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同人] 知否发糖日记》 第1章 [bg同人] 《（知否同人）知否发糖日记》作者：审计米丫【完结+番外】 文案 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同人故事，电视剧《清平乐》中的宋仁宗、曹皇后、张茂则客串演出！ 齐国公府小公爷齐衡与五品散佚大夫盛纮之女盛明兰两情相悦，无奈齐衡之母平宁郡主瞧不上盛家门第，齐衡被逼与皇帝的孙女邕王的女儿嘉成县主订亲。 定亲后齐衡病入膏肓，平宁郡主求嘉成县主下嫁冲喜，邕王妃却撕毁婚书，并说盛家六娘子盛明兰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你上门提亲，我给你做媒！于是病榻上的齐衡如愿抱得美人归，三个月后满血复活圆房成功！ 顾廷烨娶了英国公嫡女张桂芬，给小秦氏做了儿媳。申和珍嫁给永昌侯府嫡长子梁二郎，和嫁给梁六郎的盛墨兰做了妯娌。沈国舅娶了小姨妹邹月娥，又纳了盛明兰的表妹康兆儿为小娘......原来的人物，全新的故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天作之合 婆媳 轻松 主角视角齐衡互动盛明兰配角顾廷烨张桂芬盛长柏沈从兴盛墨兰盛如兰梁晗文炎敬 其它：同人，圆梦，欢乐 一句话简介：知否衍生齐衡明兰终成眷属 立意：大宋风土人情，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来源：知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1章 明衡圆房 大宋仁宗年间，汴京齐国公府。 天蒙蒙亮，管事妈妈崔妈妈带着女使丹橘和小桃，在于归院卧房外，隔着门帘叫了几声大娘子。 听到屋内传来含含糊糊的应答后，三人方带着其他女使婆子们退了下去，准备伺候一对新人洗漱。 屋内床上的盛明兰克服了浓浓的睡意，睁开了双眼，入目的便是官人齐衡温柔巧笑的俊颜。 他侧卧着一手撑在脑后，一手玩弄着明兰的一束长发，痴痴看着盛明兰。 眼中爱意如海，分分钟让人溺死其中。 盛明兰瞬间睡意全无，红了脸小声道：“元若哥哥几时醒的？”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睡得可好？” 齐衡笑着凑过来亲了亲盛明兰的脸颊道：“看你睡得好，我便好。今早醒来，看到你在身旁，我才能确定，自己真地不是在做梦。” 盛明兰忍不住回吻了齐衡一下叹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齐衡挑起了眉：“哦？” 盛明兰想起昨晚的坦诚相见，不禁羞红了脸，急急挣脱出官人的怀抱坐了起来，准备穿衣起床。 齐衡却一把将她再度拉回怀中道：“亏我昨晚还怕伤了你，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却原来六妹妹也贪欢。” 齐衡，字元若，大宋二品齐国公与三品平宁郡主的独子。 十四岁时便因相貌出众书画双绝而名满汴京，人人尊称他一声小公爷。 十六岁时在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家塾中求学，结识了盛家的两位公子和四位娘子。 盛家元娘子盛华兰丰美华贵，当时已经出嫁。 二公子盛长柏稳重博学，三公子盛长枫风流倜傥。 四娘子盛墨兰清丽文雅，五娘子盛如兰活泼憨直。 六娘子盛明兰慧质兰心，是为六妹妹。 元娘子盛华兰、二公子盛长柏和五娘子盛如兰，是盛家主母王若弗王大娘子嫡出亲生。 三公子盛长枫、四娘子盛墨兰，是盛家主君盛纮最宠爱的林小娘林噙霜所出。 因生母受宠，两兄妹也水涨船高，与嫡出子女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六娘子盛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在她六岁时就因难产身亡，一尸两命。 明兰的弟弟随母夭折，无缘来到这个世上。 此后明兰被祖母盛老夫人收养，被父亲嫡母忽视，被庶母一系打压。 虽然品貌出众，却只能韬光养晦，活得小心翼翼。 齐衡号称汴京第一美男子，大宋九万娘子的梦，想嫁他的娘子数不胜数。 盛家四娘子盛墨兰，就曾对他芳心暗许。 盛家五娘子盛如兰，也觉得齐衡真是好看。 盛家六娘子盛明兰一直觉得，齐大非偶，偏偏齐衡就姓齐。 就算齐衡想在盛家搞艳遇，墨兰有宠爱，如兰是嫡出，怎么也轮不到她。 没想到天之骄子小公爷，偏偏瞧中了透明庶女盛小六。 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个馅饼，盛明兰居然没被砸晕了头。 对齐衡的爱意，她一开始是拒绝的。 无他，身份地位配不上。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挑战世俗必吃教训。 盛明兰只想循规蹈矩，平平安安过一生，平平淡淡才是真。 齐衡偏偏不放弃，咬定明兰不放松。 明确告诉明兰，我不是想和你搞艳遇，我是想明媒正娶你为妻！ 长最好看的脸，说最深情的话，许最动人的诺，流最真情的泪，这谁能抵抗得住？！ 素来清醒的盛明兰终于还是沦陷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长得帅，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啊，包办婚姻多叛逆，自由恋爱多阻力。 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乃襄阳侯独女，其父兄皆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竟至绝户。 第2章 宋仁宗和曹皇后于是收养了烈士遗孤，封为三品郡主，倍加宠爱。 平宁郡主手腕高超，八面玲珑，眼高于顶，十分护短。 襄阳侯绝后，齐国公庸碌，平宁郡主将振兴两家的厚望，寄托在了独子齐衡身上。 齐衡本身很争气，为了送他更上一层楼，他的娘子也必须争气。 平宁郡主中意的儿媳妇，相貌好人品好都是其次，首要条件是门第高，能够在事业上帮到齐衡。 想嫁齐衡的迷妹中，门第最高的有两个。 宋仁宗长子邕王之女嘉成县主，宋仁宗宠妃荣妃的嫡亲妹妹荣飞燕。 盛明兰，不过是五品官员假充嫡女教养的庶女。 平宁郡主当然瞧不上，不棒打鸳鸯她人设就崩了啊！ 为了让儿子死了自由恋爱的心，平宁郡主假意哄骗儿子带她去盛家提亲。 齐衡和盛明兰信以为真，做梦都差点笑醒。 结果到了盛家之后，平宁郡主做主，把盛家女孩儿全部认作了齐衡的干妹妹。 从此情侣变兄妹，做夫妻那就是骨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不是因缘际会，齐衡重病濒死需要冲喜，也轮不到盛明兰捡漏。 两人成婚已有三月，只是昨晚才圆房。 美梦成真，那叫一个干柴烈火。 共赴巫山，怎不叫人一晌贪欢？ 盛明兰想到昨夜的亲密，听着此刻的细语，只觉耳朵发痒全身发烧，嗔笑着将齐衡推倒。 起身撩开了帐帘，披好外衫穿上修鞋，回头给了齐衡一个甜甜的微笑：“还不快起来，可别误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崔妈妈和丹橘小桃等人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时，听见主母传唤，才带着捧着盆桶水帕等物的女使婆子们，进到里屋。 崔妈妈和丹橘带着人，扶着主母明兰去净房沐浴。 小桃带着人，服侍主君齐衡。 明兰梳洗完毕从净房出来，只见齐衡也已洗漱一新，却仍散着头，对她笑道：“六妹妹，你帮我梳头挽髻可好？” 明兰虽然害羞却也欢喜，走过去拿起梳子，快速又细心地给齐衡梳通了头发，挽了髻，插上了玉簪，笑着说：“元若哥哥觉得可好？” 崔妈妈在一旁笑着提醒：“小公爷，大娘子，如今该改口称官人、娘子才是！” 明兰红晕着脸说：“崔妈妈，这是我们私下叫着玩的，外人面前自然会守规矩。” 齐衡也笑着说：“是啊，崔妈妈，私下叫叫，无非是纪念下我们过去青梅竹马的情谊，和结为兄妹险些造化弄人的过去。如今总算结为夫妻，可谓苦尽甘来！” 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笑了，齐衡将明兰按到梳妆台前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六妹妹，你若一辈子为我挽髻，我便一辈子给你画眉。” 丹橘先上前给明兰梳头上妆，挽了个华丽的牡丹髻，插好了丹凤朝阳挂珠钗，戴上了蝴蝶坠珊瑚流苏耳环，方将眉笔递到齐衡跟前道：“小公爷，您说的，要亲自给大娘子画眉。” 齐衡笑着接过，细细给明兰描画了双眉，又忙拿了小巧的菱花镜照给她看：“六妹妹，我给你画的远山眉，你瞧瞧，可喜欢？” 明兰借着他手里的镜子瞧了瞧，嫣然笑道：“自然喜欢。元若哥哥丹青妙笔，给我画眉可是大材小用了。” 齐衡笑得很得意：“六妹妹眉若远山，丽质天成，根本无需我画蛇添足。” 两人早已习惯了在自己屋内肆无忌惮地撒狗粮，于归院内的下人也早已习惯了吃狗粮。 崔妈妈丹橘小桃是明兰的陪房，看自家姑娘同主君亲密，只会替她开心。 刚圆房的小夫妻，今日要按新婚规矩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磕头敬茶，因此打扮得格外喜气。 明兰身着一件大红金丝牡丹锦绣华服，纤细小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多了几丝平日没有的雍容华贵和大气端方。 齐衡穿了一身枣红金丝蝙蝠团花袍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鬓如刀裁，眉如点墨，目如朗星，鼻如梁柱，唇如敷朱。 第2章 往事如潮 齐衡看着明兰，深情中带着几分呆萌：“六妹妹，你真美。” 明兰看着齐衡，正经中带着几分淘气：“元若哥哥，你更美。” 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忍不住都笑了，啧啧感叹：“都美，都美！小公爷和大娘子真是般配！” 明兰笑着摆摆手，看崔妈妈带着人出去了，方拉着齐衡的手，低声道：“元若哥哥，我有件事要求你答应。” 齐衡回握着明兰的手道：“六妹妹，你我之间，永远不必用一个求字。但凡是你要的，我都答应。” 明兰立即道：“那你答应我，等会儿请安的时候，若是母亲为难我，你不许护着我帮我说话。不仅是今日，以后不管母亲如何挑剔我为难我，都不许你为了我和母亲起冲动。” 齐衡闻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六妹妹，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护不住你？我知道，母亲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刚强果断，说难听点是专横跋扈。之前我身子不好，她没心思找你的麻烦。如今我身子大好，我们还圆了房，只怕母亲要找你麻烦。当初我……” 一旁的小桃小声嘀咕：“当初您就干不过您的郡主娘，信不过您很正常！” 第3章 崔妈妈和丹橘双双瞪了小桃一眼，明兰将一根手指贴在齐衡唇上打断了他的自责：“元若哥哥，母亲虽然跋扈，却并非不讲道理。木已成舟，你我已是正式夫妻。母亲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你无故休妻。闹一出《孔雀东南飞》，惹人非议，到头来还不是丢齐国公府的脸？她最多恨铁不成钢，对我要求高一点，你要相信，我应付得来！” 齐衡啄了明兰纤细白嫩的手指一口，方要说话，明兰又道：“元若哥哥，你得明白，若是你在母亲面前护着我宠着我，为了我而顶撞她，反倒是害了我。母亲会觉得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不会怪你，只会怪我。你每日要去白鹿书院读书，我和母亲内宅安稳，你和父亲才能在外无忧。” 说到这里，明兰将手指挪开，歪着头俏皮地笑了：“元若哥哥，我看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你信不过我，觉得我没这个能耐，哄不住母亲！” 齐衡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明兰的鼻尖道：“六妹妹总是这般淘气！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母亲！我就是怕她对你诸多挑剔，叫你不得安生。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夫妻一体，我怎能不护着你？” 明兰握住丈夫的手道：“你若是一味护着我，说母亲的不是，母亲岂不是更加生气？咱们先说好，如果母亲指责我，你替我说话之前，定要先说母亲说得好说得对，母亲见多识广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完。还有，你替我说话，最好说些为了齐家和母亲的颜面之类的话，反正不可以叫人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齐衡将明兰的手送到唇边一吻道：“可我就是在乎你啊！” 盛明兰吐吐舌头说：“元若哥哥，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没必要表现得太明显嘛！世道如此，就算咱们心里把夫妻之情看得比官家朝廷、父母儿女、家族前程还重，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男子就是鬼迷心窍，女子就是红颜祸水。我爹不过五品官职，我小娘早逝，只是大娘子不得已认下的庶女。我并不是母亲中意的儿媳妇，嫁给你本属高攀，再加上一个迷惑官人忤逆长辈的罪名，怎么得了啊！” 齐衡习惯性怀疑自己的亲娘眼神不好：“你才貌双全，哪一点比那些名门贵女差了？出身名门又如何，母亲看上的嘉成县主和荣飞燕，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哪有六妹妹你这般温柔体贴细心周到！” 明兰只能压低了声音解释：“元若哥哥，你若是在母亲面前说这些，就是陷我于不义。她定会认定是我挑唆你，故意让你们母子离心。” 齐衡不免感叹：“难怪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明兰如哄小孩一般道：“我和母亲都是女子，难养你也要养！元若哥哥，我若和母亲处不好，你做儿子和官人的，夹在中间也难受啊！你若难受，我便难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光顾自己任性。之前我最怕嫁不了你，可如今我嫁了，最怕的就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消磨了你我之间的情意。” 齐衡大急，摇着头说：“不，六妹妹，不会的！我好不容易才娶了你，我会珍视你一辈子！六妹妹，你在娘家时便时时刻刻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得罪，我送你毛笔吃食，你也不得不和姐姐们分享，就怕给自己找麻烦。若是你嫁了我，还要过得如此憋屈，看人眼色过活，我齐衡枉为人夫！” 明兰刚要说话，这次轮到齐衡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双唇，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连自己的母亲都摆不平，有何面目求一官半职！若母亲觉得你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总是我不够好，不会教娘子！” 明兰看着齐衡瞬间变得坚毅的脸，不禁有些哽咽：“我在娘家时有祖母护着，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齐衡索性一巴掌捂住了明兰的嘴道：“你在夫家有我护着！难道你的夫君还不如你的祖母么？六妹妹，你的意思我明白，应付母亲只能智取，不能蛮干。以前是我糊涂，不会用计谋，在家应付不来母亲，对外应付不来邕王，差一点儿就负了你！六妹妹，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胡来！” 平宁郡主强行将齐衡和明兰从情侣拆成兄妹后，立即着手搞定儿媳妇。 嘉成县主和荣飞燕两位贵女开始了抢亲大赛，全都表示非齐衡不嫁。 嘉成县主对于荣飞燕居然敢跟自己公然叫板一事，非常不爽。 我爹爹可是皇帝的亲儿子，你姐姐不过是皇帝的小老婆！ 再说了，你姐姐进宫前，不过屠夫之女！ 没错，宋仁宗最宠爱的荣妃娘娘，亲爹爹是杀猪卖肉的。 很快，这场抢亲大赛就分出了胜负。 去年上元佳节，出门看灯的荣飞燕被一群贼人掠去。 次日一早，的她被人从一辆驰过汴京闹市街头的马车上推了下来。 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立即登上汴京城热搜头条。 遭此奇耻大辱的荣飞燕当晚悬梁自尽，荣家就此和邕王府成为死对头。 对此，邕王、邕王妃和嘉成县主是不屑一顾的。 荣妃别说儿子了，连个公主都没生出来呢！ 仗着皮肉上位，就想跟正宗凤子龙孙叫板，呸！ 从此，邕王一家跋扈三宝的名头享誉大宋，人人避之不及。 除了一个人，邕王的亲弟弟，兖王。 第4章 嘉成县主来了这么一手，平宁郡主都吓得改了主意。 出身名门位高权重确实好，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太可怕！ 平宁郡主并没昏头，这样的儿媳妇，哪家要得起！ 齐家不敢要嘉成县主做儿媳了，可架不住邕王一家非要给啊！ 趁着宋仁宗病重曹皇后忙着照料无暇顾及其他，邕王一家将齐国公诳进邕王府扣押。 齐衡无奈上门讨爸爸，邕王妃说我们不仅可以还你爸爸，还可以送你一个老婆！ 如果不收下老婆，那也别想要爸爸！ 齐衡举刀威胁，你们逼我我自杀！ 邕王妃说别介，你一个人死多寂寞不如你爹陪你一起啊！ 齐衡无奈，只好签了娶嘉成县主的婚书，领回了爸爸。 他没法面对明兰，只好托自己的远房表叔宁远侯府二公子顾廷烨，通知盛明兰分手。 我好不容易追到你，却迫不得已负了你。 第3章 肺痨冲喜 托齐衡的福，顾廷烨曾经在盛家家学当过几个月插班生。 与盛明兰的二哥哥盛长柏相交莫逆，与盛家娘子们混了个脸熟。 收到消息的明兰肝肠寸断，可是又能如何。 全大宋能压住邕王一家的只有宋仁宗和曹皇后，能与之并肩的只有和他争夺太子之位的亲弟兖王。 齐国公都扛不住，盛家算老几？ 盛老太爷虽然曾是探花可死了好些年了，盛老夫人虽为勇毅侯府嫡长女却多年前和娘家闹翻了。 盛家如今最牛逼的其实是王大娘子王若弗，亲爹曾为宋仁宗太傅，死后配享太庙，弟子遍布朝堂。 可是，王大娘子怎会为了一个小小庶女出头呢？ 许是太过憋屈伤心，齐衡签了婚书没两天，直接病倒。 半个月后，齐家常用的林太医出了诊断结果，妥妥的肺痨！ 邕王一家直觉齐衡是装病，派了自己旗下的两位太医出马。 三位太医结论一致，集体暗示齐家，后事可以准备起来啦！ 平宁郡主为人彪悍，齐国公被她压得死死的不敢纳妾。 夫妻二人耳顺之年只得齐衡一子，哪能轻易放弃！ 平宁郡主赶去汴京香火最好的相国寺和三清观求签卜卦求神，结果一致。 想救齐衡，必须冲喜！ 平宁郡主直奔邕王府求见邕王妃：“既然两家订了亲，赶紧让嘉成县主和元若成亲！” 邕王妃笑得那叫一个矫情：“你儿子确实长得好学问好，可是为了他守寡可犯不着！郡主想什么呢，官家的亲孙女给你儿子冲喜？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吧！” 平宁郡主立即掏出了婚书，邕王妃夺过去送到烛火上烧了，你能咋滴？！ 平宁郡主流泪心碎，邕王妃拒绝归拒绝，居然给她出了个主意：“郡主啊，我听说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六娘子盛明兰，八字旺夫适合冲喜！” 于是乎，平宁郡主亲自上门提亲，邕王妃亲自做媒。 为了和阎王爷抢人，十日之后盛明兰热热闹闹又冷冷清清地嫁入了齐家。 热热闹闹，因为盛老夫人哭得很热闹。 冷冷清清，因为新郎官齐衡随时没命。 齐衡当时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只能在担架上和新妇拜了天地高堂。 之后明兰衣不解带服侍夫君，直到齐衡彻底痊愈，方有昨日的圆房。 这些日子以来，因齐衡之病和冲喜之恩，平宁郡主对明兰还算客气。 如今齐衡大好了，厉害婆婆过河拆桥，也是有的。 明兰是媳妇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才会提前嘱咐夫君。 齐衡是儿子没想这么多，但被娘子一提醒，当然要表个态。 夫妻二人商议完毕，出了里屋走到正厅，小桃拿着一对厚厚的护膝对明兰道：“大娘子，跪得容易！” 齐衡不禁愕然：“什么跪得容易？” 明兰一拍脑袋道：“哎呀，幸亏小桃你提醒，我差点儿忘了！” 明兰说着便撩起了裙子，小桃给她蹲下系护膝。 明兰则向齐衡解释道：“今日定要给母亲磕头，若是母亲为难我叫我跪久一点你也别担心，我专门穿了这加厚的护膝，哪怕跪上半个时辰也不怕，所以叫跪得容易！” 齐衡：...... 戴好了跪得容易，明兰对着齐衡行了个标准的蹲礼道：“今后没人时你才是元若哥哥，有人时你就是大官人了！官人安好！” 齐衡笑着回了一礼道：“今后没人时你才是六妹妹，有人时你就是大娘子了！娘子安好！” 齐衡和明兰带着女使婆子们来到齐国公府正院千禧堂，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已经候着了。 夫妻俩也穿得格外庄重，那叫一个富丽堂皇。 女使们拿了蒲团放在地上，小夫妻俩给高堂磕过头敬了茶。 平宁郡主抿了口茶道：“元若起来吧，去你父亲身边坐下。明兰，你嫁进来是为了给元若冲喜，所以过去三月，我对你放任自由。如今元若身子大安，按齐家规矩，新妇敬茶时要跪着听婆婆教诲。” 齐国公一脸疑惑地小声提问：“郡主，齐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 平宁郡主一个眼光扫射，齐国公直接阵亡：“啊，瞧我这记性，郡主说了算，都别理我！” 齐衡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对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道：“父亲说的对，齐家规矩都是齐家长辈定的，如今明兰已经不是盛家姑娘，而是齐家媳妇，母亲要她跪着接受教诲，她跪着便是了。” 第5章 齐衡此言一出，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都是一脸震惊。 儿子居然不反对，什么情况？！ 齐衡低头侧首，在齐国公和平宁郡主看不到的角度给明兰送了一个安慰的秋波。 回了于归院，我给你跪回来！ 明兰连忙低头掩饰笑意，齐衡继续一本正经地对平宁郡主道：“当初我病入膏肓，娘子为了替我冲喜十日之内便嫁了过来，拜了堂便脱下喜服来我床前伺候，三月了都不曾好好聆听母亲教诲，今日一定要补上。她年纪还小，阅历尚浅，正需要您多多教导。” 明兰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恭谨地道：“官人说的是，请母亲训诫。” 儿子儿媳这个反应，平宁郡主只觉一拳打到了棉花里，什么兴致都没了，便道：“罢了，元若刚才特意说起你嫁进来冲喜，不就是提醒我你劳苦功高吗！若是让你跪久了，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你回去说给娘家人听，又要说我刻薄媳妇，还是起来说话吧！” 齐衡已经坐到了齐国公下首，听了平宁郡主的话，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本来就是嘛！ 明兰急忙起身，走到平宁郡主面前恭恭敬敬道：“谢母亲教诲。如官人所说，明兰如今是齐家媳妇，不再是盛家女儿，当然事事以母亲父亲官人为重，绝不会做出让齐家蒙羞之事。” 明兰说完低下了头，暗地里给齐衡送了一个秋波：说好你会配合我！ 齐衡得了明兰的指示，急忙调整好面部表情：“娘子，你要记住，齐家能有今天，都是母亲的功劳。今后你我事事都要以母亲为先，但也不可让母亲太多劳累。外面的事儿有我和父亲，内宅之事你要先拿主意，不能没有主见。但有了主意也与母亲商量，不可擅作主张。” 