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上将成了我的雌虫》 第1章 《敌国上将成了我的雌虫》作者：祈幽【完结】 文案 沉明河穿成了虫族中的雄虫明河·明尼斯特，却是个万虫嫌 他好色、暴虐、败家子，声名狼藉 靠着d级雄虫的身份拿救助金和在垃圾场里捡废品过生活 又到了领补助金的日子，工作人员额外让他填了一张表，填完后恭喜他得到个老婆 明河：？ 工作人员拖来的沉重大铁笼内，带着口笼的男人凌乱的长发披满肩头，他骨翼尽毁、浑身血污、身体残疾，蒙着灰翳的眼睛却像能够看见，直直地落在了沉明河的身上 明河沉默片刻后对工作人员说：两残疾，补助金要加倍 ··· 兰斯是联邦上将在战场上遭人陷害沦落敌国，陷害他的人不仅要践踏他的身体，更是要摧残他的灵魂，把他适配给全帝国最渣的低等雄虫，要他在痛苦中度过余生，要他与他的后代永永远远在底层黑暗中挣扎不宁。 “嘿，你比我贵点。” “你真漂亮啊。” “银发好特别。” 温柔的声音、细致的呵护，成了他迷失在暗夜中寻找自我的锚点。 损坏的骨翼萌生，黯淡的眼睛重复光明，他将展开双翼将温柔的雄虫庇护在身下，等等，他的雄虫阁下呢？ 明河发现自己破破烂烂的雌虫竟然身份显赫，冷酷且残忍，他曾扬言将修建至高精美的牢笼把尊贵雄虫困在上面一生一世不得自由，这是他们傲慢的代价。 明河：…… 溜了溜了。 自由是他此生不变的信条！ 看着银发的男人扇动黑色的骨翼落在眼前，被美色迷惑的明河失去了逃跑的先机，他笑容苦涩却发现男人缓缓张开双翼，小心地将自己拢在翼下。 兰斯：此一生，你可纵情任性，我只会跟随，不会阻止。 明河笑了：那这一生，请多指教。 【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温柔又疯批的雄虫vs外冷内热的上将雌虫 甜文、互为救赎 主攻文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美食 轻松 美强惨 救赎 主角视角沉明河互动兰斯 一句话简介：不弱小的雄虫和他的上将雌 立意：逆境中赓续坚强力量，为了美好的、灿烂的未来一往无前！ 第01章 001（修错字） 矿星垃圾场焚烧炉巨大的烟囱不断向天空喷吐着黑色的烟。 地上污水横流，比猫还大的老鼠待在垃圾车必经之路上啃食着不知名的烂肉。 等垃圾车走后，一群人蜂拥而上，为了一块矿物残渣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身上有明显的虫类特征，缺损的翅膀、断折的触须，有些额头上长有义眼，或者手臂上长着黑色的刚毛，这些以矿星垃圾场为生的人是整个虫族最底层的雌虫。 沉明河和他们唯一的区别，他是雄的。 整个垃圾场甚至是整个矿星唯一的雄虫。 三年前沉明河在垃圾场醒过来的时候接受了原主明河·明尼斯特所有的记忆，知道自己穿到了异世虫族，是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只被流放的雄虫。 虫族雌多雄少，前者天然的拥有卓越的身体条件，后者因为数量少便拥有了社会赋予的特殊地位，只要是雄性，自出生就享有优厚的福利待遇，教育、医疗等终生免费，一旦成年就开始接受基因适配，按照基因适配度从高到低的顺序开始与雌虫约会。 雄虫拥有超然社会地位的同时，亦是雌虫豢养的金丝雀。 这样的金丝雀生活，沉明河看了默默流泪，好日子轮不到他，流放边远矿星的日子大可不必落到他的头上啊。 踩碎的垃圾发出脆响，打得头破血流的雌虫看向了抱臂站在不远处裹着黑色斗篷的雄虫，凶悍的表情在脸上定格，恐惧慢慢溢满瞳孔。 “我数到三。” 沉明河温柔的声线与整个垃圾场格格不入。 争抢的雌虫面露挣扎和不甘。 斗篷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修长的食指和拇指缓缓捏在一起。 那群打架的雌虫脸上的表情不甘被恐惧取代，纷纷四散逃跑，留下一地矿渣。 沉明河温柔地数着，“三。” 行了，讨厌的雌虫跑光了。 虫族雌多雄少，劣等的雌性一辈子见到雄虫的机会有可能都没有，沉明河刚穿来的时候没少被雌虫骚扰，他见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自此之后没雌虫骚扰了，他们野兽似的目光把沉明河看成同样来争抢资源、地盘、生存机会的雌虫，争斗更加血腥和残酷。 沉明河知道自己不能输，其他雌虫输的下场大不了一死，而他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下场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那就干。 目前看来，沉明河没输过。 他用脚拨弄那些矿渣，嫌弃地啧了几声。 矿物公司改进了提炼方式，送出来的矿渣能用的更少了。 挑挑拣拣出两块勉强能入眼的，送到黑市能够换五十个星币，卖之前先去一趟补助中心领这个月的补助金——三百星币，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买五天可用的干净固态水、十天的干粮，剩下的钱不动攒起来，攒到三千星币就可以给尖刺锤炼一次，得到一次加固，干架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第2章 沉明河摸了摸别在后腰的尖刺，臂长的不知名尖刺是他在矿星生存最大的依仗。 个人终端发出提示，沉明河知道自己要抓紧时间去补助中心了。 中心的那群工作人员可没什么为民服务的优良理念，发放补助这一天就上两个多小时班，去晚了一个子儿都拿不到，沉明河就吃过这个亏，这个月拿不到的下个月不会补哦。 紧赶慢赶到补助中心，前面已经排了七八人，肚子隆起的残疾旷工有孕妇救残补助，瘦骨嶙峋的年幼雌虫有孤儿补助……矿星依靠巨大的矿物公司生存，发放的补助一半来自于公司一半来自于政府，对于这些没有生存能力的人来说是最大的收入来源。 而沉明河，他有雄虫每月津贴。 “阁下你往前走。” 有老年雌虫看到沉明河来，连忙恭敬地让开。 沉明河以前推辞过，但多经过了几次就知道这些顽固的老人丝毫说不通，他们脑子里有着根深蒂固的雄尊雌卑思想。 “谢谢。” 沉明河往前挪，来的挺晚，挪的挺快，很快就排到了孕虫的身后。 孕虫身体臃肿，肚子高高的隆起，已经做了检查，里面是一只健壮的雌虫，但孕虫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抑郁了，如果是雄虫，他能跟着去主星享福，雌虫只能够跟着他在矿星继续过苦日子。 工作人员懒散地给孕虫办理了手续，星币汇入了对方的账户，孕虫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开了位置，像企鹅一样慢吞吞往外走。 接下来就是沉明河。 不需要问，沉明河第一次来拿补助的时候就出了大名了。 矿星自然环境差，哪怕是d级劣等雄虫也是娇嫩的雄虫，他们待不住这个地方，所有旷工雌的雄虫伴侣都生活在条件优渥的伴星。 他们这颗星，更是环境恶劣的流放星。 沉明河作为第一只流放雄虫，他甫一出现很多人就打赌他活不了多久，没人想到他特能活的蹦跶到了第三年。 “这张表格填写了。” 工作人员把表格推送到沉明河的个人终端。 沉明河打开看，一张个人信息表，像是申请什么的。 “什么意思？” “好事情，快填吧，填完了我把补助金给你。”工作人员低头假装很忙地干活，不敢对上明河的眼睛。 钱在对方手上捏着，三年来拿补助金就没有一次性痛痛快快给过，每次都来一点麻烦，沉明河习惯了，没多想，把表格上涉及到的简单信息填了。 工作人员收到表格后连核对都没来一下，像是怕沉明河后悔一样飞快地操作提交，看到系统给的“申请通过”四个大字后，工作人员长吁了一口气。 “请稍等，马上来。” 太难得了，沉明河差点抬头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工作人员竟然说了个“请”。 “嘿，我来三年了，他第一次说请。” 沉明河和后面的老头说。 老头说：“我来这儿拿补助二十多年了，也是头一次听到，差点以为我年纪大耳朵听不清楚了。” 滋滋嘎嘎。 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沉明河下意识看了过去，看到去而复返的工作人员推着一个金属笼子，笼子不大，没法让里面蜷缩着的高大男人舒展半分身体。 “恭喜你呀恭喜你，恭喜你呀恭喜你。” 工作人员开始朝着沉明河唱歌，“恭喜明尼斯特阁下，这是您的配偶雌，祝你们新婚快乐。”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就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工作台上同时显示了工作结束的字样。 后面没排到队的雌性没一个敢吭声，恨不得垫着脚悄悄向后退。 进入室内后，沉明河放下了兜帽，面沉如水的漂亮雄性一头干练的黑发，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他眼尾嘴角天生地向上微微挑起，不做表情也带着三分笑意，一旦笑起来更是温柔缱绻，温柔的表情与温柔的声线犹如春日的阳光与煦风，让人心生暖意。 此时此刻，他淡淡笑着，温暖中是如冰的寒彻。 “滚出来，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不敢出来，声音从里面颤抖地发出，“阁下您已经超过了婚配的最晚年龄，按照帝国法律，未婚雄性到了二十五岁还不结婚的强制分配基因适配的伴侣，这位是您的适配对象，祝你们新婚快乐，补助金和结婚补贴我都发到您账户上了，阁下请接收。” 弹开的个人终端上显示，到账五千三百星币。 结婚给这么多钱，早说啊。 明河·明尼斯特身上的阴鸷骤然散去，笑得如沐春风。 他这才有心思去看笼子，笼子里的男人也恰好抬头看向他，一双蒙着灰翳的眼睛没有焦距，却像是能够看到一样准确地看向了他。凌乱脏污的银色长发向后披散，口笼覆盖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部分依旧令人着迷。 男人身上很脏，浓浓的血腥味掩盖不掉药物的腥臭。 沉明河沉吟了片刻后扯着嗓子喊着，“我要申请残废补助，以后我们家俩残疾，都没有劳动能力，指望我一个弱小无助身体不好的雄虫照顾残废雌吗？” 没有答复。 但沉明河个人终端上飞快地收到了一笔钱——四百星币。 第3章 沉明河笑着说：“你比我值钱，我三百，你四百。” 第02章 002（捉虫） 带着笼子出门不方便，沉明河背手从身后拿出尖刺，准备撬掉上面的锁。 “明尼斯特阁下，您的雌虫有点危险……” 沉明河头也不抬地朝着远处的工作人员问，“笼子收不收？” 藏在后面的工作人员面部扭曲，张牙舞爪无声地对同事说：“我已经倒贴了，倒贴四百了！” “嗯？” 沉明河挑眉。 工作人员哭丧着脸说：“收，一百星币。” “成交。” 沉明河怕工作人员说话不算话，飞快撬开了笼子，提着男人的腋下把他抱了出来，明明个子那么高，却那么轻，散开的银发在空中单薄得仿佛羽毛一样要随风飘散了。 沉明河轻语，“好轻啊。” 男人在笼子里不知道困了多久，骤然从里面出来，四肢轻轻的痉挛抽搐，蜷缩在沉明河怀中没法舒展开。 沉明河单手抖搂开斗篷把单薄的雌虫罩在了里面，踢了一脚那只笼子，“给钱。” 账户传来了提示，沉明河满意地离开。 啪。 嘴套穿过晃荡的活页门砸进了补助中心的地上。 外面传来了沉明河的声音，“还给你们。” 随着他的离开，补助中心的空气仿佛被抽离，众人呆呆站立，过了许久才找回了呼吸的能力，有雌虫说：“不愧是流放雄虫，把雌虫抱起来的雄虫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你才多大，我这把老骨头快归西了也第一次见啊。” 损失惨重的工作人员拉着一张老黄瓜脸站回了工作窗口，把工作状态调整成“正在”状态，损失的钱他要加班补回来！ 来领补助的众人飞快排队，刚才那一幕好似没有存在过，再也没有人提起。 “我要调整下计划了，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市场买东西。” 沉明河做好了计划，当即调转方向往家走， b·216矿星是一颗中等星，因为出产的矿石可用于高精机械制造而闻名，它大是很大，住人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小镇的规模，小镇是冶金厂的配套设施，住着绝大多数人是工厂的工人。 远远的竖着成排一眼看不到头的高耸烟囱的地方就是冶金厂所在，浓浓的黑烟覆盖住了天空原本的颜色，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色颗粒。 沉明河住的地方在小镇边缘，一栋五层楼的狭窄公寓，距离垃圾场不远，空气中属于废渣的气味越发刺鼻浓烈。 那里堆放的废渣每隔三个月才会清理一次。 路边蹲伏的老鼠不怕人，它黑豆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沉明河走过，一直看着他走进了公寓才收回了视线。 这种谁拳头大谁就能住的公寓肯定是没有管理员的，只有简单的空气过滤系统发出濒死一般的运转嗡鸣，老旧的电梯估计比明河的爷爷年纪还要大，吱嘎吱嘎拖动着沉重的轿厢向上攀登，停下的时候轿厢明显来回摆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不知道什么砸进了电梯井的底部。 轿厢顶上有粘稠的液体慢慢渗透，电梯发出哀怨的滴声，提醒沉明河五楼到了。 虽然居住环境不怎么样，但好歹是个容身之处。 沉明河已经对周遭的环境视若无睹，径直走了出去在灯泡忽明忽暗的走廊尽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门是压根没有锁的，他踢一脚就能打开。 他扫视一圈室内的情况，很好，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趁他不在家的时候闯空门。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墙壁上有一盏方形的灯提供照明。 然后就是一张干净的床垫了。 沉明河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新换的床单，果断抱着人走了出去，再回来时雌虫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雄虫阁下，老子咒你几把抬不起来，老子的清洁器特么给你买的吗！” 推上门，隔绝掉了所有的噪音。 沉明河把洗干净的雌虫安置在了床上，他蜷缩的四肢依旧不能自如打开，脱掉了几乎没法蔽体的衣服露出的身体皮包骨头，身上深深浅浅有许多伤痕，最可怕的是后背双翼处的。 那是撕裂伤，沉明河看得出来。 沉明河拉过薄被给雌虫盖上。 “我要出门一趟，你看不见但应该能够听见，这边的生活环境很糟糕，我们进来的一路不知道多少眼睛看着，他们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混蛋，我出去的这阵子需要你自己保护自己了。” 沉明河从身上解下一把三棱刺拍在雌虫的手边，“我去去就回，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完整的你。” 他勾了勾嘴角，站起来盖上兜帽走了出去。 床上，收紧四肢的雌虫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三棱刺，因为瘦，他握住三棱刺的手指膨起突兀的骨节，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走出门，沉明河当然真不会就这么放着个病号不顾，他放了枚手作的微型炸弹在门口，纽扣大小，谁不长眼的入室抢劫就先要留下一条腿。 往外走，路过一扇门的时候他敲了两下，“夏利特老头，钱转给你了。” “就这么几个子儿你施舍谁呢，老子开一次机器你知道多少成本吗？” 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房门吱嘎声中裂开了一条缝，一只不属于人类的黄色虫眼出现在门缝里，“你终于带回来一个雌虫。” 第4章 沉明河耸肩，“去领补助，强买强卖的。” 虫眼眯了一下，老头凉凉地说：“是哦，你这只臭雄虫阁下竟然二十五了，恭喜啊，新婚快乐。” 沉明河哭笑不得，“帮我看着点，他身子很弱，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滩血。” 老头嘀咕，“谁敢闯你的门啊，不怕被你这个疯子雄虫阁下拆了。” 沉明河早就习惯了老头的阴阳怪气，摆摆手走了，他要去黑市卖掉矿渣，然后补充补给。 住在矿物公司员工区治安不错，但员工区外遍布流氓、罪犯、恶棍，充斥着罪恶，每天都在死人，这就是流放的生活，单薄瘦弱的雄虫到这边坚持一晚在黯淡的曙光中自杀已经很勇敢了，换了人类灵魂沉明河后，他在这儿拼杀了三年换了尚算安定的容身之所，也摸清了这边的生存法则。 归根究底就一条，强者为存，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够活到最后。 沉明河在黑市里速战速决，卖掉矿渣后买了定量的水和食物，不是他不想多买点，而是多买了存放不安全。 宽大的斗篷盖住了一切，他带着东西匆匆赶回家。 看到地上一滩新鲜的血液和没有来得及收走的残肢，沉明河冷笑了一声。 “还真有不长眼的。” 夏利特老头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门缝里传出来。 沉明河看了一眼那残肢，不客气地说：“你和那个傻逼说一声，他弄脏我门口了，麻烦他把自己的碎肉收回去，顺带把地拖了。” 哪怕不是第一次听，夏利特老头依旧觉得心口发冷，这特么的是娇生惯养的雄虫吗？妈的，比星际海盗还冷血的渣滓啊，活该他流放。 “知道了。” 沉明河推开门闪身进去，武器的破风声迎面而来，他微微侧头躲过了攻击，揉身闪避后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骨头硌着手心。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卸去了雌虫的力道，瘦弱的雌虫已经没了再攻击的力气，软软的往下倒，被沉明河接住。 “你还挺厉害啊。” 沉明河抱着人放回了床上。 雌虫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他微垂着头，长发披散在双肩挡住了他的脸。 沉明河伸出手探进了柔顺的长发内，抬起了他的下巴，发丝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露出了一张颜色靡丽的脸，紧抿的薄唇是失血过多的淡粉色，茫然失焦的眼是黯淡的灰霾。 沉明河的大拇指慢慢在雌虫的下巴上摩挲，他近乎呢喃地说：“你可真漂亮。” 他眼中闪过遗憾，如果眼睛恢复光泽，应该更美吧。 第03章 003（修细节） 沉明河松开了雌虫的下巴，看到精致的下巴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印，他微微睁大眼睛，“我没有用力啊。” 说罢，沉明河皱起了眉头，“你凝血功能有问题，有内出血吗？” 雌虫勉力地紧抿着唇，因为长时间的失血他蓄积起来的力量很快消耗一空，身子明显的来回摆动了一下后猛地倒在了床上。 呼吸微弱，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 “……看来问题有点严重啊。” 雌虫的自愈能力堪称可怕，只要不是大脑和心脏的致命伤害就死不了，但前提是双翼还在。沉明河有着原主的所有记忆，当然掌握了这些虫族的基本生理知识，而且他在这三年里见过不止一个雌虫靠着仅剩的残肢长出完整的身体。 只是裹了一张床单的雌虫侧躺在床上，露出遍布深浅不一伤痕的背部，其上最狰狞的伤口莫过于活生生撕扯掉双翼的伤痕，多大恨多大仇啊，痛入骨髓莫过如此了。 沉明河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从黑市里换来的药，俯下身掰开雌虫的嘴巴给喂了进去。轻抬他的下巴，看到雌虫下意识的咽喉微动，知道他咽下去了，沉明河才站直了身体解开斗篷，露出了劲瘦修长的身材。 穿越成明河·明尼斯特三年了，至今没有见过除他之外的雄虫，记忆中看到的，符合普世价值观的雄虫如雾里看花终究隔了一层。 解下别在腰后的尖刺，沉明河活动了下四肢后开始归置刚买来的固态水和营养膏，顺手拿起一管固态水挤了一点到嘴里，当下就不喜欢地蹙起了眉，无论是吃多少次，他始终不喜欢这种凝固水的口感，像吃稀溜溜的液体胶或者说更难受点像是吃大鼻涕…… b·216矿星能够作为流放星来使用，那自然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水资源在这儿是非常非常珍贵的，干净的液态水几乎不可见，虫皆以口感极差的固态水为生。 不得不再次夸奖虫的身体素质，除了变态的自愈能力，还有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十天半个月不喝一口水绝对死不了。 “别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出来。” 沉明河拿着固态水跪坐到床上，半扶着虚弱雌虫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内，随后将固态水的饮用口塞进了雌虫的口中，他毫不吝啬地挤着管体，雌虫循着本能吞咽着水。 虽然可以长时间不喝水依旧维持生命体征，但能喝到肯定是最好的，有利于他的伤势恢复。 酸溜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病恹恹的雌虫啊，你早说喜欢这样的，那些伤我就不治了。 沉明河翻了个白眼，“莱德，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要个雄虫。” “对啊。” 第5章 斜倚在门口的雌虫身形高大，形容康健，轻薄透明的双翼收束在身后，他仅仅穿着单薄的无袖黑色背心，像是开屏孔雀一样展示着自己结实膨隆的肌肉。 沉明河不只是一次腹诽，莱德绝对特意选的小一号背心，不然薄薄布料覆盖下的肌肉怎么那么清晰可见的，垒块分明的胸肌、腹肌，他又不是没有过，显摆什么啊，嘤…… 莱德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想要个雄虫阁下结束可怜的单身生活啊，当然，有感情最好，没感情有肉|体也不错。” 一管他能用三四天的固态水喂完后，沉明河扔掉了干瘪的包装，轻柔地把昏迷的雌虫放下，拉起了被子盖住了单薄瘦弱的身体。 看着沉明河温柔的动作，莱德的眼底闪过异样的情绪，他微微勾唇，长腿分开站直了身体，翅膀在身后轻轻抖动发出低频嗡鸣，整只虫由内至外的释放着浓烈的荷尔蒙，工装裤下笔直健壮的双腿几乎能把沉明河房门口的地砖钉出洞来。 “雄虫阁下拥有几个情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明尼斯特阁下不考虑一下吗？” 站在床边的沉明河慢条斯理地撕开一袋保养油，拿出里面浸润满保养油的棉布，他拿起了尖刺开始每天的例行保养。 他神情着迷，目光柔软真挚。 莱德心笑，什么领了结婚证的病弱雌虫，明河·明尼斯特真正的正宫是他的宝贝武器啊。 不远处的雄虫并不纤瘦，和大多数弱不禁风、娇生惯养的雄虫比起来，明河·明尼斯特就不像个雄虫，若是小看他绝对是最大的噩梦，莱德第一次见识到他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来的力量后便决定决不与明尼斯特正面交锋。 “说正事。”莱德耸肩，不在雌雄的小事儿上浪费时间，“斯威煾矿物公司改进了提炼方式，我们几乎没法从矿渣中找到有用的。” 莱德不发癫后，沉明河也正色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公司里看看。” 莱德双臂环胸，语气笃定自信，“我们这群流放犯和斯威煾有着心照不宣的规定，它给我们留一条生计，我们约束好虫不干涉他们的生产，现在斯威煾破坏了平衡，应该得到应用的教训，我想先去看看摸清情况再做决定。” 沉明河没有立刻答应，他说：“我考虑下。” “独来独往的雄虫阁下，我们希望你好好考虑，毕竟这事关所有虫的生存。” “我会的。” 沉明河指了指门，“记得带上。” 莱德笑了，“行，不打扰雄虫阁下新婚燕尔。” 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要是病雌虫没办法满足阁下，阁下大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恭迎哦。” 沉明河，“……” 在沉明河无语的表情中，莱德大笑着关上了门。 门关上，笑着的雌虫收起了脸上愉悦的表情，他面沉如水地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清洗血水的虫，“垃圾，他的门你也敢摸，快擦干净。” 趴在地上的雌虫瑟缩着点头，他炸断的左腿伤口处已经长出了鲜嫩的肉芽。 屋内。 沉明河和衣而睡，在b·216可不能够松懈半分。 忽然，他翻身侧躺，伸出左手食指撩了下雌虫浓密的睫毛，他惊讶地发现雌虫竟然连睫毛也是淡淡的银色，不会身体上所有的体毛都…… 克制着视线没有乱跑，沉明河轻声说：“我知道你醒着，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银色的睫毛轻颤，雌虫没有选择装死，而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没有焦距的空洞的眼直直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雄虫。 第04章 004（修错字） 自醒来后眼前就一片漆黑，狭小的笼子连挪动一下手脚都不可以，在暗无天日中他默数着黑暗中传来的滴滴答答声，以一万下为一个轮回，他数了一百个一万，终于等来了转机，是气门打开的声音，有虫走了进来，推动了他所在的笼子。 笼子移动，他离开了狭小闷热的货仓，他得到了一小片面包和一口清水。 他不知道自己被运到了何处，覆盖面部的嘴套让他没办法发出除了呜咽以外的声音。 离开货仓，眼前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知道自己看不见了…… 后来，他听声音分辨自己被安放在了补助中心的一处角落里，送他来的人叮嘱工作人员把他亲手交给那个雄虫。 工作人员唯唯诺诺地应了。 待那人走后，几个工作人员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议论起了即将到来的雄虫。 ——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流放的雄虫。 ——渣滓中的垃圾，废物中的典型，一夜要睡七八个雌虫。 ——用鞭子用蜡烛，是道具疯狂爱好者，被他亲近过的雌虫好多生殖腔受损。 ——因为是尊贵的贵族雄虫阁下，所以一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诱惑了不该诱惑的雌虫，毁了雌虫的孕囊，流掉了珍贵的已经成型的雄虫胎儿。 纷杂的消息犹如桃色炸弹在工作人员之间炸开，他们越说越带劲儿，越说越像是趴在了雄虫的床下听到了全部现场。 如果属实的话，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个大概的想象。 ——比雌虫还凶残暴力。 ——在矿星活了三年了，还活蹦乱跳没有死。 ——每次来领补助活像补助中心欠他八百万星币一样，少给一个子儿都不行。 第6章 ——我看到他在补助中心门口杀了个雌虫，直接抹脖子，雌虫脖子上的血噗嗤飚出去好远，他看着那一幕脸上的笑容都没变。 ——微笑的杀手，是个疯子。 工作人员凑在一起继续聊着那个雄虫，毕竟是矿星中唯一一个雄虫，事关他的消息不用主动去打探就如雪片一般飘散，他们再度说的却像是变了一只雄虫，手段狠辣、干脆果决，从贪花好色变成了微笑的疯批，没有一个雌虫能够近身，不管是去骚扰的还是去自荐枕席的，统统遭受到了驱赶。 他默默听着，推翻了先前在心里面做的画像，再刻画却已经一团乱麻，没法提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他所在的笼子再一次被推动。 他听到工作人员紧张不安的声音恭喜着雄虫。 他又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你比我值钱……” 笼子窄小，他克服肢体关节的僵硬艰难的抬头，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可雄虫强大的气息犹如大海上的灯塔，于狂风暴雨中、于巨浪滔天中、于山呼海啸中指引着方向。 从未想过在雄虫身上感受到强大温柔的臂弯，他安静地躲在雄虫的斗篷下，却像是寻找到了一片遮蔽，他自嘲地想，哪怕是错觉，他也愿意迷失在这一刻。 太累了，太难了，坚持是数秒的计时，过得那么慢…… 他闭上眼睛，多想就此不醒。 再后来，他听到雄虫低声的呢喃，“你可真漂亮。” 他冷冷地想，终于要玩弄刚到手的破玩具了吗？ 可没有，他等来的是温柔抚摸、是细致的照顾。 他短暂陷入了茫然，以为是自己濒死幻想出来的错觉。 睫毛上传来轻柔的触碰，雄虫像是个好奇的孩子。 “你叫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他能够听到雄虫和缓的呼吸声就在对面，能够感受到雄虫身上传来的惬意气息。 他开口说：“兰斯。” “明河·明尼斯特，明月星河的意思。” “兰斯·提利尔。”兰斯顺着明河说出了全名之后陷入了沉默，他混沌的大脑竟然做出了松懈的指令，可笑地做了毫无意义地解释。 “好听呀，你是什么虫？” 沉明河笑着继续问，他发现了个好玩的，雌虫表情始终淡淡，情绪全都集中在眼睛上，大概他看不见了，所以眼部的肌肉变化越发泄露了内心想法，比如刚刚他睫毛轻颤，内心怕是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平静吧。 兰斯沉默了下后轻声说：“鳞翅种蝶族。” “原来是小蝴蝶。” 沉明河恍然，他穿来三年已经把虫族四大种群的三十六个族见了个遍，可以说是大开眼界！所谓的四大种群不变，但三十六族只是个大概的划分，真正的族类不只是三十六个，而且目前通行的方式是按照基因稳定性、能力强度划分的abcd级，d级就是身体上出现返祖特征的雌性，像白天在垃圾场打群架的那些雌性。 据说d以下还有，但沉明河目前没有见过。 “你刚才沉默，是不是认为我冒犯了？” 兰斯小幅度的收缩了一下四肢，以对抗有可能出现的殴打。 脾气暴躁凶戾的雄虫会把雌虫当成私有物随意殴打，对他们来说随附而来的雌虫不是妻子，只是雌奴。 所以他表现得尽可能的顺从。 “没有。” “有也没事，是我唐突了。” 虫族之间分辨雌雄很简单，有双翼的是雌虫，没有的是雄虫。至于是什么种类，看双翼就知道了，虫和虫之间不会去问，问就是一种唐突和冒犯：瞎啊，老子那么大扑棱大翅膀在那儿了，看不见啊。 兰斯愣住，睫毛轻颤，犹如扇动的羽毛小扇，他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睡吧，早点睡早点起，我明天带你去看病。” 沉明河故意打了个哈欠，他看得出雌虫的戒备和紧张，惊惶不安得犹如一只误入魔窟的小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紧绷了四肢。 沉魔窟很有恶趣味地想逗弄一下他，但他没有，他只是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闭着眼睛说：“你太瘦了，骨头咯到我了。” 对面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安稳，黑暗中兰斯悄悄地伸展了双腿，他双臂环胸抱着自己，于寂静中得到了数月来第一次平静。 第05章 005 “你要一个雄虫参与进来？笑死，你有这个脸，我没有，不过是一个雄虫而已，这次行动有他没我。” 半夜，门外隐隐的传来了争吵声。 莱德争辩的声音，“他独自去过矿物工厂……” “笑话，谁能够作证？夏利特老爹你听听莱德说的多苍白，搞笑，他说去过就去过，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简单的大脑里面塞满了雄虫废料吗？”嘲弄的声音更加大声。 “夏利特老爹，你与明尼斯特接触的最多，你也认可让他参与……” 哐当，是房门被砸上，所有争吵消失在夜色里。 “睡了，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沉明河闭着眼睛安抚着雌虫。 当第一声争吵传进屋内时睡得不踏实的雌虫便立刻惊醒，他和普通虫反应不同，惊醒不是弹坐起来，而是浑身肌肉紧绷地戒备，他的呼吸放轻放缓下意识进入了战备状态。 第7章 沉明河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无声地弯起嘴角。 雌虫在沉明河柔声下慢慢放松四肢，却没办法卸下防备。 忽然，兰斯感觉到后背有轻轻的拍抚，犹如年幼的恬静午后雄父抱着昏昏欲睡的他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初夏的暖风徐徐来，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幼时的他似徜徉在满天星河中……不知不觉，雌虫的呼吸变得恬静。 沉明河拉高被子，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 破旧公寓内每时每刻都有各种奇怪的噪音，沉明河在嘈杂中睁开了眼，清明的眼睛里哪里有半分睡意。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活动了四肢后拿起挂在床头的斗篷披在了身上，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头缓缓低下，视线慢慢移动，落在了床的另外一侧，被子隆起的地方，虚弱的雌虫已经挣扎地坐了起来。 对哦，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沉明河莞尔，轻快地打招呼，“早啊。” 床上的雌虫握着单薄的被子，白皙的皮肤又薄又透，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他收紧了握着被子的手，顺从地回应着，“早。” “我们简单吃点，我就带你去医生那。” 沉明河好奇地打量着窘迫的雌虫，他身上不着片缕，仅有薄被遮着腰部以下，漂亮的蝴蝶骨上狰狞的伤口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抖，他表现得足够柔顺，但紧握的手掌、防备的肩头以及颤动的浓睫都在叫嚣着克制。 沉明河倏而笑了，听到笑声，垂头的雌虫猛地抬起头，茫然失焦的眼慌乱寻找着雄虫的方向，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温柔触碰，“你我身材差不多，衣服你就穿我的，能自己穿吧？” 兰斯抿了抿嘴，小声说：“可以。” “那行，我给你找身简单的衣服，没法穿再喊我。” “谢谢。” “不客气呀。” 沉明河哼着小调翻找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终于找了一身没什么扣子类似于袍子的，他歪头不记得什么时候弄的这身衣服，不管了，这身绝对合适兰斯。 “穿上。” 把衣服扔给了兰斯后，沉明河拿起了一管营养膏咕咚吸了一口，奇诡的膏体进入口腔后他脸上露出了后悔痛苦的表情，他吃了三年这玩意儿没有疯真是太坚强了。待吃完一管营养膏，他抬起头看到踉踉跄跄的雌虫扶着墙壁站着，仅仅是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气喘不已，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脸颊上更是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不用你这么坚强。” 沉明河摇摇头，几步上前抱起了把惊呼闷在喉咙里的雌虫，顺手把一管营养膏塞进了他的手里，“你慢慢吃着，我们出发喽，哈哈，今天有事情干了。” 他的精神状态真是美美的，终于从重复枯燥的生活中挣脱找到了新的重心。 推开门，屋外的血渍早就清洗干净，墙壁上却又添了新的污渍，连天花板上也没法幸免，仿佛有什么虫被残忍拖拽走了。 这在矿星实在是太稀松平常。 总有虫忽然出现，也总有虫突然消失。 路过夏利特老头的门前，好似一直在门口窥视的老头推开了一条门缝，一只黄色的复眼出现在门缝里，泛着诡异的色泽和古怪的情绪。 “早啊，兰尼斯特阁下。” “早啊老头。” “呵呵，感觉阁下不一样了呢。” 沉明河停下，静候下文。 夏利特老头砸吧着嘴巴，他身上隐隐有嘶嘶的声音传出，但掩盖在了公寓换气系统濒死般的嗡鸣中。 “平时吧，你也是笑着的，但那是公式化的笑容，我很怀疑你下一刻就会成个以屠戮为乐的疯子，我在矿星待了这么多年，疯的见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我始终觉得你疯的不一样。” 沉明河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更疯。”夏利特老爹呵呵笑。 沉明河，“……夏老头，你挖苦我呢。” “不敢不敢，疯掉的雄虫阁下也是阁下呢。”夏利特有着他一贯的阴阳怪气，那只门缝里的复眼倒映出许许多多个抱着雌虫的雄虫，青年看似温润实则尖利，他想起昨晚的争吵，莱德和霍拉梅耶那么大声的争论都没法惊动青年，冷心冷肺的冷漠雄虫不参与到矿星流放虫的纷争中。 夏利特暗暗叹了口气，霍拉梅耶不愿意信任雄虫，可这位雄虫阁下与普通雄虫的确截然不同。 与他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阁下，你变得安静了。”夏利特老爹感慨。 沉明河怔住，随即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我的生活不一样了。” 夏利特老爹的复眼扫了眼趴伏在兰尼斯特阁下肩膀上的温顺雌虫，黯淡无光的银色长发真是特别的颜色，“真是个幸运的雌虫，得到了阁下的垂青。” “亦是我的幸运。” 雌虫虚搭在雄虫肩膀上的手轻轻动了下，终究没有吭声。 和话很多的夏利特老爹告别后，沉明河抱着雌虫出了公寓，他没有去往小镇，而是调转了方向往垃圾山的深处走去。 利刃斩断空气发出骇人脆响，银色发丝扬起又缓缓落下，沉明河用手顺了下雌虫的头发，无奈地看向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雌虫。 雌虫宽肩窄腰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明艳张扬的五官搭配着利落的红色短发，她朝着沉明河挑衅地挑眉，螳螂族的御姐指着沉明河怀里的雌虫说：“他不配当个雌虫，雄虫阁下的眼光真差。” 第8章 她忽然古怪地看着沉明河，“阁下，就好这口？” 沉明河：“……” 兰斯同样无言。 第06章 006 作为矿星里唯一的雄虫，作为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得此殊荣的雄虫，沉明河本身就非常引人注目，他被补助中心适配了残废雌虫的事儿不胫而走，成了矿星里最大的新闻。 虽然慑于沉明河淫威，当他抱着雌虫招摇过市的时候没几个人敢正眼打量，但暗地里都觉得他在玩什么新的play…… 还有好事的雌虫开盘，赌残废雌虫什么时候嘎掉。 “真是闲的，你押了什么？” 走在斜前方的螳螂雌虫嘿嘿笑了下，“三个月。” “……对我这么没信心？我看起来很凶残吗？” 沉明河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他明明是个长在红旗下的优秀进步青年。 伊力西斯一言难尽地看着明河·明尼斯特，能够躲过她们螳螂一族伏击的虫很少的好吧。 “最长就三个月，我已经对你很有信心了。” 明河·明尼斯特的名声很不好，好色、淫棍、以折磨雌虫为乐……就，他的癖好的确很耐虫寻味。当这雄虫降落矿星的时候，可是吸引了不少特殊爱好的雌虫，结果第一晚雌虫们见到了个崩溃尖叫、歇斯底里的瘦弱雄虫，大失所望啊，当看到雄虫用尖刺抹脖子后暗中偷窥的雌虫觉得理所当然，娇生惯养的雄虫怎么可能在残酷的矿星熬过日日夜夜。 不过事后这么想的虫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沉明河说：“那你可以加大投注了，到时候分我一半。” 伊力西斯挑眉，“雄虫阁下对自己很有自信啊，可不能够害我亏本。” “拭目以待。” 说这话时，很罕见的有阳光穿透厚厚云层、雾霾落进了暗无天日的垃圾场，映照出雄虫自信强大的笑容。 伊力西斯愣了愣随即大笑着推开舱门，沉闷气门声响，露出里面白净的与周遭环境截然不同的内在。 b·216的垃圾山不只是堆放了矿物公司提炼过后的矿物废渣，还堆放了许多周围星球运送来的生活垃圾、医疗废弃物、工业建筑垃圾等等，前者每过一段时会有清理，后者就是别的地方清理到这儿来的。 脚踩在干净的地面上瞬间留下两个大脚印子，沉明河微笑。 伊力西斯炸毛，“等等等等，你在这儿站着，千万别动，我开清洁器。” 门口的空气压力清洁器打开，瞬间三人就被浓密的气雾笼罩，微凉的气体犹如清晨的水雾一般覆盖全身，等机器关了，全身都干净了。矿星缺水，不可能拿了珍贵的水资源出来清洁，用的就是这样的空气洗。 清洁完了沉明河抱着兰斯往里面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洁癖严重的伊力西斯绝对拿着消毒剂、抹布撅着屁股趴地上不断擦，就算是有一根头发丝掉落，都能让这只雌虫浑身不自在，可就是这么洁癖的她远离虫群住在了垃圾场中间，操作就很迷。 整个空间狭长，是用废弃星舰改造而来，诊室靠前，用白色帘子做着隔断，拉开帘子，就看到一尘不染的诊疗床和各种冰冷的器械，沉明河低声和兰斯说了一声就把他放到了诊疗床上，雌虫太过虚弱，不需要他自己走动的短暂路程竟然出了一身虚汗，身体一落到诊疗床上就急促地开始喘气。 拿着抹布擦着的伊力西斯瞅了瞅说，“我觉得就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挺三个月够呛，我还是换个押注吧，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他。” “别急着下结论。”沉明河解下斗篷盖在了兰斯的身上，这里太冷了，“你不是说过，雌虫生命力强悍，只要没死就都有救回来的机会。” “前提是翅膀在。” 伊力西斯戴上了医用手套，掀开沉明河的斗篷之后拉下了兰斯身上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他皮包骨头的身体上狰狞的伤口，“撕裂伤，神经末端坏死，我在书上看到过古代对犯有叛国罪的虫才用这种手段，行刑的目的更侧重威慑。双翼齐根撕裂后他还能够活着已经很幸运了，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沉明河拉高斗篷盖住了兰斯的伤口。 伊力西斯说：“他够雌虫，我自愧不如。” 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后启动了医疗器，“尊贵的雄虫阁下，请先出去，我要给你的雌虫做全面检查，看看皮下是否有双翼残留组织，如果有残留且有足够的活性我可以提取出来进行组织培养，说不定能让他重新拥有双翼，只要有翅膀，一切都好说。我可是要抽血的哦，雄虫阁下看了怕怕。” 沉明河：“……麻烦你了。” 伊力西斯不雅地耸肩，对着诊疗床上的兰斯抱怨：“你看明尼斯特雄虫阁下多无趣啊，开个玩笑竟然回得一本正经，我怀疑他情绪稳定得可怕，是那种你当着他面绿他，他当场都不会暴跳如雷的虫。” 回应她的是沉明河拉开帘子走出去的声音。 伊力西斯低声笑了笑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戴起了眼镜开始给兰斯做着检查，论专业素养她是不会差的。 诊疗床上的兰斯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灰蒙蒙的瞳孔里没法反映出他心中的任何情绪，唯有紧握住沉明河斗篷的手泄漏了分毫，斗篷上有沉明河的味道，干净清爽，是不是如他本人一般？ 从诊疗室里出来沉明河径直走进了旁边的厨房，看到料理台上一个植物的根茎，他朝着诊疗室的方向说：“伊力西斯，桌子上那个粉薯我吃了。” 第9章 “行。” 伊力西斯的回应。 粉薯长得有点像木薯，但不是硬质的皮，刮掉薄薄的外皮后内囊是漂亮的粉色，只有在医生这里沉明河才蹭到点新鲜植物吃，虽然没什么水分，粉渣渣的像是在啃粉笔，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植物，不是制作原料不明的营养膏。 割了指头长一块捏在指尖，沉明河走出了厨房，豁然见到诊疗室的帘子拉开了，直接就看到伊力西斯用锋利的手术刀刃破开了兰斯后背的伤疤，从他的视角只能够看到伊力西斯用镊子在伤口里不断搅动。 沉明河秀挺的眉动都没动，安静地看着伊力西斯动作，等雌虫医生干完了，他才出声问：“你上麻药了吗？” 伊力西斯累得够呛，闻言翻了个白眼，“你竟然不关心关心我？” “呃。”沉明河没有半点解风情的意思，再问，“麻药用了吧？” “用了用了，不然他就要叫了好吧。”伊力西斯郁卒，“上次我给莱德缝伤口，你怎么说来着，雌虫的承受能力强，用了麻药会有钝感影响肢体反应，最好不用。” 伊力西斯啧啧不断，“你就说，是不是你说的？” 沉明河摸摸鼻子。 伊力西斯小心翼翼地托起了一个载玻片，“你就祈祷这里面有吧。” 她诊疗床上放了一管创面喷雾，“我去看看，你家雌虫的伤口你自己处理吧。还真是自己的才知道心疼。” 沉明河握住了喷雾剂，视线垂落到兰斯的脸上，因为这个小手术他脸上仅有的血色尽退，苍白如纸。 第07章 007 对于虫族来说，不，应该是对于雌虫来说，双翼是身体中不亚于大脑和心脏的重要器官。翅膀里遍布毛细血管，不管是鳞翅的蝶族、娥族，还是膜翅的蜂族、螳族，亦或者翅膀退化的甲虫族，翅膀的触感都近似于皮肤，和沉明河在地球上见到的昆虫截然不同，这也更加加深了他穿越成虫族雄性的思维认知。 猴子能够变成人，另外一个造物空间里虫子变成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雌虫的翅膀又叫做骨翼，根部神经密集，这个部位敏感又脆弱，哪怕上了麻药，手术的过程中兰斯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细碎压抑的呻|吟被他含在口中，下唇已经咬得血肉模糊。 “你的这个雌虫非常能忍。”背对着沉明河用显微镜观察着提取组织的伊力西斯说：“佩服佩服，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能忍的虫。” “还有一个谁？”居家机器人滚了过来，它一路都在打扫，现在已经贴着沉明河的脚，他走一步它擦一步，不仅能够深度清洁，还能够在没人搭理主人的时候做个优秀的捧哏。 “夏利特老爹啊。” “夏利特老爹是个牛掰的雌虫。”机器人木得感情的电子音进行夸奖。 机器人的捧哏少了人情味，挠不到伊力西斯的心里面去，她不爽地嘀咕，好无趣雄虫啊，为什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瞅瞅这无趣的雄虫在做什么。 伊力西斯扭头看向身后，当即忍不住咋舌，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当电灯泡了，雄虫阁下的情趣不针对她而已，她还是闭嘴吧。 诊疗床上，沉明河半抱着兰斯给他上药，鸭嘴似的扁平喷嘴喷出细密的药雾覆盖在可怖的伤口上，药雾接触到空气很快凝结，变成了一层仿生皮。沉明河做的细致小心，但药雾接触到皮肉外翻的伤口时兰斯依旧疼得瑟缩，在沉明河的怀中控制不住的战栗。 沉明河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从背脊上的伤口移走落在了兰斯紧咬的嘴唇上，拇指轻轻在血肉模糊的下唇上磨搓，他的眼神幽暗晦涩，深潭静水的表面下有着难言的疯狂……兰斯抑制不住的细细呻吟唤回了沉明河的理智，他翘起大拇指看到上面沾染的血水，平静地扯了一张纸擦拭干净，机器人丝滑流畅地滚到了脚边，沉明河一言不发地把沾着血液的纸扔给了它。 机器人木得感情地感谢。 沉明河拿起沾满消毒液的棉布轻柔地擦拭兰斯下唇上的伤口，看着伤口上的血液被擦干净，细碎额发挡住的眼终露出满意，刹那便冲淡了晦涩之下难以言说的恶意，那只乖张的凶兽似被套上了锁链懒洋洋地蛰伏到心底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抬起头时，沉明河的眼神温柔恬静，按下喷雾给兰斯伤口蒙上一层仿生皮肤。 他无奈地说：“你傻不傻啊，不吭声怎么博得我的同情？” 兰斯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是黏腻的冷汗，几绺银色发丝贴在面颊上显得格外脆弱，他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自嘲，却依旧伪装着顺从，“习惯了，觉得叫出来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 兰斯睁开眼睛，蒙着灰翳的眼睛没有焦距却能够准确看向沉明河，他神情柔顺，眼角眉梢流露出信赖，唯有银色的长睫似不甘不愿的轻颤。 “可以转移注意力，可以发泄内心的痛苦。”沉明河俯身，情不自禁地在兰斯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还可以博得我的同情怜悯，给你更多的信任和自由，银色的雌虫我更喜欢你顺从的外表下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厌恶、倔强和不甘，好好养病吧。” 额头上轻柔的触感出现得猝不及防，兰斯藏在斗篷下的手猛地收紧。 胸腔内心脏砰砰砰跳动，没什么比伪装被轻易揭穿更加令他惊惧，他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却被雄虫漫不经心地戳穿。 第10章 脑海中描绘的画像再次推翻。 好色无耻？残暴疯狂？ 还是战斗素质优秀、洞察能力敏锐且温柔克制的，才是他？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有的是时间好好琢磨我。” 沉明河眼中闪着兴味的光，哪怕兰斯看不见他依旧能够感受到沉明河没有掩饰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被野兽盯住了，而他只是野兽眼中破破烂烂尚且能够把玩的洋娃娃。 兰斯在心里，在描绘的画像上狠狠画上了一笔——充满恶趣味的雄虫。 夏利特老爹说得对，一个安静的疯子。 沉明河整理着斗篷，手却准确无误地按在了兰斯紧握的拳头上，隔着斗篷他慢慢掰开了那只紧握的手，“睡吧。” 兰斯劝自己闭上眼睛，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给他推注的药物里有镇静安眠的作用，大概能睡一个小时。” “好看吗？” “挺好看的，很精彩，雄虫阁下真是棒棒哒。”看了全场的伊力西斯意犹未尽地坐了回去，她把培养皿放进了培养箱里，调节了湿度和温度，做这些的时候不忘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要不是医生，我肯定打你。” 沉明河走到伊力西斯旁边看她操作，培养箱里放了五个培养皿，都有数字标注。 “不准医闹啊。”伊力西斯摘掉了眼镜，揉着酸乏的眼眶说：“果然是无趣的雄虫。好消息，你的小雌虫很幸运，我在他的伤口那找到了翅膀的组织残留。坏消息，残留的组织活性不够，能不能培养成功，我不知道，也不敢作任何保证，更不敢跟你说有多少成把握。” 沉明河闻言，眉头微蹙。 “b·216只有局域网，没办法上星网，不然找找我老师应该能……” 伊力西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估计找我老师也没有用，他的伤太重了，伤害他的人用盐水冲洗过他的伤口，尽量破坏组织，能够找到零星已经是天之大幸喽。” 红发的螳螂族雌虫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修长笔直的双腿向前迈出两步后又收了回来，她看向明河·明尼斯特，罕见的发现明尼斯特面露担忧，真是稀奇啊，认识他两年多了，头一次见他表现出关心谁。迈出的步子站稳，伊力西斯看向了睡着的雌虫，心中竟然涌现出了羡慕和嫉妒，曾几何时她也如此被雄虫关心过…… 螳螂雌虫恼怒地抬起手驱赶内心烦躁的情绪，向后退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过了沉明河，“走了走了，咱喝一杯。” ··· 看着桌子上的空气酒，沉明河是拒绝喝一杯的。 b·216液体昂贵，纯净水稀少、酒更少，能够让雌虫沉浸在醉生梦死中的是酒精气体，沉明河前面就是这样一杯灰白色涌动的气体，哪怕不一饮而尽，气体也正一点一点挥发在空气中，厨房渐渐充盈了酒气。 伊力西斯正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浓缩的酒精气体，这位螳螂族雌虫据说是因为爱情才选择了自我放逐，自愿困守在流放之地。 “我妈说得对，雌虫就应该专心搞事业，螳螂族搞爱情是没有好下场的。” 过来人的说教，沉明河沉默以对。 伊力西斯抬起眼，被酒精熏红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沉明河，她们螳螂族对雄虫的渴望是繁衍杂糅着贪婪的食欲，是根植在基因中的原始编码。 螳螂族的追求之于雄虫来说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沉明河默默把酒杯推给了伊力西斯，“没喝过，再放就散在空气里了。” 伊力西斯拿起酒杯，盯着沉明河一口一口喝掉了酒精气体。 “说实话，螳螂族对雄虫真是有着诡异的吸引力。”沉明河歪了歪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伊力西斯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有点挪不开眼睛。” 这是大实话。 刚穿来，沉明河见到的都是大老爷们，帅的丑的柔媚的英武的强壮的变态的返祖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男人，他差点就抑郁了，直到见到了伊力西斯他才从记忆中抠出原主《雄虫生理学》学到的知识——少数族裔·螳螂一族全员女体，是整个虫族唯一的女体雌虫，且对雄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课本上特别标准：见到螳螂族，想要没有生命危险的就绕道而行。 大概这就是此间造物主赐予螳螂的特殊魅力，不然怎么让雄虫甘愿放弃生命。 “心有所属，不约。” 沉明河耸肩，“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什么年代了啊，杀虫是犯法的。” 伊力西斯郁闷，虽说犯法，可一旦缔结婚姻，她总不能整天对着雄虫流口水吧，她不想哪天醒来发现床榻边只有残肢碎片……为了心爱的虫，她甘愿放逐。 “不说我了，莱德有没有找过你？” 沉明河，“有，你也是？” “嗯，他们要翻越高墙进入矿物工厂内，我不想冒险。”伊力西斯不赞成那些激进雌虫的做法，但她向沉明河投去好奇的目光，“都说你进去过，但从未听你提起过里面。” “没人问过啊。”沉明河又不是倾诉欲爆棚的大嘴巴，不问，他到处说什么？ 答案竟然如此离谱…… 伊力西斯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她问，“里面有什么？” 第11章 “矿石提炼的流水线车间，以及……”沉明河凝眉，这是他一直不解的，“工厂中心有个菌类养殖园。” 第08章 008 怎么离开b·216？ 这个问题在沉明河熟悉了流放之地后就一直萦绕在心头，他常常爬到最高的矿渣山上俯瞰，目之所及处，巨大的矿坑犹如星球之眼在无声控诉，成排的烟囱喷吐着浓烟一刻不歇，望不到头的工厂马赛克一般的建筑间有车辆进进出出…… 怎么离开？ 他会静静地抬头看天，浓浓雾霾覆盖的天空每隔七天有一点星辰闪烁。 拖拽着火焰长尾的运输舰装满矿石提取物升空离开，又带着物资穿过厚厚的云层降落。 每隔七天…… 沉明河默默计算着规律。 终于有一天，他翻过了铁丝网拉铸的高墙。 他观察过每46小时20分钟电网会有13秒的断电，借着夜色的掩盖，在探照灯移走的瞬间翻过去。 沉明河成功了。 进去后却非常失望，工厂里活虫很少，大量的机器人在里面搬运、巡逻，每个“马赛克”里都是大型的机器，日夜不停的熔炉将黑色的矿石融化成水，接下来是锤炼、过水、萃取，最后剔除杂质的提取物装进了方方正正的箱子里，矿渣堆放在车上，运送到工厂外。 他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也混不进运输舰里，上船的安保非常严密，多道关卡识别身份，植入皮下的个人终端没办法让他伪装他人的身份。 至于扒在运输舰上…… 他有自信能够扒得住，但他不信任自己这一身皮肉顶得住大气层的摩擦。 运输舰是唯一离开b·216矿星的方式，偷渡计划宣告失败，接下来46小时沉明河就在工厂里闲逛、等待，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工厂的腹地，这里没有“马赛克”一样的建筑，只有铁丝网围起来的种植园。 离十米远时沉明河顿住了脚步，多年游走危险边缘的敏锐让他即刻察觉到了危险，仔细看，无虫把守的种植园上空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白丝…… “后面呢，你怎么停下来不说了？讲到最关键时刻停下来，真有你的雄虫阁下！！”伊力西斯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停下讲故事的明河·明尼斯特，见他站了起来往诊疗室走过去，雌虫医生顿时抓狂了，“我艹我艹，你有没有考虑过这边有一位被你故事吊起来的雌虫？” 沉明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怀里面多了个银发的雌虫。 看雌虫的气色，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一觉，他元气恢复了不少。 伊力西斯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心平气和，不要计较，要微笑。 “医生，你是不是要做进一步的治疗？” 伊力西斯微笑头个头，她只想打爆雄虫阁下的脑袋，“给我讲下去，种植园怎么了，里面有什么？那些白丝是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耐心点，先看看你的病人。” 伊力西斯狠狠地抹了把脸，心里面碎碎念心平气和，打不过打不过。 “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就是双翼根部的，其它伤口恢复缓慢、身体虚弱都是因为它。至于血液检查，机器还没有分析完，请雄虫阁下耐心等等，再半个小时出结果。眼睛的情况，也等血液结果，刚才检查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器质性的病变。”伊力西斯看向坐到对面的雄虫，眼含戏谑地说：“有没有虫说过，阁下你抱着雌虫的样子犹如孤僻的孩子终日抱着心爱的布娃娃，你会不会躲在家里给他编小辫？” 她突发奇想，脑海中浮现出此番画面，竟然觉得诡异中透着几分合理。 顿时浑身打了个冷战。 兰斯默默扭头把脸埋在沉明河的肩膀上。 沉明河顺着兰斯的长发，神情平静柔和，“我不会。” “我去，你真有过这个想法，你真把他当布娃娃把玩啊？！” 沉明河没有承认，但他也没有否认，他似翻找着记忆，忽视掉了伊力西斯的问题了。约莫两个呼吸后，他将植物园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到植物园的时候是傍晚时分，那边空气潮湿，气流几乎凝滞，没有灯光照明，没有虫把守也没有机器人巡逻，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种植园上方一米处漂浮着大量的细密白丝，白丝是长柄独生有巴掌大菌盖的菌子喷出来的。” “蘑菇？”伊力西斯喃喃，见沉明河被自己打断停了下来，她忙挥手说：“你继续。” “蘑菇长在虫子的脑袋上，蘑菇的培养基是很大的虫子。” 人大的虫子紧紧挨挨地平放在地上，长柄的蘑菇从它们的脑袋上破“土”而出，沉明河至今记得有些虫子缓慢移动的浑浊复眼，里面流露出对死亡的渴求。 那个种植园、那些用作培养基的虫，沉明河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冬虫夏草”。 当了虫族雄性后沉明河才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虫子的，普通昆虫，但大小和蓝星上的差不多，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骂虫的时候可以骂：你个没脑子的虫子，就和骂人是泼猴一个道理。当虫后面加上“子”，对象就完全变了。 伊力西斯的面色变化非常明显，沉明河话音刚落的她的表情就变了，震惊、疑惑、恐惧、不可思议等等杂糅让她明艳的五官有片刻的扭曲，在急促的呼吸下她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沉明河敛眉，“这种虫子有什么不对吗？” 第12章 伊力西斯扯动了下嘴角，喉咙里发出两个气音外压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忽然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抹布开始擦地，趴在地方抠着边边角角的缝隙，她那么用力、那么专注，脸色那么难看。 在沉明河平静镇定的目光注视下，卖力擦着的伊力西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她扔掉抹布低声咒骂，“妈的！” “那些应该是堕落种。” 沉明河低头看向怀里，兰斯眉头微蹙，解释着说：“彻底虫化的虫族。” “虫子的外表，智慧生物的意识，意识会随着虫化时间的拉长逐渐迷失。” 不知不觉血液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已经发送到了伊力西斯的个人终端，扶着桌子站起来的她面色凝重地看着沉明河说：“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明尼斯特阁下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阁下的雌虫堕化速度缓慢，翅膀残留组织培养成功有望阻止这个进程。” 第09章 009 “别听，是恶言。” 沉明河捂着兰斯的右耳。 兰斯侧坐沉明河的腿上，左脸贴着沉明河的肩膀，垂顺的银色发丝挡住了他大半张右脸，从伊力西斯的角度只能够看到他低垂的眼和紧抿的唇，柔顺却克制，乖巧且隐忍。 虽然场合和情绪都不对，但伊力西斯忍不住朝着雄虫投去了怜悯的目光，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你的心却得到你的身”……她恶寒地摇摇头，觉得雄雌生死恋看多了的自己已经恋爱脑了，眼前的雄虫哪里在乎你怎么想的，只要他怎么想就可以……再等等，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伊力西斯悲愤地说。 沉明河纳闷：“你在说什么？” 伊力西斯狠狠地揉了揉脸，“是我脑子有问题，坏消息要不要听了？” “已经知道了。” 伊力西斯坐了回去，杯子内盈满的空气酒已经消散，她微阖眼睛嗅了嗅空气中的酒味，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幽幽地说：“我老师的同事在车祸后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没过多久就开始堕化，在漫长的十年内一点一点看着身体异变，却毫无办法。他们一起研究，翻遍古籍文献，只能够从古老的文献中找到只言片语，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官方都在有意抹除虫化和堕落种的存在。我只能够告诉你，一旦有堕化的征兆，基本上不可逆。” “你说有翅膀在，有可能阻止这个进程。” 伊力西斯在沉明河的注视下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她身后的膜翅难以自控地微微抖动，这是雌虫预感到危险的应激状态，她硬着头皮说：“所以是好消息，总要给患者希望，医生的话术……” 她渐渐说不下去了。 “嗯。”沉明河淡淡点头。 伊力西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接着说着，“我跟着老师学习时，他们的研究已经开展了四年，后面的研究我都有参与。” 因此听到雄虫说种植园里的情况时，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那位前辈在堕化的过程中思维逐渐变得迟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清醒的时候对我们说，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意识在黑暗中坠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抓着拽进深海，他试图挣扎，但漫漫黑暗中他找不到任何借力点……” 兰斯安静地听着，他的世界已经一片漆黑，那些透过树叶缝隙落下的光点只能够存在于梦中，他试着去回忆、去描绘，却徒劳地发现越是想要抓住什么、什么就变得越模糊。 这是他失明的症状？ 还是他堕落化的原因？ 茫然之际，他的后背传来了轻拍的力量，兰斯下意识想要咬住下唇的动作停下。 他缓缓松开了自己的下唇，转而在雄虫身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他选择睁开了眼睛，哪怕蒙着灰翳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眼前就是雄虫的胸膛。 有点可笑，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竟然是个陌生、危险的雄虫。 伊力西斯兀自陷入在回忆中，逐渐看着亲近的师长堕化是非常残忍的，那种无力能够萦绕在心头很久很久，最后成为一生的梦魇。 “老师检查过彻底堕化的前辈的脑电波，会有极其微弱的回应证明身为虫的他还在，被永远困在了黑暗的深渊里。” 人的意识却被困在动物的身体里，像《神奇动物去哪里》里的纳吉亚。 沉明河默默地想，他拍抚的动作没变，轻柔、富有规律，哪怕察觉到怀里面雌虫的呼吸变得平稳也没有停。 “经过老师的研究，引起堕化有两个可能，一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二受到了严重的身体创伤，但他们的研究申请不到经费，实验危险而且不可控，也没办法做虫体实验，这两点没办法论证。” 伊力西斯抬起手挠头，红发被挠成了鸡窝，整只雌虫非常烦躁，“斯威煾是怎么回事，他们掌握了制造堕落种的方法吗？为什么种植园里有那么多堕落种？他们用堕落种培育蘑菇是几个意思？” 好烦好烦好烦，她就是个普通的自我流放的雌虫而已，弱小可怜得很，能被雄虫压着打。 能够压着伊力西斯打的雄虫没办法回答，沉明河第一次接触到堕落种啊，之前只是觉得种植园危险，现在觉得种植园和汉尼拔的蘑菇园一样，都在用同类养蘑菇。 第13章 重口味蘑菇吃了能干嘛？致幻见太奶吗？ 沉明河为不够变态没办法理解变态而无可奈何。 ··· 具体的血检结果伊力西斯发给了沉明河，她明确指出兰斯身体里有某种茄科类植物的微量毒素，又吸入过不知名气体在身体内形成了新的毒，他的眼睛才会看不见。 伊力西斯沉吟，“给我几天研究研究才好对症下药，毒素太微量短时间内不好分析，估计除了眼睛看不见外还有其它副作用，顶多激素不平衡吧。没有药开，给他吃点营养的东西，他的身体亏损太严重了。” 沉明河谨遵医嘱，所以从医生这里打劫走了那根粉薯。 “该死的雌虫，老娘把账单发给你账户里了！”伊力西斯振臂大喊。 “知道了，先欠三个月。” “为什么三个月？”伊力西斯大声问。 “你记得加注，赢了全给你。” 伊力西斯低声咒骂了一声淦，那还不是她的钱？ “艹，老子对你的雌虫没信心啊，你别把他养死啦。” 沉明河摆摆手，越走越远。 斜靠着舱门的伊力西斯看着抱着瘦弱雌虫的雄虫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掉他本该是个娇弱金贵雄虫的事实。 “要不是他没翅膀，我都把他当成雌虫了。” “亲爱滴主银，流放的雄虫帝国史上只有他呢。”机器人圆润的在舱门口打扫卫生。 “你说得对，他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另一侧，沉明河已经带着兰斯回到了公寓，这儿还像离开时那样沉寂和暗藏危机，路过夏利特老头的门口时沉明河特意看了一眼，缝隙里没有出现黄色的复眼，只有若有若无的振翅声从门缝里传出。他脚步没有停，在忽明忽暗的走廊里继续走直到最里面，先是扫了一眼门口地面和门把手，放置在两处的微型炸弹都没有触发，抬起脚尖轻轻踢了下门，门打开，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他抱着兰斯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依旧是谨遵医嘱，沉明河向来是个听话的好病人，让兰斯坐在仅有的一张椅子上，他就把从伊力西斯那儿拿来的粉薯削了一段下来，塞进了兰斯的手中，怕他噎到还打开了一袋固态水给他。 做完这些，去挂斗篷的沉明河回来时却莫名地在兰斯身后停下，看着垂顺的长发，心里面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伊力西斯的话，一种诡异的挥之不去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被盯着的兰斯可不好受，他紧绷着脊背，脖子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渐渐酸乏。 兰斯在沉明河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固态水，语气柔顺地说：“头发太长碍事了，可以剪掉的。” 沉明河撅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因为本体的虚弱，发丝失去了光泽，但它们顺长柔软，触感像上好的绸缎。 “剪掉太可惜了，银色的头发这么特别。” 近乎咏叹一般的呢喃，让兰斯绷紧了身体，气氛好似往暧昧的方向极速狂奔。 房门被扣动。 笃笃。 打破了室内好似变得粘稠的空气。 门外传来了夏利特老爹的声音，“明尼斯特阁下，我有事情要询问你，打扰了。” 第10章 010（捉虫） 门被推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只复眼。 沉明河走到门边，先是看了眼走廊里一闪一闪的灯，随后才看向了复眼，“夏利特老头，你竟然走出了你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 “明尼斯特阁下，这么晚了来打扰实在抱歉。” 沉明河微微挑眉，竟然没有如平日一般阴阳怪气回来，他摆正了态度，“老爹你有什么事情请说。” “阁下，你翻过高墙进入过工厂，请你给予我们一点微末的帮助，告诉我们翻越高墙的办法。” 客客气气，没有一点阴阳怪气的夏利特老爹斯斯文文的犹如即将跨上背包去送报纸的邮递员，有种职业化的客气，客气中又有着期盼和焦急。 复眼不似人眼那般有情绪流露，却在每一个面上都倒映出沉明河的脸，只要足够专注便有了殷切。 “老爹，你怎么就肯定我真的进去过？” 沉明河好奇。 夏利特老爹轻笑了下，“阁下，你曾经和我提起过工厂内有个种植园，我就确定你肯定进去过。而且……” 他语气恳切地说：“以阁下的为人，不屑于撒谎，您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不会去冒充，我活了八|九十年了，这么点看虫的眼光还是有的。” 小小的被恭维了下，哪怕沉明河知道这是在拍自己马屁，但他很受用。 “老爹，认识你快三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客气。高墙会有规律的断电，每46小时20分钟一次，时长13秒，选晚上11点到11点16分的时间，探照灯会移走，找准时机迅速翻墙过去便可以，落地后不要急着赶路，就近找藏身处，之后随机应变。” 夏利特老爹叹息，他既惊讶于雄虫的细致，又惊叹他的耐心，摸清楚这个规律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的。 “我翻墙已经是十三个月前的事情，也许会有变化，你让莱德他们自己注意点吧。” 夏利特老爹点头，他说了声谢谢，合上门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身后的门猛地推开，一向保持着客气距离的沉明河把夏利特老爹臃肿笨拙的样子尽收眼底。 第14章 夏利特老爹在沉明河的注视下非常坦然，“我还以为你推开这道门的时间不会太久，没想到你用了近三年，你与我认识的雄虫，不，是所有虫比，都少了年轻人的好奇和冲动。” 沉明河无语，他是客气好不好，现代i人必要的距离感和分寸感，怎么一下子从年轻人群体里被开除了。 “多久了？” 夏利特属于虫的眼睛半眯着，已经没法视物，属于堕落种的复眼在正常大小的脑袋上突兀的隆起。身体堕化的更多，大半躯体已经被虫子代替，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像是强行地塞进了一只硕大的胡蜂里，骤然看到非常掉san值，长时间看是持续性对精神污染。 他已经不需要衣服去遮羞了，也没有了那个必要。 夏利特身后的膜翅抑制不住地振动。 工蜂的振翅行为，是嵌刻在基因链上的原始举动。 他身为虫的那一面在不断削弱，当虫子的那一面在不断加强。 “六年一个月。” 沉明河沉默。 “不过是一具残躯，随时都可以死，雄虫阁下您无需对我怜悯。”夏利特老爹笑着转身，臃肿的步伐一点点挪动着沉重畸变的身体，他的声带仔细听也有了变化，带着嘶嘶的暗哑。 “老爹，我其实想说，莱德他们想和斯威煾谈判，方法很多，没必要选择危险的进入工厂。” “阁下，他们年轻雌虫的决定我没办法改变，只能够尽可能提供帮助了，谢谢。” 推门，堕化的雌虫挪进了门内，门，缓缓合上。 沉明河驻足在幽暗的走廊内，足有十分钟才转身回去。 房门合上，屋内的雌虫和他刚才出去时没什么两样，依旧保持着温顺乖巧的坐姿，时不时小口吃着粉薯。 粉薯干噎，像啃着滤水一夜做成酸奶碗的酸奶块，吃一口脖子要抻二里地，必须喝水顺下去，但固态水如同刮成糊糊的了芦荟。 沉明河恍惚觉得给雌虫吃这两样东西的自己像是在给雌虫上刑……而吃了快三年这些糟糕玩意儿的自己，每天每顿都在渡劫，比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口水咽压缩饼干还难受！ 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雌虫，雌虫吃东西的姿势一直没变。 沉明河轻笑，他快速出手准确地探进了雌虫的怀里，直到这一刻雌虫才开始变得慌乱，但沉明河竖起另一只手食指抵在雌虫的嘴边，“嘘。” 他从雌虫怀里拿出一把三棱刺。 沉明河把玩着三棱刺，刺刃折射出寒芒，只要轻轻抿着皮肤便能够见血……他收起三棱刺，猛地扯开雌虫宽松长袍的衣襟，露出单薄苍白的胸膛，几道细小的血丝在上面看起来那么扎眼。他的大拇指按压在伤口上，血液渗了出来凝成血珠向下滴落，像是无人踏足的雪地里绽放出鲜艳的红梅 雌虫吃痛地抽气。 “三棱刺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是我忽视了你的处境，在矿星没点东西防身很不安全。 沉明河收回手，在绑腿处解下一把匕首放在了雌虫的腿上，“有刀鞘，你收在怀里很安全，用的时候当心了，很锋利，我可不想看到你削掉了自己的手指。” 雌虫抿紧了唇，他抬起头看不见的眼睛仿佛骤然触及到了亮光一般猛地闭了起来，几个急促的呼吸后上下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阁下，我没有遵从您，您可以惩罚我。” “求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抖m吗？” 雌虫睫毛剧烈颤抖，“阁下，您不用反复试探我，卑微的雌虫愿意向您臣服。” “呃……” 虫族都在玩什么play啊！ 沉明河觉得很有必要和雌虫说清楚，自己明明是那么温柔一人，怎么雌虫看自己像个变态？ “从我在补助中心签下那张协议开始，我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我作为丈夫，有义务照顾你。你身有残疾，健康状况很差，扔下你，以b·216的情况，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你收尸了，出于人道主义……虫道主义，善良的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说这么清楚了，雌虫应该明白了吧？ 他一个接受先进理论的优秀青年明明很友好很善良的，肯定地点头。 “兰斯，好好养病，你现在是我的，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出现任何伤口。” 我不想我的布娃娃上出现任何瑕疵。 兰斯听在耳里霎时明白雄虫在说什么，他绷紧了下巴，依旧顺从地点头。 心中刻画的形象推翻一次又描绘一次……已经彻底凌乱成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扭曲出可怖、奇怪的样子。 可偏偏在这怪异的“废墟”里突兀且强势地出现了异样的情愫，给黑暗倾颓的荒芜贫瘠之地上点缀了微弱的荧光。 第11章 011 公寓的空气过滤系统用的岁月长了，嗡鸣声像濒死的呻|吟日日夜夜在走廊里回荡，门合上，声音被拦在门外，雄虫带着一身灰尘进了屋，他在门口驻足片刻后又推门走了出去，再回来，一身的清爽。 “雄虫阁下，我的清洁器送您得了。” 夏利特老爹阴阳怪气的时候充满了活力。 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沉明河在门口喊着，“老头你自己留着吧，就当是帮我保管。” 