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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子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没有立刻回答,却也不像是在临时酝酿答案,她不依不饶地扯住他的胳膊非要他答,急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隐约间能猜到答案,可是她就是执着地想听他说出来。

    他无奈,单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坐在他膝盖上,五根指头,一根一根地滑入她的指缝,最后掌心相贴。

    在他的体温沿着经脉流向她心口之时,他笑着开口道:

    “因为我不想失去与你破镜重圆的那一丁点可能性,所以我就想,只要我不娶任何女人,终有一日能把你重新追回来,可你却先嫁了人,你知道我得知这消息时,有多气愤吗?恨不得立刻就杀到你家门口,把你抢回来——”

    楚萸听得面红心跳,在他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任他捏来揉去,心里澎湃着滚热的岩浆。

    榻旁烛台爆开一只烛花,将她的思绪从短暂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将被子拽过肩膀,慢慢阖上双目,却依旧毫无睡意。

    眼睛复又睁开,齐国公主重回她脑海。

    她真的很佩服她的胆识。

    公主没有上帝视角,并不知晓历史上齐国没多久就投降了。

    就目下情况看,虽然大秦一统天下势在必得,但齐国显然不打算很快妥协,它还是想谈条件的。

    因此此次入齐,充满了变数与凶险。

    比如齐国的贵族重臣,会不会将亡国的原因归咎于她,以至于对她做出什么冲动的泄愤之举?

    甚至她的父王,会不会为了自保,带头翻脸不认人?

    这都不好说,人到了最后关头,很容易大脑充血,不管不顾。

    公主自小生长在复杂诡谲的政治环境中,不可能不知晓这些可能发生的变故,但她仍毅然决然地向秦王请命,连秦王都很惊讶,对她赞赏有加,亲自为她安排了护送队伍,五日后从咸阳东门出发。

    楚萸越想越觉得她了不起,在长公子这件事上,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可她却能像拂去蛛丝那样,将这段过往轻轻拂去,大度地过来向他们道喜,还送上了显然是精心筹备的礼物。

    她咬了咬下唇,听见外面传来窸窣动静。

    是长公子回来了。

    每次传信说可能晚归或是不归,最终结果往往都是比预想中更早归来。

    楚萸知道,他一直都在尽最大努力,争取每晚都宿在她身边,享受温馨又安宁的家庭氛围,就像是在弥补前世那短暂而颠沛流离的相爱。

    楚萸不知道他有没有梦到过前世,有时觉得没有,有时又觉得他也梦见过那段无疾而终的悲剧。

    证据就是他时常抚摸她的头发,摸着摸着就忽然眸光飘远,眼里闪过一抹潮湿,可一旦被她逮到这样的时刻,他便凶巴巴地敛去哀伤,拿手指夹她两腮的肉,像是在惩罚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楚萸闭上眼睛假装熟睡,他在厅堂里制造出一些细微动静后,推门出去了,小半个时辰后,带着一身热气和沐浴露的清香,轻轻坐在了她榻边。

    脱靴子,脱外袍,摘发冠……她脑海里无比清晰地浮现每一个步骤,最终停留在他长发披垂,胸膛裸露,只穿一条白色亵裤的模样上。

    无论看过多少遍,还是忍不住眼馋,她没能抵得过诱惑,试探地张开一只眼睛,斜斜地向旁边溜去,与他转过来的目光劈啪一下触上了。

    装睡被抓了个现行,她索性将两只眼睛都睁开,果然看见了一片性感蓬勃的旖旎风光,顿时心跳加快了几分。

    “怎么还没睡?”长公子撩开被子,钻了进来,热乎乎的气息扎在她皮肤上,有些痒。

    楚萸想到了齐国公主,很想问问他,你后悔娶我吗?可这样的问题实在太蠢了,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她清楚地知晓,长公子一刻也没有后悔过,方才内心的小纠结,都是自己在暂时的沮丧之下,与自己作斗争的产物,她没必要将它挑出来,抛到长公子面前,为难他,让他莫名其妙。

    于是她嘟了嘟嘴巴,俏皮地撒娇道:“你不在,我睡不着嘛。”

    肉眼可见悬在视线上方的漆黑眼眸,陡然间变得深沉幽邃,他勾了勾唇角,显出几分魅惑的意味,朝她俯下唇来。

    她抬起手臂,熟练地搂住了他脖颈。

    几分钟后,一件绣白色睡莲的天青色小衣,夹杂着少女温热的体香,在一阵娇滴滴的轻喘声中,从被窝里扔了出来,软绵绵躺在踏板上。

    不知是谁抬手勾了一把,火焰色的纱幔悄然落下,锁住了床榻上的暖暖春情,和缠绵交叠的身影。

    五日后,楚萸去了城东门,为齐国公主送行。

    来送的人不算多,毕竟这事算不得国事,顶多是私事,且齐国公子还在一旁横眉竖目地等候着,若是大张旗鼓地送行,便会显得秦国好像没人了似的,将一切指望都寄托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因此前来送行的,大多是关系亲密之人。

    楚萸远远地就看见了嬴濯,他身量高大,气场斐然,从背影看与长公子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所以无比熟悉长公子背影的她,一眼便将他锁定。

    只见他几次拉起妻子的手,依依不舍地摩挲着,脑袋半垂,仿佛极度忧愁。

    公主首先发现了她,从夫君大掌中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冲楚萸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