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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愿意看见他愁眉紧锁的样子,那样会让她没来由地心疼,于是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捏着她的那五根指头,猛然紧握了一下,扶苏转过视线,望见她眼中担忧的神色,忽地一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更加用力攥了攥她暖乎乎的小手。

    她就像一颗恒久温暖的小太阳,总是能为他驱散一些阴霾。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或许并非她离不开他,而是他,无法离开她。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甚至下一秒还会觉得荒唐。

    他是大秦的长公子,又怎么会如此受制于一个女人呢,简直可笑。

    他不可以受制于任何人,这一点他刚刚懂事时,父王就在他耳边反复念叨过。

    为人君者,不能有被拿捏的软处,这是父王的原话,而他本人,也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只是,他真的能做到如父王一般吗?

    晚上忽然下了小雨,小公主只能留宿。她粘着楚萸不肯松手,生怕一放手,她就会被眼冒绿光的恶狼叼去,楚萸便只好陪着她一起在客房睡。

    这倒也成全她了,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推脱某人明显谋划了许久的亲热打算……

    心虚地避开那人不甘的注视,楚萸抿了抿唇,当着他的面,吱呀吱呀掩上了房门。

    总觉得,以后会被加倍报复呢……她怯怯地想。

    只有她知道,长公子私底下,可是有点儿记仇的。

    晚上,她和小公主同榻而睡,小姑娘肉乎乎的抱着特别暖和。

    “阿嫚今天怎么会和长公子一起回来呢?”熄了大半蜡烛后,她脱鞋上榻,没话找话地随口问道。

    公主年纪小,吃饱喝足后很容易就泛起了睡意,她揉着眼睛回答道:“是哥哥让我来的,他想让我见一个人,我就来了。哥哥从来不介绍外人给阿嫚呢,想必是十分喜欢姐姐吧……”

    楚萸心口跳快了两拍,她仔细给小公主掖好被角,在她身旁躺下。

    “阿嫚也喜欢芈姐姐,芈姐姐漂亮又温柔,是阿嫚除了王后之外,最喜欢的姐姐了。”小公主嘴甜地补充道,然而话音刚落,就打起了幸福的鼾声。

    楚萸额角轻轻抽了抽,这丫头,应该就是天生嘴甜会说话吧……

    算了,她把身体舒服地缩进被窝,鉴于她刚才成功让她雀跃了一小下,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窗外雨势逐渐滂沱,她在催眠的雨声中,渐渐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她原先宅邸的大门,被啪啪叩响。

    应门的是睡眠浅的田青,他警觉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露出门外少年郎君英挺俊朗的面容。

    “请问,阁下找谁?”见他只有一人一马,田青稍稍放松了警惕。

    少年疑惑地看了看他,又扭头朝四下扫了两眼:“这里……是楚公主芈瑶的住处吗?”

    他说话带有明显的楚国口音,田青一愣,点点头说是。

    “阁下是何人?找我家小姐有何事?”

    少年带着一只硕大的防雨斗笠,身形高挑紧实,水珠自发丝坠下,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滴滴滚落,最终滑入烟蓝色的衣襟。

    还未及他回答,身后响起了一声惊呼。

    “公子……暄?”秀荷披着一件外袍站在屋门口,双手捂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呼唤道。

    既然是熟人,田青很有眼力见地将门整个打开,闪身让少年进来,并顺手把他身后的马也牵了进来。

    少年冲秀荷笑了一下,摘下斗笠,才回答田青刚才的问话:“在下楚人景暄,随叔父入秦,特意前来拜访,叨扰了。”

    说罢拱了拱手,在月光的映照下,面容清冽,气度斐然,宛如一块浸透雨水的美玉。

    田青沉默地回以一礼。

    关门前,他抬头,迎着雨丝望了眼天边的半月。

    总觉得今晚的月亮,异常雪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瘆人。

    他如此想着,慢慢关上了门,将急促的雨声挡了一半在外面。

    第53章 竹马

    ◎记忆的茧蛹裂开一丝罅隙◎

    楚萸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小公主已经走了。

    天刚刚破晓,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水的小姑娘,就被自家兄长的一双大手从床榻里侧捞了出来,轻轻送到阿嬷怀中,于睡梦中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送走小公主,扶苏溜达着返回客房,在榻边坐下,俯着眼,眸光温柔地落在熟睡的芈瑶身上。

    只见榻上美人厚密的长发微乱,如浓墨般披散在枕上,双颊因为室内炭火旺盛而泛着淡淡红晕,微微翕张的红唇中,溢出均匀温热的喘息……

    少女肌骨丰艳,妩媚天成,无端端总会令人联想到桃花、玫瑰、桃子之类的事物,扶苏越看越爱,手掌渐渐不安分了起来。

    但他仅仅只是将她贴在脸颊上的一绺头发,轻轻刮拂至耳侧,手指在她耳垂附近流连片刻,并不忍心搅扰她的美梦。

    她的梦中,有他吗?他忽然幼稚地猜测起来,恨不得钻进去亲自察看一番。

    望着她千娇百媚中透着一丝清纯的睡颜,他蓦地意识到,他其实在很久以前,在她小心翼翼护着那盏琉璃花灯孑孑独行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她。

    仅仅只那一眼,便叫他印象深刻,铭记至今。

    那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

    只不过那时他全身心都被阿母的死拴住,无暇顾及这些旖旎思绪,也不愿意让儿女情长过早地缠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