他把钱转账了过去。 夏利特老爹收到了转账，他五味杂陈地看着账户里的余额，不多，但足够他买食水和用电了，多是明尼斯特阁下用清洁器后给他转的。 第15章 雄虫总是嘴上对他不客气，一口一个老头，却贴心地用使用清洁器转款的形式来维护他卑微的自尊心。 笨重畸变的身体早就没法让夏利特出去找生计，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黑暗的深处，仿佛走进了早就挖掘好的坟墓。 沉明河关上门，室内有着淡淡的香气，很奇妙的味道，有点像午后阳光下的橙子散发出柑橘类水果特有的清新甜香，又像是椰奶内放了香茅草在热力的作用下散发出的幽幽味道，不浓，很淡，却挠人心尖，令人无法忽视。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他问着兰斯。 半躺在床上的兰斯摇头，“没有，阁下。” “你仔细闻闻。”沉明河鼻翼翕动，在屋子里找寻着香味的来源。 屋子不大，就二十来平米，有个小小的盥洗室只不过关着门，大的这间就是卧室。为了隔绝外面空气中的粉尘和有毒气体，整个公寓采用封闭式设计，房间里没有窗，采光全靠吸在墙上的节能灯，每个月电费单子会按时打到账户里，只有交电费的时候沉明河才会感觉到肉疼，不过平时灯基本常亮，长期生活在黑暗封闭中要抑郁的，他不喜欢。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和一张床，桌子上放着固态水和营养膏。 然后，就没有了。 单调的房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多了一位银发的漂亮雌虫。 沉明河走到了床边坐下，拿起雌虫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尖，“你身上的，难怪你闻不到，一般自己的味道都闻不到，你还自带体香啊。” 整个b·216的色调是灰蒙蒙的，无论高矮胖瘦的雌虫都蒙着一层灰色，沉明河只在别人的身上闻到过臭味、脏味、血腥味，他都快忘了香味是什么了。 再度用力地嗅了一口，沉明河整个人都变得愉悦。 闭着眼睛的兰斯眉头微蹙，他试探地问：“阁下，你什么时候开始闻到的？” “嗯？”沉明河不疑有它，但的确有疑点，“我一开始接触到你的时候好像是没有味道，今天出门一趟回来，你就香了？是不是和身体情况有关，之前你身体虚弱，味道很淡可以忽略，现在你身体开始恢复，味道就变得浓郁？” 沉明河解下斗篷，把兰斯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伊力西斯那儿有消息，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分析出来，不过翅膀组织的培养有一点进展，是个好消息。要不要来个营养膏，差不多饭点了。有草莓味的，桃子味的和复合水果味的，想要哪种？” “草莓味的就可以了阁下。” 眼睛看不见，兰斯的听力变得越发敏锐，他听着沉明河的脚步声分辨着的方位，听着他的呼吸声分辨他的状态。雄虫闻到了香味，这不是个好现象……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雄虫的脚步声频率几乎不变，落地很轻，步伐很稳，不像是个被酒味掏空身体的雄虫，反而更像是个纪律镌刻到骨子里的军人。在外的时候他的步子更轻，呼吸更浅，几乎融入到环境中，回到家放松的雄虫会加重脚步声，兰斯有种直觉，雄虫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让目不能视的自己“看到”他。 “真想吃新鲜的食物。” 每次吃饭的时候，沉明河心情就会格外低落，心里面像是筹划着什么但他不说。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兰斯觉得雄虫是个安静、温柔、和善、很好相处的虫，传言中的形象就像是明尼斯特另外的人格，而这个另外的人格已经在雄虫的身上死掉了。 吃着劣质香精味道的营养膏，兰斯心中打开了自己的画布，画布上依旧是杂乱无章的线条，他没有急着擦去线条，而是在线条的旁边做着梳理。 雄虫喜欢独处，不会刻意去寻找话题展开一场尬聊。 他还很宅，除了寻找矿渣和去黑市交易这些必要的事情外，雄虫几乎不爱出门。 不出门的时间他喜欢在网络上找书看，看乏了就看各种电影电视剧或者纪录片，且涉猎非常广泛，军事剧他看、探案剧他也看，当认为他偏好正剧的时候他又翻出了《雄雌生死恋》这部二十年前家喻户晓的经典言情电影看，看完了还对里面主人公生死永隔的结局唏嘘不已。 当认为他会沉迷于爱情电影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又翻出了《小雌虫找雄爸爸》的儿童科普看得入迷，时不时对里面的常识惊叹连连。 不看剧不看书的时候，雄虫就保养他的武器，细致地擦着尖刺、三棱刺、短匕、袖箭、飞镖……他睡觉的时候除了尖刺，其它武器都不会卸下。 最令兰斯疑惑的地方就在这儿。 雄虫像是接受过正统严苛的训练，他能够快速入睡，但有风吹草动便即刻清醒做出最及时准确的应对……这明明是接受过实战的军人才有的专业素养，一位骄奢淫逸、好色成性的帝国贵族雄虫会去参军吗？ 答案在帝国是否定的。 在兰斯所在的九州联邦共和国有雄虫参军，在一些文职上做出成就，但在昂塞斯帝国是完全不允许雄虫入伍的，这个依旧保留着传统帝制的国家精养雄虫，据他了解贵族雄虫大多会从帝国雄虫学院毕业，那是个专门为上流贵族雌虫培养优雅矜持、完美无暇的家庭主夫的地方，社交舞蹈、乐器、厨艺等等是他们的必修课。 明尼斯特是帝国贵族姓氏，拥有数十个矿星和种植星、垄断机甲制造的家族就姓明尼斯特，妥妥的帝国老牌贵族，能与帝国皇帝赛昂蒂斯家族比肩。 第16章 这样的人家更不可能送家族中的雄虫去参军。 所以，明河·明尼斯特你究竟是谁？ “今天的电子榨菜就用这部《雌虫勇闯洞窟》吧，惊悚探险片，你听声音能接受吗？” 沉明河很沉迷看虫族的剧，一来是不同的文明对自己心灵的冲撞太大了，看啥都新奇；二是虫族的视听特效简直完美；三是虫族演员他一个都不认识，完全不是当故事来看！ 兰斯没有意见，他以前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训练，最近几天听的剧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看的还要多。 “b·216只有星内局域网，所有的资源都是别人上传的，远落后于外面，这点最不好。”沉明河很想看看前沿科技，看看传说中的吞天级星舰、三四层楼高的机甲、轻便的机械外骨骼和各种热武器…… 个人终端的空气投屏可以眼球操作，沉明河看一眼电影，《雌虫勇闯洞窟》就开始播放，画面还是漆黑，但雌虫难耐的呻|吟和雄虫娇媚的哭求伴随着床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房间内突兀出现。 沉明河人猛地把电影关了，但那声音仿佛还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回荡。 第12章 012 呵呵。” 沉明河尬笑，试图说些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但声音刚刚发出便突兀地停止，他有些困惑又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雌虫。 雌虫垂着头，披散的头发挡住了脸颊在他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阴影里浓密的长睫紧张不安地颤栗。 整个雌虫温顺、安静的表象下是抑制不住的不安和烦躁，紧绷的犹如一只涂满香醇蜜糖的刺梨，明明摆出了任君采撷的甜蜜姿态却满身是刺、内里酸涩。 “我出去走走。” 在越发浓郁的柑橘香氛中沉明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门之隔，室内是他最喜欢的柑橘清香，室外是令人不喜的陈腐气息，沉明河靠在门上，垂眸做着深呼吸，他现在需要这些讨厌的味道保持头脑的清醒。就在刚刚，当柑橘的味道从清新的柠檬骤然馥郁成砂糖橘的甜蜜时，维持头脑运作的血液如离弦之箭一样猛地向下冲…… 也是这一门之隔，兰斯蜷缩在床的边角，拉高了被子把他自己整个盖住，血液中冲击着的是镌刻在基因中的缱绻情愫，一阵一阵的激荡让他羞耻地紧咬下唇。雄虫的离开让他松了一口气，心底深处却又涌出另一些陌生的情绪，似不甘似羞愤似怅然若失……纷乱的情绪在他心头绞杀，可最后呢，都不敌最原始的欲|望…… 隆起的被子里传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似不满的泄愤又似失落的渴求。 门外，彻底平复的沉明河拧眉打开了个人终端，本来目标明确的手指却在空气投屏中胡乱滑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滑到了什么网页，他苦笑着关掉网页，找到了一开始就要打开的联系列表。 和伊力西斯的聊天框中，沉明河斟酌着字眼，最后输入的内容：我闻到了兰斯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像橙子，闻久了我的身体有了生理性反应，这情况正常吗？ 难不成他是味道恋？ 沉明河哀叹，上辈子忙于工作、训练，不断在危险中进进出出，压根没发现自己有这种怪癖啊，亦或者是这身体自带的？ 伊力西斯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了许久没回。 沉明河收起了空气投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房门，决定短时间还是不进去了，但也不想出门，托结婚的福，账户里的钱暂时够用，不需要为生计烦恼。 莱德他们焦虑的有一点很对，斯威煾公司似乎进一步加大了对矿物的提纯，能够找到有用矿渣的难度几何倍数增长，不安焦灼在流放虫间蔓延。 他上午出门去垃圾场那边转了一圈，发现争斗越发多了，地上时不时能够见到凝固不久的血液，阴暗的角落里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传出，一对又一对老鼠幽绿的眼睛跟着染上了嗜血癫狂的红。 以前维持在流放虫间的微妙平衡已经被打破。 没有多逗留，沉明河转身离开去了一趟黑市，和里面的锻造匠约定了时间后，就即刻回来了。 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沉明河抬起的脚没有落下，他缓缓收回了脚，视线落于脚尖，两只脚的脚尖孩子气地相互碰了碰，他长叹一声，说实话，他不能够骗自己，推开门看到雌虫安然无恙地待在房间里那一刻，他的心底油然而出是满足。 黑暗中禹禹独行太久了，突然闯进来的月辉啊，沉明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朝着他抬起手…… 走廊里，沉明河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紧抿的唇角弯起了个小小的弧度。 “尊敬的雄虫阁下，你一个人在走廊里发癫地走来走去干嘛？” 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的夏利特老爹狐疑地看着雄虫，一遍又一遍在走廊里走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沉下了脸，他年纪大了，禁不住刺激，真的很怕雄虫真的发疯拿刀乱砍，矿星的氛围已经很不对劲了，真的不缺疯的虫。 沉明河放下了手，礼貌温和地说：“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的如何了阁下？” “想明白自己要什么。” “恭喜啊阁下，有些虫浑浑噩噩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夏利特老爹凉凉地恭喜，他私心觉得雄虫肯定是想着雌虫的事儿，以他过来虫的经验，只有想雌虫脸上的表情才会像调色盘那么丰富。 第17章 啧，没想到明尼斯特阁下也是会为了雌虫苦恼的普通雄虫啊。 这么想，再看向沉明河时，夏利特老爹的眼中充满了对后辈的关爱，而不是在仰望一位孤独的强者。 哪怕他的复眼流露不出为人的情绪。 “谢谢。”沉明河坦然受之，脸皮厚一点对身心健康都有益。 “阁下。”夏利特老爹第二次喊着沉明河。 沉明河便没有急着走。 夏利特老爹说：“阁下，莱德和霍拉梅耶他们给我发信息，他们准备翻进工厂里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叹息和担忧，“五分钟前发的，现在应该已经进去了吧，阁下，你说是吗？” 沉明河挑眉，距离他告知夏利特老爹办法已经五天过去，莱德他们一直没有动静，他以为他们会选择他给的午夜时间行动，没想到会选择一个傍晚的时间。 也许是形势的变化，逼着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加快进度。 “夏利特老爹，你可以关注下是否有工厂的警报声，如果没有，他们当是一切顺利。” 夏利特老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希望一切平安，我在这儿二十多年了，真是看着矿星的生活环境一点一点变得艰难，二十年前日子只是苦，二十年后日子是快过不下去了。” 矿星的流放虫很少能够见到年纪大的，不是老年虫不会被流放，而是他们在b·216坚持不了多久，夏利特老爹是个例外吧，他真的是流放虫中最年迈的了，无论哪个势力都给了他三分薄面，有一些需要调停的事情也会请夏利特老头出面。 沉明河同意这点，流放星的日子真的是不能再多过一点点，吃营养膏已经快把他吃抑郁了。 “你叮嘱的那些，我已经和莱德、霍拉梅耶说了，他们会听劝的。”夏利特像是对沉明河又像是对自己说。 沉明河点头，他叮嘱的无外乎两点，不要走近工厂中心腹地的种植园，不要随意攻击里面的机器人，至于其他就靠他们自己万事小心了。 “老喽老喽，心静不下来了。”夏利特老爹幽幽呢喃，他合上了门。 沉明河又在走廊里站了会儿，他心里忽然涌现了一股子想回去的冲动，说干就干，他三步并作两步往走廊深处跑去。 滴滴。 个人终端设置的提示音，沉明河刚才特意打开了，就为了第一时间收到伊力西斯的信息。 伊力西斯：雄虫阁下，您的生理卫生课是睡觉上完的吗？课上肯定说了，雌虫发青时会释放出只有雄虫才能够闻到的味道，味道不特定，雄虫喜欢什么，那他闻到的便是什么。明尼斯特阁下，您很喜欢吃橙子吗？ 沉明河如遭电击，满脑袋懵逼。 心里面大吼一声，啥？！ 第13章 013 沉明河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段内容，原主上的生理卫生知识课没有提到过雌虫会发青啊！ 原主很乖的，是个非常符合帝国标准的雄虫，从小就按照家庭主夫高要求培养，上课更是从来不开小差，沉明河再次确定他的记忆中没有相关内容。 正准备问伊力西斯。 伊力西斯的信息发来了。 伊力西斯：记错了，不是雄虫的生理卫生知识课，是《虫族生物起源》这本书里的内容，我记岔了。 伊力西斯推送了一本电子书，沉明河接收的同时问：现在怎么做？ 网络对面的伊力西斯挑眉，她的手指在空气屏上快速移动，几乎留下残影。 在旁边打扫卫生的机器人非常给面子的捧场，“主人好厉害呀，不愧是天赋异禀的螳螂族呢，手速比单身了三十年的雌虫还要厉害。” 伊力西斯：“……这是啥破比较，扫你的地去。” 机器人滴溜溜滚走了，ai真是弄不懂这些虫。 沉明河收到了信息，当下陷入窘态。 伊力西斯：问我怎么做？当然是大做特做啊！我的好阁下，你可是精通此道，还问我怎么做，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沉明河一不注意把内心的六点想法发出去了：…… 伊力西斯的夸张透过文字传了过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阁下难不成不想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经验丰富的雄虫阁下你要开始走纯爱路线了？ 沉明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就没有走过其它路线啊！！！ 谁懂啊，都是谣言给他加注的标签太多，他没有反驳不代表就默认了啊！！！ 伊力西斯：啧，你的银发雌虫估计要哭了，最想走肾的时候身边的雄虫阁下却想走心了呢。 站在走廊里的沉明河觉得呼吸不畅，他嘀咕：“空气过滤系统坏了吧，为什么感觉氧气变少了。” 不然为什么他的耳朵在发红，且渐渐往面颊蔓延…… 抬起手往脸上扇着风，沉明河发信息问：正经问，发青对他的身体有伤害吗？会一直持续这样吗？我应该如何应对？ 伊力西斯舔了舔嘴唇，眼中划过一抹兴味的笑意，她让沉明河去看书，书里面有他所有疑惑的答案。 等了许久都没有雄虫的回应，伊力西斯笃定的说：“肯定是去看书了。” “主人，为什么不是去做了呀？” 伊力西斯用脚尖踢了踢圆滚滚的机器人，“呆瓜啊，你是个机器人，蠢萌蠢萌的语音包怎么可以说出这么黄暴的话。” 第18章 “好的主人，呆瓜可以重说的呢。”机器人萌萌哒地说：“主人呀，为什么雄虫阁下不是去陪伴他的雌虫呢？” 伊力西斯喝了一口空气酒，性感的红唇微张，成圈的烟雾从口中出来，在空气中慢慢扩大变淡，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削尖的指尖在烟圈的上端轻点，圆润的圈凹陷了一角进去，像一颗圆胖的“心”，“因为啊，我共享过去的书正不断更新着阅读进度。” 沉明河靠着墙坐在地上，正快速翻阅着《虫族生物起源》这本书，他没有时间细看，看了作者写的序言后看了目录，对照着目录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章节，还看了文末结语，结语上这位最早提出虫族起源于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假说的生物学家感慨生命的伟大，他们应该去寻找起源的母星…… 退出书，沉明河双手放在膝盖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许久。 忽明忽暗的走廊里，时不时有雌虫出现，一旦发现雄虫在那儿就夹着尾巴似地飞快溜走，有个走近了才看到雄虫的吓得尖叫，在沉明河淡淡的目光中那个雄虫瞬移似地贴到了另一面墙上，贴着墙慢慢挪，直到远离了雄虫冰冷的气息才开始疯狂逃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公寓内分不出黑夜白天，个人终端很诚实地告诉沉明河，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刻了，他从傍晚五点十五一直坐到现在，足足十个小时的等待。 扶着墙爬起来的时候，脚都麻了。 再厉害也是个碳基生物，腿麻脚麻依旧会像是过电一样龇牙咧嘴。 沉明河扶着墙慢慢挪，摸着门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轻咳了下后推开了门，门里，淡淡的柑橘香味幽幽地飘了出来，不浓郁，就和折断挤压着橘子皮，空气中立刻就有了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橘子香。 就像那样，沉明河如此想。 他走进了房间，脚步声音很轻，床上的雌虫却猛地坐了起来，银色长发凌乱地披散，脑袋顶上毛糙糙的，一侧脸颊更是睡出了红红的压痕。 “阁下。”兰斯的声音有些焦急。 “嗯。”沉明河拉过椅子坐了上去，“好点了吗？” 兰斯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他轻轻咬了下嘴唇后说：“我已经好多了。” “嗯。”沉明河眼睛闪躲了下，心中窃喜雌虫看不见，不然他肯定囧得不知道怎么摆放手脚。“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我问过医生了，你这是正常情况，你中的那种茄科类植物毒素会诱使激素不平衡，书里……医生说这是后天返祖现象，万分之一的概率，你正好是那个一，只要保持心情平稳，没什么刺激激素就不会起伏。” 毛个医生说的，医生只肯扔一本书，但沉明河有些羞于告诉兰斯自己为了他看了一本大部头。 兰斯抬着头，没有焦距的眼睛安静柔软地注视着雄虫的方向，他轻轻点头。 “对你平时生活没什么影响，咳咳，顶多就是我闻到一些味道，普通的味道没事就是了，你只要不那个、那个受刺激……”沉明河尴尬地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受刺激会发青，我会受到影响，你就、就保持平稳，我会尽量照顾你的情绪的。” 此时此刻的雄虫不像是那个在战斗中游刃有余、遇到突然状况时冷静镇定的雄虫，在他不擅长的领域，他笨拙、无措，还有点害羞、腼腆。 兰斯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着柔软的掌心留下了弯月一样的印痕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 他认真地听着雄虫絮絮叨叨地照本宣科，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他任由自己靠在枕头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坐于床边的沉明河无奈地挠挠头，索性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脱下外套，合衣躺在了雌虫的身边，轻轻地道了一声，“晚安。” 第14章 014（捉虫） 在清新淡雅的柑橘香气中，沉明河睁开了眼睛，随着他坐起，墙面灯自动感应调高了亮度，他看着陈旧简陋的房间心情却格外的愉悦，好闻的喜欢的味道能够提升人的喜悦感，这话一点没错。 听到旁边的动静，沉明河笑着打招呼，“早安。” 兰斯微微仰起头，埋在被子里睡觉的脸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失焦的眼睛虽然失去了光泽但有着水蒙蒙的惺忪。 “早。”兰斯挣扎着坐了起来，“阁下昨晚睡得晚，不再多休息休息吗？” “生物钟养成了。”沉明河无奈耸肩，他看了眼时间，比以往起床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很不错了。“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阁下关心。” 兰斯始终保持着柔软的谦逊、乖巧的顺从，但他自己没有发现相较于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已经少了那份小心翼翼和卑微地试探。 沉明河撑着头，微笑着看兰斯，忽然他抬起手戳了一下兰斯的脸颊，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下，兰斯惊讶地嘴巴微张，不过他的身体没有下意识进入戒备、紧绷肌肉，而是茫然惺忪的眼睛圆睁，睫毛轻颤，心中有些纳闷雄虫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他脸上弄到了什么吗？ “哈哈哈。”沉明河笑了起来，他摩挲着指尖，上面还残留着脸颊柔软的触感，终于养出点肉了，不枉最近买的营养膏价格贵，贵有贵的道理，营养更加全面。 兰斯抿了抿嘴，不解雄虫怎么莫名其妙就开始笑了，但情绪能够传染，快乐会蔓延，他跟着弯起了嘴角。 第19章 “恢复得不错那就今天跟我出门去黑市，最近形势不是很好，我也不敢放你一个人在公寓了。”沉明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拿斗篷的手顿了顿，“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想留下休息我就给门口做点保护装置。” “我愿意的阁下，愿意跟你去黑市。” 兰斯不想一个人待在公寓里，黑暗中只有他一个。 沉明河莞尔，“好，洗漱下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 时隔六天再度走出房间，兰斯双脚踩着地面，手扶着墙壁，指尖能够感受到墙面的斑驳、破损和潮湿，漫入鼻腔的味道肮脏混杂，刺耳的嗡名声像一群鸭子嘎嘎嘎地身边跑来跑去。 脚尖碰到了什么，兰斯准备绕过去，跟在身边的雄虫把那东西一脚踢开了，远远传来了□□砸落地面沉闷的声音，兰斯迈出的步子迟疑了下终究选择了踩下去，结果整个人悬空，他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弯内。 头顶上方传来了雄虫温润的声音，“咱赶时间，今天的运动就到为止，明天继续。” 兰斯点头。 路过夏利特老头的门口时，沉明河仿佛知道夏利特就在门口等着，特意停了下来。 夏利特老头，“……” 夏利特老头为了掩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出声打招呼，“雄虫阁下，早安，你这是要出门吗？” 当没话找话说废话的时候，往往是有事相求的时候。 沉明河笑而不语。 夏利特老头自己绷不住了，“阁下，有事相求。” “请说。” “我还能够自由行动离开公寓的时候将一块固态屏藏了废弃矿坑的某个地方，离镇子不远，请阁下帮忙帮我取回。” 沉明河沉吟，带着兰斯在外面待太久了不安全。 夏利特老头加码，“东西取回来后，我把隔壁那台清洁器送给你。” “老头，你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沉明河出了名的爱干净，那台清洁器的主要使用对象就是他了，他几乎每天都要用，其他雌虫脏得没办法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公寓里面有一台清洁器。 “阁下……”夏利特老头急切地喊了一声，他的筹码不多，再加钱就只有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了，他愿意给，雄虫可看不上啊。 沉明河说：“行啊，清洁器以后可归我喽。” “好好好，回来后阁下就可以搬回自己的房间。” “还放在那里，你把隔壁的钥匙给我一把。” “好的，阁下。” 坐着摇晃的电梯到了楼下，走出公寓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灰尘顷刻间将他们笼罩，沉明河透过斗篷兜帽上护目镜看着浑黄的环境，喃喃自语地说：“竟然是b·216的风季了，风不大但会扬尘，生活成本会大大提高。” 换言之，流放虫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了，对于现在的形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沉明河抱着兰斯，加快了脚步往黑市走。 小镇不大，黑市当然距离不远，之所以叫做黑市是因为斯威煾公司的矿工们会带着一些生活用品、武器、吃食等等交易给流放虫，从流放虫那边得到矿渣、星币等等，久而久之，虽然官方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但一来没官方组织来看管，二来矿工们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有限，他们携带过关进入b·216的东西经过安检，违禁品携带不进来。 久而久之，这个处于灰色地带的市场就保留了下来。 起风，扬尘大，在外面摆摊的虫也纷纷搬进了室内，一栋连带着地下室一共六层的仓库式建筑物进出口无虫把守，沉明河带着兰斯走了进去，他进去的刹那，被斗篷笼罩在下面的兰斯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很明显察觉到外面喧闹的声音短暂停了一小会儿，像是那一刻所有虫的呼吸被抽走了一样。 转瞬之间的事情，要不是靠近的几只雌虫说话时磕磕巴巴不自然，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 沉明河像是察觉到了兰斯的困惑，主动说道。 兰斯，“……阁下真厉害。” “生存不易，雄雄叹气，刚来的时候他们总是欺负我，被我欺负回去后又不甘心回来找场子，找场子失败又觉得输给雄虫太丢脸。” 沉明河的目光淡淡扫过，一些雌虫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然后我多打了他们几次，他们就习惯了，见到我都很客气。” “阁下你做得对，真理在拳风之上。” “就是啊！”沉明河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慰。 在市场内深入，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买的雌虫也络绎不绝，这儿应当是整个b·216最热闹的地方了，偶尔有身佩义体的雌虫在虫群中一闪而过。虫族更依赖自己的身体，治愈能力强悍的他们只要不是致命伤、只要不死，就都可以长完整，不需要那些金属假肢当累赘，但总有那么几只特立独行，用金属代替身体的某个部位。 穿过一个回廊，走过“至尊50cm，让你一步到位”的霓虹灯牌，拒绝了一个矮个子雌性的自我推销又谢绝了蝶族雌性给的空气酒，沉明河用脚尖踢开走廊尽头的一道铁门，叮叮郎朗的金属捶打声音中，沉明河看到了今天约见的武器锻造师，他就用金属义体代替了原本的上臂，使得自己更不怕火灼。 第20章 “雄虫阁下，他就是你选中的雌虫？” 门边冒出个冒失的声音，冒失的家伙不怕沉明河，还敢伸手撩开沉明河的斗篷，看到里面的雌虫，他惊讶地扭头看向锻造师，“阿肖，他是活的！” 第15章 015 “你不会跟着下注了吧？” 沉明河眯着眼睛，“下注的几天？” 冒失雌虫心虚地左顾右盼，“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儿，家里炉子没关。” “阿肖。” 沉明河刚喊，冒失雌虫就收回了脚，乖乖地站在一旁朝着沉明河竖起了两根手指，绝对不是比耶，他堵的“二十天”。 “我劝你改注。” 冒失雌虫看向像娃娃一样坐在雄虫臂弯里的银发雌虫，银发雌虫手脚修长，个子不矮，披散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皮筋随意地扎着，但扎得不紧，鬓发已经松散地垂在耳畔，他眼盲羸弱、瘦骨嶙峋，可和传闻中随时会死掉的破烂样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肯定能够活过二十天！ 冒失雌虫背着沉明河偷偷改注。 拿着锤子不断捶打刀胚的雌虫阿肖朝着沉明河点点头，不苟言笑的脸上映照着橙色火光，汗水在他坚毅的下巴上凝结啪嗒滴落砸在了地上，火星四溅中刀胚不断拉长、变得薄韧。 在b·216没有热武器，所有的流放虫回归了原始，用刀用锤用自己的身体，冷兵器的金属碰撞声令虫血脉喷张。 矿星上最好的武器锻造师就是眼前这位甲虫族雌虫，退化的膜翅被他收束在身后，赤膊的身体布满汗水，膨隆的肌肉比莱德的还要夸张。 “阁下等十五分钟。”阿肖说。 沉明河点头，“我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 沉明河用脚勾了一张凳子让兰斯坐下。 锻造师这儿常年生火，温度很高，沉明河解下了斗篷随手放在一边，他用手碰了碰兰斯的肩膀示意自己就在这里，随后靠在桌子上耐心等。 锻造师阿肖是个寡言的虫，比沉明河还没有好奇心，今天却在沉明河出现后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甚至影响到了工作效率。他厚唇翕动，最后抵不住内心的疑惑和担忧开口问：“明尼斯特阁下，莱德和霍拉梅耶真的翻墙进了工厂内吗？” 沉明河点头。 “竟然是真的。”阿肖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说：“我的客人中有个旷工虫是小组长，手上有一点权限，他曾经和我说过有一队甲虫族的工友给工厂送矿石原料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警告我一定要远离那个工厂，后来他也不见了，他也是甲虫族，有一对甲虫族中很少见的完整翅膀。” 刀胚冷却，已经没法继续捶打，沉明河走过去接过了阿肖手上的火钳，把刀胚重新放进了炉火中。 看着被火焰包裹的刀胚，沉明河说：“已经一夜过去，工厂内没有发出警报声，证明他们还是安全的。” 阿肖苦笑，“我被流放五六年了，依旧没法习惯身边熟悉的面孔消失。” 沉明河把重新淬火的刀胚拿了出来，拿了把趁手的锤子开始打，“客人预定的？” “做了成品在店里卖的，最近很火的至尊五十厘米。” 沉明河：“……” 他突然有点下不去手了，哪家好人的刀叫这个破名字啊！ “我给起的名字。”冒失雌虫靠近了兰斯，圆圆的脸上一对圆圆的眼睛，他收在身后的膜翅也是圆润可爱的，“我叫奈奈，奈奈·康斯，蜂族，是阿肖的助理，不过我不会锻造武器，我帮助他卖货的，店里面很多奇妙的点子都是我想的，你眼睛看不见肯定不知道门口最近的广告牌——至尊50cm，让你一步到位。酷不酷，擦不擦边，嘿嘿嘿，很多雌虫过来询问。” 兰斯，“……兰斯，蝶族。” “哇，蝶族的翅膀最好看了。”奈奈羡慕地睁大了眼睛，他更小声地问：“明尼斯特阁下生活中是什么样子呀，他可残暴了，打雌虫很狠的，市场里很多虫都被他凑过，我也差了那么一点点。” “阁下很温柔。”兰斯实话实说。 “咦，温柔这个词儿听起来和明尼斯特阁下真不沾边。”奈奈性子活泼，当下跳着走到沉明河身边，“阁下，我改注30天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奈奈的零花钱都放在上面了。” “这可不是好习惯。” “我对阁下有信心呀。”奈奈问：“阁下，你找到《联盟对抗》的下集了吗？前面两集我已经盘包浆了，我三年前进来的时候这部纪录片才放了两集，有新虫来我就去问他们有没有资源，还有那些旷工虫，这么好看的纪录片他们竟然都不看。” 坐在旁边的兰斯心中一紧，《联盟对抗》是三年前两国军方合作组织了一场友谊军事对抗比赛，录制成纪录片后在两国民众间播放，他看过纪录片里的内容，里面参赛的队员表现得可圈可点，关键是第三部有他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也就零点几秒的停驻。 “你说的那个虫我没有在垃圾场找到活的。”沉明河表示遗憾。 奈奈可惜地叹气，“好难哦，我就是想看个下集而已。” 闻言，兰斯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情况没必要暴露身份，没什么用处，反而惹来事端。能够活着离开矿星再说吧。 锻造室闷热，兰斯身体弱，经不住炉火的阵阵炙烤，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以缓慢的速度走到了门口，门外的空气略显浑浊，却凉凉扑面。有凌乱的脚步声突兀出现，一只手粗鲁地推向兰斯，不仅如此，这些进来的虫拿着武器，二话不说地就开始砍。 第21章 兰斯侧头，柔韧的腰侧拧了一下就躲过了巴掌，随手抄起身旁桌子上的武器挥了出去，他是看不见了，但他耳朵好用，武器扎进肉里面宛如裂帛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但这惨叫并不特殊，另外三个进来行凶的已经被沉明河和阿肖放倒。 知道行凶的虫都倒下了，兰斯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懈，整个身子软软地靠在了桌子上，他的身体亏空太厉害，稍微剧烈的运动就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量抽空，喉头腥甜，兰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怀孕了！”奈奈大叫，“怀孕的虫都会想吐却吐不出！恭喜阁下，你要当爸爸了！” 走过去扶兰斯的沉明河脚下趔趄，脚丫子好悬没踢到凳子。 第16章 016 “奈奈，这才几天，阁下的雌虫就算怀孕了，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的。” 阿肖把沾血的刀扔进了熔炉里，熔炉里喷出一道浓烈的火焰将整个坩埚吞没，没过多久就把一把钢刀融化成了炽热的铁水。 炽热的火焰倒映在奈奈恍然大悟的脸上，他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跶到兰斯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兰斯坐下，“原来刚刚怀上不会有反应的呀，那你要小心了，我阿姆说怀孕的雌虫一定要好好休养的。” 兰斯耳廓微微发红，被银色的长发挡住没人发现，“谢谢，我没有怀孕。” “啊！”奈奈瞪大了眼睛大叫，好失望好失落地看着兰斯的肚子，“为什么没有啊，是你身体太弱宝宝安不了家吗？” 兰斯大窘，看不见依旧能够感受到奈奈失望却灼热的目光。 “奈奈！”沉明河厉声大喊。 雄虫的反应太过度了，冒失的奈奈只是性子跳脱不是没脑子的傻子，能够在流放星生活一年以上的虫没有一个是傻子，被吓到的奈奈拍着胸口，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阿肖的身边，他抱着阿肖的胳臂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被面无表情的锻造师拍了一下脑门，奈奈噘噘嘴，“对不起。” 沉明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兰斯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于兰斯背后轻轻拍着，“深呼吸，没事了，平复情绪，放平心态。” 天知道，鼻尖渐渐浓郁的柑橘香味让沉明河头皮发麻，他垂着双眼，遮住了眼底一片暴戾的深红，需要平复情绪的不仅仅是兰斯还有他，还有他啊。 他现在想立刻抱起兰斯，不管不顾地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挣扎……无关情欲。 克制让沉明河浑身战栗。 无孔不入的浓郁橙香让他有种抱着的不是瘦弱的雌虫，而是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饱满脐橙，只要剥开宛若阳光的橙皮，就能够品尝到里面甜美的、汁水丰盈的香甜橙肉……兰斯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勾起的不是他身体的欲望，而是他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渴求——无关情爱，是他的灵魂渴望摆脱长久的孤寂黑暗。 头顶的呼吸粗重，握着自己肩膀的手逐渐用力，兰斯疼得皱眉却没有反抗吭声，他乖顺地靠在雄虫的怀里，抬起的右手却紧紧地抓着雄虫的衣摆。 平复情绪，放平心态。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回响。 可他做不到，做不到！ 他像是被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锁定，那只野兽呼吸粗重、眼神露骨，它在慢慢靠近，即将挣脱困住它的黑暗囚笼将他扑倒在地，撕碎他的身体、品尝他的血肉。面对强敌的战意激起了他内心的倔强，因为兴奋飙升的肾上腺素令孱弱的身体不断颤抖……随即，兰斯感受到后劲一阵酸麻，他失去了意识。 沉明河皱着眉，赤红的眼睛看向缩在角落的阿肖和奈奈，“叫伊力西斯过来，立刻！” “好好好。”奈奈躲在阿肖的身后，吓得要哭了，肌肉根本就不听使唤，没办法呼唤出个人终端。 阿肖反手拍了拍吓得发抖的奈奈，他已经发好信息了，“伊力西斯说她很快就赶来。” “滚出去！” 沉明河再度开口，发紧的喉咙传出来的声音暗哑粗粝，仿佛下一刻就会如野兽一样嘶吼。 阿肖连拖带拽地带着奈奈跑出工作室，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看着喧闹的市场、人来人往的虫群，他们两个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奈奈抬起手用衣角擦眼泪，“呜呜呜，雄虫好可怕。” “不是雄虫可怕，明尼斯特阁下不是一般的雄虫。” 两个人对视一眼，连进一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疲惫和后怕，索性靠在一起等，过了半小时裹了一身风尘的伊力西斯终于来了，红发的螳螂族雌虫甫一出现在市场就格外引虫注意。 “医生好。” “医生，我这里有你最爱的粉薯，新鲜来的，送给你。” “伊力西斯医生你看看我的腿，为什么恢复这么慢啊，半个月了还没有长全。” “大夫……” 摆脱了热情的虫群，伊力西斯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入口，看到了霓虹彩灯50cm前面的一高一矮两个可怜兮兮的雌虫。 “明尼斯特终于疯了？”她喃喃自语。 “伊力西斯，你终于来了！”奈奈激动地跑出来迎接，身后紧跟着情绪向来内敛的阿肖。 伊力西斯点点头，“阿肖你信息上说的我都看到了，我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两个别跟着。”她苦笑，“我要是大叫了，一定要进来救我啊，我可不想死。” 第22章 奈奈要哭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想雄虫了。” 伊力西斯笑摸奈奈毛绒绒的脑袋，“可怜的奈奈，被明尼斯特阁下弄得恐雄了。” 阿肖说，“这么说，b·216应该没几个不恐雄的。” 伊力西斯大笑，她用力地抹了把脸，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她推开门，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残暴的画面，结果她听到了叮叮当当捶打的声音，火花四溅中雄虫眼神专注、表情冷漠，唯有紧抿的唇让他严丝合缝的内心流露出那么一点点紧绷低落的情绪。 伊力西斯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她没看错吧，竟然是低落。 “阁下，你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伊力西斯走进工作室后看到银发的雌虫侧躺在工作室的桌子上，脑袋下枕着团成一团的斗篷，雌虫衣服整齐、头发柔顺，脸上、身上没有遭受任何摧残的痕迹。 佩服…… 伊力西斯默默朝着雄虫竖起了大拇指。 痛苦的呻|吟引起了伊力西斯的注意，她低头看到堆在一起的几个c级d级雌虫，不说缺胳膊断腿吧，样子也挺凄惨的。 “……阁下，您不想伤害自己的雌虫，也不用这么饥不择食吧，他们长得这么惨不忍睹。” 那个几个雌虫默默流下两行泪。 沉明河淡淡地说：“是来工作室捣乱的，被我和阿肖打的，我只是把他们垒在了一起。” “哦哦，我就说嘛，阁下眼光这么高。” “把他们扔出去，碍眼。” 伊力西斯认命地照做，那些虫目露感激。特么的出门没有看日子，踢到铁板了。 扔完了虫，伊力西斯拍着手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她看着执拗地打着武器仿佛要榨干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的雄虫，雄虫沉默不语，没办法，她无奈耸耸肩先去看兰斯，“情绪不稳引起的发青，我给他扎一针，很快就好了。” 伊力西斯从药箱里拿出出门时配置好的药水，把胶囊一样的针剂贴在了银发雌虫的颈侧，毛细针头接触到皮肤会自动开始释放药剂，“抑制发青的控释药，我配了一盒，让他每周用一次，会稍微起到点控制作用，不过不是一定啊，我配置的药只是帮助他情绪镇定，情绪只是发青的催化剂不是必需品，激素变化原因很复杂。” 她也不管雄虫在不在听，努力解释清楚，可别用了药银发雌虫依旧发青了，让她这个可怜的医生背锅啊。 “虫族发展至今早就不需要像始祖那样定期发青、繁衍后代了，咱作为高等动物随时随地、想干就干，咳咳，所以，不可能彻底控制。他的基因中携带了这种返祖情况，茄科类毒素是诱发而已，一旦发作就终生如此了，阁下，如果你不想被控制，可以不要他……” 沉明河飞来一记眼刀。 伊力西斯给嘴巴拉上拉链,“当我没说。” 源源不断浓郁的柑橘香味在消失，沉明河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清明，融化的金属经过他的捶打隐隐的也有了剑胚的样子。 站得腿有点麻，伊力西斯拉了凳子坐下，观察沉明河的双眼渐渐有了虫的温度，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真是不容易啊。 “阁下，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你碰上也是绝了，我有种感觉这雌虫还好是兰斯，要是让你遇到的是别的雌虫这样，啧啧啧，下场肯定很惨。” “那他就不用存在了。”沉明河淡声说。 伊力西斯尬笑，别，她是爱好和平的医生啊。 “还好还好，这种返祖现象在虫群中比例不高，也就万分之一……” 要是多，在仅有一只雄虫的矿星里，明尼斯特有大象那么大的肾都不够用。 好地狱级的笑话，伊力西斯闭紧嘴巴，决定打死也不说出来。 嘶啦。 是剑胚放进了水中，氤氲的水蒸气下，沉明河低落地垂下肩膀，“伊力西斯，你说我是不是变态啊。” 对，是有很大一点变态！ 伊力西斯在心里面大吼。 “我竟然想吃掉兰斯，我肯定是个变态。” “呃……” 伊力西斯眼神古怪地看着雄虫，“是不是从来没人教你怎么去谈恋爱，怎么去爱啊，阁下？” 沉明河疑惑地看着医生。 “你不是想吃掉他，你那是极致的想占有。” 第17章 017 “你醒啦，要不要吃水？” 兰斯睁开眼，心中掠过一丝失望，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的黑。奈奈的声音就在耳边，他脚步重、呼吸节奏乱、声音欢快，和其他寻常虫没什么区别。 兰斯闭上了眼，于杂乱的敲击声、火炉声、蒸汽声中寻觅，直到耳朵捕捉到那抹轻柔的呼吸声，刚醒来没有着落的心才寻到了安定。 “究竟有没有醒啊，我看到睁开眼睛的。” 被雄虫阁下指令了照顾银发雌虫的奈奈疑惑地挠头，难道他看错了？ 兰斯再度睁开眼睛，手撑着桌面挣扎要爬起来，奈奈惊喜地叫出声，像是林中跳脱的小鹿那样过来扶他，“嘻嘻，我就知道啦，你醒了，要不要吃水呀？” “嗯。”兰斯点头，“麻烦了。” 奈奈打开了一包固态水塞进了兰斯的手里，“给，已经打开了，明尼斯特阁下买的橘子味的固态水。” 他眼巴巴地看着兰斯小口喝着，喉咙不争气地跟着做着吞咽的动作，水资源在矿星实在是太贵了，他每天早晨打开一包要精打细算地喝到晚上闭上眼睛的。带点味道的更是贵，奈奈羡慕地想明尼斯特阁下对他的雌虫好好哦。 第23章 兰斯小口抿了两口，固态水进入口腔慢慢融化，口感好不到哪里去，但能够缓解喉咙的干涩，淡淡的橘子味抚慰着寡淡的味蕾。喝了两口后他拧紧了盖子，放进了怀里，他对奈奈说：“谢谢。” “我应该做的啦，雄虫阁下让我照顾你，你不要担心哦，阁下就在工作室，他正在和阿肖锤炼尖刺，给尖刺淬炼上一层什么金属的，这个我不是很懂，就听他们可以提高耐久度、增加韧性。” 兰斯侧头看了过去，就听到奈奈惊讶地说：“你能够看得见？” 兰斯摇头。 奈奈走到兰斯的身后，他顺着兰斯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被汗水打湿了额发，眼神专注认真的雄虫，“可是，你看的方向是阁下站的地方诶。” 奈奈歪着头，他是三等居住星的居民，帝国居住星一共分五级，级别越高雌雄比越小、雄虫就越多。他生活中的雄虫并不少见，但见过那么多雄虫都没有明尼斯特阁下特别。 他认识的雄虫没有对武器那么执迷的，更没有雄虫会半脱掉上身的衣服像粗鲁沉默的锻造师那样锻造武器。 他看着明尼斯特阁下，阁下的身高不亚于阿肖，修长高挑的身体上覆盖着形状完美的肌肉，他的肌肉不像是阿肖、莱德他们那样夸张膨隆，而是匀称含蓄的，握着锤子的手因为用力，手臂肌肉鼓起，线条流畅舒展，充满了力量。 好完美的雄虫。 也好凶的雄虫。 奈奈收回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同情地看着他，他肯定是违心地说明尼斯特阁下温柔的，明明阁下给了他后脖子一下他才会晕倒！ 奈奈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兰斯怔住，他轻声说：“我听得见。” “你说他好凶？”奈奈微微睁大眼睛，感觉找到了组织，大家都恐雄。 兰斯，“不是，我看不见，但我听得见，我听见阁下在那儿。” “哦哦，原来酱紫。”不是一个组织的，奈奈也不气馁，他很快就把这么点纠结抛到了脑后，坐到了兰斯旁边摇着腿说：“三楼的拍卖会今天开，好想去看看呀。” 奈奈猛地站了起来，乖巧得犹如自习课被班主任抓到开小差的初中生，“阁下。” 沉明河点点头，他带着一身热气走到了兰斯身边，兰斯灰蒙的双眼看了过来，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捕捉到他镇定外表下的窘迫，这让沉明河有些不自在地别了别头，他清了下嗓子问：“舒服吗？” “我很好，阁下呢？” 兰斯轻声问。 这是他第二次发青，作为主动挑起使雄虫陷入尴尬境地的那个，他愧疚又有着羞涩，没办法从容。 “嗯，我也挺好的。” 两个人说完陷入了沉默。 奈奈看看雄虫，又看看银发雌虫，总觉得自己在发光，最好不要吭声。 “别放在心上。” “对不起。” 沉明河和兰斯同时开口。 随即又停了下来。 沉明河看着长睫不断抖动，陷入懊恼的雌虫，嘴角忍不住地开始上扬，“没什么的，你不用懊恼放在心上，你又不是故意要这么做。你要是觉得身体可以承受，可以让奈奈推着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奈奈。” 奈奈举手，跃跃欲试，“我出去借轮椅。” 沉明河解释，“阿肖说尖刺是某种生物的独角，淬炼的时候需要更加小心，还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够弄完，在这边等挺无聊的。” 他耳边浮现出伊力西斯的声音——你那是极致的占有欲。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幽深眸子深处涌动着异样的情愫。 兰斯仰起头看，只看到一片黑暗，“可以的，我想出去逛逛，谢谢阁下。” 奈奈欢呼，“我现在就去借轮椅。” “你没有个人终端，要是看中什么可以先让奈奈买，回来后我还给他。” 点亮了星际、扩大了版图的虫族每个虫都会在刚出生的时候手腕皮下植入个人终端的微型芯片，既是身份证明，又是链接星网、支付、娱乐等等一体化的工具，离开了个人终端，大多数虫没办法自理生活。 但兰斯的芯片被挖掉了。 兰斯柔顺的点头，在沉明河即将转身要离开时，他来不及喊而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抓住沉明河的衣摆，指尖却触摸到腰间柔软的布满汗水的软肉，黏腻的手感、温热的触感，无一不是对感官的刺激，他猛地蜷缩起了手指，脸上残留着懵。 沉明河强忍了腰间软肉被摸的尴尬，低声问：“怎么了？” 兰斯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阁下，以后我一定会控制好情绪的。” 沉明河伸出手在兰斯脖颈处贴着的针剂上碰了碰，一触即离，“伊力西斯给你注射了抑制剂，对你的情绪有镇定作用，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伊力西斯的声音犹如伊甸园蛊惑的蛇——你那是占有欲。 沉明河无声地笑了，他摸了摸兰斯的头，没头没脑地低声呢喃了一句，“不要那么乖……” “轮椅借来了。” 奈奈推着轮椅飞快地跑了进来。 沉明河松开手，转身离开。 “阁下，我带着你的雌虫出去玩啦。”奈奈扶着兰斯坐上轮椅。 站在锻造台旁边的沉明河说：“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随时呼叫。” 第24章 “得令！” 奈奈推着兰斯出门，离开了闷热的锻造室，奈奈脚步轻快，话也更密，他犹如人形小喇叭给兰斯描述着他们走过的所见所闻。奈奈接受过教育，形容词很多，能够从物体的大小、形状、声音、气味等等在兰斯黑暗的世界中勾勒出完整的世界。 市场并不安全，但有主持市场的管理者在，大家卖大佬一个面子，顶多口角，打生打死的到外面解决，或者去四楼擂台那边打黑拳，赢了说不定还能够赢点小钱，当然输了也许在那边留下小命。 矿星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死虫，留在擂台上好歹还有个全尸。 “烤营养膏两面焦焦的，刷了从旷工虫那儿弄来的调料，味道还不错。” 正在刷酱的摊主听到声音想招揽个生意，一看到奈奈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虫穿着眼熟的斗篷，他脸色乍变，招揽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兰斯不喜欢烟熏的味道，刺鼻的不知名调味料有着烧焦化工原料的气味，他小声催着奈奈快走。 烧烤的营养膏可比普通营养膏贵多了，奈奈就看着咽咽口水，绝不掏钱，推着兰斯走了。 市场上卖得东西大同小异，兰斯默默听了会儿后就引导着奈奈换了话题。 奈奈没什么城府，他顺着兰斯转换了话题，“你不知道吧，我和阁下是同一批流放的虫，我在星船的时候就听那些虫说我们同船有一位帝星来的贵族雄虫，那个雄虫狡诈阴险，利用家族之便疯狂套现、扰乱了帝国经济就为了多买两个种植星养猎犬。还说那个雄虫好色暴虐，不把一起睡觉的雌虫打残了不会放手，事后给一大笔补偿金就算了……” 兰斯听到了更详细的版本，他在心里面摇摇头，这些夸张的不实的谣言。 奈奈不屑地扁嘴，“我和阁下接触下来，我觉得不是咧，他要是真贪财好色，勾勾手指狂星上多的是愿意上钩的雌虫，但他一个都没要，在你来之前，阁下一直独来独往，除了需要，和别虫交流的很少。还有哦，那时候在星船上，他有单独的房间，我没有见过他。等落地后，我就和其他好奇的雌虫一样在虫群中找着阁下，才知道阁下是单独有着落点，但我好幸运，在当晚遇到了他。” “你们在哪里遇到的？” 奈奈不用仔细回忆，这对他来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 “在三号垃圾场的废弃小屋那边，小屋已经塌了，两面墙搭在一起形成了个不大的空间，明尼斯特阁下就在那里，他不像其他那些刚落地的雌虫为了安全隐藏着自己，他点了灯，灯光下，我看到他半身都是血。” “血？”兰斯皱眉。 “嗯嗯。”奈奈点头，“对呀，血，而且不是别虫的，是他自己的，他好像割开了脖子要自杀，血流了好多好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不死了，就用创口喷雾封住了伤口。雄虫的待遇和我们就是不同诶，他下船时还带了急救包。” 兰斯放在扶手的手用力握了握，他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明尼斯特阁下是雄虫，早先流放的雌虫也有收到消息的，就专门过来调|戏、骚扰，还有强抢的。”奈奈嘲讽地笑着，“都是不自量力，我躲在暗处看到阁下打走了好几拨，有那种对着阁下做下流动作的，他直接送那只恶心虫去死了，哈哈，那只恶心虫就光着下半身倒在了地上慢慢死掉，我讨厌流氓，阁下干的超棒！” 兰斯莞尔，他脑海中描绘出了画面，一只浴血的雄虫于一盏孤灯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雌虫。 “而且你肯定想不到，刚落地的时候雄虫阁下个子不高，身体瘦弱，和很多爱苗条爱漂亮的雄虫一样，没有健壮的体格子。” 兰斯静静地听，他附和地点头，很多雄虫追求白幼瘦，他们爱浏览的社交平台都在制造着身材焦虑。 明尼斯特阁下刚落实时是这样，是他没料到的。 “后来，我就亲眼看到阁下越长越高，体魄越来越健壮，乍一看和雌虫没什么两样，除了他没有翅膀。我就想啊还是强壮点，才能够经受风雨。” 兰斯说：“对的。” 奈奈不好意思地挠头，“阁下还救过我。” 兰斯，“嗯？” 他很感兴趣。 第18章 018 “兰斯猜猜我今年多大了？” 奈奈把脑袋送到兰斯的面前，灿烂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对上了一双灰蒙蒙的双眼，带着没有焦距的茫然。兰斯的眼睛很好看，让奈奈想到两弯月，现在月亮蒙尘，连黯淡的光都没有了。 兰斯轻笑着说：“我听你的声音很年轻，我猜你应该没到二十吧。” “对不起。” 兰斯摇头，“没事。” 他已经习惯了睁眼与闭眼没有差别的世界了。 奈奈沮丧地说：“我总是冒冒失失的，我进来前刚过完了十六岁生日，我阿姆说奈奈这么冒失，怎么讨雄虫开心。” 兰斯听到了抽泣的声音，他无措地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奈奈，但奈奈是个自我疗愈很强的雌虫，很快就振奋地说：“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奈奈了，我是在矿星活了三年的奈奈，跟我同一批下船的很多雌虫早就噶掉，但我还顽强地活着。” “很厉害。”兰斯真心实意地夸奖。 “多亏了阁下呢，很多流放虫会死在刚下星船的那一夜，恶劣环境下的失温、死于矿星老鼠之口、被同类劫掠杀掉……我就差点死在同船流放虫手上，推开那只虫我拼了命地往阁下所在的地方跑。” 第25章 奈奈缩了缩脖子，仿佛回到了那个黑暗中逃跑的夜。 黑暗里只有那一点光亮，他不断跑、不断跑，身后是紧追不放的流放雌虫，带血的尖刀好几次划过后背心，他很累、喉咙很干、肺要炸开了，但他不敢停，眼睛牢牢地抓着那一点亮光拼命跑。 但他太菜了，距离亮光五米的地方被矿渣绊倒狠狠地摔倒在地，那个流放虫赶了过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个时候的奈奈一脸的泪水，透过泪眼他看到雄虫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扫了过来，要杀他的雌虫就被吓走了。 “就一个眼神，天啦，我那时候心里面想他是我的神。” 奈奈松开抓着轮椅的手，双手抱在胸前虔诚地说着。 但虔诚不到三秒钟，很快垮掉。 “我趴在地上好久，快冻死时候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阁下的身边，阁下没有赶我走，我近距离见了一个晚上杀神，血溅到我身上，我要叫，阁下冷冷地让我闭嘴，我就更加恐雄了。” 兰斯噗嗤笑了起来。 “哎呦，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玩，哈哈，我像是仓鼠一样躲在了老虎身边。” “不是笑你。”兰斯笑着摇头，他笑着将心中的画像全都撕掉，雄虫是复杂难绘的，说他温柔时，他冷漠残忍；说他嗜血时，他随和克制；说他荒淫时，他无措拘谨……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平面，需要更多的色彩描摹。 兰斯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如果可以看见…… “一直在说我，没意思的啦。” 奈奈丝毫没察觉到兰斯的目的，他还以为一直在说自己的事儿了。 “三楼有拍卖会，我带你去看啊，那边才热闹。” “我可以吗？”兰斯握着轮椅的把手。 “放心，没问题，有电梯，而且你肯定没发现大家都很畏惧你。” 兰斯不解，“嗯？” 奈奈在兰斯的肩膀上点了点，“你身上的是阁下的斗篷。” b·216霾多沙尘大，沉明河出门都裹着他的斗篷，自从得到它后从未离身，它黑色、宽大、透气、防风、保暖，大大的兜帽上还有一对护目镜，是沉明河最鲜明的标志。 很多流放虫不见得见过雄虫的真实面貌，但一定认识这件斗篷。 斗篷=杀神。 他们直接就害怕了。 兰斯握住斗篷的边缘，心想难怪临出门前他特意为自己裹上了斗篷。 “电梯有点挤。”奈奈小心地护着兰斯，时不时跟旁边的雌虫说别挤了，小心点。 别虫好奇地打量着兰斯，银色长发的雌虫，不多见，雌虫消瘦的脸庞浮现着淡淡的红晕，眉宇间没有忧愁愤恨之色，无论是身上穿的、还是头发上坠着一颗金色小珠子的皮筋，都显示出他被照顾得很好。 有几个雌虫交换了下眼神，有志一同地打开了个人终端，看到上面大大的提示，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很脏的话。 奈奈皱眉，嘟囔地说：“真脏。” “呵呵，奈奈·康斯你有啥资格嫌弃我们脏的，哥几个经济罪进来的，不像你杀了雄父一大家子。”口吐脏字的雌虫嘲讽。 他看着个人终端上显示的“盘口关闭，系统进入结算”的字样心里面就来气，但庄家是黑市的老大，盘口是他开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说个“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的说明呢：根据实际情况测定，系统认为银发雌虫活过30天的概率超过95%，再开盘已经没有意义，现提前关闭盘口，进入结算阶段，请各位耐心等待资金到账……巴拉巴拉的，看得他胃疼！ 雌虫眼睛都红了，他投进去三千星币是他全部身家啊，本以为稳赚不赔，很快就能够见到银发雌虫的尸体，没想到。没想到这破烂雌虫比自己活得还要滋润。 奈奈冷下脸，眼神阴鸷地说：“你闭嘴，逼着妻子堕掉肚子里成型胎儿的垃圾雄虫和他的情夫不配活着。” 骂人的雌虫才不怕，根本就不把矮个子的奈奈放在眼里，他输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兰斯，喃喃自语着，“屁个测算，老子让他今天就死！” 情况骤变，电梯空间狭小，虫又多，雌虫突然抽出刀动手根本就没有给奈奈反应机会，奈奈大叫着兰斯小心，自己用身体护着银发雌虫。 扑过来的雌虫刀子悬在半空，奈奈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后慢慢抬起头看，看到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抵在了脏话雌虫的脖子上，刀尖已经没入了他的皮肤，鲜血正在溢出，只要往里面再进去一点就没命了。 兰斯捂着胸口干咳，他问奈奈，“在市场上可以动手吗？” 奈奈回过神来，用力地推开了脏话雌虫，拥挤的电梯愣是空出了个地方给那只雌虫瘫软在地。 奈奈说：“市场有规定，不能动手打杀，但可以交给市场的管理者，有错的那一方他们会动手的。” 兰斯收回了匕首淡淡地说：“那就好。” 瘫软在地上的雌虫瑟瑟发抖。 电梯里有监控，发生的这一幕已经被管理者看到了，电梯打开就有管理队的虫过来把那只雌虫拖走，走的时候管理队的队长对兰斯说：“身手不错啊。” 他在监控里看的真真的，那把匕首都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伸出来的，就那么快速而准确地抵在了雌虫咽喉。没有任何一个拖泥带水的动作。 第26章 兰斯表情淡淡，没任何表示。 奈奈把他推了出来，又惊又乍，连声说好厉害好厉害，“我有点明白明尼斯特阁下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了，因为你也很特别，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一样的影子。” 这是兰斯没有料到的答案，怔愣的表情略略出现在脸上。 推着轮椅的奈奈咬着下唇，他没了刚才的咋咋呼呼，语气艰涩地说：“我是犯杀虫罪进来的，阿姆已经同意离婚了，但他还是不放心给阿姆和我下药，阿姆因为流产大出血死的，我吃的不多被救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但永远长不高了。” 兰斯静静听着。 奈奈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拍死了一只蚊子，“他们说阿姆是自杀，成功脱罪，按照帝国法律雄虫只要社区服务三个月就没事了，我就把他们杀了。” 不需要任何安慰，奈奈瞬间走出了阴霾，他欢快地说：“拍卖会到啦，好多虫啊，真热闹。兰斯，我现在推你进去了，虫太多应该会碰到你，你别怕。” 兰斯点点头，跟着奈奈进了喧闹的拍卖会。 拍卖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看出奈奈想去凑热闹但碍于看着他不好走动，兰斯说：“你把我放在会场边缘，你刚才不是说那边有柱子，柱子旁边是吧台，我在那边等你。” “不行不行。”奈奈虽然很心动，但答应雄虫阁下的事情必需要保质保量地完成。 “没事的。”兰斯露出了鼓励的笑容，“刚才电梯里你也看到了，我有能力自保，而且……” 他抬起胳臂示意奈奈看自己身上的斗篷，“我还有它。” “兰斯，真的谢谢你！”奈奈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把你放在那边，只要一刻钟，一刻钟后我一定回来。” “好，你放心吧。” 拍卖会在建筑的第三层，占地面积挺大，来参加拍卖会的雌虫络绎不绝，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虫会场中间不提供桌椅，大家拍卖就在中间举牌。只有边缘靠着柱子的地方有零星几张桌子供人休息，奈奈一进来就和兰斯介绍了现场的情况。 兰斯靠着柱子，凝眉细细分辨着嘈杂声音中那个熟悉的语音。 “先生，您的空气酒。” “先生，您的号码牌。” “请先生让让。” 十三四岁少年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儿童的奶气却依旧稚嫩，力持从容乍一听很一本正经仔细品是在色厉内荏、装腔作势……兰斯忍不住笑了，眼底竟然浮现出一点点酸涩来，这是他少年时的声音，是他的机甲精挑细选后选定的语音包。 声音靠近了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滚轮声音来了个大拐弯越走越远。 兰斯急切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仓皇境地下的失而复得他太想抓住了，以至于失去了冷静。 靠着冰凉的墙壁，他把匕首横于胸前。他应该在一个走廊里，走廊很安静就衬托出一些细碎声音的可怕，他侧头仔细分辨着方向，十点钟方向哺乳动物扑过来的声音、两点钟方向有不只一只，正前方的声音突然密集…… 兰斯猛地行动，最好的防守是攻击，看不见的他通过分辨声音成功地挡住了一只老鼠，刀刃从啮齿类动物的牙齿前划过发出令虫头皮发麻的尖锐声音。 电梯里遭遇的事情让他信心大增，可实际情况却让自己没法忽视身体的残破，被团团包围的黑暗像是巨大的囚笼又像是猛兽腥臭的大嘴。 小动物在谨慎地靠近。 “先生，您没事吧。” 滚轮声音刚到，就听到机器倒地，机器人不断重复着“没事吧”。 兰斯在熟悉的声音中笑了，握紧匕首再战，他从不退缩。 “别逞强。” 与机器没有感情起伏的熟悉声音不同，这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而来。一只手护卫地扶住了自己的肩膀，兰斯漆黑的世界里仿佛出现了绚烂的七彩光芒。 原来，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第19章 019（小修小修小修） 啮齿类小动物的尸体散落一地，饿极的它们此前一直在攻击落单的雌虫，这回终于踢到了铁板，残余的老鼠张皇逃窜，已经不敢恋战。 匕首扎在地板上发出嗡声，来不及躲起来的老鼠被扎透了身体发出唧唧的哀鸣，渐渐没了声息。 沉明河收回了手，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力量，他反手到背后拍了拍兰斯，“没事了，不过让逃走了几只。” 兰斯抬起手扶着雄虫的肩膀，低垂下脑袋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雄虫因为刚刚打斗完微微喘息的胸膛起伏和他身上源源不断而来的暖意。 兰斯浅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道歉？”沉明河挑眉。 兰斯说：“我不应该离开轮椅的，更不应该置自己于危险境地，我是阁下的雌虫，答应过阁下不会让自己的身上出现伤口。” 他不过是在表演顺从，但说完这话，心却控制不住的震颤，仿佛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开了硬壳伸出了柔软的根须。 它在试着扎根。 它还做到了。 兰斯猛地闭上了眼睛，骤然凌乱的呼气让他情不自禁地浑身战栗。 沉明河敏锐地察觉出了变化，他表情无奈中掺杂了哀怨，“小祖宗，保持冷静镇定啊，我可不想在满是老鼠尸体的走廊把你……” 第27章 耳廓忍不住变红，他是没有占有经验，但见过猪跑的，理论知识他超强。 个人终端里伊力西斯赞助的资料仿佛在发烫。 脖子上传来微痛，兰斯讷讷地说：“对不起，我会保持冷静的。阁下，伊力西斯医生给的控释剂还在起作用。” “那就好。” 虚惊一场……沉明河忽略掉了心底深处幽邃黑暗中野兽不甘的咆哮。 “那边有雌虫！”兰斯忽然收紧了扶着沉明河肩膀的手，他听到了呼吸声。 “哪里？” 沉明河温柔的笑意瞬间收敛，尖锐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兰斯指的方向，竟然敢偷听他们说话。 躲在暗处的雌虫举着双手走了出来，他堪堪过肩的淡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右边头发抿在耳后露出来精致的耳朵以及耳朵上佩戴的耳机，耳机下压着一枚红艳如火的宝石耳钉在幽暗的走廊里依旧熠熠生辉。 “我竟不知道黑市的老大有偷听的习惯。” “尊敬的雄虫阁下，我只是看到了安保示警过来查看而已，阁下怎能对我如此冷漠。” 詹姆·贝里席单臂放在身前优雅地做了个贵族行礼，他抬着头满含笑意的眼睛注视着雄虫身后的雌虫，银色的长发呢…… 他身后的蝶翼没有像寻常那般收束在身后，整体打开蝶翼很大，绚烂的金色上点缀着犹如红宝石的泪滴状纹路，对称排布。 鳞翅种蝶族，如同奈奈说的那样蝶族拥有最漂亮的翅膀，就连熠熠生辉的宝石在翅膀下也变得黯淡。 沉明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展示着翅膀的蝶族雌性，“詹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是什么阁下，我很好奇。” 詹姆勾起嘴角，落在银发雌虫身上的视线满是挑衅，他都没有刻意隐藏情绪。 沉明河，“像开屏的孔雀，收起你的翅膀詹姆，你太亮了，闪我眼睛了。” 詹姆郁卒，“……” 嘀嘀咕咕骂着雄虫不解风情，但依言收起了翅膀，蝶翼收束了在身后变得柔软贴服仿佛礼服的拖尾。 刚准备说什么，詹姆注意到躲藏在雄虫身后的银发雌虫抬起了头，他身高与雄虫阁下相仿，因为瘦弱看起来都没什么雌性的优势，露出来的脸容貌靡丽可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彻底破坏了脸部的美感，没法和自己比一点。 在监控中看到过这个银发雌虫了，亲眼确定后詹姆彻底意兴澜珊。 他竟然和这种破烂雌虫比美，太搞笑了。 “詹姆，你这边的安保系统应该换了，老鼠已经在你这里做窝了。” 詹姆踢走了一只挡路的抽搐着的老鼠，老鼠砸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唧唧声后掉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詹姆厌恶地皱眉，又踹了一脚滚筒机器人，机器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不断转动的滚轮终于找到了支撑，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006号为您服务。” “滚，垃圾。” “好的，先生。” 刚才那一下估计砸到了滚筒机器人的发声部位，它现在说话荒腔走调，简单几个字却像是有两三个人按顺序在说话，听起来格外的有喜感。 破烂的滚筒机器人走出去几步，坏掉的滚轮卡住了，“卡住了，先生。麻烦帮帮忙呀，先生。006号要死机了，先生。” 兰斯忍不住看过去，却只能够克制着自己不要动。 机器人不过小插曲，詹姆走到旁边说：“这不是要感谢雄虫阁下帮忙解决了一部分老鼠，这些阴沟里的垃圾东躲西藏，在通风管道和排水管中行动，我们已经花了大力气清理却始终有漏网之鱼。” 詹姆无奈地摊手，“阁下你也知道，这种玩意儿繁殖能力强，放走一只就有一窝，我也很头疼。” “虽然我很为你们付出的努力变成徒劳难过，但是还请加大力量除掉老鼠，不然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它们已经开始主攻攻击落单的虫。” “我很抱歉。” “今天遇到老鼠的要是别虫，可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真是谢谢阁下的出手帮助。” 沉明河带着兰斯正要走。 詹姆轻笑，“可是我的机器人坏掉了，一个还蛮贵的，b·216什么都缺，机器人坏掉可很难找到替补。” 沉明河顿住了脚步，他的笑容也一点也不少，“幸好我及时赶到，我的雌虫才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詹姆难过地强调：“可我的机器人坏掉了。” 机器人兀自喊着救命，就和电视剧里插进来的bgm一样，成了忽视不掉的背景音乐。 沉明河和詹姆对视一眼后又淡然地错开了视线，他们俩嘴巴上客客气气的，但交锋一点没少，互不相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机器人都快叫没电了。 詹姆率先开口，“我愿意赔偿。” 沉明河说：“机器人多少钱，我赔。” 詹姆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阁下，蛮贵的呢。” “多少？” “二十万星币。” 沉明河沉吟了下后立刻撕破脸，“呵，你拿我们的事情开盘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现在收盘，坐庄的拿了不老少吧。” “一般一般，我肯定会分给阁下的。”詹姆又报价：“两万星币。” 兰斯攥紧了拳头。 沉明河深深地看了一眼詹姆，随即淡笑，一改内敛低调的作风嚣张地说：“行，不就是两万，分分钟的事情，钱给你了，机器人要归我。” 第28章 “哟，我发现阁下真体贴入微，我在监控里可是看得清楚，阁下的雌虫就是追着这个机器人来的走廊。阁下花两万星币，买个破烂机器人，就为了博雌虫一笑，佩服佩服，应该传为佳话。” 詹姆说这话时，视线落在了银发雌虫身上，眼底掠过不解、不满和不平衡。 垂落的翅膀在他身后不甘愿地轻轻抖动。 沉明河转身抱起了一直提醒他机器人不要了的雌虫，“楼上开赛了吗？” 四楼有黑拳，签生死协议，死生自己负责与黑市无关的那种。 “开了。” 詹姆更加郁闷地发现，瘦弱雌虫还没有翅膀，他凭啥啊！ 前面，兰斯抓着沉明河的衣服急切地说：“阁下，我不要机器人，别为了我去搏命。” “和你无关，没有机器人，詹姆也会用别的理由引我入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估计现在又在开局，不把矿星里雌虫的钱榨干，他不会收手，垃圾赌徒，他就是因为设的赌局圆不过来进来的。” 兰斯看不到沉明河转身的瞬间收起了笑容，抵触的情绪爬上微蹙的眉宇但还未成型就化为虚无。 沉明河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提高了点声音说：“远离黄赌毒，碰上这三个玩意儿，这辈子就完了。” 詹姆这个虫渣脸上笑意加大，落在雄虫身上的视线渐渐带上了玩味，他低喃，“阁下可不要让我失望。” 沉明河加快了步子，把詹姆远远甩在身后，他说：“更何况，尖刺有了大改动，我想测试下效果。” 兰斯抓着沉明河的衣襟，手指渐渐收紧，他语调艰涩地说：“阁下，那个机器人，有可能是我的……” 四楼到了，喧闹的声音瞬间裹住他们，沉明河疑惑地看向兰斯，嘴巴凑到兰斯的耳边大声说，“你刚才说的什么？” 第20章 020 四楼就像是缩小版的罗马斗兽场，三个下沉式的拳台“品”字型一般在巨大空间内分布，最大的那个拳台围满了雌虫，塞满了看台的边边角角，但依旧有雌虫不断往里面涌。 黑色金属笼围住的拳台上方全息空气投屏的字幕正似心脏一般跳动——明尼斯特阁下对战机械甲虫。 血红色的大字，简单、赤|裸，每一笔都挑逗着雌虫们兴奋的神经。 现场声音鼎沸，各种叫嚣、嘶吼和翅膀的震动越发把气氛推向高|潮，拳台上的主持人换成了詹姆，他嘴角擒着笑意，优雅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无须多言，沸腾的声音骤然消失，整个“斗兽场”陷入了黑暗，密密麻麻的眼睛看向了唯一的亮处，黑暗中暗潮涌动。 詹姆点了点自己的耳机，扩音功能开启，他介绍着今日参赛的两位选手，“机械甲虫已经守擂99场，如果今天再战成功，他将是本市开赛以来守擂最长的雌虫，是我们当之无愧的无冕冠军！” 虫群欢呼。 詹姆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挑战机械甲虫的是我们尊敬的雄虫阁下，作为本星唯一的雄虫，他的一举一动不需要我多介绍大家都知道的。” 虫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压抑笑声。 雄虫，明尼斯特阁下，打擂……无论是哪一个词都让这些雌虫血脉喷张，畏惧雄虫的武力是一回事儿，想要看到他被压在身下蹂躏是另外一回事儿。 不怀好意的暧昧情绪在蔓延…… 最靠近拳台的坐席上，兰斯双手交握，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降噪耳机将过滤后的声音不断送来，他非常清楚被凝视的雄虫一旦输了将面对什么。 奈奈小声地介绍着，“机械甲虫比尔是d级雌虫，肢体返祖，他索性摘掉了自己正常的半身用机械义体代替，很厉害，而且手段很残忍，曾经直接在看台上肢解对手。” “不管吗？”兰斯问。 奈奈，“管什么呀，签生死契的，詹姆恨不得多来几次呢，矿星又不受外界那些法律限制。机械甲虫是他的摇钱树，由他守的这个擂台赔率越来越高、奖金不断翻倍，重赏之下，不断有雌虫上去。” 阿肖在兰斯另一侧说：“阁下不应该下场的。” “我听说詹姆为了引阁下下场，威逼利诱了好多次，但阁下物欲很低诶，除了升级武器，吃穿够用我就没有见他为了攒钱多做过什么。”奈奈眉头皱了起来，不解地说：“这次因为什么啊？阁下不会有把柄落在了詹姆手上了吧，詹姆胁迫阁下！” 兰斯喉头轻动，嘴唇抿在了一起。 “医生。”奈奈忽然站起来挥手。 伊力西斯挤开虫群艰难地走了过来，她吁了一口气说，“太特么挤了，我怀疑矿星所有流放虫都来了。” “不止，我还见到了不少旷工虫。”寡言的阿肖点到即止。 伊力西斯耸肩，她挤开奈奈在他和兰斯中间坐下，奈奈握着小拳头抗议。