明兰低眉垂首道：“谢母亲教诲，谢官人教诲，明兰记住了。” 儿子儿媳如此恭顺，平宁郡主反而觉得更加窝火，冷哼一声道：“明兰，当日成亲十分仓促，难为盛老夫人还是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过官家仁厚，最反对权贵与民争利，所以咱们大宋有条不成文的规距，官居三品及以上的人家，不得经商，更不可以权谋私。因此齐家的家产收益，都是天地、商铺收租，并没有自家经营的商铺。” 当今天子宋仁宗赵祯，乃宋真宗第六子，生母是宫人李氏，后封李宸妃，因病早逝。 宋真宗宠信无子的美人刘娥，便称赵祯乃刘娥所生，并在五年后将其立为皇后。 宋仁宗十二岁时登基为帝，因其年幼，由养母刘太后垂帘听政。 直到二十三岁时刘太后去世，才开始亲政。 宋仁宗生性仁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拥有仁宗庙号的封建君主。 宋仁宗有过两个皇后，第一任郭皇后是刘太后亲自选的，颇为骄横任性。 刘太后驾崩后，郭皇后与尚美人争斗时错手扇打仁宗，被废为净妃。 郭皇后病逝后，宋仁宗念着旧情，再追封为皇后，只无册谥祔庙之礼。 第4章 婆媳管家 宋仁宗的第二任曹皇后，是鼎鼎有名的二婚皇后。 曹皇后第一任丈夫是观察使李士衡的孙子李植，从小就沉迷于修道。 与曹皇后结婚当天，李植入洞房后翻墙逃走，出家做了道士。 曹家当即把曹皇后带回娘家，与其和离，十八岁奉诏入宫，次年立为皇后。 曹皇后熟读经史，善飞白书，亲自养蚕采桑，深受宋仁宗敬重。 宋仁宗与曹皇后早年无子，认了宋太祖一脉的堂侄赵宗全为嗣子。 曹皇后的外甥女儿高滔滔，与赵宗全一起被养在宫中，青梅竹马，结为夫妻。 没想到后来曹皇后连生二子，长子封为邕王，次子封为兖王。 养子赵宗全不免尴尬，自请出宫，去禹州做了五品团练，免得碍了邕王兖王两兄弟的眼。 大部分人都是既有优点也有缺点，平宁郡主也是个人。 在汴京城权贵圈，平宁郡主只有三个缺点。 第一是不让齐国公纳妾不守妇德，第二就是眼高于顶有些势利，第三就是非常护短我的人只能我欺负。 除此之外，她遵纪守法，知书达理，对宋仁宗和曹皇后都是真心孝顺，因此在帝后面前盛宠不衰。 盛明兰听了婆婆的话，急忙躬身道：“母亲教训的是。娘家祖母怜惜我，自我幼时便开始为我攒嫁妆，只是我蒲柳之姿，家中并未想过要将我嫁入三品以上之家。当日亲事仓促，也来不及调换，所以嫁妆中有些自己经营的铺子。” 平宁郡主颔首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说的没错。况且你一嫁过来，就把嫁妆都交给了我，说你要一心照顾元若的身体，不想为俗务分心，我当时接了下来只是为了替你解忧。不过咱们家不得经商，所以我将你名下的商铺都盘了出去，所得钱银置了田地庄院收租。说给你知道，可不要被人误会夫家抢占你的嫁妆。咱们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明兰急忙表忠心：“这是自然，齐家家大业大，便是缝子里扫一扫，也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我这点嫁妆，母亲又怎会放在眼里！还要劳母亲帮我处置商铺，多谢母亲费心！” 齐衡陪笑着说：“母亲，如今我的身子大好了，明日就会回书院读书。既然这样，娘子的嫁妆，还是交给她自己打理好了，也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无聊。” 第6章 平宁郡主并不提交回嫁妆之事，却道：“元若去书院读书，明兰这个做娘子的就没事了？不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打理你的衣物琐事吗？我和你父亲这里，就不用她尽孝了？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既然已经圆房，最要紧开枝散叶，怎会无聊？” 明兰忙笑道：“母亲说得极是。若是儿媳做得有什么不好，还请母亲多多指教。” 平宁郡主斜睨了她一眼道：“以后元若每日去书院后，你来请安便留下陪我料理家事吧！你嫁妆中的田地庄院商铺收租，都是我的人管着，每月、季、年都会交账，你跟着我一起，免得说我的人哄骗了你去。” 明兰笑道：“怎会呢，母亲这是与我说笑吧！强将手下无弱兵，母亲手里的人自然是好的，我背靠大树好乘凉，乐得偷懒呢！跟着母亲看账是要学母亲管家的手段，母亲的人怎会哄骗我呢，叫母亲知道了，定饶不了他，是不是！” 平宁郡主看明兰笑得面不改色，只觉一股气不顺，却又发不出来，懒懒道：“你却乖滑，好一张油嘴！罢了，你们去吧！元若明日便要去书院，也该收收心了！” 等小夫妻二人告退后，齐国公不免劝夫人几句：“如今元若身子大安，多亏了儿媳妇冲喜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郡主不如对她好些，也好安元若的心。” 平宁郡主立即不乐意了：“我对她不好吗？她进门说忙着照顾元若无心打理嫁妆，我便接手过来帮她管，对她不好吗？她家里不懂事备的嫁妆没考虑咱家的门第，我帮她出手解决了，对她不好吗？元若身子一好，我并未对她有半分嫌弃，安排他们圆房，对她不好吗？” 齐国公只能小心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郡主你也说了，儿媳妇的嫁妆是她的私产，元若病重需要她照料之时，你帮着打理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元若大安了，何不把嫁妆交还给她呢？你是婆婆，儿媳妇脸薄，你不主动给，她也不好意思要啊！” 平宁郡主嗤笑道：“我就是故意的！我是瞧不上她的钱，可是我的儿媳不能是无能之辈！天下无赖之人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钱送出去容易，收回来也难！她把嫁妆交到我手里，想要弄回去，自然得想法子！元若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她若是连我都应付不来，将来如何辅佐元若？” 齐国公不禁小声嘀咕：“这又是何必，婆婆教导儿媳就是了，何苦故意出难题呢……” 平宁郡主将手中的茶盅放下道：“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齐国公急忙呵呵呵：“我说你这个做婆婆的，用心良苦，劳苦功高！” 第二日，齐衡和明兰又是早早起来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安。 一家人一起用过早膳之后，齐国公去衙门上班，齐衡去书院读书，明兰陪着婆婆管家。 各处管家娘子们，排成长队回禀请示。 有说厨房采买的，有说针线用量的，有说人情往来的，有送各处拜帖的，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明兰自嫁进来后，每日除了给公婆请安就是照顾齐衡，并不曾跟着平宁郡主管家。 齐国公府的管事娘子们，十个里头至少有七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平宁郡主有心刁难，吩咐下人们有事都请教少夫人。 明兰也不推辞，只是开口第一句必是问管家娘子们：“府中旧例如何？” 下人如果说出了旧例，明兰便吩咐按照旧例来。 下人如果说不知道，明兰便吩咐查了旧例再来回话。 平宁郡主虽然势利却有能力，照旧例办事总是不错的。 如此半天，平宁郡主气不顺了。 怎么还不来个没有旧例的？ 平宁郡主运气当真不错，想什么来什么。 一个管事娘子来请教的事儿，恰恰没有旧例。 平宁郡主顿时乐了，倒要看看你如何应付！ 就看明兰嫣然一笑道：“母亲，这件事既无旧例，我见识浅薄，就怕出错，不如母亲教教我，该怎么做？” 平宁郡主立即冷笑：“这点事都办不好，小户人家出来的庶女，就是无用！” 明兰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母亲说的是，媳妇无用，媳妇一切都听母亲的，还请母亲指教！” 平宁郡主更生气了：“我指教你，如果出了错，那就是我的错咯？” 明兰立即摇头：“母亲怎么可能有错，不管出了什么错，那肯定都是媳妇的错！” 平宁郡主:…… 约摸俩个时辰的功夫，当日的家务料理完了，明兰顺便把见过的管家娘子姓名记了个滚瓜烂熟。 平宁郡主只好把明兰放了，自己回房生闷气。 明兰陪平宁郡主料理家事，就算坐着也必须端着，不免腰酸背痛。 一回到自己房里，便速速拆了簪环，换了家常衣服，歪在了榻上嘀咕：“伺候郡主婆婆，身累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心累。也不知为何京中贵女，个个都想给齐家做媳妇！” 小桃过来给她捏肩膀，丹橘则笑道：“小公爷才到书院，便派了不为给您送了东西回来，您看看就知道为何啦！” 第5章 来者不善 齐衡的心腹长随叫不为，因为协助主子和明兰私下暗通消息，被平宁郡主发现后活活杖毙了。 为了纪念为自己而死的不为，铭记自己的懦弱失误，齐衡决定身边的长随换人不换名，永远叫不为。 第7章 如今齐衡娶妻成家，身边又添了三个随从，思过、戒急、用忍。 明兰自嫁进来便和齐衡朝夕相对，今日还是第一次回到院里不见丈夫，还是有点失落的。 听了丹橘的话，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一迭声道：“送了什么？快拿来快拿来！不为什么时候送回来的？人在哪呢？官人可有话交代给他？” 丹橘一边笑着回话一边给明兰送上了一个锦盒：“不为东西送到我手里就回书院了，说怕逗留久了被郡主知道怪责。小公爷说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明兰打开一看，盒内却是小小一枝粉红桃花，还有一张粉红花笺，上头正是齐衡的笔迹。 清晨离家念春宵，书院桃花带露娇。折来一枝寄相思，人面更比花面好。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矣。 明兰偷偷乐了半天，将桃花簪在了头上。 回头一看，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看着自己笑呢！ 明兰有点不好意思地嗔道：“你们笑什么呀！” 丹橘笑道：“不知道大娘子可想到了，为何汴京未婚的娘子们，打破头也要嫁进齐国公府？” 明兰脸立即红了：“罢了，为了元若哥哥，累也认了。” 想想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吩咐人给书院的齐衡和朝房的齐国公送去做午膳。 当然也没忘了送一份给平宁郡主，婆婆吃不吃随她，送不送却在自己了。 吃过午饭明兰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平宁郡主的女使便将她请了过去。 说明日荣妃召勋贵人家女眷进宫说话，平宁郡主和明兰，邕王妃和嘉成县主，都榜上有名。 平宁郡主抚着额头长叹一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你如今都嫁过来了，若是你有个闪失，齐家颜面无光，元若也禁不起第二个冲喜了。这宫宴我自己去吧，就说你身子不舒服，去不了。有什么不是，我担着也就是了。” 明兰急忙上前轻轻给平宁郡主揉着额头道：“母亲心疼官人，爱护儿媳，我们都知道。可百善孝为先，怎能让母亲替我们受委屈。当初邕王妃逼着官人签了一纸婚书，奈何官人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百医无效，邕王派来的两个太医都叫准备后事了。您亲自上门求嘉成县主和官人成亲冲喜，可邕王妃一顿冷嘲热讽，将您捧去的婚书烧了。这份屈辱，不能再教您尝第二遍。就算躲不过，也有我陪着您！” 平宁郡主看着明兰百感交集：“烧了婚书也就罢了，邕王妃还说，五品散佚大夫盛纮家的盛六娘子，八字旺夫，最适合冲喜，还说要亲自做媒，让盛齐两家联姻。我当时也是一时激愤，如果不是为了你，元若又怎会病入膏肓，索性便应了，和邕王妃一起上盛家求亲。当时元若看着，真不像装病，你又为何愿意嫁过来呢？你就真地不怕......” 明兰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平宁郡主，一脸诚恳地说：“母亲，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些好听的话骗您。我说不怕，您信吗？” 平宁郡主看向一边，并未接话。 明兰自顾自接着道：“我也就是个肉体凡胎，如何不怕？可是怕有用吗？我不想盛家为了我得罪邕王，我也不想元若哥哥英年早逝。世道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所幸上苍垂怜，我嫁进来没多久官人的病就有了起色，如今更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明兰笑得宛如小狐狸，对着平宁郡主撒起了娇：“母亲，您说，我是不是八字旺夫啊！” 平宁郡主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给了明兰一个白眼掩饰住了，嘴里说道：“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嫌你出身不高，可是回头想想，出身高的贵女们，有谁会冒着守寡的风险愿意冲喜呢！” 明兰乖巧地应了一句：“多谢母亲体谅。” 平宁郡主说是这么说，看着明兰还是免不了挑刺：“虽然你娘家出身不高，可你现在是齐国公府的人，若是有人看不起你，你要拿捏得住才是，不要一味讨好卖乖。千万别学你那嫁入梁家的庶姐，正房夫人却是妾室做派，丢人现眼。当初我向盛家提亲，确认过你已经被认在盛家王大娘子的名下了，那就是嫡女，不是庶女。今后再不许提你小娘，辱没了齐家门楣。” 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太没人情味。 明兰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恭恭敬敬给平宁郡主行了个礼道：“母亲说得是。就算京中谁人不知道我是小娘生的，族谱里我也是记在嫡母名下的。我如今是齐家妇，自然不能给齐家丢脸。说起来还是齐家家风好，没有这些小娘庶女的烦恼，所以官人时时都要我跟学母亲，持家有道。” 平宁郡主正在喝茶，听了差点一口喷出来：什么意思？！你这是讽刺我妒妇不给丈夫纳妾？！ 明兰不等平宁郡主反驳，便接着说道：“母亲，这明日的宫宴还是我和您一起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次装病，还能次次装病不成？汴京就这么大，我们女人家躲着荣妃、邕王妃和嘉成县主也就罢了；官人还要科举进学，入朝为官，难道他这辈子都不见邕王和官家了？” 明兰说的也是大实话，平宁郡主想到这里就闹心啊：“自古储君，无非立嫡立长立贤，他可是官家的嫡长子啊！万一将来邕王真地登了大位，邕王妃便是皇后，嘉成县主也升级成为公主。依着他们一家子的脾气，元若死了倒也罢了，不仅没死还和你圆了房，齐家恐怕永无宁日了！” 第8章 当初嘉成县主看上了齐衡，曾暗中细细打听。 论家世她最强的竞争对手是荣飞燕，但齐衡心悦的却是盛明兰。 只是盛明兰出身平常，连平宁郡主那关都过不去。 因此嘉成县主只对荣飞燕出手了，明兰逃过一劫。 虽然如此，嘉成县主心里还是很不爽。 就算我得到齐元若的人，盛明兰可是得到过他的心啊！ 于是齐衡病重嘉成县主悔婚时，邕王妃索性一手促成齐衡娶了明兰。 本以为齐衡一咽气明兰就会守寡，没想到齐衡居然真被冲喜冲活了！ 这下可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邕王一家子想起来就有气，那肯定要往齐家头上撒气啊！ 明兰只能安慰平宁郡主道：“母亲不要想太多了，先把明天对付过去再说。如今邕王、兖王正为储君之位斗得厉害，荣妃和邕王妃也不对付，想来邕王妃和嘉成县主还不至于在宫内造次。“ 平宁郡主觉得好憋屈：“话虽如此，荣妃的妹妹荣飞燕，说起来也是为了元若而死，她不喜欢邕王一家，也未见得就喜欢咱们啊，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明兰握住了平宁郡主的手坚定地道：“母亲，荣娘子并不是为了官人而死的！她九泉之下，一定知道害她的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荣妃要恨，就该恨绑架了荣娘子毁了她清白的人和幕后指使，官人可是无妄之灾！母亲，我见识浅薄，可若是连我们都觉得官人对不起荣娘子，别人更加有理由迁怒官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6章 婆媳演戏 平宁郡主只觉得当初邕王扣押齐国公逼迫齐衡就范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苦着脸道：“话虽如此，形势比人强啊，邕王妃和荣妃哪一个是讲道理的人，压得住她们的只有官家和娘娘。官家年纪大了经常卧病，娘娘要照顾官家，我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见得到他们，只能眼看邕王一手遮天！” 明兰主动握住了婆婆的手道：“母亲，我一介女流，只能居于后宅。官人堂堂男子，将来定要立足朝堂。仕途坦荡固然好，可越往上走，险阻越多，像邕王逼婚、荣妃刁难这种事儿，将来说不定还多的是。为官者，遇事虽然不能莽干冒进，可也不能只会忍让退缩，否则如何为天下万民请命？” 平宁郡主看着明兰明亮的双眼，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媳居然有这般骨气。 明兰迎视着她的目光，继而坚定地说：“母亲，说句难听点的话，从来富贵险中求，您一直希望官人出人头地，便应该做好了思想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力气往一处使，哪怕现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平宁郡主骨子里继承自大宋猛将襄阳侯和女德楷模曹皇后的傲气，被明兰一番话勾了出来，不禁挺起胸膛道：“是，明日见机行事就是了，你如今是齐家人，齐家护不住儿媳妇，丢的也是齐家的脸！” 当晚齐衡听说此事，不禁也为明兰担忧：“无知妇人，就会仗势欺人！荣妃斗不过邕王妃，却总拿母亲和你来撒气！邕王妃就更可恶了，当初逼我娶嘉成县主，等我病得要死的时候，退婚也就罢了，还要逼你嫁过来等着守寡，看两家笑话！叫邕王冲着我来就好，何苦为难妇孺？” 明兰笑道：“你以为邕王不会对付你？只是你目前还未入仕罢了！荣妃和邕王妃既然是妇道人家，自然也只会对付母亲和我这种妇道人家了！” 齐衡叹道：“亏母亲总说你出身不够高贵，但你今日所言，比起高门贵女更加大义凛然！可见母亲看人，还是狭隘了。这样，我想个法子，明日也进宫好了，找个机会带你回来。就算受辱，你我夫妻一体，不能叫你独自承担。” 明兰心中一暖，倚在齐衡怀里道：“荣妃在后宫召见女眷，你一介男子，怎么好掺和。你放心吧，我和母亲应付得来。今日母亲对我说起后，我就想起如今爹爹和二哥哥为了册封太子之事，每日都在宫中整理礼部典籍。我已派人给娘家送信，请他们明日留意荣妃宫中动静。” 齐衡不禁沮丧：“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却宁可向岳父和舅兄求助，也不让我来保护你？” 明兰笑得如小狐狸般奸猾可爱：“可不是，你是我的官人，爹爹和二哥哥却是别人的官人，我宁可劳动别人的官人，让我的官人歇着！” 齐衡失笑，明兰又说：“元若哥哥，你志在朝堂，不要在内宅浪费精力。你虽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到底没有功名官职在身，若无宣召便进宫，搁在平时也不算大事；可荣妃和邕王妃非要生事的话，岂不是把你也折进来了。” 齐衡双臂紧紧抱住了明兰，下巴顶着明兰的额头，长长叹了口气道：“六妹妹，我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放开你。当初我在梦里多少次这么抱着你，醒来却只能远远看着你，甚至看不到你。如今我好不容易娶了你，却又护不住你，就如当年我被逼答应邕王府的婚事一般无能为力……六妹妹，我好没用，好窝囊！” 明兰听他这么说实在心疼，一时哽咽难言：“元若哥哥，你不是......我愿意......” 齐衡急将她揽入怀中道：“六妹妹，是我不好，都把你弄哭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早就明白了，遇到这种事，怨天尤人没有用，还得自己想办法担起来，总之我不能叫你觉得你嫁错了人！过去是我太天真了，没出事时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出了事又优柔寡断。若我连自己的婚事和家事都处理不好，连和娘子都护不住，哪有颜面入朝为官？！” 第9章 明兰摇着头说：“不是，元若哥哥，你书画诗词都极为精妙，且心地良善，为人正直，京师谁不称赞，千万别妄自菲薄！” 齐衡也摇着头道：“诗词歌赋都是虚的，若我不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平宁郡主的独子，能有这个名气？我以前就是被这些虚名冲昏了头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搞得定，结果什么都搞不定！会写字画画做诗填词便是大丈夫了吗？不是！遇事有担当方乃大丈夫！在邕王府签下婚书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用。我许了你一生一世，却根本做不到。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那一刻，真是生不如死！” 明兰听了也黯然神伤：“当初你托顾二叔来告诉我，说你要娶嘉成县主，我何尝不是心碎欲绝，失望透顶。” 齐衡紧紧搂着妻子说：“六妹妹，病重的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今日我连自己的婚事都屈服于邕王妃，来日若邕王威胁我做不利家国之事，我又当如何？只要我退缩，便会一直受人要挟。六妹妹，你放心，自从你嫁给我那日起，我就在想若是我侥幸不死要如何保护好你！邕王如今，还不是太子或官家！” 第二日一早，平宁郡主和明兰入了宫，向荣妃见礼之后特意坐在了下首偏远的地方，远远看着同被宣召的贵妇们奉承荣妃。 邕王妃位尊，带着嘉成县主倒是坐在了最上头，紧挨着荣妃，也不知道荣妃心里膈应不膈应。 茶过一巡，虽然看着还算宁静，平宁郡主仍觉不妙，悄悄对明兰道：“怎么今日来的都是武将的家眷，平日和荣家交好的那几家反倒没来？隔这么老远，那嘉成县主还盯着你不放，要是眼光能杀人，你都死好几遭了！我这眼皮子啊直跳，总觉得会有事，不如咱们找个借口提前退下。” 明兰也觉得今日宫中气氛甚是诡异，好在她早有准备，便点点头道：“母亲，我爹爹和二哥哥今日都在宫内偏殿整理礼部典籍，我现在溜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在宫门口等着我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平宁郡主点头道：“这也好，多个人多个照应。只是你怎么去啊？” 明兰在婆婆耳边道：“昨晚我和官人商量了半宿今日如何行事，官人还给我画了宫中地形。我这里头穿了一套内侍的衣裳，呆会我就说去官房，脱了外裳，戴了内侍的头冠摸出去。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奋力一搏。您放心，我跑得快，给父兄送了信就回来。万一有什么延误，只能麻烦您帮我在这里拖延一下。” 平宁郡主皱着眉道：“哪有去官房去那么久的？” 说着将手中的茶水直接泼到了明兰的身上，大声呵斥道：“出身太低就是不懂规矩，伺候婆婆喝茶都不会么？我带你入宫伺候贵人，你就这样给我丢人现眼？” 明兰何等聪明，马上跪倒在地请罪：“明兰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贵人，还望荣妃娘娘、王妃、县主、各位夫人、母亲见谅。明兰此刻仪容不周，等收拾干净，再来给娘娘和诸位赔罪。” 平宁郡主索性将茶碗里剩的茶叶都泼到了明兰的脸上：“蠢材，还不快下去！” 