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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薰衣草远不及幻象中开得那样繁盛。

    可晴学着幻象中那样展开双臂,无数青色流光四散,花香瞬间浓醇,这下是真的一模一样,毫无不同。

    可晴听到远处赏玩的游客惊喜的喊叫声,展开的双臂缓缓收紧,眼眶胀热的难受,有什么想涌出来,却什么也没有。

    钟颜消失的第18年,爸妈已经不指望她再结婚生子,老两口自力更生,生下了小可雨。

    钟颜消失的第20年,小可雨会喊姐姐了。

    钟颜消失的第30年,小可雨跳级上了中学。

    钟颜消失的第40年,小可雨拿下双学位博士,不需要继承家业一样成为世人瞩目的优秀的人。

    钟颜消失的第45年,小可雨继承家业,可晴退居二线。

    钟颜消失的第50年,祝小雅弥留之际,总是没心没肺只爱钱和女儿的女人,泪眼婆娑道:“我走了,还有谁能让你说那些秘密?”

    钟颜消失的第52年,可晴每晚都做梦,梦里已经不是碎片,而是成段成段的记忆,有今生,有前世,还有……前世的前世。

    祝小雅说得没错,没了祝小雅,她还能跟谁倾诉她的秘密?她还能跟谁说她好像错了,好像都弄错了?

    她的前世并不是起点,她似乎还有一个前世的前世。

    前世的前世,钟颜没有变成钟颜的模样,也没有每天换壳子,除了顶替了钟颜的身份,用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容貌,也是自己的身体。

    前世的前世,钟颜以素人的身份参加综艺,让嘉宾猜真实职业,她在节目里对钟颜一见钟情,当时却不知道那是一见钟情,只认为是投缘,下了节目她就讨要了钟颜的联系方式。

    钟颜对她一直若即若离,她冷了,钟颜就靠近,她热情了,钟颜就退后。当时的她不懂,现在回想才明白,那是欲擒故纵,是引诱她泥足深陷的招数。

    她上当了,陷了进去,她爱钟颜爱到无法自拔,恋爱脑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智障。

    钟颜告诉她自己是穿越者,告诉她自己有任务,任务就是……她的心脏,她的命。

    她居然感动钟颜的坦诚,答应钟颜安排好家里,她就让钟颜完成任务。

    她甚至还列出了临死前要做的100件事,拉着钟颜陪她一件件地做。

    她列的事都是鸡毛蒜皮,有早晨睁开眼就能看到心爱的人,有和心爱的人吃同一个甜筒,也有和心爱的人手挽手走在海边。

    那些临终“遗愿”都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就怕耽误钟颜的任务,当时唯一做不了的就是去网红情侣打卡圣地看薰衣草。

    那个季节,薰衣草不开花。

    可她还是想去,就把这条列了上,等其他99项都做完了,她怕钟颜误会她拖延时间,就直接拉着钟颜去了。

    寒冬腊月,薰衣草自然是不开花的,没有游客,连守田人都翘了班,只有她们两个面对茫茫枯萎的田地。

    那是钟颜第一次用那种目光看着她,纠结的,隐忍的,还有些许怜惜。

    那也是钟颜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超自然的能力。

    治愈的流光,展开的双臂,漫山遍野盛开的薰衣草。

    打卡看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钟颜冲她展开的双臂,就像在欢迎她的怀抱。

    100件事做完了,她提前准备了止痛片,就怕剜心的时候太痛。

    确实很痛,止痛片根本没用,她痛得哭了出来,仗着自己要死了,紧紧搂着钟颜,哭着喊着“痛”。

    钟颜掏进她胸口的手僵了下,她明明那么痛,痛得浑身都抽搐了,却察觉到了钟颜那一刻的犹豫。

    也许钟颜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吧?

    她当时胡乱想着,疼痛让她没办法认真思考,她就是仗着快死了胆子也壮了,按着钟颜的头就亲了下去。

    亲一亲或许就没那么痛了。

    我把命都给你了,只问你要一个吻不算过分吧?

    可是还是好痛啊,四肢百骸每一根血管每一滴血都像是要被榨干了似的,有什么源源不断涌向心脏,再被紧紧捏着心脏的手掠夺殆尽。

    钟颜挣扎着想推开她,她都要死了钟颜连个吻都舍不得给她?她也说不清楚是不甘心,也或者是本能驱使,钟颜越是挣扎她越是按得紧,她按着钟颜的脑袋,甚至还咬破钟颜的嘴唇。

    有甜腥味在口中蔓延。

    好痛,好难受,好像亲一亲真的能好受一点。

    只是亲好像又还不够。

    钟颜啊,我死不要紧,可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你。

    她已经没办法思考,全凭本能行事,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钟颜匍匐在她身下,脸色惨白,掏心的手已经拔了出来,手上干结着褐红的血迹。

    她对钟颜做了什么?她都做了什么?!

    钟颜眼角带着泪痕,长发散乱,破碎的衣衫下是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痕迹。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原本被剖开的胸口已经愈合,心脏剧烈地鼓噪在心窝,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强而有力。

    怎么会这样?不是要我的命吗?

    她茫然地看着身下的钟颜,想道歉又知道道歉根本没用,想问一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又觉得这时候问这个太不是人。

    她不知所措,甚至都忘了从钟颜身上爬开,就那么笨拙地颤抖着手想安抚地摸一摸钟颜的头,可指尖刚刚碰上,钟颜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冲她惨然一笑,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