伊力西斯按着奈奈的小拳头，把一枚糖放进了兰斯交握的手心中，“阁下让我给你准备的，不是药，是一颗草莓味的薄荷糖。” 兰斯握紧了薄荷糖，“他没说别的吗？” “没有，他就让我找薄荷糖给你，这玩意儿在外面不稀罕，在矿星可是稀罕物，我找了个三四个旷工虫才弄到，我猜啊是让你情绪激动的时候用薄荷冷静冷静。”伊力西斯隐晦地说了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第29章 兰斯心领神会，点头说知道了。 在詹姆不断鼓动情绪的声音中，兰斯回忆起他们刚进门时的对话，喧闹嘈杂的声音里，阁下凑到他耳边问他说了什么。 迈出坦白的第一步很容易，但退缩回去后想要再向前就难上加难，兰斯想说那个机器人有可能是自己的机甲核心，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说完了然后呢？坦白身份吗，说自己是九州联邦的六位上将之一，他落难了，沦落到敌国，成了残废？请尊敬的雄虫阁下怜悯自己？ 把尊严和骄傲踩在脚底下…… 假装柔顺很容易。 彻底卸下内心的坚守，真难。 明尼斯特阁下在他耳边说：“不用为难自己，不想说就别说，谁还没点小秘密。” 声音一贯的温柔从容，却让兰斯内心的坚持第一次开始动摇。 “唠唠叨叨的，詹姆说个没完没了。”伊力西斯抱怨。 仿佛是听到了伊力西斯的抱怨，詹姆结束了自己的主持，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两位选手到入口检查后等待入场。 首先出现是机械甲虫，他一出场看台一阵惊呼。 “天哪，他对自己的改造好狠。”奈奈说完后连忙推开伊力西斯给兰斯解说：“比尔义体化超过80%了，比我上次见到时大了三倍，像一辆小型装甲车，太夸张了，难怪砍虫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不公平，入场只能够带一件武器，他把自己变成了武器岂不是卡bug。” 奈奈解说的同时伊力西斯说：“让给你让给你。” 等奈奈说完，他们已经换了位置。 “兰斯，我紧张。”奈奈并着两条腿，膀胱都因为紧张在发抖。 兰斯捏紧了薄荷糖，硬质的薄荷糖在柔软的掌心压出深深的痕迹他浑然未觉。 “这边等待入场的是我们的明尼斯特阁下，他正在接受检查，按照规则我们的擂台只能够携带一件武器，阁下正在卸下他的武器，他从胳臂上拿下了袖箭，从大腿旁解下了匕首，从靴子里拿出了三棱刺……” 随着雄虫拿下的武器变多，詹姆险些失语，“看来我们的雄虫阁下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了，可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把自己改造到牙齿的比尔，带再多武器我都觉得是徒劳。怎么办阁下，我都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比赛了。” 看台发出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雄虫失败的下场。 沉明河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没有因为詹姆和现场的变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解下随身携带的所有武器后原地跳跃了几下，发现轻盈了不少，负重的效果果然有，他一直嫌弃身体的敏捷度不够。 “请二位入场。” 沉明河拿起改造后的尖刺，进了笼子一样的拳台。 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对手，他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堕落化。”伊力西斯发出了同样的呢喃。 甲虫比尔看到了弱小的雄虫，身体绝大多数都变成了金属甲虫的他露出个嗜血的笑容，“尊敬的雄虫阁下，等会儿我会当着这么多雌虫的面品尝你的味道，然后在你清醒的状态下撕碎你那个破烂娃娃一样的雌虫，把他的脑袋放在你的怀里。” 放狠话谁不会，但沉明河不屑于做，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比尔。 轻蔑无视的态度比语言更具有杀伤力，轻易就踩到了比尔敏感的神经，他愤怒地朝着雄虫冲了过去。 第21章 021（修细节） “雄虫阁下激怒了比尔，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比尔动起来了，他朝着雄虫阁下碾压了过去，我们的雄虫阁下会怎么做？以往阁下手段凌厉，喜欢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动作，今天遇到了比尔他会怎么做？” 詹姆解说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难道我们的阁下怕了吗？他竟然没有正面交锋，而是向后逃跑！亲爱的阁下，我们的拳台是很大，但再大也是有限度的，没办法让你逃跑，怎么办，现在认输来得及吗？” 看台上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嘲笑声，全息投屏的显示里押比尔胜的数字不断跳动，越来越大，但依旧有不少雌虫在观望，他们见识过雄虫的手段，认为他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虫。 在甲虫比尔动的瞬间沉明河转身向后跑，他不断加速，可比尔有义体加持速度很快，比尔狞笑着靠近，他宛若玩弄老鼠的猫儿举起了自己的义体右手，那是虫子一样的金属右手，一侧平滑，一侧布满锯齿，锯齿如电锯一般启动，嗡嗡嗡，能够轻易割掉虫的脑袋。 “阁下，已经到看台边缘了，怎么办？”詹姆声音激动，适时挑动着观众的神经。 沉明河速度不减，眼看着要撞上栏杆时他抬起长腿蹬在笼子的网格上，整个身体借力高高跃起，身体腾空，仿佛从海面一跃而起的海之精灵海豚，轻灵、美好。飞跃到最高位时他的身体拉长，犹如一轮下弦月，顷刻间张力十足。 呲！ 甲虫比尔的义体锯手划过刚刚雄虫蹬的地方，火花四溅。 比尔抬起眼睛，雄虫已经在他的脑袋上方，他脑袋上的义体触角咔嚓咔嚓启动。 沉明河堪堪越过比尔的触角，举起尖刺插进比尔的鞘翅内，刺尖划过坚硬的鞘翅发出尖锐的刺鸣。 金属鞘翅太硬了，扎不进去。 沉明河滑落地面的瞬间身体弹起，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前跑。 第30章 比尔转身，大吼地开始追，重型装甲车一样碾着地面，他身后坚硬的金属鞘翅打开，底下的膜翅开始振翅嗡鸣，他在加速。 “难道我们的阁下要如法炮制刚才的做法吗？借力再次从比尔的头顶飞跃过去？我承认，刚才那一招很漂亮，堪称完美，但阁下再这么做的话未免轻视了我们的比尔，他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看台发出哄笑，哈哈哈，已经等着矿星唯一的雄虫被践踏、被蹂躏、被榨干……那美好的温柔的从来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贵族雄虫啊。 “我不敢看了。”奈奈捂住了眼睛。 “你别说丧气话，兰斯看不见，你这不是给他增加心理压力。”伊力西斯用胳臂肘推搡了下奈奈。 奈奈放下手，但脑袋侧着视线不敢放到拳台上，“别担心啊兰斯，阁下肯定会没事的。” 他的安慰极其苍白。 可是实力一边倒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说出阁下会没事的话来。 视线触及到兰斯的脸，奈奈怔住了。 兰斯脸上没有慌乱、不安，甚至眼睛都没有瞪得更大、睫毛没有紧张得剧烈抖动，他很平静地看着前方，微微侧头听着现场解说，甚至他的嘴角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 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奈奈。” 奈奈激灵，立刻说：“我在。” 他仿佛刚收押进帝国第一监狱时被监狱长点名了，有种对高位者的畏惧在心底悄然而起。 “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詹姆一直在调侃，不解说了。” 奈奈点头，他看向了拳台，不过愣神的功夫形势竟然又有了变化，他忙收敛了心神给兰斯说起了现场的情况，但发现自己抓不住关键点，不知道如何说起。 “稍等下，我看下之前发生了什么。” 奈奈狠狠心买了现场录制的视频，倒回十分钟前，他看了会儿嘴巴抑制不住地张大，“太特么牛逼了，阁下竟然连用了三次刚才的战术，比尔一直在他身后追，比尔也好厉害，每次都能够精准地发起攻击，但阁下像是心里面掐着秒一样每一次都堪堪躲过。他们一个跑，一个追，阁下好像、好像那个……” “逗猫棒一样。”阿肖补充，沉默如他现在眼睛亮得发光，脸色因为激动而发红，放在腿上的拳头用力握紧恨不得上场的是他一样！ “对，阁下像是逗猫棒，一直在溜比尔。” 奈奈惊讶地大叫，“阁下小心！” “怎么了？”兰斯双手合紧，他问。 “比尔振动翅膀飞起来了，可惜飞行高度有限，锯齿手把阁下后腰的衣服割破，但阁下没有受伤，他及时腾跃抓住了笼子顶部的栏杆。” 兰斯点点头，“现场有变化，你及时和我说。” 奈奈畏怯地点头，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孱弱残废的雌虫言听计从…… 拳台上。 沉明河左手抓着笼子顶部的栏杆，双脚踩着左右，整个人贴近了笼子的角落，扭身冷静俯视着在拳台内暴跳如雷的甲虫比尔。 他现在形容狼狈，后背的衣服破了很长一条，腰带几欲断裂，被划过的皮肤没有出血，但有浅浅的伤痕。 比尔是他穿越至今遇到的最强劲对手。 他义体化85%以上，除了有着返祖特征的左手、脑袋和部分躯体外都改造成了金属甲虫，头上还有一对锯状的触角，能够如同铡刀一样开合。 比尔看似笨重粗糙，一激怒就暴躁，经过几次交锋沉明河发现那是他掩盖自己真实手段的表象，无论是义体运用的时机，还是多次发起主动攻击企图扭转被动状态的反应，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 能够守擂成功99次，靠的从来不是莽撞。 牵动到了后背的伤口，沉明河轻轻嘶了一声，与之相反，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黑眸中涌动着疯狂的战意。 坚硬的鞘翅打开、膜翅震动的比尔黝黑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漩涡，他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雄虫，眼中的漩涡不仅要将雄虫拉进地狱，就连他自己也在里面坠落。比尔伸出猩红的舌头慢慢地舔着干燥的唇，仿佛品味着空气中雄虫的味道。 詹姆解说的声音越发亢奋 ，“可怜我们的老比尔，义体的膜翅飞行的高度有限，只能够站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上方的雄虫。难不成就一直这么僵持着？可不行哦，大家会没有耐心的。” 看台里发出了零零星星的笑声，越来越多的雌虫投入地看着这场战斗。雌虫骨子里都有着好战的基因，单薄狼狈的雄虫更是激起了他们心中原始的欲望，无关情欲，只因占有。 慕强，只有出色的雄性才能够繁衍下更出色的后代。 无数的视线落在了雄虫身上。 被注视的雄虫勾起嘴角，他突然松开了手脚，竟然没有任何防备地自由掉落。 所有虫都惊呆了，包括给兰斯解说的奈奈。 詹姆过了三四秒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语无伦次地说：“雄虫阁下疯了吗，就这么放手掉了下去，难道他没有力气抓住栏杆了吗，他会被比尔撕碎的！” 最后一个词更是尖锐地吼了出来。 出乎意料！ 雄虫的每一步都在看客们的意料之外！ 如同破布一样往下掉落的雄虫已经被比尔的义体锯手瞄准，锯齿发出狰狞的嗡鸣，下一刻就能够洞穿雄虫身体，将他撕得粉碎。但“下一刻”永远不会到来，雄虫竟然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体，脚轻点比尔高举的锯手的光滑面，就这么简单在空中借力飞跃了出去身体穿过比尔展开的金属鞘翅中间缝隙，稳稳落在了他的金属膜翅上。 第31章 比尔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雄虫飞了出去，他只感觉到义体锯手狠狠倾斜了一下，随即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金属膜翅之间。 “他疯了吗？他疯了吗？他疯了吗？” 詹姆连着三声大吼，语气凌乱地快速说着，“比尔为了让金属膜翅每一片都像刀片一样锋利牺牲掉了飞行，那是无数把细软的钢刀，雄虫阁下会被撕碎的！” 詹姆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发出嚯嚯嚯的气音。 看台上，奈奈控制不住自己地抱住了兰斯的胳臂，几乎尖叫地说：“阁下的尖刺从比尔的脖子里穿出来了，他捅穿了比尔的脖子。” “卧槽，来个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詹姆大吼着。 但看台上没有虫知道，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比尔大张着嘴巴，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从自己脖子上锐利而出的尖刺，尖锐、坚硬、刀刃两侧不是光滑的而是布满了细小的倒刺，一旦收回去，能够带下两条肉。 比尔眼睛睁得极大，眼眶几乎咧开地流出了两行血泪，他低吼着抬起了自己那条返祖特征明显的胳臂，胳臂一排返祖出的刚毛是他的骄傲，他反转了手臂费力地伸进自己鞘翅下在振动的后翅内抓住了雄虫。 他返祖的手臂肌肉块块鼓起，上面暴起的青筋蔓延。 比尔，“啊！” 他大叫着拽出了雄虫。 “雄虫浑身是血！”詹姆急切地跟进，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精神却格外亢奋，现场只有他的解说声音在巨大的“斗兽场”内回响。 “阁下还活着，他的手动了一下。他要被拽出来了，怎么办？尖刺是捅穿了比尔的脖子，但雌虫强悍的生命力不会让别人这么容易倒下，尖刺太细了，要是换成更大的武器，比尔现在脑袋已经分家了。我去，不愧是我们的雄虫，永远给我们惊喜。” 说到后面，詹姆勾起了嘴角，声音变得平缓，这场比赛胜负已定。 被比尔抓住脖子的时候，沉明河闷哼了一声他手上用力，精密卡扣旋动的声音细小而轻不被任何耳朵和机械捕捉，但他感受到了，他放松了身体任由比尔将自己从膜翅中拽了出来。 比尔死死地握着雄虫纤细的脖子，他愤怒地大吼，用力地把雄虫往地上摔…… 吼声凝固在了喉咙里，比尔不可思议地看着悬挂在自己面前的雄虫，雄虫朝自己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比尔艰难地说着，“死了，也好。” 沉明河握着的尖刺后端的手向前送，把尖刺尾端没入得更深。 就刚才，他放松身体任由比尔猛摔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脱离膜翅的瞬间他拔下了改造好的尖刺后半段，借势甩出去时把尖刺扎进了比尔的脖子里。 一柄长刺从后往前，一柄短刺自左向右，扎穿了比尔的脖子。 看台上看着自己的作品表现得如此出色，阿肖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所有虫的目光都集中在雄虫的身上，而雄虫眼中是比尔渐渐失去了光彩的眼睛。 沉明河怜悯地说：“可怜的东西。” 脖子下面只剩下一条胳臂和残缺躯体的可怜东西。 沉明河掉在了地上，浑身浴血的他微微踉跄一下后站稳，他抬起头看向笼子，笼子正缓缓下降。 沉明河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温柔的疯狂，嗜血的平静，正在他的心里面鼓噪。 想干点什么呢。 笼子下降的机械声音中，死一般的静寂在雌虫内蔓延。 压抑，害怕； 畏惧，渴求。 所有虫看着沉明河从拳台上走了下来，看着他走近了看台，看着他打开了银发雌虫的手掌。 沉明河看着兰斯血肉模糊的手掌，低声呢喃着：“你怎么就不知道疼啊。” 他俯下身，近乎虔诚地吻上兰斯柔软掌心内的伤口，银发雌虫的血液进入了口腔，铁锈的味道中有着草莓薄荷糖淡淡的甜。 沉明河缓缓在雌虫脚边跪了下来，把脸埋进了雌虫的手掌之间。 他整个人在止不住的战栗，不是因为恐惧后怕，是他血液中因为杀戮和战斗引起的疯狂嗜血在慢慢平复。 第22章 022 掌心里传来了微微的刺痛，不疼，痒痒的。 唇柔软的亲吻，牙齿轻微的触碰，细细密密的痒从掌心一直向上蔓延。 温热潮湿的呼吸仿佛出现在了耳边，战栗的身体就倚靠在身上……兰斯闭上了眼睛，从心底深处涌上浓浓的渴望。 不远处，机械甲虫的身体轰然倒塌，掀起的气流扑向看台，看台上失语的雌虫们才反应了过来，山呼海啸一样嘈杂的声音猛然出现，势要冲破四面墙壁的桎梏，将震惊传递到四面八方。 詹姆拿着从机械甲虫脖子上拔出来的两段尖刺，发现它们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想要将它们用好肯定需要更多的技巧、更大的力量，雄虫竟然用它们杀了机械甲虫比尔，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他绝对怀疑明尼斯特的性别，怀疑他是不是翅膀彻底退化的雌虫！ “不会真的登记错了吧？” 詹姆往前走，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雄虫，雄虫抬起头扭身看了过去，眼神很冷、深处似搅动着疯狂。 第32章 求生的本能让詹姆猛地顿住不前。 沉明河眨了眨眼，眼中的冷意如潮水般退去，依旧是那个温柔的、低调的雄虫，但关注他的雌虫们知道已经彻底不同了。 雄虫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不深，但多，流出的血加深了身上的黑衣。衣服后背划破的地方露出了白皙的背，一条几乎贯穿后背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留下的红痕看着相当骇人。 他随意地坐在了银发雌虫的脚边，一条腿曲着，动作间有着随性又散漫的慵懒感，不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倒像是在残垣中拍摄废土风的顶级雄虫男模，多看一眼都觉得腿软。 詹姆，“……” 妈的，太蛊了，他想打开翅膀了！ 他特么想朝着雄虫大吼，阁下你在雌虫堆里啊，收收你的魅力吧。 “阁下，我建议你随我到后面休息室去。”詹姆哀怨地说，他不想黑市爆发的第一场动乱是因为雌虫们挣抢雄虫，虽然这些雌虫暂时不敢上前，但难保有个别脑子不好使的呢。 沉明河疑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阁下，你再不走，大象那么大的肾有两个都顶不住。”伊力西斯终于把自己地狱级的笑话说出来了。 沉明河黑脸，“……” 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慑于他的武力不敢靠上来的雌虫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沉明河一阵恶寒，好像、的确，他是在场唯一的雄性来着。 让奈奈推兰斯的轮椅，沉明河催促詹姆，“快带路。” 詹姆哈哈笑了起来，能够见到慌乱狼狈的雄虫原来这么容易。 “斗兽场”后面的休息室。 沉明河退去身上的衣服，在医生伊力西斯的帮助下清洗伤口和上药，没有致命伤，但伤口太多依旧麻烦，只能够穿詹姆提供的宽松长袍。 从屏风后出来，沉明河看到了圆筒机器人乖巧地待在了兰斯的脚边。 詹姆，“阁下，我从不食言。” “我挑战擂台成功，不止这么点钱吧。”沉明河说：“打钱，剩下的给我。” “放心阁下，等结算完了肯定如数打到你账户里。”詹姆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晃动着酒杯，在矿星稀有的液体红酒轻轻晃动，“阁下，说真的，你在我这儿打拳得了，挣的绝对比在垃圾场捡矿渣多。” 沉明河走到兰斯的身边，笑不及眼底地说，“那这的老板是谁就不好说了。我赢了，交出密码。” 詹姆脸上表情几变，最后耍无赖地说：“阁下，破破烂烂的雌虫有什么意思，他连翅膀都没有，你要什么样的雌虫都可以给你安排。” “我说了，密码给我，不要我说第三遍。” 休息室内其他雌虫茫然地看着沉明河和詹姆，什么密码？ 詹姆，“556333，声控的，锁已经开了。” 沉明河从兰斯身上穿着的斗篷衣襟上摘下一枚扣子扔了出去，詹姆反手接住，“多谢阁下相助，今天诸位就歇在楼上客房吧，外面开始起大风了，出去很容易迷失。我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客房，006号会领着大家去房间。” 不等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那是什么？”奈奈疑惑地眨眼，“不就是个普通的扣子吗？” “我要是没猜错，是个微型炸弹吧？” 阿肖看向雄虫求证。 沉明河点头，“嗯，去房间吧，左右也没办法离开，就住下，詹姆明天肯定还有话要说。” 他推起了兰斯往外走，006号的声音系统没有修好，三个不同的声音连贯说着：“先生，006带你们回房间，以后006就是先生的专属机器人啦，006很开……心……” 没电了。 沉明河呃了一声，“奈奈，你抱着机器人。” 奈奈噔噔噔走过来，抱起机器人震惊三连，“阁下，炸弹什么时候在兰斯身上的？什么人装的？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重要吗？”沉明河打了个哈欠，揪住一个准备溜走的服务员雌虫，让他带路去房间。 奈奈噘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沉明河，“问。” 奈奈，“阁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沉明河，“在走廊里找到兰斯的第一时间。” 斗篷是他的，少了什么不重要，多了什么真是一眼就看到了。 坐在轮椅的兰斯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斗篷，也许是他们一进黑市就成了詹姆的目标，也许是奈奈推着他逛集市的时候，也许是在电梯里起冲突的时候，亦或者他追着机器人走进走廊的时候。 正如雄虫阁下说的，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明白詹姆为什么这么做。 兰斯侧头在雄虫的手臂上蹭了蹭，他轻声说：“阁下，我刚才情绪控制得很好。” 沉明河笑着说：“幸好只有你一个。” 要不然，他要在“斗兽场”里杀疯了。 第23章 023 五层仓库改造而成的黑市一二楼是集市、三楼用作于拍卖、四楼有三个拳台，而五楼很少有雌虫上来，詹姆并不对外开放，他们走上五楼惊讶发现矿星竟然有这么干净明亮，空气中有着淡淡幽香的地方。 服务员不敢多逗留，将他们领到各自的房间门口就鞠躬离开， 房间与房间之间隔得挺远，握着干净锃亮的门把手奈奈讽刺地发现自己看起来干净的手竟然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脏指印。 第33章 “我在家的时候都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 声音传到了不远处的阿肖耳中，他低头看着地面，干净的驼色地毯上一串脚印，“伊力西斯看到要疯。” 五楼很静，他们离得远，彼此的说话声依旧能够听见，阿肖刚说完其余人就看向了伊力西斯，沉明河给了个同情的眼神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去瞅瞅卫生间能不能洗热水澡，狗大户送上门了不用白不用。” 笃笃。 敲门声。 沉明河从卫生间转出来，欣喜地对兰斯说：“有热水，干净的水，待会儿我们洗澡。”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是奈奈。 “阁下，你的机器人忘记了。” 沉明河的目光落在了关机的机器人身上，圆筒的外观，陈旧破烂，坏掉的壳子用胶布随便贴了两道就相当于修了。 “谢谢呀，竟然把他给忘了。” “晚安哟阁下，奈奈要去酒店的大床上翻滚啦。”奈奈欢呼。 走廊里传来伊力西斯崩溃的声音，“奈奈别走了，啊啊啊，阿肖你也回房间去！” 沉明河摇着头合上门，他看了眼房间里的陈设，把机器人放在了充电口那儿，机器人自动获电，绿色灯光闪烁显示七个小时后充满。 “现在处在待机状态。” 沉明河伸了伸懒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洗澡洗澡，三年了，一个痛快的澡都没有洗过。” 沉明河握住兰斯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 兰斯握紧了轮椅扶手，“阁下，我不用。” “不用什么？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见过。” 小小的抵抗在沉明河看来根本不算是什么，抱着兰斯进了浴室，里面热气氤氲，细小的水雾顷刻间笼罩住了他们，二人同时有些恍惚，要不是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提醒着他们还身处在矿星，真是有种穿越空间的错觉。 浴缸里蓄上了水，温热、柔软的水，沉明河掬了一把水，看着水从指缝间溜走，他怔了怔，失笑地喃喃：“真好。” 湿润的手掌放到嘴边，唇舌感受到了大自然最大的馈赠，沉明河闭上了眼睛，两三个呼吸后睁开，眼中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舒坦，洗澡了！” 不等兰斯反应，他身上的袍子实在是太好脱了，腰带抽了便露出几乎赤裸的身体，皮肤接触到湿润的空气他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四肢忍不住蜷缩，感受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穿过自己的胳臂和双膝，腾空而起的刹那兰斯收紧了拳头。 等身体被水裹住，坐在浴缸里的兰斯抬起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找，按着浴缸坚硬的边缘后窒息一般的感受才没有彻底吞没自己。 坐进另一侧水里的沉明河长叹一声，“太舒服了，这特么才是生活，固态水真不是虫吃的。” 浴缸很大，兰斯蜷缩在角落里离得很远，水汽笼罩下他安静的有点异常，沉明河觉得不对，半坐起来去找兰斯，挥散水汽后他看到兰斯低着头，额头抵在膝盖上，以一个紧缩的防御姿势待在浴缸的角落。 “兰斯。”沉明河柔声喊着。 兰斯身体狠狠抖了一下，他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眼睛慌乱地动着，但眼前除了黑还是黑。 “阁下，你在哪里？” 兰斯伸出手寻找，掌心触及到的只有空气和虚无，突然他的手腕落进了一只温暖坚实的手掌内。 “阁下。”兰斯微微坐起身。 沉明河泼开水过去，把兰斯拽进了自己怀里，“怕水？” 兰斯摇着头。 沉明河拿起兰斯一缕银发捻了捻，“不能说吗？” “被倒吊着按进水里过，很多次。”兰斯小声说：“很久。” 沉明河收紧了环住兰斯的手臂，“害怕的话，我抱你出去。” 兰斯摇头，“现有有阁下在。” “那我是个很大的抚慰剂了。”沉明河埋头在兰斯的发间，“真香。” 是他最喜欢橙香。 兰斯任由沉明河抱着，脖颈处传来细微刺痛，控释剂始终发挥着它的作用。 抬起手触碰着药剂贴，指尖在边缘滑动，终究没有撕开。 “嘶。” “阁下，怎么了？” 沉明河摸着肩膀处的伤，“有伤口没有上到药，碰到水了有点疼，伤口不大，没关系。” “阁下，您真是太冒险了。”兰斯慢慢摸索着在沉明河肩膀处找到了那道浅浅的伤口，“詹姆拖阁下入局，一点不顾惜雄虫。” “我是雄虫又不是弱小的可怜虫。” 沉明河着迷地看着兰斯的长发，在水中好似有波纹闪动。 “是我逾距了……”兰斯低落地垂下眼。 “没什么，你也是关心我。”沉明河兴致上来了，让兰斯转过身，“我给你擦擦背。” “不用，不用的阁下。” “怕什么，咱的身体一样。” 兰斯的脸渐渐红了起来，“阁下，不一样！” 原主那些记忆浮上心头，后知后觉的沉明河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冒昧，他讪讪地松开了兰斯，“那、那你自己洗。” 整个人往后躲了躲。 哪怕外表结构一样，但他们终究不同。 坐于水中的兰斯很瘦，才几天的功夫沉明河没办法把他养胖，几乎皮包骨头的骨头支棱出来，肋骨都根根分明。住处吸附在墙上的节能灯光亮有限，在它的照射下看什么都自带柔光效果，此时此刻沉明河才把兰斯肋骨上好几处穿透伤看得更加清晰，圆形的疤痕，对称分布左右，像是曾经有两根长线绕着他的肋骨穿行。 第34章 沉明河伸出大拇指按在疤痕上，“我很少在雌虫身上看到伤痕。” 兰斯瑟缩了一下，“雌虫的治愈能力好，很少能够留下疤痕。” “谁对你下的死手？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阁下。是我同父的兄长，雄父与他前任妻子离婚后移居到别处遇到了我的雌父，后来生下我。”兰斯以为自己不会说出这些秘密，但真正说出口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容易，“前不久我才知道他的存在，他，很小就被送到了权贵家中，一个虫过得很苦。” “把怨恨发泄到你身上了？” “算是吧。”兰斯语气淡淡，“他也不过是一枚动手的棋子。我享受家族庇荫，在雄父的呵护下长大，他自小受着欺凌，长大后身为雌虫却被迫与雌虫不清不楚，心中有恨我理解，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成了他怨恨的寄托。” 他本没有逃脱牢笼的机会，是通过不断激怒兄长让他被怒气冲昏头脑才得到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 被装在笼子里，他揣测过未来不会好。 被推出货仓，他甚至想过就此放弃反抗。 甚至不久前他还在伪装和权衡中拿捏着相处的方式。 兰斯听着雄虫平稳的呼吸声，嘴角轻轻弯了弯，兄长是真的给了他一线生机。 “阁下，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突然肉麻起来了。”沉明河笑了起来，他从水里把兰斯捞出来，“不能再泡了，水再好也不能总泡，要泡发了。” 擦干净了躺到床上，沉明河沾枕头就睡，与甲虫比尔的战斗酣畅淋漓，也透支着他的体力和精力，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回来。 兰斯躺在他的身边一时间却有些睡不着，他看不见却能够通过詹姆和奈奈的解说在脑海中描绘出大概，詹姆的解说专业、奈奈的解说更具有画面感，二者结合，他在大脑中推演出雄虫的举动，他得出一个结论，雄虫的战术意识超乎寻常。 他虫看雄虫是在溜比尔、激怒比尔让比尔露出破绽，兰斯却从中看出雄虫是在计算、寻找合适的动手契机。 他有种大胆的、异想天开的猜测，也许雄虫见到比尔的刹那就制定好了针对性的作战计划，后续所有举动都是为了执行计划。 如果真的是这样，雄虫的军事素养和战斗能力比之许多军雌还要优秀，是b·216矿星上那些流放虫无法比拟的。 如果给了雄虫更好的装备、更好的武器。 杀比尔根本就无需这么长时间。 兰斯为自己的猜测心惊，没法想象什么家族会将雄虫培养得如此出色。 不知不觉，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半夜。 充满电的机器人脱离了电源连接，它的声音一丝不苟中带着严肃和认真，犹如受到检阅的战士在做郑重地诺言：将军，初六伴随你走过星辰宇宙。 下一刻又变成了嘈杂的问号，刚才那句话好像错觉。 兰斯和沉明河睡着，没有听见。 第24章 024（修bug） “先生，你好呀。” “先生，血色甜橙空气酒，一杯只要10星币哟。” “这里是可爱的006为您服务，打赏1个星币就可以看到机器人性感辣舞。” 砰。 沉明河给了006号一脚。 “滋滋嘎嘎……”006又哼唧了两声。 沉明河蹲在圆筒机器人旁边，抬起手在006的脑袋瓜子上拍了拍，这叫了一个晚上的小东西终于不叫了，显示屏上一对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 “叫了一个晚上竟然叫掉了30%电，兰斯，它有点费电啊。” “阁下，机器人的后面板能够拆下吗？” “我看看。” 沉明河索性坐在了地上，柔软的驼色地毯非常舒服。 抱着机器人的小圆腰转动了半圈，后面板对准自己后沉明河看着上面的胶带陷入了沉思，“詹姆的钱都用来维护五楼了吧，楼下的服务机器人坏了竟然贴两圈胶带就当修了，也给我省事，不用螺丝刀这些工具。” 揭开胶带，沉明河看到里面巴掌大的芯片，他形容着，“黑色，上面有银色纹路，颜色由内向外逐渐加深，边缘像是包了银边一样，让我想想这种纹路很眼熟，对了，是银杏叶的叶脉，主脉分出侧脉、侧脉又分叉出细脉，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兰斯听到描述，不能自已地从床尾半坐了起来，“阁下，这是我翅膀的脉纹，我没有弄错，它是我的机甲核心。” “原来你的翅膀是这个样子，黑底银纹，很特别。” 沉明河的指尖在芯片上移动，能够感受到芯片散发出来的淡淡热度，不知道摸到了什么芯片上的脉纹从中心流水一般掠过一道亮光。 他猛地抽离了手指，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我好想碰到了什么，芯片上有亮光闪过。” 兰斯轻抿嘴唇，心思百转后没有选择隐瞒，“阁下，应该是发送了一段定位信号出去。” “你的人就能够收到定位知道你在哪里，找到你？” 沉明河刚才触碰芯片的两个手指慢慢捻动。 “b·216是局域空间，有信号拦截，发不出去。” 沉明河弯起了嘴角，眼中笑意淡淡的没法窥视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也许以后有机会把信号发送出去吧。你来到了b·216，你的机甲核心又来到了这里，不会是巧合。” 第35章 蒙着灰翳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兰斯诚恳地说：“阁下，我猜不透里面的关联。” 他站了起来，摸索着向前走，地毯柔软厚实，落脚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四周也没有支撑物，没走出几步他双腿一软就开始往下倒，犹如在漆黑的深海向下坠落。 但他落到了熟悉的臂弯中，兰斯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上方说：“我被俘的很突然，从被俘到来到阁下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信息盲区，没办法厘清其中的联系。” 沉明河抱着兰斯坐在地上，左手理着他的长发让它们披散在地，“你先养好伤，我问过伊力西斯了，培养的翅膀组织有活性的只剩下一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终此一生都没办法再拥有翅膀。” 兰斯握紧了双手，温顺地依偎在雄虫怀里，过了许久他轻轻地回应着，“嗯。” “阁下，贝里席先生找您。”006号弱弱地开口。 沉明河说：“知道了。” 他抱着雌虫站了起来，掂量了下发现重量依旧那么轻，“006，让詹姆准备好早餐。” 006滚轮移动，跟随在了沉明河的脚边，声音已经正常，“好的，阁下。” 沉明河垂下视线扫了一眼机器人，心里面嘀咕，拍一拍真是万能修理大法。 詹姆在五楼长桌餐厅等，沉明河带着兰斯到的时候奈奈、阿肖和伊力西斯已经坐在了这儿，等沉明河一到，詹姆就示意侍从开始上餐，新鲜的水果、蔬菜，煎烤的肉类，醇美的红酒……无一例外都是b·216少之又少的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沉明河淡笑地剥了鸡蛋放到兰斯手边，还给他倒了一杯草莓果汁。 “詹姆，有什么话等我吃完了再说，我不想倒胃口。” 詹姆张开的嘴巴闭了闭，随即哂笑地说：“阁下还真是不留情面，您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上，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 沉明河咬了一口鸡蛋，简单的白水煮鸡蛋吃得他差点哭出来，天知道他每天吃营养膏是多么苦逼。 “我想，你要是提的要求不过分，看在这些饭菜的份上，我说不定就忍不住答应了。” “早知道阁下这么容易收买，我就不费那么多功夫了。”詹姆视线直直地看着雄虫仿佛就着雄虫喝下了口中的红酒，嘴角弯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沉明河耸肩，“你应该早点试试。” 水果蔬菜色拉味道不错，给兰斯来了点，特意挑草莓多的那部分。 詹姆轻笑，他唯一的目标就是雄虫，其他雌虫不过是因为和雄虫略亲近才会被他招徕。 想起昨晚雄虫与甲虫比尔的对战，他就忍不住兴奋，太精彩太刺激了，莱德和霍拉梅耶就是傻子，放着夏利特老头的路子不和雄虫拉好关系，反而自己傻不愣登地翻墙进了工厂，有几条命啊冒这种风险，估计现在已经填了哪个种植坑。 等吃完饭，詹姆让侍者上了清茶。 他看着沉浸品茶的雄虫，完全没有先开口询问的打算，太沉得住气了。 “阁下。” 沉明河看向詹姆。 詹姆在对视中烦躁了起来，他抓了抓淡金色的长发，自嘲地说，“阁下，事关到身家性命，我算是被你拿捏了。昨晚你看到比尔，有什么看法？” “很厉害的雌虫，有决心把肢体义体化，对对手狠，对自己更狠，但还不够厉害，义体化的程度太高容易让他过度依赖机械、误判局势，而且……”沉明河把玩着茶杯，淡然的声音扔下一个炸雷，“他堕落化了吧。” 詹姆苦笑，“阁下知道这个，那我就不需要多做解释了。对，而且他堕化的进展很快，他把堕落化的部分都摘了，他以前义体程度60%不到，在黑市做生意奈奈和阿肖肯定清楚。” 阿肖点头，奈奈则是非常茫然，他左右看着发现好像只有他不知道什么是堕落化，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对他做解释，就闭上了嘴巴认真听。 “速度加快了？”沉明河皱眉。 “我手下堕落化的不只是他一个，情况都差不多，自从堕落化后比尔就渐渐不好控制，我又除不掉他，只能够借阁下的手了。” 沉明河不置可否。 詹姆讪笑地继续说：“打擂的奖金我会尽快打到阁下的账户里，合计二千万星币，我还能够给阁下更多，而且不仅仅是钱。” “你找到了离开b·216的办法？” 众人看向伊力西斯，伊力西斯说：“这么多钱，只有出去了才用的潇洒，在矿星用还不是用在你的身上。” 詹姆没有否定，他说：“不仅是我这里，莱德和霍拉梅耶那边堕落化的雌虫也不少，他们倾向于进入工厂和里面的管理层谈判，让他们打开外部联系渠道通知帝国警察、护卫队，派遣医疗队什么的，真是天真的傻子，一群流放的渣滓是帝国弃子，才不会管。” 这话沉明河认可，如果他是决策层，知道b·216爆发了堕落化，就把这个星球炸了抹除一切。 但詹姆的话不能尽信，莱德和霍拉梅耶为什么执着进入工厂值得商榷。 “我想和阁下联手，矿星北纬25°那个矿洞是目前整个矿星主要挖矿地，那边停着一艘运输舰，我们只要把这艘舰船弄到手就能够离开b·216。” 阿肖和伊力西斯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雄虫，前者想要离开的心溢于言表，后者眉头紧皱觉得不能够与虎谋皮。 第36章 沉明河曲起手指轻叩桌面，他问：“堕落化发作得多块？” “最快的一个，不到一个月就完全虫化。”詹姆说起这个时眉头厌恶地皱着，他说：“我排查过了，堕落化的雌虫没有共同点，异变得很随机，我猜测是矿星空气里有着什么，再在这里待下去，你我，都有可能变成虫子。当然，据我所知，雄虫不会堕落化，但阁下的雌虫呢，他身体这么虚，说不定已经异变了。” 坐于沉明河旁边的兰斯手指动了动，情绪没有外露。 但他感受到雄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兰斯弯了弯嘴角。 “离开方式不会这么简单吧，只是一艘运输舰，你们自己抢过来肯定很容易。” 詹姆说：“一点也瞒不住阁下，那艘运输舰需要专虫的声纹启动，他是斯威蒽公司的高层，就在工厂内。从工厂内全身而退的，整个矿星只有阁下你。” “我考虑。” 沉明河没说同意也没有反对，他给出的答案一如当时给莱德的。 他侧头听了听，“外面风停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詹姆站起来没有挽留，“阁下，为了你的雌虫，也请答应下来。” 沉明河抱着兰斯在前面走，身后是沉默的奈奈三人。五楼的专用电梯就停在这层，他抱着兰斯率先走了进去，紧随其后的奈奈刚要踏进去电梯门猛地关上。 电梯内漆黑一片，沉明河的眼眸骤然加深，耳边的呼吸声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抬起手扼住了兰斯的咽喉，察觉到兰斯的挣扎他才反应过来，飞快松开兰斯后退缩到了电梯角落。 沉明河紧闭着眼睛、紧咬牙关，对抗心底深处躁动的兽。 第25章 025 悬停在五楼的电梯轻微晃动，外部的缆绳发出吱嘎的响声，在幽静的黑暗中无限放大，似过往在幽邃的记忆碎片中回荡。 “明河啊，任务结束我就退伍回家陪你嫂子了。” “嘿嘿，队长快看，我女朋友漂亮吧。” “队长，我去外面疏散群众，好多人拿手机拍我们，让我妈刷到视频又要担心了。” …… “快跑，隧道在坍塌。” “队长，我给你殿后，你快走。” “来不及了……” “妈妈！” …… “初六，打开照明。” 坐在地上的兰斯背靠着电梯轿厢，脖子上一圈火辣辣的疼，他沙哑着声音让机器人打开照明，但机器人无动于衷。 兰斯轻咳着，“006，打开照明。” “好的，先生，006正在为您服务。” 圆筒机器人顶灯亮起，瞬间逼退了黑暗，但照不到的角落黑暗犹如蛰伏的怪物死死地咬着它们的猎物。沉明河跪坐在角落，他的背崩得很紧，像是张开到极致的弓在崩断的边缘试探，他垂头闭眼，脸色看着很平静但紧抿的唇却在微微抖动。 “阁下。” 兰斯摸索着靠近。 电梯不大，兰斯的指尖很快就触摸到了沉明河，他欣喜地说：“阁下，我找到你了。” “滚！”沉明河声音暗哑。 他接触的雄虫是温和从容的，是内敛克制的，从未像现在这般外泄的杀意让兰斯的喉咙发紧，仿佛刚才掐在脖子上的手从未离开。 兰斯顿了下，继续靠近。 “阁下，电梯出了故障，我听到奈奈他们在外面的声音了，很快就会维修好的，你别担心。” 沉明河烦躁地皱紧了眉头，“别靠近我。” “阁下，006的灯打开了，现在不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呀。” 兰斯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雄虫的旁边，试探着继续靠近。 沉明河按住了他肩膀，睁开的眼睛沉沉的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我说了，别靠近我。” 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恶劣残忍的弧度随着施加在雌虫肩膀上的力量增加而越来越大。 他幽幽地说：“别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兰斯颤抖，肩膀几乎没了知觉，他睁着茫然无助的眼，轻声唤着，“阁下。” “嗯。” 似蛇吐信一样黏腻的应答就在耳边，兰斯攥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没有动弹，任由雄虫贴近了自己，他小声抽气，紧握的拳头被打开，指间强硬的地塞进了有力修长的手指，他的手指忍不住蜷缩痉挛…… 直身跪立的沉明河眼睛垂落，视线如有实质地扫过兰斯不安颤抖的浓睫、微张的淡粉双唇，接下来是抬起的下巴和纤细的脖颈，白皙的脖子上一圈指印那么碍眼，沉明河眼眸转暗，俯身低头亲了下去。 嘴唇下面，是柔软细腻的肌肤、是搏动的血管，牙齿只要轻轻咬下去，腥甜的血液就会渗入口腔，就能够彻彻底底地感受到真实的生命。 沉明河用力地抱着脆弱的雌虫，脸埋在雌虫的颈侧。 兰斯不敢动，他怕自己只要轻轻动一下，雄虫就要碎了。 比恐惧更无助的是绝望。 比痛苦更残忍的是失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自己一个。 求生，好似没有力气了。 求死，竟然连死都办不到…… 不知何时，兰斯已经泪流满面，他无声的泪水顺着瘦削的脸颊汇聚到下巴上，在006顶灯照射下映射出晶莹的光。 摇摇欲坠的泪掉落到了沉明河的脸上，他闭着的眼动了动慢慢睁开，沉静温柔的目光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哭了，被我吓到了吗？” 第37章 他抬起手接住了兰斯的眼泪，“我怕狭小空间里的黑，就会变得不太正常，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别傻乎乎靠过来了。” “你是真不知道喊疼啊。” 沉明河带泪的掌心揉着兰斯的脖子。 “疼吗？” 兰斯摇头。 “疼是可以喊出来的，我说过，这样才能够博得我的同情。” “阁下也是，痛苦也是可以喊出来的。” 沉明河愣了愣，随即失笑地摇头，“兰斯，我喜欢你身上阳光的味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轻声漫语，却许下了最深沉的诺言。 兰斯信他，“阁下，我听到电梯顶上有东西，现在变多了。” 轿厢很明显地向下沉了沉，顶上有什么小东西在窥视着下方的情况。 “我曾听人……虫说过，老鼠很聪明，报复心也很强，它们是听得懂虫说话的，下老鼠药的时候不能够吭声，不然它们就不上当了。” 沉明河的手搭在了尖刺上，他眯着眼睛看向电梯顶，板材缝隙里绿莹莹的亮光。 他猛地站了起来，拽着兰斯扔到自己身后，“靠紧我。” 兰斯紧紧抱着雄虫劲瘦的腰。 天花板撑不住不断聚集来的老鼠重量，伴随着一声断裂的巨响大老鼠从天而降，见过更恶心东西的沉明河也忍不住恶寒，他舞动着尖刺，扑过来的老鼠莫敢近身，但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多了，仿佛整个矿星的老鼠都瞬移到了电梯井里。 电梯空间有限，给不了沉明河施展的机会，只能够被动防御。 “啊，好恶心的老鼠，006怕怕。” 圆筒机器人顶灯乱闪，“呜呜呜，006脏了，006要坏掉了，006的清白被老鼠玷污了。” 沉明河额角青筋抽动，要不是他们快要被老鼠埋了，他绝对把006踢飞。 “你的机甲就这个性吗？” 紧紧地靠着雄虫，明知现在情况很不好，但兰斯竟然觉得比以前任何一刻都要轻松，他声音中带出了几分笑意，“他以前很一本正经的，用的语言包是我十三岁的声音，它说话时就像是在假装大人。” “阁下！” 伊力西斯的声音出现的瞬间，沉明河转身拦腰抱着兰斯跃了出去，顺势把006带了出来。 跌在地毯上的沉明河大喊，“关上电梯。” “啊啊啊，好多老鼠。”奈奈大叫。 维修电梯的雌虫已经傻了，手根本反应不过来，大叫的奈奈冲过去用全身的力量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内挤作一团的老鼠只跑出来几十只剩余地都被关在了里面。 砰！ 承受不住重量的电梯坠落到了电梯井深处。 詹姆边打老鼠边慌忙吩咐手下尽快赶到负一楼电梯井那边，所有楼层的电梯务必不能打开。 奈奈举着小匕首噘着嘴巴抬起头，不满地嘟囔着，“太可怕了，黑市被老鼠占领了，奈奈我们换地方开工作室吧。” 詹姆看着一脸血的奈奈跳着走到阿肖身边，他的嘴角狠狠抽动，冷笑地说：“是换地方的问题吗，这些老鼠在黑市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才发狂，你们想过吗？雌虫堕落化，老鼠发狂，b·216已经不适合虫生存，我们早晚不是变成虫子就是被老鼠生吞活剥了。阁下，你考虑得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了巡逻队的声音，詹姆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老鼠从电梯井里出来了。” 他来不及等沉明河的回应，急急忙忙推开安全门往下跑，听安全通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他一口气下了好几层。 沉明河扶着兰斯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被老鼠围攻变得灰头土脸的，“阿肖，你和莱德他们都有联系，堕落化的情况究竟如何？” “阁下，詹姆把虫化的雌虫堆放在了负一层，不仅仅是他的手下，还有来黑市摆摊的、买东西的，还有旷工虫，已经有一百多具。” 奈奈惊呼，他一天到晚在黑市竟然不知道，瞬间觉得好恶心。 “莱德和霍拉梅耶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但应该差不多堆放在一起。” 阿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喉咙紧绷地说：“我见过负一层那些虫子，脑袋上会长出白色的蘑菇。” 伊力西斯控制不住地看向了雄虫，只见雄虫敛眉，脸色也很不好看。 “伊力西斯。” “唉，我在。”伊力西斯忙回应。 “你那玩意儿能用吗？” 伊力西斯说，“可以，只要打开b·216的信息屏障就可以用。” 沉明河沉声说：“我信不过詹姆。” “我明白了。”伊力西斯说，一个赌徒还是一个喜欢设局的赌徒，她也信不过，很高兴阁下和她的选择一样。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奈奈不安地躲在阿肖的身后，怯怯地问。 阿肖示意奈奈别说话，他拽着奈奈眼神直直地看着雄虫，“阁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我以锻造师的名誉起誓，为阁下所有的行动保密，阁下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沉明河捏了捏额角，他看向了工厂的方向，喃喃自语着，“看来不得不去那边了。” 被推着走的感觉真不美好，主动权不在己而要听命于形势，啧，沉明河淡声说：“你们跟我进工厂，伊力西斯接应，做好准备吧，我有种预感，b·216快完了。” 第38章 阿肖点头，奈奈虽然害怕但也跟着点头。 伊力西斯苦笑，“我就是找个地方自我放逐的，怎么这么难啊。” 没人回答她，特么的谁知道斯威煾公司在做什么，拖整个矿星下水，可以不在乎流放的渣滓们，难道也不在乎数万的旷工雌了吗，还有许多失去劳动能力的旷工生活在员工区，都无所谓了吗？ 第26章 026 “伊力西斯你操控清洁机器人做什么？” 伊力西斯：“……” 洁癖真的没法活了。 “电梯没法走了，我们走楼梯。”沉明河拦腰抱起兰斯，率先往安全通道走。 他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脖子上，眼神不由地暗了暗，“对不起。” “阁下，您无须朝我道歉，如果不是你，以我的身体状况撑不到现在的。” 兰斯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上方。“楼上有很多声音过来了，很密集，像老鼠的。” “我们快走。” 五楼上面还有个天台，以b·216的环境肯定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詹姆能够在地下室堆放堕化的雌虫，难保不在天台上放什么东西。 安全楼梯内没有杂物，他们一刻不停地走到了一楼，推开安全门，集市的热闹瞬间将他们包围，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在楼上急着逃命难不成都是假的。 “阁下，老鼠停在了三楼。”兰斯皱着眉头仔细听，他迟疑地说：“好像退回去了。” “我可不想去探明究竟为什么。”伊力西斯拉开斗篷裹住自己，一副莫来沾边的样子。 沉明河说：“我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先回去，找夏利特问问，他在矿星呆的时间最长，这边的变化我猜也瞒不过老头的眼睛吧，出来前他托我到废弃矿洞那边取一样东西。” “阁下，现在去吗？”伊力西斯问。 沉明河摇头，“我不打算带兰斯过去，现在情况不明朗，带着他太危险了。” 兰斯本能想反对，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的确成不了助力。 “伊力西斯，你带兰斯去你那边，阿肖、奈奈你们两个做好准备，我独自去取夏利特老头要的东西。” “阁下，取完东西后你是去我那边还是去夏利特老头那边？” 沉明河想了想，“去老头那里。” “那我带着兰斯也去公寓，我知道夏利特老爹以前是搞信息技术的，我那节星舰进入b·216后定位系统受到干扰出现了问题，哪怕把星球的屏障打开，我们也没办法正常离开，我找他问问定位系统怎么复位。” “好，在公寓汇合。” 沉明河看向阿肖和奈奈，后者点头表示知道了。 风停了。 但扬起的尘土没那么容易沉降下来。 整个b·216的环境糟糕极了，在外面活动的雌虫很少，哪怕有也是行色匆匆。 “担心他？” 兰斯不再看向雄虫离开的方向，当然他也看不到，只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只是无奈于自己没办法帮他。” “我就没有见过几个比他厉害的雌虫，与其想着帮他，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伊力西斯玩味地看着兰斯，“不装了？你在他面前那么柔顺，他一走，你就对我这么冷淡，我会伤心的我可爱的雌虫。” “医生，你说的一点也不好笑。” 伊力西斯耸肩，“我也是第一次抱雌虫，你应该让我有个适应的过程。” 灰尘漫天中他们往公寓的方向走，因为能见度低，他们的速度受限，只能够边辨别方向边走，伊力西斯呸呸呸吐着，她被灰尘呛到了，更可恨的是这个环境对洁癖太太太不友好了，她每时每刻都在忍受。 “不对劲。” 伊力西斯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小心。” 伊力西斯出于本能地扑倒在地，她怀中的雌虫就势滚了一圈后脚下用力手撑着地坐了起来，他摸出怀中的匕首，朝着伊力西斯说，“有埋伏。” 伊力西斯灰头土脸，“我看到了影子了，虫数不少，喂，藏头露尾做什么，快出来啊。” 论埋伏偷袭，螳螂族无疑是最优秀的。 但论单体作战实力，伊力西斯要承认，她很菜啊。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慢慢地靠近兰斯，“估计是冲明尼斯特阁下来的，我一个医生与虫无怨，你就更别说了，能和什么虫结仇。” 但雄虫阁下不同，在矿星结仇无数。 “我自己可以逃出去，但带着你够呛。” 兰斯在伊力西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等会你找准机会逃出去。” 伊力西斯错愕地看向银发雌虫，“你呢？” 她疑惑地眨眨眼，这个废物雌虫为什么表情如此淡定从容，他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他们在刻意隐藏脚步声，我没办法分辨有多少虫，来自于什么方向。” 兰斯朝着伊力西斯皱眉，“你这个时候发什么呆？” 伊力西斯忙反应过来，“抱歉，我交个底，我身上带了麻药，够麻翻两百米范围内所有雌虫，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个，因为这玩意儿敌我不分。” 一旦被麻翻，一只小老鼠就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兰斯颔首，示意伊力西斯不用多做解释了，“我会给你创造逃跑的机会，你随机应变。” 第39章 “你呢？”兰斯忍不住第二次问道。 她紧张不安地看着扬尘，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如有实质，他们在不断收紧埋伏圈，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了。 “你逃出去后找到阁下。” 伊力西斯握紧了手术刀，“放心，我会找到阁下来救你。” 来了。 不管是伊力西斯和兰斯心中俱是一紧。 正准备行动的兰斯被伊力西斯扯了一下，踉跄后靠着伊力西斯才勉强站稳。 “怎么了？有虫距离我们很近。” 伊力西斯说：“我已经看到了。” “呜呜呜，006不干净了，006只是服务型机器人不会钻洞的。” 圆筒机器人哭哭唧唧地滚了过来，它看到了兰斯，加快了速度靠近，“兰斯先生，雄虫阁下逼006钻洞，006完成任务了。雄虫阁下坏，006好。” 在006身后，壮硕的雌虫慢慢走到了伊力西斯的视野中，雌虫面色僵硬，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尖刺。 与雌虫一比就显得单薄的沉明河从雌虫背后走了出来，“我就离开半个多小时。” 伊力西斯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阁下，我发现我原来这么离不开雄虫。” 埋伏的雌虫脸色难看，“阁下，我们只是有事情找你。” 沉明河挑眉，“就这么找的啊？” “对不起。”雌虫瓮声瓮气地说。 沉明河收起了尖刺，推开了雌虫说：“你们最好有个好的理由。”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兰斯身边，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银发雌虫，掀开斗篷裹住了兰斯，“先回公寓。” 看着消失在视野中雄虫和兰斯，伊力西斯目瞪口呆，“他、他……” 兰斯真是判若两虫。 第27章 027 公寓看起来还是走之前那样，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老鼠来过。” 伊力西斯看了一眼门把手上的齿痕，很肯定地说。 “空气过滤系统坏了。” 沉明河果断放弃电梯，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希望夏利特老头没事。” “老头进矿星二十多年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伊力西斯笑了笑，神情很不自然，紧张的情绪让她面部神经控制不住地抖动吗，忽然她狠狠踹了一脚墙壁，看到脏污的墙上新添一个脏脚印，她烦躁的心诡异地平静了不少，“上去就知道了。” “发泄完了吗？” 沉明河的声音从上面一层传来。 伊力西斯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来了。” 她刚说完，旁边就挤过一个壮硕的身影，伊力西斯差点被挤得从楼梯上滚下去，“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啊。” 伊力西斯抬头恶狠狠地看过去，发现壮硕雌虫泪流满面，她讪讪地说：“你、你别哭啊，我说的也不狠……” 雌虫抹抹泪，默默地向上。 “害，今天是不是日子不对，怎么哪哪儿都感觉神经了！”伊力西斯抹把脸，加快速度往上走。 五楼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情，很快就到了。 “阁下，我听不到有虫活动的声音。”兰斯小声说。 沉明河点头，“嗯，你看不见没看到走廊里的情况，光顾公寓的老鼠是黑市的数倍。” “靠！” 上来的伊力西斯低声咒骂。 “我特么突然羡慕兰斯了，看不见真好。” 沉明河淡淡地扫了一眼伊力西斯，脚下拨开尸体往前走，“走吧。” 伊力西斯强忍着恶心跟着沉明河往前走，“太恶心了，救命，老娘的洁癖啊，感觉要好了。” 终于到了夏利特老头的门口，就连沉明河都不抱太大的希望，感受到肩膀上拍抚的动作，沉明河扯了扯嘴角说：“三年前夏利特老头还能够在外面活动，他裹着一件巨大的斗篷，告诉我在矿星只要拳头够大就能够活，还给了我一点钱，我第一次在黑市买到了固态水。” 伊力西斯站定在旁边，脸色同样不好看，“我有段时间酗酒，看我做什么，空气酒喝多了也上瘾好吧，是他把烂醉如泥的我带到了公寓安置，不然在外面我早就喂老鼠了。” “开门吧。”沉明河说。 伊力西斯推开门，看清楚里面情况的刹那她猛地把门合上，身体控制不住地打摆子。 跟着来的壮硕雌虫傻眼了，“那、那是什么？” “你是跟着莱德的，还是霍拉梅耶？”沉明河脸色阴沉地转身，往安全通道过去。 “莱德。”壮硕雌虫急急追了上去，他想亮出自己的肌肉让雄虫知道好歹，但看抱着银发雌虫的雄虫面沉如水、气势阴狠，他觉得在雄虫面前亮肌肉特别傻叉。 “你们那边不是也有堕落化的雌虫吗？”沉明河扫了一眼壮硕雌虫。 雌虫挠着后脑勺，凶恶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莱德发现有虫开始异化就单独处理他们了，不让我们经手，我没见过彻底虫化的雌虫，这次第一次。” 沉明河点头，他用脚踢开歪斜的安全门后走了进去，但没有下楼梯。 “阁下，莱德翻进工厂内已经快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没办法才来打扰你。” “用埋伏？”沉明河一改往日的平和，语气嘲讽又刻薄，很显然夏利特老头的彻底虫化对他情绪的影响很大。 第40章 壮硕雌虫讪讪，但没有嘴硬，很诚恳地道歉，很坦诚地说：“我们和阁下不熟，阁下一向独来独往，在黑市与甲虫比尔一战更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我们脑子不聪明，怕阁下不帮我们，就想对你的雌虫动手，绑架他，胁迫阁下进入工厂救莱德。” “你不是说没消息。” 壮硕雌虫慌忙摆手，“我嘴笨不会表达，不是一点消息没有，是给我们发了一条信息后他就彻底没有音信了。” “他发了什么？”沉明河疑惑。 壮硕雌虫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直接空气投屏给沉明河看。 “明尼斯特阁下，莱德对我们很重要，请帮帮我们。” 空气投屏上，莱德发送的信息：找雄虫矿星要完了 沉明河皱眉，“他进去后就发送了一条信息？” “对对。”收起了空气投屏，壮硕雌虫说，“明明进去前他还说会和我们保持联系，但进去后就像是断联了，直到五个小时前发了这么一条让虫看不懂的信息。” “嗯。” 沉明河点头，没再说话。 壮硕雌虫几次开口要询问或者催促，但都慑于雄虫的武力不敢开口，站在旁边抓耳挠腮。 “阁下，如果我有虫化的征兆，你就杀了我吧。” 一直安静的兰斯忽然说。 沉明河沉默。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思维在黑暗中坠落，和我的眼睛无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体表变化。” 站在旁边的壮硕雌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相处方式完全颠倒的虫，谁家雄虫一直抱着雌虫走来走去的啊、谁家雌虫废物成这样啊……可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又打心底的羡慕。 变成虫子吗？ 他变成了虫子，大概只是被默默处理掉吧。 都不会有人在乎有个叫汉克的雌虫在矿星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好。” 汉克惊讶地看向了雄虫，心里面大喊：阁下，你说了什么。 兰斯莞尔，“谢谢阁下。” 沉明河抱着兰斯，目光幽沉。 只是看了一眼雄虫的表情，汉克就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雌虫的第六感告诉他雄虫阁下根本就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镇定。 安全门再次被推开，脸色苍白的伊力西斯走了进来，触及到雄虫看过来的视线，她下意识闪烁地避开，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地掉了出来。 伊力西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把麻醉剂扔进房间里了，密闭空间里大剂量的使用，两分钟就会死亡，感受不到痛苦。” 壮硕雌虫往后退了一步。 沉明河点头，“这样也好，走吧。” 006走楼梯搁楞搁楞的，速度快不了多少，他们要下楼了006才刚刚上楼，“累坏006了，啊，先生们、漂亮的女士又要下去吗？” 机器人的声音好崩溃。 “我抱你。”伊力西斯说。 006，“好心的女士，你真是好虫。” 006外壳老旧，伊力西斯刚抱起来，它差点跟散架一样脑壳和身体分家。 “006的脑袋……” 006不知道触发了什么，一个大幅的空气投屏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夏利特老爹，年轻了好多，还没有虫化！”伊力西斯惊呼。 沉明河说：“我把从矿洞里取出来的东西放006头部的储藏盒里了。” ——这段录像如果播放，我肯定死了，我设定的播放程序是我死亡后自动播放，不知道是谁得到了这段录像，或者没人得到，我正对着黑暗在说话？ ——无论什么情况，感谢让我死亡的虫，谢谢你让我解脱。 ——当年怀揣梦想来到b·216工作，没想到现实和梦想这么背离。 第28章 028 “夏利特老爹不是流放的吗，他怎么说是到这里来工作的？”汉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空气投屏去看雄虫阁下和伊力西斯。 谁都没有多给汉克一个眼神，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贴着墙壁缩着身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空气投屏里的夏利特老头瞧着四十多岁的样子，以虫族的寿命，过了二十年的他应当还是壮年，可大家印象里，夏利特老爹垂暮、老朽。 有矿星的蹉跎亦或者其它原因，他远比实际年龄看着老迈。 ——在b·216北纬25°、东经103°地方探测到巨量矿物的存在，明天勘探队出发。 伊力西斯疑惑地嗯了一下。 “工作日志，夏利特老爹让我从废弃矿洞带出来的应该是他的工作日志。”沉明河伸手触碰了下空气投屏，影像停止，他指着左下角的时间，“注意到时间了吗，一开始是星历2036年，现在这段是2030年。” “20年前，26年前。”伊力西斯说：“据我所知，b·216正式被斯威煾公司接手开发是28年前，这么说，老爹是这里最早的一批员工之一，我一直以为他是流放的。” “我也是。”沉明河在空气投屏上操作，不过须臾投屏就切换了模式，从影像改为文字模式，他快速拖动着文字，一目十行地看着。 “慢点慢点，我看得要吐了。”伊力西斯捂着眼睛，她要晕字了。 “他们在北纬25°待了三年确定了具体的位置后下了钻头开始挖矿，产量很大，提炼出来的矿物迅速让斯威煾公司在星舰涂装领域崭露头角，于次年参与到战舰涂装的竞标中。” 第41章 “他们成功了，斯威煾是最大的战舰涂装供应商。”伊力西斯强忍着恶心看着文字，顺带回忆起更多斯威煾公司的情况 。 兰斯补充，“与九州联邦亦有密切合作。” “嗯，25°那个矿产量占据到了整个星球的一半还要多，储量惊人，公司希望勘探队能够具体测量出它的储量。夏利特他们下井了，在井内不分昼夜地待了半年多。” “好家伙，把员工当驴用。”伊力西斯眯着眼睛，有些习惯了雄虫的拉动速度，她说：“阁下你不用讲给我听了，我现在自己能看。” 沉明河怪异地看了一眼伊力西斯，他接着说：“从这里开始，夏利特老爹记载频率降低，半年就记了两条，一条说他们下井了，一条说他们在距离地表两万五千米的矿物中发现了不明物质，白色丝状，触碰后会散于空气。” “现在看来，是植物园那些菌丝吧。”兰斯猜测。 伊力西斯闭嘴，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听到闷笑，伊力西斯郁闷地瞪了过去，贴墙站的汉克立刻假装深沉，但眼睛里笑意藏不住。 “下一条记录是三个月后，夏利特老爹他们已经回到地面工作室，他说同下井的同事有肺部感染送医了。” 沉明河切换了模式，空气投屏中出现了夏利特老爹的脸，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眉头皱着，眼睛里都是焦虑。 ——肺炎的同事昨天还和我通信，约好了今天谈工作的事情，但我刚才联系不到他了。 ——又有同事肺炎送医了，下井的十六人，就剩下我、约翰、老鲍尔和尤金了。 ——约翰今天来找我，他卷起裤腿给我看，我当场吓呆了，他的腿部皮肤出现了甲壳硬质，可他是a级雌虫，基因优秀，怎么会有返祖现象？ ——约翰不见了。 ——约翰给我发了信息，堕落化。 ——操操操操 伊力西斯倒吸一口凉气，匆匆看向雄虫，后者脸色也很难看，角落里的汉克甚至忍不住出现了生理性的干呕。 兰斯不由地抓紧了雄虫阁下的肩膀，看不见的眼睛让他没办法得知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沉明河吐出心中浊气，缓缓说：“夏利特老爹的同事成了新的矿物。” 兰斯怔住，他小心翼翼地问：“阁下在种植园见到的那些长着蘑菇的虫子……” “嗯，夏利特老爹拍到了一张实验室的照片，是最先肺炎的那个同事，脑袋上已经长出蘑菇了。斯威煾公司好像用蘑菇提炼出了什么，具体有什么作用没提及。” ——我让尤金跟我一起逃跑，尤金不肯，他说这是个机会。什么机会？死的机会吗？特么的他脑子坏了吧！ ——尤金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升职了…… ——我从通风管道出来了，那个通道真小。外面天空的颜色真是脏，和老家的完全不同。 听到这句喘着粗气却释然的声音，沉明河心口发闷，伊力西斯曾经说过和兰斯一样能忍的是夏利特老头，现在他有些明白了，夏利特给洞口拍了一张照片，完全没办法容纳一个成年男子从里面完整地出来。 雌虫只要不是伤到脑子、心脏，没有被砍掉脑袋、割喉，在彻底失血前得到救治就能够恢复过来……夏利特真狠啊，他把自己留了一半在公司里面。 听到“洞口真小”的兰斯身体僵硬，他也明白了夏利特老头经历了什么，但与沉明河的反应还有些不同，他在发抖，压抑的呼吸带出了浓浓的抗拒和不安。 沉明河立刻察觉到了，他有些不敢想兰斯曾经遭受过的酷刑。 “没事了。”沉明河搂紧了兰斯，“都过去了，别怕，有我在。” 倚靠雄虫站着的兰斯突然转身用力地抱紧了雄虫，把头埋进了雄虫的颈侧。 “你们看！” 站在角落里的汉克忽然大喊，他紧闭着眼睛匆匆转身向楼下跑，肯定不是因为害怕，能够在流放中活下来有几个是胆子小的。 “阁下，你们慢慢看，我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汉克可不认为自己有主角命，他这种小卡拉米往往是故事开端第一个嗝屁的，但他反应实在是太慢，已经知道了不少秘密，跑得太晚。 沉明河关掉了投屏，“后面都是夏利特老爹收集到的资料，很杂乱，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处。006。” “在的，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吩咐006去做。” “藏好你肚子里的资料盘。” 006顶盖咔哒咔哒，“好的先生。” 沉明河安抚地拍了拍兰斯，轻声说：“我去夏利特老爹的房间，你和伊力西斯在这里等我。” 伊力西斯歪歪嘴，“阁下，里面有高浓度麻醉剂。” “嗯。”沉明河拉起斗篷帽子给自己盖上，“麻烦你了。” 接住银发雌虫，伊力西斯保证地说：“绝对看护好阁下的雌虫。” 沉明河拉起安全门，一个轻快地闪身走了进去。 安全通道内，伊力西斯扶着兰斯站着，红发的螳螂族雌虫呵呵凉凉地笑着，她小声说：“你有什么企图，你以前是什么身份？阁下之前带你来我那边看病的时候，你轻易就说出堕落化，知道这个的可不会是普通虫，我警告你，我已经提醒过阁下了。” 兰斯哪怕靠着伊力西斯，气势上却全然没有输，他淡淡地说：“我没有任何企图，我不会伤害阁下。” 第42章 “啧，那你误导阁下做什么，我是医生，给你检查身体时就知道你没有断肢再生的创伤。” 兰斯扭头看向安全门的方向，没有回应的打算。 伊力西斯没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紧，他是没有受到过肢体断离的伤，但与之差不多伤害他遭受了不只是一遍。 伊力西斯嘀咕，“你掌握了我不知道的套路雄虫的手段。” “是追求。”兰斯忍不住反驳。 伊力西斯呃了一声，若有所思。 第29章 029 过了半小时沉明河才回来，他手上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盒子上的花纹磨损，约莫看起来在丢掉前是用来装饼干的。 “是什么？” 伊力西斯不是真的好奇，她就是顺嘴问了一句。 “等我们从b·216出去了，送夏利特老爹回家。” 沉明河打开了006腹部的储藏区，他把铁盒子郑重地放了进去，“006，藏好我交给你的东西。” 006说，“好的，先生。” 看着雄虫阁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伊力西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指着006，语无伦次地说：“是、是……” 沉明河点头，走过去接住了兰斯，“日志记录里我看夏利特老爹挺想念家乡的，落叶归根，送他回家。” 伊力西斯沉默了下来，她看向明尼斯特阁下的目光疑惑中带着动容，她喃喃自语，“回家吗？” 雌虫家的观念不重，没有落叶归根的说法，雌虫落到哪里便长在哪里、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对于流放虫来说更是如此。 一日流放，终生流放。 大概率b·216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从未想过，竟然还有回家…… 靠在雄虫的身上，闭上眼睛的兰斯发现对雄虫的了解仿佛永远不够，他总是能够带来更多的意料之外。 走出公寓，沉明河笑了，“是迎接还是埋伏？” “迎接迎接，阁下千万不要误会。”先一步下楼的汉克迎了过来，他弯着壮硕的身子，姿态极近谦卑，“阁下，现在外面的情况很糟糕，公寓和黑市都遭受了鼠群的袭击，听到枪声了吗？” 远处，若有如无的枪声时不时传来。 “是员工区那边，也进了老鼠，现在b·216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阁下不如去我们那边，好歹虫多可以彼此照应，而且……” 汉克舔了舔唇，露出讨好的笑容，“而且，我们商量商量救莱德的事情。” “可以。” “只要阁下愿意帮忙，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我说可以去找莱德。” 汉克后腰子被捅了一下，他忙把劝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硬生生改说道：“请，阁下请这边走。” “去你们那边就不用了，没的耽误时间。” 沉明河朝着赶过来的阿肖和奈奈点点头，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汉克身上，“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周围，形貌各异的雌虫默默看着，他们默默围拢上来。奈奈有些小紧张，握着自己的匕首贴紧了阿肖，他小声说：“真是可怕，像进了狼窝似的，阿肖你拿一枚手雷给我，我看不对劲就扔出去炸死他们。” 汉克的脑门上即刻就逼出冷汗，委屈地给大家解释，“我们就是长得凶了点。” 他羡慕地瞅了一眼被雄虫阁下半搂半抱的雌虫，要是他长这样，别说断翅了，断胳臂断腿断下半身都可以，这么强大的雄虫哪里找第二个。 “不止凶了点。” 奈奈噘嘴，是凶残得很多点，要不是有求于阁下哪里会这么安分。 ··· 沉明河以前从不参与到流放虫的纷争中，拉拢也好，威胁也罢，于他而言都一样。莱德经常出现在他面前，自来熟地打招呼，次数多了，沉明河就认下了这个朋友，仅此而已，对他扔出来的橄榄枝向来是拒绝的。 汉克示意手下捧出了吃的喝的，分发给大家。他搓着大手，笑着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的条件肯定比不上詹姆的黑市，阁下可不要嫌弃。” “不用那么客气，我直接问你，莱德和霍拉梅耶为什么要进工厂？” 汉克眼中闪过茫然，“阁下从黑市出来难道不知道吗，詹姆来找我们说了北纬25°那边矿洞运输舰的事情，他们的人负责抢星舰，希望我们能够配合进入工厂找到能够启动星舰的那个雌虫。他一开始说会游说阁下你，但后来说没成功，时间来不及了，让我们尽快行动。” “我就知道詹姆那个狗崽种不是个东西！”伊力西斯骂。 与其同时，沉明河忍不住问，“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了？” 汉克张口就要解释，但发现说什么好像都显得他们被詹姆牵着鼻子走一样。 “我们老大相信夏利特老爹，他说可以和詹姆合作。”有雌虫说。 “对对对，莱德咨询过夏利特老爹，他说可以。” 伊力西斯，“怎么可能，老爹最讨厌詹姆设赌局……”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老爹是员工的事情大家从不知道，他藏得那么深，谁知道他还会做什么。 远处的枪声竟然越发密集了，沉明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吩咐着，“汉克，你们去找到位于25°那边的运输舰，我带阿肖、奈奈进工厂，工厂那边的电网你们有没有派人看着？” 第43章 “有，我们盯着的，但断电的时间没了。”还是刚才那个雌虫说。 “那怎么办？”奈奈惊呼。 “去员工区，找能够正规进入工厂的雌虫。”沉明河当机立断地说，“员工也乱了，我们找到能用的身份应该不难。” 第30章 030 员工区位于小镇西北，那里起着高墙，高墙之上还拉着电网，电网看着是日久失修，但沉明河试了试，依旧通着电。 他抬头看着那密集的电网，就算是他也不敢托大翻过去，弄个不好就成烤雄虫了，这死法一点也不美好。 “员工区里面是乱，但岗位一点也不松懈。”伊力西斯探头看了一眼，“是不是只能够等里面有虫出来才行？” “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奈奈学着伊力西斯的样子探头看。 阿肖：“我是认识几个旷工虫，但泛泛之交，也不身在要职，想让他们带我们去刷脸进工厂有点难。” 阿肖个子最高，站在奈奈和伊力西斯身后看着大门口，“那边也是刷脸的。” 