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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方才吃那口冰西瓜吃的,”许昭抽空给了他一个半皱眉的关切表情,听见台上老头捏着嗓子学狗叫,又咧着嘴笑了,朝年牧归摆摆手,“相公你快去快去!”

    年牧归无奈扁扁嘴,转身下楼了。

    他意识到,这会儿就算是直说自己要悄悄去见孟小侯爷,许昭应该也是这个反应。

    这破说书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出来茶楼,在街上溜溜达达,到旁边铺子买了包糖炒山楂,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瓦舍。

    老板娘远远看见他的穿着,便知道是个大户,等年牧归一迈进门,便殷勤地迎了上去。

    “哟,这位客官好生气派,您...”

    话说一半,抬头看清年牧归的脸,老板娘愣了一瞬,立马又笑意盈盈起来。

    年牧归脸上贴了胡子,做了假刀疤,许昭还给他涂了些深色脂粉,不熟的人压根认不出来。

    可老板娘是个人精,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只要见过一面,便能记得这人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当上这瓦舍的一把手了。

    这里以前是年牧归的产业,他的规矩老板娘也知道,即使认出来了,也绝不敢表现出来半点。

    “客官,咱们这儿新来了位小倌,堪称绝色,”老板娘甩着帕子,把年牧归迎进来,“您要不要见见?”

    年牧归点点头,“在哪儿?”

    老板娘捂着嘴笑笑,一甩手帕,“在楼上呢,客官,您随我上楼。”

    “这位小倌可了不得,那大眼睛,水灵灵的,那小嘴啊,哎哟,跟樱桃似的,身段婀娜,纤腰丰臀,在您怀里那么一靠啊,哎哟,美死了。”

    “性子也温柔啊,说话轻声细语的,脾气好得不得了。”

    老板娘一路走一路夸,把年牧归带上了二楼雅间,在门口一撩帘子,道:“行了,人在里头呢,您自个儿进去瞧瞧,咱们便不打扰客官的雅兴了。”

    “好。”年牧归捋捋脸上的假胡子,进了雅间。

    “您有什么要的尽管吩咐,”老板娘又热情地朝里喊了一句,“茉莉,贵客来了,你可要好好伺候着。”

    说完,放下帘子,又对旁边站着的伙计道:“楼下都忙成什么样了,还在这儿傻站着,里头干什么呢不清楚吗,在这儿也不怕扰了客人的雅兴。”

    伙计怕挨老板娘掐,赶紧低下头,跟着老板娘下楼忙活去了。

    年牧归整整领子,掀开雅间的珠帘。

    有一人临窗而坐,两腿不羁地搭着茶案。

    年牧归放下珠帘,胳膊抱在胸前,笑笑,“如今的倌人都是这种成色了?”

    “看来这京城第一瓦舍品味的确独到。”

    孟庭窗一脸恶心地转过头,斜了他一眼,道:“早晚把这破地方踏平了。”

    年牧归放下胳膊走过去,随手拿起旁边多宝阁上的扇子,探过身去,用扇柄抬抬孟庭窗的下巴,“你这小倌,性子还挺烈。”

    “滚蛋!”

    孟庭窗猛地把那扇子打到一边去,收起翘着的脚,两手在胳膊上一阵乱搓,“你正常点,再整这出,信不信老子揍你!”

    年牧归前仰后合地笑了好一会儿,坐下喝了口茶水,想想刚才的场景,还差点喷出来。

    “这老板娘说话也不实在啊,”他“啧啧”两声,打量着孟庭窗,“哪就身段好,性子也好了,这不纯粹一大炮仗么?”

    对面孟庭窗牙都快咬碎了,瞪着年牧归,“不闭嘴信不信老子炸给你看?”

    “信,”年牧归擦擦眼角,“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前摄政王离开京城不到半年功夫,已经把以前的威严扔掉大半,看着是越来越没正形了。

    孟庭窗又骂了一句,靠到椅背上,“老子怎么上了你的贼船?”

    “我这船不好么?”

    年牧归斜撑着一个圆枕,看着窗外,“你老上这瓦舍跑,年宜不收拾你?”

    孟庭窗瞥了他一眼,笑笑,“那你来这儿,你夫人不收拾你?”

    年牧归挑挑眉,看着对面的茶楼。

    许昭坐在一楼大堂里,左手一条西瓜,右手一方擦嘴的手帕,正冲着台上哈哈大笑。

    光笑还不过瘾,挥着手帕哐哐拍大腿,也不嫌疼。

    年牧归觉得,若是再离近些,怕是能看见他嘴里没咽下去的西瓜。

    他无奈笑笑,道:“我家夫人才不管。”

    “我家夫人高兴着呢!”

    两人对着窗外热闹的大街看了半天,才开口说正事。

    周乳娘当廷作证之后,便带着一笔银子离开了京城,在周边几个村镇辗转几回,过了些时日,才又启程。

    刚走出几十公里,到周山附近,便遭遇了刺杀。

    “还好,我的人一刻不离地跟着,”孟庭窗道,“那群人也真是谨慎,等了这么久才动手。”

    “看清是谁的人了么?”年牧归问。

    孟庭窗笑笑,“这还用说?如今京城里,不就那一位掌权的人了么?”

    年牧归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孟庭窗瞬间感到一阵寒意,好像那个摄政王又回来了。

    他讪讪地摇摇头,往嘴里灌了口茶水,“总之,人我已经救回来了,在我的骑兵营里关着,一时半会没什么人能发现,至于这人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看你的了。”

    “嗯,”年牧归道,“现在还用不上,好生照料着,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