明兰心里暗叫您要不要这么公报私仇啊，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第7章 兖王逼宫 荣妃邕王妃嘉成县主看平宁郡主一脸怒气，明兰满头满脸茶叶渣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藏都藏不住。 邕王妃直接阴阳怪气地挑拨上了：“郡主婆婆管教儿媳妇，当真好威风！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是在荣妃娘娘宫里做客，不是在齐国公府！” 荣妃虽不喜欢平宁郡主，但更讨厌邕王妃，只是一笑道：“儿媳妇不好，做婆婆的自然该管教。何况齐国公府的这个儿媳妇本就是为冲喜进的门，出身低下不懂规矩也是有的。说起来，门第高就是占便宜，想要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等到手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多痛快啊！” 跑去官房的明兰匆匆脱下外裳藏好，戴上了偷偷带进宫的内侍头冠，便按齐衡教自己的路线，赶往礼部暂居的偏殿去找盛纮和盛长柏。 到了地方，明兰却见齐衡也在这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元若哥哥，不，官人，不是说了，内宅后宫的事儿，你就不要掺和了嘛！” 盛长柏听了不乐意了：“六妹妹，你都是他娘子了，他凭什么不掺和？要不是你嫁过去冲喜，他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事情皆是因他而起，要是元若听你的不掺和，我只能和他割袍断交了！” 盛纮出来和稀泥，几人一起问了明兰此刻宫内的形势，齐衡便道：“我去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宣召荣妃，宫宴自然就散了。娘子，你就别回荣妃宫里了，直接出宫吧！” 明兰直接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个时候我若不回去，留母亲一人在那里，这辈子我在她跟前就抬不起头了！官人，你让我回去陪着母亲吧！” 齐衡执意不肯，转头向盛纮和盛长柏求助：“邕王妃和荣妃未必敢对母亲不利，明兰却无诰命在身过于危险，不如先回家，一切有我担着。” 盛长柏觉得有道理，也劝妹妹：“郡主自保不难，想保住儿媳妇有点难。” 盛纮当初虽然很想要齐衡做女婿，可要死的女婿那还是不必了。 却被平宁郡主和邕王妃逼着嫁女冲喜，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亲家甚是反感。 第10章 立即帮腔：“明兰啊，你官人都这么说，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明兰拗不过父亲兄长夫君的三重夹击，只好跟着偏殿的内侍一起往外走。 不一会儿却折返回来，说宫门突然关闭，当值的军士说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出入，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众人听了都是疑惑不解，正午关闭宫门前所未有，只能派了内侍再出去打探。 内侍出去不过片刻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大叫不好：“兖王勾结荣妃犯上作乱，逆贼进了宫里到处杀人！”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明兰记得之前来内侍说过宫里四处有狗洞，急忙询问：“公公以前跟我说过城墙多有狗洞，可否从此处出宫？” 众人眼睛一亮，内侍无奈道：“狗洞才多大啊，只容得下身量娇小的人，我瞧也就是夫人您可以试试，没准钻得出去。” 齐衡连忙托内侍将明兰由狗洞送出去，好歹能逃一个是一个。 明兰心中大恸，拉着齐衡不松手，此时也不顾父兄了，哭着道：“元若哥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和你分开！” 盛纮和长柏：......小没良心的！ 齐衡双手握着明兰的肩膀道：“六妹妹，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若是现在就死了，我死不瞑目！你听话，跑出去给我们找救兵！你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病中就开始筹划，联系了顾二叔与禹州的赵宗全父子，说起邕王兖王皆不堪大用，劝他们进京谋划。你出去后先去盛家给祖母、岳母和二嫂嫂报信，然后回家找父亲，派人去找顾二叔和赵宗全，赶紧进京救驾！” 齐衡嘴里的顾二叔，便是他的远房表叔顾廷烨，汴京城头号纨绔，权贵圈反面典型。 顾廷烨的亲爹先宁远侯顾偃开，是齐衡外祖父襄阳侯的表弟。 在大宋军中颇有威名，与英国公、老齐国公、申国公和襄阳侯并称汴京五虎。 顾偃对东昌侯嫡长女大秦氏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聘为嫡妻。 大秦氏美貌不凡雅好诗词，却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顾偃开是长在峭壁的松柏，秦氏便是攀附其生长的菟丝。 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大老粗顾偃开被美貌娇柔的大秦氏吃得死死的。 即便成婚五年大秦氏都未开怀，顾偃开也并未纳妾，一心拿大秦氏当宝。 等到第七年，大秦氏好不容易给顾偃开生了嫡长子顾廷煜。 可惜顾廷煜和母亲一样，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几个太医精心调理才未夭折，据说仍是短寿之像。 尽管如此，夫妻二人还是把儿子爱如珍宝。 顾廷煜五岁时，顾侯爷不知何故，突然休妻。 没多久就迎娶了扬州盐商白老太爷的独女白氏为妻，大秦氏闻讯含恨而亡。 白氏过门两年生下顾家嫡次子顾廷烨，身子倒是壮健如牛，只是顽劣不堪。 顾侯爷想是命中克妻，顾廷烨两岁时，白氏再次身怀有孕。 却在七个月时不慎流产，一尸两命。 顾偃开三个月后便梅开三度，娶了第一任妻子大秦氏的庶妹小秦氏为填房。 这位小秦氏过门后贤良淑德，对顾廷煜和顾廷烨都是视如几出。 一直等到顾廷烨满十岁才生下亲子顾廷炜，被曹太后亲口称为汴京贵妇楷模。 顾廷烨十六岁就有了七个通房，十八岁就开始流连花街柳巷。 二十岁时包养外室，六年内添了一女一子，恰恰凑成一个好字。 据宁远侯府传出来的八卦消息，由于顾廷烨带着外室和私生女上侯府闹事，顾偃开被逆子气得吐血身亡。 临死前召集了夫人小秦氏、长子顾廷煜以及弟弟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留下遗言将顾廷烨逐出了顾家。 顾廷烨在顾侯爷死后便离开了汴京，不知所踪。 当时齐衡正被邕王逼婚，也顾不上这个表叔了。 后来齐衡并入膏肓，接到顾廷烨的书信，才知道他化名从军，在宋仁宗嗣子禹州团练赵宗全麾下当兵。 昨晚齐衡曾对明兰说，他从那时便开始与顾廷烨通信联系，未雨绸缪，就是为了防着邕王和兖王，给齐家留一条后路。 齐衡的一番话点醒了明兰，此时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握着丈夫的手道：“元若哥哥，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死！” 齐衡一把将明兰推到了内侍跟前道：“放心，我这条命是你冲喜救回来的，你不让我死，我就不敢死！请公公带着拙荆速速出宫，一切拜托您了！” 送走了明兰，盛长柏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大敌当前，咱们可要保护好典籍！” 众人：...... 齐衡想了想对盛纮和长柏说：“岳父，二哥，你们就守在这里，我要去荣妃殿中找我母亲。” 盛纮看齐衡如同看白痴：“这个时候你还到处乱跑，不要命了？！” 盛长柏看着齐衡却道：“母子连心，若是我，这个时候也不会抛下亲娘不管。元若，我一直觉得你才华横溢，为人端方，只是生性软弱，有失风骨。如今看来，你大病一场，九死一生，倒是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齐衡对盛长柏行了一礼道：“得二哥这句话，我甚是荣幸。若是我有什么不测，还望二哥照顾好明兰。” 第11章 盛长柏居然不答应：“自己的娘子自己照顾！当初都说六妹妹进门就要守寡，你小子都挺过来了。想来你也舍不得死，见机行事，找到你母亲，最好一同回这里来，大家一处，总有个照应。” 第8章 千钧一发 齐衡离开偏殿后，小心翼翼地往荣妃宫中而去。 一路尸首随处可见，齐衡于是从一具叛军尸身上扒下衣服换上，又捡了把长剑拿在手中。 摸到荣妃殿外，正好看到两个军士将哭嚎着的平宁郡主拖着往外走。 齐衡一惊，急忙跟在后头。 平宁郡主像是疯了一般嘴里不停嚷道：“阎王爷，害死荣飞燕的是邕王、邕王妃、嘉成县主，你让他们下油锅吧，放过我呀！” 齐衡心急如焚，又不能贸然行事，只能跟在后头。 眼看两个军士带了平宁郡主到了宫门，对守门的人出示了腰牌，说道：“荣妃娘娘命我们将这个疯妇扔到外头闹市街上，由她自生自灭。” 齐衡听了心下稍安，如此一来平宁郡主应该性命无忧，只是不知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此刻宫门守卫森严，没有腰牌肯定混不出去。 齐衡只好守在宫门口，看两个军士骑马驮着平宁郡主出去，约摸一刻钟后单独返回，才略略放心。 既然无法出宫，不如拼死一搏以图将来，便转身往宋仁宗的寝宫摸去。 好不容易到了官家的寝宫门外，齐衡这次运气却不是很好，被守卫的叛军抓了出来，准备就地正法。 许是否极泰来，眼看齐衡危在旦夕，正好兖王和荣妃过来，认出了齐衡，衮王不禁问了：“元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说谎也没太大意义，齐衡索性说了实话：“听说荣妃娘娘今日宣召了我母亲进宫，我便向书院请了假，进宫来接母亲回家。” 荣妃不禁冷笑：“是接你母亲还是接你娘子啊？我倒忘了，说起来你娘子被你母亲泼了一脸茶，接着人就不见了，我该派人好好搜搜才是！” 齐衡心中一紧，忙道：“她受了委屈便跑了出来，正好我进宫来，她便跟我哭着诉苦，说母亲当众刁难羞辱与她。我瞧她哭得可怜，恐怕给娘娘扫兴，就叫她先回家了，我自己来求见娘娘，向您请罪。”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荣妃居然和齐衡聊上了天：“哦，给我请罪？那你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官家的寝宫，你不会不知道吧！” 齐衡拱手道：“娘娘恕罪。我自知人微言轻，想着先来求皇后娘娘，帮我在娘娘面前讨个情。走到半路听说皇后娘娘在官家这里，我才转往官家这里。不想这一路居然遇到不知名的逆贼杀人劫掠，我不知发生了何事，为求自保，只好换了衣服，乔装摸了过来。” 荣妃哼了一声道：“求皇后说情？她如今自身难保！” 齐衡只是垂手低头，并不作声，兖王却道：“何必废话！元若，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进去，劝劝皇上给我写退位诏书，若是他不写，正好你来写，盖上大印即可！” 兖王此话正中齐衡下怀，他急忙行了一礼，跟在兖王和荣妃身后进了大殿。 殿中的宋仁宗和曹皇后看他们进来，都是一惊。 宋仁宗指着兖王，颤颤巍巍地道：“你，你，逆臣贼子，竟敢以下犯上！” 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曹皇后扶着他在榻上坐下，看着荣妃道：“荣妃！你出身卑贱，却有幸入宫，官家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结逆王，行此不轨之事！” 荣妃冷笑了一声道：“官家待我确实不薄，我至今没有一儿半女，我的妹妹被邕王一家陷害惨死，还做着九五至尊的大梦！若是邕王真做了皇帝，我荣家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兖王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齐衡道：“元若，去给官家伺候笔墨，写退位诏书！” 宋仁宗和曹皇后此时方看到了后头的齐衡，不可置信地叫道：“元若！你，你也是叛军一伙的？！不，不可能！” 齐衡越过兖王和荣妃，急急走到了宋仁宗和曹皇后的面前行礼道：“官家与皇后娘娘无恙，天下万民之幸！” 宋仁宗和曹皇后仍是惊疑不定，齐衡接着转头对兖王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兖王殿下倒行逆施，逼宫叛乱，就算被你得逞，真能瞒得过天下人，得天下归心吗？” 宋仁宗和曹皇后听了都是老泪纵横，兖王怒喝了一声：“齐衡！你这是何意？” 齐衡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护在身后，转身问道：“我四岁启蒙五岁入学，读的是《论语》《春秋》，学的是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官家仁爱，则被天下，乃圣明之主，就是此意！但不知兖王殿下今日此举，又是何意？” 兖王尚未接话，宋仁宗气喘吁吁地道：“自然是为了这九五至尊之位！荣妃，兖王也就罢了，虽然你并无一儿半女，但是朕对你荣宠有加，后宫之内你仅次于皇后之下，你家人朕也都妥善安置，自问并无对不起你之处！你居然也同流合污，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荣妃淡淡哼了一声道：“官家若真是对我有心，又怎会让我妹妹白白惨死邕王一家之手！我并无子嗣，无所依仗，他日若是邕王登基，还有我荣家的活路吗？” 齐衡：……邕王固然不是好人，可兖王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无非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 第12章 兖王摆了摆手制止了荣妃，对宋仁宗道：“官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不如您退位享享清福，这国事以后就交给我来替您操劳吧！” 齐衡正色道：“殿下需知，我大宋此刻可谓内忧外患，无一日清静。就算殿下坐上了龙椅，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不服，必起纷争，赵家子孙，皆可讨伐。若是此刻外敌借机犯境，您当如何？” 兖王笑得十分虚伪：“所以啊，我并没有伤害官家和娘娘的意思。就请官家立即写下传位诏书，让我名正言顺登基！我自会奉您为太上皇，奉娘娘为太后，何来逆贼，何来逼宫！” 宋仁宗和曹皇后：……你想得美！ 齐衡立即道：“既然您需要官家给您写传位诏书，便不可对官家不敬。您也说了，官家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今日所受惊吓不小，且让我向官家回禀此刻局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水到渠成。” 兖王悻悻道：“给你一刻钟，说完话立即伺候官家笔墨，起草诏书！” 齐衡转身将宋仁宗和曹皇后扶到榻上坐下，嘴里说着宫外的形势，手却在袍袖的掩护下在宋仁宗的掌心中写字：等禹州赵宗全救驾，拖！ 宋仁宗不禁一惊。 当他听说兖王造反带人逼宫时，便和曹皇后派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宫女蕊初，带了他写下的血诏和兵符，钻狗洞出宫，找禹州赵宗全救驾。 这么隐蔽的事儿，齐衡怎么会知道？！ 齐衡当然不知道，又在宋仁宗的手上写道：臣已派人出宫找禹州赵宗全！ 宋仁宗松了一口气，英雄所见略同！ 如此说来，有两拨人向赵宗全求助了，多个人多个机会嘛，甚好甚好！ 他在齐衡手上写了个好字，也通过掌心写字的方法将齐衡的信息传给了曹皇后。 看了看不远处焦躁不安的兖王，皱着眉头突然发问：“邕王何在？他可是你亲大哥，你待如何处置他？” 兖王呵呵笑了：“大哥一家三口已登极乐，官家和娘娘放心，待我登基之后，自会将他们风光大葬。” 宋仁宗虽然猜到长子恐怕不能幸免，亲耳听到还是心痛不已。 起身大骂兖王残害手足天地不容，两眼一闭，晕倒在榻上。 曹皇后围着宋仁宗大叫官家，齐衡则道：“殿下，若要天下归心，官家万不可有事啊！您本来不予对官家动粗，传位之后自当奉为太上皇好生安置，切勿落人口实，授人把柄，以致功亏一篑啊！” 第9章 集体救驾 宋仁宗不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却是个宅心仁厚的老好人，甚得人心。 就连兖王身边将士都劝他善待官家，兖王无奈命传太医。 且说明兰钻狗洞出宫之际，正好遇到了宋仁宗宫中带着诏书兵符逃出来的小宫女蕊初。 两人通报了姓名来历，发现同坐一条船，索性一起逃出宫去。 出宫之后，蕊初不认得汴京的路，便求明兰带自己出城找禹州团练赵宗全。 明兰也不知道要如何去禹州，便建议先带蕊初回齐家，找人帮忙送信。 两人正在问路，一队官兵大叫着朝蕊初冲了过来：“抓住她！” 明兰和蕊初只能拔腿就跑，蕊初不幸中箭，慌乱中明兰扶着她跑进了一座酒楼。 两人爬上了二楼躲藏，却发现陷入了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的绝地。 蕊初伤势严重，将血诏与兵符给了明兰，哀求她替自己去禹州找赵宗全来救驾便香消玉殒。 走投无路的明兰看着紧逼的追兵，心一横越过栏杆从二楼跳下，正好落在了一辆马车上。 明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超能力，居然驾驶着马车出了城。 叛军骑马穷追不舍，终于在京郊追上了明兰的马车。 明兰不甘心束手就擒，跳下马车狂奔逃命。 可怜她这小短腿哪里跑得过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很快就被围住了。 一个军士看清了明兰的面貌，露出了一脸奸笑：“哟，这位小公公长得真俊啊，比一般小娘子还好看呢！” 说着上来便要抓住明兰。 明兰将藏在手里的发簪狠狠朝这军士的脸上划去，眼前的色狼立即毁了容。 听着同伴的鬼哭狼嚎，其余人都脸色一变，拿着刀朝明兰步步紧逼。 明兰自觉在劫难逃，闭上了眼，将发簪举到颈前决定自尽以免受辱。 心中默念，元若哥哥，来生再见了！ 电光火石之间，几支利箭从远处飞来，射杀了追杀明兰的官兵。 明兰听见官兵的惨叫睁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却是顾廷烨和他的长随石头。 明兰立即哭着大叫：“二叔，快进京救元若哥哥！” 顾廷烨问清楚了状况，顿时大笑起来：“不枉我和元若一番计划，时辰正好！” 说着指向坡上，对明兰道：“赵宗全就在那儿！” 顾廷烨带着明兰献上了诏书和兵符，诏书中说兖王谋逆，邕王无德，册宋仁宗嗣子赵宗全为太子，领兵救驾。 顾廷烨念完诏书，和赵宗全的儿子赵策英、盛明兰及众人一起，跪下参拜新上位的太子。 赵宗全十分慌张，摆着手推辞：“我并非官家亲子，何德何能担此太子重任！此刻进京，必将面对官家的父子反目，以及邕王、兖王的兄弟相残，岂不叫我为难！即使平乱成功，我勉强上位，将来难免有祸患，还不如做个普通宗室，平安过一辈子算了。” 第13章 明兰急得发疯大叫：“十万火急，岂容拖延，太子殿下，各位大人，求你们快马加鞭，进京救驾啊！” 我爹爹哥哥官人都在宫里呢，你哪能撂挑子！ 顾廷烨连忙劝道：“兖王派出人追杀送信之人，定是已知道了诏书的内容，怎么可能让我们平安过一辈子啊！他心狠手辣，连叛乱逼宫的事儿都赶出来了，只怕他下一步就是斩草除根，不仅大人，大人全家，连禹州的文武百官只怕都在劫难逃！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求大人为我们想一想啊！” 赵策英也哀求道：“父亲，我们父子的性命也就罢了，禹州家中尚有妻儿老小，几十口性命，您都不顾了吗？儿子的女儿，您的亲孙女，还不满两岁啊！求您救救儿子，救救全家啊！” 所有人跪求不已，赵宗全无奈，接下了诏书和兵符。 众人急忙改称太子殿下，简短商议了对策。 赵策英、顾廷烨和赵宗全的妻弟沈从兴，持兵符去西郊大营点兵，入城平叛。 临走前，顾廷烨将自己的随从石头留下送明兰回齐国公府。 明兰急忙推辞，顾廷烨却笑道：“将来元若知道我不留人照料你，只怕会找我麻烦，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我可不耐烦和他那文弱书生磨磨唧唧！” 明兰脸上一红，想到齐衡又是无比担心，看顾廷烨上马后脱口而出：“顾二叔，你一定要将元若哥哥平安带回来！” 此时宫中的兖王已经失了耐心，在殿中来回转圈，突然拔剑暴喝：“你们这是想拖延时间吗？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吗？” 说着兖王毫无预兆地一剑刺向了殿内的荣妃胸口，又一个反手将剑拔出，鲜血顿时喷了满地。 满殿人惊叫出声，荣妃捧着胸口软软倒在了地上，瞪大双眼看着兖王，一脸难以置信和愤怒懊悔：“你，你说，事成之后，你会奉我为太妃，若是太后有事，便，便会封我为太后……贼子，忘，恩，负，义！” 曹皇后看着荣妃冷哼道：“可笑你与虎谋皮，还没等飞鸟尽呢，就狡兔死，走狗烹，用你的性命来杀鸡骇猴！” 荣妃头一歪，直接给死不瞑目做了代言。 就在此时，有军士浑身带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叫：“王，王爷，不好了！西，西郊大营的大军，杀进来了！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兖王看着殿外一片混乱，急切中想到可以用宋仁宗和曹皇后做人质，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逼近。 宋仁宗护住了曹皇后，齐衡疾步上前拦住兖王，两人厮打起来。 齐衡虽是文臣却也学过骑射，兖王则被酒色淘空了身子。 几个来回就被齐衡踢掉手中的长剑，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兖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远远一箭射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宋仁宗、曹皇后和齐衡都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就看顾廷烨威风凛凛站在殿门口，举弓持箭，对着外面叫道：“贼首兖王已死，尔等速速服罪！” 齐衡忙将宋仁宗和皇后扶到后殿坐下，自己急急冲了出来。 顾廷烨对着他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元若小白脸如今真是出息了哈！你媳妇儿还哭着喊着求我救你哪，看来她对你很没信心啊！” 齐衡：...... 兖王与荣妃的叛乱，不过一日就被镇压了下去。 除了殉难的内侍宫女守卫，满朝文武权贵中送命的只有倒霉催的邕王一家。 所以啊，做人不要太嚣张，不然没有好下场！ 宋仁宗盛赞了第一个前来救驾的顾廷烨和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齐衡，执意在当日就明发诏书。 册赵宗全为太子，将朝政委托与新任太子，自己由曹皇后陪着养病去了。 宫变之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 一直到黎明破晓时分，顾廷烨盛长柏齐衡三人才凑到了一起，准备简单聊几句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廷烨先对齐衡赔了个不是：“元若，我们进宫救驾成功，多亏了你娘子送来的血诏和兵符。适才我在官家面前丝毫没有提及她，只说遇到了宫女蕊初，交出血诏和兵符她就重伤身亡了。贪了尊夫人的首功，你要是不乐意，就打我一顿好了！” 齐衡不禁苦笑：“二叔，我打得过你吗？” 盛长柏君子之风，一本正经地对齐衡道：“元若，此举事出有因，宫乱之时叛军烧杀抢掠，还污了不少宫女清白，若是将六妹妹的名字牵涉其中，只恐事后有妒忌之辈传播流言蜚语。