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出西门老师是那个神秘人后,她内心始终阴风恻恻,手臂发凉。但拼命克制住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的与平常无异,此时再多复杂心绪都得抛到一边,硬着头皮当电灯泡。
她明白当前的气氛有多糟糕,一边是不怒自威的大实业家方丞,一边是暗中恐吓自己的西门老师,她处在他们中间,还要装出一副陶醉品菜的样子,实在是挑战她的心理素质,只能祈祷着那个小五还是小六的赶紧出来。
方先生,前菜是这个的话,那我猜主菜一定是香嫩的小羊排,外加奶油蘑菇吧?她想显得自己松弛一些,于是没话找话。
方丞嫌她聒噪,说:你倒是博闻强记!
她装作听不懂方丞的阴阳,硬着头皮奉承道:呀,没想到方先生您还很有文学造纸呢!
旁边戴着白手套倒酒的西崽差点喷笑,想这女学生念书念进了狗肚子里,还文学造纸,连他一个服务生都不如。
西门也觉得大为蹩脚,而且此时没有亲密接触之虞,无需明珰如此卖力表演,继续这样下去,显得有点过,故而提示道:明珰,食不言寝不语,安心吃饭。
好的!这倒正中明珰下怀了,天知道她心里乱成了什么样!
桌面安静下来,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方丞说:叫苏明珰是吧,去 206 一趟,那儿有个黄先生,问他蛋糕准备的怎样了。
西门知道他的心思,连忙给苏明珰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去,殊不知明珰今日心事重重一直避免与她对视,所以她白着急了半天,明珰压根儿没瞧她一眼。
而方丞又是个极会发号施令的,一句话吩咐下去,本就首鼠两端的明珰立刻得令而去。
西门无语,笑嗔道:搞什么鬼!
方丞在桌子下面踢她一下:你才搞什么鬼,带个破学生来。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西门心道不妙,盼着明珰尽快返回。
然而苏明珰哪儿还能回得来,她哒哒哒跑到 206,敲开门说:是黄先生吧,方先生问您蛋糕准备的怎样了?
黄春莫名其妙,不明白三爷和西门约会,怎么苏明珰也来了,沉声问:什么蛋糕?
就是西门老师过生日的蛋糕啊,方先生让我过来的。
黄春是多精明一个人啊,顿时了悟,说:明白了,你进来吧。
苏明珰一头雾水地进去,然后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啊干嘛?她脱口叫。
不干嘛,去沙发上老实坐着,没事可以看看电影画报,等蛋糕好了放你出去。
哪有什么蛋糕,偌大六国饭店,西崽服务生多的是,蛋糕不蛋糕的,干黄春什么事。
明珰再糊涂也明白咋回事了,都怪自己粗心,这么轻易就上了方丞的当。不过也好,在这里呆着强如去那屋受煎熬,至于到时西门老师抱怨起来也好解释,毕竟自己现在是被强行困住的。
她撩眼看看姓黄的,已经去沙发上听无线电了,似乎只要自己乖乖的,他就完全没有要冒犯自己的意思。
她于是也不抗议了,踟蹰着往沙发上坐下,也好,很少有这样大片的时间用来思考,她心里开始梳理认识西门老师的前前后后。
那边厢方丞觉得美酒香槟渐入佳境,正要握住西门的手,忽然门呼啦一下开了,伍一帧急煎煎进来: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哎?人还没到齐吗?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位抬着蛋糕的服务生,那蛋糕,跟骆驼一样大。
方丞冷脸看向西门:这又是怎么回事?
西门也被这一场面惊到了,想到来前明珰和伍一帧咕哝那几句,心中顿时明了。
她抱歉地看眼方丞,说:不好意思,这是个意外。回头又道:小伍,你这是干嘛?
伍一帧也懵了,苏明珰说她们女学生给老师过生日,让他也参加,他可是着急忙慌订蛋糕订不着,高价趁了人家别人一只八十大寿的二手蛋糕呢。
风火轮一般怕误了吉时,赶过来女学生们没见着,倒有个方丞在这!
不不干嘛,这不苏明珰说您过生日嘛,给您送只蛋糕。
他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应急能力还是有的。
西门谢过他的好意,说:明珰这孩子,浑是多话!
方丞看着他们演戏,冷声对伍一帧道:行了,蛋糕你们老师笑纳了,阁下可以请便了。
别!西门温柔地嗔他一眼,似是怪他慢待学生,说:孩子们都也是好意。
意思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有个才进门就撵人家走的。
伍一帧情场老手一枚,风月场上的事情有个不明白的吗?这半晌早看出猫腻来了,心想苏明珰你个土豆子,想叫小爷陪你当灯泡直说呀,害我出这骆驼大的洋相!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来都来了,总不能叫情敌方丞得了便宜,那情书上的款款深情语到现在还牙酸呢!
他把发型一嘛撒,笑吟吟地进来了,说:西门老师,我有几道代书题想请您给补一补。
这下太蹩脚了!西门都有点窘住了!扫眼看方丞,他已经丢下餐巾在按太阳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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