沉明河点头，“监控和枪口是对着门口，但你们发现了吗，岗台上没有守卫。” “应该是在灭鼠，我听到里面脚步声很杂乱。” 枪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隔着一睹高墙听着更是沉闷压在心头。和流放虫比起来，旷工雌虽然也身在b·216，但生活相对来说比较安逸，就少了拼搏的血气和冲劲，遇到鼠群只会比流放虫们更难应对。 “那我们怎么办？”汉克站在阿肖的身后，他也想看看门口守卫的情况。 阿肖高，有点挡视线，汉克就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待阿肖站直了身体，汉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脚下踉跄就往前面扑了过去。 沉明河眼明手快，带着兰斯闪躲到一边。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下就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推一个，奈奈最惨，在地上滚成了球，伊力西斯跌跌撞撞往前跑出去，他们两个好死不死地被撞到了员工区的门口。 所有人屏住呼吸，就连自知闯祸的汉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道歉。 按照以往的惯例，但凡有流放虫靠近都会被守卫攻击。攻击程度如何，要看守卫当天的心情，今天这种情况怕是要被打成筛子了。 奈奈和伊力西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等稳住身体就扭身逃跑，但奇怪，怎么没有动静。 而且，气氛越发的古怪。 沉明河沉声说，“别跑了，门开了。” 伊力西斯和奈奈，“？” 奈奈惊呼，“什么情况？” 大门需要刷脸后才会打开，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既没有遭受到守卫攻击，门还自动打开了。 兰斯提醒，“门要关了。” 兰斯听到了气门启动闭合的声音。 沉明河安抚地拍了拍兰斯的肩膀，他说：“伊力西斯你去扫脸。” “什么？” 伊力西斯虽然有疑问，但选择了信任雄虫，她走到机器旁扫脸。 机器识别，上面出现文字——伊力西斯，请进。 众人满脑袋问号，当事人伊力西斯更是一脸茫然，其他人看向她，她还不知道要看向谁呢。 伊力西斯喃喃自语，“我竟然有隐藏身份？” “对啊，伊力西斯，你怎么能够刷脸？” “我记得你说过，因为要自我放逐所以选择了一颗封闭星球。”沉明河没有指责怪罪，他循循善诱，希望伊力西斯回忆起来，说不定他们不需要进员工区就有了一张能够进入工厂的脸。 伊力西斯拧紧了眉头想着。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伊力西斯吞了吞唾沫，她将信将疑地说：“我好像是应聘成功到这里来上班的？” “我去，我不是怪你，这么重要的信息你自己不知道？！”奈奈鼓起了脸颊，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伊力西斯苦笑，她摊手，“我那时候的心情，浑浑噩噩的，完全用酒精麻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不是夏利特老爹说醒了我，我还在放纵自己。” 所以她对夏利特的尊重远超其他虫，夏利特老爹的死才会让她那么难过，但她给夏利特老爹检查过身体，死亡对夏利特老爹来说完完全全是解脱，没有死亡，他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就要完全堕落化了。 “你想想，你的级别如何，有权限进工厂吗？”沉明河追问。 伊力西斯遗憾地摇头，“我应该是应聘来当普通医生的，一直喝酒被辞退的可能性更高，不然斯威煾这种企业早就喊我去上班了，不会让我天天旷工吧，估计当初录入了这边的系统，才能够刷脸，工厂那边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能打开这里也不错。” 沉明河在兰斯耳边说：“你和伊力西斯待在一起，我带着阿肖进员工区。” 兰斯点头，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够成为雄虫的拖累。 “放心好了，我保证绝对不让他少一根毫毛。” 伊力西斯再次走到刷脸处，机器屏幕上出现毫无感情的文字，大门在打开。 沉明河朝着阿肖看了一眼，阿肖拿起武器，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大门，进入了员工区。 隔着墙，兰斯凝神静气地听着，从杂乱的声音中筛选着自己需要的声音。听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笑了，阁下果然是隐匿行踪的高手，进入大门后就彻底捕捉不到他的声音。 第44章 阿肖的脚步声他不熟，很快就跟丢了。 只能够等了。 兰斯手扶着墙壁，指尖能够感受到墙壁的粗糙，“奈奈，你在大门口等着做好策应。伊力西斯，你等奈奈的指令，他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你就去刷脸，以防这扇门是只能够外面开的。” “怎么可能！？” 汉克不爽地看着这个瘦弱的残疾雌虫。 “我怀疑开关门的遥控器在守卫手上，旷工是只能刷脸进，不能自行出。”兰斯无焦距的眼睛看着前方，淡淡地给着解释，“不然，你们猜为什么里面乱成这样，却没有旷工逃出来？” “还真有可能。”伊力西斯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就按照兰斯说的做。 “汉克，你注意好四周情况，有危险及时应对。”兰斯再次吩咐。 汉克看着听从指挥的伊力西斯和奈奈，想要开口反驳，挑衅的目光看向兰斯立刻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没意思，他就做好守卫工作好了。 汉克在心中补充，他申明他是为了顾全大局，绝对不是畏惧银发雌虫。 接下来，只有等。 好在，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门里面传来了敲击声。 靠在墙上的兰斯立刻站直了身体，“伊力西斯。” 汉克惊讶地看向银发雌虫，他的反应竟然比健康的他们都快，是兰斯喊完后伊力西斯才去扫脸的。 伊力西斯刷脸，门打开一条缝隙，沉明河就闪身走了出来，他身后是手臂上挂彩的阿肖，阿肖脸色灰败，他嘴唇颤动，在奈奈催促下才说，“里面快成老鼠餐厅了。” 奈奈猛地闭上嘴，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早知道不问嘞。 阿肖手上提着一个包，黑色的包一角滴滴答答地有血渗出来，不过是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地上就积了不少血。 他语调艰涩地说：“去工厂吧，能够开门了。” 奈奈决定自己不多嘴问什么了。 沉明河扶着兰斯很简略地说了里面的情况，随后说：“阿肖知道一些旷工雌的情况，当我们找到拥有权限的雌虫时他已经没气了，只能够把他的头带出来。” 兰斯叹了口气，靠在雄虫身上说，“阁下，这颗星球不能待了。” “是啊。” 他们一刻也不敢多耽误，匆匆赶往工厂。 路上，汉克收到了来自于属下的电话。 “汉克，货运舰我们找到了，还遇到了詹姆他们，我们正在对峙。” 沉明河在旁边说：“告诉詹姆，不合作，谁都走不了。” 第31章 031 “阁下，不要这么凶嘛，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合作的。” 那头传来了詹姆的声音，背景声杂乱，夹杂着不少哀嚎。 听得汉克心头一跳一跳的，“詹姆，说好的合作，你这是在做什么？！” 詹姆轻笑，“我合作的对象是阁下，又不是你们这些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很遗憾地告诉你汉克，停靠在这儿的运输舰能够搭载的虫少得可怜，我只是在帮你做取舍，那些一看就不太聪明的可以放弃了。” 汉克咒骂，换来了詹姆更嚣张的笑声，但笑容戛然而止，汉克后续增派的虫赶到，两处合围把詹姆那一伙包了饺子，听声音双方展开了激战。 给汉克打电话的雌虫找到了安全的掩体，他气喘吁吁地说：“运输舰里面装满了矿石，可供我们待的空间很少，而且里面空气污浊，不能够长时间待。” “不能够把矿石清理掉吗？”汉克追问。 “不可以，太重了，靠我们搬运不可能，那些搬运器械需要刷脸识别和插入员工卡，我们没办法启动。” 说话的雌虫语气沉重，“汉克，我们没办法把所有虫带走。” 汉克，“该死！” 那头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战斗声音，通话中断，汉克喊了好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他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动，再抬起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阁下。” 沉明河摇头，“抱歉，我能量有限，不可能帮助到所有人。当务之急，是先进入工厂，打开星球屏障，找到唯一那个可以操控运输舰的雌虫，还有，找到莱德和霍拉梅耶，你冷静点吧。” 情况紧急，沉明河说完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对兰斯说，“你和伊力西斯走，保持联系，006跟着兰斯。” 一直跟随却保持安静的006说，“好的，先生。” 兰斯知道轻重，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拖泥带水的事情，“阁下，注意安全。” 沉明河嗯了一声，他看向伊力西斯，伊力西斯说：“放心吧阁下，我一定安全带兰斯到我那边。” “还有你该死的玩意儿，能启动吗？” “阁下，爆粗口真不适合你。”伊力西斯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面跟压着重石头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在夏利特老爹那边找到了定位板，安装上去，说不定有用。” 为了不耽误时间，伊力西斯抓着兰斯的手把他甩到了身后背了起来，“阁下，我们出发了，保持联系，静候佳音。” 沉明河点头，他拉起斗篷，“走。” 待在伊力西斯背上兰斯极力地向后看着，哪怕看不见，却不愿意错过。 “担心吗？” 兰斯说，“当然，明明该是身为雌虫的我做的事情却都交给了他，他是很强大，但他终究是一个，背负太多了。” 第45章 伊力西斯惨淡地笑了下，“的确，我们外人只是看到了他的强大而已，不可能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他的脆弱。兰斯，我敢打赌，就算是我们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他肯定能够活着出去。” “那最好，求之不得。” “哈哈哈，奈奈肯定和你说过他第一次见到阁下的情形。” “嗯。”兰斯淡淡地应着。 看不见后他的听觉更加灵敏，他能够听到鼠群的动静，“往左，右边三点钟方向有老鼠的动静。” “该死的啮齿类怪物，和蟑螂一样打不死，b·216原本没这种垃圾生物，都是该死的虫带进来的，我就说我平等地厌恶每一个虫。” 伊力西斯调整了方向，不是最佳路径了，回到她的住处需要更多时间。 “差点忘了说，我第一次见到阁下的时候他正在忍受疼痛，可明明他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但他双腿、右臂都很疼。” 只是听描述，兰斯就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嘶，你听归听，别抓我啊，疼，你要是再抓我就不说了。” 伊力西斯喘着粗气，她稍微停了下做修整后继续跑了起来，“我对他说我是医生，可以帮忙，他那个时候明明很疼却依旧非常戒备，我就没有见过哪个虫像他这么敏锐的，那眼神看过来，我怀疑被他锁定了咽喉，要是我有坏心思，当场就嗝屁了。” “原来你们这么认识的。”兰斯为了让伊力西斯尽快说下去，不要发散思维，就故意开口引导。 “是啊，我给了他止疼药，吃完止疼药后他好多了，后来我给他检查，他那是神经痛。” “幻肢痛吗？” “对对对，断肢再生的雌虫会有的那种痛，可明明他的身体完好，没有断肢伤。”伊力西斯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那节星舰，她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累死老娘了。” “你最好动作快点，我听到我们正后方有很密集的声音。” “淦，这种要命的事情你为什么能够说得这么淡定，你们两个，你和明尼斯特阁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都不是正常虫。” 伊力西斯拼了老命跑，边跑边大声喊着，“呆瓜开门啊！” 入口缓缓打开，伊力西斯奋力跑着，她抓起兰斯的手腕，“注意了！” 借着奔跑的惯性她把兰斯甩了出去，兰斯落地的瞬间扭身收起四肢做着缓冲，下一刻伊力西斯自己扑了进来，“关门关门！” 呆瓜很给力，开到一半的门开始合上，可不够快，伊力西斯大喊，“快快快！” “靠。” 伊力西斯狼别地转身往里面爬。 门合上，外面像冰雹砸在门上一样，噼里啪啦。 就算是在关键时刻门合上了，但还是有几只老鼠跑了进来，兰斯握着匕首杀了一只，他单薄的胸膛因为剧烈运动上下起伏，他说：“有一只跑进去了。” “呆瓜，打开清洁。”伊力西斯脱力地趴在地上，她已经不敢面对自己干净的居所布满肮脏脚印子的事实了。 洁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呆瓜，打扫卫生，把老鼠杀了。” “好的，主人，呆瓜已经照做啦，告诉主人一个好消息，老鼠抓到了。同时要告诉主人一个坏消息，是在主人的床上找到的，我会为主人换床单的。” 伊力西斯，“……” 洁癖卒。 006，“吓死006啦，差点就进不来啦。” 006的滚轮移动，想要靠近兰斯却被一个干净的保姆机器人拦住去路，呆瓜萌萌哒说：“你太脏了，禁止移动哦。” 006显示屏上的眼睛眨巴眨巴，他看看干净、漂亮、完整的呆瓜，再看看自己。 006跟着洁癖一起默默碎掉了。 ··· 伊力西斯和兰斯终于赶回住处时，沉明河等人也到了工厂门口。 他们先是找了堆矿渣做掩体观察着工厂的情况，与以往不同，门口进进出出的运矿大车不见了踪影，大门紧闭，高墙上的抢枪口不是对准外面，而是一致对着工厂内。 “情况不太对。”阿肖沉声说。 沉明河走了出去，“不对也要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阿肖背着大刀跟在身后，奈奈没有任何犹豫地跟随，汉克迟疑了一下，他看着安静到诡异的工厂，仿佛一只静静蹲伏的野兽就等着他们送入口中。 汉克叹了口气，他是泪腺体质，情绪进入眼睛比进到心里面还快。 “你来不来了？”奈奈不耐烦地喊。 “来了，我就是做做心理建设。”汉克擦掉了眼泪，顶着一双红眼眶走了出去。 沉明河朝着阿肖抬抬下巴，阿肖任劳任怨地打开包拿出了里面那颗头对准了机器。 机器说：“尤金·汉克斯，欢迎来上班。” 沉明河顿住，尤金……不会这么巧吧。 “门开了。”阿肖把头放进了包里。 沉明河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把头带着，说不定有用。” 阿肖没反驳，照旧背起了包。 赶上来的汉克发现，阿肖和奈奈信任雄虫比信任他们自己都多。他忍不住在脑子里抠细节，却发现自己了解雄虫阁下的并不多，跟着雄虫阁下进入了工厂，雄虫目的明确地带着他们找到了个地方暂时藏身，静静地观察工厂里的情况。 “阿肖看左边，我去右边看看，奈奈和汉克别动。” 第46章 沉明河站起来，几乎落地无声地走到另一边，探头看外面的情况。 汉克看着明尼斯特阁下的背影，忍不住小声问奈奈，“你们怎么这么信任他？他可是一只雄虫。” “雄虫怎么了？” “雄虫软弱，胆小，心思敏感，应该在厨房做饭和家里照顾孩子。” “啧，你是哪个墓地挖出来的僵尸雌虫，难怪你被流放，该。”奈奈唾弃这种雌虫沙文主义的自大精神，“雄虫并不都是弱小的，你看阁下弱吗、胆小吗、敏感吗？” 奈奈每问一句，汉克就缩一点，到最后蜷缩成团了。 “我们信任他，因为他值得信任。”奈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阁下，我现在就是死掉的奈奈，不是执行任务的奈奈了，跟着他一起是我的荣幸，死了也不怕。” “对。”阿肖说，“你是没有见他打造武器，他的想法和执行能力无虫能比。” 汉克看出来了，雄虫阁下是这个锻造大师的偶像。 很快，沉明河走了过来，他说，“没有在活动的雌虫。” “我也是，没有见到。” 阿肖拧着眉，他还发现了一个情况，“在活动的机器人路线不太对。” “怎么说？” 阿肖说：“它们不是在搬运，而是，像在巡逻。” 第32章 032 “跑这个方向，不要分头行头。” 沉明河分辨着方向，立刻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能够躲避机器人追踪的地方。 但门上有锁，暴力没办法打开。 沉明河上下打量看到了门框上凸起的探头，他朝着阿肖大喊，“把头给我！” 阿肖解下背包，扔了过去，手上的大刀同样没有松懈，削掉了一个机器人的脑袋。 时间倒退到二十分钟前。 他们正在掩体里观察外面的情况，察觉到所有的搬运型机器人竟然在巡逻。 当时奈奈表示他体型小，可以趁着机器人巡逻间隙到另一头查看外面的情况，看到什么发信息。 也就是这个看起来寻常不过的举动，像是捅了机器人的窝一样，撵得他们在工厂里到处乱蹿。 机器人能够捕捉信号！ 他们轻易地就暴露了行踪。 沉明河接住了包，掏出那颗头对准了门上的探头。 “门开了！” 但门开关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够他们全都进去，每进去一个人门就会自动启动程序关上，沉明河在门外，对另外三个说：“你们进去。” 等奈奈他们三个进去沉明河才闪身进了门内，门关上瞬间那些发狂的机器人像是没了目标，又回到了固定轨迹上进行巡逻。 他们几个灰头土脸的，彼此看看了，汉克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都很厉害，镇定自若，就我自己很菜。” 奈奈晃头，头皮给机器人贴着扫过去，掉了不少头发，“正常啦，谁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胜利，对吧，阁下。” “每一次交手都做好输的准备。 沉明河抬头看着楼梯，他说：“这里我没来过，大家小心行事。” 踩上楼梯往上走，每一层他们都推开门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走廊里悄无声息，不像是有虫活动的样子，安全通道内亦是寂静无声，反而衬得他们的脚步声越发空洞。 汉克小声说，“会不会是莱德他们发信息暴露了自己位置，也像我们这样被机器人狂追？” 奈奈看了眼带路的明尼斯特阁下，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很有可能，我原先还想着进了工厂后试着给莱德发信息，能不能联系上。” “我也是有这种打算的。” 汉克心有戚戚，他其实一进来就想这么干了，还好被别的事情打岔没有成功，不然他们是早就暴露了。 汉克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雄虫，要不是他反应及时，他们现在已经被机器人削成一块一块了。 楼梯盘旋而上，有些楼层可以打开，有些楼层锁得很严实。 阿肖想要用那颗头打开锁紧的门，被沉明河阻止了，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令人不安。 “我们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吗？感觉走了很久了。”奈奈小声问。 沉明河说：“这栋楼外面看起来不显，里面竟然有十几层，我们走到最高处看看，俯瞰整个工厂看看情况。” 其余雌虫点头。 走到顶楼，一共十八层。 顶楼没有门，但有窗。 奈奈身高不够，是汉克把他抱起来才能够透过窗看到外面的情况。 奈奈看到的瞬间吓得短促地叫了一声，“真吓人，阁下，那就是你说的种植园吗？” “嗯。”沉明河拧眉，他觉得那个种植园面积扩大了不少……不，不是错觉。 他记忆中好几栋房子不见了，全都改造成了种植园。 他们看的时候，身后的墙壁正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等沉明河注意到时墙壁已经空了一块，站在外面能看到不少仪器设备，那些打开的仪器像是无声地邀请他们进去。 在外面站了会儿，沉明河说，“走吧。” “你们用尤金的身份进来，我就看到了。” 进去后，一个庞大臃肿的身影走了出来。 “夏利特老爹！”奈奈连忙捂住嘴。 那个像人和虫子的嵌合体笑着说：“小朋友你认识我哥哥啊，他怎么样？” 第47章 “他死了。”沉明河看着眼前堕化的蜂族雌虫。 “真可惜，他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 夏利特老爹的弟弟转身走着在前面带路，他堕落化的程度大概70%，上半身还有雌虫的样子，下半身已经是虫子了，两片翅膀不断震动，是工蜂的振翅行为。 “这里是工厂的实验室，以前是提炼矿物的，后来提炼蘑菇。”夏利特老爹的弟弟像是很久没和外人说过话了，很热衷地介绍着实验室的所有。 很快他们就到了蘑菇提炼的地方，汉克眼眶顿时瞪大，因为看到了脑袋上长着蘑菇的霍拉梅耶，霍拉梅耶半虫化，脑袋能够看到是他。 汉克心脏咚咚咚跳，真怕会在实验室里再见到莱德，还好还好，里面是十来个堕落化的雌虫没一个是莱德。 但没见到真就是好事嘛…… “这些菌丝我们控制不住了。”夏利特老爹的弟弟感慨了一句，“他们的繁殖速度太快，而且是通过空气传播，不能驯服，雌虫只是它们搭乘繁殖的工具。我们一度以为自己掌握了蘑菇培育方式……” “你们养蘑菇一定要用雌虫吗？” 沉明河突然问。 夏利特老爹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是智慧生物的脑袋养出来的蘑菇效果更好。” “什么效果？” “知道智慧生物最渴望什么吗？健康，长寿，青春永驻，这些蘑菇的提炼物就可以，可惜蘑菇里面的含量太少了，一百吨蘑菇才能够提炼出1微克，所以我们不断扩大养殖面积。” “但蘑菇失控了。”沉明河看了一眼不远处工作台上的固态显示屏，“你联系了外面？” “你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我听得出来，你很肯定。”夏利特老爹的弟弟慢慢走到显示屏旁边，又看了一眼倒计时说：“你的观察很敏锐啊，发现失控后我就通知了公司，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就会对这颗星球彻底封锁，进行全面消杀，地表上的一切都会死亡、消失。” “你们疯了！”奈奈大吼，“星球上有那么多虫，那么多生命。” “那又怎么样。”老爹的弟弟奇怪地看了一眼奈奈，“不过是一群渣滓，没必要活着吧，清除掉反而是解除你们的痛苦，也是为了帝国节省资源。” “那些旷工虫呢？”阿肖问。 “斯威煾公司会算他们工伤，给他们的家人大笔金额的补偿。” 沉明河上前，来到固态屏幕前面按下了一个按钮，“你想死我们却不愿意，25°那边那艘运输舰是不是用你的权限启动？” “不是啊，有权限的一直被你们带着。” 进了楼后，包就重新回到了阿肖身上，他这一刻只觉得背包贴着背部的地方滚烫。 “很遗憾的告诉你们，那艘运输舰是坏的，并且，是用尤金的声纹控制。” 老爹弟弟神经质笑了起来，“而且，运输舰那边的机器人我已经调整成了防御模式，那边有打斗就会立刻采取攻击，嘿嘿，我保证过的，菌丝不能够离开b·216，所以你们也不行。” “阁下，我的这节星舰可以启动了！”沉明河的个人终端弹出伊力西斯的声音。 紧接着是兰斯的，“空中有许多防御性机器人，伊力西斯开始攻击。” “我没有打过空战啊！！！”又传来了伊力西斯兵荒马乱的声音。 “006过来。” 是拆卸的声音，006的芯片被拔了出来，兰斯让伊力西斯把芯片插进星舰的控制中心。 “阁下，伊力西斯的星舰只有一节，而且能源不够，我们舍弃掉了大部分，只保留了头部，携带的弹药也不多。” 沉明河说：“我们的时间也不够，必须尽快离开，我们在工厂最高的建筑等你们。” “好的，阁下。” 听话切断，沉明河戴上兜帽说，“做别的事情没有意义了，走吧。” 老爹弟弟哈哈哈笑着，“打开屏障也没有用，外面有大量帝国警察在，你们走不掉。” “最起码活着吧。”沉明河淡淡地说。 走到外面，沉明河和阿肖开始撬开窗户，挺容易，也很快见到了一颗星舰的脑袋在空中不断靠近。 等到了高楼上面，星舰的舱门打开，一根绳子落了下来。 阿肖率先把奈奈托举了起来，让他顺着绳子爬出去，阿肖跨坐在窗框上，朝着沉明河伸出手，“阁下。” 刚伸出手的沉明河脸色骤变，“动作快，那个老头把菌丝释放出来了。” 他推了一把失魂落魄的汉克，汉克一推一动丝毫没有积极反应，沉明河甩了他一巴掌，“想死就走进菌丝里，想活就给我上去。” 沉明河脚蹬墙壁，抓着阿肖的手一步上到窗框上，汉克这才反应了过来，“活着，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开始努力攀爬，可他低估了自己的灵敏度，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型，他是上去容易，但健硕的肩膀卡在了窗户上，不上不下。 “靠，我就说你练这么壮干什么！”沉默如阿肖也忍不住爆粗口。 沉明河把绳子缠在了自己手上，悬吊在空中，他抬头对上面的伊力西斯说：“再扔一根绳子下来。” 卡在窗户上的汉克挣扎得肩膀皮肤都破了，鲜血滴滴答答，依旧没办法脱身，他渐渐放弃了挣扎，红彤彤的眼睛溢满泪水，“不用管我了，你们快走，你们记住啊，这里有个努力过的雌虫叫汉克·维利尔，他不胆怯，他努力了。” 第48章 阿肖把绳子扔个汉克，“屁话这么多，快把绳子缠上。” 汉克手忙脚乱地缠上，随着星舰启动，在巨大引擎力量的拽动下，汉克被拔了出来，现在就他一个悬挂在半空，荡来荡去，非常刺激。上面绳索在收紧，汉克被拽上来的时候已经晕得七荤八素。 “阁下，他脚上缠着菌丝！”奈奈大吼。 “会不会已经被寄生了？”阿肖很无奈。 伊力西斯也不敢靠近，尚不清楚缠在汉克腿上安静的菌丝会不会在触碰后突然发狂。 忽然，奈奈的大吼在嗓子眼里戛然而止，他们仨呆愣愣地看着雄虫，只觉得平静的雄虫又凶残又果断。 把汉克的腿踢下去星舰的沉明河淡然地说：“你们看我做什么，给汉克止血。” “哦哦。”这是医生的职责，伊力西斯立刻照做，并且说：“呆瓜，做清洁” 洁癖永远在线。 沉明河收起武器往驾驶室走。 驾驶室内，兰斯正半自动驾驶星舰，有初六芯片的配合，这可以实行。 他听到了刻意加重的脚步声，“阁下，我做过盲操训练。” “嗯。” 沉明河拿起兰斯一绺发丝放到鼻尖轻嗅，柑橘的香气清新好闻，“外面有帝国警察和斯威煾公司的员工，出去后，我们投降。” 兰斯没有疑虑和反驳，他说：“好。” 第33章 033 有更多的攻击型机器球从工厂内升空，黑色的，西瓜大小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星舰攻击。 它们攻击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撞。 不断撞击，肉眼可见的星舰外部凹坑变多，越发像月亮表面靠近。 好玩的是，伊力西斯给她的宝贝星舰取名月亮。 “这下让你得到了。” 来自于老实人阿肖的吐槽。 伊力西斯抹了把脸，笑着说：“我的心其实在滴血，我当初买它的时候花了三十个月的工资。” “医生工资好高。” 奈奈眼中流露出羡慕，就这么一瞬间的分神没有抓住固定杆，他就开始在高速飞行的星舰内部翻滚。 伊力西斯和阿肖两个奋力去抓，舱内鸡鸡飞狗跳，竟然淡化了逃亡的紧迫。 站在驾驶室的沉明河莞尔，他看着兰斯的侧脸，认真专注，哪怕双目没法看见，依旧不减他驾驶星舰的灵敏和熟练。 真正意义上的盲操，通过初六系统的坐标指引操作。 被绑在诊疗床上的汉克觉得自己还不如晕死过去得了。 疯子，一群疯子。 驾驶星舰的活儿放心地交给一个瞎子，后面几个在舱内玩“失重”。 汉克咧嘴笑了起来，眼泪水先一步顺着眼角落下，自己特么也疯了，竟然不觉得害怕。 “做好准备，即将脱离b·216大气层。” 这是属于初六冰冷的提示。 如果此刻有雌虫站在地上，能够用肉眼看到与大气层剧烈摩擦的星舰头犹如一颗炙热的火球，数不过来的黑色机器球拧成一股尾随，像是从b·216深处伸出来的巨大爪子要抓回逃亡的星舰。 呲。 与大气层摩擦，机器球开始燃烧。 它们燃点不够，最先燃烧的开始坠落，但后面源源不断地有着补充。 紧追不舍！ “脱离倒计时，5、4、3、2、1。” 伴随剧烈抖动，星舰头成功脱离。 把推杆推到极限的兰斯缓缓松开手指，掌心里一片火热。 初六冰冷地通知，“请注意，燃料即将耗尽。请注意，燃烧即将耗尽。” 而星舰头的下方，那巨大的“爪子”已经延伸到了极限，它们推力不够，没办法脱离大气层，犹如燃放的烟花一般在大气层中炸开、坠落。 极近凄厉的美。 兰斯把星舰头的速度降到最低，相当于在空中悬停。 “真是好多警察……” 透过舷窗，伊力西斯喃喃自语。 他们这一舰，四个流放犯、一个黑户，就她一个拥有合法身份的雌虫，遇到警察那是妥妥寄了啊。 但明尼斯特阁下让他们不要反抗。 就，听阁下的。 等候最后大清洗的警察和斯威煾公司的员工看到突然冲出来的星舰都惊呆了，此次行动的指挥官反应过来后立刻派舰包围、靠近。 “不要反抗，你们已经被帝国警察包围了。” 星舰里的伊力西斯三人默默拿起武器，他们纷纷看向主心骨——明尼斯特阁下。 沉明河却没有看外面，而是看了眼时间。 一艘较大的警用星舰从包围圈中飞了出来，它的腹舱门打开，甩出个类似爪子的东西。星舰头里诸位感受到所在星舰外面发出笃的一声响声，紧接着他们失去动力的星舰头被拉动。 星舰头已经被那艘大型警用捕获舰抓获，头顶传来切割的声音，伊力西斯的心头滴血，但没人有空照顾她的情绪。 兰斯听到雄虫阁下在倒计时。 “5、4、3、2、1。”沉明河弯起嘴角，眼里闪着动人的光，“砰！” 砰！ 来自b·216地面的巨响。 沉明河点击固态屏时不仅打开了b·216屏障，也启动了那边的自毁系统。 之前太仓促，一切都是匆忙进行，脑子来不及细想。 现在回忆，自他们进入工厂开始其实就有一只看不见大手在推动，那些机器人也许是奈奈通信时吸引的，也许是夏利特老爹的弟弟等不及直接启动的，那个老头引导他们去了实验室，看到了斯威煾工厂最大的秘密。 第49章 “把手给我。” 兰斯没有半点迟疑，抬起右手交给了雄虫。 沉明河说，“会有点疼。” “无碍的，阁下。” 沉明河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刀尖抵住兰斯手腕上的皮肤，稍微用力，血珠子便流了出来，他划开了一个一厘米的伤口。 “疼吗？” 兰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阁下，并不疼。” “傻子，这时候你应该说疼。” 兰斯睫毛轻颤，他忽然把头靠在了雄虫阁下的腰上，轻声说，“阁下，我疼。” 兰斯没有听到什么安慰的话语，他感受到手腕伤口处被塞进了什么，随后伤口喷上止血喷雾。 一个轻轻的吻，就和羽毛一样刮过了掌心。 轻柔的，微痒。 兰斯瑟缩了下手指。 “痛痛全都飞走了。” 耳边是雄虫阁下略微低沉的嗓音。 兰斯的耳朵染上了红晕。 星舰上方的洞终于破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雌虫探头进来，“一共发现六个虫，其中一个疑似雄虫。” 上方传来惊讶的声音，“雄虫？！” “是的，长官。” “进去核对他们身份。” 在警察进来后，阿肖等人放下了武器。 穿防护服的警察手上拿着的是热武器，可比沉明河几个的冷兵器强多了，又快又狠，一打一个不吱声。 “伊力西斯·约克，斯威煾解聘医生，合法身份。” 警察看了一眼伊力西斯说，“螳螂族雌性。” 身份识别器扫过阿肖、奈奈和汉克，分别说出了他们的身份，“流放雌虫。” 并且毫不掩饰地嫌弃说：“三个垃圾，长官，扔三幅手铐下来。” 随后，警察看向了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的沉明河和兰斯。 “阁下，麻烦让我扫一下身份识别。” 沉明河照做。 警察报，“明河·明尼斯特，流放雄虫。” 警察惊讶地看向沉明河，又低头看了看信息，绝对没错。 防护面罩遮住的脸都掩盖不掉的厌恶流露了出来，“长官，是那个流放雄虫，再扔一副脚镣下来。” 阿肖几个猛地看向雄虫阁下。 沉明河，“……” 这区别待遇，啧啧。 “霍拉梅耶·肖恩，流放雌，蝶族。” 警察核对后说，“核对完身份，一群垃圾还不如死在b·216呢，虽然□□死亡，但你们灵魂会得到解放，现在，等待你们的是另外一颗流放……” 他的话未说话，被他轻视厌恶的沉明河动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警察雌虫。 不知道是他们太过轻敌，还是一直这么散漫工作。 竟然就一个警察雌虫下来查看，属实让沉明河有点无奈，这动手太容易了。 “贝里？” 呆瓜说，“长官，和这些垃圾待在一起我觉得真不舒服。” 呆瓜ai模仿声音，机器检测的话肯定能够发现声纹不同，ai只能够模仿声音没办法模仿感情，但骗骗肉耳完全可以了。 “再忍忍吧，我把手铐脚镣扔下来。” 手刚伸进来就被阿肖一把拽住，这个警察雌直接被拽了下来打晕。 等了等。 上面竟然没有动静了。 沉明河踩着阿肖的肩膀到了上面，很宽敞，里面还有牢笼，这是运送犯人用的。 通讯频道里能够听到此次指挥官正在和斯威煾的员工争论。 指挥官的意思是直接开始清除，爆炸的地方就是工厂，那边已经没有回收价值。 斯威煾的员工反对，说公司每年缴纳了那么多税不是养酒囊饭袋的，要求派出警力去搜查一遍，回收可用物资。 在公用频道吵架，两方就差撕破脸了。 沉明河弯腰给呆瓜听了一段录音，呆瓜分析了声音后表示可以了。 沉明河打开了通话。 呆瓜的身体里传出了夏利特老爹弟弟的声音，“工厂的自毁程序是我开启的，重要物资在我身上。” 斯威煾那边愣了愣，喊着：“博士？！” “是我。”呆瓜按照沉明河的要求说道：“尤金·汉克斯先生被那些垃圾流放雌虫绑架到了25°那边的矿洞。” “汉克斯经理！”斯威煾那边惊呼，“博士，汉克斯经理手上有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那就快去那边找，那些垃圾绑架汉克斯就是为了开启那边的运输舰。” 斯威煾的员工不疑有他，立刻吩咐警察，“快，听到没，快去救人，汉克斯经理少一个寒毛你们都别想得到下一季度的经费。” 指挥官忍得发出咬牙的声音，“好，去那边找汉克斯。” 呆瓜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博士，你没事吧？” 呆瓜说：“没事，年纪大了，逃出来的时候又被那些垃圾伤了一下。” 指挥官的警惕性还是在的，他要求打开视频通讯。但沉明河这里还没表示什么，斯威煾那边就极力反对，“这就是博士的声音，博士，你受伤了，来我们这里进行治疗吧。” 沉明河猜想，这些虫是知道夏利特老爹弟弟堕落化的，反对视频验证是怕这个情况暴露。 他示意呆瓜这么说，“我的身体我明白，需要立刻去伴星治疗。” 第50章 “好好好。” “指挥官先生，可以让你的属下送我去伴星吗？” “可以！”回答的不是指挥官，是斯威煾的工作人员。 指挥官咬牙切齿地说：“可以。” “谢谢指挥官，我们伴星见。” 授权开启，警用舰可以脱离任务轨迹启动。 通讯已关，伊力西斯皱眉，“这里只有我有合法身份，你们怎么进入伴星？” “这不是警用的星舰吗，黑进系统改改身份？” 沉明河拿起警察刚才用来扫描身份的机器，“我们很幸运，授权开着。” “我想说，这些帝国警察真垃圾。”伊力西斯表示。 其他几个点头。 “感谢他们比我们更垃圾。”沉明河耸肩。 伊力西斯问，“你怎么有霍拉梅耶的个人终端？” 还装在了兰斯身上。 没等沉明河回答，阿肖帮忙解答说：“我们在工厂的实验室那边看到了霍拉梅耶，已经被蘑菇寄生了，没找到莱德，还没脱离b·216的时候我也试着联系他，联系不上，估计凶多吉少了。” 然后说，“阁下是不是在那个固态屏那边拿的？” 沉明河在后台修改信息，他点头。 阿肖说，“我好像在那边看到了很多个人终端的芯片，但那时候太紧张了，没太留意。” “我走近才看到的。”沉明河收起了仪器，他看着众人笑着说：“恭喜了诸位，拥有了自由民的身份。” 众人愣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第34章 034 伴星是周围几个矿星、种植星、工业星等等星球的陪伴型星球，是员工放假后的去处，是员工家属生活的地方。 当警用星舰进入停泊港，大家才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站在出站口。 看着繁忙的街道、高楼大厦和空中快速形式的车辆。 刚刚离开b·216的众虫只觉得恍惚。 “我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奈奈小声说。 阿肖点头，他说，“我们现在身份自由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带奈奈回老家，有许多事情还未完成。” 沉明河点头，笑着说，“以后有缘再见。” “嗯，阁下保重。” 阿肖带着奈奈转身，准备重新走进了站内去买客运舰的舰票，奈奈扭身对着沉明河挥手，“阁下，太谢谢你了。” 前十几年那么倒霉，就是为了用积攒下来的好运遇见他。 沉明河挥手。 汉克在旁边支支吾吾的，“那个……” “想走就走吧，不留你吃晚饭啊。” 汉克笑了起来，眼泪水哗哗流，“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应该会在伴星逗留一段时间，打探下b·216的情况，谢谢阁下对我们的帮助。” 沉明河摇头，笑着说：“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们自己的了，我没做什么。” “不不不，如果没有阁下，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汉克擦掉眼泪，他不再打扰阁下，转身跑远。 跑出去后又硬生生折返，“阁下。” 沉明河，“嗯？” “阁下，这个给您，我不知道有没有用，离开的时候随便抓了一把。” 沉明河看着汉克掌心中三个小小的玻璃试管，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 等汉克走后，沉明河随手给了伊力西斯。 伊力西斯问，“这些是什么？” “蘑菇提取物。” “啥？！” 伊力西斯觉得手上这玩意儿真烫手。 “你看看有没有用。” 伊力西斯张张嘴，她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 沉明河抱起了兰斯，“走吧，在附近找个酒店先住下，我们像是从交战区逃难来的难民，引起太多重视了。” 伊力西斯赶紧加快了脚步。 停泊港附近的酒店很多，沉明河挑了一家顺眼的走了进去。 前台服务员抬抬眼睛看他们实在是太狼狈，像是哪个矿洞里挖出来的老古董，不太愿意靠前。 也不需要他们靠前，伊力西斯颠颠地用大堂的机器操作定了两个房间。 “请~” 沉明河刷钱。 詹姆给他转的钱这么快就派上用处了。 还要有这笔钱，出来就住最高档的顶楼套房，爽。 b·216稀有的水资源，在伴星随便取用，沉明河带着兰斯洗了个澡，什么都没说倒头就睡，等醒来时网上订购的的衣服、餐食全都来了，送来东西的服务员笑容可掬，沉明河认出来是在大堂接待的那个。 “放下吧。” “您慢用，阁下。” 沉明河点点头，打开了墙面上的固态显示屏，正好播放着本地新闻。 ——矿星b·216发生暴动，大量旷工在动乱中死于流放犯虫之手。据本台记者前线采访得知，警察已经进入矿星镇压了暴乱，逮捕了暴乱的主要策划人，救下了123名在职和已经离岗的旷工雌。 ——“老头子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一开始这里还不是矿星，生活环境虽然恶劣，但好歹能够生存，没想到……唉……” ——发生暴乱的时候我因为怀孕躲在了家里，没有开门出去，这救了我一命。 ——目前，斯威煾公司已经协助警方封锁了整个星球，对矿星整体进行消杀。消杀结束后，警方会进去收敛尸体。这是遇难者的名单，对此次事件，斯威煾公司表示十分心痛和惋惜。 第51章 沉明河换台，固态屏里传出小孩子可爱的声音：小雌虫找爸爸啦~ “我看到詹姆了。”沉明河的声音微带笑意，“还看到了其它一些认识的面孔。” “他们会成为斯威煾公司和警方推卸责任的对象。”兰斯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坐着，他看不见，却享受这一刻宁静。 “我看詹姆看起来狼狈，但精神很不错，能够活着离开，他已经相当满足喽。” 沉明河的笑容中带上了些微古怪。 “怎么了，阁下？”兰斯问。 “兰斯翅膀上的红色斑点花纹像是融化了，金发根部长出了棕发。” “因为他就不是蝶族，他是鳞翅目蛾族。” 沉明河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喜欢聚焦，原来是种族天性。” 伊力西斯走了进来，她虽然笑着，但笑容很勉强。 沉明河挑眉。 伊力西斯说，“兰斯的翅膀组织培养好了。” 兰斯坐直了身体，沉明河也站直了往前走了几步，“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他沉吟了下，看向伊力西斯。 伊力西斯收起了硬挤出来的笑容点头，她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里面只剩下两管透明液体。 “兰斯的翅膀组织最后一个也快失去活性了，因为事情太多，而且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拯救过来。” 在空中的颠婆，破坏了静态培养皿里面的平衡。 伊力西斯明明对它们做了特殊的水平固定的，没想到依旧出了岔子。 得到透明液体后，伊力西斯对此进行了的检测，发现活性高得离谱，抱着尝试的态度，她把液体滴注进了翅膀培养皿中。当然，她猜测雄虫把液体给她，也是有这个用意，很显然雄虫知道蘑菇提取液有什么效果。 结果很惊人，不到一个晚上，翅膀的组织就达到了可以移植的程度。 “我算是理解了斯威煾公司铤而走险的原因了，是个虫就没办法抵挡这个诱惑。” 让体弱者强健； 让病痛者康复； 让衰老者恢复青春…… 这是每个智慧生物都没办法拒绝的诱惑。 伊力西斯发现液体的作用后，心跳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来找了雄虫。 “太烫手了。” 沉明河喃喃自语。 兰斯摸索着找到了雄虫的手，沉明河爱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做了解释。 兰斯闻言后说：“斯威煾公司会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的。” “对，我原定计划是在伴星多待几天，现在看来是要尽快离开了。”沉明河看向兰斯，“你呢？” “我也离开，但阁下，很抱歉我没办法一起行动了，我要去找我的老师，告诉他在b·216发生的事情。” 沉明河点头，“我和兰斯会去夏利特老爹的家乡。” 但还没法说干就干，兰斯的翅膀组织要移植。 移植的过程和提取的过程相仿，所不同的是当初那个瘦得几乎能够折断的雌虫长出了血肉，也知道示弱喊疼了。 伊力西斯拿出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移植，做完这个小手术后她虚脱地靠在椅子上，“太特么累了，条件这么简陋的手术我还是第一次做，这完全不符合无菌条件嘛，像黑诊所行医，要是被协会知道了，我是会被吊销营业执照的。” 伊力西斯一抬头就看到雌虫和雄虫依偎的画面，她所有抱怨的话全都吞了回去，期期艾艾地嘀咕，“就我是孤家寡虫，呜呜呜。” 容不得兰斯多做休息，沉明河当即用斗篷裹住了兰斯，他们避开虫群，从消防通道离开，很快就原路返回到了停泊港，没有买正规票，租了一艘私人黑舰，设定航向后出发。 伊力西斯站在停泊港看着星舰起航后进了自己租的那艘，她还给汉克发了信息，让他也尽快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大量警察冲进了酒店直接去了顶楼套房。 破开门，里面已经空荡荡。 “该死！” 斯威煾公司的矿星负责人大声咒骂着。 “快找，所有停泊港、整个伴星，都找，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雄虫找出来！！！” 躲在角落的酒店员工瑟瑟发抖，要拍马屁却拍到马蹄子上的那个员工小声说：“我就说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如此！！！” ··· 小型私人星舰上。 一共搭载了六个虫，两对夫妻，两个独身雌虫。 很显然，其中一对夫妻是沉明河和兰斯。 星舰的主人看到雄虫阁下把雌虫抱进舱室的时候都惊呆了，“阁下，您的力气可真大，您的妻子这是怎么了？” “工伤。” 星舰主人一听就不多问了，免得让脆弱的雄虫更加难受。 “阁下，您的妻子一定会好起来的，雌虫永不言败。” “谢谢。” 关上门，沉明河就让006接入插座，它快没电了。 006声音沮丧，“好的，阁下。” 沉明河看向兰斯，兰斯也恰好看向了沉明河，雾蒙蒙的眼睛里似多了些光彩，他也更愿意睁开眼睛去看世界。 “怎么了，006？” “亲耐滴阁下，为什么006不好看？” 沉明河不解，“什么？” “呆瓜好干净，好漂亮，006脏脏的，呜呜呜。”006在插座上扭动着圆滚滚的身躯。 第52章 “……006，你只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也有审美。”006如果有嘴巴，肯定噘嘴。 兰斯，“以后给你换，如果你原先的身体还能够找到的话。” 006的显示屏上出现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什么呀？” “高大威猛，配备两枚电磁炮和超音速推进器。”兰斯笑着说。 006支棱起来了，“006灰常期待的。” 兰斯躺了下来，抓着雄虫的袖子小声说：“阁下，陪陪我。” 沉明河合衣躺在了兰斯的身边，“放心吧，我就在旁边。” 兰斯，“嗯。” 006接入了房间的系统接管了这儿的家用设备，在他的调节下，灯光变得柔和黯淡…… “阁下，先生，好眠~” 第35章 035 “尊敬的乘客们，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将到达美丽的海湾星，我们将在海湾星的空间站停靠六个小时休整，如若乘客想要到海湾星游玩，可以趁此机会乘坐空间站的专属旅游舰，每三十分钟就有一班。海湾星有特色的珍珠……” 沉明河捏了下鼻梁，他嘟囔着，“006几点了？” 006：“先生，006现在有点混乱，你容我捋捋。” 沉明河，“……” 沉明河，“抱歉，是我为难你了，现在在宇宙内航行，时间不好确定。” 006：“是的，先生。” 沉明河半坐起了身，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个人终端的页面弹出。 “阁下，我建议你不要上实名网站。” 沉明河刚睡醒，鼻音很重，“嗯？” 006肚子上灯光闪烁了下，空气投屏打开，上面赫然是明河·明尼斯特的宇宙通缉令。 沉明河摸着下巴看着，“和我像吗？” 照片上，三年前的明河·明尼斯特害羞地看着镜头，他五官柔和恬然，半长的头发用墨绿色的发带扎着，整体看起来稚嫩、乖巧、书生气，是好家庭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阁下，一点也不像呢。” 沉明河弯了弯嘴角，轻描淡写地说，“喜提全宇宙通缉令，这是史诗级成就了吧，享受同样待遇的都是什么人，哦，不是，什么虫？” 006说，“稍等呢，阁下，我搜一搜。” 很快空气投屏刷新了一遍，上面显示的不是叛国罪就是星际海盗屠城罪…… “让我看看，我是啥罪名。”沉明河拉动自己的通缉令，看到上面写着，“制造b·216矿星的动乱，导致旷工雌死伤15235名、流放虫34789名，恶意破坏斯威煾公司的矿产、工厂，直接经济损失5000亿。危害性sss级，悬赏金额2000万星币。不是吧，才这么点钱，那个什么海盗的，都有5000万。” 旁边有轻笑声。 沉明河笑着看过去，“醒了，吵到你了？” “阁下声音很小，我没有被吵到，刚醒的。” “好点没？” “阁下，我感觉好多了。” 兰斯摸索着坐了起来，“阁下，我感觉背上有点痒，你看看是不是长翅膀了。” “行啊。” 兰斯背过身，撩起柔顺的长发到身前露出了整个背部，他缓慢褪下宽松的棉质睡衣，白皙的背赫然呈现在沉明河的眼前。 柔柔的灯光下，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了同样的柔和光。 光滑的，细腻的，洁白的流畅脊背向下，窄细的腰往内收紧，漂亮的腰窝清晰可见。 沉明河猛地往后仰，视线慌乱挪开，“看来移植的翅膀组织很健康，它成活了，你背上的伤口也消失了。” 兰斯反手摸着后背，修长的手指在肩胛骨那儿移动。 “就是这儿痒。” 指甲不免刮挠到皮肤，洁白的皮肤上出现了几条刺目的红。 沉明河眼神微暗，他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兰斯，你脖子上控释剂贴了吗？” 兰斯不疑有它，下意识摸向了脖子，“贴的，阁下。” 沉明河烦躁的在地上来回走动，他忽然拿起了搁在旁边的外套，匆匆地扔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别挠背，别影响了翅膀的生长。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肚子饿了，呵呵。” 经过006时，沉明河说：“006，照顾好兰斯。” “好的，先生。”006腹灯闪烁，调节了室内的灯光。 自然白光下，坐在床上的兰斯面朝着雄虫离开的方向，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看不见的眼睛里似流露出笑意。 ··· 出了舱室的沉明河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感觉好多了。 这个私人星舰属于高配版中型大小，六个房间对称分布在走廊两侧，走廊里点缀了绿植、鲜花，墙上挂了画，往前走是驾驶舱，往后走是餐厅、娱乐休息室和观景台。 沉明河刚准备去餐厅，对面的房间就打开了，走出来的是黑色短发的雌虫。 沉明河朝他点点头，信步走向了餐厅。 黑色短发的雌虫身后探出个脑袋，娇小可爱的雄虫垫着脚看着沉明河。 “他好高哦，他真的是雄虫吗，不是翅膀断掉的雌虫？” 短发雌虫从身后捞出雄虫，轻易地就举起来放在臂弯上。 “我的阁下，没有翅膀的雌虫是很虚弱的，走路都走不动的哦。” 雄虫噘噘嘴，捏着雌虫的耳朵说，“你们雌虫弱点好多哦。” “阁下才是最完美的。” 第53章 他们也去往了餐厅。 餐厅吧台那边有一个服务生，沉明河要了一杯魅力阳光的橙味鸡尾酒。 支付了高昂的上船费用后，在船上就不会有额外消费，全都vip服务，这点沉明河觉得不错。 像隆头鱼的大脑壳一样的观景台就在餐厅这里，特殊材质的金属呈现出玻璃一样的透明，可以看到浩瀚无垠的深邃宇宙。 天空的星辰成了具象化的星球，一个个星球朝着恒星的那面亮着光，以虫族的科技，除了环境十分恶劣的，几乎都能够踏足。沉明河看过科普书籍里写着，条件一般的星球甚至可以采用科技手段用几十年、上百年进行改造，说不定在时间的作用下就成了宜居星球、种植星等等。 真是美妙的世界。 沉明河轻抿鸡尾酒，酒精打开了味蕾，让他吃了三年固态水和营养膏的舌头得到了救赎。 太不容易了。 幸运地遇到了穿越大神，竟然坐了三年牢，现在还流亡通缉，还是宇宙通缉犯中最便宜的…… “尊敬的雄虫阁下，你真是与众不同。” 咏叹调一般的嗓音。 玻璃上倒映出一个雌虫的身影，高挑、修长，还拿着一把弦乐器，很有点附庸风雅的意味。 沉明河挑眉，“你是拉琴的？” 雌虫脸上自信的表情愣了下，“是的，阁下。” “拉一个吧，就听现在最流行的。” 沉明河敛下眼神中厌恶，他不喜欢随便乱释放荷尔蒙的撩骚。 雌虫失笑，“阁下，我不是卖艺的，我是个艺术家。” “哦。”沉明河一口喝干了鸡尾酒，他笑着说，“那我讨厌艺术家，我务实，我喜欢手艺人。” 雌虫脸上表情皲裂。 雄虫？ 这特么是个可爱的、乖巧的、懂事的雄虫？ 旁边传来笑声，沉明河看过去，那个雌虫憋着笑说，“阁下，我是个手艺人，算是和这位仁兄是半个同行，我是伐木工。” “幸会。” 船上的其他乘客都见到了。 沉明河走到吧台那儿点了两份例餐，“麻烦送到六号房，谢谢。” 他出来蛮久了，是该回去了。 “喂，你真的是雄虫吗？” 沉明河扭身看过去，是坐在短发雌虫腿上的娇小雄虫，正享受着雌虫贴心地喂食服务。 雄虫目光好奇又带着浓浓的挑衅。 沉明河沉默，他特么要裂开了。 记忆中看到的画面始终像是隔着一层，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现在真的遇到雄虫了，明明是个男人却娇柔得似金丝雀，他刻板的教条的心只想吼着：全体都有，跑五公里，要像个爷们！ 沉明河无力地摇摇头，捂着额角说服自己适应适应，这个世界就是酱紫的。 “我是啊。”他无奈地说。 漂亮犹如精致洋娃娃的雄虫轻盈地从雌虫的腿上跳下来，他蹦跶到沉明河身边，抬起手比划着，“你比我高好多啊，你是我见过最高的雄虫，看起来也好雌啊。” 沉明河抽动了下嘴角。 矿星也有虫这么说，为什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别扭？ “是你太矮了，不爱吃饭吗？” 雄虫愣了下，“要保持身材啊，我可是个模特。” 童模？ 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是被沉明河咽了下去。 他看着雄虫身上紧身的、露出肚脐眼的上衣，“你的衣服太小了。” “这可是最新的流行，很好看的。” 沉明河看着沉浸在此的雄虫忽然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了，甚至有点悲哀，就当事虫开心就好。 终究抵不过内心，略微提了一句，“稍微多吃点，有点肌肉和脂肪，才不会挨欺负。” 可爱雄虫哈哈笑了起来,“谁会欺负我，我可是尊贵的雄虫阁下。” “我在学校被欺负过。” 记忆中，明尼斯特在学校被孤立、霸凌，因为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他温柔的性格…… “对不起，你还蛮惨的。”雄虫惊讶地看着沉明河，他踮起脚尖拍了拍沉明河的肩膀，“还好你长得高，可以欺负回去了。” “说不定可以呢。” 沉明河在心中默默纠正，他太以貌取人了，这个雄虫其实真的很可爱。 餐食已经准备好，服务员推向了六号房间，沉明河和雄虫说了一声再见后就往房间赶，在门口遇到了服务员。 “阁下，您的两份例餐。” “谢谢。” 沉明河接过了扶手。 “先生，用完后推到门外就可以，我会来收的。” “好的。” 打开门，推着餐车进去。 站在客厅内的兰斯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阁下，你回来了。” “嗯，我要了两份例餐，里面有番茄炖鱼、红酒鸭胸肉、黑胡椒牛肉芦笋和海鲜烩饭，玉米浓汤，外加饮料。” 沉明河要了草莓汁和橙汁。 打开盖子，沉明河发现草莓汁里面还有草莓果粒。 “你会喜欢的。” 兰斯笑着接过了草莓饮，自从他选择了草莓味的营养膏后，雄虫阁下就固执地认为他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在b·216还不明显，毕竟那里条件有限，可供选择面真的很狭窄，出了b·216后，兰斯立刻就发现了端倪，不论是沐浴液还是牙膏，不论是饮料还是三明治，雄虫阁下给他的准备的，无一例外都是草莓味的…… 第54章 “很好喝阁下。” “喜欢就好，这个鱼没刺，你放心吃。”沉明河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或者，我喂你？” 兰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阁下？” “咳咳，你不是看不见嘛。”沉明河窘迫地说。 脑海里都是餐厅里那对夫妻相处的画面，喂饭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兰斯沉默，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了下，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好的，阁下。” 沉明河松了一口气，拿过兰斯那盘鱼肉放到自己面前切成强迫症一样大小差不多的块，雪白的鱼肉裹上了浓稠的番茄酱汁，里面有迷迭香和欧芹碎添加味道。 送到了兰斯的嘴边，沉明河说，“尝尝，我看着挺不错。” 兰斯迟疑了一瞬间后张嘴，包住了那块鱼肉，鲜香的滋味在舌头上徜徉，心里面也划过了异样的情愫。 他吃完了东西后说，“嗯，很好吃。” 沉明河提着的心放下了，整个人都轻松惬意了不少，“好，我们现在尝尝这个牛排。” 第36章 036 三个小时后，到达了海湾星，沉明河和兰斯没有兴趣去海湾星游玩，也没有兴趣去空间站的特产店里闲逛。 沉明河带着兰斯去了餐厅，坐在观景台亦能够看到空间站内游虫如织，远处蓝水晶一样的海湾星犹如点缀在宇宙中的一颗剔透的琉璃珠，美得令人着迷。 其他乘客都下去了，星舰内就他们两个和服务员。 服务员不时看向坐在一处的沉明河和兰斯，当再一次看的时候沉明河目光淡淡地扫了过去，服务员仓皇低头。 沉明河收回了视线。 “阁下，发生什么了？” 兰斯看不见，对外界的变化就很敏感。 沉明河凑到兰斯的耳边说，“吧台那个服务员一直看我们。” 温热潮湿的气体喷在耳廓上，兰斯怕痒地躲了躲，“需要做些准备吗？” 意思是他们会不会被发现。 沉明河握着兰斯的手指，低声地笑了笑，“要是我们劫走了星舰……” “星图定位，自动驾驶模式，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就是燃油中途不够，需要停靠空间站加油，这点麻烦，野生加油站有吗？” 兰斯惊讶，听阁下的语气难不成真的有劫走星舰的打算？ “打扰了，请慢用。” 服务员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沉明河看过去，“我没有点。” “我新调制的，希望二位喜欢。”服务员腼腆地说，“我看二位坐在观景台很和谐美好，就忍不住借此氛围做了两杯饮品，微量酒精，入口是酸杏和苦橙的味道，后调是甜橙的清香，希望你们喜欢。” “它有名字吗？” 服务员微笑着说，“我给它起名字陪伴。” “陪伴……”沉明河含着这两个字念着，他笑着说，“很好的名字，谢谢。” 服务员退下了。 沉明河拿起其中一杯给了兰斯，“品味一下这杯陪伴。” 兰斯放在腿上的手略略后撤后伸了出来，“阁下，看来不用劫持星舰了。” 沉明河哈哈笑了起来，“真遗憾。” 停靠在空间站主要就是为了补充燃油，沉明河和兰斯回到房间不久后船上又多了两位乘客，又过了几个小时后其乘客陆续回来，星舰离开港口，旅行继续。 去餐厅吧台挑选零食的沉明河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个雌虫差点没忍住喊出来。 “你认识她？” 注意到沉明河表情变化的不是红发的螳螂族雌虫，是坐于近前的一个眼生的雄虫。 沉明河的目光飞快掠过两个新来的客人。 那个红发雌虫好奇地看着他。 “看到她的红发，我只是想到一位朋友。” “尤利西斯？”红发雌虫歪着头，笑着问。 沉明河笑了起来，“对。” “我是她堂姐，红发的螳螂族雌性不多，其他亲人我差不多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外面浪只有她。”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她还好吗，没怀孕吧？你们什么关系？”雄虫很激动。 “没，她单身，你放心，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沉明河提着一兜子零食避重就轻地说。 “那能够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我找她很久很久了。” “抱歉，我目前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雄虫失落地说，“谢谢，如果你们联系上了，请一定告诉我，但……” “请说。” 雄虫瞬间红了眼眶，仿佛要哭了，“但不要向她提起我，她讨厌我。” “我想她只是不想伤害你。” 沉明河有种“他乡遇故知”微妙感觉，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雄虫揉揉眼睛，算是有点被安慰到了。 “阁下，过来聊聊，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我那个傻妹妹了。” 红发雌虫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有了身孕。 沉明河坐了过去，“具体在哪里认识的我不好说，伊力西斯现在过得挺滋润。” “那就好。”红发雌虫瞥了一眼默默哭唧唧的雄虫说，“我们螳螂族的种族习性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一直跟着我追问伊力西斯的下落，你现在看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伊力西斯在哪儿。” 第55章 雄虫咬咬下唇，猛地站了起来走了。 红发雌虫耸肩，“我堂妹是个傻子，喜欢他喜欢得恨不得天天在一起，黏黏糊糊、永永远远，几乎是忘了螳螂族的宿命，一日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咬着小雄虫的脖子，自此之后整只虫就颓了。” 沉明河默默听着。 “后来她提出了分手，开始逃避，整天酗酒，我让她出去找个正经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是找了个工作，不过也因为酗酒，被辞退了。” “……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后来戒酒成功，没有一直堕落下去。” “那才像是我们螳螂族的雌虫。”红发雌虫说，“雄虫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要了何用，哦，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在说所有的雄虫，不过是帮助生育的工具而已，伊力西斯婆婆妈妈的，我早就想打她了。” 当真是个好汉！ 沉明河挺佩服。 回到房间后和兰斯说起，兰斯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扣子。 “宇宙这么大，竟然还能够遇到熟虫的亲友，真是神奇。” 沉明河把草莓味的手指饼干喂给兰斯吃，“我想好了，如果夏利特老头的家乡风景不错，是个宜居星球的话，我们可以在那边住一段时间，让你好好养养身体。” “嗯。” 沉明河顿住，终于察觉出了兰斯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兰斯，没事吧？” 兰斯软软地靠在沉明河的肩膀上，“阁下，我好像醉了。” “那个调味酒只有5°。” “嗯。”兰斯蹭了蹭沉明河，“我对酒精很敏感，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你很烫。” 兰斯慢慢从沉明河的肩膀上滑落，倒在了床上，他长发披散，无焦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沉明河的方向，无助、脆弱，白皙的脸颊渐渐成了酡红的颜色，他嘤咛了一声，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等等，我去找药，你正在发烧。” 兰斯抬起虚软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两下。 什么都没有抓到，他把头埋在被子里，自嘲地笑了起来。 示弱无用，勾引亦无用，难道要把控释剂摘了吗？ 阁下啊…… 脚步声匆匆而来，不只是一个。 “帮忙看看。” 沉明河请来了伊力西斯的堂姐。 螳螂族很喜欢从事医生的行业，堂姐也是。 堂姐检查了下兰斯的身体，“生长热，是伊力西斯给他做的翅膀组织移植吧，手法有点糙，有没有给药？” “没有，手术做的很仓促。” 堂姐在兰斯的脖子上点了点，“控释剂，他还有后天返祖的情况吗，会发情？” “嗯。”沉明河点头。 “这就好办了。” 堂姐不由分说地摘了兰斯脖子上的抑制剂，“干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分散翅膀重新萌生的生长痛。” 沉明河脸色变了变，“翅膀生长很疼？” “当然啊，小朋友长牙还有会发烧呢，更何况他是成年人，重新萌生翅膀只会更疼。” 堂姐边摇头边说，“他真能忍啊。” 沉明河叹了口气，“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堂姐暧昧地笑了笑，“备点水放床头，别脱水了啊。” 沉明河失笑，“医生，别开玩笑了。” 堂姐，“我没有开玩笑。” 沉明河，“……” 堂姐走后，空气中越发浓郁的柑橘香气令沉明河有些烦躁，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水大口灌着，水顺着喉咙没入了领口，非但没解渴，反而像是烈火烹油……他定定地看着兰斯，没有动弹。 “阁下，我没事的。” 沉明河猛地走了起来，却轻柔地坐在床边，“傻子，你疼怎么没和我说，我还带你出去在观景台坐了那么久。” “不是很疼，阁下。” 兰斯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对疼痛的耐受度很高，“就是觉得浑身没力气，阁下，你会离开吗？” 沉明河摇头，他抱起了兰斯，“不走。” 兰斯莞尔。 “我其实不想做个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野兽，不想败在崔情香味的诱导下，我想……” “嗯？”兰斯的手扯开了雄虫的衣服。 露出了大半个肩头的沉明河说，“我想是出自于本心的举动，而非外界的诱导。” “现在呢，阁下？” “有点味道的辅助，我觉得挺好的。” 沉明河把兰斯压在身下，按住了对方来到自己腰间的手，“听从医嘱，我准备了不少水放在床头。” 兰斯轻笑，他的手微微挣脱，得到自由后勾住了雄虫的脖子，“我听阁下的。” ~~~ 夏利特老爹的家乡距离海湾星三天的路程，期间又停靠了一次空间站进行补给，在那儿伊力西斯的表姐下了星舰，她的目的地到了。 “不跟着我了？” 她调侃着。 雄虫摇头，“不需要你了。” “唔，真是过河拆迁，之前还天天追着我东跑西颠的，不用就不用了吧，跟着你这个小尾巴我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堂姐。” “等等，不用这么叫我啊，我们不是亲戚。” 雄虫气得瞪眼，“堂姐堂姐堂姐，等我找到伊力西斯我们就结婚，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第56章 “我可不想同时参加你的葬礼。” 雄虫气结。 “不过嘛。” 雄虫竖起耳朵。 “我想到一个办法，克服螳螂族本能的办法。” 雄虫像小狗似的洗耳恭听。 红发雌虫没任何隐瞒的，“你们有那么需要孩子吗？不想要就丁克，只要做了后不怀孕，再配合抑制剂的使用应该就不会有本能反应，当然，这个办法还需要你们实践是不是真的有用。” 还是从银发雌虫那边得到的灵感。 雄虫茫然后脸渐渐胀红，“我、我、我……” “别我我我的了，你可以找到伊力西斯后试试嘛。”堂姐看着小可怜雄虫，“不要去打扰那位阁下哦。” 她秘兮兮地说。 小雄虫点头，“我就在门外等。” 他就真的在门口等，服务员送餐来时很纳闷，“阁下，你怎么在别虫的门口等啊，需要什么服务，可以和我说。” “我……” 小雄虫还未开口说，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餐车。 手的动作很快，抓住了餐车就要收回去。 小雄虫堪堪抓住了餐车即将消失的另一端，“阁下，你和伊力西斯有联系吗？” 沉明河声音沙哑慵懒，“没有。” 小雄虫的手蓦然松开，站在原地脸渐渐涨得通红，他太了解为什么阁下会那种反映了，他第一次和伊力西斯这样那样后反应差不多。 小雄虫愣愣地自言自语，“他好厉害啊，做完了还能够站起来拿餐车。” 第37章 037 室内灯光调节得恰到好处，奶黄色晕染出一片惬意、慵懒。 006面朝墙壁站在角落里，身上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006。” 006，“在的，阁下，006随时为您服务。” “放洗澡水。” “好的阁下。” 浴室内传出水声，哗啦啦的。 走进卧室，看到床上的情况，沉明河眼神微暗。 “兰斯。” 喊出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声音低沉沙哑。 床上的兰斯趴着，闻言手撑着床要坐起来。 腰一阵酸软，兰斯踉跄地跌了回去，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大片的肌肤。他本就睡得靠外，这么一来立刻就到了床边，身体不稳即将滑落到床外。 沉明河速度很快，扶住了兰斯。 “你……” 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兰斯背手到身后摸索了被子盖到了身上，半遮住了未着寸缕的身体。 “阁下，我渴了。” “喝点水。” 沉明河拧开水瓶放到兰斯的嘴边，他手上动作小心，水瓶慢慢倾斜，但兰斯渴得厉害，他喝得急，清水从嘴角溢出，顺着形状姣好的下巴滑落，滴答滴答，在沉明河藏青色的睡袍上洇开…… “今天的例餐有玉米蛤蜊汤，黑松露鹅肝，梨香味熏鸡，菌菇烩饭，我还要了一打海湾星特产的牡蛎和来自于九州联盟的枸杞浓缩饮。” 好好补补。 沉明河连被子带人抱了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阁下，身上黏黏的，我想洗澡。” 兰斯揽着雄虫的脖子，头枕着他的肩膀，随着说话温热的潮湿的气体缓缓地了喷在了雄虫的脖子上。 兰斯感受到正在走路的雄虫身体变得紧绷。 脑袋上方的呼吸渐渐急促。 他为自己造成的效果满意，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沉明河无奈地摇摇头，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电视里看到的话，他也说出了口，“雌虫，你在玩火。” “阁下，我可以为你灭火。” 沉明河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浴室，紧接着水声好像变得更加大了。 客厅内，006移动到餐车边打开了上面的保鲜功能。 等阁下和先生出来的时候，能够立刻吃上一口舒服的。 ··· 又到了一个停靠站。 艾尔垂头丧气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发现斜对面的门竟然开着，他立刻支棱了起来，噔噔噔跑了过去。 “阁下，我能够耽误你五分钟吗？” 艾尔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穿着黑色工装的银发雌虫靠墙站着，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包裹在同色的工装裤内，正软软地撑着地。如果不是雄虫扶着，雌虫已经滑落到地上了。 听到了动静，沉明河看了过去。 这一刻，他眼神冰冷。 艾尔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慌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转头就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关上了门，靠在门上，艾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徘徊：原来，可以这么对雌虫？！！！ 六号房间，沉明河松开了兰斯，他们两个把006喊了过来。 006哭，“呜呜呜呜，人家不是故意的，这是一次误触。” 更是配上了哭嗝。 明明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门口了，突然突然就…… 啊，这两天机器人也要长针眼了！ 沉明河无奈，的确是自己把控不住，“别哭了，这个星球的空间站有机器人皮肤，你要是耽误时间，我们就买不成了。” 006立刻不哭，在前面带路，“走啦，阁下，人家要个像呆瓜一样的皮肤捏，要干净的、漂亮的、不染半点尘埃的。” 第57章 “那有点困难。”兰斯笑着调侃。 006呆住，“为嘛捏？” “你想一尘不染就自己打扫卫生啊，我不会给你抠滚轮缝隙上的灰尘。” 沉明河没有洁癖，一定不做。 006的电子屏幕上出现“噘嘴”，“呆瓜说了，它的主人会趴在地上给它擦遍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沉明河，“……” 是伊力西斯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路过艾伦的房间时，沉明河上前敲开了门。 艾伦脸红红的，不敢看沉明河，“对不起，阁下。” “不用道歉，是我们的失误。”沉明河低声说，“伊力西斯在她老师那边。” 艾伦呼吸几乎停止，好几年了，终于找到了。 他吸了吸鼻子，酸涩的泪腺已经溢出泪水，在眼眶里将落不落。 “谢谢阁下，你真是好虫，是我见过的最最美好的虫。” 看到面前递过来的纸巾，艾伦说了声谢谢后接过来擦干净了眼睛和鼻子，他瓮声瓮气地说：“阁下，做点伪装吧。” 沉明河猛地看向艾伦。 艾伦心脏咚咚咚两下，对危险天生的敏锐让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急急地解释着，“我和伊力西斯是同学，阁下别怀疑真伪，学校响应改革，我入学那年招收了三个雄虫，我是其一，和伊力西斯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我重点学解剖的，对虫体结构有点研究，帮过警方通过头骨扫描破获过几起案子。” 艾伦越说越顺，而且感受不到雄虫的敌意了。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面容气质有变化，但颅骨在那里，阁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做一点伪装。你等等，我这里有黏土，可以垫高眉骨和拉长下巴。” “麻烦了。” 沉明河带着兰斯走进了艾伦的房间。 等再出来时，乍一看他还是他，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伪装得很自然和谐。 他们身后跟着拖着行李的艾伦。 一同下了星舰后，艾伦再一次谢谢沉明河，双方告别后艾伦走向了售票厅，他知道了伊力西斯在哪里后，就一刻不停地要去找她了。 兰斯摸了摸脖子上的控释剂。 怕泄露身份，他们没有主动联系过外界，是稳定下来的伊力西斯用老师实验室里的设备主动打来的通话，得知兰斯生长痛之后，伊力西斯说安抚下就没事了。 安抚…… 兰斯撩起长发抿到耳后，不用看他此刻的嘴角肯定是上扬的。 “阁下。” 兰斯准确抓住了雄虫阁下的手。 沉明河说，“别担心，我在这里。” “嗯。” 看，他会时刻说：我就在你身边。 兰斯嘴角的笑意蔓上了眼角。 ··· 006作为一个机器人，拥有自己的审美，那些精致的、漂亮、婀娜多姿的身体它都不要，它就要上下一样圆的滚筒造型。 店主从仓库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台。 “很老的型号，现在流行各种虫形的机器人，仿真效果做得非常好。”店主拆封的手停住，他再次问，“真的要拆开吗，本店拆开后一律不退不换。” 店主怕客人后悔。 毕竟这种老旧型号只有基础的服务功能，一点时髦值都没有。 006眨巴眼睛，“好漂亮。” “就要这个，拆吧。” “好的，阁下，您的眼光真独特。” 沉明河已经通缉在榜，付钱是兰斯用霍拉梅耶的账号付的，他提前转钱到了兰斯那里。 等待的过程中，旁边的展示机器人忽然火花带闪的像一个disco灯球。 “帝国新闻播报时间快要到了，老板，看电视啊。” “看看看，一天天的，一个ai这么关心国家大事。” 店主打开了固态屏，詹姆的大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雄虫明河·明尼斯特是怎么指使你们暴动的？” 画外音如此说。 店主，“我就说还没到时间，先看看法制栏目吧。牛逼了，一个雄虫指挥暴动，绝对载入帝国史册。” 詹姆的金发发根处已经长出了一指宽的棕色头发，他面对镜头依旧自信明艳，可惜失去了张扬的光彩。 “阁下鼓励我们说如果不冲出去，就都要死在矿星了。b·216生存环境对于我们这些流放虫来说太过恶劣，老鼠不断骚扰我们，我一个朋友甚至在睡梦中被咬掉了鼻子。阁下说，我们不自救，就只能够等死。” 画外音再问，“你之前说过，雄虫不是一个虫逃亡？” “对的，先生。” “他带了什么虫？” “是他的雌虫，阁下身为贵族雄虫在星球上很受欢迎，我们都很喜欢他，可是他只挑选了我们当中最好看的那个。” 店主惊讶地说：“这个雄虫了不得了，在流放星里面搞后宫，pua雌虫，流放的渣滓真的有长得漂亮的吗？哦，这个詹姆长得就不错，比詹姆还漂亮，应该是不错了。” 沉明河，“……” 兰斯，“……” “那个雌虫有什么特征？我们在信息库中没有找到他的身份信息。” “他就不像是个雌虫，是我见过最茶的雌虫，一直在阁下面前装柔弱。” “他有什么特征？”画外音催促。 第58章 固态屏的詹姆忽然直直地看向了镜头，他笑得不怀好意，“他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个子不高，因为年幼时受过伤，个头不超过一米七，是个甲虫族雌虫，之所以在信息库中找不他，是因为他不是流放虫，他应聘斯威煾公司失败的可怜虫，没钱回去了，就留在了矿星和我们厮混在一起。” “原来贵族雄虫好这口，不愧是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流放的雄虫啊。” 店主安装好了圆筒机器人，“阁下，设备调试过了，一切运行正常，充电三个小时可以运行一周，回去后你把老机器人芯片拆出来安装在新机器上就可以。阁下也可以在店里面安装，我回收旧机器的。” “谢谢，不用了。” 沉明河握着兰斯的手腕，对006说，“抱着你的新身体，我们回去了。” “好的，阁下。”006说完后愣住，“阁下，006木有这么长的手手。” “哈哈，没事没事，用绳子捆在身上一样的。”店主十分周到。 