女子名声最重，这功劳不要也罢，却怪不得仲怀。” 顾廷烨，字仲怀。 第10章 夫妻重逢 齐衡点头道：“二哥，我岂会不知其中的道理，二叔这是跟我开玩笑呢！适才二叔特意在官家和太子殿下面前说，幸亏我拖延时间，他们才能救援及时，不过是把娘子的功劳算在了我头上。我们夫妻一体，六妹妹定然不会计较，反而会更高兴。” 顾廷烨给了齐衡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哎我说元若，你这是在跟我显摆你有娘子我没有是吧？亏我还派了石头送你娘子回齐家，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我们碰到她了，你还能安心在宫里忙到现在？早跑出去找媳妇儿了！我说，我可是你和你娘子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第14章 齐衡急忙对顾廷烨深深施了一礼道：“元若一命不足为惜，二叔救了我娘子，恩同再造。今后二叔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大义，元若愿一生供二叔驱使，不敢有二话！” 顾廷烨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客气两个字，立即答应：“哈哈，这可是元若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回头我要你给我做牛做马，你可不能有半点推脱！” 盛长柏看不过去，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道：“仲怀须知，施恩不望报，以恩挟人非君子所为。我这六妹夫是个老实人，你经常拿二叔的身份占他便宜，这会子还拿他寻开心。” 顾廷烨闻言哈哈大笑：“他老实？则诚，你不知道，元若他变了！我原来也以为他老实，君子不欺暗室，说谎都不会！没想到这个老实人为了当你六妹夫，愣是变得不老实！亏我一个月前在禹州听说你突染重病，即将不治，还为你惋惜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呢！收到元若的信才知道，原来这厮居然使出苦肉计，故意感染风寒。本来只是小病，他偏不好好吃药加重病情，就为了摆脱邕王家的婚事。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元若吗？！” 盛长柏，字则诚。 齐衡苦笑道：“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后来我不是写信给二叔解释过了！” 盛长柏到底现在是大舅哥，想起旧事却只有后怕：“当初邕王府逼元若娶嘉成县主，甚至不惜绑架荣妃妹妹。仲怀你出了个馊主意，说不如我们学邕王，直接绑了嘉成县主釜底抽薪。我却劝元若你想办法面见官家，仗义执言。结果你谁的都没听，自己拿了个苦肉计的主意。我当时真是担心，万一你病过了头，真死了怎么办？” 齐衡很无奈地叮嘱他们：“我也是没办法啊！若按二叔的主意绑架嘉成县主，邕王去绑了六妹妹和我娘怎么办？听二哥你的求见官家，可官家有恙皇后娘娘侍疾，邕王把住宫门，我和母亲连宫门都进不去啊！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故意重病退婚冲喜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就是六妹妹也不能告诉！还有我母亲，要是她知道了，就算我现在没事儿，她也肯定会迁怒于六妹妹。反正我现在好好的，六妹妹也成了我娘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后都别再提了！” 顾廷烨摆摆手道：“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不过，我吃惊过后，可是大大为你欢喜啊！元若，你看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文采出众，出身名门，照说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我一直觉得，你就像那上好的玉器，好看是好看，值钱也值钱，可万一磕着碰着就裂了碎了，这不禁事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做玉器，要做铁器！” 盛长柏虽然觉得顾廷烨说得有道理，但看不得他那得瑟劲儿，直接呸了他一口道：“你如今弃文从武，一身武将习气，元若和我都是读圣贤书的文人，谁跟你一样皮糙肉厚！我们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廷烨捶了盛长柏的肩膀一下道：“嘿，则诚，你跟我抬什么杠啊！玉要是碎了，媳妇儿就是别人的了！” 齐衡急忙拉着两人道：“二哥说得有道理，二叔说得也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能智取，不必硬来。咱们约好日子，一起喝酒长谈，现在我可得赶紧回家！” 三人道别，各自回家。 齐衡回到齐国公府，得知明兰被石头护送回齐家后，都没来得及梳洗就派人打听平宁郡主和自己的消息。 齐国公府的下人打听道，平宁郡主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汴京街头，疯疯癫癫如同失了神智。 明兰马上亲自带人，找到被扔到大街上的平宁郡主，接回了家。 汴京城此时一片混乱，明兰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个大夫。 给平宁郡主把脉后说她惊吓过度，开了宁神的药方，又说只怕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只能多多保养了。 明兰勉强抽空梳洗换了身衣服，就去伺候婆婆，到此时仍在平宁郡主房中伺候呢！ 丹橘和小桃都心疼得不得了，只盼着齐衡能让明兰回房歇息。 齐衡听了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奔到了平宁郡主的房中。 平宁郡主吃过药终于沉沉睡去，明兰则太过劳累，加上担心齐衡，反倒没有睡意。 看平宁郡主已经睡着，放下了床帐，坐在一边发呆。 当她看见齐衡悄悄进房来，险些惊叫出声，忙用双手捂住了嘴，眼中热泪已经滚滚而下。 二人不过分开大半日，却宛如劫后重生。 齐衡一时也顾不得这是在平宁郡主卧房内，上前便抱住了明兰。 两人紧紧相拥，一时静寂无声。 后头跟着的丹橘和小桃以及平宁郡主的女使们都知趣地退下了，还小心掩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齐衡和明兰方回过神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指放了唇上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走到廊上。 屋外天色已经泛白，天际云霞淡红，太阳就要出来了。 齐衡再度将明兰拥入怀中，闭着眼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六妹妹，一切都过去了。邕王一家在宫中遇难，今后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明兰却在心中腹诽：“嗯，除了你亲娘。” 明兰今日亲自出去找平宁郡主，虽然展示了她做媳妇的孝心，却不幸看到了婆婆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刻。 第15章 明兰也就罢了，平宁郡主如此要面子的人，心里肯定留下了阴影。 平宁郡主回家后立即换衣服，换下的衣服全都烧了。 吓尿了吓屎了这种事可不管你出身高低贵贱，人人平等机会均等。 夫妻俩诉说了别情，牵着手，散着步，回了房。 明兰叫丹橘和小桃去休息，也不用惊动其他下人，自己亲自服侍齐衡梳洗。 直到太阳升起，两人才躺到了床上。 齐衡一个翻身，将明兰压倒身下，在她耳边道：“六妹妹，你知道今日我看着兖王持剑过来的时候，心里想了些什么？” 明兰一阵后怕，紧紧搂住了齐衡道：“今后再不许你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齐衡低声说：“六妹妹，我当时就想，我可真是命苦，快没命了才娶到你，偏偏病着，看你服侍我快一个月，最多只能摸摸你的手。后来总算身子有了起色，母亲又说正式圆房前怕我们把持不住，吃完晚饭便不许你呆在我屋里。好容易等到圆房了，才两晚啊，就出了宫变！我看着兖王的剑我就想，我还没和你生儿育女呢，可不能死了！” 明兰羞涩地捶着齐衡道：“元若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呢！累了一天一夜了，还不快睡！” 齐衡火热的双唇封住了明兰的嘴：“六妹妹，咱们还没生儿育女呢，先别急着睡......” 宫变的惊心动魄已成过去，化为满床的少儿不宜。 第11章 新帝登基 宋仁宗到底是在宫变中伤了元气，一病不起。 曹皇后和新太子赵宗全伏在一旁侍奉，一晃数月，终是送走了宋仁宗。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宗全登基为帝，史称宋英宗。 追封原配高滔滔为宣仁圣烈皇后，继室沈青芝为皇后。 长子赵策英为正一品桓王，沈皇后之弟沈从兴为正二品右军都督佥事。 顾廷烨为正二品左军都督佥事，原宋仁宗的重臣从一品英国公为中军都督佥事。 因兖王之乱朝廷处置了一批乱党，上上下下十分缺人。 宋英宗登基十日便宣布开设恩科，要为朝廷招揽有识之士。 齐衡自然要下场，与他一起的还有盛家三公子盛长枫，以及齐衡老丈人盛纮的得意弟子文炎敬。 盛长柏劝说顾廷烨也一同应试，顾廷烨却只笑笑不应。 入场头一天，盛长柏找了齐衡和顾廷烨吃晚饭，以茶代酒，预祝两人此次高中。 齐衡谢他吉言，顾廷烨却道他已经决定弃文从武，只想手握兵权保家卫国，从此不必再提科考二字。 盛长柏只是不解：“当年你我三人和三弟一起第一次下场，我侥幸中了二甲第一，可仲怀你当时却在三甲之列啊！只是先帝听信小人谗言，将你的功名取消，并下令你五十年不得科考。不过你前番救驾有空，官家定然不会与你计较啊！” 顾廷烨嘻嘻笑道：“君无戏言，官家本就是先帝嗣子，才刚登基，万一被人弹劾说不孝怎么办，何必让官家难做呢！” 盛长柏仍不死心地劝道：“仲怀，你满腹才华，若是弃文从武，实在可惜啊！十年寒窗，就此付诸东流不成！” 顾廷烨笑道：“你们文人就是有这个自命清高的毛病，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问你，此刻辽军若是攻打大宋，你念四书五经能退兵吗？当日兖王持剑逼宫，元若一介书生也要靠王八拳护驾，你对着兖王念书能把他念死吗？“ 齐衡不幸躺枪，一口酒呛到了，连连咳嗽，抱拳道：“二叔，我可没招你惹你，你要从文也好从武也罢，我总是和你一条心。若是此次我能高中，谋个一官半职，你在前线领兵打仗保家卫国，我便在后方给你稳定军心筹划粮草，如何？“ 顾廷烨大笑着拍拍齐衡肩膀道：“那敢情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元若啊，你自幼家教严谨循规蹈矩，行事总是一板一眼，说难听点就是迂腐地紧，没想到为了娶妻竟然学会了变通。如今的你，更对二叔我的胃口！来来来，我现在就有事求你，你和你娘子，可得为我出把力！还有，长柏你夫人也得帮忙！” 齐衡略一思索便笑道：“二叔本就是宁远侯府的嫡出二公子，虽早年名声不佳，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你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为从二品高官，如今炙手可热。我和二哥可都听说了，京城里有女儿的人家连国丧都顾不得了，都抢着和你相亲，甚至将你堵在樊楼，还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盛长柏一听也明白了，哈哈笑道：“元若，你我都已成家，就别取笑这个老光棍了！仲怀这个情形，高不成低不就，倒真需要找个明白事理心胸宽广镇得住场面的夫人！” 顾廷烨对盛长柏竖起了大拇指道：“则诚说得没错！所以还得有劳弟妹和侄媳妇儿帮忙掌掌眼，总不能你们出双入对，单留我一直孤家寡人吧！” 齐衡一边给顾廷烨斟茶一边问道：“那二叔可有中意的人选？” 顾廷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砸嘴道：“我明天又不下场，你喝茶，给我来点酒！我的夫人嘛，最好有长柏夫人的出身和心胸，然后有侄媳妇的聪明和心眼。至于相貌嘛，不能比她们丑就行！” 齐衡素来好涵养，只略略怔了一下并未理会，只吩咐酒楼的伙计上两壶好酒，盛长柏则直接喷上了：“你做梦！” 第16章 顾廷烨显然不这么认为，“你没听见元若刚才跟我说什么吗？我如今官居二品，又是官家从禹州带来的嫡系，论前程，你们两个还不配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呢，怎么就做梦了！” 盛长柏拉着齐衡作势要走：“既然如此，你何必找我们帮忙，上你家的媒人多了去了，你找一家门第最高的、女儿最漂亮的，不就得了？嫁给你，诰命和儿女都是现成的，岂不便宜！元若，你明日就要下场，还是赶紧回家歇着吧，我也回家陪娘子好了，她可是有孕在身。” 顾廷烨大手一伸将两人拦下，“哎哎哎，别给我来这一套！元若才高八斗胸有成竹，哪需要临时抱佛脚！你刚才不是还说呢嘛，我得找个明白事理心胸宽广镇得住场面的夫人！那些看我如今出息就巴结上来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来来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应付完顾廷烨的齐衡回到家里，先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问了安才回房，发现明兰还在灯下做着针线等自己回来，不禁有些心疼，抽去了明兰手中的针线活儿道：“都是我不好，明日便要下场，该早些回来才是！不，我就不该出门！” 明兰忙叫女使打水给齐衡梳洗，一边替齐衡宽了外衣一边笑道：“元若哥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明日下场定然一气呵成一鸣惊人。等你高中入朝为官，还能整日守着我不成？早点习惯这独守空闺的日子也好！” 齐衡一把将明兰搂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嘴里笑道：“我还没中呢，六妹妹就开始感叹悔教夫婿觅封侯了？嗯，看来为夫今晚还要多努力，让你早日生儿育女，就有得忙了！” 明兰只觉得从耳朵眼痒到了脚底，娇笑着将齐衡推开，捏着鼻子道：“快去梳洗了，好大的酒气！明日就要下场，如何还饮酒？二哥哥也这么不知分寸！” 齐衡忙道：“没有没有，我没喝酒，只喝了茶。是二叔和我打闹，故意将一盏酒打翻在我身上，叫我回来被你骂呢！我这就去洗干净，免得熏着你！” 齐衡从净房梳洗出来，看明兰已经上了床，靠着床头呆呆坐着。 手抚着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边隐隐露出一个微笑，下一刹那又皱起了眉头。 齐衡看她微笑不禁心荡神摇，看她皱眉又心慌不已，几步跨上了床，将明兰搂在怀里道：“你想什么呢？” 明兰叹了口气，环手抱住了齐衡道：“母亲今日又说心痛，请了太医，说还是老毛病，除了静养，也没别的法子。” 当日宫变，平宁郡主亲眼看到邕王一家被杀，眼看下一个就轮到她。 平宁郡主智商依然在线，立即装做被吓疯了。 荣妃于是下令，将她扔到大街上任人羞辱，好歹保住了性命。 偏偏明兰找来时，贵妇婆婆被庶女儿媳瞧见自己尿了裤子。 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平宁郡主实实在在落下了心病。 这些日子以来，她既不出门也不会客，连内宅的家事都全权甩给了明兰，每日只是烧香拜佛静心养病。 因平宁郡主三天两头就说心悸气短，失眠盗汗，齐国公和齐衡接连请了好几个名医来看。 都说是心病，开个凝神静气滋阴补血的养生方子，说要好生静养。 日子一长，全家上下都习惯了郡主有病需要长期休养这个事实，也就不太当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平宁郡主旧疾复发，断不至于让明兰伤脑筋，齐衡便直接问道：“可是母亲说了什么，还是她为难你了？” 第12章 双喜临门 明兰长叹一声道：“元若哥哥，我可不是向你抱怨。母亲今日对我说起，她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只怕抱不到孙子就去了，死不瞑目啊！又说她现在后悔，当初不肯叫父亲纳妾，如今膝下只有你一子，所以齐国公府才这般势单力薄，没有助力。我听母亲的意思，似乎是要我为你纳妾。” 齐衡大声脱口而出：“胡说！” 明兰被他吓了一跳，齐衡急忙搂着她安慰：“六妹妹，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母亲！是我不好，说话太急太大声，吓着你了！明日我会跟母亲说，我无意纳妾，若是她觉得齐家人丁单薄，不如给父亲找个二房，说不定还来得及给我生个弟弟！” 明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捅了捅齐衡的腰肉道：“元若哥哥，你跟着顾二叔学坏了！过去的你，哪里敢跟长辈开这样的玩笑，就是背后说笑都没有！” 怕痒的齐衡笑着躲开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若我还是昨日的我，软弱迂腐，天真糊涂，说不得你我就错过了。再说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还真想我纳妾不成？” 明兰瞪起了眼睛撅着嘴道：“你敢！要是你纳妾，咱俩就各过各的。将来我收养一个孩子，就如祖母一般过一辈子，也就是了。” 齐衡和她额头顶着额头道：“六妹妹，你放心，我这一生，绝无二色！明日我还要早起，咱们赶紧歇了吧！” 明兰看他情动，马上闪到一边抱着被子道：“元若哥哥，我今日肚子疼，你明日又要下场，还是早些睡了吧！” 齐衡一听明兰说肚子疼，旖旎情丝顿时被驱散了大半，掐指一算，揉着明兰的肚子道：“这几日你的月事就该来了，是为这个肚子疼吗？” 明兰不料他连这个都记得，又是感动，又是害臊，握着羞红的脸道：“可不是么！可能这几日累着了，有些滞涩，所以肚子疼，我喝口热水就好了。元若哥哥，歇了吧！” 第17章 齐衡却道：“那怎么行！我这就去吩咐丹橘和小桃，给你煮碗热热的桂圆红枣枸杞生姜红糖水，你喝了，我给你揉肚子！” 次日一早，齐衡拜别了父母娇妻，独自一人离家赴贡院参加恩科考试，一连要考三天。 宋代的科考分为三级，州试、省试和殿试。 州试由各州学府举办，省试在汴京举行，而殿试则于宫内举行，由皇帝亲自主持及定出名次。 宋代凡于殿试中进士者皆即授官，不需要如唐代一般再经吏部选试，也不需要如明代一般进行庶吉士选拔入翰林院读书。 齐衡早就通过了州试，省试落第过一次，此次算是二进宫，已经是轻车熟路。 齐国公府吸取了齐衡上次落举的教训，这一次并未张扬。 开考这日齐衡独自进科场，三日后应试举子们出场，也只是明兰坐车来接而已，并未大张旗鼓。 齐衡本来颇为疲倦，见了明兰便精神大振。 和明兰一起坐进马车后，便握着明兰的手道：“人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我已有娇妻在侧，只盼这次金榜题名了。” 齐家上下包括明兰，谁又不是这么盼望的呢！ 到了放榜之日，因齐衡坚持，只派了下人去看榜，一家人留在府中等消息。 平宁郡主一早起来便去佛堂烧香，齐国公无心上朝也留在了家中，带着齐衡和明兰在佛堂坐着，陪平宁郡主拜菩萨。 明兰闻到佛堂里浓厚的檀香味，突然一阵恶心，不禁干呕了起来。 齐衡急忙给明兰拍着后背连声问道：“六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吃错了东西？还是昨日没睡好，着凉了？” 明兰从身后的丹橘手中接过荷包，取了几粒腌青梅子含进了嘴里，用帕子捂着嘴道：“官人不必担心，许是昨日想着今日放榜走了觉，睡得有些晚；又许是今日起得早，这佛堂里的檀香味很重，闻了有些头晕。” 齐衡忙要去开佛堂的窗户散一散檀香味，明兰瞧见平宁郡主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婆婆定是嫌齐衡大惊小怪了，忙拉着他道：“母亲不能见风，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不需要开窗户。” 齐衡还要坚持，此时派去看榜的家人激动地跑了进来讨赏：“恭喜郡主，恭喜国公爷，恭喜小公爷，恭喜大娘子！小公爷高中了进士二甲第三名！” 一甲三名，二甲第三名就是大宋第六名，委实是高中了！ 女使下人们忙给主子们道喜，明兰却华丽丽滴吐了。 齐衡顿时将高中的喜悦抛诸脑后，一迭声叫请大夫。 平宁郡主很不开心，你官人中举你呕吐，这是几个意思？！ 丹橘一看郡主脸色不对，立即笑着上前禀告：“上个月大娘子的月事虽来了，不过这个月却总是恶心想吐，又特别嗜睡。崔妈妈说稳妥起见，前日便叫了个郎中来把脉，说有可能是喜脉，只是日子尚浅，不敢确定，说是等几日再来复诊，因此大娘子就没跟郡主和小公爷提。” 平宁郡主闻言大喜，一开口却是埋怨明兰：“既然都叫郎中来把脉了，如何不告诉我们知道？就算现在日子短还不准，也要当心点才是，万一真是喜脉呢？” 齐衡闻言既惊且喜，当着众人不好与明兰亲热，只能大叫：“喜脉？要不要请郎中来再把把脉，说不定就准了呢！” 又低声问明兰：“可要喝些热水？可要吃酸梅？或者给你做碗梅汤，多加醋？” 明兰低头害羞地道：“前日郎中把了脉，说十日后再来。我想着等确诊了再说的，万一不是，岂不是叫母亲空欢喜一场。官人别心急，再等几日吧。” 齐国公搓着手笑道：“这也好，过几日元若殿试，若是得中，加上郎中确诊，说不得我齐家要双喜临门了！” 没过多久，齐国公府果然传出了双喜临门的好消息。 第一喜，齐衡殿试表现出色，且是今科举进士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官家亲自点其为探花郎。 加上齐衡之前宫变时救驾有功，当即授其为正三品翰林学士兼监察御史。 第二喜，新晋翰林学士兼御史齐大人的夫人盛明兰身怀有孕，就要给齐家开枝散叶了。 与此同时，明兰的娘家盛家却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盛家三公子盛长枫第二次落榜了，喜的则是盛纮的得意弟子文炎敬第一次就考中了。 去年盛纮从进京赶考的举子中，选了一位出身寒门的文炎敬做门生。 接到家里好吃好喝好住招呼着，亲自指点文章，还打算把四女儿墨兰许配给他。 墨兰和生母林小娘嫌贫爱富，对这门婚事十分不满。 于是在林小娘的指导和帮助下，墨兰和永昌侯府的嫡幼子梁六郎梁晗有了私情。 两人屡屡在三清观私会，先后被嫡母王若弗和亲爹盛纮撞破。 盛纮大怒之下，亲自杖毙了自己最宠爱的林小娘，将其葬在汴京郊外，不入盛家祖坟。 至于盛墨兰，本来盛家打算给她一条白绫自行了断。 盛墨兰为求自保谎称有孕，盛老夫人不得已，拉下老脸去了永昌侯府。 最终求得梁家下聘，将墨兰明媒正娶给梁晗做了正头大娘子。 不过墨兰的婚事办得及其简陋，出嫁后也很少回娘家。 经过此事，盛家上下对盛墨兰都是颇为侧目，就连一向最宠爱四女儿的盛纮，也直接表示对其失望透顶。 第18章 林小娘被杖毙，盛墨兰出嫁失宠，盛长枫再次落第，盛家庶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盛家主母王大娘子终于扬眉吐气，老娘被林小娘压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他们塌房！ 第13章 祖孙情深 盛纮失望之余，把盛长枫暴打了一顿，不过接下来他就乐开了花。 殿试当日，盛长柏的娘子盛家二媳妇海朝云生了个大胖小子。 盛长柏升级当父亲，盛纮升级当祖父，盛老夫人抱上了第一个重孙，足以抵消盛家的失意。 文炎敬情场失意，科场得意，中了二甲进士，授了个从八品秘书郎的官衔。 虽然他没能做成盛家女婿，到底认盛纮为恩师兼恩人，也显得盛纮很有眼光。 盛长柏长子满月之时，大宴宾客。 