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芷韵:“……”
云栎潇抿紧唇,半跪下来,再次摊开手里的蛊虫:“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是接下这个蛊,和我建立血誓,受我控制,听我差遣,但我会尽量保证你和你妹妹安全无虞。”
云栎潇见芷韵面色犹疑,低低笑了声,又道:“当然,我一向很尊重别人的选择,姐姐你也可以拒绝。那这第二条路,就是被我毒死,重新躺回那个坑里,一了百了。”
“毕竟我救你,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万一被我哥哥发现了,我可就惨了……所以你若对我无用,那还是做一具尸体的好。”
“不过我可以保证,让你死得不痛苦。”
云栎潇知道,芷韵一定会选择接受这个蛊。
她既有付出性命也想保全之人,若非是别无选择,怎肯轻易赴死?
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不惜一切牢牢抓住。
哪怕,再痛苦,再煎熬,再生不如死。
果然,芷韵泪流满面,沉默半晌,再次抬眼望他的时候,狐狸眼里盛满了坚决:“我真的能相信公子吗?”
云栎潇温柔地笑了,像徐徐吹过的夜风:“姐姐不妨试一试,也许……会有惊喜呢?”
芷韵一咬牙,直接伸手抓过蛊虫,蛊虫顷刻就钻入了她的手心。
下一秒,她的脸就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整个人蜷在地上剧烈颤抖,直到蛊虫通过手臂经脉钻入了心脉后,痛苦才稍解。
她整个人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急促地喘息着,就像在那短短几分钟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抽筋剥皮了一般。
云钰潇丢下一块刻着云朵的羊脂玉令牌,一包银钱和一个小药瓶:“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金陵城中的药材铺找掌柜的,他自会安顿你,小药瓶里的药丸是缓解蛊虫刚入体的不适,实在难受时再服用,每日最多服用三颗,切不可贪多。”
“我回到金陵后,会再与你联络。”
“还有,姐姐一会儿记得把那个坑填上再走,以免日后露马脚。”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将亮未亮,他还有其他事要办,等到天明羽寒月醒来,就来不及了。
于是起身急急离开,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补了句:“蛊虫躁动的痛苦,姐姐刚也体会了十中之一。”
“所以乖乖听话,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芷韵望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喊道:“公子要利用我,所以护我,为何还要保护我妹妹?”
云栎潇脚步一滞,正当芷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少年清亮的声音,有一丝羡慕:“因为……你是个好姐姐。”
*
觅音楼.寝殿。
宋音尘还在禁足之中,正心下烦闷,忽听到距离大门最远的窗户似有异动之声,刚想起身去看看,就见来人已经运着轻功飞到了床榻边,像蹁跹的蝴蝶一般,缓缓降落。
宋音尘:“……”
美则美矣,只是此情此景,吓人更甚。
云栎潇穿着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眉宇间还有霜露,一看就是刚从野外赶回来。
和他对上眼以后,脸上就挂上一丝讥讽的笑,语气也是阴阳怪气:“音尘哥哥气色看上去不错,想必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心相待多年的朋友,白日刚死在自己面前,宋音尘此刻心情委实不佳,不想费心讨好这小孩儿,声音有些冷:“栎潇弟弟不走正门,反而翻窗而入,是有什么紧要事,要暗中同我商量?”
云栎潇身体还未恢复元气,又是锄了半天的地挖芷韵,又是一路轻功急赶回来,体力已是不济,绷着一张脸坐到床榻边上,才慢吞吞地回答:“你身上的梦寐不是我下的。”
宋音尘瞥了眼他漂亮的侧脸和那一身的夜行衣,只觉这少年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极度美丽又极度危险,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态度刻意疏离:“我的侍卫告诉我,你以身试毒为我解毒,我本打算解了禁足之后就登门道谢,还有,我并未怀疑过下毒之人是你……”
云栎潇勾起唇,俯下身,右臂撑在宋音尘枕边:“那恐怕我又要让哥哥失望了,梦寐确实不是我所下,但我在你身上,下了别的东西。”
“是蛊。”
“这东西探不出来,也只有我能解。”
宋音尘:“……”
云栎潇见宋音尘短短几秒内就精彩丰呈的表情,心情好似是真的愉快了,笑的很甜,像市集上小贩制作的白色棉花糖:“不过哥哥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一直乖乖听我话,供我差遣,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弟弟保证不让你受蛊虫折磨之苦……”
芷韵下毒害他又决绝自尽,父亲不留情面当众斥责,现在又冒出一个不过才见了三次面,就给他下蛊,还理所当然要把他当工具的臭小子……
常言道泥人尚且有三分气,宋音尘平日嬉皮笑脸,好像任何事都不过心,但只要是人,总有失控的一刻。
就是在这一刻。
宋音尘英挺的剑眉拧起,板着脸,直接一手扣住云栎潇的腰,一手拉起云栎潇的胳膊。
云栎潇一个不察,就瞬间被他拉上床榻,两人的姿势瞬间倒转,宋音尘双手撑在他的两侧,桃花眼里冰冷一片,轻佻地笑道:“宋氏和羽氏暗地里早就势如水火,我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