第38章 038 走到半道，沉明河让006先回去。 身上捆着自己新身体的006说，“好哒，阁下。” 沉明河凑到兰斯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兰斯笑着点头，“阁下，我以为你不会管。” “为什么这么说？”沉明河问。 “因为，以你的性格能屈能伸，不会想节外生枝。” 沉明河拉着兰斯的手拐进一条巷子，“看情况，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顾全大局，必要时候我更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有些事情当下不做会没有未来，会后悔。” 兰斯握紧了雄虫的手指，“阁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 “谢谢啦。” 沉明河松开兰斯的手指，他飞快向后跑，掠起的风飞扬了兰斯的长发，也让尾随的虫措手不及。 轻而易举放倒了两个雌虫，反而换了沉明河不解了。 他用脚尖踢着其中一个雌虫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雌虫扭曲的面孔上尽是害怕，他哀嚎地说：“饶命饶命，我们就是见色起意，想和阁下玩玩。” 沉明河沉默，“……” 这个空间站面积很大，里面商铺林立，售卖本球特产，比如各种型号的机器人。 空间站再大，容量也有限，为了塞下更多的商铺，这儿房屋纵横，就和误入某个小商品集贸市场一样，这样的环境容易迷路也容易藏人。 他们甫一进入空间站就被盯上了，只是沉明河和兰斯并未将这些大胆窥伺的目光放在心上。 可这些藏在暗处的宵小越来越放肆，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兰斯的身上扫来扫去，沉明河忍不了。 “阁下，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雄虫了，像阁下这么美貌的、大胆的雄虫我更是没有见过，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躺在地上的雌虫疼得五官扭曲在一起，但嘴巴硬得很，甚至把手伸进了怀里。 沉明河上脚踩住了那只手，力气不大不小，刚好指骨发出断裂的脆响。 听得另一侧的雌虫瑟瑟发抖，看雄虫的目光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惊艳，蓄满了浓浓的恐惧，太后悔了，这个雄虫为什么这么凶残？！！！ 雌虫疼得痛叫，脸上诡异地流露出几分享受。 另一侧瑟瑟发抖的雌虫惊呆了，心里面狂喊着，哥们你睁开眼睛看看，踩着你的雄虫是魔鬼啊！ 沉明河恶心死了，连忙松脚。 那个雌虫哆哆嗦嗦地用另一只好手从怀里掏出了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漂亮的对戒，“阁下，我愿意当你的情人。” 人生气到极点是会笑的，沉明河冷笑，他低斥，“滚你妈的。” 舔着个大脸的雌虫后背发寒，只来得及用双臂挡住脸，就嗷一声晕了过去。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听在另一个雌虫耳朵里无异于上断头台的信号，他吞了吞唾沫，赔着笑脸说：“阁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 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雌虫站了起来，嗷呜叫着猛冲向墙壁。 啪！ 雌虫脑壳够硬，没有脑浆迸裂，但足够晕过去了。 沉明河无语地走向兰斯，“还以为是那个，没想到是这个。” 他说什么兰斯有默契地听得懂，“那个”指赏金猎人，“这个”还必须加一个“竟然”，竟然是来骚扰的雌虫。 沉明河想过身份暴露，都没想过自己会被骚扰…… 沉明河看着兰斯紧抿的唇，无奈地说，“我不喜欢他们放在你身上的目光。” 他的雌虫怎么能够被肆无忌惮地看。 万万没想到，他们看的竟然是自己。 沉明河无奈地摇头，都当了三年多雄虫了，心态上竟然还没有转变。 “阁下，他们嫉恨我一个残疾雌虫竟然有阁下陪伴。” 兰斯上前，在热闹的主街上拥抱住了懊恼无语的雄虫，他没有如以前那样示之以弱，而是以强大的保护者姿态拥抱住了他的雄虫。 “阁下，请让我做你的雌虫，可以吗？” 喧闹中，这句贴在耳边的话与各种音乐一并进入了沉明河的耳中，有瞬间他脑海中一片恍惚，仿佛隔了无尽的岁月有人对着沉沦在黑暗中的他说：明河，让我来保护你，好吗？ 沉明河开口要说话，却发现胸腔内塞满了酸涩的滋味，他把头靠在兰斯的肩膀上。 第59章 以前有人说，明河，你不要像个木头一样，把内心感情说出来啊，不然那些来相亲的图你什么，图你一张脸吗，行行行，你是长得好看，但现在找对象是要给情绪价值的，闷葫芦一样的谁受得了。 “兰斯，这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能够遇到你，成为你的雄虫。” “谢谢阁下！”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兰斯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想好了自己不会放弃，被拒绝是做得不够好，他可以改变然后再接再厉，没想到听到了天籁。 “以后我会守护你的，阁下。” “你放心，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听到彼此说的，纷纷笑了起来。 沉明河拉着兰斯避开了虫群，这个星期因为是机器人原产地，有许多公司在此地建厂、投产，所以机器人相较于其它地方都要便宜，在这儿做个代购把机器人带回去转卖掉仍然能够小赚一笔，所以空间里非常热闹。 更何况此地拥有最大的民用机甲工厂，更是吸引了采购商无数。 工厂背后的大金主是明尼斯特家族，看到那个家徽，沉明河就知道了。 他们在附近的餐厅吃饭，特色烟熏香肠配上口感微微发酸却很有嚼头的面包片当真是不错，特别是用黄油烤过的面包片涂上蒜油，没有生蒜的辛辣，只有油润的蒜香。 “很好吃。”沉明河把面包片放到兰斯的盘子里，“我还点了烟熏黑胡椒三文鱼，这个星球的特色就是各种烟熏口味，我估计是工厂多，雌虫工作辛苦，需要大量重口味的食物刺激味蕾，除了烟熏的，就是各种麻辣。” “我少年时来过这里一次，本星上有个教堂，教堂售卖的烟熏味咖啡很有特色。” “这么别致，烟熏味的咖啡？等以后你眼睛好了，我们过来喝，游览宇宙内四处的风景。” 兰斯放下草莓味的饮料，他好奇地问，“阁下，这是你的愿望吗？” “来到这里后，我觉得这个可以成为我的愿望。” 沉明河轻笑着说，以前他工作紧绷，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未来，那时候他只有目标。 穿越后，就进了b·216，想出去但欲望并不强烈，觉得日子没什么期待，过过得了。 但现在…… 沉明河伸出手帮兰斯把额边散乱的发丝抿到耳后，不然要吃到嘴里去了。 “这个时代很好，地域广阔，值得去看去探索的地方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够看完。我在纪录片上看到有星球狩猎者的职业，发现未知星球进行探索、授名，很有意思。” 兰斯认真听着，那也是他曾经畅想过的未来，卸下肩膀上的所有重担、能够抛下身上所有的包袱，哪怕做一天自己…… “阁下，对不起。” 短时间内，他应该没办法陪着雄虫实现这个愿望。 “嘘。”沉明河把一颗草莓塞进了兰斯的嘴里，看着他富有血色变得健康的双唇含住草莓，他的心竟然忍不住往别处想了想。 这搁以前绝不可能，沉溺情色、耽于小情小爱，不符合他的价值观。要是几日前有人说他会因为雌虫含住一个草莓而意动，那他肯定嗤之以鼻并且把对方打成残疾，但现在…… 沉明河无声地笑着，他是高估了自己了。 “没事的，不用说对不起，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就像是我刚才说的，有些事现在不做会没有未来，所以珍惜当下。” 兰斯咀嚼着草莓，鲜嫩多汁、酸甜可口的草莓的确是个很美味的水果，他以前竟然不知道，就像是不知道原来雄虫可以这般坚韧和强大。 过好现在嘛？ 是啊，现在这样挺好的。 宇宙航行，时间都是乱掉的，只有如虫族这样走出母星、深入宇宙的种族才能够适应时差的不断变化，用一代又一代生命去适应。 时间乱归乱，生活还是要有规律过的。 因此进行宇宙航行的时候，虫会在个人终端内设定首都星首都城市的时间，按照那个时间为基准一日三餐、睡觉起床。 帝国当然是按照该国首都星的时间，各种面向全虫的电视节目、体育赛事等等也是如此。 吃完了他们的午饭，慢慢步行回去当消食了。 回到星舰的房间，打开门就看到小狗子一样守在门口等待的006，它电子屏上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简直有种望眼欲穿的效果。 006，“阁下，先生，你们回来了！” 声音也非常激动。 “006，你可以激动但别这么激动。”沉明河看着黏在自己腿上上下蹭着的小狗006，它力气太大了，裤子都要被蹭掉了。 “嘿嘿。”006羞涩地笑嘻嘻，“人家迫不及待了嘛，阁下，给人家换上身体嘛。” “阁下，说实话，听着006用我少年时候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我挺想把它关机的。”站在一旁，兰斯说。 沉明河忍不住弯着嘴角，不能够笑出声，不然兰斯会不好意思的。 其实吧，他挺喜欢撒娇卖萌的006，仿佛能够看到少年时期的兰斯用一张严肃的小脸在撒娇。 心肝都要颤抖了啊。 “不要不要。”006发出尖锐的爆鸣，“人家还只是个孩子，呜呜呜，先生不要讨厌人家嘛，人家想用干净的、好看的身体和你贴贴的。” 第60章 屏幕上是羞答答的表情。 沉明河，“我确定了，它更爱你。” 沉明河提了提裤子在006旁边蹲下，006主动转过来露出了最核心的后盖，那是它的软肋，后盖被打开的时候006颤抖了一下，但机器宝宝坚强、机器宝宝不哭，马上就有好看的身体啦！！！ 006的芯片怀揣着美好的期待被拔了出来。 黑色的芯片上银杏叶脉一样的花纹低调却奢华，当被触发的时候闪过的银芒像极了沉明河在地球上见过的极光，神秘、梦幻，美丽、遥远。 沉明河笑着把触发了信号发送的芯片插|进了新机器里，重新激活。 在b·216他承诺过的，信号会有机会发送出去。 给006换了新身体，沉明河当然不会忘了把老机器肚子里的东西给取出来放进新身体中，夏利特老爹的骨灰和他留下的工作日志，把夏利特老爹送回家乡，那日志也许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 新身体与老身体的外观差不多，都是上下一样粗的圆筒造型，非常符合006的机器审美，进入新身体后芯片激活，006睁开了眼睛，“将军，初六伴随你走过星辰宇宙。” 话音刚落，006萌萌哒地说，“哇，新身体好可爱、好漂亮，我要和先生贴贴。” 它的反应，压根不知道说过刚才那句话。 它跑过去贴在了兰斯的小腿上，身体两侧的液压器运作，身体能够更加自如上下地移动，它就和小狗狗一样蹭着兰斯。 在006萌萌的声音中，兰斯浑身僵硬。 第39章 039（捉虫） “阁下，我可以解释。” 刚说完，嘴边就抵着一根微凉的手指。 兰斯心惊了一下，雄虫什么时候靠近的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这是006的初始开机声，是吧？” 兰斯点了下头，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因为雄虫咬了一下他的耳廓。 自从他们打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兰斯承受了绝大多数雌虫没有体会到的强势，他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会诡异地觉得，初到b·216时听到的那些关于雄虫的八卦有一条也许是对的。 那些工作人员说，明尼斯特阁下于床事上有奇怪的癖好。 奇怪的癖好兰斯没有体会到，但这方面的掌控与强势他体会到了。 “阁下，这是我年少时候的梦想，啊……” “那我们的梦想其实很一致。” 柔软的床垫轻轻弹起，兰斯撑着自己半坐起来，“阁下，我来自于九州联邦的提利尔家族，世代从军，呃，阁下，你等等，先听我说。” 沉明河笑着解开兰斯的长发，看着它们披散在床上，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我一直知道你是兰斯·提利尔。” 兰斯抬起手抵着雄虫的肩膀，把所有惊呼压抑在嗓子里，他微微喘息说，“阁下，我们初见时我告诉你的名字是真的，没有任何隐瞒。” “我知道。” 兰斯的手改推为揽，黑暗的眼前世界里仿佛出现了斑斓的光。 “你还能够分心去说这么说，是我还不够努力。” 兰斯已经没力气说额外的话了。 ··· 星舰启航，继续深入宇宙。 帝都时间晚上六时，餐车准时送达各个房间门口，空出来的两个房间没有新客人，星舰上恢复了初始乘客配置。 6号房间内。 浴室有水声，兰斯在洗澡。 水滑过身体，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自从翅膀组织移植后，后背肩胛骨处有翅膀萌芽的生长痛，因为有雄虫阁下的安抚，生长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剧烈。 手指触摸着皮肤。 随着翅膀的萌芽，身体上那些伤疤正在飞快地淡化。 雌虫的自愈能力，越是高级的雌虫自愈能力就越是强大。 提利尔家族没有出过b级以下的雌虫，或者说出现过但消失了，对完美的极致追求造就了这个姓氏严谨、刻板、对自我约束到近乎苛刻的性格。 压抑，是家庭的代名词。 身为这一代的族长，在阁下身边这段时间是自己最放松的时刻。 尽管每时每刻都遭受着伤痛的反噬，但心灵上的慰藉能够完全抵消。 兰斯闭上了眼睛。 他喃喃自语，“阁下不想听我的解释，他是不想我离开吗？” 他不会离开的，或者说他不会单独离开。 一旦时机成熟，他会带着明尼斯特阁下一起回到联邦。 “兰斯。” “在的，阁下，什么事？” “喊喊你，你洗澡时间太长了。” “嗯，我马上出来。” 兰斯轻咬下唇，腿软腰酸还不是某个雄虫造成的。 兰斯穿着白色的浴袍从浴室出来，便闻到了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他算是明白了阁下在众多私人星舰中选择这一艘的原因，它提供的伙食真的非常不错。 清炖羔羊肉的味道闻着就很滋补，还有蒜蓉牡蛎和火炙嫩牛肉的味道。 兰斯以前对食物的要求很低，在练兵的时候能够持续一年吃同一个味道的营养膏，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变得挑剔了，就像是明尼斯特阁下说的，完全不会用营养膏将就。 “我特意让船上提供的草莓冰沙。” 沉明河引着兰斯的手指触碰了下杯壁上冒着“汗珠”的甜品杯，“放了一点点薄荷，喝起来更加清爽，你尝尝，喜不喜欢。” 第61章 “嗯。” 兰斯觉得，自己已经由衷地爱上了草莓。 固态屏自动接收信号，播放的是距离他们最近星球的节目，就是前不久离开的那个。 播放的大多数是无聊的广告。 “全新拟态机器甲虫，成为你生活中最暖心的陪伴。” “陪伴机器虫哪家强，沃伦星球找康康。” 对于别虫来说聒噪的广告，沉明河看着很好玩，边吃边看是个不错的乐子。 “对了，我一定要给一部电影打差评。”沉明河突然想起来。 兰斯很喜欢和雄虫一问一答，觉得这样平实的生活才算是真正的生活。 “什么？” “就是那个洞窟。” 兰斯耳廓红了起来，必须喝一大口草莓冰沙压压热。 沉明河没有注意到，他正专注于个人终端上打差评，在b·216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只是那边是局域网阻止了他。 帝国最大的评分网站不要求实名的，原主有账号，很好，沉明河找到了《雌虫勇闯洞窟》给了个一星评价，他写到：这是评分的下限，不是我对这部电影评价的下线，真是垃圾！！！ 评价完，沉明河吁了一口气，“我老早就想干这种事情了，以前生活规矩多，管得严，手……通讯设备时不时收上去，每次出营……住的地方，我都觉得自己和外面脱节了。” “阁下，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是。”沉明河抬起手揉了揉兰斯的耳朵，“好烫。” 兰斯瑟缩地向后躲，脸上表情窘迫羞涩，“阁下，真的不可以再来了。” “啊，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啊，我可是很节律克制的。” 兰斯，“……” “让你体会到完全的掌控的家用型机甲，明尼斯特工厂全新制造的机甲采用最先进的生物科学技术，将神经脉冲与操作者相连拥有最敏锐的反馈和毫无误差的敏捷同步动作。” 固态屏上，又切换了一条新的广告。 熟悉的姓氏让沉明河和兰斯同时看了过去。 “我们这项技术已经非常完善，即将投入到批量化的生产中，欢迎广大消费者前来订购，可以到官网预约，首批一千台，先到者先得。” “哇，006好想要。” 圆筒一样的006仰着脑袋特别心水地看着屏幕。 “006你不能够喜新厌旧，你刚刚换了新身体。”沉明河说。 “可是啊阁下，广告上的身体好威武雄壮啊，006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一样一样的，要是换上那样的身体，006一定可以拳打坏人、脚踢流氓，为阁下和先生保驾护航。” 沉明河，“……你的审美变化真快。” 架不住他有钱啊，还真打开了明尼斯特官网，看到上面五千万的售价要预付五百万的定金。 告辞。 “006你相信我你现在的更加好看。” 006噘嘴，“阁下，006知道了呢，006是个好孩子不会强求的，可以让阁下给我涂装上一样的颜色吗？” 这个要求完全可以满足，自家孩子嘛，要个n级皮肤妥妥没问题。 “可以，等我们到夏利特老爹的老家，我就给你安排上。” “谢谢阁下，我喜欢那个机甲上面的六芒星，像两个三角形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呢，又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感觉好好哦~~~” 兰斯在一旁微笑地听着，闻言笑容猛地僵硬在脸上，他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了沉明河的手腕，“阁下，006说的图案，是真的有吗？” 沉明河笑着说，“有啊，006放心好了，到时候给你上新漆就在一模一样的位置给你安一个这种图案。” “阁下，什么位置？” 兰斯的的语气着急又急迫，沉明河收敛了笑容，“额头上。” 兰斯皱眉，“怎么回事，和初六的徽记一样，两个三角形一上一下交叠的六芒星图案是提利尔家族族徽的变形，我十二岁得到初六后就选用了这个图形作为标志，征询了初六的意见，把它印刻在了机甲的眉心。” “好酷！”006在旁边眨巴眼睛，它觉得印记放在眉心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酷了！！！ 沉明河跟着蹙眉，“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他扯着嘴角冷笑一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在我看来一切巧合都是预谋已久，也许是个圈套，就等着有意者咬钩入圈。” “阁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用理会。” 沉明河按着兰斯的嘴角，“你这么善解人意做什么。” “……阁下，九州联邦有句老话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危险而为之的话，是兵家大忌。” “你说得对。”沉明河叹口气，“可我想看看明尼斯特究竟在搞什么鬼，你不是说那边教堂里的烟熏咖啡非常特别，我们去尝尝。” 兰斯微微睁大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雄虫不按常理出牌，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度疯魔的心。 他觉得自己胸腔内的心脏咚咚咚一下又一下跳动得格外明显，兰斯抬起手按住了右边胸口，“阁下，你做的决定很酷。” 现在好像只有这个字才能够诠释这次冒险之旅。 “当然。” 沉明河拿起兰斯的一缕发丝到嘴边烙下一个轻轻的吻，“想做什么现在就做。”“嗯。” 第62章 兰斯心中跃跃欲试，被雄虫轻易挑起的情绪宛若烈焰正烧灼着他还未长出翅膀，如果翅膀还在，它们一定激动地扇动。 ··· 驾驶室。 船长干笑，“阁下，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距离下一站就一个白天的距离了，怎么能够现在返航沃伦星球，其他乘客也不愿意的。” 沉明河翘着腿坐在驾驶座上，他擦拭保养尖刺，不选择公共交通工具而改坐私人星舰就因为可以带上这把尖刺。 “你把所有虫喊过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船长脸皮抖动，就你这恶霸样子，谁敢不同意。 沉明河耸肩，没想到啊，自己还是走上了抢劫星舰这条玩笑路。 第40章 040 所有乘客都被集中到了餐厅，两个单身雌虫和一对小夫妻。 “烦不烦啊，都休息了。” “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广播播报下，集中来干嘛？” “好困，有什么就快说吧。” 舰主安抚着大家的情绪，“请大家过来是明尼阁下想返航回到沃伦星球，想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他说的委婉客气了点，其实驾驶舱已经易主，他们被“劫持”…… “他是雄虫就可以任性吗？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音乐会必须按时出席，否则损失不可估量，他赔得起吗？” 那个艺术家雌虫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五万，一虫五万，我愿意给大家赔偿。” 沉明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大家看向门口，见雄虫明尼阁下抱着一根两头尖锐的武器站在门口言笑晏晏。 那对小夫妻对视一眼，雌虫站出来说，“我们是回老家结婚的，老家酒宴已经准备好，就等我们回去开宴，亲戚朋友都邀请好了。” “十万。”沉明河没有废话。 他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体，尖刺由竖抱变成了横握。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艺术是无价的，无价！！！我不出席的话，音乐会就无法开展，你知道会伤了多少热爱艺术的心吗？” 沉明河看了眼艺术家，淡淡地笑了下，“五十万，买你的艺术，给你们结婚随礼。” 艺术家张嘴就要骂，忽然反映了过来，他狐疑地看着雄虫明尼，心脏却扑通扑通越调越快。 “五十万，我数到三。” 沉明河双手旋动，尖刺一分为二，他左右拿着慢慢走进了餐厅，脸上温柔的笑竟然没有变过。 “一。” 他看着诸位。 “二。” 是给了充分考虑的时间和选择的机会的。 “三。” “我同意阁下，我就是个伐木的单身雌虫，没有鉴赏艺术的细胞，老家也没有虫等着我回去结婚。” 伐木工雌虫笑呵呵地举起了双手，“阁下，我完全赞同你的做法，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沉明河看了眼伐木工，遗憾地说，“你们其实可以再坚持坚持，说不定数字会变大呢？” 伐木工讪讪，他看着那两把颜色漆黑的武器，它们肯定比自己的脖子硬啊。 “阁下，您真是幽默，哈哈。” 沉明河耸肩，立刻给伐木工转账了五十万。 “你们呢？” “阁下，我一向很尊重雄虫的。”艺术家如此说。 “我也很尊重艺术。” 沉明河又转出来一百五十万，那对小夫妻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说：“新婚快乐。” “谢谢阁下祝福。” 短发雌虫有点紧张，护着自己的雄虫走过，雄虫好奇地从雌虫臂弯里探出头，闪烁的目光里满溢的夸赞和激动，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雄虫呢。 “舰长，你看，无虫反对。”沉明河扣动桌面，示意服务员给自己来一杯酒。 “阁下想喝什么？” “你看着调吧，我请你老板喝。” 舰长干笑，捂着账户里新到的两百万。 阁下虽然劫船，但他是真的给钱啊。 星舰调转方向，重回沃伦星球，去下一个停靠点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回沃伦只需要一半。 在返程的路上沉明河要求舰长像沃伦星球发送了进入申请，本星舰无不良记录，等他们到沃伦星球附近的时候申请已经通过，星舰直接穿过沃伦星球的大气层，停靠在了该星球最大城市的停泊港。 星舰甫一停靠，那个艺术家见明尼阁下没有阻止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进站的虫群中，其他几位见了，又看向了沉明河，沉明河说：“你们随意。” 他披上了斗篷，带着兰斯和006下星舰。 伐木工说：“我反正不急着赶路。” 他打了个哈欠，返回房间睡回笼觉。 “我们要赶回去结婚的。” 舰长耸肩，他也随意，阁下两百万包下了他的星舰，他现在不愁钱。 ·· 进入沃伦星球，沉明河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驻足看一下，目不暇接。 “阁下，我们可以在沃伦星球游览一番，我记得那个教堂就在这个城市。” 兰斯能够感受到雄虫的好奇。 “我去租一辆车。” 沉明河欣然同意，“这里和矿星、伴星的风景截然不同，沃伦星球机械化的程度很高，出站的旅客钻进了各种交通工具后街上竟然连一个虫都没有，你没看见，正对着停泊港的大楼上是明尼斯特工厂的巨幅海报，他们对自己的新机型家用机甲很看好。” 第63章 他都有种“六芒星”只不过是他们宣传招徕客人的噱头，并没有任何深层意思的感觉。 “阁下，也许不是圈套。”兰斯把自己想了许久的揣测说了出来。 沉明河摸着下巴，顺着兰斯的猜测往下说，“但应该是诱饵，愿者上钩，亦或者……” “亦或者什么？” “你是当是虫，当你看到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娱乐取悦大众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愤怒，是对我心血的践踏。” 沉明河打开了车门，看着006滚进去后，他说：“往好了想，五千万不是谁都能够娱乐得起的。” 兰斯笑了，“谢谢阁下，我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哈哈哈，本来就是，我猜测高端家用机器人不是背后主使者的本意，算是个好消息，我们的敌人不是铁板一块。” 开启自动驾驶，车辆一个简单的滑行后进入了空中轨道，俯瞰的视角让沉明河发现城市并没有想象中大，沃伦星球的主城其实很小，远处是一个个巨大的工厂，庞大的机械臂以超凡的力量吊起了一块块巨型的金属，那些金属散发着黝黑的色泽，沉明河看了那种颜色三年。 “这里有斯威煾公司的下游工厂在，我看到b·216的矿物提炼物了。” “希望那些矿物里面没有菌丝。” 兰斯拧起了眉头，b·216的暴动并没有彻底平息，新闻里依旧有提及。 “教堂到了，那个烟熏味的咖啡会好喝的对吧？”沉明河没有就沉重的话题聊下去，因为目的地到了，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是用果木炭深烘的咖啡豆。”兰斯忍不住推荐，时隔多年，他回忆起来依然觉得味道独特、齿颊有香。 帝国信奉国教，高大的尖顶教堂外层是鳞片一样的墙体装饰，那是一片又一片的琉璃瓦，反射太阳光后不同的角度看就是不同的色泽，犹如鳞翅目蝶族的双翼，这也符合皇室赛昂蒂斯家族蝶族的特性。 教堂占地面积很大，依山而建，有层叠错落的大小平台，靠下的一个平台售卖本地特色咖啡， 搭配烟熏三明治和培根班尼克蛋就是悠闲落日下不错的一顿晚餐。 平台的外延种满枝条垂坠的植物，像迎春花，但开出来的小花是颜色饱和度很高的玫红。 沉明河引着兰斯在桌边坐下，他轻抚兰斯的眼睛。 “阁下不用为我忧心，翅膀组织移植后，我的眼睛有时候能够感受到光感了。” 沉明河胸腔内迸发出毫无掩饰的喜悦，“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没有多久，就在昨天。” “太好了兰斯，伊力西斯说过，有光感，你就不会堕落化。” 兰斯抓住雄虫的手贴在脸侧，“阁下，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拴住了，很久没有体会到过坠落的感觉。” 沉明河用空着的那只手揉揉兰斯的脑袋，他没说什么，但这一刻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听到脚步声靠近，是服务员送餐来了。 “阁下，先生，食物和咖啡我放在桌子上了，请慢用。” 沉明河说了声谢谢。 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他眉头轻蹙地转头，入目的是一张惊讶惨白的脸。 服务员嘴唇哆嗦，仿佛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握住了他的心脏，说不出话，一声都发不出来。 沉明河眨眨眼，他试探地问，“史密斯先生？” “阁、阁下，明尼……”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史密斯先生，明尼感到很高兴。”沉明河打断了服务生。 明尼是他给自己取的假姓。 服务生猛地抿紧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变化极大的沉明河。 “什么时候下班？下班后一起喝一杯。” “好。”史密斯先生做了个深呼吸，平复着心情说：“我去和店长请个假，明尼阁下稍等。” 等史密斯走了，沉明河解释。 “一个故交。” “嗯。”兰斯将抢收了回去。 服务生史密斯先生不知道，他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兰斯在星舰上拿了武器防身。 “阁下。” 史密斯先生去而复返，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沉明河，叹了口气说：“你太冒险了。” 第41章 041 落日余晖下, 垂坠的玫红色鲜花宛若披上了婉约的轻纱，更显明艳。 咖啡馆外，坐了两三桌客人。 沉明河他们这一桌并不显得突兀,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刚刚换上便服的洛克·史密斯像是椅子上有钉一样坐立不安。 他做惯了弯腰迎来送往的服务生, 头一回坐下当客人很不习惯。 更不习惯的是, 坐在对面的雄虫。 史密斯努力在雄虫身上找寻记忆中的相似点, 但发现这完全就是徒劳。 记忆中，那个害羞腼腆的雄虫还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微笑而脸红，会为了多看自己一眼选修难度极大的高阶剑术课，会为了听到自己一句鼓励而努力练习。 他还记得差不多一样的落日残阳中，明尼斯特阁下脸红红地给自己递来了一封情书，玫红色的封面、娟秀的字体, 上面撒着淡淡的却舒心的香氛。 但自己做了什么？ 他拒绝了可爱的雄虫，却带着私心收下了那封信。 看着失魂落魄的雄虫跌跌撞撞地离开，那时候的史密斯胸腔内溢满的是诡异的满足。 第64章 他不过是一个低等星来到帝都闯荡的雌虫, 拥有a级天赋又如何，没平台、没资源、没靠山……处处碰壁。 一身高阶剑术却只能够在酒店给客人表演，在帝都雌虫轻蔑的打量中、在那些雄虫漫不经心地扫视中, 他卖艺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熬了下来。 结果呢？ 结果他考上了帝国大学却被分配到帝国雄虫学院去教那些娇滴滴的雄虫, 一群剑挥一下都要大惊小怪的雄虫。 在学校里，他成功吸引了不止一个雄虫仰慕的目光, 特别是明尼斯特阁下的芳心。 明尼斯特家族可是能与皇族赛昂蒂斯家族并驾齐驱的存在。 这让他卑劣的心更加满足。 沃克·史密斯苦笑了一下, 他不该去招惹的，或者说直接拒绝那封信。 但他把那封情书作为战利品一样夹在了书里, 书里的秘密却被学生发现了。 看着明尼斯特阁下被同学们孤立、嘲笑、霸凌，他却因为害怕受到牵连无视了雄虫投来的求助目光。 史密斯嘴唇翕动，他说：“对不起。” 沉明河笑了下，“老师不是应该在帝都授课吗，怎么跑到沃伦星球当服务生了？” 史密斯有苦难言，“你出事后不久，我就被辞退了，学校里在清除关于你的一切。” 沉明河闻言挑眉，“那么多同学老师呢，都清除了？” “我在其中比较惹眼。”史密斯老实说。 所以他是重点清除对象，像是一块丑陋的疤痕被学校毫不留情地挖掉了。 “既然这样，学校真是毫不留情。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我休学后听说老师被调去了高级部。” “没有，我被调去了后勤，只是在高级部那边打扫卫生。” “可我记得老师是剑术师啊，可惜了。” 沉明河是真的挺为眼前的年轻人惋惜，从小地方打拼到帝都，从社会底层拼搏到大学教授，需要付出的精力可想而知。 雄虫不是在嘲讽，也没有任何轻视，史密斯压抑的内心忽然就被狠狠冲撞了一下，痛苦决堤不过是一瞬间，他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呜呜呜哭了起来。 任由这个雌虫哭，沉明河照顾着兰斯吃饭，班尼克蛋趁热吃味道和口感更好，上面碾碎的黑胡椒颗粒真是点睛之笔。 只是那个烟熏味道的咖啡。 沉明河喝了一口之后就沉默了。 “阁下，感觉好喝吗？” 兰斯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感慨好多年过去了，味道依旧没变。 沉明河没办法违心地附和说好吃啊，这和涮锅水有什么区别？中医院熬的中药，也就是这个味了…… “哈哈哈。” 兰斯噗嗤笑了起来，他看不见，但他能听能感觉。 “算了。” 沉明河遗憾地放下咖啡，“我是欣赏不来这些苦汤药，烟熏味就像是往咖啡里加了好多肉桂粉。” 所以这杯咖啡苦味中带着炖肉焦糊的酸涩。 “给我喝吧……” “别怕浪费啊，你喝两杯咖啡小心晚上睡不着。” 沉明河把咖啡挪走，喊来了服务员额外点了一杯橙汁。 兰斯双手抱着咖啡说，“以前为了提神，我最多的一次一天喝了四五杯。” 沉明河揉了揉兰斯的脑袋，“我家兰斯太拼了。” 兰斯耳廓微红，“阁下，有外人在呢。” 沉明河扫了一眼史密斯，发现他已经收拾了好了情绪，“忘了介绍了，兰斯，沃克·史密斯是我上学时候的剑术课老师，史密斯老师，这是我的雌虫。” 点到即止，沉明河把握着其中的距离，并不想史密斯多知道自己的事情。 史密斯脑子不笨，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疏离。 他们本来也不是很熟悉。 沉明河好奇地问，“史密斯老师，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和过去的明河·明尼斯特有着天壤之别。 明尼斯特是个温柔腼腆的孩子，纤瘦娇弱，面庞柔和，眉宇间带着羞怯，他留着半长的头发，喜欢松松地扎着。 明河呢，他就差把自己剔成寸头了。 史密斯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一种感觉，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是，但给我点犹豫的时间，或者阁下你没有喊我，我应该会觉得认错人了。” 就像是现在，他是完完全全没办法把眼前的雄虫和已经在心里面描摹了千千万万遍的明尼斯特阁下联系在一起的。 沉明河审视着史密斯。 沃克·史密斯坐立不安，被雄虫看着他有种自己不是坐在咖啡馆外的餐桌旁，而是警局的审讯室，看他的也不是雄虫，而是经验老辣的审讯官。 史密斯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他越来越紧张，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解释那神乎其神的感觉时，雄虫阁下的目光挪走了。 史密斯松了一口气，“阁下，哪怕是现在，你承认了身份，我依旧不敢相信你是他。” 那个花一样的雄虫阁下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的雄虫像藏锋于鞘的利剑。 沉明河笑了笑，他抬头看向了天空，胸腔内那一缕怅然彻底消失。 以他低调谨慎的作风，是不可能也绝不会承认的。 如果史密斯一口咬紧，那他不介意沃伦星球多一具尸体。 第65章 让他喊出史密斯的，是身体里残留的情愫，属于小明河的情感。 沉明河本人与史密斯没有任何话题，场面陷入了尴尬，史密斯识趣，他站起来说，“阁下，我就不打扰了，还要去明尼斯特工厂打工。” “你是明尼斯特工厂的工人？” “我在里面上晚班，装卸工。” 沉重的生活负担早就压垮了这个雌虫，他变得麻木、沉默，只是机械地在生活。白天在咖啡馆里做服务员，晚上进入工厂做力工，他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仿佛这样才能够减轻一点当年的罪孽。 罪孽啊…… 史密斯抬头看向沉明河，却像是自他身上去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影子。 但没有，一点也没有。 沉明河没有资格替明尼斯特说原谅，那段被霸凌的岁月是他不敢面对的过往。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史密斯主动打破，他说，“阁下，我不会泄露半字，如果我违背，我就失去右手，再也拿不起剑。” 剑术师最宝贵的就是执剑的手，这是他拿着自己胜过生命的剑术起誓。 沉明河点头。 得到信任，史密斯紧绷的心得到了一丝轻柔地抚慰。 看着史密斯逐渐走远，曾经骄傲的蜂族雌性锐意已经尽数磨掉，但藏于库管里的长剑好像还倔强地保留着一个高阶剑客的尊严。 “阁下。” 沉明河，“嗯？” “史密斯不仅是你的老师吧。” 沉明河，“呃……” 汗流浃背了啊。 “那个、这个……就……” 兰斯微笑，静静地等待着雄虫的解释。 沉明河耷拉下肩膀，他说：“以前的我给这个老师送过情书，上的雄虫学院嘛，好看优秀的雌虫就很受学生们追捧，明河也是其中之一。” 记忆中，明河·明尼斯特害羞地偷看，每当史密斯的目光看来，他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甜甜的又酸涩的暗恋，在朋友的鼓励下终于迈出了勇敢的一步，他知道自己会被拒绝，却想勇敢一次。 “明河就像是史密斯的战利品吧，那封情书他一直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里。” 兰斯握紧了雄虫的手，“阁下，不要为之难过。” “当然，不值得嘛，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雌虫。” 兰斯笑了起来，“阁下，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会说情话。” “有吗？” 沉明河不觉得啊，“我只是在说实话，我不会说情话。” 他们起身离开咖啡馆，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兰斯凑到雄虫的耳边说：“阁下，我也想要情书。” “什么？” 沉明河没有反应过来。 “我也想要情书。”兰斯重复。 沉明河呆住，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感觉。 “不可以吗？” 兰斯低落。 “可以！” 沉明河咬咬牙也就同意了，他虽然没什么文化素养，以前动笔最多的就是写检讨，但情书他写了！ 兰斯开心地笑了，“谢谢阁下。” “不用谢啦，你让我构思构思，应该不会太快。” 沉明河心虚。 兰斯弯起了嘴角，“阁下你说过，好饭不怕晚，无论你什么时候写，我都在这里。” 兰斯反手握住雄虫阁下的手，踩上踏板率先进入了车内，“阁下，独一无二的事情以后只能够对我做，不然我会嫉妒的。” 沉明河弯起了嘴角，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好，我不打诳语。” 待在车里等候的006滚了过来，“阁下，先生，006一直乖乖地等哦。这个星球治安不是很好呢，竟然有虫来撬门，被我赶走了。” “做得好，006。”沉明河不吝啬夸奖。 车子开启，滑行后飞入空中轨道，他们离开教堂后一路向东。 越往东，天色越亮，仿佛东边的太阳永远不会有落下的那一刻。 从斯威蒽公司的下游工厂旁边开过，沉明河凝神看着那些巨大的机械臂把一块块庞大的黑色提炼物吊装起来，那些提炼物好像是吸收了所有光线一样是幽邃到极致的黑。 工厂里面只能够看到忙忙碌碌的机器人，看不到雌虫的身影。 这一幕，竟然诡异地和b·216那个工厂重合，充满了怪诞。 沉明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如果不是不想节外生枝，我真想进去看看。” 但他现在不是独身一个，是有雌虫的了，不能够像之前那样无所谓生命地什么地方都闯。 “阁下。” “嗯？”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沉明河摇头，“没有。” 兰斯皱着眉头说，“像机械运转凝滞的声音，一晃而过的，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我自己听错了。” “机械凝滞？” 沉明河喃喃自语，他往后看，被抛在身后的斯威蒽工厂犹如蹲伏的巨兽，却没有年轻巨兽的锐意进取，是一头苍老的、迟钝的兽。 “兰斯，你应该没听错，那些机械臂就像是生锈了一样，动作很慢。” “这个下游工厂，斯威蒽应该管理得很少。” “嗯。” 沉明河打开了个人终端，搜索了沃伦星球的情况，把缩小版的地图放大，“再飞行两百公里就是明尼斯特工厂所在的地方，旁边有个小镇，我们可以先去那边。” 第66章 “006，你搜索下斯威蒽工厂。”兰斯吩咐。 “好的，先生。” “看斯威蒽旗下是否有沃伦星球的分厂或者合作工厂。” 006的搜索效率比手动的快多了，很快就告知了结果，“阁下，先生，经过006搜索，沃伦星球的分厂于30年前设立，但在5年前已经关停了，未有其它企业接手。” “那就好玩了，那边还在运行。” 沉明河微笑，骨子里疯狂的茵子叫嚣着，“要不要去看看？” “我听阁下的。” “那就去。”沉明河命令006返航。 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斯威蒽工厂的附近，是个荒废的公园，水泥地面已经皲裂，从缝隙里长出了杂草，像极了一枝黄花的杂草顽强地开疆拓土，把曾经的娱乐设施尽数掩埋。 风推着秋千，秋千的拉索发出绵长的吱嘎声。 如果这时候导入bgm，水琴演奏的恐怖片音效超级合适。 工厂围着高大的墙，墙的上缘还拉着铁丝网，铁丝网没有通电，但通过绝对刮掉一层皮。 怎么进去就是个问题了。 租的车原始设定就是没办法从各个工厂、房屋的上方掠过，强行更改会触发警报，引起本地帝国警察的注意。 这显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阁下，左手十一点方向，有动静。” 沉明河看过去，“是个钻地洞的贼。” “说谁贼呢？” 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小个子雌虫晃了晃脑袋，抖搂掉头发上的草屑土块，“雄虫！” 他看到沉明河后眼睛亮了。 雄虫默默把尖刺抵在了他的心门口。 小个子雌虫呆呆地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雄虫，脑袋上的呆毛挂着一片枯叶，他讷讷地说：“现在雄虫都不讲武德的吗，为什么打招呼的方式这么暴力？！！” “这个洞是通向工厂内部的？” “呜呜呜，为什么要打破我的幻想，明明雄虫阁下都是可可爱爱的，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个暴力变态。” 兰斯握住尖刺往前送了送，“你说谁变态呢？”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雌虫很快萎凋，没有半点逞强。 “我问你答。”沉明河说。 雌虫老实巴交地点头，“阁下，我就是个贼，知道的不多的。” “这个洞通向工厂内部吗？” “是的，阁下，附近还有七八个类似的洞，打洞是我们甲虫族最擅长的事儿，我们面前这个洞是我打出来的，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一点点打磨洞壁，后面一直在精心维护，不像其它的洞那么糙。” 沉明河用怀疑的目光扫了扫雌虫的脑子，怕不是遇到了个傻子吧。 问一句，回答扩充那么多。 雌虫讨好地笑笑，“阁下，我回答的还可以吧，我是我们街道最会说的雌虫，大家都喜欢听我说笑话解闷。阁下知道有个像洋葱的雌虫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哭了吗，因为他太热脱衣服了，哈哈哈哈。” 沉明河&兰斯，“……” “不好笑吗？”雌虫眼巴巴地说。 “问什么答什么，再说无关紧要的，就用你的臭袜子堵住你的嘴巴。” 沉明河说。 雌虫瘪嘴。 “叫什么？” “榔头。” “真名？” “当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榔头·明尼斯特。” “明尼斯特？”沉明河不动声色地反问。 “不行啊，私生子，我姆妈睡完就提裤子跑了，姆妈跟我说那个雄虫是明尼斯特家族最牛逼的那一个，他叫明河·明尼斯特，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流放的雄虫，牛逼吧。”雌虫挺直了单薄的胸膛，特自豪地猩猩捶胸。 他低估了自己承受能力，当场捶成咳嗽。 榔头擦着咳嗽出来的眼泪水，“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啊？你们难不成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可以打开通缉榜，我爸就在上面。” “你多大了？”沉明河表情微妙。 以前给自己当孙子不少，头回遇到喊爹的。 兰斯走了过来，与沉明河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两个一同看向榔头，一个表情古怪一个表情冷漠，榔头瑟缩了了肩膀，可没有想到逃跑。 “我才八岁，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我爸是很年轻啊，但他二十五了，八年前十七，可以和雌虫生宝宝了。” 榔头一脸认真，被质疑身世他小脸不高兴地垮掉。 “我姆妈可是明尼斯特阁下的剑术老师，他是在帝都雄虫学院当过老师的！” 对面的两个虫没吭声，陷入到自证中的榔头抓耳挠腮的，恨不得当场做个滴血认亲！ 沉明河扭头对兰斯说：“八年前，17，我还没上大学呢。” 兰斯点头，他朝前探出手。 “你干嘛你干嘛？”榔头却怎么也挣脱不掉，“瞎子你干嘛，哎呦！你干嘛打我？” 榔头眼泪汪汪地看向沉明河，“呜呜呜，你们今天都欺负我。” “再瞎说就继续打。”沉明河挥了挥拳头。 榔头抽泣，倔强地别过头。 兰斯松开榔头的手腕，“不会是八岁孩子的骨龄，最起码十三了。” “八岁，八岁，我姆妈说我是八岁就是八岁。” 兰斯拽了拽沉明河的衣袖，他们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有点问题。 第67章 他不是傻，但也不聪明。 “地洞全长多少？” 榔头愣住了，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他挠挠头，老实回答，“我量过的，全长66.66米，一点没多一点没少。” “出口位于哪里？” 沉明河再问。 “车库。” “工厂内有什么？” “矿石提炼物啊，他们管这种提炼物叫斯威煾·釉，在黑市上卖很贵的，我今天捡到一片，比小指甲盖还要大呢，可以卖一千个星币，我们可以买点好吃的、可以交房租，姆妈就不用那么辛苦去两百多公里外的明尼斯特工厂搬东西了。” 捡了三年矿渣，沉明河第一次知道这些矿渣的提炼物叫做斯威煾·釉。 榔头不高兴地噘嘴，小脸上不仅有难过还有疑惑，“那是爸爸家的工厂，那些姓明尼斯特的雌虫坐大车、吃大餐，我只能够带着姆妈住翻身都难的小破房子。” 他不懂，明明他们都姓明尼斯特。 沉明河也想知道，汉克·史密斯在想什么，为什么让这个孩子跟自己姓？ “工厂里还有什么？” 榔头看了一眼雄虫，觉得他不大聪明。 沉明河：“……” 榔头一点也不会掩饰情绪，所以他就是用脸在说沉明河不聪明。 “机器呀，有运输斯威煾·釉的车子，有搬运的机器，还有那些很大很大看起来很酷的吊臂。” “在里面见到过雌虫吗？” 榔头摇头，“没见过。” “从什么时候没有的？” “不知道啊，不过我钻洞捡提炼物残渣三年了，姆妈带着我来沃伦星球就开始了，算是熟练工哦，我就从来没有见到里面有员工雌。” “矿石提炼物的运送从未停止过，是吗？”兰斯插话。 榔头揉着手腕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喜欢，就不回答。 “问你话呢，小孩。” 沉明河抬起脚拦住榔头。 榔头委屈，“你们个子高了不起啊，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他问的问题很奇怪啊，要是没有新的提炼物送过来，我们捡什么啊，很多虫赖以生存的，没有它，大家要饿死的。” 沉明河抛出个东西。 榔头下意识接住，打开手掌看到了沃伦纪念币1000元面值。 圆形的金属货币。 虫族科技发达，数字货币使用的历史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但依旧有一些星球保留着纪念币的发放，沃伦星球就是，沉明河在停泊港自助机器里随手买的。 当初在b·216打擂赢了两千万时，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外面挥金如土啊，但事实就是他花钱有点收不住，就差买个野生葫芦娃看看了。 地球时代，他就是个月光，工资扣掉打给牺牲战友家人的那部分就能花掉绝对留不到下个月。 领导苦口婆心劝着：明河啊，没积蓄你怎么讨老婆？快存钱，要是让我知道你再乱花，扣你工资了！ 彼时的沉明河嬉皮笑脸敷衍了过去，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攒钱干嘛。 现在脑子里莫名响起了领导的话。 话说，他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 沉明河忽然有了危机意识，差点要去翻看下账户里的余额。 不想徒增事端，他用钱安抚了舰主和乘客，现在心里面凉凉的。 “怎么了？” 兰斯对沉明河情绪的变化很敏锐。 沉明河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想着要省钱了。” 兰斯怔住，不解突然说起这个干嘛。 沉明河握著兰斯的手，细数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如果能够安顿下来，房子要有吧，现在没车生活很不便的，还有孩子……什么地方都要花钱的。 兰斯似喝了酒上头一样，两颊从耳朵那边开始晕染出酡红。 他小声地应着，“嗯。” 等回去了，就把工资卡给雄虫。 兰斯·提利尔的雄虫不用为了钱而忧心，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们会有个带花园的大房子，会有好几辆代步车，会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立足点不同，但出发点非常一致。 都把自己放在了守护者的位置，都把对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拿着纪念币的榔头不解地看着两个大人，觉得这些成年虫实在是太无法理解了。 “你的钱掉了，一千星币可是很多很多钱，怎么可以乱丢。” “给你了。” 榔头倔强地递出去，“我姆妈说了，不能够乱收别人的钱，我们是很累很穷，但我们有尊严，钱要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你给我们提供了消息，这些消息算我们买的。” “那也不值这么多，这些消息又不是秘密，你随便找个在附近走来走去的雌虫就能够得到的，还给你。” 沉明河收起了轻慢，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榔头。 如果是榔头口中的八岁，那他生长发育得就太快了，但眼神干净、目光清正，亦有着符合八岁孩子的天真。如果说他十三岁，那身高上就没了突兀。他穿着简单的洗得发黄的汗衫、打着补丁的牛仔背带裤，一双鞋头磨损的大黄靴，当然从地洞钻出来，他这一身已经脏得没法看了。 榔头挠挠领口，出的汗凝成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流没入了松垮垮的领口，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第68章 沉明河笑了，对沃克·史密斯有了点改观。 “你不是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釉，我们买下了。” 兰斯说。 榔头别过头，“不卖给你。” 兰斯，“……” 沉明河，“他是我的雌虫，你客气点啊。” “这叫同性相斥，雄虫阁下，我卖给你。” 榔头从兜里掏出块看不出原色的手帕，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很小一片釉躺在里面。 “货真价实，我人小，才能够钻到履带下面去捡到的。” 他重新把釉包裹好，郑重地交给了雄虫，“听他们说很有用的，你买了不亏。” 沉明河笑了笑，他没有随意塞进袋子里，而是很认真地对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你别自己去兑换，让你姆妈去，知道吗？”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沉明河摇摇头，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洞口，这是个向下垂直的洞，进去后洞道横平，指向了工厂的方向。 沉明河率先跳了下去，他按亮了身上的纽扣灯。 在b·216电梯出事，他进入黑暗幽密的空间差点伤害到兰斯后，灯就被他缝合在了斗篷里。 “等等。” 沉明河让兰斯先别跳，他蹲下来看着洞壁，觉得不大对劲后伸出手刮了两下，果然暴露出骨头。 榔头的声音自头顶上方来，他还没走，“一开始挖这个洞的时候我才五岁，挖不动，就找了个墓穴挖的，别害怕，他是邻居啦。” 他皱起了两撇眉毛，特纠结地说：“你别叫啊，太吵会引来帝国警察的，他们可坏了，被抓到就没收我们找到的釉，要是没有釉就会把我们抓进去。我之前就被抓进去过，姆妈花了好多钱才把我保释出来的。” 他的左脸上写着“好麻烦啊”，右脸写着“他是雄虫，忍忍好了”。 要不是已经下洞了，沉明河绝对给榔头一个毛栗子。 他冲着“邻居”说，“抱歉，打扰了。” 随后站起来双手向上伸，“兰斯，下来吧。” 兰斯一个纵跃就落到了雄虫的身边，“阁下，我下来了。” 沉明河默默收回了手，但不甘心地揉了揉兰斯的脑袋，“你们一个两个的，唉。” 兰斯，“？！” “洞很矮，要趴着，你跟着我。” “好的，阁下。” 沉明河一个矮身钻了进去，的确能够感受到这个洞是被细致维护过的，很平滑，掌心不会突然按到一个凸起的石块。 “我挖的洞好吧？”榔头得意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怎么来了？” 洞里说话，声音回荡。 “我还想挣一千块钱。”榔头别扭地说。 兰斯轻笑。 榔头一下子毛了，坠在最后面张牙舞爪地说，“笑什么笑，这可是爷的地盘。” 小孩子别扭着呢，一点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担心才下来的。 “我又没笑你。”兰斯声音中带着笑意。 榔头哼，“你们雌虫最讨厌了。” “你也是雌虫。”沉明河说。 “我想当雄虫，如果我是雄虫，就有很多雌虫讨好巴结，我就带着姆妈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用住又潮湿又小的房子，隔壁放个屁，味道就飘到我们这里了。” 小孩子也是有浓浓的烦恼的，“姆妈上午要去菜市场洗豆子，下午去咖啡馆当服务员，晚上在明尼斯特工厂搬东西到凌晨才回家，我不想他这么累了，想给他好的生活。” “你姆妈不是剑术师吗？”兰斯问。 榔头藏不住秘密，而且经过在上面短暂的相处，他已经对沉明河和兰斯卸下了心房，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爸爸流放了啊，姆妈说爸爸都是因为他才被流放的，所以现在的苦日子是他该受的。” 沉明河，“明尼斯特不是因为你姆妈流放的，你姆妈还没有那个分量，他被流放主要是因为他是明尼斯特家族庞大家产唯一的嫡系继承人。” 兰斯睁着眼努力去看在前面带路的雄虫，他看不见，但他的心里面知道明河就在前面。 第一次听阁下说起过往。 他的声音轻松，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阁下，我会帮助你夺回来的。” “哈哈，钱财就是身外物，够用就行。我以前是到手多少就花多少，到了b·216也是挣到了够用的就摆烂了，兰斯，那些东西于我来说不重要，不用你去执着。”沉明河说，“你才重要。” 兰斯心颤了颤，他说，“阁下，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也更多，比生命还重要。 “你们在说什么啊？”坠在后面的榔头听得一头雾水。 “小孩子偷听大人说话是要打的。” 沉明河吓唬他。 榔头撇嘴，“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完后他大人似的叹口气，“可姆妈一直说是自己害了爸爸，是他太自私了，不应该收下信什么的，害爸爸被欺负。我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就闭嘴不肯多说。阁下，你们不是本地虫吧？” “为什么这么说，说不定我们来自于沃伦星球的其它城市。” “本地虫不会犯傻地去买纪念币，设计得好傻缺的，明尼斯特家族花钱赞助，就把他们公司的logo刻在上面了。” 第69章 不好意思，真没有注意到。 沉明河心里面如此想着，他就觉得上面各种机器人的图案叠罗汉挺好玩的，就顺手买了。 给了出去，他打算走的时候再买一枚。 大概他就和地球那些去一个景点就买一个冰箱贴的人一样…… “你们从外面来的，见过我爸爸吗？他现在什么样子啊，漂亮吗，可爱吗？” “一点也不！” 沉明河语气笃定。 “啊！” 榔头好失望，“我爸爸为什么不漂亮啊，我这么好看。” 沉明河的脸皮子抽了抽，但又不忍心打破榔头美好的幻想，他和史密斯相依为命，拆穿他们不是母子不有趣， “阁下，是不是快到了，我们已经爬行六十米了。” 听兰斯的声音就知道，他弯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真的从未见过明河阁下气急败坏的样子。 “快了，我看到亮光了。” “你们好慢啊，六十多米，我歘欻欻就爬完了，你们和乌龟爬一样。” 沉明河呵呵，“等你长大成可恶的大人，你就知道这个小小的通道对于大人来说有多么难爬了！” 终于能够顺直身体，沉明河探头侦查了下外面的情况，没有任何危险才爬了出去，随即朝着洞口伸出手。 兰斯紧随其后，手攀援着洞口准备跳出去。 手没有按到泥土却落进了一只掌心温暖干燥的手里面，他被雄虫阁下拉了出去。 兰斯抿抿嘴，心中的疑惑略淡，却不由失笑。 阁下总是要照顾他。 沉明河扶着兰斯站好，又看向洞内，榔头手脚利索很快就跳了出来，“跟在你们后面爬，我都快散架了。” “快看啊，这就是你们好奇的工厂，哦，你看不见。” 看了一眼兰斯，欠抽的小孩子凉凉地说，后脑勺果然挨了一下，小家伙噘嘴看向雄虫。 “你应该庆幸，我是不打雄虫的。” “小孩，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孩子。” 站在车库内看向工厂，与坐在车上俯瞰工厂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集装箱大小的矿石提炼物被巨大的机械臂吊装起来，从他们头顶掠过，伴随着机械老化的陈旧声响，给这些巨兽脚爪一般的钢铁猛兽增添了更多威慑——怕巨物突然掉落、怕机械臂突然失灵。 天边只有一线光亮，夜晚来了。 工厂里却只有极少数的地方亮起了灯。 暮色更为这些钢铁巨兽蒙上了神秘莫测的色彩。 各种幽暗的角落里，仿佛藏着窥伺的眼睛。 榔头揉了揉胳臂，他往兰斯身边靠了靠，嘴巴却很硬，“你们别乱跑，丢了我可不好找。” “晚上来过吗？” 榔头摇头，眼睛不敢乱看，感觉白天闭着眼睛都可以走遍的工厂在黑夜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陌生得害怕。 “我对这些提炼物，机械臂不感兴趣，我想行政楼在哪里。” 榔头指了个方向，但很快就不确定地收回了手指。 “这里环境会变？” “没有，我白天来都一样。” “那你仔细看，晚上有变化吗？” 榔头又往兰斯身边靠了靠，下意识寻求成年雌虫的庇护。在混乱的街区，成年的、强装的成年雌虫与混乱、强盗画等号，但同时他们又兼具保护者的身份，避免老弱病残受到别的街区雌虫的骚扰。 榔头安慰自己，他这是在保护瞎子雌虫和软弱的雄虫，才不是因为害怕。 “没，没有。” 在雄虫的循循善诱中，榔头敢抬头去看夜色中的工厂了，他说：“但是晚上看这些大家伙，感觉好陌生，还有那些运输机器，行动轨迹好像变掉了。” “不是在搬运，像是在巡逻对不对？” “对对对，我也想这么说的。” 沉明河莞尔，他对兰斯说，“有没有觉得似陈相识？” “有。” b·216的工厂到后来也变得没有雌虫工人，只有沉默的机械。 空气中是多了一丝不详。 也许是心理作用。 但兰斯提醒自己，应该更加留心。 “阁下，我分辨出来了！”榔头忽然压着嗓子惊喜地说，“走右手边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一个红色的岗亭后再左拐，再继续走，看到的房子就是行政楼。” “好，我们知道了。” 沉明河揉了把小朋友的脑袋，“小孩子应该回去睡觉了。”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但沉明河不允许榔头跟。 看着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西雄虫和他的雌虫，榔头咬咬牙，决定尾随！ 第42章 042 “那个小家伙跟着我们。” 兰斯轻声说。 沉明河拉着兰斯躲到旁边,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安分的，肯定不会乖乖回去，碰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我们劝没有用，让他知难而退吧。” 他们两个躲到了货车轮胎旁, 宽厚的轮胎比沉明河个子还好高。 就这么看着榔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 十几岁少年说害怕吧是真的害怕, 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稍微听到点动静就浑身僵硬，恨不得立刻掉头逃跑。但好奇是真的好奇，不服输、不甘心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品质，热血上头，比什么口号都要牛逼。 第70章 “他过去了。”沉明河笑着和兰斯从躲藏处走了出来。 风吹过, 鼓起了他的斗篷，吹乱了兰斯的鬓发。 “阁下。” 在风中，兰斯轻声的呢喃送到了沉明河的耳边。 “嗯？” 兰斯, “阁下，我讨厌那个孩子。” 沉明河不解，难不成兰斯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傻可以装出来, 孩子的身份也是最好的伪装，执行任务时候领导就强调过“不要轻易共情”“收起你的同情心”“不要怜悯”……沉明河快速复盘与榔头遇到后发生的点滴,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点, 他究竟疏忽了什么？ “因为他说你是他的雄父。” 沉明河眨眨眼，不是因为那小子有危险？ 啊呀…… 他的心门就像是被小猫爪子一样挠了一下。 “没有私生子。” 现在就应该给沉明河照个镜子, 笑得像个偷腥猫一样的。 “也没有情人。” “没有青梅竹马。” 他在给兰斯承诺。 沉明河还补充, “也没有心上人、白月光、朱砂痣、爱慕对象。那个沃克·史密斯，呃, 就……” 那是小明尼斯特喜欢的，和他沉明河没有关系啊。 沉明河挠头，这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兰斯靠了过来，吹起的发丝轻抚沉明河的脸。 沉明河摸着自己的面颊，他笑着说：“让你抢先了。” “阁下，这是雌虫应该做的。” 兰斯唇角微勾，他带着忐忑地问，“明河，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阁下？” “我早就想让你这么叫我了，叫阁下挺别扭的。” “明河。” 兰斯的呼唤，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沉明河的耳膜里，他挠了挠耳廓，有种被在乎被关怀被拥有的情愫在胸腔内鼓噪。 “明河，我没有约见过雄虫，我以前都没想过结婚，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我也不懂啊。” 沉明河暗沉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他轻轻咬着下唇，抬起手按在兰斯的眼睛上，大拇指温柔地缓慢地磨搓他娇嫩的眼皮。 兰斯微微仰着头，信赖地任由他抚摸着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心底深处蛰伏的兽试探地朝外伸出了爪子，见没有被阻止，更加大胆地探出了半个身子…… 隔着柔软的眼皮，能够感觉到眼球轻微的颤动，沉明河无声地弯起嘴角，他俯身靠近，牙齿叼住了兰斯的下唇，直到尝到了一点腥甜。 血液的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沉明河舔了舔那细小的伤口，他喟叹了一声，松开了那片唇，紧紧地抱着兰斯。 “我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心里面那只探出半身的野兽呜咽地缩回了回去，蛰伏进了暗处，却没有彻底消失。 幽邃的黑暗里它绿色的幽瞳溢满了兴奋的光。 兰斯吃痛地敛眉，却没有发出声，他能够感受到雄虫的身体因为压制亢奋而微微战栗。 “你们太过分了！！！” 榔头不爽地抱怨。 沉明河侧头看过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生气又委屈的榔头。 沉明河哀怨了一声，把头靠在了兰斯的肩膀上，“小孩子太讨厌了。” “啊啊啊啊，你们欺负我！” 榔头抱着头，没办法大喊大叫也没办法简单粗暴地动手，只能够控诉跺脚，太太太过分了，他偷偷摸摸走到了行政楼，却发现那边门是完好无损的，怕两个大虫走丢了，他好心地回来找，却发现他们两个在搂搂抱抱、谈情说爱！ 过分！！！ “小孩，你最好闭嘴。” 沉明河郁卒地说。 榔头混迹在最混乱的街区，早就锻炼出来了一身察觉危险的本事，立刻紧闭了嘴巴，脚步还往后扯了一步，准备随时跑路。 兰斯安慰着不肯抬起头的雄虫，“明河……” 说时迟那时快，沉明河和兰斯向旁边的货车跑去，期间沉明河冲出去拽住；呃榔头，到了大车旁，他按着榔头的脑袋，“躲进去。” 榔头虽然不解，但听话地照做，趴下来钻进货车底下，沉明河和兰斯紧随其后。 外面，一串子弹破空而来哒哒哒哒扫过，地面上火光四溅，尘屑飞扬。 躲在货车下面的三个放轻了呼吸，榔头更是双手捂住了嘴巴。 过了许久，烟尘散去，外面静得落针可闻。 榔头紧张地看向身旁，挤眉弄眼地问可以出去了吗？ 沉明河摇头。 榔头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快一个小时了，蹲得腿都麻了，为什么还是不可以出去？ 累死，腿麻得稍微动动。 忽然，很轻微的细响从大车的后面传来。 榔头吓得炸毛，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他不敢回头，伸长的一条腿不敢收回来，后脖子处好像感受到了风…… 响声绕着大车移动，榔头的眼睛往右转到了极致，然后随着那个响声慢慢转动。 哒哒哒。 很轻的点触。 是一只机械螳螂。 黑夜也没法掩盖它一身翠绿的披甲。 这个机器螳螂围绕着大车转了三圈才离开。 吓得小心脏差点骤停的榔头终于找回了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就和离开水的鱼一样，虽然大口的喘气着，但不敢发出声音。 第71章 他慢腾腾地收回了脚，过电一样的下肢麻得他龇牙咧嘴。 不行了，他坚持不住了！ 榔头整个身子向后倒，脑袋擦过大车底盘，好像什么划到了头皮，疼得他眼冒金星，他忍不住就想叫出声，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他那点叫声全都压死在了喉咙里。 哒。 又是一声脆响，但声音要比刚才的大多了。 是那只机械螳螂从车上跳了下来。 它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后才彻底离开。 “你可以喘气了。” 沉明河松开了榔头。 榔头呼哧呼哧喘气，终于得到了呼吸自由。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真的被划了一道口子，没怎么流血，也不深，但挺长的。 他哭丧着脸说：“那是什么啊，我白天的时候从来没见过。” 沉明河伸出手给兰斯借力，兰斯把手放了上去，腰上一个用力就从大车底下钻了出去。 “拟态仿生机器，螳螂族是优秀的近身战士。” 兰斯解释。 他刚才已经听沉明河形容了一遍那个机械螳螂的样子了。 虫族雌性都是天生的战士，而螳螂族更是能够在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仅靠本能的前提下压制其他族类，一旦接受过正规化的训练，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这一点，沉明河在伊力西斯那儿感受过了，伊力西斯只是一名医生，没有接受过系统化训练。 “这个工厂外松内紧，小孩，你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不要！”榔头撇嘴，“我不是小孩了，虽然我只有八岁，我要跟着你们。” “你是不是怕回去的路上再遇到那个机器螳螂？”沉明河调侃。 榔头跳脚，“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 “知道了，被戳中了。” 兰斯忍着没有笑出声，有时候雄虫阁下还是很调皮的。 接着行动，榔头在夜色中已经摸了一遍路，有他带路速度很快地就到了行政楼，这是栋不起眼的房子，和周围建筑没什么区别。 沉明河推了推推门，没办法打开，他仔细看了下，“和矿星的一样，需要刷脸识别。” 在b·216用过的脑袋放在那艘警用的星舰里；呃，就算是带着，也早就烂得不成样。 是变态才会随身携带啊。 很显然，沉明河没有疯到那个程度，他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二楼的窗户我看能进去。” “那么高。” 榔头话音刚落，就看到沉明河盘往后退了几步后冲向墙皮，不知道他怎么借力的，就攀上了一楼的平台，纵身跳跃了一下手指就勾到了二楼的窗户。 窗台外可供攀援的地方就两指宽，沉明河轻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但没有抓实，这只手找到了平衡点之后就松开了，手指向上按在窗户玻璃上，用力移动。 沉明河弯了弯嘴角，他没有看错，二楼的窗户没有栓紧，是可以推开的。 窗户打开后，沉明河加大了摇摆的力度，借着惯性把自己抛了上去。 “他、他进去了？” 榔头张大了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兰斯嗯，他既自豪又自责，仰起头，可惜出现在眼前的只有黑暗。 榔头爆粗口，“太特么牛逼了，他是雄虫啊，他确定是雄虫吗，他真的是雄虫吗，太太太厉害了！！！只是比我爸爸差一点点。” 兰斯扯了扯嘴角，“他不是你爸爸。” 榔头，“？” 兰斯没有重复，因为门从里面打开了，沉明河在里面说，“进来，但一定要轻点，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好玩的。” “是什么？” 榔头是小孩子心性，听到有好玩的都忘了问兰斯刚才他说了啥。 沉明河推着榔头的脑袋，“别像小狗一样往里面冲，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吗？” “那是什么？”榔头嘶了下，不满意地说：“你按在我的伤口上了。” “抱歉。” 榔头，“算了，我原谅你了。” 他跟在兰斯的身后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一个瑰丽的世界。 第43章 043 “哇, 这些是什么，好漂亮。” 榔头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玻璃窗内瑰丽神秘的世界。 “是蘑菇吗, 可以吃吗，我姆妈做的蘑菇浓汤可好吃了, 但我们很少能够吃到, 店里面一旬才做一次蘑菇限定的面包, 姆妈会把蘑菇根子带回家，做出来的汤就好棒的。能吃吗？” 他左右看着，有门他就直接摘蘑菇了。 沉明河正低声在兰斯耳边形容他们面前的东西，听到榔头说的，他说，“它吃你还差不多。” 榔头眨眨眼, 小少年往后退了一步，“骗小孩子啊，蘑菇怎么吃虫。” “不仅能吃, 还慢慢吃，吃完了还从你的脑袋上长出一根蘑菇来。” “切，我才不信。” 沉明河看着退到自己身边的榔头, “哦。” 榔头哼地扭头，“你是雄虫, 保护你是我身为雌虫应该做的。” “谢谢哦。” 沉明河没有揭穿榔头小小的自尊心, 毕竟这孩子除了别扭点、嘴硬点，其它都还不错。 榔头躲在沉明河的旁边, 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地看着玻璃里面幽暗的世界。 第72章 就如沉明河说的那样, 那是个瑰丽的世界。 幽暗的环境没法目测具体大小，应该很大很大, 蘑菇散发出来的光一直铺设到很远。形态各异的蘑菇发出或蓝色或绿色或红色的光，光不是阳光那种炙热明烈、不是人造灯光那样明亮，蘑菇的光似萤火，说它黯淡，却昭示着生命的力量；说它亮丽，却有着死灵的压抑。 蘑菇的上方，似晨雾在缓缓飘荡。 除了蘑菇，里面还有一些死掉的生命。 动物的骨头、虫的骨头。 骨头上覆盖着小小的会发光的蘑菇。 看清楚那些骨头，榔头吓得哆嗦了一下，脸色白得不像话。 吃什么吃啊，蘑菇真的会吃虫。 “和矿星的蘑菇一个品种？” 兰斯看不见，却在脑海中描绘出了雄虫阁下描述的小世界，阁下语言平实简单，却三言两语就概括了重点。 这是种简洁干净却实用的通讯传递，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军雌执行任务中，都是普遍运用的。 明河阁下生活中总是无意间透露出的习惯，与他明尼斯特家族嫡系雄虫的身份相悖。 兰斯细微地动了动眉头，暗暗想着有多少虫知道阁下的身份，以后有需要清理起来应该不难。 “给我的感觉是的，哪怕它们外表长得不太一样。” 沉明河说的话留有余地，但心里面已经肯定了两者是一个的东西。 矿星的蘑菇从堕落化的虫族脑袋里长出来，像冬虫夏草一样独柄独伞，笔直向上； 玻璃隔着的蘑菇，有厚伞盖的、有并蒂蘑菇、有伞盖上长着斑点的……打眼一看就有毒，吃了绝对躺板板。 “我们去楼上看看。” 沉明河提议。 榔头啊了下，“还上去啊？” “你可以在楼下等我们。” 榔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都说了要保护你的，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雌虫吗？” “哈哈，小子，你挺适合混社会的。” 榔头听出来了，雄虫语气中真的有夸奖自己的意思在。 他搔搔头，不下心碰到了头皮上的伤口，疼得咧嘴，“当然，街区里那些大虫也不敢惹我，谁敢欺负我姆妈，我是会和他拼命的！” 走在前面的兰斯和沉明河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遇到这个小朋友还是挺好玩的。 二楼是个普通办公区域。 “有四张办公桌，桌子上东西凌乱，有食物残渣，已经腐烂了。” 沉明河让兰斯和榔头在门口等，自己拧亮了纽扣电筒，增加了照明的亮度。 斗篷上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怕里面有什么有害气体，他走了进去，办公区域挺大，像个小型的仓库，但桌子很少，办公桌不远处有个碎纸机。 这儿办公竟然用纸。 沉明河抓起了一把碎纸，粉尘、纸屑扬起，往他的斗篷上扑，顷刻间就蒙住了眼罩，要不是提前蒙住了头脸，现在灰尘已经呛到气管里了。 纸。 无论是沉明河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过去，都是普遍使用的东西，直到科技高速发展，网络已经遍布整个宇宙，无纸化办公已经完全取代了纸质办公，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原始的不一定好用，但一定保密。 旁边还有个焚烧炉，里面堆了焦黑的文件。 沉明河抬起头环视一圈，仿佛看到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最后一幕。 吃东西聊天随手做两样工作的几个虫忽然接到了撤离的命令，撤离之前必须把这里的文件全部销毁干净，碎纸机已经不堪负荷，其中一个雌虫就搬来了焚烧炉。 也许最后关头销毁干净了，也许还有残留，但已经没有逗留的时间，他们必须离开，所以地上散落的文件盒、夹子、纸笔等等直到门口都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文件柜以及文件柜旁边胡乱堆着的文件盒，几年过去了，上面早就一层厚厚的积尘。 积尘均匀，此后再也没有虫过来触碰过。 