明兰虽然有孕，但是林太医说她怀相不错，害喜也不过是正常现象。 且她知道祖母惦记自己，和齐衡一大早便赶在其他宾客之前到了盛府。 齐衡在前院陪盛纮喝茶，明兰则到后院祖母跟前撒娇。 盛老夫人坐在榻上，将明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细细打量，看她一副容光焕发珠圆玉润的样子，老怀大慰：“你这样子，我不用问都知道，孙女婿定是待你极好的！” 今日盛家女儿齐聚一堂，海朝云抱着大名盛泽全、乳名全哥儿的长子坐在盛老夫人另一侧。 在家的如兰先来了，坐在下首。 过了一会儿，出嫁的华兰和墨兰也都到了，都在下面团团坐了。 大娘子王若弗在自己房中接待娘家姐姐康姨妈和其他夫人们，倒是给了盛老夫人一个和孙女孙媳说话的好机会。 墨兰看明兰时时护着小腹，脸上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眼热地快要发疯，心里只是不服。 墨兰当初对齐衡有意思，只是爱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找了梁晗。 她出嫁后不过一个月，明兰就嫁给了齐衡冲喜。 当时齐衡病得连床都下不来，迎亲是不可能的了。 来吃喜酒的客人都不好意思说笑恭喜，婚礼比起墨兰的居然更加冷清，还让墨兰称意了好久。 可是自己明明先出嫁却一直没有消息，倒是明兰先有了身孕。 凭什么这小贱人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想到这里，墨兰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六妹妹如今有孕了，可有为六妹夫安排个屋里人伺候？” 众人哑然，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剩全哥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海朝云是嫂嫂，率先笑着对盛老夫人道：“我当初有孕的时候，官人对我说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忌沉迷女色。我出嫁从夫，自然听官人的，房里本来有个通房，也就没给他再安排伺候的人。好在祖母通情达理，不仅不说我嫉妒，还夸我有分寸，可见我有福，嫁进这么好的人家。” 盛老夫人一脸慈爱地对海朝云道：“海家一门五翰林，家风清正，且有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训。海家的女儿给我盛家做媳妇，自然要好好相待。别说长柏没这个心，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我老太婆就先骂死他！” 海朝云和盛老夫人自顾自聊天，一个字都没提墨兰，却仿佛给了她一个无形的嘴巴子，打得墨兰脸微微发烧，不禁又转向了如兰：“如今我们姐妹里只剩五妹妹待字闺中了，也不知道父亲要给我们找个怎样出色的五妹夫？” 如兰天生和墨兰八字不合命中犯克，看她找明兰的麻烦被海朝云一个无影掌拍死了，居然又来挑衅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怼了回去：“听说四姐夫的万春舸万小娘终于生了，却不料胎儿太大，好好一个女儿没保住呢！还听说万小娘也遭了大罪，今后生育都艰难了？怎么说也是四姐姐房里的人，四姐姐怎么这么不留心啊，那也是你的女儿呢！” 墨兰气得脑门子都青了，哼了一声道：“你从哪儿听说的？万小娘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么？怎么大娘子从来不曾把我当女儿呢？就连我的嫁妆也不曾帮衬分毫！” 如兰外号小钢炮可不是浪得虚名：“嘿，我娘不把你当女儿，你能长这么大？不把你当女儿，你能做侯府的儿媳妇？不把你当女儿，你能现在活生生坐在我跟前，找我的茬？这万小娘的女儿现在在哪儿呢？也不知道投胎了没有，还想嫁妆哪！” 你丫的嫁了人了不起么，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你？！ 众人看墨兰气得如同一只蛤蟆，都忍不住好笑，却没人愿意替她出头和稀泥。 盛老夫人逗弄着海朝云怀里的全哥儿，淡淡地说：“墨儿要是闷了坐不住，就出去走走，一会儿也该开席了。或者你去看看你三哥哥长枫，放榜那日你爹爹便打了他一顿，之后他天天借酒浇愁，再这么下去，第二顿板子也来了，可不是个办法。” 墨兰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着盛长枫毕竟是亲兄长，愤愤地去了。 等她一走，盛老夫人便急着问明兰了：“说起来，我正担心此事呢！你那个郡主婆婆，不让自己的夫君纳妾，可到儿子身上就不一样了，不会给你房中塞人吧？！” 明兰看着盛老夫人焦急的神色心下感动，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祖母，母亲自恃身份，就是想要官人纳妾也只会吩咐我安排，做不出往我屋里塞人的事儿。” 盛老夫人忙道：“那你可不能答应！有些无知妇人，读女则女诫竟读成了个傻子，说什么不给夫君纳妾就是不贤惠！这弄一屋子莺莺燕燕争宠卖乖就贤惠了？这是生怕自己男人太有出息了吧！墨丫头便是，好的不学，就会学她那个小娘。六姑爷成亲前就有两个服饰他的通房和一个万小娘，她一嫁过去没多久，把自己的女使芙蓉和秋江也开了脸，整日勾得六姑爷书也不读武也不练，只在女人堆里厮混。吴大娘子一说起这事儿，气都不打一处来！” 第19章 永昌侯府的吴大娘子就是梁晗的亲妈，墨兰的婆婆，本是伯府嫡长女，性情刚毅不在盛老夫人之下。 当年她下嫁永昌侯之后，才发现梁侯爷居然有个周小娘，还生了个五岁的庶长子梁大郎。 吴大娘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要求合离，无奈发现自己居然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只能忍气回了梁家。 从此和周小娘水火不容，和梁侯爷两看相厌，因此最讨厌女子轻佻轻浮，男子好色纳妾。 吴大娘子和梁侯爷夫妻感情不好，生下头胎梁二郎之后，年近三十才又生下了梁六郎，不免宠溺了些。 六郎梁晗随了父亲，是个多情种。 虽然不似顾廷烨那般逛青楼包外室，身边的女使却个个貌美风流。 末了还勾搭上了自家大嫂的娘家表妹万春舸，闹出了未婚先孕。 吴大娘子发现后，那叫一个气啊！ 梁大郎的生母周小娘是她的毕生死敌，几年前病逝了，留下的儿子梁大郎和嫡母是貌合神离。 自己的儿子居然睡了梁大郎的表姨妹，这要不是亲生的，真想打死算了！ 吴大娘子无奈，只能偷偷将万春舸纳进来给梁晗做了小娘。 然后降低要求，想给梁晗娶一房能干妻室，收收他的心。 吴大娘子看上的儿媳妇，恰好就是盛家六娘子盛明兰。 花容月貌，能文能武，读得了诗书，打得了马球，心胸宽广，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骨。 没想到梁晗瞎了眼，没瞧上老娘中意的盛六娘子，却故伎重演勾搭上了盛四娘子！ 按照吴大娘子的性子，墨兰这等不庄重，是万万不能娶做正房妻室的。 开玩笑，小儿子已经有个丢人现眼的妾室了，正妻也是这个德行怎么可以！ 可是盛老夫人亲自求亲，说墨兰已经有了身孕，梁晗对她也是怜香惜玉，不得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果墨兰过门后，各种纵容梁晗睡女使讨丈夫欢心，吴大娘子这叫一个后悔哟！ 第14章 才子佳人 盛老夫人知道了墨兰过门后的表现，对她更加失望。 盛老夫人年轻时，被盛老太爷的爱妾害死了独子。 为此和盛老太爷夫妻反目，差点合离。 盛老夫人和吴大娘子对好色男人和妾室小娘深恶痛绝，对世人推崇的贤惠女人直接盖章认定为愚蠢懦弱。 墨兰怎么做盛老夫人管不着，明兰可是盛老夫人的心尖尖，不能不管。 海朝云此时道：“这些话，原是男人说了诳女人的，可恨的是竟然有女人信了，还拿来规劝训诫女人！男子娶妻是为了延绵子嗣，若是有了子嗣，又何必纳妾呢？女子不为丈夫纳妾就叫妒嫉不贤，那男子沉迷女色不务正业怎么说呢？” 海朝云出身徐州海家，满门皆进士，两代六翰林，获得了翰林海家的美誉。 海家男女子侄都接受一样的教育，女子除了女诫女则，也熟读四书五经，并有男子四十方可纳妾的家规。 海家男儿因此在大宋是婚姻市场的抢手货，女儿虽然行情差一点儿，但也是供不应求的。 明兰拍着盛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是跟着您长大的，您还不放心我？母亲其实也还好，她是宫变留下的心病，总担心有个风吹草动的齐家断了香火。当初逆王之乱刚过时，她是跟我提过一次要想着给齐家添丁进口；如今我有孕，官人又私下跟母亲说如今才授了官，要以前途为重，她就没有再提过了。” 盛老夫人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元若是个有心人，跟柏儿也亲近，这就叫近朱者赤！” 这句话夸了齐衡也捧了盛长柏，盛明兰和海朝云都乐了，一屋子其乐融融。 华兰到底是长姐，最看重娘家颜面，且心地良善，居然替自己一向不喜欢的墨兰担起了心：“四妹妹怎么这么糊涂呢！难得她有个通情达理的婆婆，吴大娘子别说往自己儿子屋里塞人了，现有的都恨不得打出去。偏偏四妹妹不争气，倒和婆婆对着来！” 只要是和墨兰相关的话题，如兰就讨论地特别起劲：“墨兰脑袋里都是浆糊，大姐姐你管她呢！你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偏偏摊上个小气自私成日作妖的婆婆；墨兰这么掐尖好强，有吴大娘子这样的婆婆就是撞大运了，还抱怨婆婆瞧不上她。就她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谁瞧得上她，也就是四姐夫眼神不好！” 盛老夫人看着如兰一脸无可奈何，海朝云直接出马教育如兰：“五妹妹，那是你四姐姐。我同你说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为盛家女，即便你们嫁了，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妹妹名声不好，也影响你找婆家不是？今后切莫再说这样幸灾乐祸的话，一家人，以和为贵。” 如兰吐吐舌头道：“她没嫁的时候，煎我们几个还煎的少吗！偏偏她会演戏会讨好会卖乖，她煎我们别人看不到！再说了，这不是自己家没外人么，二嫂嫂，我都知道了，就算在自己家，爹爹若在这里，我也不敢这么说话，你放心！” 这下连海朝云都是一脸无可奈何，干脆不理她了，和华兰一起给明兰讲起了古代孕妇须知。 如兰还是个姑娘家，听了几句就觉得闷。 加上对手墨兰去了，十分失落无聊，坐了一会儿便说自己出去透口气，一溜烟儿跑掉了。 第20章 过了一会儿女使来说王大娘子那边准备开席了，请大家过去。 已经有人去了盛长枫处请墨兰，只不知如兰在哪里。 明兰不禁好笑：“这个五姐姐，还是这么个没头脑的性子，祖母和大嫂带着大哥儿先过去吧，我带丹橘和小桃去找她，找到了就一块儿过去。” 盛老夫人不放心地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这可不比从前。叫女使们去院子里找找，你跟着我。” 明兰心下感动，拉着盛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今日可是您头一个重孙子全哥儿的满月酒，祖母该带着大嫂才对，我一个出了嫁的姑娘，可不能喧宾夺主。您放心，我身子好着哪，还有丹橘和小桃跟着。在自己娘家，能出什么事儿啊，您就放心吧！“ 盛老夫人无奈带着海朝云去了，明兰想了想如兰平日爱去的地方，直接去了后院。 此刻前面都在准备开席，后院显得特别宁静。 明兰顺着熟悉的小径慢慢走着，想到当初和齐衡一同在盛家读书的往事，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欢喜。 才走到一处僻静的山石边上，明兰突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和丹橘小桃停下了脚步细听。 山石后传来如兰的女音：“敬哥哥……你当初说的话，可还算数？你，你不是哄我的吧？” 明兰丹橘小桃：……敬哥哥是谁？！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如妹妹，我文炎敬对天起誓，我对你一片真心，非卿不娶，绝不是那等负心薄幸之辈，否则叫我不得好死！” 明兰丹橘小桃：……敬哥哥是文炎敬？！盛家主君的得意门生、新科进士、八品秘书郎文炎敬？！曾经和盛家四娘子盛墨兰议过亲的文炎敬？！出身寒门寡母在汴京乡下卖豆腐的文炎敬？！ 只听文炎敬还在继续表白：“初见你时，我以为你是盛家女使，后来得知你是盛家五娘子，着实吓了一跳。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便想等我求得功名，也可向盛大人求亲。没想到大人说要将四娘子许配给我，因着知遇之恩，我不敢违逆，只好给你送信，断了往来。后来听说四娘子和梁家订了亲，大人对我心怀愧疚，我却无比高兴！那时我就想着，我要考个功名回来，堂堂正正向你提亲！” 如兰羞羞答答的话语居然听出了几分急不可耐：“那，那你如今已经高中了呀，还授了官！” 文炎敬说话铿锵有力：“所以我今日偷偷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刚才已经向盛大人和长柏兄求亲，他们已经答应了，说呆会酒席之上就会宣布咱们定亲，来个喜上加喜！” 明兰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原来的四姐夫，居然要做五姐夫！ 只好咳嗽一声大声叫道：“小桃，那山石边的玉簪花开得不错，你去给我折一枝过来。” 就听山石后咚咚地脚步声，有人跑远了。 如兰从假山后拐了出来，叉着腰对着明兰大叫：“盛明兰！” 明兰也叉着腰回叫：“五姐姐！” 如兰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小桃这丫头实在，居然真地跑过去折了枝玉簪花过来，交到了明兰手里。 明兰轻嗅着玉簪淡淡的芬芳，怡然自得地道：“我自然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喜上加喜的好事，我可不会多事！” 如兰一把挽住了明兰的胳膊道：“这话不错！好妹妹，你当初也和六妹夫这么过来的，你明白我的，是不是？” 她的眼睛发亮，眼神妩媚，完全是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 明兰叹口气道：“五姐姐，你怎么和文公子混到一起的？” 如兰支支吾吾地说：“爹爹常请敬哥哥上门吃茶，有一日我闷得慌，便换上了喜鹊的衣服跑去园子玩儿。敬哥哥路过时瞧见我扑蝶，冲我笑了笑，叫我慢点儿跑小心跌了。后来我只要打听到他要来，便会装成盛家女使在园子里玩，碰上他便说两句话。他说我长得好看，干净利落，不似大家娘子那般矫情做作。这么见了五回，他就送了张诗笺给我……” 第15章 喜上加喜 明兰听了不禁大怒：“这种才子佳人的手段你也信？！焉知他不是想攀附爹爹和二哥哥，失了四姐姐的姻缘，就来纠缠你！” 如兰顿时柳眉倒竖叫道：“胡说！我们初见之时，他根本不知道爹爹有意将墨兰许给他！他给我送了诗笺之后，爹爹才开口说要他做四女婿！他不敢不答应，约我见面时问我是哪位娘子的女使，才知道我是五娘子！可是他已经答应了爹爹和墨兰的亲事，不敢出尔反尔，只好向我道歉，还和我断了联系！” 这倒也解释地过去，明兰只觉得头疼，努力回忆了一下又说：“可你当初不是说，爹爹给四姐姐挑的女婿不好，家境贫寒，寡母刻薄，弟弟懒惰，自己又优柔寡断！” 如兰挽着明兰的胳膊一紧，杀气腾腾的瞪着明兰说：“不许胡说！敬哥哥人不知有多好！” 丹橘和小桃急忙赶上来道：“五娘子，我们大娘子有了身孕，禁不起你吓！” 明兰干笑着说：“呵呵，五姐姐，你肯定比我更了解文公子，不知者不罪啊！” 如兰哼了一声说：“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墨兰。当时敬哥哥跟我说以后不能见面也不能再通书信了，我气得呀，逼他去跟爹爹说，他喜欢的是我，不是墨兰！可是他却说君子一诺千金，何况爹爹对他有知遇之恩。再说了，如果他却跟爹爹这么说，爹爹定会觉得他是轻薄小人，看上的是我嫡女的身份，嫌弃墨兰是个庶女，不仅不会同意，还会污了我的名声。敬哥哥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第21章 明兰哦了一声，如兰又急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无才无德无貌，敬哥哥是瞧上了我的出身还有我的嫁妆，不是瞧上了我！” 明兰即使是这么想的，也不敢这么说啊，只能摆着手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如兰满脸委屈地说：“我知道，咱们家四个女儿，我不如大姐姐嫡长尊贵，不如墨兰投机取巧，不如你懂事听话，别说爹爹了，就是娘也不怎么看重我！可是，敬哥哥他不同！他说，他不喜欢娇弱羞怯多愁善感的女孩，他就喜欢像我这样健朗大方活泼爱笑的娘子，不用时刻端着，也不用揣测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处起来又简单又舒坦！”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明兰只好安慰她道：“五姐姐，你别这么说，你有你的好处。那文公子说得没错，他可是捡到宝了，你比四姐姐强百倍！” 如兰不愧是墨兰的头号天敌，一听明兰说她比墨兰强，顿时开心了，想了想又蔫了：“敬哥哥如今中了举授了官，说明爹爹和二哥哥没看错人。我就怕娘不愿意，说起来他算是墨兰捡剩下不要的……” 说到这里，如兰一脸坚决地给自己打气：“不管了，敬哥哥刚才说爹爹已经答应了他的提亲，若娘不让我嫁敬哥哥，我就一头撞死，不然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不讲道理无所畏惧的，明兰觉得自己犯不着给如兰泼冷水，只问了一句：“五姐姐，你可想好了？文公子确实出身寒门，家中确实有寡母幼弟，全都靠他呢，你真地不介意？” 如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大姐姐嫁伯府，墨兰嫁侯府，你嫁公府，文家三代务农，寡母是个卖豆腐的！可高嫁到底有什么好啊？大姐姐高嫁，被婆婆长房欺负也不敢吱声；墨兰高嫁，一屋子姐妹陪夫君；你高嫁，那是被逼着冲喜，刚嫁过去那阵子，包括墨兰在内多少人盼着你当寡妇呢！我不稀罕那些虚名，只求一个自在舒心！我有娘家有嫁妆撑腰，看文家人哪个敢来和我啰嗦！” 听说墨兰曾经盼着自己当寡妇，明兰虽然不惊讶，还是气愤了一下下。 盼我当寡妇，不是咒我官人去死么！ 不过如兰这话，倒是一点儿不假。 文炎敬真心喜欢如兰当然好，就算不是真心，只要盛纮和长柏仕途平顺，他就不敢不尊重如兰。 如兰简单粗暴的性子，更适合简单清白的人家。 如兰说服了明兰，又拉着她发誓不许将今日之事说给别人知道，两人才一起去赴宴了。 满月酒席上，盛纮借着酒意，都没跟老妻王大娘子商量一声就宣布，将爱女如兰许配给新科进士，正八品秘书郎文炎敬，喜上加喜。 自古文人重风骨，再贪图富贵爱慕权势，也绝对不可以宣诸于口，看见钱还要假惺惺地嫌铜臭。 盛纮祖父本是商户，父亲科举出身中了探花才迈入读书人家的行列，连着三个女儿却都嫁入勋贵之家，不免有些为人侧目。 如今他剩下最后一个女儿，还是嫡女，却许配给了寒门之子文炎敬，为他大大搬扳回了一局，当晚便被来敬酒的同僚们灌了个伶仃大醉。 消息传到女席上，却有两个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第一个，便是王大娘子。 听说自己的小女儿居然被丈夫许给了寒门仕子，在四个姐妹中嫁得最差，差点儿就在席上嚎哭出来。 幸好她上首坐着盛老夫人，下首坐着华兰，两个人联合夹击把她的失落痛苦给掩盖过去。 只说如兰平日最得母亲疼爱，大娘子舍不得女儿出嫁所以失态，搪塞过去了。 如兰：……我什么时候成了母亲最疼爱的女儿了？！ 第二个，当然是墨兰。 听说如兰被许配给了自己不要的穷举子，那份得意就别提了，清清嗓子就要恭喜如兰，顺便说点难听的。 无奈她上首坐的是海朝云，下首则是如兰。 姑嫂两人一个在桌下捏住了墨兰的手，一个踩住了墨兰的脚。 痛得她顿时把话吞了回去，转头怒视如兰，又回头去看海朝云，却换上了一副委屈神色。 海朝云心里感叹，四妹妹的变脸技术又有长进，手上依然掐着墨兰不放，顺便给了明兰一个眼色。 如兰也不甘示弱，回瞪了回去，继续踩着墨兰的脚，还用指尖碾了两下。 明兰收到二嫂嫂的眼色点头表示了解，端起酒杯来大声道：“盛家书香门第，诗书传家，从祖母到父亲、母亲，向来都教我们持身以正，看人只看人品，出身相貌倒是次要。家里几位姐夫、妹夫，都是人品端方、为国效力的忠良之才，如今的五姐夫也是如此。今日盛家当真是双喜临门，还请诸位同饮此杯。” 在坐宾客能来盛府喝满月酒，自然不会塌盛府的台，纷纷喝了酒道喜。 王大娘子的亲姐姐康姨妈，最是势利捧高踩低，听说如兰许了个破落户，心中十分得意。 不过她不愿意让墨兰和明兰两个小庶女太得意，居然也只是欣赏妹妹的失意，没有多语。 回去的路上，明兰跟齐衡一五一十说了如兰婚事宣布后众人的反应，最后一脸窃喜地道：“五姐姐对我说，她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四姐姐的脚趾头肯定都被踩青了！” 第22章 齐衡将明兰一把搂在了怀里笑道：“说起婚事，我这里还有件事要求你。咱们顾二叔，也该娶亲了。” 明兰皱起了眉头道：“顾二叔又要张罗娶亲？当初他看上嫣然姐姐，害得人家匆忙远嫁许州。幸亏嫣然姐姐嫁了之后过得还算不错，不然岂不是被他祸害了？顾二叔那红颜知己和一儿一女可安置好了？别看他如今有官职在身前程大好，都是外头风光。这女人多呆在后宅，一嫁进去就儿女双全，他又是个泼皮无赖，谁家女儿被他看上了，可真是倒霉！” 第16章 顾二选妻 齐衡忍不住逗起了小娇妻：“这可真是不巧了，想来他不知道你们家喜上加喜的事儿，先头还跟我说他觉得你五姐姐不错！” 明兰圆圆的小鹿眼睛瞪了起来，圆圆的樱桃小嘴张大起来，一脸受惊过度的蠢像：“什么？我五姐姐？他，他这是发的什么失心疯啊？我五姐姐嫁他？他是嫌家里还不够热闹吗？我五姐姐给他带孩子？还有那朱曼娘，心机深沉，我五姐姐这个鲁莽性子，还不被她生吞活剥了呀！不行不行！还好今日爹爹把五姐姐亲事定了下来！” 有了顾廷烨做对照，明兰瞬间觉得文炎敬顺眼了起来。 虽然去了墨兰找了如兰，兴许人家就是爱如兰这一口呢！ 文炎敬娶如兰也算凤凰男娶了个孔雀女，没准一辈子就把媳妇儿当个菩萨供着呢！ 齐衡觉得明兰的反应太有趣太可爱了，忍不住继续逗她：“成了亲都可以合离，这定了亲又如何，也可以退亲啊！二叔如今是二品左军都督，官家潜邸时的嫡系，和桓王以及沈国舅称兄道弟。岳父官居五品，二哥六品，文大人不过新科进士八品的秘书郎，若是二叔厚着脸皮去求一道圣旨赐婚，盛家也只能答应啊！二叔手握兵权，比起和武将结亲，娶个文官之女，想必官家也更放心更愿意玉成吧！” 明兰着实被齐衡的话吓到了，想想顾廷烨的为人觉得他就是这么不要脸，顿时急了，把答应过如兰保密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齐衡叫道：“他不会这么不要脸吧？爹爹要真是和文大人退亲和顾二叔结亲，岂不是会被人诟病嫌贫爱富？那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元若哥哥，二叔不能打我五姐姐的主意，我五姐姐和文大人已经私定终身了，她可是非文大人不嫁的！” 这回轮到齐衡惊讶了：“私定终身？” 艾玛，我逗媳妇儿玩而已，怎么逗出了个五姨姐的大八卦！ 明兰把齐衡的玩笑当了真，一五一十把今日抓奸如兰和文炎敬的事儿抖了个底朝天，然后抓着齐衡的袖子摇来晃去地撒娇：“元若哥哥，你可千万要打消顾二叔的念头，我五姐姐真地和他不是良配！” 齐衡一方面接受了过大的信息量需要时间笑话，一方面也很享受明兰的撒娇，推脱了半天拿了半天架子方道：“好啦好啦，你就放心吧！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二哥和二叔是至交，你五姐姐应付不来二叔家里的乱摊子，二哥还能不知道？就算二叔真起了这个心思，二哥知道也不会同意，他敢坚持的话，兄弟都没得做啦！” 明兰心下一松，回过神来又撅起了嘴：“哦，元若哥哥，合着你逗我玩呢？！” 