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良贵人,虽然有宠,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庶妃,皇上一点给她提位分的意思都没有。他有一回躲着的时候听见两个人说起,原来他额娘曾经是被当做替代品出现在皇阿玛之前。
他知道的越多,心里头因为对比产生的失落越多,所以他很不愿意和四哥、六哥再接触。
可今儿,四哥和六哥还在关心着他,这种关心像是一道阳光,把他心里那一点阴暗、龌龊的心思照得明明白白。
一瞬间,他感到了羞愧和无地自容。
胤祚没有看出他的小心思,反倒去拉他的手:“好了好了,马上要开始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胤禩应了一声。
到这会儿,里头坐的人就基本到齐,只剩一个太子了。
胤禛是给太子递了请客的消息的,他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左右都是没消息,胤禛为了稳妥起见,就说再等一等他。
几个人干坐在位置上等了一小会,门口还是没见太子的影子。
多少有点尴尬。
小火锅还在身后噗嘟噗嘟地煮,那股锅底的浓香味在空气里交织着,勾得人馋虫直冒。
胤俄坐在位置上,忍不住说:“饿。”
他年纪小,吃的都是迷糊之类的东西,饿得快,这会儿也该饿了。
胤禛看了看在座的兄弟们,有心想说不要等太子了,可按照太子那个臭脾气,要是来了看见没等他,多半又要阴阳怪气骂人。
他忍不住想扶额。
还是云秀在里头听见半天没动静,叫了春雨出去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来太子还没来,也没说到底要不要来,而其他的阿哥们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好几个年纪小的阿哥则是已经饿了,想吃东西。
云秀说:“之前不是叫你们准备了果子点心么,这会儿先端上去垫垫肚子。”
于是,新鲜的果子点心就被端到了桌上,胤俄有吃的,也就不喊饿了,慢慢捧着点心啃。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太子才姗姗来迟。
他来的时候阵仗还大,好几个人跟在后头,看了桌上准备的东西以后蹙了蹙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手里拎了一个食盒,里头放的也不是吃的,而是一整套的餐具,金杯玉筷琉璃盏,奢侈至极。
胤禛的脸已经快黑下来了。
他知道皇阿玛前两天赏了太子一套专门用来吃饭的东西,那会儿想的是,皇阿玛喜欢太子,给他赏这一套东西是表示对他的喜欢和看重,可能理解不代表他能忍得了太子当着这么多兄弟们拿着皇阿玛赏的东西出来炫耀。
是的,他觉得就是炫耀。平常兄弟们一块儿吃饭,他还特意准备了好多东西,内务府准备的器具也都是最好的。这会儿太子这样,不是打他的脸么。
他脸黑下来了,其余人都看见了,难免要跟着打圆场:“太子来了,是不是该开宴了?”
他们都开口了,胤禛也不能不给面子:“嗯,开宴吧。”
云秀在里头听见动静,春雨又进来说没什么大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胤禛坐在外头猛灌了一杯酒。
太子坐在最上上,也在喝酒,不过他是小口小口得喝,桌上的菜一筷子也没动。
大阿哥胤禔在旁边看见了,就问:“难不成是今儿的菜不符合太子的口味?怎么没见你吃一口?”等说完了,他又恍然大悟似的,“对了,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珍馐美馔,皇阿玛前不久还特意把内务府的总管换了,好像就是因为前头一个内务府总管用着不合太子的心意?”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听说这个内务府的总管本来当的好好的,结果十一月的时候索额图才刚回来上任了内大臣,不到半个月,就把内务府参下来了。
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当时内务府的总管是噶禄,也就是大阿哥生下来以后寄养的那一家。
如今换上来的倒是和大阿哥和太子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个没关系就很微妙了——换掉了噶禄,是对大阿哥不满呢,还是怕噶禄对太子怠慢呢?又为什么怠慢呢?
在座的几个阿哥里头稍微年纪大一点的如今已经开始接触朝政上头的事情了,皇阿玛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他们知道以后都会反复琢磨——至于琢磨得对不对,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也没人和他们对答案是不是。
胤禛有时候也会和自己额娘讨论一点点事情,每每从她口中得知的消息都还算准备,当然也就知道皇阿玛最近在刻意地捧着太子。
想到这儿,他忽然也就不气了。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皇阿玛拎出来当靶子?
太子抬起眼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大阿哥,懒懒的:“皇阿玛换内务府总管有他自己的道理,关孤什么事儿?你要是酸皇阿玛喜欢孤,就自个儿去找皇阿玛要同样的待遇就是了。”
大阿哥气得鼻子都歪了:“你!”
“你什么啊?孤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就是早上皇阿玛让孤跟着他一块儿看奏折,看了一早上看累了,这会儿看见油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太子皱着眉头,筷子就是举不起来。
云秀嫌坐在屋里头太闷了,就挪到了窗户边上,她这个位置能看到宴席的地方,那边儿却看不见她,才刚挪到窗口就听到了这句话。
太子生下来就高贵,又是被康熙娇宠着长大,身后还有索额图给他坐镇,行为处事天生就带着一股骄矜,就连皱着眉头的模样,也好像真的不是嫌弃饭菜,而是这些饭菜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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