沉明河在地上捡起了一根文件夹的抽杆，捅开了焚烧炉内焦黑的纸屑。 站在门口的榔头看着独自在里面忙碌的雄虫，他哼唧了一声，小声抱怨着，“你真没用，就这么让雄虫阁下冒险啊。” “雄虫阁下很厉害。”兰斯陈述事实。 “那他也是宝贵的雄虫，是要被呵护的，你一个雌虫又废又瞎的。” 别看榔头年纪小，大雌虫主义的心态还挺满。 “是啊。” 兰斯摸着自己的眼睛，他能够感觉到后背皮肤下翅膀的不断萌芽，但他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阁下很厉害，没有我的拖累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但他现在有了我，我愿意站在远处等待他，更随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 榔头不解，他扭头看着银发的雌虫。 高挑的雌虫长得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雌虫，姆妈说过高等级的雌虫容貌与身体条件一样都是顶尖的，他肯定是a级雌虫了，榔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只有b级，但他只有八岁，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直到不久的将来，已经成长起来的榔头忽然想到了今日兰斯的话，他一刹那就明白了暗藏在兰斯平淡语言中的炙热和占有……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个和阁下一样厉害的雄虫，当然也要和我爸爸一样厉害。”榔头用力点头，“我也愿意为了我的雄虫牺牲生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比你这个瞎眼雌虫差的。” 第73章 兰斯，“……” 好讨厌这个孩子啊，口口声声喊阁下爸爸。 “哎呦哎呦，不要按我的脑袋，疼疼疼，碰到我的伤口了。” 榔头捂着脑袋往下躲，被弄得眼泪汪汪的。 兰斯淡定地收回了手……不对，兰斯抱着榔头往前扑倒，扑倒的瞬间往旁边滚。 “干嘛？” 榔头疑惑不满的喊声憋死在了喉咙里，他瞪大的眼睛发现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只漂亮的机械螳螂，它浑身翠绿，流畅的线条极尽锋锐，三角形的脑袋上一对冰冷的复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机械螳螂的两条手臂随意地举着，可这样轻易的动作丝毫不能让榔头放心，他没见过螳螂族的雌虫，但他听过街区的其他雌虫吹牛逼，其中一个就说自己和螳螂族的娘们打了个五五开，对方的双刀只是划破了他脖子上皮，还好他躲得快，才没有划开血管。 在他的吹嘘中，榔头能够感到到那些成年雌虫对螳螂族雌性的追捧，后来他知道那是慕强。 螳螂族都这么厉害了，仿生机器螳螂肯定更加厉害，因为机器不知道疲倦、不怕疼痛。 榔头觉得今天完了。 他闭着眼睛埋头在银发雌虫的怀里，没想到他榔头要死在一个讨厌的雌虫怀里……好吧，他其实没那么讨厌，瞎了但反应速度依旧很快。 他连机械螳螂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沉明河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果断抽出尖刺靠近了过去，但他没有轻易发动攻击，因为兰斯他们离机械螳螂太近了。 办公室内凝滞的空气变得更加焦灼，一动不动的机械螳螂给沉明河的压迫感很强，这是他来到虫族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让自己不敢轻易出手的对手。 多么精细的工艺，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了极致。 多么重工的设计，明明为了杀戮而生却美到了极致。 沉明河握着尖刺的手指动了动，他舔了舔嘴唇，心底深处渴望杀戮的战意在颤栗，他眼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视线贪婪地扫过机械螳螂的身体，一寸又一寸地分析着这个强大的对手。 对机械螳螂他了解的不多，但螳螂族有伊力西斯做参考，虽然她很菜，但螳螂族战士具备的战斗方式她有。 战斗随时都会开始。 忽然，那个机械螳螂的机械复眼亮起，复眼里面的光凝成一束在机械螳螂的面前投影出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里，我不过是碰碰运气，并不抱任何期待。呵呵，有时候我真是嫉妒我哥哥，他总是能够遇到幸运。” 沉明河沉默地凝视着投影，他勾起了嘴角，冷漠且残忍。 “我去，这是什么啊，吓死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呜呜呜，我可不能死，我姆妈还等着我回家呢。” 榔头的声音掩盖不了兰斯的呼唤，“明河。” 沉明河顿了顿，他闭上了因为充斥着兴奋而发红的眼睛，身上冰冷的气息如雪水消融一般逐渐消失，就和阳光遇见了朝雾一样，阳光来了、风来了，温柔克制的沉明河回来了。 兰斯推开了半趴在自己身上的榔头，他站起来准确地走向了沉明河的方向，沉明河的手也恰好张开等待他的到来。 兰斯握住了雄虫的手，又喊了一声，“明河。” 沉明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兰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慢放松才惊觉到肌肉的紧张和酸痛，他心中苦笑，刚才那一刹的雄虫比机械螳螂给自己的威胁性更大，冰冷肃杀之气仿佛来自于幽寒刺骨的可怖地狱。 潮湿的，黏腻的，只有地狱恶鬼才有的杀意。 那一刻，兰斯心底涌现出是绝望、害怕，雄虫的身体明明就在不远处，但他的明河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的明河不见了。 惶恐不安令兰斯不顾未知的敌人喊出了声。 幸好，明河回来了。 沉明河把头靠在雌虫的肩膀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似倦怠疲惫的兽，他闭着眼睛说，“投影出来的是个陌生雌虫，但我猜出来是谁了。” 兰斯轻抚着雄虫的背，“是不是夏利特老爹的弟弟？” “嗯。”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榔头不敢独个待着，很快就凑了过来，他歪着头打量着那个停止不动的机械螳螂。又看着机械螳螂前面的投影，“我应该见过这个雌虫。” “说说。” 沉明河说。 榔头皱着两撇浓眉仔细回想，“等等了，让我想想在哪里见到的，明明就在嘴巴里怎么就说不出来，隔着一层啥似的。” 两个成虫没有催促，这让想要好好表现的榔头没了急迫感，他回忆着，一面墙壁就那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等等！榔头“抓住”了那面墙，墙上有许多照片。 “是工厂里挂着员工介绍的墙上！” “记得名字吗？”沉明河循循善诱。 “夏、夏什么来着。” 榔头的眉头纠结成了两条毛毛虫，他就看了看那些照片，照片下面的介绍过眼不过心的，感觉自己能够记住一个开头就不错了。 “夏约尔·布鲁斯。” “对。”榔头右手拳头砸着左手手掌，“对，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是个生物学教授啥的，头衔很多，肯定很有钱。呃，刚才说话的谁啊？” 第74章 站直了的沉明河指了指前面。 榔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投影，他干笑，“呵呵，他能够自主沟通？” 夏约尔·布鲁斯点头，“我是上载到线上的思想。” “数字生命。”沉明河淡淡开口。 夏约尔笑了，“是的，虽然政府极力反对，但数字派始终存在，可惜了，思想终究是一段思想，线上生命不过是虫族追求永生的自我陶醉，永远代替不了□□的真实。正式介绍下，夏约尔·布鲁斯，帝国大学生物学博士、帝国科学院院士、斯威煾公司的特邀研究员，研究方向用你们普通虫能够听得懂的话就是长生。” 他顿了下，扯了扯嘴角，不甘不愿地说：“夏利特·布鲁斯，我哥哥，他啊，一个天真烂漫的蠢货，不过这个蠢货你们更加熟悉。”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我这么说夏利特，你们怎么没反应？” “要什么反应？” 沉明河把问题抛了回去。 夏约尔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后哈哈笑了起来，“差点落进你的情绪陷阱里，哈哈哈，不愧是夏利特极力推荐的雄虫，果然与众不同。来吧，随我过来，我带你们去见见好东西。” 机械螳螂转身，至于位于它前面的夏约尔的投影仿佛在最前方带路一样。 榔头躲在两个成虫身后，“我给你们殿后。” 沉明河，“嗯？” 榔头脸上烧烧的，少年人可怜又可笑的自尊维持不下去了，他索性不嘴硬了，可怜兮兮地说：“我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不敢走前面。” “小朋友，嘴硬会吃大亏的。” 沉明河揉了把榔头的脑袋，直把榔头挠得嗷嗷叫才松开。 榔头捂着脑袋噘嘴，“明明知道我脑袋有伤口。” “是啊，你再不多说两句都要愈合了。”兰斯在旁边辅助拆台。 榔头，“……你们两个可真是一唱一和的。” 沉明河和兰斯看向彼此，兰斯黯淡的眸子里仿佛也跟着有了光彩。 “这话你说的没一点毛病。”沉明河说。 榔头，“……” 行吧行吧，雄虫阁下对他的雌虫可真够好的。 “机械螳螂都走远了，我们不跟吗？” “主动权在我。”沉明河勾起嘴角。 果然，走远的机械螳螂又折返了，投影阴鸷鸷地冷笑了一声。 沉明河笑着说：“我们肉体凡胎的，跟不上机械的速度。” 夏约尔：“呵呵。” 榔头悄悄朝着雄虫竖起了大拇指，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搞敌人的心态！ 他太需要学习了！ 第44章 044 跟在机械螳螂的身后, 他们一路向上直达楼顶。 行政楼不过六层，到达天台并不高，但足以俯瞰大半个工厂的场地。 暗夜中, 零星的灯光没法照亮整个场地，只能够大略地估算场地内停放着二三十辆大货车, 车斗内是压缩成块的矿物提炼物。 机械臂夜晚不再工作, 悬停在上面, 就像蜘蛛的脚爪。 站在天台上，沉明河明白了夏约尔要给他看的是什么好东西。 “看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榔头藏在沉明河的背后探头探脑地向外看，他眨着茫然的眼睛，没看出什么不同的来啊。 “阁下呢，看到了什么？”夏约尔的声音中压抑着兴奋。 沉明河侧头对兰斯介绍情况，声音非常平淡, “矿物提炼物里面有菌丝，矿物提炼物看起来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那没什么意思。”兰斯轻笑。 沉明河也语带轻蔑地说：“对，封在提炼物里面的菌丝而已, 有什么意思，矿星那边的场面才叫厉害。” “呵呵。”夏约尔冷笑，“b·216那边失控了, 我浏览了公司的后台，本体花尽心思提炼出来的三瓶提取液也不见踪影, 这叫什么厉害。只要我这里项目启动, 以沃伦星球上亿虫口为基础，何止三瓶提取液！” 沉明河感受到兰斯捏了捏自己的手掌, 他回握了一下以示回应。 他们不是在拿捏夏约尔的心态, 而是在试探夏约尔是什么阶段上载的思想，他和矿星的夏利特老爹的弟弟有多少联系。 从目前来看, 上载的生命是年轻时候的夏约尔，最起码要比b·216的本体夏约尔年轻许多，它对本体夏约尔并不服气，它看不起矿星的实验，所行所思也更加极端、疯狂和无所顾忌。 这些封印在矿物提炼物中的菌丝出不来，要是能够出来的话，工厂上方早就布满了菌丝，哪里需要站到高处来俯瞰星星点点的荧光。 “好东西就是这些‘星星’吗？” 榔头小声的问。 沉明河心中微动，他说，“对，就是这些闪烁的光点。” 矿石提炼物似苍穹，封在里面的菌丝闪烁着莹莹的光点，仿佛与天空上的星子交相呼应。 说实话，如果忽视这些菌丝寄生的可怕特性，这一幕很好看，很梦幻。 榔头挠头，“这算什么好东西啊，我早就听街区的成虫说过了。” 沉明河感兴趣了，“怎么说的？” 他的眼角余光注视着机械螳螂身前的投影，夏约尔佯装不在乎，其实注意力已经送了过来。 “他们管工厂这个景色叫做落星，说是五年前出现的，很多虫为了看夜晚的落星驾车到附近来看，但一直没什么变化嘛，再好的景色也会腻的，现在也没虫专门来看了。” 第75章 榔头歪着头俯瞰着暗夜中的工厂，他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落星啊，是蛮好看的，能够带着姆妈来看看就好了。” 他们很穷，没有钱坐天上飞的车，出行的交通工具只有地下的高速列车，地下的列车通风不好、环境很差，有老鼠、蟑螂、流浪汉和挥之不去的尿骚味，在里面最多待三十分钟，就算如此，每坐一趟也要花20星币，是他姆妈搬运货物一晚上所得薪资的三分之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夏约尔激动地否定。 “走！” 沉明河当即拉着榔头往下走，榔头一直扭向身后的脑袋被兰斯按住，他们两个速度很快，几乎是架着榔头奔到了二楼。 沉明河松开榔头的手，“我到里面拿东西，你们往出口处跑。” “明河，小心。”兰斯说。 沉明河颔首，拉起兜帽走了进去。 榔头还满脑袋雾水，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听命令、识时务，兰斯拉着他的手往下跑他就绝对没有挣扎，可是塞满了脑子的疑惑不问清楚了，他难受啊，“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跑啊？” “你刚才说的话，让夏约尔思想陷入了混乱，我们趁此机会逃跑。不跑，我们不是机械螳螂的对手。”兰斯沉声解答。 他们已经跑到了外面，兰斯让榔头走前面带路，他按着榔头的肩膀跟随。 榔头在前面跑，他喘着气说，“我说什么了？” “你说很多虫来看过，这里是闻名沃伦星球的景点。” “对啊。”榔头还是不解。 兰斯耳朵动了动，他说，“别停下，继续跑。” 榔头喘着粗气，感觉喉咙里好干好干。 “工厂五年前废弃，这五年来工厂并非没有引起外界的关注，可斯威煾公司不闻不问，也没派雌虫过来查看情况。” 榔头有点明白了，这让守着空寂工厂五年的夏约尔信念动摇了。 “可是这里没停过运进货物啊，不然我们捡什么？” 那些成块的提炼物在搬运的过程中会有磕碰，很偶然的情况下会有碎块掉落，所以黑市要价很高，他才会冒着被传送带卷进去风险进去细细地找。 “这里，大概是斯威煾公司堆放垃圾的地方吧。” 兰斯猜测，斯威煾撤离、抛弃这里，是因为找到了更好更优质的培植蘑菇的地方，类似于b·216，有一堆社会渣滓的地方，死再多的虫帝国政府都认为是清除了垃圾，沃伦星球住着大量平民，只有极端的疯子才会把这里当做实验场。 头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哒哒哒。 兰斯嘘了一声，拉着榔头贴近了大车。 榔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那只机械螳螂细细的尖足落在矿石提炼物上的声音就在上方。 雄虫阁下呢？ 一直没有从身后赶来。 机械螳螂却出现了。 他难不成已经成了机械螳螂的刀下亡魂？ 榔头心里面难过，雄虫阁下虽然很凶、一点也不温柔，但会引导他思考、教他做事，真的挺好的一个虫。 就这么死掉了，他好难过。 忽然嘴巴被捂住，榔头瞪大了眼睛，是雄虫阁下的手，之前捂过他的嘴巴。 沉明河气息微乱，斗篷上的纽扣电筒已经关了，托身上衣服的福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 他轻轻咬了一下兰斯的耳朵，随即靠在兰斯的肩膀上无声地笑了。 兰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现在不是查看也不是问的时候。 站在高处的机械螳螂复眼不断闪烁，它发出不甘心地嘶鸣，身后翅膀打开飞到了别处去找。 一察觉到机械螳螂离开了，沉明河和兰斯就不约而同地动了起来，拽着榔头往前跑。 眼看着车库越来越近，榔头兴奋地咧开了嘴，但武器破空的声音更加明显。 榔头听到一声闷哼，还没来得及等他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他后背心传来钝痛，竟然被雄虫阁下踹了下去。 不敢有丝毫耽误，在混乱街区长大的榔头危险意识很强，落地的瞬间就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他听到了身后有落地声，紧接着就感觉到气息凌乱的兰斯爬了进来。 在洞口，沉明河再一次用尖刺格挡开了机械螳螂的攻击，同样的招数他之前已经用过了一次，现在依旧好用。 机械螳螂力量很大，前臂刀刃划过尖刺激起火星，震得他虎口又麻又疼，手腕瞬间受到冲击，骨骼超负荷承受的力量致使手腕迸发出爆裂一般的疼痛，虎口那么点麻疼反而微不足道了。 火辣辣的疼刺激着他的神经，沉明河微勾嘴角，凝视着洞口外的机械螳螂。 果然，重武器的杀伤力更大。 “明河！” 爬进洞里的兰斯急切地喊着。 沉明河深深吸了一口气，趁着机械螳螂发起下一次攻击的空挡钻进了地道，他爬得很快，堪堪躲过机械螳螂伸进来的前臂，前臂上的倒勾勾破了他的裤腿，在小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看着消失的雄虫，机械螳螂发出愤怒的不甘的嘶鸣。 六十多米的地道，比来时用时短了一半爬了出去。 一出去，榔头就趴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太累了太累了，我差点以为小命交代在里面了。” 身后出来的两个成虫却丝毫没停，榔头抬起头来看到雄虫阁下抱着兰斯往前跑。 第76章 榔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赶紧跟上。 看到雄虫阁下抱着兰斯上了一辆已经启动的车，他大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等榔头上车了，车门关上。 沉明河吩咐，“006，加速开车。” “是，阁下。” 006丝毫没有耽误，车子滑行距离不到平时的一半就飞快地开始爬升，发动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也就是沉明河不吝啬钱财，租的车子性能优越，才能够承受得起这样暴力的操作。 榔头被摔得贴紧了车门，他的脸贴在玻璃上向往看，看到工厂里飞出的机械螳螂吓得吱哇乱叫，“快快快，加速啊……咦……” 榔头发现机械螳螂只是凌空于工厂上方，但没有飞出来。 “它出不来。” 沉明河看了一眼后陈述了事实，收回了视线没再关注那只机械螳螂，他飞快地撕开来兰斯的衣服，看似粗暴的动作实则非常温柔，没有触碰到兰斯后背的伤口。 兰斯皱着眉头说：“明河，我没事。” “闭嘴！” 沉明河打开车上的急救箱，找到了消毒喷雾摇晃均匀，“我要喷了，疼别忍着。” 兰斯趴在沉明河的腿上，他点头，随即就感受上背上传来了冰凉的刺痛，冰凉是因为药物是冷的，但很快就成了烧灼的痛感。 兰斯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受了伤，他第一反应永远是忍。 但很快，他被扶了起来，粗暴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对方的牙齿轻咬着他嘴唇上的伤口，细小的伤口撕开，更多的血液渗了出来，在唇齿间交换。 沉明河松开了兰斯的嘴唇，他们额头抵在一处，气息交融。 沉明河抬起手，大拇指按着兰斯轻微撕裂的唇角，“不准忍着。” 消完毒后，沉明河拿出了疗伤喷雾喷了上去，细密的水雾喷洒在了血肉外翻的伤口上，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只是被机械螳螂的刀锋划到了巴掌大的伤口，伤害就这么大。 等伤口被药雾覆盖，药物凝结，沉明河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傻子，你替我挡这么一下，自己疼成啥样啊，你本来身体就没有完全好。” 兰斯趴在雄虫的怀里，脸靠在沉明河的颈侧。 沉明河把兰斯的头发撩到一边，“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忍着，疼就喊出来。” 他的身体忽然顿住，脖子那儿传来了湿热，兰斯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没入了衣领。 兰斯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着，“明河，我疼，很疼很疼。” 沉明河用力搂紧了兰斯的腰，让他靠自己更紧，回应他的亦是兰斯更用力的回抱，兰斯闷声哭着，“被打的时候很疼，皮肉被穿透的时候很疼，被按水里窒息得很痛苦，翅膀撕裂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明河，我不敢喊，一声都不敢吭，雌父曾经叮嘱过我提利尔家族的族长没资格喊苦喊疼，明河，我没资格……” 兰斯的声音渐渐微弱，在沉明河怀里睡着了，药雾里面有安神助眠的成分。 沉明河就这么抱着兰斯，动作没变，很久很久。 第45章 045 车子内空间挺大, 有前后两排座椅，沉明河把两排座椅放下后让兰斯躺下休息。 “那个……” 榔头声音讷讷。 沉明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你也受伤了。” 榔头指了指雄虫的手腕和右腿。 沉明河扭动手腕, “没伤到骨头，处理一下就好。” 榔头磨磨蹭蹭地靠了过来, “还有肩膀呢。” “这个倒是忘记了。” 沉明河把消毒喷雾扔给了榔头, “帮个忙吧小伙子。” “欸, 我能做好的。” 榔头表现踊跃，帮忙清理伤口。 沉明河给自己缠了一条冷敷贴，缓解手腕上的伤，他问：“你家的地址多少，送你回去。” 榔头报了一个地址。 “006。” 006说，“好的, 阁下，已经调整了方向。” 榔头在街区混，受伤是家常便饭, 但肯定没受过这种几乎能够透过皮肉见到骨头的伤，他处理地胆战心惊，就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弄伤了雄虫。 但他疑惑地发现, 雄虫好像习惯了这些疼痛，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可他一声没吭。 “你们两个对自己都好狠。” 榔头上完了喷雾后愣是一脑门的汗。 沉明河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什么？” 榔头噘嘴，赌气地说：“没啥。” “哦。” 榔头瘪瘪嘴, 继续给雄虫清理伤口, 他看着雄虫那个不大但很深的伤口，心里面想这个伤口应该是被机械螳螂的前臂戳的, 换做普通虫这一下躲不开早就被机械螳螂戳对穿了，雄虫真是厉害。 他期期艾艾，想问的话在心里面琢磨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每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要说什么就说吧，没必要吞吞吐吐的。” “你是明河·明尼斯特吗，通缉榜上那个？” 榔头脑子里如擂鼓，咚咚咚。 沉明河笑了下，终于问出来了。 “是啊。” 榔头激动地蹦了一下，急切地喊着，“爸爸，你是接我和姆妈的吗？” “榔头，我不是你爸爸。” 第77章 榔头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是姆妈强迫你的，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 沉明河，“……” 怎么还自己解释上了啊。 他头疼地皱皱眉，“我真的不是你爸爸，按照你说的你现在八岁，八年前我才17，那时候我还没有从帝国雄虫私立中学毕业，见不到你姆妈，时间就对不上。而且，榔头，你是甲虫族的雌性。” 汉克·史密斯是蜂族雌性。 “不听不听不听。”榔头捂着耳朵，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成虫就喜欢骗人。” 沉明河探出手揉了把榔头的脑袋，“谁是你的爸爸重要吗，你认姆妈就好了，他为了能让你好好生活，白天打工、晚上搬货，多累啊。” 榔头眼眶已经红了，他生气吼着，“我就是想让爸爸一起生活，这样姆妈就不会那么辛苦。” “因为你认为自己爸爸是明尼斯特吗？他如果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虫，没本事、没有煊赫的姓氏和厉害的经历，你还想要这样的爸爸吗？” “我……” 榔头被戳中了心事，紧紧咬住了下唇不吭声。 沉明河累了，靠在椅背上懒怠地说，“一个厉害的雄虫帮你们脱离贫困，过上好日子；一个普通的雄虫，会拖累你们，是嘛？” 榔头别过头，不敢看雄虫。 沉明河捏了捏鼻梁，“以后别把明河·明尼斯特是你爸爸挂在嘴上了。” “为什么！？”榔头不满地瞪着雄虫。 “通缉犯啊年轻人，又不是什么好身份，和这样的雄虫挂上号，可不是好事。” 沉明河看了一眼外面，车子正在下降，“你家到了。” 车子落地，后来都没吭声的榔头不等车子停稳就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奔跑着一脑袋扎进了黑暗中。 狭窄凌乱的街道两边是高大的楼房，成排的房子组成了一个大型社区，挤着许许多多为了生活奔忙的虫，黑暗中时不时有猩红的点亮起又熄灭，那是烟的光点，黑暗中总是不缺少还不睡的雌虫。 他们盯着停靠在外面的豪华车子，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搜索。 终于有雌虫动了。 悄无声息地靠近…… 玻璃悄然落下，沉明河淡淡地说：“滚。” “哟，是个雄虫。” 过来撬门的雌虫一点没带怕的，几个虫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心里面想着连雄虫带车今天都别想走了。 尽想美事。 沉明河笑了下，“我数到三。” “大家快来看，竟然有雄虫跟我说数到三，哈哈哈哈……” 然后，雌虫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脸死死地贴着地面，脑袋上踩着一只脚，雌虫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以滚了吗？” 沉明河扫过不远处那群雌虫。 形色各异的雌虫纷纷点头，撒丫子跑了。 沉明河松开了脚，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雌虫，“现在知道滚了吗？” 雌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赶紧点头，肿着脸说：“阁下，你也没数一二啊。” “我乐意。” 沉明河反身上了车，丝毫不怕雌虫从背后袭击，对付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雌虫他要是全身心戒备的话，那才是有问题了。 上车后，沉明河让006开启了全车安保程序，自己脱掉了外套躺到了兰斯身边，兰斯靠了过来。 “醒了？” “嗯。”兰斯搂着雄虫，声音尤带刚睡醒的倦怠，“阁下，我失态了。” “怎么又叫阁下了？” 兰斯轻笑，“明河。” “嗯，就这么喊。”沉明河说，“现在时间还早，但不想看视频也不想看书了，只想休息休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多。” “明河，我们还没有这么简简单单地躺着休息过。” 沉明河笑了，“怎么的，想不简单地躺着吗？” “不了吧，挺累的。”兰斯向后躲了一下。 “你不提我也没想，但你说了，我反而有点了意思了。” 兰斯窘迫，“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让我联想了。” “我背上有伤。” “那你在上面。” 兰斯，“……” 这是绕不过去了吧？！ 沉明河闷笑，“开玩笑的，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另一头抬得起来但不想动啊。你们走后我和夏约尔打了个照面，他已经失了分寸，说了很多。” 兰斯靠近了些问：“说了什么？” 沉明河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他看着车顶说，“先放个前提，他说的只言片语结合我自己的联想大概猜测出了个事情大概，但不一定是真相。夏利特老头知道自己弟弟进了b·216后就联系上了，但不知为何他们不欢而散，夏约尔留下继续做实验，但矿星的蘑菇失控，他遭受到了反噬，临死前发信息给了线上的自己。 “他们兄弟交流的时候提起过我，夏利特没有推翻斯威煾的野心，他只是靠着本能留下了证据，也希望夏约尔把自己知道的留下，夏约尔就顺势希望自己的线上生命能够继续从事研究下去，他想要夏利特手上的原始资料，就说了自己在沃伦星球上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不能肯定你一定会来到沃伦星球，不过是留下了一个引子，至于之后怎么发展交给了命运？”兰斯说。 第78章 沉明河点头，“嗯，我和夏利特认识三年了，他算是知道一些我的性格，大概猜到了他死后我会送他回到家乡。” “明河。” “嗯？” “那就不是命运，他信任的是你。” “可我想感谢命运。”沉明河再一次翻身，他亲了亲兰斯的额头，“让我遇到了你。” “我也是。” “我返回行政楼的办公室，找到了我们能够顺利进入明尼斯特工厂的办法，不需要想着翻墙、钻洞或者打晕里面的职工了。” “明河你原来想了这么多。” “那当然，计划总是要做点的，焚烧炉里有文件没有烧掉，我看到斯威煾和明尼斯特是合作关系，我们就装作斯威煾的工作人员，应该能够顺利进去。” 沉明河胜券在握，兰斯就没有再问具体怎么做，配合行事就好。 终究是伤筋动骨折腾了一番的，精力有限，他们两个说说话就头碰头的陷入了睡眠。 006调节了车内的灯光，播放了轻柔的音乐帮助主人们睡眠，然后关心了下外界的温度变化，沃伦星球夜间有骤冷现象，新闻上时常出现意外冻死虫的报道，它要关注好准备随时调节车内温度。 顺带定了明天一早的早餐，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饮店，提供的欧包气孔均匀，涂抹上店家特质的牛油果酱或者牛肉酱，搭配着咖啡就是非常好的一餐。当然，006熟悉主人的生活习惯，它知道阁下不喜欢咖啡，那就换成牛奶或者巧克力，一样的美味。 006安排了所有事情后在程序里播放图片，这个机甲皮肤太棒了，这个也好看，特别是它们脑门上的六芒星标志，越看越喜欢！ 006整个机器都在激动，畅想着它这段程序换上新的皮肤该如何的威武。 等翌日的阳光缓缓照进室内，沉明河眼球微动醒了过来。 “早。” 兰斯早就醒了，但旁边雄虫还睡着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变，他的胳臂被雄虫搂在了怀里，时间长了，现在僵硬得一动都不能动。 “我给你揉揉。” 沉明河睡眼惺忪地给兰斯揉着胳臂，“是不是和过电一样？哈哈哈，你表情都变了。” 还没等兰斯说什么，外面竟然传来了敲门声。 沉明河扭头看向车外，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他看到了一个送外卖的雌虫。 沉明河，“？！” 006说：“给二位定了早餐~” 第46章 046 其实也不必这么献殷勤。 沉明河顶着一张睡意满满的脸打开车门把早餐拿上车的时候, 脑子里刷着这样的弹幕，但看着小狗摇尾巴一样的006，又实在是不好意思浇灭006的工作热情。 “006真的很喜欢明尼斯特出厂的那款机甲皮肤。” 兰斯疑惑。 沉明河打开餐盒说, “它把机甲的广告投影在自己的屏幕上了。” 取代了拟态的眼睛，让沉明河的眼睛时时刻刻看广告。 兰斯：“……”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006的方向, “不会是在詹姆那边中了什么病毒吧, 它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沉明河看了餐盒后点点头, 小舔狗006服务很到位，点的早餐正是他们会喜欢的。 “沉稳，冷静，和现在判若两机。它现在明显是被一段失忆程序覆盖着，偶尔地时候真实程序会暴露出来，但性格会相差这么大吗？照理来说, 像初六这样的高等ai，就算是被植入了新程序，性格也不会偏离太多的, 如果不是这个语音包我都不敢认它了。” 006的屏幕上出现大眼睛，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无辜眨眼。 沉明河忽然有个大胆地想法，“它以后恢复了, 作为006的记忆会保存在程序里吗？” “大概，会吧。” 兰斯不是很肯定。 术业有专攻, 他不是学这个的, 所以没办法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沉明河，“应该把006现在的样子录下来, 以后放给你的机甲看, 就会得到一个社死机甲。” “别了吧，他说不定会自闭的。” 兰斯觉得006罪不至此啊。 “可惜了。” 沉明河看着又开始重播广告的006, 意味深长地说。 浑然不知自己距离自闭仅一步之遥的006很“小心机”地展示着自己的喜好，“小心翼翼”地提醒主人别忘了它的新皮肤啊。 车外又传来了敲击声，笃笃笃，和刚才送外卖的那个不同，现在听起来有点急切。 沉明河只能够抠了抠眼睛，再次打开车门。 大概是没料到门这么快就开了，汉克·史密斯脸上焦急不安的情绪下有一丝错愕，他看到雄虫后急忙说：“阁下，榔头不见了，我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对不起，只能够来打扰你们。” “他没有来找我们，以前有这种离家出走过吗？” “没有。” 汉克不安地绞着手指，“榔头很体谅我，从来不给我添麻烦。” “有没有人……虫见过他往哪里去了？” 沉明河问。 沃克扯着嘴角笑了笑，很干的笑容，“有。” 他看了一眼雄虫。 沉明河了悟，“是明尼斯特工厂？” “对不起阁下，我不该对孩子撒这么大的谎言。” 汉克啪地弯腰，速度之快仿佛拦腰被打折，“那时候我刚被学校赶出来，又听闻阁下被流放的消息，万念俱灰，就想到了自杀，跳河的时候遇到了十岁的榔头，他在街头流浪被欺负得厉害，脑袋出现了点问题一直以为自己八岁，为了他我努力活下去。” 第79章 “为什么说我是他爸爸？” 汉克脸上出现尴尬，微微别过头的动作倒是和榔头如出一辙。 “他认定我是他雌父，就一直缠着问我谁是他的爸爸，我、我不知道那时候脑袋想了什么，就脱口而出阁下是他的爸爸，我昨晚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但孩子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阁下请放心，我会纠正榔头的想法，不给阁下添麻烦的。” “上来吧。” 沉明河调整了车内的座椅，让汉克·史密斯单独坐到后面去。 上车后汉克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给雄虫阁下添麻烦了。 他在后座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绞在一起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看着雄虫阁下和他的伴侣，恍惚间更加坚信了之前的判断其实眼前的明河·明尼斯特非常陌生，除了名字，没有半点相似，那个记忆中羞红了脸的少年就像那日的落日余晖一样，仿佛都成了过往。 汉克觉得心脏绞痛，本就没有得到过却连那点回忆和念想都在彻底消失的痛苦。 ·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沉明河早就料想到说不定要在车上休息或者过夜，临上车的时候就买了一些简单的清洁用品，他撕开了一袋湿巾给兰斯，“漱口喷雾在手边。” 离开b·216后，只要有条件，沉明河是绝对不想碰那些清洁器、固态水和营养膏的，皮肤接触到湿巾上纯净柔软的水，他才觉得这个脸洗干净了。 洗漱完，他们开始吃早餐。 桂花味拿铁的香气溢满口腔，兰斯说：“明河，尝一口？” “不了，006给我点了热巧克力。” 兰斯抿嘴笑了起来，“咖啡喝习惯了，越喝越香的。” “那我勉为其难喝一口。” 沉明河靠近了想舔走兰斯嘴角边的奶泡，但身体半抬起来才想起来后面坐着心焦的汉克，不能太过分，他遗憾地用大拇指擦掉兰斯嘴角边的奶泡送入口中，“有点好喝。” 兰斯眼睛是看不见，但他能够听见，能够感觉到啊。 何曾被这么对待过，素来严苛的他连亲人都不敢随意靠近，他们远着敬着、琢磨着揣度着……兰斯懒得敷衍他们表现出来的亲情，他们想却碍于他的冷漠不敢靠近。 兰斯耳廓发红，在银发的衬托下颜色更加明显。 “要先吃牛油果酱还是牛肉洋葱酱？” 配餐的是两种酱料，一甜一咸、一荤一素，006不愧是小舔狗，想得非常周到，点的酱料都是双份的，可以让他们都尝尝。 “刚起来，想吃牛油果的。” “好呀，那我试试牛肉酱，洋葱油炸过，边缘有点焦黄，软塌塌的，看起来不错。我给你形容形容，牛油果酱里面放了奶酪碎、砂糖和当地的一种莓果，像树莓形状的绿色小果子，我猜测是酸甜口的。” 低垂着头再也不敢多看前面一眼的汉克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片堆着牛油果酱的硬欧包，刚刚出炉的欧包有着最原始的麦香，果酱没有馥郁的味道，凑到鼻尖却是好闻的。 等反应过来，汉克已经接过了欧包。 他别过头擦了擦眼角，声音闷闷地说，“谢谢。” “吃吧，座位旁边有水。” “谢谢。” 汉克不知道除了这声谢谢，他还能够说什么。 还能说的，大概只有“对不起”了吧。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是他能够明显察觉到阁下并不要这一声“对不起”，每当他说，阁下平静的脸上隐隐地会出现抗拒和轻蔑，就像是在说：你要说对不起的雄虫早就不在了，对我说无用。 在车上解决完早餐，也到了明尼斯特工厂不远处的小镇，原定计划他们昨天就会来到这里，并在这里的小馆子里住上一夜。 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去了斯威煾废弃工厂半日游，今天才来到这个名叫鸢尾花的小镇。 因小镇外种着颜色繁多的鸢尾花而得名，但小镇内最受欢迎的当属名为变奏的紫红色鸢尾花，处处能够见到它的身影，出现在各种各样招牌上、手工艺品上、小镇居民的衣服上。 踩在砖石小路上，看着路两旁的充满沃伦星球烟熏风情的建筑，当真是特别有味道。 兰斯，“……” 沉明河，“……” 也没虫说这个鸢尾花出名的小镇这么“烟熏火燎”的啊。 各种烟熏味道冲眼睛。 沉明河揉了揉眼睛，下巴抬了抬，“汉克，你看那是你家离家出走的少年吗？” “对对对！” 汉克和很多对付离家出走的小孩家长那样，第一时间都想拽住自家崽崽打一顿，但在雄虫阁下提醒下，头脑瞬间清醒。 他脸色由愤怒到苍白，连连说：“忘记了，我说过要对他好的，却不知不觉把我姆妈怎么对待小时候我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没人是生来就会做父母的，你也是担心他，我之所以能够提醒你，因为我是局外人。” 沉明河让汉克不要冲动上去打孩子，那样反而就离心了，以后榔头会越来越不服管教。 徘徊在面包店前面的榔头也看到了汉克，他一开始要跑，看到姆妈怒气冲冲跑过来，他梗着脖子不动，后来发现自己被姆妈抱住了，温暖的怀抱一如好几年前他刚刚来到姆妈身边的时候一样。 第80章 一下子就戳中了少年心底的柔软，他一下子放下了抵触、伤心，觉得只要和姆妈在一起，什么雄虫什么爸爸都可有可无了。 “呜呜呜，雄虫阁下给我的钱被偷了。” 榔头埋头在姆妈怀里面大哭，“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走的，让我抓到那个狗杂种我要把他的脑袋塞进他的屁股里。” 汉克气笑了，狠狠地在榔头背上捣了一拳头。 等他们两个平复了心情想要回头去找雄虫和他的伴侣时，却发现他们早就没有了踪影。 汉克怅然若失。 “姆妈？” “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榔头不懂，“什么没有了？” “那个黄昏，没有了。” 榔头挠头，眉毛都纠结地皱了起来，完全不懂姆妈在说什么。 “走吧，我们回去，姆妈想想办法，你不能够再这么混了，应该去读书，我多上一份工就可以了。” 榔头才不要，“不行，你已经很累了，而且学有什么好上，里面出来的都是书呆子。” 榔头发现牵着自己手的姆妈怎么不走了，他回头，“姆妈，怎么了？” 汉克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个人终端在的地方仿佛炽热滚烫，骨传导的语音提示刚刚提醒他：霍拉梅耶转账五十万，请注意查看。 “姆妈？” 汉克嘴唇抖了抖，看着榔头懵懂的脸，他实在没办法如同刚去首都星闯荡时那样宁折不屈。 “榔头。” “嗯？” “雄虫阁下虽然不是你的爸爸，但你要把他当成雄父那样爱戴，以后要好好报答他。” 坐在旁边咖啡馆，沉明河和兰斯看着汉克父子两个离开，本就是萍水相逢，那就不需要告别。 “现在无关紧要的虫走了，开始执行我们的b计划。” “a计划呢？”兰斯想听听。 “就昨天那个未成形的，我称之为a计划。” 兰斯莞尔，配合着说：“我愿听听b计划是什么。” “好，附耳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 沉明河温柔地看着兰斯，声音缱绻，似鸢尾花上吹过的风。 第47章 047 鸢尾花小镇不大, 一条主干道从东走到西之后就完了，在“烟熏火燎”一般的氛围中，沉明河充分发挥了“来都来了”的旅游理念, 硬控自己半小时，坚强地走完了全程。 走出小镇的时候兰斯松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想喝教堂那边的烟熏味咖啡了。” “哈哈。”沉明河忍不住笑了, 那味道绝对不是一般虫能够接受的, “不过吧，说不定离开这里后，过了许久又会想念。” 兰斯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走吧，去车上，我们按照b计划去明尼斯特工厂。” “嗯。” 兰斯转身，发尾扬起又落下, 银色的发似留住了阳光，路过一丛“变奏”时，沉明河摘下了一朵。 “兰斯。” “嗯？” 兰斯停下, 疑惑地看向身后。 察觉到耳边多了什么，他抬起手轻抚，“鸢尾花？” “嗯, 变奏，自从遇到你, 就演奏起了命运变奏曲。” 兰斯觉得雄虫变了很多很多, 说的话含糖量越来越高，如果是其他虫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 他绝对嗤之以鼻, 觉得油腻又浮夸。 但明河说这些时自然又协调。 听在耳中，便入了心中, 容色靡丽的银发雌虫耳畔簪花，他眼眸微动，嘴角轻扬，克制又含蓄地握住了雄虫的手。 灿烂阳光下，飞扬在鬓边的长发有几缕挡住了眼前。 兰斯眨眨眼。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兰斯眉头疑惑地蹙起，“刚才好像看到了点亮光。” “好现象，说不定眼睛很快要恢复了。” 沉明河帮兰斯理顺了长发。 兰斯心中涌现出浓浓的期待，“明河，真想现在就看到你。” “现在看不见，但你可以摸一摸。” 沉明河笑着握住兰斯的手，引着他的手触摸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我在你心里什么样子？” “是……” 兰斯忽然顿住。 什么样子？ 他在心中给雄虫阁下做过很多画像，从一开始阴鸷的、癫狂的，到后来平和的、内敛的，再到复杂的、难辨的……如果心里面的画纸变成实质，那废掉的稿纸一个房间已经堆不下。 可他始终没办法描绘出雄虫阁下的样子，越是相处，用手指触摸出来的面庞却越是模糊，他有时候迫切地希望能够看见，视线想贪婪地描摹着阁下的脸。 “很难说吗？” “嗯。”兰斯诚实地点头。 沉明河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这么简单一个人，竟然这么难形容？ “那就等眼睛能够看见了，我站在你对面，你认认真真看。” “好。” 沉明河扶了扶兰斯鬓边的鸢尾花，与银色的发、与靡丽的脸，真是交相辉映，不知道是谁成就了谁。 “走吧。” 来往的虫见了，送来了善意的羡慕的目光。 “看那个雄虫阁下对他的雌虫真好，以后我也想要阁下给我戴花。” “醒醒啦，你能不能遇到雄虫再说吧。” “呜呜呜。” 没有雄虫戴花，只能够自己戴喽，大家都美美哒。 第81章 只有鸢尾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靠路边的鸢尾花秃了一小块。 但这片天生天养的广袤植物自带韧性，过不了多久又会茂密起来。 到镇外的停车场，看到车上放的包裹，沉明河弯起了嘴角。 “有东西在车上了？” “嗯。” 沉明河把篮子拿了下来，很漂亮的手工艺花篮，里面放着许多鸢尾花，手伸进鸢尾花里，拿出来时他的手指上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威廉姆·康奈斯。 “威廉姆·康奈斯，明尼斯特工厂的后勤部领导，贪财，有爱好就好办了。” 沉明河把纸条塞进口袋。 “进工厂后我们要先找到他。” “嗯，汉克在纸条上写了几个他经常会出现的地方。” 五十万，给榔头和汉克·史密斯一个好的生活，也算是与过去彻底斩断，明河·明尼斯特的懵懂爱恋已经随着他踏入b·216那一刻开始消失了。 汉克挺上道，沉明河不过在来的路上暗示了几句，他听明白了，走时留下了纸条。 纸条是玫红色。 一如当年那封送出去的情书。 但不同就是不同了，情书上带着少年人忐忑的期待的暗恋，或甜蜜或酸涩。 而小纸条不过是一个成年虫艰涩的生活，忏悔的记忆罢了。 沉明河让006点火，他点燃了纸条，看着他在指尖消失。 “明河，以后你给我写情书，不能用他用过的颜色。” 沉明河尴尬地嘬了嘬牙花子，幸好兰斯看不见，他差点把写情书的事儿给忘了。 “那绝对的，到时候我用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纸。” 车子启动，开五点多公里便到了明尼斯特工厂的停车场，下车后就听到导游的声音，“请要参观工厂的尽快到这里买票入厂，这一班距离发班还有二十分钟。” 有游客问，“我们要去上个厕所，二十分钟不够啊。” “那请先生坐下一班旅游车。” “下一班什么时候？” 导游笑容不变地说：“两个小时候后，我们工厂一天就接待四批次的游客，要是错过了今天可以明天再来的。” 游客抱怨，“我是来旅游的又不是来工厂上班的，还天天来报道啊，真是的，憋会儿好了，等到厂里面再上。” 导游微笑脸，看到迎面走来的银发雌虫和他的伴侣，他看了一天的丑虫子眼睛终于得到了治愈，“先生，阁下，日安。” 被挤到一边的雌虫不乐意了，“喂喂喂，我还没有说完呢，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先生，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着导游公式化的笑容，胖雌虫那叫一个别扭，“行了行了，我大度，随便你们了。” 他看了眼新来的两个，嘀咕了一声，“有雄虫了不起啊，啧，还是个瞎子。” “日安，买两张观光票。” “好的，先生。” 导游惋惜地看了一眼雌虫的眼睛，竟然是个瞎子，但眼盲完全掩盖不了他的脸啊，长得真好看，难怪人家有雄虫。 就是这个雄虫吧…… 导游觉得不够温婉、淑贞，什么家庭竟然允许雄虫剃这么短的头发。 “太难看了，你父母在你生长发育的时候没有控制饮食吗？” 在休息室等候的一个年长雄虫竟然走了出来对沉明河横看鼻子竖挑眼。 “家里不缺吃东西的钱。” 沉明河情绪没什么变化，嘴角挂着浅笑，俯视着年长的雄虫。 年长的雄虫脸上流露出嫌弃的情绪，但渐渐的有点挂不住了，因为仰头说话真的没有气势。 “我是为了你好。” 他扔下这句话，匆匆走了。 沉明河，“……” “我还什么都没说，他跑什么啊。” 害他发挥余地都没有。 “他自知理亏，羞愧而走。”兰斯面无表情地附和。 导游，“……” 活该你们是一对。 用霍拉梅耶的账号买了票，他们进入休息室等。 如同导游之前说的，明尼斯特工厂每天是有四班车接待世界各地前来旅游参观的游客，厂区内有专门打造的主题游览中心，给游客们展示工厂内的产品。 沃伦星球的工厂是整个明尼斯特家族产业旗下的家用机甲分厂，别看是分厂，却是规模、产量排名前五的产业，其销售额和营销额在财报展示上非常可观。 带队与其说是导游还不如说是销售，每一个游客都是潜在消费者。 沉明河和兰斯走进休息室后，身上若有若无的目光就没有断过，他们找了个靠外的位置等。 见他们两个没什么特别之处，渐渐的那些目光也就转移走了，没八卦不过是两个长得好看的虫，有什么继续看的。 “姆妈，我要买这个。” “不行，家里放不下！ 有孩子和雌父撒娇。 “买这款吧，我朋友是明尼斯特企业的员工，这款提供内部价。” “但不是很好看啊。” “皮肤可以改的。” “造型不好看。” 也有选购家用机甲的小情侣。 当然，游客身份构成复杂，沉明河进门的那一刻扫视一圈之后心中就有了大概，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上面是明尼斯特工厂的企业介绍、企业文化以及现任集团掌权者的经典语录等等。 第82章 他勾了勾嘴角，“小爷爷家的叔叔掌家了。” 兰斯心中微动，他对明尼斯特家族亦有一些了解和关注。 该家族传承数百年，与帝国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家族触手深耕机甲制造领域，是该领域标准制定者之一，前任掌权者醉心机甲设计，年过五旬才遇到了命定的雄虫，生下一子。 以前兰斯并不知道“这一子”就是明河，但现在已经明确了明河的身份，便是明尼斯特家族的雄虫。 大概是五年前，一场意外夺走了明尼斯特先生及夫人的生命，那是爆炸性的世界新闻，不管是官方媒体还是自营账号，都对这件事密切关注。 但，无论是花边新闻还是正规媒体都没有他们孩子的消息。 那时候兰斯以为是这个家族把唯一的继承者保护得很好，他工作繁忙、事务众多，看了几眼后就没有过多关注。 现在他知道了，那不过是家族内权势倾轧中的身不由己。 “啧。” 兰斯听到明河嘲讽地说，“一个脑子拎不清的二百五，机甲有几条胳臂都分不清的蠢货，能够走到前台肯定是多方斗争胶着的结果了。” 兰斯眨了眨眼，他觉得以明河的精神状态和动手能力不应该也不可能会沦落到矿星啊。 第48章 048 从小明河的记忆里, 沉明河看到的是骤逢家庭变故的小明河被家族纷争裹挟。 以前的天空有父母支撑，他温柔美好； 以后的世界只有他一个雄虫苦苦支撑，他依旧沉静, 不断去学习如何让自己变强。 他上学、回家、拿着雌父留下的手稿学习，雌父说过自己的小明河天赋很高, 只要肯努力, 在机甲设计和制造上的成就不会比自己低的。 那时候的小明河不知道, 雌父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力排众议，要让自己唯一的孩子成为明尼斯特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也开始准备让小明河转校，不去上培养娇贵主夫雄虫的学院，而是去帝国军事学校的机甲制造专业。 一切安排都在他们从某处产业返回的途中发生意外戛然而止。 不, 其实有一样成功了。 那就是让小明河从法理上成为明尼斯特家族庞大产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按照帝国法律，雄虫的继承顺序永远排在雌虫之后，但雌父做到了。 原本是要在小明河二十岁生日时宣布这个喜讯, 没料到他们夫妻并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雌父更加没料到，这个“惊喜”也成了小明河的催命符。 也就是那之后，小明河的处境变得艰难, 学校里被霸凌，家族内欺压。 那封玫红色的情书不过是一个借口。 一年多后小明河被迫退学, 开始了“骄奢淫逸”的生活。 沉明河扔掉了那本册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 “明河，如果你信任我, 待以后有机会, 我帮你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兰斯摸索着找到沉明河的手握住。 沉明河另一只手拍了拍兰斯的手背，“我没事, 只是觉得不值。” 他没法和兰斯说面前的这具躯体里藏着异界的灵魂，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告诉兰斯真相，但绝不是现在。 沉明河信任兰斯，但他不信任人性。 小明河孤立无援，明明那么努力，却终究落得一场空。 真实不值得。 “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小明河也看作是身外之物。 “但公道，我是会讨回来的。” 沉明河说的轻松，语调甚至是愉悦的，但兰斯知道，他说的掷地有声，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休息室内的全息投屏正展示着最新型的家用机甲，体长不过一米五，差不多小学少年的身高，头小、四肢修长，关节处圆润光滑，没有旧版的那种棱角和凝滞。 更令在场虫惊讶的是，它的眼睛，采用了类虹膜的设计，几乎能够透出虫族的情感。 这是投放到星际航行的广告中所没有的。 新款家用机甲的眉心处，那个六芒星的图案非常瞩目，如果仔细看，上面的流光似乎应和着呼吸在波动。 “这个设计还不成熟。”沉明河靠近兰斯耳语，“我在雌父的设计稿上见到过，更成熟的机甲与驾驶者采用神经链连接，操作者和机甲能够共享视野，未来进一步发展，能够共享触觉，雌父管这一型号的机甲叫做生物机甲。” 兰斯呼吸一窒，他作为成熟的机甲操作者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这一技术彻底实现的时候，机甲不再是载体，而是操作者的身体延伸。 导游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二十多分钟的等候时间转瞬即逝，观光车已经等候在外面。 “大家不要拥挤，每一位都有位置的。” 导游在观光车的门口维持着秩序，当见到沉明河和兰斯时，他那双眼睛立刻就浮现出明显好感，甚至为他们预留了最好的位置。 就有客人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可以选位置，我们只能够往里面坐？” 导游面色不改地说：“客人误会了，是因为雄虫特殊优待哦，所有的雄虫和他的伴侣都有前排的位置的。” 大家这才发现，五十名客人中，仅有的五位雄虫和他们的伴侣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不单单是他们。 第83章 坐上优秀观景位的沉明河却不是很高兴，他压低了声音说：“看来计划要调整了，b计划有点行不通，忘记我自己的身份了。” 真是尴尬，忘记了他是特殊的雄虫，走哪儿都像是自带打光板一样闪闪发光，特别亮眼。 兰斯笑容微妙。 “你不是听我说b计划的时候就想到了吧？”沉明河反应了过来，懊恼地问。 “不算是。”兰斯解释，“b计划只要稍微调整亦一下子就可以了，去执行计划的换做是我，就没有任何问题，明河的计划做的很缜密、想的很细致，只是往往把自己摆在最危险的境地。阁下，已经不是危机四伏的b·216，而且，你现在身边有我。” 沉明河叹了口气，b·216的生活都让他忘了雄虫的特殊了。 他戳了戳兰斯的腰眼，“接下来，可要多拜托你了。” “我应该做的。” 虽然这么说，但沉明河依旧决定做调整，关键是兰斯的眼睛看不见。 他的脚往旁边挪了挪，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差点忘了安静跟随的006，作为服务型机器，它是可以进入明尼斯特工厂的，说不定在这里就可以修改皮肤。 观光车启动，浮空地面十厘米的距离低空飞行。 进入工厂了。 大门两侧打开，里面的花木便印入眼帘。 这是个占地十万亩的超大封闭式工厂，从外面只能够看到光伏板，进入里面后别有洞天，不像是个机械工厂，更像是一个热带植物园。 导游介绍说，“因为制造机甲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气体，为了减轻沃伦星球的环境压力，我们工厂便采用了这种设计，能够稀释掉那些排放出来的气体同时净化空气，在这儿是不是感觉空气更加洁净了，像天然氧吧。” 计划的确赶不上变化。 明尼斯特工厂的地形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游览的路线不可能深入到内部，等走到最后的展览室时已经花去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沉明河和兰斯就如同其他普通客人一样参观、听讲解，没有脱离队伍。 等到了展览室，大家便在导游的带领下进行最后的环节。 突然有客人捂着肚子说：“不行了，我是真的要拉了。” 沉明河看了一眼那个游客，就是最开始说二十分钟不够用的那个，他说好了憋着到里面解决，但结果转了一大圈了，还没去上厕所。 导游也想起来了，惊呆地领着那个游客往一个方向走，“请往这里，因为展览室都是真机展览，环境必须保持干净，所以厕所比较远。” “我也要去。”又有游客提了出来。 导游试探地问：“还有要去的吗？” 结果还真不少，一个小时而已，大家的膀胱都很一般。 导游没办法，和展览室的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就领着近一半的游客去厕所，宛若旅游路线中厕所成了必打卡地点。 其中就有兰斯和沉明河。 厕所嘛，沉明河锁住门就踩在台盆上卸掉了通风口的挡板，看大小正合适就脚蹬了一下墙面借力上去，钻进了通风管道。 现在就不得不说雄虫身份好用了，厕所里就他一个，方便了操作。 爬行了一小段距离，听到下方有声音，沉明河通过盖板叶片往外看是雌虫的厕所。 里头虫可就多多了，等了十多分钟才终于走光。 沉明河轻敲盖板，发出了哒哒哒、哒哒的声音，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兰斯从隔间走了出来，却没有立刻走向通风口，他走向了旁边的一个隔间，强势地打开了对方的门，里面一个坐在马桶上“咬牙切齿”的虫惊呆了。 拉粑粑的时候绝对是虫最脆弱的时候，雌虫只来得及并作自己两条腿，其他事情什么都不敢做。 “我、我可告诉你啊，我对雌雌恋不感兴趣。” “胖子，上厕所就锁好门，待满一个小时后才准出去。” 胖雌虫委屈，“凭什么……” 他看了眼兰斯举起来的拳头，当下立刻保证：“好的，我绝对做到，半个小时只是我的平均时间，我其实能够更久，小意思。” 兰斯点头，推上了门，“锁好。” 咔哒脆响，门的确是锁好了。 兰斯这才走向了通风口的方向。 他刚站定，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兰斯握住，被沉明河拽了上去。 沉明河说：“刚才你威胁雌虫的样子，很酷。” 只是简单的沉着脸，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兰斯羞恼，“明河，那个样子不好看，不值得夸奖。” 沉明河笑着摸了摸兰斯的侧脸，什么都没说的让兰斯在前面先行，自己殿后。 参观的时候记住了路线，对照着通风口的方向，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拐角，沉明河准备先下去却被兰斯抢了先，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雄虫，他虽然看不见，但身子素质逐渐恢复的他并不是无能之辈。 下去后，兰斯朝上抬起了手。 沉明河位于上方，低头就看到了兰斯，他高抬着双手，平静的神情中隐隐透着期待。他莞尔，从通风管道口滑落下去，刚好落在了兰斯的怀抱里，“你接住我了。” “我接住你了。” 他们几乎同时说。 第49章 049 “抱歉, 我是来旅游的，刚才看画报看入迷了，转身就发现队伍不见了。我还有点路痴, 走着走着就分不清方向了。” 第84章 黑发的雄虫穿得简单，白色衬衣搭配黑色牛仔裤, 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被问路的雌虫年纪不大, 在黑发雌虫的目光中渐渐脸颊上蔓延上了红霞, 斥责的话咽了回去，他一改平日的严厉尖刻，说话温柔又和气，生怕声音大点就吓到了雄虫。 “这里是非开放区，阁下你走错地方了，我带你出去。” 黑发雄虫感激地说, “谢谢，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哈哈，没什么的, 你今天幸好遇到了我，但凡遇到别的雌虫都会被骂一顿，我们明尼斯特工厂内部管理很严格的。” “那是我的幸运。” 黑发雌虫眼眸明亮, 他专注看雌虫时，被看的那位觉得自己被全心意依赖了。 此时此刻, 雌虫的小心脏砰砰跳动, 脑海里已经从一场转角遇到爱的浪漫邂逅演变成了结婚时布置的鲜花是用红玫瑰还是香水百合好，以后孩子就叫…… “先生？” “抱歉, 我有点走神了。” 雌虫的脸更加红了。 黑发雌虫浅笑, “没什么的，麻烦继续带路吧, 脱离队伍太久了，我怕不好回去的。” “带队的导游也真是的，竟然没有点齐人数再走，把你落下了。” 黑发雌虫没有埋怨，他笑着说：“游客太多了，他一个也顾不上那么多。” “你真是善良。” “谢谢。” 工厂内部很大，中庭的巨大植物园只是对外展示的一部分，同样是庞大工厂的冰山一角。 环绕植物园的楼层一环一环，犹如许许多多个同心圆，他们现在在第三层，平面指示图显示这里是组装区，不是关键性的楼层，已经属于整个流水线工程链的末端。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雌虫，见到黑发雄虫的瞬间眼睛中都闪现出惊讶，随即是想要上前攀谈。 “咳咳。” 带路的雌虫不满地咳嗽，眼神不善地提醒要靠过来搭讪的员工离远点。 对稀少异性的追求烙刻在骨子里，但社会等级森严的雌虫内部结构又让普通雌虫不敢擅动。 “都是一些不懂事的家伙，阁下不要介意。” 带路的雌虫心中感慨，雄虫阁下真是善解人意，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厌恶，一定是好家庭出来的贵族雄虫呢。 “那边是咖啡店吗？”黑发雌虫忽然抬起手指着远处。 “啊，对。” 黑发雄虫微笑，“我可以去那边买杯咖啡吗？我的背包都由队友携带者，饮用水也在他那儿，走这么久，我有些渴了。” 雌虫陷入了纠结，他为难地说：“那边是员工内部区域，非员工不能进去的。” 黑发雄虫叹了口气，“那算了，我可以忍忍的。” 身为雌虫怎么可以让雄虫阁下难过呢。 当下带路的的雌虫脑仁充血，他想了想做了决定，“因为那边靠近一些敏感区域，所以咖啡店禁止员工以外的虫进入，但阁下不是，阁下是雄虫，理当受到优待，待会儿麻烦阁下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买了咖啡后带来给阁下。” 雄虫眼底深处滑过一抹不耐烦。 真是太磨叽了，说了半天竟然是“外卖”。 “这样啊……” 黑发雄虫脑中闪回看过的各种电影电视剧，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谈情说爱的剧特别喜欢小作精虫设，他看了不少，也是略懂一二的。 “哎呦，可是人家走了好多路，脚疼，一开始想进去坐坐休息休息的。” 雄虫抬眸，清凌凌的眸子含羞带怯地看着雌虫。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感谢你，能够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我、我、我的荣幸！” 这个时候拒绝，就不是雌虫了！ 带路雌虫恨不得当下就打开个人终端的投屏，在上面用滚动字幕显示——雄虫阁下请我喝咖啡！ 咖啡馆离得不远，很快就走到了近处。 雌虫让黑发雌虫在外面等等，他进去沟通。 好歹是个三楼组装部的小领导，说话还是有点力量了，经过了一番沟通，并且许诺出去了一些东西，带路雌虫如愿带黑发雄虫进了咖啡馆。 专门开设给内部员工休闲小憩的咖啡馆地方不大，但小巧精致，里面坐着七八个雌虫，当黑发雄虫进去的瞬间，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发雄虫有些胆怯地往带路雌虫身后躲了躲。 “不怕。” 带路雌虫现在已经以保护者自居，用目光一一瞪了回去。 但在场不乏高等级、高职务的雌虫。 同性相斥和争夺配偶，是大自然不变的法则，更何况是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的虫族。 “他过来了，没事吧，他的等级看起来比你高。” “没事的。” 带路雌虫冷哼，被同性挑衅又遭受到雄虫的质疑，双重情绪下，他的理智有点决堤。 “你好，美丽的阁下。” 走过来的是个蝶族雌虫，工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很显然要比带路雌虫更具有优越性。 躲在带路雌虫身后的黑发雄虫愣了愣，面上浮现出羞恼的红晕，“你好，你有点唐突了。” “可我的阁下，您真的很美丽。” 黑发雌虫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弯起了嘴角。 “你什么意思！” 第85章 带路雌虫觉得脑袋上有点绿，挪动一步彻底挡住了雄虫并朝着高管雌虫怒目而视。 搁在平时他这个b级雌虫肯定不敢也不会去挑衅对方的，但今天不同，他哪怕丢掉了工作，可是会赢得雄虫的青睐。 更何况，为了雄虫而起的争斗是雌虫间最高的荣誉，公司要为此开出虫，那完全可以去劳动仲裁，公司不仅需要给他道歉，更需要给他赔偿金。 脑子里想通了这一点，带路雌虫更加没有了顾忌。 事态发展真是瞬息万变，前后不到五分钟，两个雌虫就扭打在了一起。 黑发雌虫在旁边焦急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谁受伤了，我都会很难过的。” 行吧，两个雌虫打得更加厉害了。 打斗中又波及了其他雌虫，战局变大，变成了1v1v1……后面这个1竟然还在增加，不得不说，场面真的很热闹。 沉明河扫试了一圈，快速走到了角落，沉声问：“威廉姆·康奈斯？” 正把甜甜圈按到咖啡里的雌虫呆滞了下，他讷讷地说，“阁下，你要吃甜甜圈？” 沉明河：“……” 他瞄了一眼被按在咖啡里面仿佛在大喊救命的甜甜圈。 “你自己吃吧。” “哦。” 威廉姆把甜甜圈捞出来，滴滴答答的咖啡顺着他的手指浸透了袖子，蓝色的工装袖子顿时深了一大块。 他嚼着甜甜圈，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阁下，我对雄虫不感兴趣的。” 咖啡馆里，就算是咖啡师也搅入了雌虫之间的战争，战局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部分雌虫已经从咖啡馆里打到了外面。 沉明河抿了抿嘴，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基本上没做什么啊？！ 太无解了。 算是个好消息？ 人无语到极致是会忍不住笑的，沉明河就笑了一下，他说：“对钱感兴趣吗？” 威廉姆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上肥肉颤动。 “阁下，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十万。” 威廉姆眼睛动了动，手指去抓另一个甜甜圈，“我入职的时候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二十万。” “不能够背叛公司。” “三十万。” 挤在肉里面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威廉姆危难地说：“阁下想干嘛呀？” “我想参观下明尼斯特工厂的工作环境，密级越高越好。” “这，不好吧……我就一个管后勤的，仓库里面走动走动还可以，不能够去多的地方，有个11号仓库就很神秘，密级最高，阁下要是想去看看……” 威廉姆腼腆地用胖胖的手指戳着甜甜圈，“要加钱。” “开个价吧。” 沉明河就怕对方不开价，开价就好办了。 “五百万。” 沉明河冷笑，“我不想和你讨价还价，说个诚意价。” 他是有家的人了，不能够乱花钱。 太特么狗了，早知道就应该省点花，之前大手大脚地撒出去那么多钱！ “阁下，我已经很诚意了。” 要不是明尼斯特门口有安检，武器带不进来，奶奶的，沉明河想用尖刺把这个死胖子穿成串泡进又油又腻的甜甜圈里面。 “成交，预付20%，事成后付余款。” “50%。” 沉明河深深地看了一眼胖子，果然，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完全不能够轻视。 “行。” 不在无谓的事情上多费口舌，他同意了。 “阁下真是慷慨的雄虫，这边请。” 汉克·史密斯的纸条上写，威廉姆是个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的家伙，入职后手脚就没有干净过，图纸、零部件、成品或者帮雌虫签入工厂、转正等等，只要肯花钱，他基本上都做过。 汉克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因为他生活的街区中就藏着一些帮助“好心的”威廉姆·康奈斯销赃的雌虫，他能够进入明尼斯特工厂搬东西，也是托了这些雌虫的福。 绕过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的雌虫们，威廉姆啧啧啧地边摇头边往外走，他对着沉明河说：“雄虫阁下，这些雌虫都太冲动了，你选配偶可不能够从里面选，要选稳重的。” 毕竟是个雌虫，他没忍住，小小地炫耀了下自己的优点——稳重。 沉明河点头，是很重很稳，肥肉多得要从衣服里面溢出来了啊。 走到外面发现，被动静吸引过来围观的雌虫也莫名其妙加入了战局，里面不乏为了维护治安的保安雌虫。 沉明河叹为观止，并在围观虫的后面找到了兰斯。 兰斯头发散开，衣服微乱。 沉明河惊讶了下，就上前给兰斯整理了起来，他拿起兰斯的手发现他手背上还有一些红痕。 兰斯面不改色地说：“多捣了一个雌虫几拳。” 沉明河咋舌，他的兰斯就算是眼盲又如何，依旧有能力扩大事端且全身而退。 “下次看谁不顺眼让他自己打自己就行了，小心手疼。” 第50章 050 兰斯万万没想到, 明河对计划进行微调，竟然是用美雄计。 他一路悄悄尾随，听着雄虫阁下与带路雌虫的对话, 听着那些过路雌虫或明确或隐晦地邀请，兰斯强忍着血脉中的冲动才没有冲出去。 第86章 但让他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趁乱多打几拳, 只不过是他顾全大局的无可奈何。 他用力地握着雄虫的手腕, 眨动的眼眶微微泛红, “阁下，以后别这么做，这对伴侣雌虫来说无异于凌迟。” 沉明河还想开玩笑，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采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再说了他也没少块肉啊……可是看着兰斯执着郑重的模样, 他没办法轻描淡写地说出“无所谓”三个字。 他不是雌虫，没办法理解根植于他们骨血中对雄虫的渴望和占有欲。 “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想明白这一点, 沉明河果断表达了歉意，他捻起一缕垂落在兰斯肩膀上的银发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 他是男人，他对自己的伴侣亦有着难以言喻的占有。 兰斯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准确地找到了雄虫的嘴唇，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一下, “阁下, 有时候我真恨现在的自己，没办法为你遮风挡雨。” 沉明河轻笑。 心底深处却缓缓流淌过酸涩的感动。 一直以来, 他都是带队做决定的那个, 将责任、担当、成败牢牢焊在身上。 何曾想过，会有人对他说：以后换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咳咳, 我不是很想煞风景的，只是你们真的想在这个时候谈情说爱吗？” 威廉姆在旁边发声。 他的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兰斯，嗯，高等级蝶族雌虫，就算是个瞎子，自己也打不过打不过。 “这边的骚乱越来越大，警卫队马上就要来了。” 作为引起骚乱的起源，威廉姆不觉得雄虫现在不离开的话能够全身而退。 沉明河反手握住兰斯的手腕，笑着对威廉姆说：“带路吧，主管。” “嘿嘿，请。” 事关到自己的百万尾款，威廉姆可不希望雄虫出一点事情。 公司是小，钱财是大，他分得清楚。 拐进了咖啡馆旁边的走廊，上下楼的电梯就在这里，需要刷员工卡才能够启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电梯却能够通往大楼的各个楼层，所以不允许非员工靠近，连带着咖啡馆也纳入了范围。 进了电梯，威廉姆圆胖的手指按了下6楼。 沉明河暗暗地看了眼威廉姆，很显然，他对这个胖子并不是全然信任。 威廉姆笑呵呵地说：“阁下放下，收了钱，我绝对办成事，童叟无欺的。” 沉明河心中微动，再次感慨每个胖子都是妥妥的潜力股，绝对不能够小觑啊，他不过是看了一眼威廉姆就察觉到了，很敏感很细腻的一个雌虫。 就是邋遢了点。 沉明河瞥了眼威廉姆的口袋，那个没吃掉的甜甜圈威廉姆扯了张纸巾抱着就塞了进去，但凡是个洁癖狂，比如伊力西斯，都能够当场抓狂。 6楼很快就到了。 打开后威廉姆率先走了出去，他说：“请随我走这里，这条路是消防通道，平时走的员工少。我虽然为了钱已经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但当年入职明尼斯特签订过保密协议，一些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所以就不向二位介绍仓库的具体情况了，不过你们二位可以自己看。” 消防通道当真是参观的绝佳走廊，几乎能够通往每一个仓库。 沃伦星球的明尼斯特工厂主打产品是家用机甲不错，这是它的拳头产品，但绝对不是唯一的产品，工厂内涉及三个门类十六条生产线，囊括了母婴、娱乐、农业等多个领域的机器人生产。 妥妥的沃伦星球一哥。 其它公司就是在它底下捞点汤汤水水喝喝。 所以明尼斯特工厂的仓库非常大，编号1—11的仓库他们已经看到了其中九个，沉明河心里面也有点数了，为什么高度机械化的工厂还需要雌虫搬运工，原来一些狭小的空间只有靠人力才可以通行。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资本家果然到哪里都是黑暗的，放弃生产适配的机械而是选择压榨雌虫，剥削低廉劳动力。 可转念一想。 如果全然被机械代替，那普通的如汉克·史密斯这样的雌虫连挣点钱的工作都没有了。 真是无解。 沉明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出脑后。 他们已经来到了第11号仓库，沉明河看了一眼编号，提出了疑问，“怎么跳过了10号，直接到11号了？” “我也不知道高层怎么想的，就这么编号的吧，没什么用意，一直如此。这就是我说的最神秘的11号仓库的，我的权限能够到11号仓库门口那道门，还想进去我就没有办法了。” 威廉姆堆满了肉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不自然。 沉明河心中微动，决定就靠近一点查看。 刚要进去，兰斯忽然扯住了沉明河的手。 兰斯眉头微蹙，他悄声说：“不太对。” “嗯？” 沉明河没有冒进，而是询问兰斯发现了什么。 “里面养了什么？” 兰斯猛地看向威廉姆。 威廉姆摸摸鼻子，强壮镇定地说：“什么什么啊，我不知道，我的权限不够，没进去过。” “根据行为心理学，虫说话的时候摸鼻子大概率在撒谎。” 沉明河笑着说，但笑不达眼底。 威廉姆立刻放下手。 在雄虫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威廉姆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住，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少靠近11号仓库，这里太危险了，就、就是那种……” 第87章 他两道淡眉皱吧在了一起，在心里面翻遍了形容词，依旧没办法找到合适的。 “怎么说呢，我觉得里面养着活的东西。” “展开说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 “斯威煾工厂你们知道吧？” 沉明河表情不变，他说：“知道，路上经过的那个废弃工厂。” 他一开始就想拿斯威煾工厂员工的身份在明尼斯特行走的，毕竟两家是合作关系，但还不是应了那句老话“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是有了更好的途径，二是明尼斯特工厂的内部环境太复杂，三是他的惯性思维，竟然忽视了他是个珍惜雄虫的事实。 “我们两家是合作关系，五年前斯威煾的分厂突然废弃，他们临走前将一批原材料送到我们这里保管，存放的地方就是11号仓库，我负责了全过程，那次搬运动用了百十来号的搬运雌，我记得很清楚，合计118名。” 威廉姆的脸上肥肉因为恐惧抖动。 “可是结算工资的只有92名，有些雌虫不见了。” 沉明河和兰斯交握在一起的手动了动，听到这个信息，他们对仓库里放着什么有了猜测。 威廉姆说：“我的直系领导让我别管，少看少听，但我那时候还比较年轻，忍不住把名单拷贝了下来比对，我发现消失的雌虫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共同的特点，他们是最先接触那批货物的。” 短暂的沉默后，沉明河说：“11号我们不看了，去10号吧。” 威廉姆巴不得呢，“好好，走吧，嘿嘿，10号仓库里面可是有好东西的，我试试能不能带你们近距离参观。它实在是太漂亮了，存放在工厂后所有员工几乎都近距离看过一次。” “什么好东西？” 沉明河发誓，他绝对是随口问了一句。 “一台从联邦那边弄来的机甲，是生物机甲的雏形，我听说是我们的前老板，帝国最著名的机甲设计师奥古斯·明尼斯特设计制造的。” 威廉姆两眼放光，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门说：“我们能够把那台机甲弄到手可是费了很多功夫的，现任总裁李德·明尼斯特去了帝都十多次才谈成功，把那台机甲弄了过来，毕竟是出自于奥古斯之手，怎么就不能属于我们呢。” “那台机甲叫什么？”