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然而康熙此刻的表情是和煦的,像是吹过花圃里的轻风一样:“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云佩只能跟着点头。
她们这些后宫中的人每天要思考的就只有吃喝玩乐,委实是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聊不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看向云秀,沉吟了一下,说,“前些时候朕瞧见苏麻喇姑,才想起来,如今你已经是妃位了,你妹妹再呆在宫里伺候你,恐怕名声上不大好听。朕想着问问你,要不要把你妹妹放出宫去?”
云佩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秀就脱口而出:“奴才不想出去!”
她噗通一声跪下。以往跪了康熙那么多回,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诚心了:“奴才想一直陪着姐姐。”
她才彻底醒悟到这宫里头就像一只巨大的牢笼,又怎么舍得让姐姐一个人在这宫里?四阿哥还养在佟皇贵妃那里,他和姐姐的关系还没有改善,难道要让她就在宫外徒劳地看着吗?
云秀不愿意,也不忍心。
云佩和她的想法不一样,虽然和妹妹在一起很开心,可妹妹一日在宫里,一日就是奴才,见了别人都要卑躬屈膝,能求个恩典被放出去也好。
两个人都是不同的想法,可康熙却看出来她们之间的感情。
他长叹了一声,说起一件看起来不相干的事情:“朕当年养在皇祖母宫里,是苏麻老师教朕读书认字,这么多年朕一直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看着姐妹两个疑惑的表情,他说:“当年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情同姐妹,所以赐了格格之位,又与朕有半师之谊,地位超然。”
云佩心口哆嗦了一下,忽然隐约猜到了康熙的用意。
果然,他继续说:“从前苏麻喇姑参与了冠服制定设计,是大功一件,你若想和她一样呆在宫里,可得同样有贡献才好,朕给你时间,要是你折腾不出来,朕就把你放出宫去了。”
他两边都不肯“得罪”,既不同意云秀留下,也不主动将她放出宫去,要是云秀自己能够成功,云佩也没法说什么,要是不成功,她也没有理由再呆在宫里。
有这样的好事,云秀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康熙又说:“朕也不为难你,造办处、内务府的人也能借给你使,只是你只有决定好了,才能申请,朕看情况给你批复。”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立马转起了脑子,仔细思考能有什么贡献可以比得上苏麻喇姑的。
她想得出了神,没看见康熙偷偷朝云佩使了个眼色——他到底还是偏向云佩的,苏麻喇姑当年能有这样的成就,是因满清刚刚入关,那会儿相当于百废俱兴的时候,他们才刚从游牧民族转变成为了统治者,需要制定一系列新的制度体系,而想要同时统治汉人满人蒙古人,自然也要将他们的着装风格进行满汉蒙三族的统一。
那个时候,宫里的许多人都并不识字,从大草原上过来的人能懂什么?苏麻喇姑却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读书,女红也很不错,理所当然地被推荐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而现在呢?满清已经走上了统治的轨道,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有了各自的落处,想要创新,太难太难,如果只是随手做一样别的东西,又不可能达到苏麻喇姑那样的成就。
所以,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他不知道,云秀是穿越的。
就像多年以后的大清不知道外国已经开始了许多次的工业革命,等着打开大清的国门一样。
云秀暂时没想到该做点什么,主要是她随便拿点东西出来可以吗?可以,但是如果只是和吃喝玩乐的东西有关的话,贡献并不大,难得康熙给了她这个机会,这可能是她在宫里唯一能够改变一点历史的机会。
她想了很多东西,只是都被自己排除了——她第一个反应其实是工业革命的开端珍妮机来着,当年学历史的时候历史老师说英国的工业革命是被一个男人一脚踹出来的,她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不过她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操作了,好像是把什么东西倒过来放了。
她想到了,然后去问了造办处有没有纺纱机给她看一看。
结果叫她觉得惊讶的是,造办处根本没有纺纱机,别说纺纱机了,连织布机都没有。宫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外面采买的,只有外头那些需要织布为生的人家才有织布机,至于纺纱机?人家根本没听过这东西。
而云秀对纺纱机的了解仅限于它有纺锤。
她不可能凭空造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东西出来,甚至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纺纱机,她连工作原理都不知道,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没多久,她听康熙建立了一个武英殿造办处,叫之前博学鸿词科的进士们都进了这个造办处。
云秀好奇,想知道两个造办处有什么不一样,和康熙报备过后就去看了一眼,里头除了书还是书,不然就是印书的工具。
进士们修书,工匠们就印书,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主要修的还是明史。
云秀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叹气。这会儿雕版印刷已经很成熟完善了,她想插手都难啊!
生活不易,云秀叹气。
她蹲在墙根底下长蘑菇,远远的,庆复就看见她了,于是走过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边出入的大多都是男人,有时候偶尔才有人绕过这边儿往更南边的御酒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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