齐衡点点承认：“嗯，好玩，六妹妹，你真好玩！” 接下来就遭到了明兰的小拳拳暴击：“好玩，还真好玩，看我着急你觉得好玩是吧！” 齐衡任由明兰的小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只是抱着头爆笑不已，等明兰出够了气方将她双手握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好了好了，六妹妹，是我错了，我认错，你别累着你自己。等晚上上了床，随便你怎么罚我，如何？” 明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理齐衡了。 齐衡将明兰搂在怀里软言细语地哄了半天，明兰方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元若哥哥，你说，这文大人会不会就是为了巴结我爹爹和二哥哥，才勾引我五姐姐啊？我五姐姐为了他，连非他不嫁的话都说出口了！” 齐衡经历过邕王一家逼婚的事后，整个人清醒现实了不少。 只是他自幼受儒家教导，遵循旧礼古制，相信教化感人；加上他心地纯良从不算计，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此刻听了明兰的话，齐衡想了想方道：“文大人也是读书人，不至于吧如此居心叵测算计内宅娘子吧！” 明兰不以为然地说：“这可不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想啊，他家三代贫农，父亲早逝，他出息之前，家中靠母亲和弟弟磨豆腐卖豆腐为生。我娘家虽然不比齐国公府，但是对于文家来说，真是天上地下了。当初爹爹将四姐姐许给他，他也没推辞啊！哪像我五姐姐，非他不嫁！这女人啊，就是比男人死心眼！万一五姐姐被他骗了怎么办？” 齐衡急忙赶紧表忠心：“六妹妹，我也是非你不娶的，我也很死心眼啊！既然你五姐姐非他不嫁，岳父和二哥也同意了这门亲事，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呢？你对你五姐姐没信心，总要对你爹爹和二哥有信心吧？你要多嘴，阻了这段姻缘，没准你五姐姐还会怪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明兰直接又是一顿老拳招呼齐衡：“什么意思？元若哥哥你是在拐着弯子骂我小人么？你是君子，活该你被人坑！” 第23章 齐衡任由明兰体罚自己，笑得不可开交：“哎呀，娘子可真聪明，我拐着弯骂你，还是被你听出来了。这就奇了，我听说妇人一孕会蠢三年，今日还特意请教二哥来着，他说传言不可尽信，二嫂怀孕时可一点儿变笨的迹象都没有。如今看来你也没有，不仅不蠢，还更精明了！” 明兰捶了齐衡一顿自己也累了，往齐衡身上一倒，闷闷地说：“还以为你和二哥哥是正人君子呢，没想到私下也是长舌妇人，不，长舌男人！” 齐衡笑着给明兰捏着肩膀道：“今日喜宴上，我瞧着文大人倒是个妙人。岳父说了定亲的喜讯，不少人来给他和岳父敬酒。岳父来者不拒，最后喝到不省人事。他倒好，三五杯后就直接倒在桌上打起了鼾，来敬酒的人怎么叫也叫不醒。顾二叔都说他纵横酒场多年，这是他见过装醉装得最逼真的一回。” 明兰不禁好笑，转念一想又担忧了：“这不正说明他演技好，装醉连二叔都能骗过去，骗我那没心机的五姐姐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衡安慰她道：“六妹妹，你我都读过《隋书·长孙平传》，里头有句话，不痴不聋，未堪作大家翁。你五姐姐的婚事，放在明面上，是岳父和岳母的事儿；放在私底下，是你五姐姐和文大人之间的事儿，就是你亲姐妹，也不好插嘴。文大人能被岳父和二哥相中做女婿，不管是四女婿还是五女婿，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就算他想要攀附盛家，只要他一辈子念着盛家对他的提拔之恩对你五姐姐好，白头到老也算是佳偶了。” 明兰一想也对，齐衡又感叹着补上一句：“世间夫妻，哪能都如你我这般两情相悦神仙眷属呢！” 明兰扑哧一声笑了：“元若哥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齐衡将明兰搂在怀里道：“对了，过两天桓王请我们赴宴，都是宫变救驾的一些功臣及其女眷。本来桓王只是请禹州的旧人和军中重臣，因二叔多次提我，就把我也算上了。到时候女眷由桓王妃招待，你帮二叔留意两个娘子。” 明兰忍不住刺了一句：“哪两位娘子这么倒霉啊，被顾二叔看上了？” 齐衡道：“一位是沈皇后和沈国舅的嫡幼妹沈青萍，一位是英国公老来得的嫡女张桂芬。” 沈国舅是随宋英宗上位的新贵，英国公是大宋军神两朝元老，都不在盛家交际圈子内，因此明兰并不认识这两位娘子。 不过家世摆在这里，明兰不仅乍舌：“二叔可真会挑，这两位娘子人品姑且不论，出身炙手可热啊，绝对都是母亲心里的乘凤佳媳！” 第17章 夫妻吃瓜 齐衡刮了一下明兰的鼻子道：“好没规矩的儿媳妇，居然背后在夫君面前编排起了婆婆，小心带坏孩子！” 明兰靠在齐衡怀里道：“这两位娘子都是身份贵重，还用得着请我相看。照我说，找个官媒探探口风，哪家愿意就哪家呗，二叔还拿个什么架子，没准哪家都看不上他呢！” 齐衡说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可叫你说着了！听闻英国公有意将张娘子许给老郑将军的幼子小郑将军，官家却觉得英国公和老郑将军都是先皇旧人，想将张娘子赐婚沈国舅，而将沈娘子许配给小郑将军。如此新旧联姻，平稳过渡，方得长治久安。至于二叔，他本来就是皇上的人，娶皇后的妹妹吧，浪费；娶英国公的女儿吧，他到底不比沈国舅跟官家亲近。” 明兰转过头看着齐衡正色道：“那二叔还打这两位娘子的主意，他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要挖官家的墙脚么！元若哥哥，你不劝他也就罢了，怎么还陪着他胡闹！” 齐衡做了个小委屈的表情说：“你还不知道二叔，但凡是他想要的，非得试一试才罢休。我有什么办法，谁叫他当初救了你，我欠他一辈子的啊！我还以为你会站在两位娘子那边说话呢！就因为她们的出身，便成了联姻的工具，自己一点儿也做不得主。” 明兰不禁哑然失笑，“说的是，我该替两位娘子打抱不平才是。小郑将军我不知道，这沈国舅是鳏夫吧，膝下也有儿有女。二叔虽然没正经成过亲，可也是儿女双全。他那个外室朱曼娘更不是省油的灯，当年就能找嫣然姐姐的麻烦，要是顾二叔真成亲，还不知道她会如何呢！” 盛明兰好闺蜜余嫣然，乃是退休余太师的嫡长孙女，亲爹余大人现在户部任五品侍郎。 余嫣然的生母是余大人的原配，生下她没多久就病逝了。 余大人一年后续弦，现任余夫人生下了长子余大郎和次女余嫣红。 余夫人对亲生子女甚是宠溺，对余嫣然这个继女颇为苛刻。 余嫣然性子柔顺心胸宽广，多是逆来顺受。 顾廷烨因为花名在外有外室和私生子女，就算他是侯府嫡子，想娶个门当户对的正经妻室也有点困难。 一来二去的，他就看上了余嫣然。 原因一，她性情温良必然不会亏待外室和庶出子女。 原因二，她不受继母待见，不怕余家不同意这门亲事。 只可惜两家刚开始议亲，顾廷烨的外室朱曼娘就找到了余家求见余嫣然，闹死闹活的。 气得余太师和余老夫人当即给余嫣然在老家延州找了门亲事，不过六个月就将大孙女嫁了过去。 余嫣然的婆家白家是延州望族，她嫁的是白家长房嫡枝的嫡次子白二郎。 第24章 白二郎因小儿麻痹症而跛了一足，但是人品端方，洁身自好，所以余太师觉得这门亲事并不委屈了孙女。 只是明兰惋惜好友匆匆远嫁，把这一切都怪到了顾廷烨头上，听说他又要找老婆，自然不高兴。 齐衡知道妻子的心结，只是搂着她说些闲话岔开：“老郑将军和英国公相交多年，可算得上老友。小郑将军我见过，倒真是个好儿郎。且郑家一门忠良，他哥哥大郑将军的夫人，在京中出了名的端方贤良，不过有些严苛，最看不上没规矩的女子。这门亲事其实不错，可惜了。至于沈国舅嘛，我瞧着还不如二叔呢！” 明兰八卦心顿起：“沈国舅还能比顾二叔差？怎么个差法？哟，到家了，元若哥哥，待会儿你再说给我听听！” 小两口先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过安，才回了自己房中，梳洗过后挤在一个被窝里，八卦顾廷烨和他的相亲对象们。 据齐衡转述，顾廷烨还是做了一番功课才瞄准了这两位娘子的。 英国公齐国公宁远侯都是旧识，好几代的交情。 因大宋重文轻舞，齐国公和宁远侯到了齐衡和顾廷烨这一代，都有意转换门庭科举出身。 英国公张家却不忘祖志，扎根军营，终成大宋威名赫赫的现任军神。 英国公二子都已娶妻，大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才又得了张桂芬这个老来嫡女，绝对的掌上明珠。 张娘子将门虎女，相貌如母亲一般清丽端庄，性格像父亲一样果断刚毅。 从小就跟着父亲英国公学习骑射剑术，在外头人看来未免失之柔和顺从。 因此英国公想给她找个武将夫婿，必须得是个能打的。 顾廷烨见过张娘子，虽不是倾国倾城，不过也很过得去啦！ 他自觉自己挺难打，符合英国公的择婿条件。 明兰不禁点评道：“这么好的娘子，难怪二叔看中。要是他没有出那朱曼娘的事儿，宁远侯府的嫡二公子，配英国公府的嫡幼女，倒也是门当户对。就算二叔有继母和外室作妖，听起来这张娘子也镇得住。那沈娘子呢？” 齐衡继续八卦，明兰继续吃瓜。 沈青萍沈娘子其实和顾廷烨很熟，毕竟他很早就跟了当年的禹州团练赵宗全现在的宋英宗。 和沈从兴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比武过招基本是天天有，和当时还是赵夫人的沈皇后以及沈青萍也常见。 相貌嘛，沈青萍和沈皇后长得比较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性格嘛，因其年幼被哥哥嫂嫂当成女儿宠，率直天真，在京师贵女们看来未免缺少礼教过于莽撞。 沈皇后的父亲出自禹州沈家，在当地也算名流望族。 可惜沈皇后父母早亡，沈皇后和沈从兴带着幼妹只能依附族人生活。 沈皇后十六岁便由叔父做主，嫁给了大宋宗室中最不起眼的赵宗全。 别看当时的赵宗全是宗室，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没出头前就是个破落户。 他原配夫人高滔滔早逝，当时是带着个儿子的鳏夫，高不成低不就真不好找媳妇。 沈皇后虽然家族败落，但十六岁正青春的小姑娘嫁给大自己整一轮的鳏夫，怎么说都是赵宗全占了便宜。 沈皇后在族中家学读过两年书，针线活儿做得特别好。 心地善良，性情温顺，对赵宗全与原配高滔滔所出的长子赵策英和长女视如己出，是个难得的好妻子。 沈皇后的兄长沈从兴，当然也找不到太好出身的夫人。 原配大邹氏出身普通书香门第，过世的祖父和父亲是县令和举人，有两兄一妹，都不是特别出挑。 说也奇怪，邹家上下资质一般，大邹氏却十分贤淑，相夫教子悯恤穷苦，在当地颇有德名。 赵宗全当时混得不好，沈皇后第一次生产时早产，竟连个周正的奶母也寻不到。 恰好大邹氏产下二胎，硬是撇下亲闺女先给大外甥哺乳，又悉心照料沈皇后，以至于月子里没休养好，落下了病根。 赵宗全带人进京救驾之时，沈皇后在禹州突染时疫，也就是古代的传染病。 赵家的下人们怕被传染，照料得不是很精心，能偷懒就偷懒。 大邹氏只好亲自上阵，衣不解带地亲自服侍病重的沈皇后。 也是红颜命薄，沈皇后好了，大邹氏却被传染上了。 加之多年辛苦积劳成疾，赵宗全带着沈从兴救驾成功飞黄腾达之际，大邹氏断了气。 邹家兄妹，差点吐血。 大姐姐跟着大姐夫吃苦耐劳这么些年，好容易大姐夫的妹夫登基为帝，大姐夫荣升国舅爷官居二品，大姐却挂了，真是天下第一大悲剧！ 第18章 王府赴宴 说到这里，明兰和齐衡双双感叹。 沈皇后是宋英宗相识于微时的小娇妻，沈国舅冒着生命危险陪宋英宗进京平叛救驾豁出性命抢皇位，沈国舅夫人为了照顾沈皇后直接把命给整没了。 难怪宋英宗一登基就封了糟糠之妻做皇后，沈从兴为正二品中军都督佥事，追封大邹氏为二等郡夫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姻亲妻族啊！ 邹家兄妹为了荣华富贵，希望大姐夫续弦小姨子。 可是沈国舅今非昔比，邹家的门第实在不配，宋英宗也不愿意浪费一个政治联姻的名额。 第25章 两家这么一对照，顾廷烨还是倾向于张娘子，毕竟英国公在武将圈子里的地位在那儿摆着。 之所以加上沈娘子做后备，是因为顾廷烨和沈国舅也算兄弟，加上官家有意沈张联姻，要说顾二叔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也是假的。 说完八卦，明兰继续感叹顾廷烨的胆识。 明知道官家的用意，这么暗地里抗旨真地好吗？ 回头桓王设宴，还真要看看这两位娘子是个什么形容，能让顾二叔这么不顾一切的啊！ <a href="" target="_blank">宋朝官员的福利待遇不错，十日一休沐也就是放假。 桓王宴请正值休沐的日子，明兰一早便装扮好了。 穿了月白绣兰草花纹的抹胸襦裙配湖蓝褙子，戴了全套的点翠首饰配烧蓝耳珰和手镯，庄重大方又不过分花枝招展，很符合她国公儿媳兼翰林夫人的清贵身份。 齐衡看她穿了湖蓝，便选了件宝蓝长衫换上，和明兰站在一处，恰似一对璧人。 两人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过安，吃了早膳，歇了一会便坐车前往桓王府。 到了桓王府，齐衡下马，明兰下车，迎面就撞上了顾廷烨，对着夫妻俩拱手行礼道：“元若，我等你多时了！则诚今日不在，咱们桃园三结义就剩你和我，咱们一起进去！” 夫妻俩一起还过礼，齐衡便问了：“咱们什么时候桃园三结义了，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大哥而不是二叔！” 顾廷烨从善如流：“行啊，从此刻起你就改口叫大哥吧，则诚还是你二哥！” 齐衡心下了然，斜睨了顾廷烨一眼道：“二叔，你不是要跟我义结金兰，而是怕被我们叫老了，会被娘子们嫌弃吧！你站在这里也不是等我，而是想叮嘱我娘子，一会儿好好替你相看吧！” 顾廷烨呵呵一笑，并不否认：“元若，看破不说破，你可不是这样当面打脸的人哪！来，叫声大哥听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打听过了，两位娘子都不错。我是想请侄媳妇儿，不是，弟妹，帮我探个口风，看看哪位娘子更愿意接受我。” 明兰压低了声音道：“二叔，辈分摆在这里，官人最是守礼之人，怎能乱叫。这件事儿二叔可不厚道，明知官家想要张沈郑联姻，你要插一杠子也就罢了，如何还拉我家官人下水。” 明兰特意把二叔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表示我们一定不改口的决心。 顾廷烨玩味地看着明兰道：“谁叫你家官人欠我的！哎，侄媳妇儿，我可是救了你又救了他，你对我不也该感恩戴德吗！不改口也就算了，我的亲事你们责无旁贷！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你要怕我祸害别家姑娘，那我不如祸害盛家姑娘？你五姐姐只是定了亲，还没嫁呢！当日你四姐姐不是也说要嫁文大人，后来如何嫁去了侯府？” 明兰没好气地反驳道：“那我们还把救驾的大功劳给了你呢，否则你能有今天这么风光？！你要是敢祸害我五姐姐，我们跟你没完！我二哥知道也饶不了你！你自己的亲事，凭什么赖上我们？你就是看我官人老实好欺负！” 齐衡只是笑着旁听，并没有叫明兰住口的意思。 顾廷烨只能自己找个台阶下了：“是是是，多谢侄媳妇儿你送了救驾的大功劳给我！你瞧元若是我大侄子，我们现在又是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就该互相照应对不对？咱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啊！我要是找个好夫人，你以后也多个人来往不是！要是你那个势利眼婆婆找你麻烦，我夫人你二婶婶可以给你撑腰啊！” 明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先谢谢二叔了，我婆婆如今好得很，不麻烦您操心！” 顾廷烨看齐衡只是呵呵呵，根本没有出言管教夫人的意思，心里把他鄙视了一万次：“我说元若，你管管你娘子行不行啊？得得得，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啊，就是耳根软怕女人，先有老娘后有老婆，都把你吃得死死的！” 齐衡拉着明兰作势要走：“二叔，这不是怕，而是爱，更是宠，你不懂就算了，不要瞎说！你既看我们夫妻不顺眼，你的婚事你自己解决吧，我们两个伺候不起！” 顾廷烨急忙拦住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别别别！人都说，妻贤夫好，后宅安稳方得前程无忧，侄媳妇儿，你别跟二叔计较，我就是嘴贫，可心好啊！你帮二叔这一次，今后元若我帮你看着，他要是敢在外头乱来，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明兰切了一声道：“我官人才不是这样的人，他看住你还差不多！京师里有名流连秦楼楚馆、包养戏子外室、闹出庶子庶女的也不知道是谁！” 这话顾廷烨有点无力反驳，只能呵呵呵了。 齐衡忙拉着明兰小声道：“六妹妹，说起来二叔也不容易。他生母早逝，继母和长兄心机深沉，四叔和五叔落井下石，若不是老侯爷逝世时露出了真面目，二叔现在还被他继母蒙蔽呢！当年他和朱曼娘的事儿，也是因为他在家饱受漠视年轻气盛，才一时上了人家的当。后来他幡然醒悟离家从军，好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如今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咱们帮他娶一房好的妻室，也算是弥补他前半生不幸。” 顾廷烨拍了拍齐衡的肩，装模做样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元若，乖侄儿，你这话说得太好了，我感动地眼泪哗哗的！” 明兰一刹那的心软瞬间被顾廷烨的调侃冲散了，拉着齐衡的手自说自话：“官人，不是说好了，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娘子嘛，你怎么又用了旧称呼，叫我六妹妹！” 第26章 顾廷烨马上揽住齐衡的肩膀道：“哎呀，侄媳妇，我怎么能算外人呢！我们当年好歹也是一起同过窗的，你和元若那点儿旧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元若，快帮我求求你娘子，看在你的面子上，别老跟我过不去！” 明兰觉得再跟顾廷烨聊下去，自己都要害喜了，拍了拍齐衡的手说：“官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咱们进去吧！” 三人便一起进了桓王府，齐衡和顾廷烨留在前院参见桓王，明兰则随引路的女使去了后院，拜见了桓王妃，又一一和今日陆续到来的女客们见过了。 齐国公府虽以军功起家，到了齐国公和齐衡这里却转走文臣之路，且今日来的大多是禹州旧部，女眷们明兰竟是一个也不认识。 还好桓王妃特意安排了一个自己身边的嬷嬷，给明兰做介绍。 英姿飒爽的是耿将军之妻耿夫人，庄严肃穆的是大郑将军之妻郑夫人。 长得略有些相似的两位是大段将军和小段将军的夫人，妯娌俩恰是表姐妹。 秀丽开朗的是皇后嫡幼妹沈青萍，娇柔婉约的是沈国舅姨妹邹月娥，明丽飒爽的是英国公嫡幼女张桂芬。 第19章 两对闺蜜 明兰有些奇怪，英国公和郑家可不是禹州来的，且英国公比在场女眷的官人们都要长一辈，便小声请教嬷嬷：“今日英国公和郑家三位将军也来了吗？如何不见郑老夫人和英国公夫人？” 郑家一父二子都是将军，大家都叫老郑将军、大郑将军、小郑将军，听起来如绕口令一般。 嬷嬷回道：“大郑将军和小郑将军在前院，老郑将军和英国公不曾来，张娘子是王妃特意下帖子请来的。” 明兰心下了然，看来桓王作为宋英宗的爱子，也是有心拉拢英国公和郑家这京师老牌贵族的。 桓王如此请客，分明是在英国公和老郑将军面前以晚辈自居，姿态放得颇低。 眼看昨晚八卦的人都齐聚一堂，明兰不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和几位夫人闲聊的同时，暗暗多打量了沈青萍、张桂芬和邹月娥几眼。 沈青萍与邹月娥看起来十分亲近，两人总是在一处，时不时还手挽着手交头接耳的说笑。 大郑夫人一直陪桓王妃说话，如此同样不是来自禹州的张桂芬和明兰自然坐到了一处。 明兰看沈青萍和邹月娥亲密如连体婴实在不好插进去，主动开口跟坐在身边的张桂芬搭讪：“适才听张娘子与耿夫人闲话，似乎张娘子对马球一道也颇有兴致？听起来还是个高手呢！” 张桂芬将手中茶盏放下，露出个笑容：“齐夫人见笑，当年你与齐大人同场马球竞技赢得彩头的故事，我也听说过的，哪里敢班门弄斧。若是有机会，我们一起打一局才叫好呢！” 明兰想起自己自从嫁进齐家便不曾摸过球杆，此刻也不免心痒痒：“说起来自从我出嫁，别说打马球了，连马背都没上过。若是张娘子组个局，我定当奉陪，就怕日子久了功夫荒废了！” 张桂芬不禁失笑道：“今日一来便有人恭喜齐夫人梦熊有兆，怎么肚子里揣着个球还能打马球？我要是请夫人去我家打马球，只怕郡主要找我娘算账了！” 明兰一愣，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久没玩，这一说起打马球手就痒痒，竟连这个都忘了！我婆婆要是知道了，第一个肯定是骂我！就是我娘家祖母知道了，一顿骂也是跑不掉的了。张娘子，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拉近女人间距离的最佳办法之一，就是分享秘密。 加上两人都是马球爱好者，自然越聊越投机。 只是明兰到底有孕在身，坐着聊了半天便觉得腰酸，用手扶了扶腰。 张桂芬是个细心的人，看她这个小动作忙问道：“齐夫人有了身孕，可是不耐久坐？我家里两位嫂嫂怀孕时也是如此，站久了腰酸，坐久了也腰酸。要不要叫女使给你揉揉？” 明兰此时不仅腰酸，还有点胸闷，便道：“出来做客，也不是在家里，少不得忍忍。我觉得这里气闷得很，咱们要不去外头廊下走走？” 张桂芬点头答应，上来挽住明兰走出了厅堂，两人沿着长廊踱了一会步。 张桂芬怕明兰累着，便挑了个僻静处，吩咐女使们拿来坐垫，让明兰坐下，自己站着给明兰演示了几个击球姿势。 两人自马球说到骑马，自骑马说到射箭，自射箭说到投壶，自投壶说到钓鱼，竟是越说越投机。 正当两人说得兴起，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张娘子和齐夫人怎么撇下我们，自己在这里寻开心呢？” 明兰和张桂芬抬眼一瞧，面前站着的正是另外一对好姐妹，沈青萍和邹月娥。 明兰虽是已婚妇人，但是她年纪小个子也小，张桂芬不禁将她当作了妹妹，先出声回应：“是我觉得屋里坐久了有些闷，将齐夫人拉出来透透气。两位娘子请便，我们这就回屋了。” 娇柔的邹月娥说起话来，居然一点儿也不娇柔：“张娘子怎么见了我们反倒要走呢？您是国公嫡女，莫非是我们配不上您的身份，连跟您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我也就罢了，沈娘子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呢！ 张桂芬和明兰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直白挑衅的话，一时都愣住了，看邹月娥如看白痴。 第27章 不过两人都是幼承庭训的守礼之人，很快就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张桂芬客套地笑道：“邹娘子说笑了，大家今日都是桓王妃的座上客，说什么身份不身份，配得上配不上的。” 邹月娥转了转眼珠子，挽着沈青萍笑道：“张娘子才是说笑了，若不是名门贵女，又怎能做桓王妃的座上客，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今日女客中，只有我出身小门小户，还好有个出息的姐夫，才能到这里开开眼界。” 不知道是不是明兰多心，邹月娥说到姐夫两个字时，似乎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桂芬微微皱眉，依她的脾气，是懒得招呼这样无理取闹之人的，有失身份。 但是要掉头就走吧，又怕让明兰难堪。 明兰心里却是和张桂芬一样的心思，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适时地扶着腰站了起来道：“素闻邹娘子的姐姐沈夫人颇有贤名，乃是闺中楷模，深得皇后娘娘敬重。