兰斯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知道啊，我们只得到机甲的外壳，它的核心不见了。”威廉姆对帝都那些虫诡诈的做法骂骂咧咧的。 兰斯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沉明河知道他们要找到的东西就在眼前了。 他甚至觉得有一丝荒唐，他们精密策划、小心谨慎地寻找的机甲，结果是人家工厂公开的秘密。 “李德总裁说那机甲是联邦那位上将不要的座驾，他不要，我们要啊，要是核心在，能够研究的地方更多。我们公司最近推出的家用机甲知道吧，就是脱胎于此，不过是蹭了点皮毛设计出来的机甲就很了不起了，要是完全吃透该多牛逼。” 威廉姆感慨了前任总裁奥古斯的天才，又忍不住非议，“这么好的东西他怎么能够送去给联邦啊，这不是让敌人多了个秘密武器？还好联邦上将没眼光，竟然舍弃不要了。不过话说回来，奥古斯总裁算是遇到了两个白眼狼，一个是联邦上将，一个就是他的儿子，那个被流放的雄虫，怎么能够在被捕前一把火烧了明尼斯特大宅，奥古斯的所有设计稿、材料等等都没有留下来。” 沉明河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呵呵。” 兰斯同样，“呵呵。” 威廉姆，“……” 他是不是话太多了，为什么觉得这两个阴阳怪气的？ 第51章 051 威廉姆在雄虫的淡笑中怯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摸摸自己的小心肝，真是有点摸不清头绪。 “阁下，我不是说你们雄虫不好哈。” 他觉得是说雄虫是白眼狼这一点触及到了对方敏感的神经。 沉明河扯动了下嘴角, 平静的外表下是惊讶，他握紧了兰斯的手, 同样感受到兰斯传递来的力量。 想来彼此心中对这个不经意传递来的消息都感到惊讶的。 初六的设计者竟然是小明河的雌父。 单这一点, 就足以在沉明河的心中投下波涛。 记忆中, 完全没有这些痕迹的存在，证明小明河是不知道的。 他感知到了危险即将来临，自己已经无力保护家里面的一切，在被捕前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雄虫做出了这辈子最癫狂的举动，把家里全烧了。 雌父曾经教过他的化学实验在这一刻由理论变成了实践，大宅烧得很彻底。 于烈焰滔天中, 帝国警察逮捕了小明河。 空寂的消防通道只有三个脚步声，没有任何交流，威廉姆心想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险带他们进来的, 怎么现在有种自己是主动带路的错觉？尾款，尾款，一切都是为了尾款, 威廉姆劝了自己几遍后就立刻解除了内耗。 “阁下，什么时候给我打尾款啊？”威廉姆抠抠自己的脸颊, 有些市侩的笑容浮现在这张胖脸上, “十号仓库就在前面了，我们之前都忘了协商尾款是参观完打, 还是进入最后一个仓库的时候打。” 他捂着手腕上的终端芯片, 意思也很明显，他就是正大光明地威胁了, 要是不说清楚尾款什么时候给或者拖欠尾款，他就叫警卫了。 第88章 “放心，不会少你一点的星币，参观完就把尾款打给你。” 沉明河话音刚落，兰斯手腕上的终端就发出了尖锐的提示音。 兰斯立刻关掉了终端提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弹出来的空气投屏上，红色的“警告”二字不断跳跃。 “是导游发来的，他发现我们脱团了。” 沉明河瞥了一眼之后说。 购票的时候有电子协议，离厂后才会变成灰色作废，在厂参观期间导游可通过电子票联系到购票者，很显然这醒目的提示是导游发来的。 威廉姆眨巴眼睛，“你们现在要回去吗？那尾款……” “不回，带我们进10号仓库。” 沉明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必须要加快动作了。 威廉姆遗憾，“好吧，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他握了握手腕，终端弹出的屏幕上是内部交流群的消息，他本来想打发下时间，沉默中走路真的太不自在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信息刷屏得非常非常快，就现在，不过是打开了几秒钟，就五百多条信息嗖嗖嗖过去了，晃得他眼晕。 揉揉眼睛，威廉姆按住屏幕后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雄父啊，咖啡馆那边的骚乱怎么这么大了？” 沉明河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惊讶了起来。 “已经有三四百名雌虫卷入到纷争中了，现场情况惨烈，那块区域已经进入管控不允许进出。” 沉明河轻声告知兰斯发生了什么。 威廉姆抖动着嘴唇说：“是暴乱吗？我就上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过。” “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范围的暴乱？” 沉明河不解。 很显然，这是只有雌虫学习的内容，是雄虫的知识盲区了。 兰斯敛眉说：“这和雌虫的习性有关，因雄虫引起的配偶争夺。” “可我已经离开了啊？” 沉明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雌虫这种特定太不稳定了。 “已经和你无关了，属于雌虫内部的争斗，争夺配偶时雌虫的脑垂体会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激素，这让雌虫更加好斗，密闭空间内这种激素激增会挑起更多的纷争，我一开始没想到……” 兰斯看向威廉姆，询问道，“工厂不和外界进行空气循环？” 威廉姆的喉头微动，他有点不敢直视雌虫那双蒙着灰翳的眸子。 他胡乱点头之后说，“嗯，出于环保的需求，工厂有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 “那就是了，激素在小范围内堆积引起的暴乱，工厂的设计有缺陷。” 兰斯冷冷地扯动了下嘴角。 沉明河看着兰斯嘴角那抹冷意，他福灵心至，的确，工厂这个缺陷大发了，11号仓库里养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蘑菇的菌丝一旦寻找到了钻出去的空隙，就能够利用这套系统飞快占领整个明尼斯特工厂，把这儿变成继b·216种植园后另一个种植园。 虽然听不懂，但威廉姆觉得危险的警钟在脑海疯狂摇摆。 有种想立刻提出辞职赶紧回老家的冲动。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十号仓库的门口。 按照刚才的流程，威廉姆要用自己的员工卡打开门。 威廉姆也是这么做的，打开门后他愣住了，“又有雌虫跑过来参观吗，怎么这么热闹？我去，是李德总裁！” 他已经顾不上两个游客了，激动地跑了进去。 沉明河说，“走吧，我们也进去。” “嗯。” 一并进入了十号仓库。 真的很热闹啊，空地上站了许多雌虫，其中最显目的当属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的李德·明尼斯特，他坦然接受着来自于下属的追捧，同样的他也非常享受这一刻。 李德扫过员工的时候，突然愣了下。 “怎么了总裁？”行政秘书小声问。 李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他摇头说：“没什么。” 刚才员工中一闪而过的一张脸，不过是简单的一瞥竟然让自己心惊肉跳，宛若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 因为李德的情绪影响，现场气氛也渐渐有了一点冷，工厂的副总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但立刻提出，“总裁，还请到测绘台那边指导我们的工作，现在的年轻雌虫懂的还是不够多，对机甲的测绘上遇到了许多瓶颈，限制了我们研发新品的进度。” “年轻雌虫不要好逸恶劳，要学会吃苦，想当年我们埋头在实验室几十个月不见一点太阳的，我们抱怨了吗？” 李德顺势转移了注意力，但捏着衣袖的手指透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安。 他在心里面不断说着：不可能的，不会的。 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不应该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奥古斯已经死了，和他那个高傲的雄虫一起被烧成了焦炭。 两具相拥在一起烧得焦黑的尸体，是他亲眼见到从星舰的残骸中搬出来的，后续做了dna检测，可以百分百肯定就是奥古斯夫妻。 可刚才那张脸…… 李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他觉得是自己工作太繁忙导致神经紧张出现了错觉。 看到测绘台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点线面、数据标注和完全不懂的词汇，他笑了笑，自信满满地说：“还是太简单了，做得不够细致，怎么测绘得这么粗糙呢，难怪耽误了研究进度，我真的很遗憾。” 第89章 在场一些雌虫低了头，副总讪讪，没想到这么不给面子。 “雌虫要多讲奉献，别动不动就说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得到了些什么，我们以前工作的时候哪里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还不是把工作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不要怕苦。” 雌虫中传来一声嗤笑，砸在李德的耳膜里，听起来那么刺耳。 李德脸色大变，“谁在笑！” 围观的雌虫面面相觑，现在谁敢笑啊。 场面更加冷了。 面对这么多看过来的目光，李德强壮镇定地没有大声咆哮，他扯动嘴角干笑地说：“太累了，竟然听错了动静。” “总裁刚从首都星开完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到工厂来布置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副总拍卖屁，其他雌虫附和。 站在角落的沉明河嘲讽地勾起嘴角，他仰头看着高大的黑色机甲，为上面银色的银杏叶脉纹路而深深着迷。 被固定在庞大支架上的机甲足有二十多米高，站在它的脚下仰头一下子看不到它的全貌，颇有种被巨物压制的震撼。 它通体漆黑，这种黑就像是深渊一样能够把注视者的神魂吸进去。 叶脉的纹刻由机甲的胸口辐射到全身，颜色由深变浅，非常精致漂亮。 机甲浑身被接上了各种仪器，，坚硬的机甲竟然透露出了几分脆弱，像是切片后被疯狂科学家研究了一样。 挺谢谢李德的自负的，要不然也没法把所有雌虫都吸引过去，给他们制造了空间。 兰斯对他的机甲非常熟悉，在其上攀爬跳跃如履平地，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机甲胸口处的主控制室。没有了机甲核心进行内部操控，只能够外部手动操作打开舱门，兰斯悬挂在空中，一点一点往中间挪动，长发的发尾在空中不断摇晃，看得沉明河不自觉眯上了眼睛，他承认，这一刻自己非常心动。 坚强与脆弱的杂糅，是兰斯最吸引他的特质。 他心中有什么在鼓噪，沉明河歪着头，牙齿轻咬着下唇，幽黑双眸中的波澜越来越大。 是了，他知道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了。 圈禁在凶兽掌心中脆弱的蝴蝶竟然飞走了，凶兽惊讶、不满。 沉明河垂下头低声地笑了起来，在心中沉声命令着：滚！ 蛰伏在黑暗中的凶兽低吼着，不甘不愿地退到了黑暗的更深处。 兰斯从来就不是娇弱的小蝴蝶啊，他是联邦最年轻的上将，是会飞走的。 沉明河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李德，你骗骗自己就可以了，怎么还想着给专业雌虫当老师，你要点脸吧。” 第52章 052 沉明河出声立刻就吸引了在场所有雌虫的注意力。 如果还有不明状况的雌虫的话, 那也随大流地跟着左右分开，露出了最里面靠着橘红色钢铁支架站着的虫。 黑发，浅笑, 没有翅膀，是个雄虫。 李德看到雄虫的那一刻,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 他目眦欲裂, 抬起手指着雄虫说, “保安，警卫，快把他抓起来！！！” 沉明河低声地笑着，“你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遇到事情只会大吼大叫，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上位者吗？明尼斯特偌大的家业凭什么会掉在你头上？你以为是你有本事？不过是个棋子, 可怜虫。” 站在测绘台那边的李德跳脚，“放屁放屁，我有能力也有实力坐上这个位置, 别用奥古斯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配，你不配！” 可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在眼前乱晃, 仿佛奥古斯站在远处淡淡地说：你是努力的，但你在机甲设计上完全没有天赋, 别浪费时间, 去学习其它吧。 凭什么！ 凭什么他说没有天赋就没有天赋，自己明明那么努力地去钻研, 刻苦努力地去背诵, 把一张张图纸嚼碎了印刻在脑子里。 “呵呵。” 李德笑了起来，他神经质地说, “奥古斯已经死了，你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雄虫，能够离开流放星又如何，我还能够把你送回去的。” 旁边围观的雌虫鸦雀无声，心里面却纷纷掀起了波浪。 听到大家族密辛了，现场直播版本，太刺激了！ 有不怕事的直接在工作群里开启了直播，吆喝着大家快来看啊。 三楼的暴乱？ 别管了别管了，不过是一群雌虫在打架，哪里有老板家的八卦好看。 李德甩掉副总的手，他牢牢盯着远处的雄虫。 不过三年，小明河竟然完全变了个人，从内向柔弱的雄虫变得和他那个雌父一样讨厌！ 父子两个长得并不是完全一样，只是眼角眉梢有故人的影子，但轻视他者的神态真是出奇的一致。 就算是化成了灰，李德也能够认出来。 “怎么没有保安去抓他？！” 李德不可思议地看着副总。 副总尴尬地说：“总裁，三楼发生了暴乱，所有保安、警卫都被喊去支援了。” “暴乱？” “说是因为争夺一个雄虫引起的，争夺配偶的暴乱，我已经让有关部门切断了那边的空气循环系统，不让激素影响到其它楼层。” 雄虫？ 李德看向了远处的黑发雄虫，心中暗骂真是个祸害。 “那你们去，你，你，还有你。” 他随机点名。 第90章 被点到的雌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就有为了表现挤到最前面的威廉姆，他是贪财，但他更想又升职又贪财啊，只要职位够高、权限够大，贪到的就更多，孰是孰非他还是理解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卷入到老板家的是是非非中。 他的肥手在裤子上不断磨蹭，手上止不住的出汗。 更加没想到，带进来的雄虫竟然是明尼斯特家的虫。 难怪之前以阴阳怪气的……换了谁，被骂是白眼狼都会不高兴啊。 被点名的不愿意去，但有的是给老板卖个好的，已经有雌虫扑上去了。 威廉姆松了一口气，有雌虫上就不需要他了啊，他悄悄往后挪，躲到了雌虫们的身后。 沉明河撂倒了一个扑过来的雌虫，蹬着支架借力就是原地轻盈地翻身，轻轻松松就跃过又一个雌虫的头顶，攀上了支架的第二层。 前赴后继的雌虫有点呆愣，他们中哪怕有运动神经发达的，也没办法轻松做到这种动作啊。 “他，他还是个雄虫吗？” “我们数量多，他逃不掉。” 沉明河在支架间来回跳跃，但雌虫数量太多了，他们有翅膀还能够飞，渐渐他被迫到了角落。 没有武器，空间狭窄。 都是良民，不能杀。 沉明河踹掉一个蜂族的雌虫，他扫视了一圈后果断纵身跳跃，在雌虫们的惊呼声中跳到了两米远的一堆货箱中。 货箱是木制的，沉明河粗估了它们的承重能力，跳进去的当下就栽了进去，哪怕及时稳住身体，依旧卡住了一条腿。 抽了抽，还没法立刻抽出来。 杂乱的脚步声，10号仓库的大门被轰然推开，是被紧急调过来的保安队，他们携带了捕获网等武器，甫一进来就朝着沉明河过去。 一个背负着黑色短筒的雌虫在距离货箱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他取下短筒瞄准了黑发雄虫。 这个甲虫族的雌虫愣住了，他看到短发的雄虫站在高处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在场的一切，明明被包围了，即将身陷囹圄，可从他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当他看过来时，雌虫扣下发射钮的手指不自觉抖动。 “你在做什么？！”上峰不满地斥责。 甲虫族的雌虫轻抿着嘴唇，客服了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按时了按钮。 一张大网发射了出去，站在高处的黑发雄虫被兜头盖住。 守在一旁的几个蜂族雌虫立刻振翅，一虫抓网的一角飞快旋转，要把雄虫彻底困在里面。 被一堆员工护在中间的李德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流放星关不住他，我就把他送到最肮脏的地方去，让他尝尝那些饥渴雌虫的滋味。” 副总抿了抿嘴，投向雄虫的目光带上了怜悯。 他也是没有办法，明尼斯特家族已经不是奥古斯的时代，他有家有口的，需要为后人打算。 他扫了一眼屹立在一旁如山高的机甲，一些话犹豫了下后给咽了回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大家的脑袋上炸响。 紧随着是啪啪啪连接线断链的声音。 负责操作控制台的雌虫绝望地捂住了眼睛，他从雄虫发出声音开始就觉得机甲的各项数值不对，并且及时上报给了副总，副总察觉不对也让他进行了干预。 但后来他越来越绝望地发现外部干部完全没有用了，他大喊大叫地让大家注意自己这一边。 很显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雄虫吸引住了。 直到现在。 嗡嗡嗡急促的告警声中，黑色的机甲睁开了眼睛，它冰冷的眼睛俯瞰着下方的雌虫如看蝼蚁一般。 “怎、怎么回事？” 李德表情惊骇地副总。 副总看了眼李德仿佛就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机甲被启动了。” 李德不蠢，他很努力，只是他在自己没有天赋的地方做着无用功所以一直表现平平，奥古斯曾经说够李德表弟擅长写诗，可以进入企业做企划工作，可李德觉得那是奥古斯看不起自己。 此话不多说，看到眼前，李德把事情前后一想立刻就明白了，雄虫这么做完全就是吸引他们注意力，让他的同伙去顺利启动机甲！ “该死，该死，增派力量啊，把机甲都开出来，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不能够让他们劫走这台机甲。” 这台机甲不只是他们公司的宝贵资源，更牵扯到首都星的一些纠葛。 李德头皮发麻，紧张让他的胃部抽搐。 手臂率先得到自由的机甲向下横扫，一群扇动翅膀的雌虫被扫到了一边，保安队拿出武器攻击，但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对机甲毫无效果。 “对准雄虫。” 保安队长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下达了这条命令。 对准雄虫！？ 属下们犹豫了，那可是雄虫。 “对准雄虫，那是黑色机甲的软肋，机甲要救他。” 但属下们依旧行动迟疑，雄虫保护法下，他们只要开出第一抢就足以被送上法庭了。 保安队长夺过抢对准了雄虫，笃笃笃的发射都被机甲挡住了。 保安队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错过了先机不说，自己这事一旦被捅出去，丢掉工作都是小的…… 被护在掌下的沉明河仰起头，恰好与正低头的机甲对视。 第91章 沉明河莞尔。 从大网下面挣脱，他跳下来货箱。 机甲很显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配合着他的行动。 沉明河看着越来越近的李德，眼中闪过兴味的光。 李德顿时就和炸毛的老鼠一样，有种被恶劣老猫盯上的错觉。 他连连后退，不断躲到雌虫的身后，身边的雌虫被他推得东倒西歪。 雌虫们也发现了，雄虫的目标是李德，给公司工作是为了工资，不是来卖命的，大家这点分得很清楚，都是打工虫，就不需要在关键时刻这么拼命了，看人家副总都躲到了一边。 有雌虫打样，其他纷纷效仿，很快李德周围就出现了真空地带。 李德仓皇地左右看着，大骂大家无耻。 雌虫们挪开了视线，当没听见啊。 沉明河走到了李德身前，笑着说，“李德叔叔，很久没见，分外想念。” 李德扯动嘴角，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了嚯嚯嚯的声音。 他脑海中一会儿闪过奥古斯居高临下的脸，一会儿是这一家三口温馨互动的画面。 转眼间，这些统统消失，奥古斯夫妻两烧焦的尸体浮现在眼前，他觉得脖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焦黑大手掐住了，呼吸困难。 “不是、不是我！”李德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是意外。” 眼前好似轰然燃起了大火，站下大火冲天的明尼斯特大宅前的瘦弱雄虫扭头缓缓看了过来，平静柔软的眼眸里尽是嘲讽。 忽然，记忆中的面容被眼前的真实取代，李德看着近在咫尺的雄虫，他脑海中一根筋啪地断裂。 沉明河慢慢收紧了握着李德喉咙的手，他淡声地问：“你从谁的手中得到了机甲？” 第53章 053 李德这才注意到, 脖子上扼住的手是真的。 他努力去掰雄虫的手指，却发现那手指就和烙铁一样死死地焊在了脖子上。 “说。” 沉明河皱眉，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李德心里面就和一锅滚汤一样不断翻滚。 强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刺激, 双重打击下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失焦，眼前的雄虫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雌虫重叠。 他们这一群同龄的孩子早早就被送去本家读书, 怀揣着好奇、忐忑见到了明尼斯特大宅的辽阔雄伟, 小小年纪的他感慨着好大啊, 但姆妈对他说，其实脚下整一个星球都是大宅产业，只是划出了部分建造了一座宅子而已。 那么大，雍容贵气，却又像是年迈的高贵雌虫拖着慵懒的翅膀走在半明半暗的走廊里，显得臃肿而颓唐。 在大宅里, 李德第一次见到了奥古斯，七八岁的年纪，黑色的短发, 散漫的气质，以及不爱搭理他虫的性格，天然就与他们这些从旁支来的少年有着隔阂。 他们一起长大, 却没有过多交集。 李德混乱思绪回忆起了更多更多。 十来岁的奥古斯就能够独立设计机甲，获得教授们的赞誉。 二十岁的奥古斯就拥有有了自己的独立设计团队, 与军方开始接触。 各种荣誉加身, 他的脚步不断向前，他们追不上, 而他从不会为了任何虫停留。直到那个雄虫的出现让奥古斯放慢了脚步。 “你的雄父很漂亮。” 李德惨笑,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宅的玫瑰园里，拥抱着雄虫的奥古斯笑得像个傻子。 为什么那么笑！ 你可是傲慢的奥古斯, 怎么可以像个蠢货一样笑！ 沉明河皱眉，越来越多的机械狗、机械飞虫带着嗡鸣而至，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脱身就越困难。 明尼斯特工厂的警备力量一部分拖在了三楼，剩下的都来了这里，但毕竟有限，一旦增援来了，他们逃跑难度就增加了。 “是阿……” “你说什么？” 沉明河抓着李德的脖子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李德笑了起来，在沉明河耳边大声说了个名字，“阿比盖尔。” 沉明河第一反应，那是谁。 第二反应，好像听过…… 他挑挑眉，放开了李德，顺手从他脖子上摘了个东西。 “知道了，谢谢叔叔告知。” 他向后退了几步后飞快转身，在庞大机甲的帮助下轻松越过阻拦的雌虫，他跑得很快，用极短的时间冲到了11号仓库的入口。 忽视了追赶的雌虫，沉明河拿起手上的工作卡刷开了11号仓库的大门，大门幽幽打开，一股凝滞的、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之一同来的是怨毒的、愤恨的情绪。 沉明河沉默了瞬间，把□□扔了进去。 落地后，□□滴溜溜转了几圈，迸射出来的火焰照亮了很小一块地方，给周围的东西围上了隐约的轮廓。 沉明河看了一眼后就果断抽掉了工作卡。 缓缓打开的大门顿了顿，开始关闭。 里面的东西深深地看着沉明河。 沉明河抿紧了唇，浑身戒备。 它收回了目光，转身走进了幽邃的黑暗。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大门合上。 沉明河抬起手摸着那道金属大门，指尖感受到了越来越热的温度，□□起了作用，里面已经烧了起来。 他转身，看到一只大手出现在眼前，沉明河没有半点犹豫跳上了这只手。 第92章 机甲犹如呵护稀世珍宝一样将雄虫带到胸前，机甲胸前的舱门打开，沉明河跳了进去。 “明河，我们闯出去。” 银发的雌虫说。 沉明河笑着说：“好。” · 沃伦星球的警卫接到通知立刻组织起来赶往明尼斯特工厂，刚刚靠近，震天巨响中明尼斯特封闭式的工厂大楼里冲出一台黑色的机甲，犹如破茧的蝶见到阳光的那一刻终于积蓄了充足的力量，以更快地速度向天空冲去。‘ “那个机甲好眼熟！” 看到这一幕的雌虫忽然说。 导游不管那机甲眼不眼熟的，他的心脏受不了了啊，脱团的两个虫不见了。 “想起来了，是联邦上将兰斯·提利尔的座驾，我在新闻里看到过！” 聒噪的声音中，导游再一次按了警示，他蓄满绝望的眼神却一下子被疑惑取代，后台系统上显示游客已经离开了工厂。 导游脑袋里冒出了个问号。 他猛地抬起头透过大楼的破洞看成消失成一点的机甲。 不会吧？！ “导游，你干嘛去啊？” 游客看到导游要走，连忙喊：“不能不管我们啊。” 他可是老老实实在厕所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的，展览厅也没有好好看，感觉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 导游幽幽地说，“我估计要被辞退了，别喊我了。” 游客：“？” 与导游的心情差不多同频的还有躲在仓库角落免得被攻击到的威廉姆。 他的尾款啊。 终端芯片短促地嗡了一下，威廉姆忙查看，看完之后他嘿嘿笑了起来，“不愧是明尼斯特家的雄虫。” 他捂住嘴巴，小眼睛左右看着，可千万别让同事们知道了。 与之同时，网络上也出现了一段视频，视频中黑发雄虫跳跃、闪避的画面非常抓雌虫的眼球。 一个个雌虫只要看上一眼，眼珠子立刻就瞪出来了。 “这么牛逼的动作你跟我说是一个雄虫做出来的？” “ai合成的吧，怎么可能是雄虫做出来的。” “我在现场，我作证是真的。” “我是雄虫踹的那个蝶族雌虫，我也证明是真的。” “我还是那个箱子呢。” “等等啊，大家，好像是真的，我发现了更多的视频。” “资源在哪里，链接在哪里，雄虫在哪里？” 本来只是在明尼斯特工厂内部群里面传播的内容飞快散播到网络上，不同长度的小视频、各个角度的图片，无缝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有网友索性把这些制作成了合集，取名《明尼斯特家的雄虫震撼归来》，时长四十多分钟的视频播放量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点击量破亿、下载量破千万。 帝国政府方面不想禁止吗？ 还真不能。 因为根据《全宇宙网络合约》，星网是全虫族的财产，不是某一个国家、某一个团体的私有财产，有什么消息一旦在星网上散播、发酵，那几乎是控制不住的。 沉明河出名了！ 以意想不到的方式。 初六经过三次空间跳跃，已经把追兵甩掉，此刻停靠在两个主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上，机甲贴着其中一颗小行星背面，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 沉明河这才知道上面的银杏叶脉纹路不仅是装饰，更重要是拟态功能，那层涂料能够帮助初六完美融入到任何环境中。 机甲内部空间不大，主控室后面就是休息区。 “燃料剩下32%，没有弹药储备，武器解除。” 兰斯说着他们目前的情况。 沉明河说，“所以机甲就相当于一个星舰？” “差不多，还比星舰更加惹眼。”兰斯开了个玩笑。 沉明河跟着笑了，他晃了晃右手，空气投屏跟着晃动，“我现在也很惹眼，彻底出名了，宇宙通缉榜上的照片都换了。” 兰斯问，“悬赏换了吗？” “哈哈哈，现在我是榜单上悬赏金最高的，六千万星币。” 兰斯忍不住笑了。 “不管那么多了，先休息，然后再想办法。” 沉明河看向摆放在一侧的几样东西，“说好了要送夏利特老爹回老家的，总不能食言。” “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沉明河搂着兰斯在窄床上躺下，“的确，我整容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我很满意我自己的脸。” “明河。” “嗯？” “跟我去联邦吧。” 沉明河沉默了下来，这的确是个好选择，但于他而言不是最优解。跟着兰斯回到联邦，也改变不了他被全宇宙通缉的事实。 “先睡吧。” 沉明河没有回答，选择了回避。 兰斯抱紧了雄虫，没有逼他给出答案。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沉明河觉得饥肠辘辘，翻箱倒柜终于从储藏室里找出一包应急口粮，是工厂里那些研究员没有发现的，要是发现了肯定就和那些弹药一样清空了。 拆开包装，掉落出来营养膏和固态水让沉明河面孔扭曲了一瞬间。 “你们就不能够发明些别的军粮吗，这些玩意儿真的很难吃。” “其实还好……” 兰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想到自己曾经长时间依靠这些维持身体所需，再联想到这段时间明河对美食的热爱。 第93章 不比不知道，一比的确回不到过去了。 他现在也很想念各种美食，比如去明尼斯特工厂前的那顿早餐，现在哪怕来一片干巴巴的面包也比营养膏强。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祖宗诚不欺我。” 沉明河唉声叹气地拆开了一袋营养膏塞进了兰斯的手中，自己随便拿了一条吃着，他走到屏幕前，看着雷达上显示的情况。 再说话时，已经明显带上了笑意。 “我既然都被流放了，那干点江洋大盗的买卖不过分吧。” “明河你发现了什么？” “初六，扩大探查范围。” 有别于卖萌撒娇的006，用着一样语音包的初六稳重、不跳脱，它说：“无法扩大探查范围，所有侦查行机械蜜蜂都被拆除。” 它现在就是徒有其表，是个空架子。 程序内一段乱码，被它扫进了垃圾箱，机甲不应该有难过的情绪。 第54章 054 初六就剩下一个空架子, 要不是为了得到推进参数，研究院给它加了燃料，它现在连基本的飞行能力都没有。 好惨一机甲。 核心程序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沉默不语, 它的程序里竟然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杂乱的消息。 打开工作日志，它看到了： xx日13：56, 进厕所给客人送厕纸 xx日09：11, 詹姆先生把香蕉皮扔我脑壳里了, 没有及时清理掉，脑壳有点臭。 xx日22：06，来到了明河阁下和兰斯先生身边，他们差点在床上打架，网络上搜索后得出结论，这是雌雄冲之间的亲密交流方式。 …… 杂乱却细致, 方方面面都记录到了。 初六激动地想，它的将军竟然有雄虫了、谈恋爱了、结束单身了……呜呜呜！ 初六：…… 不，哭泣不符合它的机设。 “这个指示灯的闪动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哪里？” 沉明河形容了一下。 兰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说：“初六当初的编译是最接近虫族的，这是它的情绪反馈，它现在程序内应该很纠结。” “估计是006的那一面正影响着它。” 还挺想念的006的, 耍宝、卖萌、小舔狗，但沉明河没有说出口, 因为006的作用相较于初六来说, 真的微乎其微。 兰斯走到沉明河的身边，他的手指扫过控制台, 声音是疑惑中带着感慨, “我并不知初六的设计者是你父亲奥古斯，当初联邦设计院说有一台合适我的机甲, 我看到初六的时候它已经初具规模，只剩下外壳、涂装等没有弄好。那段时间我天天去设计院看，从未见过你的父亲，那边肯定留了不少资料，我们回到联邦后就去找找。” “兰斯。” 沉明河打断了兰斯。 兰斯抿紧了嘴唇，他侧着头，没有焦距的眼中似有波澜，垂落的发挡住了他的侧脸，却并没有挡住他所有的表情。 他心想，雄虫大概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明河，对不去。” “为什么要说抱歉？” 沉明河握住兰斯的手，引着他坐到了旁边的休息区，不过是两张小椅子并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小桌子。 初六设计的初中就是战争的暴力工具，不是用于享乐的，所以它的内部空间小而紧凑。 他们左右相邻坐着，能够碰到彼此的膝盖。 “我一直没有明确坦白过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你是兰斯·提利尔。”沉明河轻笑。“联邦最年轻的上将，蝶族雌虫，拥有一对美丽的黑翼。” “那都是你从他处听到的，不是我亲口说的。” 沉明河看着兰斯绷紧的下巴，那个假装柔弱和服从的雌虫渐渐消失，其实他强势而倔强。 “不，我也跟你坦白，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来自于联邦。” 兰斯猛地抬起头看向雄虫的方向，眼前好似有白光骤然闪过，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依旧是一片漆黑。 沉明河笑着说：“我在去补助中心前是在垃圾场寻找一个刚落地不久的虫，找到时那只虫已经死了，但我挖走了他的终端芯片，找到了《联盟对抗》这部纪录片，我和奈奈都很喜欢看的。” 好似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那是明河第一次带他去黑市，第一次去阿肖的工作室，第一次认识了奈奈和阿肖。 如过电一般，一股酥麻自尾椎骨直达了天灵盖，兰斯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声音哽在了喉咙里。 原来自始至终，他在雄虫面前都是坦然的。 难怪之前他要说明身份时，明河说不需要。 沉明河叹了口气，“所以不需要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明明知道却从来没有提起。兰斯……” 抚摸着兰斯的脸颊，他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点勉强，“你让我考虑考虑，我现在没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 “好。” 兰斯蹭了蹭明河的手，心中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之前说过，让初六进行探查，但初六就是个空壳子，没办法扩大探查范围，但沉明河不会轻易放弃的，没法借助科技的力量那就借助□□的力量好了。 兰斯在机甲操作领域绝对是个中翘楚，微操令沉明河大开眼界，这还是他仅靠初六的提示完成的操作，中间出现过几次微小的失误，都很快调整了过来，要是让他眼睛能够看得见、身体状况处在巅峰期，可想而知他的能力将多出色。 第94章 《联盟对抗》里对他的介绍丝毫没有夸张，他的确耀眼到令世界惊叹。 看着如此夺目的兰斯，沉明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 同样选择在小行星带停靠的还有一伙星际海盗，他们的星舰不大、雌虫数量不多，从旁边迂回靠近后很容易就端走了这波乌合之众，给机甲补充了资源。 沉明河在星网上搜索了。 “赏金都不高，最多的一个十万，还有好几个一分不值的。” 被捆绑好了丢在一旁的星际海盗欲哭无泪，哪里冒出来的赏金猎人啊，为什么逮着他们这些一点也不值钱的薅。 “虽小，但蚊子腿也是肉。” 沉明河对着捆成粽子一样的雌虫拍照。 “走吧。” 兰斯点头，带着沉明河离开。 等远离了小行星带后，沉明河把照片和坐标发送到了网上，并且@了帝国警察、@帝国赏金协会、@雄虫关爱等等多个账号。 星网上最大的社交平台是实名制上网，沉明河看了下，给自己修改了备注，增加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流放雄虫、宇宙通缉令5000万、移动的赏金捕猎者。 自从明河·明尼斯特被流放后，顶着“第一个流放雄虫”成就称号的他不断收获粉，已经拥有了二十多万粉丝，在此前生性腼腆的小明河很少发动态，交换了关注的也只有几个同学和朋友，他的账号显得简单而乏味。 生活中已经有家人和朋友分享了，他就从未想过还要在社交平台上博取关注。 他肯定没想过，自己这个账号有朝一日会往网红方向发展。 沉明河在这条动态的结尾加了一句，“记得打钱”。 最先发现他这条动态的肯定是粉丝。 粉丝揉揉眼睛，看了看账号又看看了内容，僵尸号诈尸了。 等等，雄虫成赏金捕猎者了？ 太炸裂了，一定要分享给朋友看！ 不出半天，沉明河就喜提热搜。 帝国警察赶到雄虫提供的坐标时，只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几个过路抢劫的雌虫，叫他们星际海盗都是抬举他们了。 “他们往什么方向逃的？” 被抓的雌虫眼泪巴巴地说：“他们也没和我们说啊。” “……蠢货！” 扔掉了雌虫，帝国警司下令放飞机械飞虫，扩大探查范围，“他们应该没走远。” 只能够这么期待了。 星网不是单个国家可以管控的，雄虫造成的风波犹如一股浪，初看好像不是很大，但浪推挤着浪头，经过不断发酵直接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乃后话，完成了一次空间跳跃的沉明河摸着下巴说：“真小气，这么久了都没有给我打款。” “催催他们。” 沉明河疑惑，“嗯？” 兰斯说：“前方发现的星舰有两艘，鱼比之前的大。” 沉明河两眼放光，猛地站起来说，“在哪里？” 兰斯黯淡的眸子轻轻转动，雄虫传递来的喜悦他轻易就能够捕捉到，他真的很不喜欢束缚，没了约束，真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他笑了笑，把天捅破了他也可以帮忙一起撑着。 时隔六个小时，雄虫明河·明尼斯特再一次发布了一条动态，@的账号不变，这回还多了一句户：把赏金一并打给我，谢谢。 那两个字“谢谢”让无数虫笑到打嗝。 帝国雄虫学院某个课堂里，老师发现在座的学生很多心不在焉。 “这堂课很重要，学会跳舞将让你们更好地帮助雌虫伴侣做好社交，你们应该得体、温柔、全神贯注，怎么能够在课堂上走神呢。” 教室里十七八个雄虫都是刚入学的年纪，被老师训诫后就不敢继续走神，但乖巧的背后总是蛰伏着叛逆，当老师再一次老生常谈，搬出大道理时候，就有小雄虫站了出来，“老师，你说雄虫一定要当好贤内助，这才是雄虫应尽的本分和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对。” 守旧的老师退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肯定地点头。 “那明尼斯特呢，他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那是我们学校的耻辱。” 老师的脸上出现愠怒。 “可他也是雄虫，他又抓住了一群海盗，他敢和权威机构叫板，老师。” 沉明河的举动无疑给虫族塑造着新的三观，当抓住第三波海盗后，终于给机甲配齐了一把武器，他们的战力有了质的提升。 同时，他们已经靠近了帝国与联邦的边境线。 没有走出宇宙时边境线是一条蜿蜒的国境线的话，那现在无疑是不规则的空间，地域太广阔了，没办法全部守卫到位，总有出于三不管地带的混乱之地。 初六穿破屏障，落在了一个贫瘠的星球之上。 第55章 055 等离子屏障的波动引起了地面雌虫的注意, 建设在陨石坑里面的小型驻地内伸出了黑色的炮筒直勾勾地对准了敌人。 当见到敌人是一台黝黑的机甲时，陨石坑里面的雌虫惊呆了。 “我就值两千星币。” “我三千。” “六千。” “两百。” “嘤，零, 不值钱，难过。” 霍华德看着争相报价的手下, 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抬起大手挨个给这些家伙脑袋上来一下, “你们够了啊，还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也就值一万块，我们几个加一块儿都没有两万，对于雄虫阁下来说比蚊子腿还要小，他会为了我们特意来这里吗？” 第95章 沉明河闹的动静太大, 时不时登上星网热搜，可以说是全民关注，妥妥的虫族顶流, 一时风头无两，把成为储君的三皇子、斯威煾宣布破产、明尼斯特集团高层动荡等等事件的热度全都压了过去。 每发布一条，就有一些通缉犯落网, 星际海盗、逃犯也是各自不安。 沉明河发一条，帝国警察才疲于奔命地追赶过去, 被骂效率低、浪费纳税人的钱、还要一个雄虫给你们擦屁股等等, 帝国警察上下也是一肚子苦水和怨言。 当然，抓到的通缉犯不只是昂赛斯帝国的, 还涉及到九州联邦及其他一些国家。 这时候更好玩的事情就发生了。 涉及到的国家立刻在星网上发了声明, 说是外交部和昂塞斯帝国进行接洽，引渡通缉犯, 顺便把悬赏金打款给雄虫明尼斯特，附带打款截图。 看他们这么上道，沉明河直接把收款截图发了出来，并表示感谢。 虾仁猪心啊。 这简直是把昂塞斯帝国架在火上烤。 跟着一起打款吧，承认自己办理无能吗？ 不跟着打款把，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每天政府例行记者会的时候，发言人都被记者问的哑口无言，有一次被逼急了发言人说“雄虫本身就是通缉犯，他的行为已经扰乱了帝国警察的正常运作”，此言一出，引起哗然。 该发言人第二天就因为渎职进去了，接替者说话就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可改变的依旧没有。 就有虫提出为什么军方不进去干涉？ 军方发言人笑而不语，紧接着就有九州联邦在边境军事演习的新闻热度攀升，各种机甲、机械狗、机械虫等等咻咻咻飞，投放出去的假想敌在激光炮的扫射下眨眼成灰……昂塞斯的国民震惊，什么时候隔壁出了此等神器？ 演习有时候只是普通演习。 但演着演着变成真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 军队在边防收紧，不去管雄虫抓通缉犯，才是真的有所作为。 宇宙内不是一片太平，各个国家时有摩擦，九州联邦和昂塞斯帝国作为宇宙两极，可以说是一直都在交战，只是一派太平下，这些战火区很难引起关注，亦是两个国家刻意为之。 兰斯就是在交战区巡视的时候腹背受敌，才被掳走。 九州联邦将这一消息掩盖了下来，除了高层，没有其他虫知晓兰斯·提利尔失踪的事情。 可随着黑色机甲的频频曝光，想要掩盖已经难上加难。 九州的民众也在质问，为什么提利尔上将的机甲会出现在昂塞斯帝国？ 联邦对此不否认也不承认，暧昧的态度放在那儿就令虫浮现连篇了。 两个月，沉明河和兰斯成功将粉饰的太平打碎。 大家都在揣测，他们进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谁也没想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边境啊，明明昨天星网上还有照片流出说是追着一个星际海盗深入了帝国腹地。 帝国警察都扬言这一次一定能够抓住雄虫的。 看来又要打脸了。 这是霍华德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殷勤地给雄虫和他的伴侣送上了饮料和零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在边境交战区弥足珍贵。 “您二位请，把我们当不存在就可以了。” 霍华德的小弟一字排开靠墙站着，霍华德本身说完之后也站到了一起。 大家非常有默契地抱着脑袋，挨个蹲下，很有经验的样子。 “这里就你们几个？” 沉明河拿着固态水在手上抛来抛去，他站在窗边向外看，能够看到屋外空地里有一些装弹药的箱子，箱子焦黑破损、弹药型号杂乱，他猜测是从交战区捡回来的，就这么堆着，一旦有个摩擦起火，能够把这个小型基地炸上天。 “就我们六个，不值钱，加一块儿没有两万星币的。” 霍华德老老实实地说。 他们几个是在战场上捡漏的，有时候捡的东西太大了点，就引起了边境驻军的注意，给他们记上几笔，累计的多了就上了悬赏榜。 “扫过榜了，没在上面看到你们。” 沉明河收回了视线，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自热包，放在桌子上，上面的线拉开后，自热包开始鼓起、加热，不到三十秒就有蒸汽冒了出来，加热速度很快。 霍华德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以他们的菜鸡水平，的确上不了宇宙通缉榜，不然宇宙通缉令的含金量也太低了。 沉明河碰了碰自热包，指尖已经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温度，他喊着：“兰斯，可以吃了。” 兰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知道了，马上来。” 到达一个新基地，不管大小，最先要做的就是掌管它的防御作战系统，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身上。 兰斯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但做起来不容易，他的眼睛能够感受到一点光感，但距离能够清晰视物还有一段距离。 拔掉了初六的接口，兰斯更改了此地的语言指令。 “走了。” 兰斯转身说。 初六跟随，它的身体圆圆胖胖的，是个老式的圆筒式服务型机器，白色、圆头、滚轮，眉心处印上了六芒星的标志。 太难看了，一点也不威武霸气，但诡异的，初六的程序深处觉得很喜欢。 第96章 它肯定是坏掉了，等回到联邦，它要去做个检修，肯定是在沉睡的时候植入了病毒，把它的审美都搞坏了…… 这是个类似于月球的星球，没有大气层，表面有许多陨石坑。 小基地就藏在星球背面的一处陨石坑内。因为地缘位置的缘故，不仅有战场上的流弹过来，还时不时有陨石砸落。 所以霍华德他们花高价买了个等离子屏障，能欧有效削弱陨石或者流弹的威力，不至于把这颗小星球砸碎了。 屏障亦能够维持小星球的引力平衡。 战场上大家有个共识是不毁坏各种天体，以免出现宇宙坍塌，形成黑洞。但这个公约是造成问题之后才出现的，小星球这里已经有局部坍缩的情况出现，说不定某一天早晨醒来，就发现星球被绞碎了……哦，被绞碎了连早晨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一带飞行，就和布满暗礁暗流的河上行舟一样，需要小心。 陨石坑内的基地约五百多平，空置的生活区域充满了寂寥，可以想象这里过去的热闹。 走到基地的大厅，兰斯就闻到了香味。 他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笑意。 明河对固态水、营养膏深恶痛绝，机甲上虽然置办了作为应急之需，但是他能够不碰就不碰，因此他们还囤了不少自热包和纯净水。 有时候兰斯都分不清楚他们是在逃命还是在郊游，因为明河总有办法在艰苦的生活中寻找温馨舒适的闪光点。 他们一路走来，抓了不少通缉犯，反洗劫了这些恶棍，挑挑拣拣了能用的东西带走，机甲不大的空间已经布置得不错。 本来是疲于奔命的旅程，有时候一天内要进行七八次空间跳跃，虫族有记载的最高记录是一天完成十一次，那是虫族能够承受的极限。高频次高强度的空间跳跃，让兰斯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但他的精神非常亢奋，有着过去从未享受过的松弛感。 他甚至想，就这么和明河做一对赏金猎人，一直在宇宙各处游走。 抛开身份，抛开仇恨，让责任和现实都滚蛋。 “番茄炖牛尾、煎鸡蛋、芦笋西芹烩小虾仁和彩色扁豆饭。” 听到明河的声音，兰斯心里面纷杂的思绪骤然消失，他笑着问，“有汤吗？” “没有，番茄炖牛尾里面有汤汁。想喝汤，我用热水冲蔬菜汤，怎么样？” 兰斯，“好。” 仿佛生活的大门就在眼前，他只要走进去，就拥抱了所有。 他快走几步，准确地握住了雄虫的手。 “明河。” “嗯？” “明河。” “我在。” 靠墙蹲着的一排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小弟们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扔进番茄炖牛尾的汤里面，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霍华德挨个瞪过去，“出息点，被俘虏了也要有骨气。” 有个长着雀斑的小伙子嘀咕，“头儿，你嘴角有口水流出来了。” 霍华德下意识摸过去，什么都没有摸到。 反手给雀斑小伙一个毛栗子，“敢耍老子！” 雀斑嘿嘿笑。 忽然，他身体下意识地接住了一包东西，战场上捡垃圾捡多了的身体反应。 发现是个自热包。 “头？！” 霍华德心里面挣扎，但看手下一个个眼巴巴的，他说，“谢谢阁下，谢谢将军！” 第56章 056 “真好吃。” “原来星网上看到的普通饭菜是这个味道的啊, 我姆妈要是能够吃到就好了。” “呜呜呜。” 同伴们在赞叹的时候雀斑却哭了。 霍华德一巴掌盖在雀斑的脑袋上，“哭什么，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雀斑揉着眼睛, 轻声地说，“不应该吃的, 吃了这顿后, 拿起营养膏还怎么下嘴。” 大家沉默了, 好吃的炖牛尾吃在嘴里都不是滋味。 霍华德用力地按了按雀斑的脑袋，“怎么吃，还和以前一样吃，肚子饿的时候凳子都能够啃两口，到时候就指着凳子说牛肉、指着桌子说猪肉。” 他们更加大口地吃着，咀嚼声似有哽咽, 可仔细看，又没有雌虫在哭。 不远处就是沉明河和兰斯，他们吃完后就简单地收拾了下桌面, 霍华德走过来巴结地说：“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怎么能够让雄虫阁下来做。” “谢谢。” 擦桌子的霍华德愣愣地看了眼雄虫，低下头后继续擦桌子。 “你知道知道他是将军？”沉明河问。 霍华德说：“我以前是帝国边军, 偶然的一次机会见过提利尔上将，就驾驶者停靠在外面的黑色机甲, 我看到将军从机甲上下来, 气势如虹。我虽然待在最角落里，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兰斯轻轻摇头, 巡视边境与帝国军队接触的事情太多, 没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霍华德不在意，他本来就是个小人物。 沉明河疑惑地问：“你是边军, 怎么就成了通缉犯？” 沉明河上的宇宙通缉榜，这个榜单含金量最高，像霍华德这种属于县级通缉，县上财政拨点钱悬赏通缉。 霍华德知无不言，他们这儿已经很久没有陌生虫族来访了，他们中熟面孔也是一个个地再减少。 他现在不说，也许过个几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的存在，再也没有虫知道他们这些边军的故事。 第97章 “我们这些前塞一旦进入了交战区很快就会被切断与后方的联系，一旦失去联系前塞就成了孤岛，生存变得困难后面临的就是非战斗性减员，为了活下去，做一些在战场上捡废品的活计，换了物资勉强糊口。” “帝国军队不管你们了？”兰斯惊讶。 “交战区的前塞就是弃子，我们已经没有军籍了。” 兰斯，“岂有此理！” “但还好，国籍还在，没有成为流民。”霍华德想得挺开通，“需要在基地休息吗，空房间很多，我去收拾一间出来。”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来。” 沉明河已经看中了一间，让初六收拾去了。 熟练收拾房间的初六程序里翻涌的情绪代码是不高兴，它明明是战斗型的，程序编译里就没有服务的概念，它为什么能够做得这么熟练？ 看着打扫干净、一层不染，大床上还铺上了干净的四件套的房间，初六的程序内部诡异地浮现出高兴和满足。 “哼。” 初六哼唧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转身去找雄虫。 “房间打扫好了。” 沉明河拍拍初六的圆脑袋，“干得漂亮。” “请不要指挥我干这些，我的热情已经挥洒在战斗中。” “很好，房间就是你的战场，灰尘就是你的敌人，初六，你做得很好。” “谢谢夸奖。” 初六矜持地脑袋开合了一下。 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很开心就是了。 霍华德很识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基地是没有水的，想要洗澡不可能，但用机器清洁一下完全做得到，沉明河清洁完全身后就看到兰斯站在床边，蒙着灰翳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外面。没有大气层的小星球天空就是宇宙幽邃的黑，能够看到极远的地方有着龙眼大的天体。 它就像是被塞在了宇宙的犄角旮旯里，连带着上面的雌虫一同被抛弃了。 “想霍华德说的事情？” 兰斯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我不觉得捍卫疆土有什么错，我是看不惯昂塞斯这么对待自己的军雌，他们远离家乡驻守边边塞，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更高的待遇，而不是像垃圾一样被抛弃。” 沉明河揽过兰斯的肩膀，看到他因为生气而收紧的双眉，他直接上嘴亲了一下。 兰斯惊。 “哈哈，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兰斯身后的翅膀不高兴地展开，新生的翅膀还很娇嫩，没办法承受太大的风雨，但裹住雄虫不让他乱动完全可以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长出新的翅膀。 这着实让沉明河着迷，他抚摸着翅膀，明明看起来那么轻盈似上好绸缎的双翼入手却非常坚韧。 “兰斯，你真好，会为了一个边军的诉苦而难过，你的军队会更加无敌的。” 兰斯挫败，他拥抱住了雄虫，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我不知道，这么久了，回去后将面对什么，我竟然有点不敢想。” 不敢面对的不是敌人和庞杂的事物，是害怕因为责任而丢下的生活。 一旦回去，他就再也没办法和雄虫并肩作战、一同遨游宇宙了。 想这么待在这个小星球的基地算了。 “不敢想就别想，好好睡一觉。” 沉明河拦腰抱起兰斯，掂量着手上重量，“你的体重又有些增加了，会越来越健康的。” 兰斯窘迫，“明河，我说过，现在应该还我来抱你。” 沉明河把兰斯扔到了床上，大床是软垫的，兰斯落进去后微微弹了起来。他合身而上，看着兰斯说，“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抱我，我会起鸡皮疙瘩的。” 兰斯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他有些情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身体变得格外敏感，大概是正在康复的缘故。 “不要遮着眼睛，我想看。” “明河……”兰斯哀怨地推开雄虫，抓起被子的一角裹住了自己。 被推开的沉明河维持着姿势，呆愣地看着兰斯慢慢裹住了自己。 “我不是很想。” 沉明河挠挠头，他连带着被子一起拥入怀中，“什么都不做，我们好好睡觉，休息休息，不管什么计划、决定和选择，都起来后再说。” 第57章 057 巨响传来的时候兰斯尤在梦中, 他惊醒后猛地坐起来，脑袋里阵阵晕眩，等缓过来时发现身上已经套好了衣服。他没有迟疑, 立刻接着把衣服穿起来。 “附近有交战。” 不等询问，沉明河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 “一艘联邦的巡航舰遭遇六艘帝国的护卫舰和三台机甲, 巡航舰被包围了, 但尚有余力反抗, 双方正在激战，我们这里被波及了。” 兰斯忙问，“巡航舰上面有什么标志？” “六芒星。” “是我部主力舰，不应该单独行动的，它旁边应该有五艘护卫舰，携带三台机甲和五百多名官兵。” 这是个中小型作战单位, 是联邦最常用的作战单位，具有机动性强、战斗力强、防御力强等特点，除非特殊情况不会任由主力舰单独行动。 “目前来看, 它是脱单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小基地的主控室，霍华德几个都在这儿聚集, 他们焦急地看着屏幕，六块屏幕已经坏了三个, 剩下三个有两个角度不对, 只有一个能够看到交战方的画面。 第98章 “再这么下去，联邦的巡航舰能不能脱困我不知道。” 霍华德扶着操作台勉强稳住了身体, 他苦笑着说, “我们这里肯定要毁了，我是知道的。” 不断有炸弹的金属残片穿过等离子屏障重重地真行砸在小行星的表面, 直面交战区的那面已经快要被扎成刺猬了。 而陨石坑里面的小基地距离那面并不遥远，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有碎片过来。 “头儿，放弃这里吧。” 雀斑劝着。 其他雌虫同样附和。 霍华德无奈点头，做这个决定太过艰难，“看准时机我们就走，给小星舰注满燃料，把所有补给全都搬上去，还有……各自的东西看着办吧。” 雀斑率先咧嘴笑了下来，眼泪含在眼睛里要掉不掉，他倔强地用手背擦掉，把眼睛擦得通红。 “空间不够的啦，我们没办法带走所有的东西。” “就你话多，酌情带，能够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就放在这里吧。” 霍华德转身看着这个懒以生存的小基地，他们在这里服役、训练、被抛弃、成为通缉犯……边边角角都有着记忆在，就这么放弃了。 必须放弃！ 活着更重要。 “愣着做什么，快搬啊，难不成让我把所有东西都搬进去。” 霍华德一声大吼，其他雌虫很快就行动起来。 他们在沉明河和兰斯身边来来去去，原先的畏惧在生死危机前面已经荡然无存。 霍华德干巴巴地笑着说：“阁下，将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我们没办法继续待着了，这个小基地彻底废弃。” 潜台词，所以你们，我们就不伺候了。 “你们忙，不用在乎我们。” 沉明河走到显示屏那儿，这边的硬件设施都很落后，固定显示屏的颗粒感甚至很重，还不如沉明河穿越前地球上的高清。虽然模糊，但角度安置得很好，能够清晰看到战场的主要情况。 “联邦那艘巡航舰情况不太好，一侧引擎被击中，飞行受限了。” 沉明河如实地告知了兰斯情况，他有心隐瞒的话就可以什么都不说，可是他知道兰斯心中记挂什么。 耽于一时的安稳可以，但不会是长久。 兰斯的天地注定很大，很广阔。 兰斯轻轻地抿着嘴唇。 “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支持你。” 兰斯上前一步抱住雄虫，“谢谢。” 随后他抓住雄虫的手腕要往外走，雄虫没动。 沉明河说：“你驾驶初六出去迎敌，我在基地配合你，这里地对空的武器设备我看过还能够用，我为你掩护。” 兰斯抓着雄虫手腕的手逐渐收紧。 沉明河的笑容始终不变，哪怕兰斯看不见，他看向他的目光始终如一。‘ “兰斯，你去做应该做的，我也是。” 兰斯深吸一口气，他说：“好！” 松开了沉明河的手，兰斯喊道，“初六，跟我走。” “好的，将军。”初六很激动，程序内闪烁的都是好战的亢奋。 看着兰斯渐渐走远的背影，沉明河慢慢收回了目光，他的双手在操作台上点击了数下，基地外面，许多黑洞洞的炮口调整了方向对准了交战区。 正在往他们老旧型号的小星舰搬东西的霍华德看到了，他拉住雀斑说：“谁在启动基地攻击模式？” 雀斑茫然，“不是锁住了吗，而且弹药也没有填充，我们这里都没有搬运机械了，需要手动安装上去，很累的。” 霍华德松开雀斑，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基地。 曾几何时，这里很热闹，有二百多名边防驻军，大家在这儿训练、嬉戏，虽然距离繁华的城市星球很远，每一次过去都要进行两次空间跳跃，可是那时候他们在一起，生活枯燥却很开心。 笑起来很和蔼，训练他们一点也不手软的中尉。守卫边防线的时候被流弹击穿了脑袋，碎片从他的左额头进去从右后方出来。 班长骂他们很脏，家乡俚语一遍一遍地艹这艹那，其实雄虫的面都没见过。他在守卫战的时候穿着机械外骨骼冲在了第一线，机械虫咬断了他的胳臂，又遭受火攻，倒在战舰上的他头慢慢掉了。 还有上铺那个小子，成天吼着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雄虫，每个礼拜的通话时间都用在了和雄虫卿卿我我，等他退伍了第一时间就回老家和雄虫结婚。这么恋爱脑的雌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炮口…… 霍华德脑袋嗡嗡的，他惨笑了了一下，猛地跳下饿了舷梯。 “头儿，你干嘛去？” “帮忙去装弹药。” 雀斑从舷梯上跳下来，“等等我。” 沉明河发现旁边有雌虫帮忙，雌虫穿戴着老旧的机械外骨骼，一下子搬运两箱五百斤的弹药非常轻松。 “阁下，别这么看我啊，我受的教育可不允许我让雄虫干活，自己干看着。” “你要想清楚，我打的可是帝国的军队。” 霍华德笑出一口白牙，“五十年前，这里属于联邦，二十年前，这里被帝国抛弃，成为三不管地带，我们虽然拥有帝国的身份证，但血缘上，我们是联邦的。” 他们是一群没有家的雌虫。 聚在了这里，那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我们能够逃到哪里去，还不如守在这里呢。”霍华德把弹药填充进去后说：“阁下，不管联邦还是帝国，我都要打了，今天宣布，我们在这里立国！” 第99章 第58章 058 “你要立国？” 沉明河停下了手上装弹的动作, 上下打量着霍华德。 刚才口出狂言的霍华德在雄虫阁下审视的目光下表情逐渐讪讪，“我就说说。” “我问你，是真的想立国, 还是就口嗨随便说说。 沉明河彻底放下了弹药，认真地问着霍华德。 “仔细想想, 认真回答, 机会只有一次, 过期不候。” 耳膜里声音鼓噪，霍华德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剧烈跳动。 他收起了一切玩笑，表情变得郑重。 是不是想立国？ 他们原先是联邦国民，后来又有了帝国的身份证，再后来，他们被两边舍弃待在三不管地带自生自灭。 对两个国家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甚至想报复社会，但身为军人，他们有自我约束、有责任担当, 有当年对着国旗许诺下的诺言…… 霍华德闭了闭眼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想。” “想！” 与之同时，另外几道声音掷地有声地传来。 他们大声地吼着, 恨不得把腔子打开让雄虫看到他们火热跳动的心脏。 “想想想！” 说出来后，霍华德觉得脑袋轻松、眼神清明, 心里面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哈哈哈, 让那些该死的官老爷去死，他们谁都不管我们, 那以后就别管了。” “好, 有你们这句话就行。” 沉明河摸着下巴，他喃喃自语, “立国啊，这个操作真是没想到，有意思。” 他果断打开终端，把空气投屏放大，能够让霍华德他们清晰看到上面的内容。霍华德几个脑袋凑了过来，有些不明白刚才问他们要不要立国的雄虫怎么突然就刷起了星网。 沉明河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移动，很快一条推推形成，他在霍华德几个的目瞪口呆中发布了出去。 “行了，我已经脱离国籍了，现在正式申请加入你们国家的，对了，想好国家名字叫什么了吗？” “这、这么草率的吗？”霍华德瞠目结舌。 “我还以为你们刚才大声说想，是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沉明河摇头，有些遗憾。 霍华德的后腰被推搡着，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朗笑着说：“既然阁下这么给面子，愿意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雄虫，那我怎么可以掉链子，我宣布自即日起，奥渊公国成立。” 其他几个兴奋地欢呼，让霍华德尽快在星网上发布消息。 虫族刚刚迈出蓝星的时候混乱了两三百年终于寻找到了现在的秩序，形成了一部公约，其中一条就是发现无主之地，宣布立国且无虫族反对就可以建立新的国家，申请加入国家联盟。 一旦国家联盟电传诸国没有反对，那么这个国家就合理合法地存在了。 全宇宙最大的国家是昂塞斯帝国和九州联邦，但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国家以及很多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国家，只要愿意每年向联盟缴纳十亿星币的会费就可以啦。 霍华德在星网上发布了推推后自然石沉大海，但这才是他想要效果。 确定建国后，霍华德脑子里想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致，对未来的规划也越来越清晰。 那十亿星币的会费？ 交不出来可以先欠着，反正不是一开始就让交的。 霍华德看着雄虫重新忙碌的身影，觉得这哪里是雄虫啊，简直就是他们国家的军师。 不不不，怎么可以让军师独自忙碌。 “国防部长，大法官，财政部长……快穿戴上你们的机械外骨骼，我们要为守护家园开启建国后的第一战，怎么能让伟大的雄虫阁下劳累。” 大家欢呼，加入到了弹药的填充工作中。 没有搬运机器的辅助，这项工作枯燥且劳累，要将五十多门炮填充上足够弹药是不可能的，但经过取舍他们能够填满九门炮，威力能够把一艘护卫舰轰上天。 哪怕今天失败了，奥渊公国成了弹指一挥的小泡影，但最起码他们存在过，努力过。 大家干劲十足。 星网上却集体蒙圈之后陷入了狂躁，网友上下蹿着不明白雄虫怎么忽然发癫地说脱离国籍了？ “流放星上的三年都熬过去了，出来后仇视国家很正常啊，换我也对这个糟糕透顶帝国失望至极了。” “以后雄虫阁下就是无国籍虫了吗？” “好担心，无国籍的雌虫还好说，雄虫没有了国家保护，是会很惨的。” “所以雄虫待遇都没有喽。” “待遇算个毛，雄虫没有保护会沦为什么，你们没想过吗？” “额，明河阁下好像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雄虫。” “楼上说得对。” 吵了几万层高楼后，忽然有雌虫问了个问题，“明河阁下宣布脱离国籍后，他不是帝国公民了，帝国还能够逮捕他吗？” 网络上的吵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安静了几秒钟之后瞬间更加沸腾。 “当然可以，犯罪分子可不讲国籍。” “不可以吧，按照星际雄虫保护公约的规定，任何国家无权处置他国的雄虫，犯罪的雄虫要移交给他所属的国家审判的。” “可也有规定，受害国有保留追责的权力。” “感觉卡bug了。” 第100章 “好酷。” 每个国家脱离国籍的方式不同，但大同小异。 因为星网的特殊性，比如昂塞斯帝国，只要在星网上发布一条推推，一个小时后该国没有驳回，那就自动脱籍了。 就是如此草率，那是有历史渊源的。 发布的方式很简单，驳回的方式却很复杂冗长。 系统会自动将发布的信息提交到帝国的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会定期批量处理。很显然雄虫的脱籍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但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寻找雄虫提交的信息时发现堆在那边待处理的事务已经是个海量的恐怖数字，哪怕经过不断检索，也没办法一次性将脱籍审批中有关明河·明尼斯特的找出来。 领导就在旁边盯着，领导的领导隔着网络盯着。 干事的几个雌虫亚历山大，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崩溃大叫然后被拖了出去。 一个小时，时间渐渐逼近。 59.00 59.35 59.57 59.59 办事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他闭上的那一刻，时间恰好到了60.00。 星网上，户籍办的账号不咸不淡发了一条公示，那是系统自动发布，宣布明河·明尼斯特脱离国籍。 这条推推自动出现在沉明河发布的那条下面，犹如烈火烹油一般，更加炸裂。 已经装填好弹药的沉明河注意到了终端的提示，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问霍华德：“建国申请过了吗？” “还没有，我们的脱籍申请也在倒计时。” 沉明河看向深邃的宇宙，笑着说：“哦，不急。” 他移动了视线，看向了交战处，犹如宇宙一般深邃的机甲已经进入了交战区，开始引起双方的注意了。 可以了，轮到他为兰斯掩护了。 第59章 059 “那是将军的初六！”= 被围困的巡航舰内, 指挥室内的指挥官豪斯看到黑色的几家的一刹那就失去了居中指挥的淡定。 不用他说，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到了出现在了战场边缘的黑色机甲，幽邃的颜色仿佛与宇宙融合, 一时间竟然没有虫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着庞然大物的机甲，所有虫族心里面皆是惊骇, 与联邦的喜悦截然不同的是帝国的惊骇。 “那台机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帝国指挥官威纳德问。 副官期期艾艾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面放的是什么, 是厕所里面的排泄物吗？那么大个机甲, 你们竟然没有发现，你们眼睛瞎，雷达呢？” “长官，那台机甲是隐形的。” 威纳德纳闷地大吼，“隐形斗篷吗，你童话故事看多了, 那明明看得见。” 指挥室内的所有雌虫安静地看向威纳德，这位据说屡建战功的少将。 那些目光太平静了，无声中仿佛是无数的嘲笑声如山呼海啸一样袭来, 威纳德头皮发麻，他色厉内荏地大吼着，“行行行, 隐形的，它是谁的座驾？” “那是初六, 联邦上将兰斯·提利尔的座驾, 也是最近在星网上掀起惊涛骇浪的那台机甲。” 网络上那些消息威纳德都当八卦看的。 雄虫明河·明尼斯特当了赏金者抓捕宇宙通缉犯那些事儿他就看个乐子，觉得雄虫脑子里肯定有大包, 享福的平静日子不过, 偏偏要做一些离经叛道事情，只要他愿意, 排着队等他播种的雌虫不要太多，这种躺平了就能够过好日子的生活威纳德想想就开心。 所以他得出结论，明河·明尼斯特脑袋不正常。 至于与明河·明尼斯特伴随出现的那台机甲，黑不溜秋的大煤球，他管它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座驾。 “兰斯·提利尔？” 威纳德喃喃着这个名字，他脑袋嗡的一声，心下叫着不好。 记忆不断翻涌。 那个倔强冷漠的银发雌虫被倒吊在天花板上，尖锐的钩子直接就刺入他背后皮肉，扎进了翅膀的根本。骨肉分离的裂帛声音，让彼时待在黑暗角落里面的他牙冠紧咬、瑟瑟发抖。 被硬生生扯掉翅膀的兰斯浑身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他的眼睛正在飞速地失去光彩，那是中毒的症状之一。 威纳德看到银发雌虫被掰正了下巴，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数收录在了影像里。 也许此时此刻，那位坐在自己的寝殿里欣赏着那些照片。 “他、他……” 威纳德含糊不清地说什么。 副官很有耐心地问：“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重伤的没有翅膀的雌虫能够驾驶机甲吗？”威纳德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答案，是还是不是，不管哪一种都很让他不开心。 “将军，驾驶机甲对身体的要求很高，重伤的雌虫没办法调动起机甲，他精神力不够。”副官垂眸挡住了眼中的嘲讽。 威纳德苦笑，他有些神经质地说：“里面也不一定是兰斯·提利尔本人。” “白痴。” 不知道谁突然小声地骂了一句。 威纳德脸上挂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顾虑到此时此刻的情景，他把脾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普通战备机甲可以，但初六这种协调性高的机甲是终生绑定的，所以里面的操作员非兰斯·提利尔上将不可。” 副官一板一眼的介绍着。 第101章 威纳德向后退了一步，跌跌撞撞地倒了回去坐下，他扭头看向外面那天巨大的机甲，犹如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死神，那么威严肃穆。而机甲的镰刀仿佛已经高悬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协助那个人一起对兰斯·提利尔施虐过…… 暗室里，布满刑具。 污浊的角落里，浑身浴血的银发雌虫像个破烂娃娃一样趴在地上，银色的长发沾满了血污，不复最初见到时那样漂亮。 设的那个陷阱很拙劣，不过是最俗套的背叛和腹背受敌，但老套等于经久不衰等于好用，威纳德一想到抓到银发雌虫时场景就觉得热血上涌，然后就开始四肢发抖。 那时候要是兰斯·提利尔在他的机甲里面，他们的陷阱是不是就不起作用了？ 威纳德不敢想，他双手捂住了脸，犹如鸵鸟一般放弃思考……等等，为什么要放弃。他忽然放下了手，双眼明亮地看向了副官，“给太子殿下的秘书官去电，现在即刻我要联系上他。” “可是将军，首都星那边现在是半夜。” “那就和秘书官大人说，他的弟弟一切安好。” 副官不明所以，但照做了。 ··· 昂塞斯帝国这边毕竟势大，联邦这里有兰斯驾驶着初六助阵依旧单薄，机甲是委屈，但不可能像神话故事里面那样摆摆手就收割脑袋挥斥方遒，更何况兰斯的眼睛还未彻底恢复，他是借助着初六的导航在作战。 此刻他陷入了焦灼，联邦那边指挥的调动了所有的力量围堵他，联邦巡航舰又没办法给予助力，兰斯再一次感受到了腹背受敌，但和之前那次不同，这一次没有谁会背叛他。 炸弹点阵似设计，每一发都精准到位，为兰斯提供着掩护。 初六家室内的兰斯弯起了嘴角，他是有守护者的。 第60章 060 嘶嘶啦啦的电流声中, 联邦的巡航舰终于接通了黑色的机甲，但还没能彻底通话。 “大校，左1发动机被击中！” 与之同时, 被围困的巡航舰遭受重击，舰上所有雌虫都感受到了一阵剧烈地颠簸, 随后就是滴滴滴滴的警告声。 豪斯深吸一口气, 他稳了稳心神, 沉声下着命令，“左舷所有军雌撤离，气闭门落下，抛弃左1舰体。” 即将下达命令的军雌顿住了，他的手指微微哆嗦地按下了控制按钮，并广播通知了所有雌虫, 巨大的巡航舰被击中左1发动机之后舰体内部开始着火，如果不及时抢修或者扑灭，火焰会随着氧气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目前, 抢修做不到，扑灭更加不可能，抛弃是最优解, 豪斯下的命令没错，可是做下这个命令最为艰难。 “是我下的命令, 回去后, 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与尔等无关。”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递到了舰上所有地方。 左舷, 撤退的军雌或背或扛, 超负荷的负重压得很多雌虫口角流血，但他们没有谁愿意放弃, 哪怕抛弃舱体的倒计时逐渐逼近。 “快啊。” 甲虫族的雌虫鞘翅打开，他背着巨大的比他还要高大的孵化仓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催促自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他的前面，同样大小的孵化仓由三个蝶族雌虫抬着，他们手臂上肌肉膨隆、青筋暴起，每走一步腿骨都传来吱吱嘎嘎的抗议声。 他们没有谁愿意放弃，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就让他们随着这些孩子一起死吧。 正在孵化的蛋不能离开孵化仓，一旦离开恒温恒湿的环境，里面的胚胎就会停止发育。现代科技发明了孵化仓，把雌虫从繁重的孵化中解放了出来，在过去，没有高科技手段的时候，雌虫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抱蛋。 每孵化一个孩子，健壮的雌虫就和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同样大小的孵化仓，左1里面还有五个，每个里面都有十枚蛋。 有些蛋放进去没多久，有些蛋即将破壳。 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电流声过后，兰斯的声音传了进去，“豪斯，左1舰体里面有什么？” “将军！” 