邹家家学渊源教女有方，邹娘子不必过谦。” 沈青萍看着明兰突然开口问道：“齐夫人，我听说你当年是被邕王妃和平宁郡主逼着才嫁了齐大人冲喜的。不料你八字旺夫，这冲喜居然真地把齐大人救了回来，如今还高中探花位居三品，可有此事？” 张桂芬和明兰不禁又是哑然，京中的名门贵女，也不是没有好奇心，可有谁直接这么八卦的啊？ 明兰细细打量了一下沈青萍，看她并无轻视之意，想来她是真好奇，便笑着说：“被逼倒不至于。官人少时曾在我家家学念书，旁人只道他出身清贵、诗赋出众，我家人却知道他勤学上进、素有抱负。当日邕王妃和母亲亲自前来提亲，说三清观的真人算了冲喜之人的生辰八字，满京师只有我最相合；家父不忍见其英年早逝，思虑再三也就允了。所幸皇天有眼，果然否极泰来，说不得我真地旺夫也未可知。” 沈青萍哈哈笑了，走近几步道：“齐夫人，你说话很有趣，我很喜欢！” 明兰看她一派天真，说话率真，便也笑着道：“沈娘子，你也很有趣！” 沈青萍看了一眼明兰身侧的张桂芬，径直对明兰道：“我是从禹州穷乡僻壤来的，这京师里的女子们花花道道多，我是不大懂这些，若是说错什么，你别见怪！我向来是有一说一的，才不像有些高门贵女，自恃出身，瞧不起人！” 明兰心里叹口气，莫非沈张郑三家的婚事娘子们都知道了，所以在这里较上了劲？ 这沈青萍似是一派天真但疏于礼教，张桂芬则是将门虎女又刚又直，自己只能做个和事佬了，便笑笑回道：“沈娘子这么样简单爽利才好，凡事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总比藏着掖着好。” 沈青萍听了猛点头，正想再说话，明兰笑着对她点头示意，拉着张桂芬道：“张娘子，廊下坐久了有些凉，咱们还是进去吧！” 张桂芬点点头道：“沈娘子、邹娘子，我先扶齐夫人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她说完便扶起明兰往屋内走去，背后却传来邹月娥故意压低却又不算太低的声音：“瞧瞧，多大的架子，不乐意理我们就直说呗！” 张桂芬扶着明兰的手，略略一滞，明兰赶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都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携手回到厅内，和其他夫人说笑去了。 第20章 马球约战 一晃到了午膳时分，桓王妃说今日特意给大家安排了杂剧表演，两人一案，请大家入席吃酒听戏。 大郑夫人和耿夫人陪桓王妃坐了，段家妯娌同案. 沈青萍和邹月娥本就形影不离，明兰便自然而然和张桂芬同坐了一案。 宋代的杂剧，是由滑稽表演、歌舞和杂戏组合而成的一种综合性戏曲。 北宋时盛行于东京汴梁，分为艳段和正杂剧两个部分。 艳段是在正剧上演前表演的一段日常生活中的小片段，多以滑稽搞笑为主，类似于今天的小品。 正杂剧则通过几段表演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各类戏曲折子戏的雏形，类似于今天的歌舞剧。 宋代恰好是中国饮食文化大爆发的时代，从君主到平民，从官员道百姓，吃货辈出。 宋代饮食有文人菜和市民菜之分，文人菜讲究意境，市民菜注重口味，文人菜是视觉盛宴，市民菜则是吃货福祉。 今日桓王府的饮宴看来是下了功夫，既有好看的文人菜比如梅花汤饼和莲房鱼包，也有好吃的市民菜比如山煮羊和炉焙鸡。 明兰因有孕在身，不沾酒水，只要了一碗杏仁酪。 张桂芬则长吸一口气道：“今日的桂花酒和梅子酒闻起来都不错。” 桓王府伺候午宴的女使笑道：“张娘子要桂花酒还是梅子酒呢！” 张桂芬对着明兰一笑道：“齐夫人有身孕不能饮酒，那这酒盅给我吧！” 明兰笑着点头，张桂芬便将她的酒盅也拿到自己面前，豪气地对女使道：“我都要！” 女使忙要给她倒酒，张桂芬却道：“放下我自己来吧，好酒配佳肴，自斟自饮才有趣。” 女使忙将酒装入两个自斟壶内道：“黄铜壶内是桂花酒，白铜壶内是梅子酒。” 说完搁在案上，退到一边。 张桂芬倒了一杯桂花酒，先闻了闻香气，才轻轻啜了一口，看着戏台，轻笑一声道：“我们在台下看剧取乐，旁人只怕看我们也在演戏，还都是丑角。” 第28章 明兰听了颇有同感，想起齐衡曾说过的话，喟然叹道：“外面的人看着，觉得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内里却是，其苦不堪说，其痛难言停。” 张桂芬听得呆了，将杯中金黄的桂花酒一饮而尽，又将另一个酒盅倒满了澄红的梅子酒，方对明兰道：“夫人这话我听了颇有触动，不过说给外人听的话，只怕要笑我们无病呻吟呢！必会想我们身在富贵还说这样的话，叫那些穷苦人家的听了怎么活呢！殊不知各人有个人的烦恼。如今齐大人桂榜高中入朝为官，京中偶有人说齐夫人本是庶女出身不堪与配，全忘了当日齐大人重病缠身夫人冲喜之举。夫人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明兰微微笑道：“这话是我官人当年说的，我不敢擅专。要说委屈，也不止我一个人委屈。这段往事我从不曾对人提及，张娘子，你我今日虽是初见，却颇为投缘，不妨说给你听听。” 便略略将当日邕王一家逼迫齐衡签下婚书，后来又悔婚的事儿说了一遍。 张桂芬听得都忘了喝酒，惊讶道：“原来如此！郡主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那邕王一家素来专横跋扈，怎会让嘉成县主冲喜！” 明兰不好背后议论婆婆，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张桂芬也了然，换了话题道：“这三清观的道士也太害人了，怎么就算出齐夫人你的八字能冲喜呢！” 其实当初是邕王妃知道齐衡中意明兰才不愿意娶嘉成县主，故意带了平宁郡主向盛家求亲来挤兑明兰。 不过这话此刻还不是时候说，交浅言深把人吓到就不好了，因此明兰只是笑笑道：“想来我果真八字旺夫吧，不然真该叫人把那道观给拆了！” 张桂芬也笑了，拍了拍明兰的手安慰道：“幸好你如今苦尽甘来，总算好人有好报。” 说完叹了口气，将杯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托腮不语。 明兰知道要套别人的话，自己最好先表现出诚意，所以才讲了齐衡当年被逼婚的旧事，来取得张桂芬的信任。 她看张桂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试探问道：“张娘子比我大了两岁，不知可否定了亲？今日我与你一见如故，可惜我娘家三哥没出息，连着两次落榜。否则就算门第差了太多，我也要厚着脸皮求爹爹讨你做我的好嫂子！” 张桂芬俏脸一红，嗔道：“你倒来拿我寻开心！说起来 我们还真是投缘，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叫你妹妹可好？” 明兰从善如流，立即开口叫了一声桂芬姐姐。 张桂芬叫了一声明兰妹妹，又倒了杯桂花酒，笑道：“你们今日做了姐妹，可喜可贺，我干了，你随意！” 明兰笑着舀了勺杏仁酪喝了，张桂芬仍是一口将酒干了，放下酒盅又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道：“这般好酒，咱们何必尽说些扫兴的事儿！明兰妹妹，我得去更衣，你稍坐。” 明兰坐了半天又觉得腰酸，站起来道：“桂芬姐姐，咱们一块去吧，我也活动活动！你喝酒喝得这般快，当心醉了！” 张桂芬挽住了明兰的手，扶着她边走边说：“那不可能！你不知道，我十岁起就陪我爹爹饮酒，早就练出来了；便是白干、高粱这样的烈酒我都能喝上一斤，何况这女眷饮用的花酒果酒，对我来说就如蜜糖水一样。” 邹月娥看张桂芬和明兰起身离席，转了转眼珠子，拉着沈青萍说：“青萍姐姐，你陪我去一下净房吧！” 于是，从桓王府女客净房出来的张桂芬和明兰，再次迎面撞上了沈青萍和邹月娥。 张桂芬和明兰都是心中暗叫倒霉，可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便点头示意打算擦肩而过。 邹月娥当然不会叫她们得逞，拉着沈青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道：“这杂剧虽然好看，到底没有打马球有意思。听说齐夫人和张娘子是打马球的高手，齐国公府还有自家的马球场，青萍姐姐素日也最爱打马球，约个日子较量一下才好！” 沈青萍一听打马球眼睛都亮了，看着明兰道：“齐夫人，看你这般娇小玲珑，居然也爱打马球？” 明兰虽然觉得邹月娥多事，却给了自己一个好机会，笑着道：“我确实爱打马球，只是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上场了。这样吧，我娘家五姐姐腊月就要出嫁，我想着趁这秋高气爽的，找个官人休沐的时候，请几个姐妹来我家里玩一日，当是为五姐姐送嫁。沈娘子张娘子若有兴致，我也给你们下个帖子，你们打马球，我正好看热闹！” 沈青萍连声说好，又用挑战的眼光看着张桂芬道：“只不知张娘子愿不愿意和我这乡下来的野丫头一战啊！” 明兰不待张桂芬说话便将话头截了过去：“桂芬姐姐定然要来的，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沈娘子，那我就给你下帖子了！” 邹月娥急忙掐了一把沈青萍，沈青萍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皱着眉望向了邹月娥，看到她挤眉弄眼才恍然大悟：“哦，齐夫人，也给邹姐姐下张帖子吧，我们一起来！她虽不会打马球，陪齐夫人看球也行！” 明兰：……谢谢，我还真不需要她陪！ 好容易摆脱了邹月娥和沈青萍，明兰和张桂芬回到座位上，先舒了一口气：“这沈娘子和邹娘子还真是……和一般人家的姑娘不太一样！京中贵女就如这莲房鱼包，精工细作，优雅内秀；沈娘子与邹娘子则如这山煮羊，大刀阔斧，一眼看透。” 第29章 第21章 倾盖如故 张桂芬轻哼了一声道：“沈娘子是皇后幼妹，天真烂漫不受拘束而已，被人蒙蔽当了枪使还不自知。至于那邹娘子……” 她脸上微现厌恶之色，像是提到邹月娥都觉得掉价。 明兰想到邹月娥那当着桓王妃乖巧讨好、背着桓王妃刻意找茬的做派，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便对张桂芬悄声道：“这邹娘子也是待字闺中，如此巴结贵人，是想找个好婆家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太刻意了些。” 张桂芬一边倒梅子酒一边脱口而出：“还用得着找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大家碍着皇后的面子，装作不知道罢了。出身低微不是她的错，甘心为妾就是自己下贱了！”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明兰妹妹，我失言了。” 明兰按住了她的手道：“好啦，桂芬姐姐，我不跟你打听，也不会跟别人说。你就算千杯不醉，也悠着点吧，小心越喝实话越多，憋都憋不住！” 张桂芬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明兰小声道：“明兰妹妹，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叫你觉得我喜欢背后议论人。京师的女眷圈子就这么大，若是郡主身子康健出来走动，多半逃不过她的耳朵。我爹爹本来在跟郑家议亲，只因官家的一句话，现在又说要改了沈家。”、 明兰虽然已经从齐衡那里听说了张家与郑家议亲却因官家的暗示改为沈家之事，此时还是适当地表达了震惊：“这，英国公南征北伐效命朝廷，功绩彪炳史册，忠心光耀日月，怎么到头来，还要拿女儿的婚事尽忠不成？” 毕竟从同为女性的当事人张桂芬嘴里听到这件事，和听旁人转述，感觉还是不一样，明兰倒没有演戏的心理负担。 张桂芬把玩着酒杯道：“谁说不是呢？我爹爹和郑老将军彼此都有意，突然改成沈家，与我爹爹和郑老将军是尽忠，与我则是尽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爹爹再是先皇重臣，也必须得取信于当今天子。如今我大宋尚有燕云故土未复，九州匪患不宁，爹爹年事已高却仍想着为朝廷效力保家卫国，我怎能让他因此事失了圣心。” 明兰听了不禁对英国公和张桂芬父女俩肃然起敬：“桂芬姐姐，你虽然是女子，却和英国公他老人家一样，心怀天下，念着收复故土，真是虎父无犬女，我好惭愧！” 张桂芬听了却是苦笑：“明兰妹妹别急着佩服我，听完再说。郑家也得了官家的话，郑老将军还跟我爹爹赔罪说皇命不可违，他得向沈家提亲。等沈家上门提亲，爹爹想着应了也就是了，没想到沈家却说，沈国舅要同时纳原配邹氏夫人的妹妹做贵妾！” 明兰都无语了：“这……若真是感念原配夫人的好，要么索性将邹娘子迎进来做续弦夫人，要么就给邹娘子找一个好婆家好夫婿；这纳为贵妾是哪门子的馊主意，这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啊？！” 明兰委实觉得沈家上下智商情商皆堪忧，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不仅恶心了英国公一家，邹家难道就讨到好了？贵妾也是妾啊！ 张桂芬憋了许久的愤怒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对着外人宣泄而出，倒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听了明兰的话禁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沈娘子这话倒没说错，明兰妹妹你说话真有趣！我觉得吧，沈国舅定是脑子先被门夹了，然后又被驴踢了！” 桓王府饮宴完毕，明兰和张桂芬已经是倾盖如故，走的时候张桂芬还亲自送明兰上车，和齐衡行过礼，方自己上车回家了。 齐衡扶着明兰上车，两人坐好后便是一堆问题来了：“六妹妹，你累不累？今日有没有害喜？饮宴的菜品可合你口味？吃饱了没有？我听说怀孕的妇人饿得快，要不要回家再给你加点？想吃什么？” 明兰不禁好笑：“元若哥哥，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你哪一个？” 齐衡也觉得自己有点婆婆妈妈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明兰抱着他的胳膊说自己不累，将今日的事儿细细说了，又道：“等到了家，我就和母亲商议接五姐姐和各位娘子来家里饮宴打马球的事儿。挑你休沐的日子，索性把顾二叔也请来，让他自己相看好了。看来郑家、沈家和邹家议亲的事儿，几位娘子都知道了，所以今日邹娘子格外针对桂芬姐姐，沈娘子也偏帮她。” 齐衡听得好烦啊：“二叔这是找媳妇还是趟浑水啊，真是麻烦！如果他问你觉得哪个好呢？” 明兰沉吟着说：“这事啊，我看不好办。要我说，自然是桂芬姐姐更好。自从嫣然姐姐远嫁，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投缘的娘子。我觉得配二叔配不上桂芬姐姐，不过跟沈国舅一比，我又觉得二叔还强点儿。至于沈娘子，也不是不好，不过她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人，二叔那一大家子，她应付不过来啊！” 齐衡真心觉得沈娘子也是个好人选：“张娘子当然好，至于沈娘子，二叔也就是想借她背后沈家的势，哪里需要她亲自应付顾府的人呢？就算顾府的人要对付她，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沈国舅和皇后娘娘吧！” 明兰道：“ “元若哥哥，这就是你不懂内宅了。顾老夫人，就是二叔的继母，我们的叔祖母，其实也不老，才四十出头吧？顾老夫人那么有心计的人，一直扮好人，满京师都说她贤良，二叔的名声还没她好呢！要是她想法子挑唆，让沈娘子和二叔闹不合，利用沈娘子对付二叔怎么办？我今日看那沈娘子可是个好糊弄的，万一被顾老夫人利用了，到时候沈娘子背后的沈家反倒成了二叔的压力。” 第30章 齐衡点头道：“娘子说的是，还是六妹妹最聪明。既如此，我把这些话告诉二叔。你说为送你五姐姐出阁而请客，那你大姐姐和二哥哥两家也都会来吧？二叔的婚事既然这么难办，我可不能叫二哥置身事外。还有，也把文大人请来吧，都是亲戚了！” 明兰一听不禁头疼了：“大姐姐和二哥哥两家当然要请，不过这么一来，怎么好不请三哥哥和四姐姐两口子呢？如果不请他们，我娘家那边大娘子无所谓，爹爹知道了只怕不高兴呢！咱们家母亲这里也不知道说不说得过去，你知道母亲最要面子了，她如今虽不在外头走动，若是我请客有失礼之处，还是会说我不懂规矩。” 齐衡想了想道：“母亲这边好说，她既然要面子，我就说你三哥哥和四姐姐是庶出，你五姐姐是嫡出，你娘家大娘子不愿意你请庶出的兄姐不就完了，母亲自己也瞧不上庶出的。倒是岳父那里真不好交代！” 明兰横了一眼齐衡，齐衡暗叫一声糟糕，马上补救：“母亲可没有瞧不上你！咱们婚书上写着你可是盛家嫡女！” 明兰哼了一声道：“元若哥哥，你如今也学会骗人了！再说了，我是我小娘生的，我可没打算不认亲娘！” 齐衡：……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嘛，怎么六妹妹还是如此机智！林太医说孕妇脾气会变大倒是一点儿没错！ 明兰回家便安排了给如兰送嫁饮宴之事，就选了最近的休沐之日，给众人发了帖子。 为了不让盛纮有意见，明兰和齐衡商量了，还是请了盛长枫和墨兰梁晗夫妇。 亲戚嘛，再不喜欢，也得大面上过得去。 第22章 齐府马球 到了请客这日，一大早华兰和袁文绍夫妇先到盛府给盛老夫人、盛纮和王若弗请了安，然后会和了盛长柏、海朝云夫妇，带着如兰和文炎敬，一起来了齐国公府。 虽然明兰还是请了盛长枫和墨兰，不过两人都没来。 盛长枫落举后日日酗酒，被盛纮狠狠打了第二顿板子根本下不了床，墨兰则说身子不舒服没来。 齐衡和齐国公在前院招待男客，女眷们进门则先给平宁郡主请安。 不过坐了一盏茶时分，平宁郡主便说自己头疼，再来的女客就由明兰招待，不用见礼了。 姑嫂姐妹四人从平宁郡主的屋里出来，如兰便拉着明兰道：“以往京师里想嫁六妹夫的娘子们可真是成群结队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怕郡主这个厉害婆婆吃不消。如今郡主落下心病，居然开始修身养性了，你这个翰林兼御史夫人做得稳稳当当的，六妹妹你可真是运气好！” 华兰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如兰道：“五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婆婆有病，夸儿媳妇运气好的？还有，当初六妹夫重病，郡主和邕王妃上门求亲冲喜，你不是还骂她们欺人太甚么？还哭着说万一六妹妹嫁过去就守寡怎么办，运气也太不好了！如今你又说她运气好！” 这时女使禀报说张桂芬来了，明兰便挽起海朝云，四人边走边聊，往二门去迎接张桂芬。 如兰挽着华兰的胳膊撒娇：“哎，那么久以前的事儿了，谁还记得呀！大姐姐你就是喜欢教训我！我都要出嫁的人了，今儿是为我才请的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呃，说起来，墨兰今天不能来，我这才是运气好呢！你们知道么，墨兰哪里是身子不好，是她屋里有个通房丫头又有了！你说她怎么运气这么不好，万小娘的女儿才没了，这又来一个，偏偏她自己就是没消息！” 如兰对墨兰的姐妹情向来只需用一句话总结：你不快乐我就很快乐！ 华兰叹口气道：“我和二弟妹跟你说了多少次，都是盛家的女儿，她已经嫁了，你眼看就要嫁了，还斗气！她是你四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盛字，她若是不争气，我们脸上也无光。四妹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劝她提醒她才是，怎么只是幸灾乐祸。” 如兰一听顿时炸了：“哎呀大姐姐，你这是头一天认识墨兰啊？她那个德行，总觉得天底下我最美貌最聪明最有才，别说我了，就算你和二嫂嫂去劝她提醒她，她听得进去吗？肯定还觉得我们害她呢！这世上啊，她就听她小娘的！” 如兰这话过于真实，大家都无法反驳。 海朝云只能转换话题，从盛墨兰拐到了盛长枫身上：“四妹妹好歹已经嫁了，五妹妹也订了亲，如今家里只剩三弟落单了。爹爹说成家立业，成家方能立业，三弟已经落第两次，不如先给他筹划一门亲事，找个好娘子，劝导他上进。” 华兰叹道：“林小娘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三弟和四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四妹妹被她教歪了，三弟还要好些，到底是儿子，爹爹没少亲自教导。不过三弟这怜香惜玉自诩风流的毛病……唉，希望他将来能听他娘子的，也希望四妹妹将来能听她亲嫂嫂的吧！” 明兰便问道：“大姐姐，听你的意思，爹已经有了人选了吗？未来三嫂嫂是哪家的女儿啊？” 海朝云的一双眼睛，也盯住了华兰。 她是盛家儿媳，盛长枫的妻子就是她的妯娌，也很更关心未来的三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家大娘子王若弗不太靠谱，她身边的刘妈妈长期和华兰保持来往，以便华兰时不时出马约束亲娘。 所以华兰消息十分灵通：“我听说爹爹看中了柳铭柳御史家的嫡出三娘子，跟祖母商议了也觉得好。柳御史的官职比爹爹还高了一个品级，出身延州柳家，真正的世家大族。” 第31章 明兰不禁奇怪了：“不是我瞧不起三哥哥，可盛家一个没有功名的庶次子求取柳家嫡长女，爹爹居然也敢开这个口？难道就因为爹爹曾是柳大人的同窗，又是同僚，算是爹爹的至交，所以爹爹厚着脸皮赖上柳大人了？” 如兰马上点头：“对啊，这么说起来，柳娘子家世和出身都好过三哥哥太多了啊！柳大人居然也同意了？他可真是给爹爹面子啊！” 华兰笑着道：“这里头有两个缘故。第一，这位柳娘子不怎么出来交际，柳大人和爹爹这么要好，咱们姐妹也没见过她呢！我听说，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据说貌肖其父。” 明兰啊了一声道：“这位柳御史我听官人提过，相貌和为人一样刻板庄严，朝中有人开玩笑说可以拿他的画像驱邪。柳娘子若是长得像她爹爹……” 姑嫂姐妹四个都不由自主一起打了个寒颤，如兰忙追问：“大姐姐，那第二呢？” 华兰说：“第二么，这柳家三娘子和一位蒋公子之前定过亲。结果两家打算正式下聘的时候，才发现这位蒋公子守父孝期间居然与女使苟且，还生了个庶长子！” 明兰感叹：“这不是跟梁侯爷一样么？吴大娘子的前车之鉴啊！” 华兰点头道：“可不是么！蒋公子的母亲蒋夫人虽然赔礼道歉说要加聘礼，可是那女使已经抬了小娘，庶长子也上了族谱，意思是柳家就这样算了吧！柳夫人听了，便不愿把女儿嫁过去了，说怕误了终身。” 海朝云接着感叹：“这蒋公子孝期苟且，可见无德；蒋夫人如此和稀泥，可见必然溺爱儿子；那女使生了庶长子还抬了小娘，可见颇受主君宠爱。将心比心，我若是柳夫人，也不会愿意。” 大家一起点头称是，华兰笑道：“就因为如此，爹爹才有底气向柳家提亲啊，也因此柳大人和柳夫人才不计较三弟本是庶子又无功名，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海朝云还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看咱们大姐夫、五妹夫和六妹夫就知道，父亲挑女婿的眼光一流。有父亲做主，不需三弟操心，我们更不必操心。” 明兰笑道：“看咱们二嫂嫂就知道，爹爹挑儿媳的眼光更是超一流呢！” 四人说笑着到二门接到了张桂芬，正好沈青萍和邹月娥也到了。 众人见了礼，三三两两地往齐国公府的马球场走去。 为了今日宴客，齐国公府在自己的马球场边搭了一南一北两个帐篷，遥遥相对。 齐衡带着男客们在南，明兰带着女客们在北。 帐篷内上首安放了座位是给平宁郡主的，即使她人不到，也不能不备下。 下面设了一张圆桌，明兰道：“今日请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姐妹们，我想着就不要分案了，大家一块儿坐着热闹。” 平宁郡主缺席，在场确实没有一个长辈，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连华兰和海朝云这样平时习惯端着的人都放松了不少。 华兰带头笑道：“都是姐妹，咱们便按宾主年纪落座如何？” 明兰拉着如兰道：“今日我请大家来是为了给五姐姐送嫁，你就坐一回上座吧！” 