终于取得了联系，豪斯的声音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找到主心骨的期盼、是任务失败的懊恼和抛弃左1舰体的艰涩。 “里面有什么，别让我问第三遍。” 兰斯的声音沉静，仿佛有魔力一般富有感染力，让心里面就和打翻了调料盘一样五味杂陈的豪斯找回了身为战舰指挥官的镇定。 “回将军，是孵化仓。”豪斯连呼吸都没有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舰船负责运送125枚蛋去往后方，出航时编队完整，走的大熊星座子午线，途中遭遇陨石雨，改航向c14方位，护卫舰a3反水，朝我部开始射击……” 长话短说，他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设套斩断了护卫舰与巡航舰的联系，逼残部来到了此处埋伏地。 多么熟悉套路。 初六里面的兰斯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左1内七个孵化仓，七十枚蛋。” 兰斯说，“明河，你为我掩护。” 豪斯·提利尔微惊，上将在和谁说话？ “将军，我们有支援吗？” “有。”兰斯说。 豪斯提着的心竟然有点下落，“太好了，孩子们有救了。将军，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第102章 兰斯没有说实话，实话会挫伤锐气，但他不打算隐瞒明河的存在，或者说他恨不得见到亲人兼部下的那一刻就想大声宣布——明河·明尼斯特是自己的雌虫。 “在附近基地，由我的雄虫明河·明尼斯特指挥。”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豪斯脑袋里真的冒出了大大大的问号。 星网上那个搅得天翻地覆的雄虫明河·明尼斯特？ 等等，堂叔有雄虫了？！！ 再等等…… 不行，他脑子有点混乱。 豪斯做了个深呼吸我，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敌人环伺，左1舰体即将脱离，没有一个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小基地内，沉明河精准炮击，不浪费一颗弹药，浪费可不是我们的传统。达者火力覆盖，穷则战术穿插，现在弹药不富裕，他只能够精准无误，确保每一颗弹药都送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交战区局势胶着，双方都无暇他顾，不然给了帝国这边机会完全可以派出小股兵力直接捣毁小基地。 沉明河漏出的这一手把霍华德几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霍华德目光灼灼地看着雄虫，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要把雄虫生吞活剥了。 雀斑小声地提醒，“头儿，他的雌虫是提利尔上将。” 你的目光收一收吧。 霍华德当然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撬提利尔上将的墙角啊。 “阁下，做我们公国的国防部部长吧。” 雀斑，“？！！” 他委屈，“大公，我不是咱公国的国防部部长了。” 霍华德，“你太菜了。” 雀斑嘤。 又为兰斯打掉一群苍蝇的沉明河哈哈笑了起来，“我从军师变国防部长了？哈哈哈，我喜欢光拿工资不干活的工作，大公，可要记得给我安排上。” 霍华德大笑了起来，他把操作杆玩得很溜，飞出去的弹药照样没有虚发，只是角度没有那么刁钻、有效打击面没有那么大。 “阁下放心，军师是你，公国的雄虫王子殿下也是你，工资管够。 第61章 061 他们是说说笑笑的, 好像远处的战火纷飞对他们没有任何干扰。 其实不然，那些战舰是没办法抽身离开战场，但他们的炮弹可以啊, 咻咻咻地就是三枚连射，对准小基地而来。 覆盖在小基地上的等离子屏障闪动, 勉强挡住了炮击, 炮弹碎片穿过屏障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扎在的小星球上, 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脸立刻就点缀上了许多麻子。 不仅仅是如此，更要命是阻挡弹药后产生的冲击波，以落点为中心，往外飞快散开。 沉明河和霍华德眼明手快，矮下身子用弹药箱做掩体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其余几个雌虫就没有这么敏锐的身手, 在冲击波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好在他们战场上捡垃圾遭受余波习惯了，身体锤炼得足够皮实，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头又是一条好汉, 就是雀斑惨了点，摔飞出去时撞到了弹药箱，脚踝立刻就肿胀了起来。 他骂骂咧咧地坐回了操控位, 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后告知，“刚才的打击过后, 我们只剩下26门炮可以用了。” “还有26门。” 沉明河挑眉, “不错不错，实力尚在, 依旧可以战斗。” 霍华德看向雄虫, 雀斑说是“只”，大家已经开始丧失继续坚持的勇气, 就像被抛弃的前塞，在慢慢岁月中军雌越来越少，有的离开、有的老去、有的还未长大就彻底没了声息……他们是被抛弃的虫，在阴暗的角落里疲惫地挣扎。 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星球、小小的基地了。 只剩下一个勉力支撑的屏障了。 只剩下一些能用的炮口、少许的弹药了。 只剩下…… 他们的虫生仿佛就只剩下那么点日子了。 直到雄虫带着他的雌虫到来，那巨大的黑色机甲有着宇宙深渊走出来的杀神之称，兰斯·提利尔上将在联邦以铁血冷酷、森冷无情著称，曾经远远的一瞥就在霍华德心里面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面容太冷，那眼神太冰。 可这回，与雄虫联袂而来的银发雌虫温柔顺从，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雄虫每每说话时他都会把脸转向雄虫，蒙着灰翳的眼睛似能够看到一样专注深情。 雄虫是有什么魔力把联邦的大魔头化成绕指柔？ 霍华德暗中观察着，他想着网络上那些传闻。 明河·明尼斯特，明尼斯特家族的嫡系雄虫，网络上说他好色贪婪、虐待成性，是个娇奢到不行的雄虫。 当然，也有反驳的，说他腼腆恬静、温柔随和。 能够把星网搅得天翻地覆，能够把帝国警察像遛狗一样溜来溜去的，霍华德觉得真实的雄虫阁下两者都不是。 此时此刻，霍华德看着仅靠一个“还”字就能够提振气氛的雄虫，他缓缓笑了起来。 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这些没有归宿的虫建立自己的家园，雄虫是有推波助澜，但根源还是他们自己。 建立公国，不是开玩笑的。 给雄虫超然地位，他也不是开玩笑的。 霍华德收回了看着雄虫的视线，他瞄准了联邦的机械虫群发射了一发弹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旁边的沉明河可不知道霍华德心里面的弯弯绕绕，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第103章 他的右手腕振动，手指捏了捏，空气投屏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伊力西斯那张脸，“哟，你那边好热闹。” “那当然，战火纷飞，弹药齐鸣，非常热闹，” “我就是来关心下亲爱的雄虫阁下是不是还活着，我虽然刚刚给你发了新的坐标，遛了那些帝国警察去别的地方，但我看你这边的热闹程度，已经掩盖不住行踪了。” 视频画面中，伊力西斯给沉明河看网络上“爆”的热搜，是途经交战区的星际旅行虫发布的视频，视频配文说：远远看到了明河·明尼斯特，真是厉害的雄虫啊。 谁说虫生没有观众的。 明明到处都是观众。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有雌虫冒死路过，还用高倍镜好奇地横扫战场，然后发现了意外之喜——那个帝国警察遍寻不到的雄虫竟然在这！ 伊力西斯打开了评论。 沉明河呃了一声，“大家不要命了啊，竟然组团要来交战区围观。” “官方已经发了警告了，但我看自告奋勇出来的不在少数，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沉明河点头，“谢了。” “客气啥，你给的那些资料和样品，对我们研究蘑菇和堕落种帮助很大，我老师说了，你要是被帝国警察抓了，他会联合科学院为你担保。” “我已经不是帝国的公民了。” 旁边，霍华德小声说：“阁下，三分钟前公国成立通过了。” 沉明河心说真草率，但不得不感慨这正是他需要的。 空出一只手操作了下终端，提交了申请，他对伊力西斯说：“我现在是奥渊公国的公民。” 霍华德再一次小声说，“通过了，恭喜阁下成为我公国第一位正式公民和第一位雄虫阁下，阁下将享有本国超国民的待遇。” 沉明河顿了顿，“谢谢。” 伊力西斯，“……有种草台班子的感觉。” “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你说得对，我也没想到帝国警察这么好遛，我和奈奈他们协作发布烟雾弹消息，就能够引起他们上钩去抓你，唉，帝国治安交给他们保护真的好吗？” “女士，你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公国的。”霍华德安利奥渊。 伊力西斯，“谢了，我对科学院安排的一切很满意。” 雀斑的视野内出现了冒着火的巡洋舰残部，他大叫，“联邦的巡航舰砸过来了。” 与之同时，霍华德发出了我艹的声音，“为什么有这么虫申请加入奥渊？” 第62章 062 有时候沉明河是真不搞不懂这些雌虫在想什么, 脱国籍怎么和玩一样，说申请就申请，手续还这么简单, 全靠星网完成。 大概是星际太大，让虫族天性中便带上了自由浪漫的因子。 反正国家没有不允许, 那就在变更国籍中反复跳跃得了。 后来沉明河才知道, 一些小的国家, 虫族不多，会有限制，像昂塞斯帝国和九州联邦这种世界两级的大国家，完全不在乎了——国家地域太广阔，虫口众多，就没必要在户籍制度上设卡。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奥渊公国正式成立后，就有那么多虫申请加入了。 妥妥的名虫效应。 有太多虫族关注那个把昂塞斯帝国的警察遛得团团转的雄虫，他的动态一经发布, 就有无数虫第一时间看到。 新成立的不到一个小时的奥渊公国就跃入大众眼帘。 这是个什么国家？不知道。 这个国家在哪里？星域图上有标注了，但那是哪里啊，不知道。 霍华德·奥古斯是何方神圣？不知道。 这个比秃子脑袋上突然冒出来毛还要突然的国家, 充满了违和。但因为雄虫明河·明尼斯特的加入，那违和竟然扭曲成了迷雾, 给奥渊公国、给霍华德·奥古斯都带上了神秘色彩。 哪里都不缺少蹭热度的, 从建立到现在不过一个小时，竟然就有虫族似是而非的编了好几个版本传说。 比天桥底下卖大力丸的还要会编故事。 沉明河看了沉默, 霍华德看了瞠目, 其他雌虫有点不好意思。 伊力西斯大手一挥，豪爽地说：“不用太感谢姐, 姐就是雇了点职业写手写了一点故事而已，知道昂塞斯帝国皇室的屠龙传说吧，知道九州联邦的凤凰涅槃吧，要合理地利用神话故事。” “姐。”霍华德喊得深情款款。 伊力西斯看着霍华德那张粗糙的脸，这声姐他怎么就那么自然的喊出来的？！！ 霍华德真心实意地说：“姐，你要是那边混不下去了，随时欢迎来到奥渊，我让你当宣传部长！” 伊力西斯哈哈哈笑了起来，“不了不了，虽然明河在你们那边，但我在这里暂时觉得很开心，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等以后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我来找你的时候，可要记得今天的诺言。” 霍华德锤了下胸口，“我以奥渊的前途起势，绝对信守承诺。” 现在伊力西斯觉得是戏言，多年之后竟然真的成了真，当然此乃后话，视线还要放在眼前。 关断了通讯，沉明河看着穿破了等离子屏障重重地砸在星球表面的巡航舰一部分，刚才的震动仿佛能够带偏小星球的公转轨迹，亦或者有种小星球像个鸡蛋那样磕一下就碎掉的错觉。 第104章 沉明河看向交战区，兰斯没办法脱身，但他将巡航舰着火的部分送了出来，里面肯定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阁下，我和雀斑他们去探查下。” 霍华德没有得到回应，他看过去发现雄虫阁下看着交战区的目光幽邃深沉，里面有种浓浓的情绪。 他远隔数里在看他，他在爱他。 霍华德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这个想法，忽然他觉得有些怅然又有些羡慕。 “好，注意安全。” 沉明河顺势叮嘱着。 霍华德咧嘴笑，“好的，阁下。” 有雄虫关心也不错。 他们即将踏出掩体时突然听到一声嗡鸣，紧随其后是一层肉眼可见的银白色光波自大家脑袋上方越过很快就包围了整个小星球，那是巡航舰脱离部位上开启的等离子屏障。 高级货，能够轻易阻拦中等及以下攻击。 远远看到，从脱离部位里面跌跌撞撞走出几个带着氧气面罩的雌虫，他们不是自己出来的，与之一同出来的是一台孵化仓。 雀斑大叫，“孵化仓！” 他们多少年没有见过那东西了。 “里面都是蛋。”霍华德惊讶地大吼，“快去帮忙。” 大家不敢耽误，穿上机械外骨骼出去帮忙，沉明河也跟着一起去了，但没有合适他穿的机械外骨骼，等他赶到时所有孵化仓都被带了出来，分批次拖回了基地，联邦的那几个雌虫因为负重太多出现了内脏出血的情况，最严重的一个甲虫族雌虫到达小基地后直接呕出一大口鲜血，里面有暗沉的血块，仿佛内脏碎片。 沉明河给他喂了药，就交由雀斑他们处理。 “脱离部位里面有弹药，我们去搬出来。” 霍华德招呼着大家再度行动。 小基地里面的弹药已经告罄，他们停火一段时间了，现在正好得到了补充。 沉明河留在小基地弄那些孵化仓，备用电源怕不稳定，吐血的雌虫艰难地指点他怎么给这些孵化仓充上电。 充电的过程中，沉明河看着里面莹白的椭圆形蛋。 从见到孵化仓开始他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看到蛋之后这些沉默直接化成了实质，他虽然知道虫族是卵胎生，蛋脱离母体后要孵化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但理论知道归知道，实际依旧有点难以接受啊。 就…… 他心里面想，蛋里面不会出来毛毛虫吧。 刚这么想呢，一颗蛋忽然出现了裂缝。 沉明河惊慌，“蛋裂开了。” 躺在地上的甲虫族雌虫咧嘴笑着说，“有宝宝急着要出来了。” 他瞟了一眼雄虫，大惊小怪什么呀。 沉明河吞了吞口水，他看到蛋壳缝隙被一个肉肉的小拳头一拳头捶开了。 很好，是个肉肉的小宝宝。 第63章 063 “怎么办？” 沉明河指着里面快要从蛋壳里挣扎出来的宝宝。 “等他自己出来, 出来后你抱着给他洗个澡……算了，这里条件不允许，给他擦一擦就可以了, 喂点奶，没有奶, 米糊、饼干糊都可以。” 沉明河干什么都可以, 就是没带过孩子啊, 他手忙脚乱地把孵化仓里的孩子抱了出了出来，顶着一片蛋壳的小婴儿很小只，丝毫没有一开始一拳头打破蛋壳的“凶猛”。 “我、我不会抱。” 沉明河感觉手上柔软的小生物比炸弹还要可怕，憋着嘴巴仿佛随时要哭出来了。 有个雌虫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接过孩子，搂在怀里的姿势就像是给孩子提供了一艘温暖的小船，“是个雌虫宝宝。” 语气中略有遗憾, 如果是个雄虫就好了。 他们护送的这些蛋，出雄虫的可能性只有10%。这些是军雌的孩子，他们的雌父或已经就义或还在厮杀。孩子是生命的延续,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把这些孩子安全地送到后方去。 “谢谢。” 雌虫说。 沉明河摇头，“没必要和我说谢谢，我没做什么。” “将军在战场上护送我们, 你在小基地接应我们，你们配合得那么好, 甚至不惜撤掉等离子屏障, 谢谢是我们应该说的。” 沉明河轻笑，原来他们注意到了。 有等离子屏障在, 巡航舰的脱离部位没办法靠近, 会受到星球引力的影响偏离轨道，周围有许多坍塌的宇宙漩涡, 磁场混乱，没有主动驱动引擎的脱离部位会被这些漩涡吸进去的。 沉明河关键时刻把等离子屏障撤掉了，无异议彻底把小基地暴露在真空环境中，一个流弹就能够把这个底子薄弱的地方送上天。 “都是为了孩子。” 沉明河向外走，加入了霍华德他们热火朝天的搬运和填充弹药中，有了这批不补给，又增加了许多助力。 联邦这里气势向上提振了不少，可无休无止地战斗终究不是事儿。 初六内的兰斯向巡航舰布置了一系列任务。 豪斯不赞成，“将军，那样太危险了，你必须和小基地那边配合默契才能破局，而我们的通讯已经被切断了。” 帝国那边释放了小型信号屏蔽器，这片区域已经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他知道如何配合我。”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雄虫身上吗？” 兰斯的声音从通讯器内传来，掷地有声，“他不是一般的雄虫。” 第105章 豪斯颓然地抹了把脸，“将军，不，堂叔，你变了，失踪的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会信任一个雄虫至此。” 如果按照以前，这个问题豪斯永远都都得不到答案，但现在的兰斯变了，他愿意去诉说。 “没有他，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他值得所有最好的，包括我全部的信任。” 现在的情况不利联邦这一方，势单力薄，没有增援，巡航舰脱离了左1引擎之后速度失衡，全力推进离开同样做不到，而且舰内还有孵化仓。巡航舰始终消耗着能量开启着局部的等离子屏障保护，可这样做也暴露了弱点。 再拖下去，局势会更加不利。 为了破局，只有快刀斩乱麻了，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悬停在空中的初六忽然加速，直冲帝国的主力战舰而去，期间所有的骚扰全都无视，他有地面策应。看到这一幕，沉明河果断开始点射那些骚扰兰斯战舰、机甲和机械虫，有他的掩护，初六的速度不减。 一个空中战场，一个地面基地，他们没有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线路丝毫不差，看得豪斯捏紧了拳头，下意识喝了一声好。 与联邦这边的期待不同，帝国这里威纳德要疯，“快拦住啊！！！” 副官焦头烂额地说，“将军，那是全星际最好的机甲。” “但也只是一台机甲，我们的武器多，快发射核弹。” “将军，一我们没有搭载核弹，二就算是有，这么近的距离发射，大家都要死。” 威纳德神经质地揪着头发，他已经和秘书官通过话了，怎么后续操作还没有来？他冷笑了下，这回他要是有事，那其他雌虫也不用活着，大家一起死，他会在死前把秘书官做的事情公布在星网上的。 “而且，提利尔上将和地面的那位雄虫阁下配合得太好了。”副官喃喃自语。 这才是战斗精准操作的典范，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精彩的配合了，帝国喜欢武力覆盖，先用弹药洗地一遍之后再上后续部队，简单粗暴，让军雌们依赖上了武器反而忽视了自身的锤炼，现在遇上对手之后节节败退。 副官叹了口气，初六近在咫尺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但初六停了下来。 副官听到威纳德的欢呼，“哈哈哈哈，我们的援军来了。” 兰斯这里，他的通讯器里传来了豪斯撕心裂肺的声音，“堂叔，快撤，我们的援兵也来了，帝国那边不敢轻举妄动的。” 兰斯僵硬在原地，浑身血液倒流，冷得骨头缝隙里疼。 “我不能走。” 豪斯强硬地说：“你必须走，你被俘虏将没有回旋之地，国内那些老家伙会逮着提利尔家族死咬。堂叔，你理智一点，只有你离开了才能够更好地营救雄虫阁下，他会明白的。” 小基地那儿有灯光闪烁，初六冷静地转述。 兰斯闭上了眼睛，疲惫感席卷全身，他说：“初六，离开。” 初六，“好的，将军。” 第64章 064 黑色的机甲动作迅猛, 瞬息间就脱离了帝国的控制范围，那巨大的威压消失之后，躲在椅背后面的威纳德才胆怯地伸出了头向外张望, “走了吗？” “走了。” 站在椅子旁边的副官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刚才那一刻, 真觉死神的镰刀就悬在脑袋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 威纳德的恐惧掺杂着太多的东西, 他慢慢挪动了出来, 手腕上的终端发出震动，空气投屏强制性弹开，露出了一张略显阴柔的脸。 脸的主人黑发黑眸狭长目，皮肤显得苍白而无血色，他坐在书房里，身后的书架摆放了许多法律相关的书籍。 身为太子、帝国三皇子的秘书官, 乌利尔·朗姆于律法上不断深耕精研，他嘴角擒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援兵到了吧, 威纳德？” 威纳德浑身抖了抖，抿在身后的鞘翅差点因为恐惧张开。 “到了，大人。” “我亲爱的弟弟抓到了吗？” 威纳德觉得喉咙里发干发痒, 不知道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不好回答吗，威纳德？” 威纳德扯动脸上的皮肉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说, “好回答的大人, 没有抓到提利尔将军，他驾驶着机甲初六, 很快就脱离了援军的射程范围, 而且联邦的援兵也来了，现在双方正在对峙。” “虽然边境时有摩擦, 但现在不是发生大战的好时机。”乌利尔捏了捏鼻梁，苍白温柔的脸上尽是疲惫，“我那个弟弟，唉，真是个麻烦，不应该有那个愚蠢的想法的。” 威纳德的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抖动，这话可不是他可以附和的，当然他最好听都不要听。 “罢了，事情已经这样，那就算了。” 乌利尔笑着看向威纳德，那笑意直达眼底，“威纳德，你做的不错。” “谢、谢谢大人。”威纳德陪着笑脸，把腰垂到对折地恭送秘书官大人挂掉通讯。 帝国的首都星多水，七大洋拱卫着四大陆地，水中有巨大伞状带着长长拖尾的发光水母，于夜晚俯瞰海洋，能够看到水中似盛放着花。首都星的王城是四大陆地中最小的一块，高大的白色建筑蒙着舒缓的灯光，美丽、孤傲，临海一栋建筑的顶楼，乌利尔挂掉了通讯，他脸色如旧，眼神中的笑意却荡然无存，阴鸷骇人。 第106章 紧握的拳头用力地抵着膝盖，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是想着当初就应该用这只手掐着兰斯·提利尔的脖子吗，直接掐死他，干脆利落又痛快。” 慵懒的声音出现在身边，金色长发的蝶族磁性穿着宽松的睡袍，睡意惺忪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乌利尔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在乌利尔的面庞上缓缓滑过，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乌利尔敛去乱七八糟的情绪，他温柔乖巧地看着雌虫，眼眸深处藏着的恐惧、害怕和厌恶，情绪太复杂了，让他看起来更加无害。 金发的雌虫轻笑了一声，那只手继续向下，滑过乌利尔的脖子、小巧精致的喉结，最后没入了宽松的领口，在某一处掐了一下，如愿听到乌利尔低声的抽气声，他睡意朦胧的脸上笑意更加恣肆。 “是不是在脑子里复盘，明明计划周翔，把兰斯扔到了流放星，让最卑劣的雄虫欺凌，他怎么就有机会逃出来？明明初六交给了明尼斯特家族拆解，它的核心芯片就在我的书房里着，怎么兰斯现在驾驶着机甲突破了重围？” 乌利尔吃痛地弓起了身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讨好地喊着，“殿下。” 金发雌虫推倒了椅子，看着随着椅子一起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的乌利尔，他居高临下，视线一寸寸掠过乌利尔的身体。 在他的视线中，乌利尔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睡意下的双翅微微颤抖。 “自己撩开衣服。” 无论多少次，乌利尔始终没办法坦然面对这种畸形的关系。 “还是不习惯主动吗？” 金发雌虫笑着俯下身，他挑开乌利尔的衣服，就着奇怪的姿势贴近……他贴着乌利尔的耳边，轻声地说：“初六的核心我让虫送去了兰斯的流放星，我把他安排给了明尼斯特家族那个名声烂透的雄虫。你知道吗，那个可怜的雄虫其实胆小又倔强，宁愿一把火烧了明尼斯特的老宅，也不愿意把明尼斯特家族拱手让出来。” 他啧啧有声，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没了奥古斯·明尼斯特，明尼斯特家族就是一盘散沙，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就想看看这两个可怜虫会有什么下场。真是出乎意料，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 乌利尔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只要抽离了思想，他的身体就仿佛不属于他。 ·· 小基地那儿，霍华德苦笑着说，“阁下，我们奥渊刚成立就要被庞大的帝国机器碾压过去了。” 沉明河的手指离开了灯光控制按钮，“往好处想想，现在的等离子屏障能够阻值绝大多数攻击，我们躲在里面帝国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可是阁下，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呢？”雀斑手上抱着两个刚破壳的宝宝，手忙脚乱地哄着他们。 可是小基地能够吃的东西太少了，成虫可以坚持，但这些刚破壳的幼虫怎么办？除了第一个幼虫，其他陆续出来的孩子一口吃的都没有捞到，好可怜的。 “所以我会答应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霍华德他们看向了雄虫。 沉明河微笑着说，“比如交出我。” 第65章 065 “说什么呢, 不可能！” 呆愣片刻后，霍华德冷着脸驳斥了雄虫的提议，他说：“你别想着牺牲自己, 你是雄虫，如果交出你换来我们的平安, 那于我们雌虫而言是侮辱, 往后余生都会忏悔中度过。为了我们好, 阁下你还是安生点吧，作战是应该交给雌虫的，而不是你一个雄虫冲在最前面。” 霍华德哔哔叭叭说了一句，他太激动了，几乎是把声音喷了出来，口水四溅。 沉明河默默往旁边躲了躲, “别这么激动，我就是说说，帝国那边还没有什么说法了, 而且联邦的军队也没有撤离，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再说了，咱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吗, 我身份奥渊公国的雄虫，不应该也不能够让他国来审判我啊。” “就是就是！！” 别说霍华德一个激动了, 其他雌虫听到了同样情绪不一般, 甚至是联邦那些雌虫也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 沉明河摸摸鼻子，“我错了, 不应该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处境。” 听到他服软了, 雌虫们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沉明河，“……” 一场内部小小的纷争就此结合, 但真正的危机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他看向了幽邃的宇宙，苍穹之上悬停着许多战舰，数量是一开始交战区的没法比的，甚至有一艘吞天级别的星舰。沉明河可不认为这些战舰的出现是在针对自己，他一个“小小”的雄虫，顶多比炮灰多点笔墨，杀猪蔫用牛刀。这些战舰兴师动众地出现在这里，针对的只有可能是兰斯。 兰斯。 沉明河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小基地是帝国抛弃的前沿要塞，这一带已经成为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各种宇宙坍缩是小星际探险者不敢踏足的，但也有大把冒险爱好者喜欢挑战生命，如果不是两国时有摩擦，会吸引更多虫来这里冒险。 不过嘛，现在的情况是，的确有很多雌虫赶到了该区域的边缘，一眼望不到头各色小星舰以奇怪的布局停靠在这里，他们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仿佛嘴巴上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军方就真的注意不到他们。 第107章 这情况是伊力西斯远程告诉沉明河的。 通讯另一头的伊力西斯说得口干舌燥，正拿着水咕咚咕咚往下灌，她说：“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不是简单的两国摩擦，而是三国混战。” 霍华德，“……” 真是谢谢了，他有这个荣幸。 “史官，记下来，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开篇，以后孩子们要考的。” 骤然从国防部长成为史官的雀斑呃了一声，觉得这个注意真不错，在场的雌虫救他文采最好点，史官好像也只有他能够当。 “你们再好好想想策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还有……”伊力西斯骄傲地扬了扬头，“明河，因为你给的那些资料，我们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老师他已经草拟了请愿书，以生物科学院的名义申请保护你，无论如何，你的身后有我们。” “谢谢。” 另外有通讯提示接入，和伊力西斯的挂断后，沉明河看向新出现的这个陌生通讯，他打开后看到一张不算是太陌生的脸，豪斯·提利尔大校，在纪录片里他出场的时间最多，沉明河记得这张脸。 豪斯朝着沉明河行了个军礼后开门见山地说：“堂婶，堂叔他不是不想和你联系，他一回来就被联邦仲裁院派来的官员控制住，那些雌虫要调查他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前国内有些不好的传闻，最离谱的就是说堂叔带着国家机密投敌叛国。” “荒谬！” 听到这种传闻，沉明河动怒地驳斥，都不纠结豪斯对他的称呼了。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仲裁院更相信证据，所以堂叔一下初六就被控制住了，他只来得及叮嘱我和你联系。” 沉明河紧张，“仲裁院的雌虫没有动粗吧？” “那肯定是没有的，他们临阵带走主帅，本就是军中大忌，如果动粗，后果不堪设想。” 兰斯在军中威望很高，被带走的时候军雌们已经开始鼓噪不满，但国内并不是铁板一块，仲裁院内声音也很驳杂。兰斯为了顾全大局，在被带走时安抚了所有军雌，不希望看到烨变。 敌人永远在外，而不是刀兵向内。 “你放心，堂叔的副官跟着一起去的，他们会照顾堂叔，而且仲裁院只是调查问询，不会为难他，还会给他看病，堂叔的眼睛会好的。” 豪斯安抚着。 让雄虫担忧的话他就不说了，多说无益。 沉明河懂其中利害关系，他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太无力了。 耳边是孩子嘤嘤的哭泣声，为了填饱这些孩子的小肚子，雌虫都碾碎蛋壳冲泡给他们吃了，幸好小基地的饮水还有一些。 忽然，沉明河福灵心至，他对豪斯说，“待会儿我要开直播，麻烦你们那边也多配合配合。” 豪斯脑袋里蹦出个问号，雄虫究竟要干什么？ 第66章 066 感觉虫生无趣的虫数量不少, 国家太大、幅员辽阔，许多虫对国家的归属感不强，在脱离国籍和入籍之间反复横跳的也不少, 要不是有着限制，为了一碗某某国家某某星球某某叉烧饭的本国居民打2折的活动, 就能够改一次国籍。 帝国就规定了, 本国虫一生只能够更改两次国籍, 超过次数想再入籍就不可能了。 陈列在区域边缘的星舰大大小小、形色各异，有不少是改了国籍来看看自己新国家长啥样的。 更多的当然是看热闹来了。 虫生寂寞，有热闹为什么不围观？ 不仅如此，他们还开直播，给后方虫看战场最新情况。 康洛斯就是这些虫的一员，他和伙伴们租了一艘星舰来的, 释放了专业的直播球。之前一颗因为靠近军方太近，直接被灭，他们释放了第二颗后就老实了不少, 哪怕直播间里起哄让他们靠近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开玩笑，一颗直播球最少五十万星币，毁掉一个已经够他们肉疼很久很久了。 “康洛斯, 别看直播了，我们自己搞直播你怎么还给别人刷星舰, 我去。”小伙伴瞄了一眼康洛斯的空气投屏, 发现他竟然连刷十个星舰，三千一个, “你疯了。” “为了雄虫, 疯一次又何妨。” 康洛斯说得大义凛然。 小伙伴呃，“你刷这么多, 还是继续给直播做解说吧，煽动性强一点，让粉丝多刷礼物啊。靠，后台数据为什么一直在降，我们要不要冒险再靠近一次？” 大家伙叽里咕噜地讨论，都倾向于冒险一次，刚才冒险一个小时内就让他们得到五十万星币的礼物，榜一大哥连刷五十个星舰，比康洛斯还要大方。 “靠，榜一到榜五都不见了，怎么了，我们的数据为什么断崖式下降？”小伙伴抱头。 康洛斯幽幽地说，“我都说了雄虫了。” 大家伙，“？？？” “明河·明尼斯特阁下开直播了，肯定是全星际最火的直播，谁还看咱的啊。 大家伙：“！！！” 大家纷纷看向了窗外，远处像是一颗绿豆的小星球就是雄虫阁下所在的小基地，小基地三个方向被帝国的星舰围住。三颗卫星就可以保证星球的通讯，三艘星舰当然就能够完全锁定星球，确保里面的虫没办法逃离。 已知明河·明尼斯特在小星球的基地上，又知明尼斯特阁下的雌虫是那个以冷酷出名的联邦上将，再知阁下已经脱籍、入籍了一个新诞生的小国家，再再知道那个国家就是小基地上诞生的，由一群星际浪者组成，再再再…… 第108章 无论哪一条放在星网上都是爆热搜的存在，更何况现在打的是组合拳。 这一番操作，直接把明河开到直播间送到了小时榜1、全网1的位置，在线观看数量从一开始的一万多到现在五十个亿，期间直播中断过，因为帝国阴险地把这儿的信号屏蔽了，但沉明河拜托豪斯的事情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帝国屏蔽一次，联邦干扰一次。 帝国直接拆这一区域的信号基站，那联邦就立刻投放新的基站。 双方在这一方便暗暗较劲、拉锯，是一场场小规模的，不引起外界的战场较量。 现在看沉明河的直播依旧继续，就证明联邦这里占了上风。 康洛斯几个各自开了直播，而不是一个空气投屏共享，美其名曰给阁下刷数据。 想要在沉明河的直播间看雄虫擦边那是不可能的，“擦枪走火”倒是可以，比如现在就在擦拭三十年前的炮筒。 “三十年前的老家伙了，我就在军事博物馆看到过。” “竟然保养得这么好，每天都擦油了吗？” “雄虫玩抢，第一次见。” “这是玩炮。” “放开那个炮，让我来。”该网友被移出直播间。 “大家发言注意点，阁下标准很高的，被移出直播间就永禁了。” 镜头里，沉明河的背影是嘤嘤啼哭的声音，刚刚出生的雌虫宝宝各个精力十足，哭得嗓门其实很大了啦，他走到孩子们那边，镜头对准了蜂族的宝宝，身上就裹了一条小毛巾遮羞羞，奶呼呼的小拳头放在肉嘟嘟的脸颊旁边，他张大了嘴巴哭着，能够看到娇嫩的嗓子眼上的小舌头。 “这一批小宝宝相继出生，我们这里已经有九个孩子，未来应该还会增添三到六个，这些孩子是联邦军雌们的幼崽，出生后连一滴奶都没有喝过。” 沉明河把自己的手指头送到孩子手边，小家伙像是寻找安慰一样稚嫩的小手指握握住，憋着嘴，小声嘤嘤哭泣。 “公国内食物匮乏，成虫也面临断炊的困境。” 镜头不再对准自己，而是对准了其他虫，每一个虫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是强弩之末了。 “靠，帝国这是脸都不要了吗，围困奥渊公国也不能够一点粮食都不给吧。” “孩子们好可怜，才刚刚出生，就算是联邦军雌的后代，也不能够区别对待啊。” “星际婴幼儿保护组织呢，现在死哪里去了。” “那是我们联邦的孩子，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奶粉送进去，大家为我掩护。” “就联邦有虫吗，我们昂塞斯的虫不都是坏的好吧，我也要去送奶粉。” “谁在前线，帮我送奶粉进去。” “我，我，我。” 小基地内，沉明河还在直播，评论刷屏太快了，一秒钟几千条，他看得眼花索性就给关了，但星网上该社交平台的工作人员早就和他有了联系，正在后台全程跟踪数据、做好维护和数据的倾斜，确保网络顺畅。 镜头的后面，沉明河弯起了嘴角，谁说战场就一定是硝烟四起的。 第67章 067 直播忽然就中断了, 沉明河正在介绍呢。 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信号，他们被屏蔽在了星网之外, 仿佛彻底成为了宇宙的边缘，宛若大海中的孤舟, 无依无靠、没有凭依。 小基地内孩子的哭声也弱了下来, 吃喝没办法彻底满足的现在, 他们哭累了，蔫巴巴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哭泣，这也就是雌虫宝宝，换做普通人类稚嫩的小孩，出生后得不到补充早就饿坏了。 现在这些小家伙身上蔫哒哒的，还没能洗澡, 带着蛋壳里的粘液，沉明河猜测是羊水吗？联邦的雌虫从房间里拖出来一张床，小婴儿们就一字排开地躺在床上, 有些眼角含泪地睡着了，有些捏着小拳头委屈地瘪着嘴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雌虫。 有些雌虫不忍心, 背过了身去。 再看也没有用，虫族的雌虫不会泌乳, 他们的字典中就没有这个概念。虫族的孩子很好养活, 给口吃的就能够长大。 霍华德说：“肯定是信号站的问题，帝国就喜欢做这些。” “现在怎么办？” 雀斑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与世隔绝, 三艘星舰锁定, 不给他们谈判、周旋的机会，所有请求与帝国沟通的信号石沉大海。他们完全不知道帝国究竟要干什么, 难不成只是为了围住他们、无视他们，让他们在小基地内自生自灭。 沉明河仰头看着小基地的天空，永远是幽邃的黑色，兰斯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经历了什么？ “等。”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沉明河走出了基地，在外面的空地上坐下，他身下的弹药箱很结实，但已经空了，他们打光了所有的炮弹，已经没有武力上的能力去反抗。旁边过热的炮筒刚刚恢复了冰冷，空气中犹有硝烟的味道，这个小基地内的对空炮筒是他们用的最多的一门。 身后传来脚步声，刻意加重的呼吸都在提示沉明河有人来了，是霍华德。 “自己找位置坐。” “阁下，不用为孩子们焦虑，实在没办法的时候，雌虫为了后代会牺牲自己的。” 霍华德安慰。 沉明河沉默，喂孩子吃血肉，那是极端环境下的无可奈何。 第109章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这么做。” “哈哈，那是当然，那样喂养出来的孩子心理上不会太健康，我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那个孩子后来变成了……” “虫吗？” 霍华德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说，“阁下敢在星际上到处闯荡，见多识广是必然的。对，变成了虫，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堕落种，□□上受到伤害或者精神上受到刺激都有可能变成堕落种。” 他心知这些知识雄虫肯定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遍。 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一串串死亡数字和物资消耗数据，它的影响是长远而深刻的，身在前沿要塞，几乎每天都能够感受到枪林弹雨，霍华德都忘了有多久像现在这般安静了。 “帝国之所以抛弃这里，也和驻守的边军雌虫堕落化比例增高有关，堕落化就和自杀、瘟疫一样会传染，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他们出现堕落化的症状后会在彻底失控前走进宇宙，我送走了很多战友。” 提及往事，霍华德脸上情绪依旧平静。 沉明河知道，那不是放下，仅仅是麻木了而已。 “阁下，我觉得你情绪好稳定，面对战场一点波动都没有，比我见过的老兵还要厉害。” 沉明河笑了笑，没有回答。 “稳定好啊，那样就不会疯。”霍华德幽幽地说。 “知道自己为谁而战意志就不会崩溃。” 霍华德，“？” 这是沉明河坚守的信念，为了守护万家灯火，他们愿意负重前行。他们永远不是挑起战争的哪一方，他们只是为了守护家园。 霍华德没弄懂，还待继续问，忽然看到雄虫站了起来。 雄虫勾起了嘴角，笑着说：“给我们运输物资的来了。” ··· 沉明河的直播间中断后，守在屏幕前的虫并没有离开，依旧在刷着弹幕。直播平台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看不到直播的虫把不满全都发泄给了平台方。 雄虫的直播间没了，但那些守在边缘的雌虫能够接收到信号，照样在直播，他们转移了目标纷纷进入。 康洛斯他们的直播间更是其中最热门的，因为之前直播球敢靠近军方星舰的事儿小红过一把。 “搏一搏，星舰租的变买的。” “你们要是敢给雄虫阁下送物资，我就给你们刷一百个星舰。” “光说不练，我已经刷了二十个，加油啊主播。” “我已经带着奶粉和其它物资到边缘地带了，主播接应一下，我们一起送。” 看着这些弹幕，康洛斯和小伙伴很纠结。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有命挣没命花怎么办？ 他们到一旁去开小会，经过激烈的争论，他们做了决定。 康洛斯在镜头前说，“宝子们，我们拼了。” 这才有了沉明河看到的这一幕，破破烂烂的星舰躲过追击，在撞上星球屏障的那一刻得到了许可，成功在小星球上迫降。 第68章 068 昂塞斯帝国。 首都星。 上午十点。 阳光普照在白色的建筑上, 墙面泛着神秘的烛光，美丽又高远，难怪首都星又叫做贝壳之城, 宛若点缀在大海上的巨大砗磲。 王城内没有高大的建筑，只有依山而建的宫殿俯瞰众生。 站在山脚, 仰头看着上方的殿宇, 会不自觉觉得自己渺小。 “闹的太难看了。”男人沉厚的声音淡淡地说着。 没有指责却让站在下方的一众雌虫噤若寒蝉。 “那个明尼斯特家的雄虫, 明尼斯特家有虫在吗？” 其中一个雌虫站出来回禀，“明尼斯特公司的高层涉嫌贪污已经下狱，公司全权交给财政部托管，陛下，需要从狱中提拿那些虫吗？” 帝国陛下摆摆手，不耐烦见到那些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太子，嘴角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一丝笑容。 太子还未立为储君的时候就在财政部担任要职，把帝国内两个大财团玩弄于过鼓掌间, 这个儿子野心和手段都很大。 他没有压制太子，反而觉得有野心不是坏事，把野心隐藏起来才有问题。 帝国陛下垂眸假寐, 心中思绪万千，斯威煾已经申请了破产, 现在明尼斯特的高层陷入了贪腐的泥淖, 接下来呢？谁会成为太子的下一个目标？ “雄虫的行为已经给帝国抹黑，已经送上军事法庭。”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太子, 不介意把水搅得更加浑浊。 忽然, 帝国皇帝开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 肺出了毛病，以雌虫强悍的身体也修复不了。 所有雌虫惊慌了起来，医生匆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很快帝国陛下被送去了治疗，这是捂严实的秘密，外界并不知道陛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在立储一事上三皇子占了上风，成为了储君，但不代表其他皇子就敢于之下，帝国波云诡谲的政治暗流下已经波涛汹涌。 所以，远在小星球的沉明河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于次日首都星时间上午九点到庭接受审判。 沉明河，“……我又过不去，就算是我能够出小基地，也没法一天之内赶到首都星法院啊。” “军事法庭我了解。”霍华德正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喂奶，拿到了补给，孩子们日子好过，成虫也没了后顾之忧，“到时候你的终端会强制弹出通讯，你会以全息形象出现在法庭之上。这个法庭是最强权的存在，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活着，就要接受审判。” 第110章 “如果我把终端挖了呢？” “那恭喜你，罪名直接成立，成为宇宙通缉犯。” 沉明河轻笑。 “忘了忘了，阁下已经是宇宙通缉犯了，你的悬赏金额让我们眼馋很久了，不瞒阁下，你和上将一出现，我就在纠结了。” 霍华德此言一出，其他小基地的雌虫也咧嘴笑了笑了起来。 保持安静只做直播的康洛斯一行人屏住呼吸，他们心里面知道这一幕肯定会载入史册的，要是奥渊公国能够挺过去，未来这一段就会被翻出来。 当然，直播间的弹幕也刷疯了。 “我刚才查了下，阁下的悬赏金已经达到一个亿了，吸溜吸溜。” “大公好敢啊，直接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不怕阁下给他一下。” “嘿嘿，搞事情，我喜欢。” “大公现在说出来肯定是没有那个想法的啦。” “阁下会怎么应对啊？” “太刺激了，要是提利尔上将在这里就好了，立刻和霍华德开始决斗，为了雄虫而战。” “楼上电影看多了吧，还决斗，提利尔上将直接碾压死霍华德还差不多。” 屏幕外，沉明河笑着说：“那个高昂的赏金，我自己都心动了，可以先把我送过去，领了赏金我就逃跑，然后再送……” “哈哈哈，阁下好赞，薅帝国的羊毛。” “走别虫的路让别虫无路可走。” “赏金永动机，哪个宇宙通缉犯快来找我合作 ，我觉得自己现在超强。” “不愧是你，我的雄虫阁下。” 沉明河低垂下视线看着传票，他将是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登上这个“舞台”的雄虫个，就和他是第一个被流放的一样。 ···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开庭的日子。 帝国首都星上午八点五十，即将开始。 最高法院对外宣传保护雄虫隐私，此次开庭不会对外公布任何情况，等结果出来后会告知大众。 准九点。 沉明河的全息投影出现了法庭内。 与此同时，康洛斯的直播间内雄虫的前方拉大的空气投屏正是法庭内的情景。 第69章 069 “头一次当被告, 有点紧张。” “经常被告的知道，最高军事法庭是真的一点也不简单。” “最高军事法庭是不是绝大多数都是内庭审理的，从不对外开放的。” “历史上对外开放的次数就那么两三次吧, 上一次好像是三十年前。” “跟着阁下真是长见识了。” 沉明河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法庭上那一刻，所有参与此案的雌虫都沉默了, 有虫站起来愤怒离场。 出来后面对场外的记者他说道：“当雄虫阁下站上被告席的时候, 就是我们的失败。” 有了第一个开头, 后续持观望态度的雌虫坚定了信心，跟着走了出来。 面对镜头有雌虫沉默不语，有的表达了愤慨。 这一场聚焦了所有虫目光的审判可以说官方层面只通知了雄虫一个，可通过跟随雄虫的视角瞬间就全宇宙皆知了。 雄虫保护协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其后站出来的竟然是宇宙通缉管理处，雄虫是宇宙通缉犯不假，但在他的帮助下转捉拿归案的通缉犯更多。 帝国最高军事法院外, 陆陆续续聚集了数百名虫在抗议，其中不乏雄虫的身影，因为明河·明尼斯特的出现, 让这些接受“相妇教子”传统观念长大的雄虫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这些雄虫的出现让抗议的意义骤然改变，为了保护他们，帝国出动了大量的警察维持秩序。 抗议是沉默的安静的, 有序的克制的，直播的镜头对准他们的时候, 亦没有看到退缩。 星网上, 康洛斯的直播间被封掉一个又一个，他以及他的团队网络信用评分不断下降。 康洛斯对着镜头说, “你们尽管封, 我们不会停止直播的，我们的号黑了, 还有有其他虫接替上，我们会给公众以真相。” “谁要看你的大脸，快走开啦，挡住阁下了。” “就是说，主播快走开。” “阁下好镇定，不愧是是干大事的虫。” 看到了直播间飞快刷过的弹幕内容，康洛斯灰溜溜离开了镜头，把画面交给了雄虫阁下——明河·明尼斯特。 面对指控，沉明河全都不认可。 他说，“昨天我方提交了证据，请当庭展示，所有对我的指控都是莫须有，包括之前判我流放那次。” 沉明河是请了律师的，请的是明尼斯特集团公司过去的法顾的朋友，最擅长和国家打官司。 律师当庭播放了证据。 “法官，我方要求人证出席。” 在场的众多雌虫有些沉默，没料到仓促开庭雄虫准备的还挺多。 出庭作证的是汉克·史密斯，他提交的证据当场就推翻多项对明河·明尼斯特的指控。 星网上，也有不少明尼斯特的同学站出来作证，他是个很温柔的雄虫，在校在家都没有对任何雌虫、雄虫做出过伤害行为。 作证的有前教师汉克·史密斯，有明尼斯特老宅的司机、园丁等等，当庭就推翻了雄虫身上的指控，三年前的流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所有罗织的罪名都是假的。 第111章 星网上沉默了会儿后开始沸腾，各种请愿不断出现，要求还雄虫青白。 沉明河当庭说，“我要控告当时接手我案件的所有虫，还有斯威煾公司。” “我要向贵国法庭提交诉状，控告太子殿下的秘书官布莱迪·德克斯特。”突兀的声音从被告席旁边忽然响起。 沉明河猛地向左边看去，他的投影同步看了过去，现实中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在法庭上，他的投影看到了兰斯。 兰斯穿着挺括的军装，服帖的布料包裹着恢复康健的身体，充盈着力量和美。他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已经散去灰翳，灿灿有光，清晰地倒映出沉明河的身影。 纵使沉明河是个性格内敛的人，这一刻依旧难以掩盖激动。 “兰斯！” 兰斯·提利尔张开翅膀，黑色的翅膀拢住他的爱人，他温柔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永远都不会晚，你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 突兀出现的兰斯不是真身来了这里，也是全息影像，帝国号称最严密的法庭就和筛子似任由他国上将出现，这比兰斯提出的控告本身还要震惊和悚然。 在后面坐着的太子阁下阿比盖尔直接就站了起来，他猜忌地看了一眼黑发的雌虫，“你们是兄弟，有着同一位雄父，里应外合……布莱迪，你不会这么做，对吧。” 布莱迪神色紧绷，“当然不会殿下，兰斯·提利尔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兄弟。” 太子笑了下，转身离开。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代表裂痕已经出现，没有消失的可能。 布莱迪苦笑了下，他所在的律所为三皇子府提供法律支持，渐渐的他和三皇子认识，三皇子对雌虫有着更广泛的爱好，他从一开始的被迫到后来的顺从，都是为了借三皇子的手去提高自己。 他那个同父弟弟自出生就不同凡响，而他想要获得更多成就甚至需要出卖□□和灵魂。 布莱迪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猜疑也罢，信任也好，从三殿下暗中干扰他复仇开始，他就注定会失败的。 小基地那边。 雀斑小声的和霍华德说：“头儿，外面又开始打起来了，帝国节节败退，我们即将落到联邦的手上。” 第70章 070 “我是不是应该多记几笔, 我们小公国从一开始就风雨飘摇的，一会儿落在帝国的手上，一会儿成为联邦的鱼肉。” 霍华德, “……” 他扯动嘴角想要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笑一下，但现实是他连嘴角都没有扯动起来。 成立一个国家也许是心血来潮, 可他真的很想经营好这些国家, 给自己和流浪的队友们一个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呼。 吐出一口浊气, 霍华德走到了外面，仰头看着上方。 打仗，在这个三不管地带是比呼吸还要寻常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他们盼望着边境再起纷争，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捡漏，小到一些弹壳碎片, 大到一些舰船的残骸，往往能够在这些残骸里发现好东西，或是弹药或是食物, 或许是个雌虫……雀斑就是霍华德捡到的，刚捡到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出胜负？”雀斑问。 霍华德也在想。 联邦和帝国在边境时有摩擦，但如同现在这样大动肝火的二三十年没有了, 或许这就是星际三战的开始。 “我去，为什么帝国在撤军？”雀斑大喊。 霍华德揉眼睛, 他觉得不可思议。 雀斑喊得更加大声了。 霍华德激灵灵地吓了一跳, “干嘛干嘛，这么大声, 吓死我了。” “头儿, 我们差点错过大事儿了，你快看啊, 阁下往星网上扔了个惊天大雷。” “什么东西？”霍华德揉着耳朵挤开雀斑看他的终端投屏。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霍华德沉默了。 他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也要做点什么。 雀斑还在咋咋呼呼，“天哪，把这些曝光出来真的没事吗？呜呜呜，好多叔叔都走进了宇宙黑暗的深处，要是有逆转的办法就好了，但没有雌虫搭理我们，帝国也好联邦也好，都在掩盖堕落种。” “是啊，我们也没有勇气曝光。” 霍华德扭头看向小基地内，他们都不如雄虫阁下有勇气。 军事法庭上，雄虫的律师当场公布出来的消息直接就把法庭干沉默了。 不，不是简单的沉默，有些雌虫是茫然、震惊、不可思议，看脸上的表情仿佛在问：那是什么。 法官是一位中年甲虫族雌虫，他看着公布出来的视频和图片，脸上表情非常平静。 他宣布，“休庭。” 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 法庭之上，沉明河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两下即将消失，他伸手去抓兰斯，兰斯的投影也在闪动。 他们两个连一句话都没有来记得说就消失在了法庭之上。 消失的瞬间，法庭上嗡嗡嗡声音四起，法官敲了好几次法槌依旧没办法阻止大家讨论。 法官捏了捏鼻梁。 “这些究竟是什么？” “天哪，我们虫族会变成虫子？” “虫子脑袋上还长蘑菇。” “不行了，我要吐了。” 网络上的声音更大。 第112章 随着曝光在网络上的消息变多，斯威蒽在b·216设立的工厂、在沃伦星球的工厂等等，不断有照片和视频曝光。 与此同时，帝国生物科学院也在抛各种消息，开始解释什么是堕落种，什么是虫化……掩盖的历史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还顺着这个缝隙把口子越撕越大，曝光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眼前一些消失，沉明河重新回到了小基地内，他下意识看向身侧，向着虚空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有。 “阁下，我佩服你的勇气，敢把这种事情扯掉遮羞布告知世人。”霍华德说。 “大家应该有知情权，掩盖真相只会让不知情的虫有可能堕落。” 这不是沉明河一个人做下的决定，他在曝光与否之间做过权衡，但没办法彻底偏向任何一方。昨晚他联系了伊力西斯，通过伊力西斯的转接和她的老师聊了很久，那是一位很温和的教授，知识渊博、看待事物非常豁达。 老师说：“我看着好友一点点堕落化成虫子，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那么无能，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我的好友是一位很厉害很博学的女士，螳螂族的雌性，永远都是那么强大和开朗，她愿意用自己做实验，愿意和我一起突破……所以孩子，我是支持公开的，公众有知情权。” 有了这一番长谈，才有了今天的惊天曝光。 沉明河长吁一口气，“压力很大啊，我其实很低调的，并不想做这个史上第一什么的。” “阁下，你已经拥有很多个第一的头衔了。” 霍华德开玩笑。 康洛斯他们的直播镜头没有被阻止，还在继续，看直播的虫们会心笑了一下，觉得会害怕会不安才是一个虫应该有的真实反映，这样的阁下才更加可爱。 霍华德说，“既然阁下打前站了，我身为公国的大公不能够落后，我也掌握了一些消息，我那些兄弟们也应该在世间留下点身影的。” 而不是那么悄无声息来了又黯淡无光地消失。 “大公，干得漂亮。” 雀斑几个在旁边挥拳头。 如果此前对这个草草建立的国家大家抱着玩笑的态度的话，那么这次，喊霍华德大公大家是认真的。 第71章 071 星网上接二连三出现的消息令虫发麻, 看多了寻求真相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科学院适时开了个科普频道，点击量每天都在增加。 还开了咨询专线, 不少虫看了科普之后就产生了臆想，惊恐自己会不会堕落化。当然, 堕落化的条件相当苛刻, 不然满大街都是堕落种了。 大部分虫是臆想, 可也真的筛选出许多有前兆症状的。 医院也在随之改革，出现了堕化接诊。 一切都在向伊力西斯老师终生奋斗的方向发展。 如若不是明尼斯特阁下的帮助，这一切也许终其一生都没办法看到。 帝国有关部门找过老师，被强硬的科学院挡在了门外。 看着网络上愈演愈烈的消息，阿比盖尔脸色沉沉，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嫌弃吵闹地皱起了眉头。 “殿下，布罗迪·迪克斯特求见。”侍从小心地说道。 阿比盖尔扯了扯嘴角，“不见。” 吵闹声更近了, 伴随着拖拽的声音布罗迪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西转，包裹着姣好的身材, 能够看出多年来精心雕琢的痕迹，身后的翅膀轻轻颤动, 传达着明显的求偶气息。 “殿下。” 布罗迪软声喊着。 阿比盖尔笑了一下。 这给了布罗迪很大的信心, 他向里面走着。 只有威逼利诱才会穿的西装他今天主动穿了，还做了精致地打扮, 每一处都是阿比盖尔喜欢的模样。 最近布罗迪焦头烂额, 疲于应付。自那天法庭之上，兰斯·提利尔以一国上将提出了控告之后, 帝国直接成立了调查组，当天晚上布罗迪就被停职了，此后一直在接受调查，办公室被查封、家里面被查封、所有账户被冻结，他最近都住在朋友家里。 可是那些像苍蝇一样的记者不放过他，不断骚扰、偷拍，朋友已经明确表示出厌烦，他不好再继续赖在那边了。 他抓兰斯布下天罗地网。 兰斯整他不过轻飘飘几乎话。 布罗迪心中苍凉地笑了笑，到头来，自己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最厌恶的人和用最厌恶的方式。 “殿下，我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情。” 布罗迪依偎到阿比盖尔的身边，温顺的表情忽然僵硬在脸上，他的视线与阿比盖尔两腿之间柔顺得像一只小猫一样的漂亮雌性对上。 阿比盖尔的手指在雌虫的头发里缓慢穿梭，慢条斯理的样子与嘴角恣意的笑容，都让布罗迪觉得那么碍眼。 “三个一起来？” 布罗迪咽下了肠胃里面的翻腾，依偎了过去，愿意配合。 过了一个多小时，布罗迪被侍从从书房里拖了出去。 被吐了一身的阿比盖尔脸色比以往都要难看，他面前的终端投屏上有方才书房里肢体纠缠的一幕幕，照片拍得非常清晰，细节纤毫毕现。 照片里，他脸上的表情是肆意的是享受的。 那么此刻，他的表情就是愤怒和疑惑。 阿比盖尔忽然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会不会有别的探头没有发现。 第113章 “快检查过去，全都检查过去。” 有侍从走进了书房，看到里面尚有余温的尸体丝毫不惊讶，那个猫一样可爱的雌虫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已经没有了气息。 裹着睡袍的阿比盖尔来到地下室，看着已经破布一样的布罗斯他眉头稍微动了动。 他捏着布罗迪的下巴，“照片你发到哪里去了？” 布罗迪眼底深处闪过疑惑，他很快抓住了这一点，也许是他保住性命的关键。 猜忌，折磨。 是会反噬的。 ··· 遥远边境，兰斯看着不远处的小星球，再给他一点时间，很快就能够过去了。 “将军，你先在身体需要休息。” 豪斯·提利尔也在指挥舰上，他劝说着。 兰斯轻声应着，但身体没动。 尽管身体很疲惫，应付那些政客的诘问无聊枯燥却要集中十二分的精神让他的精神同样疲惫。 可是通过这些，他就可以获得自由，可以去找他的明河，只要一想到此，兰斯疲乏的精神就会亢奋起来。 比如看着远处如一点绿豆大的小星球。 如果身体允许，他会立刻驾驶初六过去。 “堂叔，身体要紧。” 豪斯硬着头皮再一次提醒。 兰斯扭头看了过去，视线轻轻地落在了豪斯身上。 不在沉明河身边的兰斯冷漠疏离，精密得像是一台随时能够上战场的机甲。 豪斯的小心脏突突突狂跳，很不得立刻抱着脑袋逃跑，家里面交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可怕了，比去敌后穿插还要危机四伏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说，“堂叔，要是堂婶知道你不爱惜身体，会难过的。” 这句话恰好戳到了兰斯心中柔软的地方，他闭了闭眼睛，无奈的叹气自薄唇中轻轻溢出，“知道了，我会休息的。” “现在就去吧。” “好。” 豪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以完成家里面交代的任务了。 刚轻松一会儿，他就听到堂叔问：“什么时候总攻？” “定下三个小时候全面攻击拿下这片区域。” “好，提前一个小时喊我。” 豪斯说：“是。” 第72章 072 当听到外面传来尖啸声的时候, 沉明河刚刚完成和律师的通话，他委托律师办的事情已经完成，明尼斯特集团的部分地产重归他的名下。 “麻烦了, 这几处出售之后成立公益基因，用于儿童、寡雌的救助。” 律师是一位看起来像卖饼大叔的憨态雌虫, 视线移动间透露出来的精明和锐利不会让他虫真的以为他是个摊头卖饼的。 “阁下, 我不得不提醒你, 这几处地产地产出售后所获高大五十亿星币，你都要用于公益吗？” “当然。”沉明河淡然地说，“委托书都签订好了，已经做好了法律公证，现在还能够反悔吗？” 律师笑了起来，“是我废话了。” 他心中感慨, 如此庞大的数目连手都不过一下就直接投入了公益事业，大概只有明尼斯特家族才能够养出这种气度的雄虫了。 “这处位于沃伦星球的工厂……” 图片中工厂中间焚烧出了一个大洞，能够从废墟中辨别出许多烧焦的尸体, 是属于堕落种的尸体。 沉明河当时一把火烧了那边，彻底解脱了那些堕落种的痛苦。 “废墟推倒后不需要重建工厂了。” 原工厂据他所知已经搬迁到了其它地方。 “这处留下来就空置在那边吧，以后想到用处了再说。” 律师已经麻木了, 偌大的财产处置雄虫阁下轻描淡写的，知道的明白他在规划自己名下的财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过家家。 “这几处房产出售后, 一半资金投入到……” 律师麻木地记着，心中默念都是数字、都是数字、都是数字…… “投入到哪里？” “生物科学院的止螟·堕落种研究项目, 支持他们做更多的研究。” 律师点头, “雄虫阁下大义。” “我想咨询个事情。” “请说。”律师竖起了耳朵。 他以前效力于明尼斯特家族，为那个庞大集团提供法律咨询。 真是从未想过这些惊天的数字会从自己手上不断来回, 这辈子值了。 “b·216可以买下来吗？” “什么？”律师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颗流放星，矿星，b·216可以买下来吗？” “哦哦，我知道那个矿星。” 律师惊讶的是雄虫终于要花钱买买买了，却没想到要买一颗星球，好大手笔。 “稍等下阁下，我和同事咨询下，现在那颗星球不一般了。” “好的，我不会挂断。” 说完后，律师消失在了通话窗口中。 孩子的啼哭声被交战时武器发出来的尖啸声压下，沉明河台球看向天花板，视线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宇宙中的交战。 他食指动了动，终究没有什么行动。 颓然地抹了把脸，竟然有些怯场，不敢联系兰斯，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兰斯。 这么久了，兰斯也没有联系他，战场上瞬息万变的，不联系才正常。 他们之间仿佛横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他在这头，兰斯在那头，恢复了地位、职务的兰斯拥有的权势，他哪怕现在回到了兰斯身边也是附庸。 第114章 可这不是沉明河想要的。 他叹了口气。 “阁下。” 通话那一段传来了声音。 沉明河坐直了身体，“你说。” “很抱歉阁下，详细的信息我打听不出来。那颗星球已经纳入了帝国官方管辖，严密封锁了起来，买肯定是没办法买了。” 沉明河点头，应该是那些菌子的缘故。 “那便算了。”沉明河说：“我再咨询个事情。” “您说。” “明尼斯特老宅所在的星球也在我的名下，我可以把它纳入奥渊公国的版图中来吗？” “啊？！” 这超出律师的知识范畴了，他抹了把脸，笑着说：“阁下等等，我的业务范围是经济上的，这我需要去咨询下同事。” 沉明河笑了笑，“我不挂断，你去吧。” 等了等，面前的雌虫没有消失。 律师不好意思地说：“阁下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放心，没了，不需要你费神多跑了。” 律师这下放心了，消失在屏幕上。 外面传来巨响，沉明河看过去，听到霍华德大声喊着躲避、躲避。 “阁下，我们要撤离到地下防空洞去，外面打得太厉害了，已经撕扯到了屏障，外屏障开始闪烁，维持不了多久。”霍华德手上抱着两个孩子，急匆匆地说。 这些在战火中破壳的小婴儿适应能力很强，巨响声中照样睡得安逸。 沉明河站起来走过去接住一个孩子，随着霍华德往防空洞走，路上遇到了那几个联邦的雌虫，他们配合默契地扛着孵化器，破壳的孩子多了，孵化器的压力骤减，已经没有了在星舰上撤离的狼狈和艰难。 大点的孩子抱在手里，小的用车子推，一行有序地往防空洞撤离。 “阁下。”霍华德推开防空洞沉厚的大门，让雄虫先进去。 沉明河摇头，“别顾着我，让孩子们进去。” 他退到最后，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雌虫。 尖啸声传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快过大脑，把最后撤离、动作缓慢的康洛斯踹进了防空洞。最近配合的次数多了，霍华德的下意识关上了门，关上门他脑袋木了，大吼着，“阁下，你还没进去啊！” “屁话那么多，快特么地找地方跺。” 沉明河飞身一跃躲进了墙角，几道墙塌陷后形成了一个掩体，灰尘扬起就没有落下，短暂的平静后他喊着，“霍华德，还活着吗？” 霍华德的声音不远，“咳咳，活着。” “那好，你要是死了，会成为奥渊帝国上位最短的大公。” “哈哈哈，咳咳，阁下你真会开玩笑。好虫不长命，坏虫遗千年，我命长着呢，咳咳。” “受伤了？”沉明河看着自己擦伤的手背，这么点小伤不足挂齿。 “被钢筋戳穿了，没事，死不了。” “嗯。” 沉明河蜷缩紧身体躲在幽暗的掩体内，他恍惚间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刚刚穿越那会儿，黑暗、逼仄的垃圾场，潮湿、幽邃的窥视，脱离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迎来的并不是光明和灿烂。 他轻轻地笑了下。 “阁下，你在笑吗？” “想到些好玩的事情。” “您的精神世界真强大，自愧不如。” “被迫锻炼出来的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明河嗓子已经哑了，霍华德的动静逐渐微弱，他无奈地勾动了下嘴角，难不成要这么死在这儿了？ “霍华德别睡，你特么听到了吗别睡，我听到声音了，应该是救援。” 霍华德发出了低微的应答。 换做人类，他那样的贯通伤早就因为流血死了，也就是雌虫强悍的身体才挺到现在。 瓦砾搬动的动静变大，沉明河也开始自救，他半蹲着站起来，双手推着阻挡在前的断墙。 忽然，双手按着的墙骤然消失，他用力按动的力量猛然消失，身体向前扑倒却没有摔，而是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沉明河抬起头，落进了一双漂亮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张开黑色的双翼，细碎石头砸在翅膀上的声音轻微而多。 沉明河笑着抬起手，他的指间轻触兰斯的眼皮，感受到单薄眼皮下眼球细微的颤抖，“我就说，你的眼睛会很漂亮。” 第73章 073 “帮助我们建设公国？” 霍华德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 竟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虎狼之词。 豪斯点头，“这么好的事儿，你还是接收吧。” 他有点不耐烦, 可这是堂叔要求的，他只能够照做。 想到国内对提利尔家族的提防和不满, 他又有点明白堂叔为什么要在边境撕开一个口子, 帮助一个新诞生的小国家建国了。 “就像你说的, 这么好的事情，我不接收才怪呢。”霍华德只是太震惊了，没说不接受。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他被巨大的喜悦淹没，立刻打开了终端，问豪斯：“给予多少援助？钱还是基建方面的, 我们可以用资源置换。” “……你们有什么资源？” 豪斯没想到霍华德转变这么快，立刻就进入了角色。 不过一颗小鼻嘎一样的小行星，豪斯搜刮着脑子里的信息, 实在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资源的。 第115章 “哦，听我一一介绍。” 霍华德在这里经营多年，有些事情只是他不说, 并不代表没有啊。 听着霍华德列出来的资源单，豪斯微微抽气。 霍华德不好意思地笑笑, “就是取的时候有点麻烦, 有些地方还很危险，宇宙坍塌需要避开。” “这些可以慢慢研究。”豪斯变得热情了起来, 他挪了挪凳子, 想要进一步详谈。“我们这次呢是非正式交流，私底下和你通通气, 过段时间就官方上签订正式文件。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摇身一变就成大公了，上次见面你在战场上抱头鼠窜呢。” 他们两个见过，还不只是一次，一个是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领、一个是捡漏的星际流浪虫……虫生际遇变化无常，谁能够想到未来是什么模样。 “他们两个进去这么久了。”豪斯忽然说。 霍华德，“总要允许他们做点爱做的事情吧。” “别这么说，我堂叔不是沉溺私欲的雌虫。” 霍华德斜眼，“我们雄虫阁下也很正经的。” 小基地大半毁在了炮火的攻击中，剩下的部分收拾出来了勉强可以作为暂住地。联邦军队驻扎后支起了帐篷，这种帐篷空间大、私密性强，是外出星际旅游最好的装备，军用的肯定比民用的还要质量优越。 清一色的帐篷看不出某个有特殊之处，沉明河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看到了坐在床上恭顺的雌虫，他穿着宽松的浴袍，翅膀微垂，昏暗中银色的长发格外特别。 沉明河的手穿过银色的长发准确地抬起了兰斯的下巴，他们的视线在空中轻轻触碰，兰斯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倒转，飞快地回到了在流放星的日子。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沉明河笑了笑，“你不必这样。” “阁下。”兰斯的浓睫轻颤。 “嗯？” “明河。” 沉明河叹了口气，弯腰在兰斯的身上埋下了头，“好想你。” 兰斯的双翼打开，包围住了他们两个。 “我也是。”兰斯加重了环住雄虫腰的手臂力道，可明明这么用力地抱着，心里面慌乱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他太了解明河了，在外不断追缉宇宙通缉犯的日子里他就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雄虫阁下的脚步，他只会在一个地方短暂的停留，终将会在宇宙中不断徜徉。 安置于高阁的生活，不是雄虫需要的。 “阁下，霍华德创立的公国需要很长时间的建设。”我没有自信留下你，那这个新出现的国家可以吗？ 沉明河轻拍着兰斯的背，每一下都轻轻地拍打在兰斯双翼的根本，能够感受到怀里面的身体紧绷的颤抖。 他知道兰斯在问什么，为他是不是愿意留下……从兰斯回到联邦的那一刻开始，沉明河就明白彼此的距离太大了，犹如一条大大的沟壑，跨过去自己只不过是雌虫的附庸。 兰斯毫无意外会给予他最大的自由、最多的尊重，但如同金丝雀那样待在高阁之上，这不是沉明河想要的。 “兰斯，给我点时间。”沉明河没有回避，他直白地说着。 兰斯温顺地点头，“好。” 那他永远都会在原地等待。 翌日。 一艘小型的星舰从小基地里飞了出去，星舰上，康洛斯一行待在角落里看着待在驾驶室里面的雄虫。 不懂雄虫为什么会在提利尔上将来了后依旧选择离开，有一点他们是明白的，他们拥有了独家的直播权，只要雄虫阁下点头，他们就能够向全宇宙公布雄虫阁下的行踪。 想想就好刺激。 “简介更新后，我们的账号每一次刷新都在涨粉。” “快得我以为是买的。” “想得美，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驾驶室内，沉明河说：“006，设计下路线，看看最近去找哪个通缉犯比较快。” 006轻快地说：“好哒，阁下。实在是太棒啦，阁下，006拥有自己的支配权啦。” 初六的ai性格稳定，出现在程序内的冗余信息很让它困扰，在决定格式化前它有了新的决定。 就有了现在的006独立存在。 它们俩系出同源，利用星网是能够内部联系的，就不断分享着沉明河和兰斯的消息。 徜徉宇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是沉明河喜欢的自由，他注册成了赏金猎虫，大概率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事这个行业的雄虫，每当抓捕通缉犯的时候他就会直播，随着他逮捕归案的通缉犯增多，他的知名度也在与日俱增，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实打实打下的知名度，没有明尼斯特家族的光环、亦不是身为提利尔上将的雄虫，他只是他。 006：好厉害哦，阁下又双叒缉拿了一个通缉犯，给阁下撒花花。 初六：嗯。 006：原来真的可以耶，阁下通过法律手段把明尼斯特老宅归属到奥渊公国了，就是距离远了点，但实控权是奥渊公国，阁下的自由度更高呢。 初六：嗯。 006：啧啧哟，帝国自顾不暇，竟然还不撤销对阁下的指控，嘿嘿，不过没有用，阁下已经不是帝国的雄虫了，对阁下动手是属于外交事件。 初六：嗯。 006：……嗯。 初六：嗯。 第116章 006大哭：你好冷淡啊，人家在和你说正经事情，分享快乐的经历。 初六= =：你的阁下是开心了，我的将军每天都很辛苦，只能够通过网络看到心心念念的雄虫。 006：……对不起，没有考虑到将军的感受。 初六系统内数据闪烁了下：你们现在在哪里？ 006：我看看哟。 初六：我知道了。 正在开会的提利尔突然站了起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惊出一身冷汗，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脑海里不断复盘自己错在了哪里。 “你继续，秘书做记录，我回来看。” 兰斯说完后，不顾众人的反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跑了起来，身后翅膀轻微扇动，他的速度很快。到达电梯口时，电梯停留在楼下半天不动，兰斯看了眼身后，带着微喘的胸口轻轻地起伏，没有迟疑，他几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手按着窗框，轻身一跃跳了出去。 这可是20楼，哪怕会飞的雌虫也要考虑清楚。 兰斯落到了地上，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拥抱住了雄虫，“明河。” 沉明河沉默了会儿无奈地开口，“我又不会消失，你别这么急。” “嗯。” 可兰斯不愿意松手。 漂泊的灵魂，终于愿意停留。 沉明河笑着抱住兰斯，“我不会走了。” 宇宙那么大，他走了很远很远，回首时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根线延伸到了远方，那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