大家都笑着说有道理，如兰本就是个大方的人，也就乐滋滋坐了。 明兰是主人陪她坐了，其余人方按年纪坐了，依次是华兰、海朝云、张桂芬、邹月娥和沈青萍。 第23章 翻版墨兰 女使们端上茶果点心，如兰笑着道：“六妹妹请客真是天公作美，前几日还有秋老虎呢，今日起了点风稍微好些。这样在外头坐着倒是爽气，不过一会儿打起马球来，只怕会出不少汗。” 沈青萍一听马球两个字便嚷上了：“对对对，盛五娘子说得对！今日赛马球都有谁下场？我不怕出汗！” 华兰笑道：“我们姐妹里头只有六妹妹会玩这个。沈娘子和张娘子看来是高手，邹娘子可要一起玩玩？” 邹月娥娇滴滴地道：“我平日里除了做针线，便是帮我过世的姐姐和苦命的姐夫教导我那外甥外甥女儿，哪有功夫玩这些。” 盛家姑嫂姐妹四个听了邹月娥这话，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海朝云华兰明兰颇有城府，掩饰得很到位。 唯有如兰，第一不喜欢装，第二不喜欢扮柔弱的墨兰。 邹月娥的扭捏同墨兰如出一辙，如兰不由摸了摸胳膊，安抚被刺激出来的鸡皮疙瘩。 沈青萍急道：“难道就我和张娘子两个人对打不成？人太少不好玩啊！” 明兰笑道：“无妨，我家官人和顾二叔也能搭个手，两人一队，四人混战好了。沈娘子想和我官人一对还是顾二叔一对？” 沈青萍显然不太明白顾齐两家的亲戚关系：“顾二叔是谁？” 明兰解释道：“顾二叔你认识的呀！就是左军都督佥事顾廷烨，字仲怀。虽只比我官人大了四岁，却长了一辈，我家的姐妹们得随着叫二叔，你们就不受这个限制了。” 沈青萍马上做了决定：“哦，顾大哥啊，他身手不错，不比我哥差！齐大人到底是文官，我要和顾大哥一队！” 华兰明兰海朝云：……你这样赤裸裸嫌弃今天的男主人真地好吗？！沈娘子和五娘子如兰有得一拼耶！ 明兰正打算吩咐小桃过去男宾那边传话，丹橘过来回禀说齐衡派了长随不为过来传话，桓王微服随着顾廷烨来了齐府，同来的还有沈国舅。 第32章 沈青萍和邹月娥听了都是大喜，一个说：“大哥也来啦！那我今日可要好好表现，回头赢了跟他要奖赏！” 另一个则说：“姐夫也来啦！怎么今早我们出门时却不跟我们说呢，莫非是给我们一个惊喜？” 众人：…… 邹月娥坐下后只说了两句话，句句都不离她姐夫沈国舅。 张桂芬心下鄙夷，面上仍是淡淡的。 华兰和海朝云这不知就里的，都觉得邹娘子和她姐夫，时不时有点不可说的小秘密啊！ 不为和小桃两边传话，很快就定了马球比赛阵容。 张桂芬和齐衡一队，穿了一身白色骑装。 沈青萍和顾廷烨一队，都是一身红色劲装。 几人上场先打马跑了几个来回热身，等敲锣再开始正式比赛。 如兰最喜热闹，站在帐篷外叫道：“光看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下注，赌个输赢。” 今日人不多又没有长辈，如兰就有点放飞自我了。 明兰不想扫她的兴，便笑道：“赌什么呢？五姐姐可带了银子？” 如兰喜滋滋地望向男宾帐篷道：“赌钱多不风雅，敬哥哥不会喜欢。咱们赌个东道吧，输了的请在座各位吃顿酒席！” 虽然看不清文炎敬，心里是甜的。 盛家姑嫂看如兰还是这么口无遮拦，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邹月娥细声细气地打听：“哟，这敬哥哥是什么人啊？” 如兰本就看邹月娥这个翻版墨兰不顺眼，翻了个白眼道：“女孩儿家，怎好打听外男，就是听到了，也该装没听到才是。” 邹月娥每次出来都跟着沈青萍这个皇后妹妹，别人不肯僧面看佛面，对她都是客客气气。 突然之间被如兰小钢炮一喷，有点下不来台，羞愤地道：“我们禹州小地方的人，自然没有汴京的娘子们懂规矩，外男打听不得，叫得倒是怪亲热。” 如兰很不解地说：“我订了亲的未来夫君，对你来说仍是外男，对我来说就不是了呀！我叫得亲热点怎么了？跟你从哪儿来的有什么关系？禹州的女诫女则跟汴京的不一样吗？” 明兰憋笑憋得很艰难，盛家五娘子如兰居然也有拿女诫女则教训别人的一天！ 了解如兰的海朝云也不免好笑，华兰看邹月娥气得脸红脖子粗，急忙道：“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如此口无遮拦！如兰，快给邹娘子道个歉！” 如兰马马虎虎给邹月娥赔了个不是，拉着明兰嘀嘀咕咕：“你看她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受了多大的委屈啊，真是跟墨兰一个德性！” 如兰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大家虽然听不见她说什么，看她那神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邹月娥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狠狠一跺脚转身跑出了帐篷，她带来的一个女使忙跟着跑了出去。 明兰叫了一声邹娘子没叫住，只好回头瞪如兰。 如兰吐吐舌头道：“六妹妹，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华兰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如兰的头道：“你还好意思问！六妹妹这是给你做面子才请的客，你倒好，把客人气跑了！” 海朝云则道：“五妹妹，今日来的客人之中，邹娘子的出身最低，偏偏她又最计较。咱们自家人知道，你只是看不惯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可别人未必知道啊！邹娘子这般小气，只怕会在外传扬，说你逢高踩低，看她出身最低便只冲着她来。都是盛家女儿，回头连大姐姐六妹妹的名声都被带坏了。你眼看就要嫁人，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如兰只能鼓着嘴说：“知道啦！最烦和墨兰一样喜欢装的人！” 场上传来马球赛开始的敲锣声，如兰一听立即开心地跳了起来：“开始了开始了！六妹妹，你压哪边赢？” 华兰都为如兰的智商着急了：“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当然全是压六妹夫和张娘子这边，你还想压哪边？唯一一个压沈娘子和顾二叔那边的都被你气跑了！” 如兰一拍脑袋道：“对哦，那我赶紧去把她找回来，大不了再给她赔个不是，不然赌不下去了！要是能叫她一个人输个东道，那才好呢！” 说完一溜烟跑了。 明兰没叫住邹月娥，华兰也没叫住如兰，只能感叹：“五妹妹这个性子，嫁进文家这样的普通清白人家也好。若是照娘的意思嫁个高门大户，她哪里受到了各种规矩礼仪明争暗斗，还不知道要憋屈成什么样呢！” 海朝云也感叹：“五妹妹这个性子也好，简单明了。只望五妹夫不负父亲和官人的厚望，善待五妹妹一生。” 明兰目不转睛地看着马球场上的交锋，随口道：“憨人自有憨人福，惟愿五姐姐一辈子没心没肺顺心随意吧！大姐姐你看，元若哥哥的马球技艺居然一点儿也没搁下呢，比起顾二叔也没差！哈哈，沈娘子可走眼了吧，以为元若哥哥是文官就一定不如顾二叔这个武将！” 华兰不禁好笑，故意打趣她道：“你这是偏心自家官人，看他什么都好吧！我瞧着是顾大人故意相让吧！这会子没有外人，连旧称呼都叫出来了！五妹妹满口敬哥哥，你满口元若哥哥！” 话音刚落，场中齐衡便率先击进了一球，远远举起球杆对明兰示意。 明兰笑着挥手，回头道：“大姐姐你瞧，可不是我偏心！你觉得顾二叔故意相让，不如让大姐夫上场试试？” 第33章 姑嫂们说说笑笑，场上顾廷烨也进了一球。 两方打平呈胶着之态，越发斗得激烈，连华兰和海朝云也看呆了。 第24章 私会姐夫 看了一会儿，孕妇明兰首先觉得累了，三人便回到座位上坐下喝茶。 这才发现如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那里偷着乐，笑得像一只刚偷到母鸡的小狐狸。 海朝云四下一看，却不见邹月娥，便问道：“你不是去找邹娘子了么？没找到吗？” 如兰笑得无比得意：“找到了啊，只是不方便叫她回来！我看到她的女使自己站在路边望风，我就偷偷绕了过去，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海朝云和华兰、如兰对视一圈，先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女使在望风？” 如兰笑得很得意：“这还用问嘛，当初我和敬哥哥私会的时候，喜鹊就是这么给我望风的！” 三人都是哭笑不得，华兰摇头感叹：“早晚喜鹊得被你害死，怪不得她总被娘骂，还真是不冤枉！” 侍立一旁的如兰贴身女使喜鹊：……求我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如兰急了，皱着眉叫道：“哎呀，你们不要吓唬喜鹊，你们就不想问问，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明兰不以为然地道：“这还用问？五姐姐你肚子里能藏得住话？我们不问你也得说，不然憋死你！” 如兰冲上来就要拧明兰的腮帮子，海朝云急忙拦住了：“五妹妹，六妹妹有了身子，姐妹们玩笑也使不得！” 华兰也拉住如兰道：“好啦好啦，我们问还不行嘛！五妹妹，你看到什么了？快说给我们听听！” 如兰小声道：“哎呀，这个邹娘子啊，真地跟墨兰一个德性，不仅喜欢扮柔弱，连勾搭男人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你们说，这个邹娘子是不是也是小娘养的，所以一副小娘做派？” 明兰直接给了如兰一个白眼：“五姐姐，我也是小娘养的。” 如兰不满地说：“啊啊啊，你不一样！哎，你别打岔啊！这个邹娘子在你家会情郎呢，都哭着投怀送抱自荐为妾了，说情愿不要名分伺候人家一辈子。你这当主人的，管不管啊！” 女人们凑到一起，最爱聊的无非衣裳吃食珠宝首饰家长里短男欢女爱。 听到这里都好奇了，偏偏还都要故作矜持。 最为持重守礼的海朝云咳嗽一声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明兰却叫了起来：“不是吧，我还以为邹娘子喜欢她姐夫沈国舅呢！” 如兰兴奋地拍了一下明兰的肩膀道：“六妹妹你行啊，连这个你都知道！她那个情郎我不认识，不过不是敬哥哥，不是大姐夫，不是二哥哥，六妹夫和顾二叔在场上打马球，我想就只有桓王和沈国舅了！你这么说，她私会的那个男人一定就是沈国舅了！” 联系之前邹月娥动不动就要提她姐夫，大家都认同了这个猜测。 海朝云第一个觉得不好：“我听我娘家大嫂说起，沈国舅在跟张家议亲啊？张娘子今儿可也在啊！这沈国舅居然在别人家里私会姨妹，这也太没家教了！还有这邹娘子，居然甘愿为妾！六妹妹，若是传出去，你这个主人面上无光啊！” 海朝云把在别人家里私会和甘愿为妾几个字咬得重重的，强调沈国舅和邹娘子陷主人于不义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盛家也有私会外男的墨兰啊！ 还好她是在三清观和梁晗私会而不是别人家里，而且她最后做了正室而不是偏房！ 完全没有领会海朝云一片苦心的如兰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么，我就说她跟墨兰一个德行！这几天二嫂嫂教我好多为妻之道，其中就有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虽然不喜欢这个邹娘子，可我也没嚷嚷出来，免得让六妹妹丢脸。怎么样，我讲义气吧！大姐姐，二嫂嫂，你们还不夸夸我！” 海朝云和华兰看着如兰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只能姨妈笑。 明兰则感叹五姐姐玩得一手好双标啊，你和敬哥哥的事也就是被我抓到了吧！ 华兰立即夸奖海朝云：“多亏了二弟妹教导如兰。” 海朝云笑道：“是五妹妹聪明，一学就会，还会触类旁通，学以致用。” 如兰喜得抱住海朝云的胳膊道：“二嫂嫂，我就爱听你的话，你的话比我娘的话都管用！” 明兰眼看这八卦就要被如兰带偏了，急忙带了回来：“那你回来的时候，邹娘子还跟沈国舅在一块吗？” 如兰点头道：“是啊，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抱在一块儿呢！你要不派人去找找？眼看这一场就要赛完了，回头叫别人撞见，可没我这么懂事！” 话音刚落，一声锣响，马球赛结束。 张桂芬赶在最后一刻击进一球，二比一，齐衡和张桂芬赢了。 如兰顿时瘪了嘴：“你瞧，若是邹娘子不跑掉会姐夫，她定会压沈娘子和顾二叔赢！咱们下注六妹夫，可不就赢了她的东道？” 海朝云忙道：“张娘子和沈娘子要过来了，你可别提这件事儿，就说咱们自己光顾着看球，不知道邹娘子几时走的。” 明兰也忙问如兰：“他们在哪里私会，不会被桂芬姐姐她们撞见吧？” 话音刚落，邹娘子就走了进来。 只说自己看不懂马球，出去走了走散心，还夸明兰家地方大。 第34章 整个人看着挺正常，就是眼圈有点儿红。 如兰抽冷子对明兰耳语道：“倒是挺会装。你看见她那红眼圈没有，在沈国舅面前装可怜哭的！” 明兰瞪了如兰一眼，站起来道：“大姐姐，二嫂嫂，你们帮我招呼一下五姐姐和邹娘子。桂芬姐姐和沈娘子定然出汗不少，要先梳洗一番，我去净房看看女使们伺候地可尽心。丹橘，差不多要叫人送午膳过来了，咱们就在这里吃，也开阔。” 如兰急忙拉着她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说完就拉着明兰出来了，还在明兰耳边道：“我一看邹娘子那个狐媚样就有气，还是少跟她呆在一块儿，免得给你惹麻烦！” 明兰想想也有道理，丹橘得带人料理午膳，她便和如兰带着喜鹊和小桃去了净房。 进了屋子就看张桂芬和沈青萍已经洗过了脸，正坐在那里喝茶。 两人的女使都站在一边给她们打扇，沈青萍却还是叫热，自己拿手不停给自己扇风。 如兰看她这样就叫起来了：“你这么扇风不够大，得自己拿扇子扇才过瘾哪！”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把折扇递给了沈青萍。 沈青萍接过扇子说了声谢谢，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停下来看看扇面，问如兰道：“这画的是你吗？还真像！” 如兰闻言大喜：“是我是我！你也觉得像？我也觉得很像，再没人画得比敬哥哥更好啦！” 沈青萍摇着扇子问：“敬哥哥，哦，对了，你未来的夫婿。是了，刚才月娥妹妹冒犯你了，你别跟她计较，其实你这么大大方方才好呢！女儿家，终归有出嫁那一天，有什么好装害臊的！齐夫人说你腊月就出阁，恭喜你啦！你的敬哥哥还给你画像呢？真好啊，你们夫妇一定会甜甜蜜蜜白头到老了！” 明兰和张桂芬两个人在旁边听得发晕，这边如兰还喜滋滋地说：“多谢你啦！沈娘子不像邹娘子扭扭捏捏，我喜欢你！你未来的夫婿肯定也不差，你定要找个和你一样马球打得好的，将来夫妻俩一起打马球！” 明兰和张桂芬：......你这是在说你不喜欢邹娘子？！ 沈青萍开开心心拉起了如兰的手道：“我也喜欢你！比喜欢齐夫人更喜欢你！我叫你如兰姐姐可好？” 如兰拉着沈青萍的手晃悠了起来：“青萍妹妹！” 明兰和张桂芬：......两个二百五！ 第25章 恋母情结 盛如兰和沈青萍瞬间成了闺蜜，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特别投机。 张桂芬和明兰便扔下两人走了出来，只吩咐女使们回头提醒两位娘子回帐篷去吃午饭就好了。 明兰边往净房外走，边恭喜张桂芬马球获胜。 张桂芬笑道：“不敢当，都是齐大人的功劳！明兰妹妹，你官人的马球技艺果然出众，今日真是尽兴！只可惜你身怀有孕不能下场，等你生了，务必要再来和贤伉俪一较高下！不过你们夫妻同心，定是劲敌，我得找个好队友才行！” 张桂芬的女使三七看自家娘子如此高兴，笑着凑趣道：“齐夫人还得等一年才能打马球吧，齐大人和齐夫人一队，娘子自然也要和未来的姑爷一对！” 张桂芬闻言，却笑容顿收。 三七自悔失言，懊恼地低头，又偷偷看向明兰，希望她能打个圆场。 不料明兰听了张桂芬的话就开始想念她的元若哥哥，压根没注意道张桂芬和三七的小插曲。 张桂芬看明兰有点魂不守舍，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不禁打趣道：“明兰妹妹，你这是想念齐大人了吧！刚才赛场上隔得远，不解相思啊！” 明兰俏脸一红，也不否认，小桃便笑着说：“大娘子，小公爷此刻应该也在梳洗呢！男客的净房在那一头，不如咱们去那边看看，要是小公爷还在，我叫不为请小公爷出来，和大娘子说几句话再去午膳。横竖五娘子和沈娘子也还没出来呢！” 明兰心下愿意，当着张桂芬的面儿到底有点害羞，红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张桂芬闻弦歌而知雅意，拉着她便走：“明兰妹妹，咱们去去就回来。小桃，你在前头带路，三七，你先回帐篷那边去，我陪着齐夫人！” 两人跟着小桃来到男客净房外头，就看不为和顾廷烨的长随石头在外头站着聊天呢！ 不为和石头看几人过来忙跑过来行礼，不为道：“这可真是巧了，小公爷惦记大娘子，还想着过去看您呢，可是叫顾大人拉住说话，我和石头就在这里等着了。” 明兰不以为意地拉着张桂芬往里走，边走边说：“顾二叔又找官人什么事儿，总不是输了马球要耍赖吧？桂芬姐姐，咱们来得正好，可不能叫我官人被他欺负了！” 不为和石头不敢拦明兰和张桂芬，只好拦住了小桃。 到了净房外头，明兰和张桂芬就听屋里面齐衡对顾廷烨道：“二叔，我不能眼看着你发疯，我要是告诉二哥，他肯定也是这么说！桓王都说了，官家授意，郑老将军已经去沈家为小郑将军向沈娘子提亲，沈国舅也已经上齐国公府向张娘子提亲了。你如果也去张家提亲，英国公会怎么想，沈国舅会怎么想，还有，官家会怎么想！” 明兰和张桂芬的脚都停在了半空，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又舍不得，索性站在外头偷听起来。 就听里面顾廷烨道：“正好让官家想想，我娶了张娘子也不错啊，效忠他的人也不止沈从兴一个！” 第35章 齐衡继续反对：“那怎么一样，沈家的女儿是皇后，是他的枕边人！” 顾廷烨继续坚持：“枕边人怎么了，荣妃不也是先皇的枕边人，还跟着他亲儿子造反逼宫呢，枕边人也未必信得过！” 齐衡被顾廷烨噎个半死，只好调转矛头道：“二叔，你和沈国舅称兄道弟，在禹州沈家和官家对你多有照应，如今你要跟他抢亲，你对得起兄弟吗？” 顾廷烨大大咧咧地说：“如果我也和沈兄一样，向张家提亲只是看中了英国公的地位和权势，那我确实对不起他。可我不是！我是心悦张娘子，真心想娶她为妻！” 偷听的明兰转头看看张桂芬，就看她一脸震惊，似乎还带了点……惊喜？ 嗯，桂芬姐姐不反感就好！ 齐衡才不信呢：“你心悦张娘子？二叔，你小时候也见过张娘子，那时你怎么没心悦人家？不就今日打个马球嘛，你难道一见钟情继而情根深种了？我瞧沈娘子打得也不差，你跟郑家抢，总好过和沈家抢！不是，你抢沈家的人，总好过抢张家的人！也不是，你就不要抢了好不好！” 顾廷烨不耐烦地道：“元若，这怎么是抢？张娘子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明兰和张桂芬：…… 齐衡跟顾廷烨卯上了：“张娘子不是个东西？哎哎哎，二叔，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知道你是想说她是个人！既然你说你是为了张娘子，那你就更应该替张娘子想想，郑家本来就跟张家在议亲，官家一句话，换成了沈家；如今你又去张家提亲，人家会怎么看她？！” 张桂芬感念地看了一眼明兰：明兰的官人当真靠谱！ 明兰心里一阵骄傲，听里头暂时没了声音，轻轻拉着张桂芬再走近些，直接把耳朵贴到门上侧耳细听。 半晌后顾廷烨叹了口气道：“元若，你不觉得，张娘子很像我娘吗？” 明兰：……什么情况，顾二叔有恋母情结？！ 里面的齐衡则和张桂芬一个反应：“不觉得！人家比你还小四五岁呢，哪里像你娘？！” 顾廷烨道：“不是，我觉得她的处境像我娘。你知道，我娘出身扬州盐商白家，有的是钱便向往权贵。宁远侯府当年被我四叔五叔挥霍得就剩一个空壳子，还用我祖父的名义在兵部户部借支银子，弄了不少亏空。于是我父亲休妻再娶，我娘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填补侯府这个无底洞。结果呢？一家子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却还要看不起她盐商的出身，最后她怀着我的弟弟，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屋子里传出砰地一声，像是顾廷烨重重捶了桌子。 顾廷烨的往事，明兰从齐衡、盛长柏和顾廷烨那里都约莫听过一些，所以没太多表示。 张桂芬却是第一次听说，大惊之余心下苦涩，继续凝神细听。 齐衡很艰难地安慰顾廷烨：“二叔，白老夫人有你这样的儿子，终能含笑九泉。过去的事儿，你也别太介怀了。” 顾廷烨愤怒地说：“这种事儿，我怎么能不介怀？那可是我亲娘！就是如今，我母亲的嫁妆都并入了顾家的私产，可宁远侯府的祠堂里都没有我母亲的牌位！母亲生前我还小，我不明白她的尴尬处境，只是觉得委屈不公，我护不住她！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子重蹈她的覆辙！” 齐衡叫了声二叔，也不好说什么了。 顾廷烨接着道：“刚才国舅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虽然已去张家提亲，却左一个不情愿，右一个不得已；还说因为效忠官家，只能纳姨妹小邹氏为贵妾，不能娶她做填房，辜负了亡妻，这叫什么话！他真不愿意娶张娘子，便告知官家，官家还能勉强他不成！不过是贪图英国公在军中的名望，不想得罪官家误了前程，偏又舍不得姨妹，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什么男人！” 明兰听得直点头，张桂芬更是听呆了，只觉得爹亲娘亲都不如顾廷烨亲！ 屋里的顾廷烨还在继续表白：“你今日也看到了，张娘子飒爽英姿，端庄大气，有什么配不上他沈从兴的！要么他就高高兴兴娶了张娘子，把小邹氏许个好人家；要么他就娶了小邹氏，让张娘子另寻良配。既贪张娘子的家世，又不肯好好对她，将来张娘子真嫁了，岂不就是和我娘一样尴尬，误了一生！” 第26章 二叔表白 齐衡感叹地说：“二叔，你更怕张娘子将来的孩子落得跟你自己一样吧，不被父亲重视，被异母兄长陷害，落得个不忠不孝纨绔浪荡的名声，甚至被先皇取消功名。若不是你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一辈子都被毁了！” 顾廷烨斩钉截铁地说：“不错！沈兄说起来和我交情匪浅，大家都是禹州过来的好兄弟。也因此我深知此人，好处是忠心老实讲义气，坏处是优柔寡断耳根子软。邹夫人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又是为了照顾沈皇后才去的，他对亡妻故剑情深，对其留下的儿女自然另眼看待。那小邹氏是他姨妹，他看在其姐的份上，肯定也会多加维护。你刚才也看到了，张家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呢，沈从兴就已经偏心成这个样子，张娘子这般人品，就是嫁我也比嫁他沈从兴强！” 齐衡没想到自己没说服顾廷烨，反倒被顾廷烨说服了：“怪不得我娘子说桓王宴请那日，邹娘子言语间总是针对张娘子，沈娘子也帮她撑腰，相比沈家上下都因为去世的邹夫人，对邹娘子高看一眼吧！这么说来，张娘子要是真地嫁过去，对着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继子和这么一个贵妾，日子恐怕真地不好过啊！” 第36章 顾廷烨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什么？她还敢针对张娘子？小人得志！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张娘子嫁进沈家！” 张桂芬猛地抓住了明兰的手，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明兰忙将她的手握住，犹豫着要不要拉她离开。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净房的门被推开了，顾廷烨大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叫唤：“明人不做暗事，我这就去告诉沈从兴，我也要去张家提亲！” 齐衡则跟在后头嚷嚷：“二叔，咱们找了二哥再好好商量商量，我也可以问问我娘子，你可千万别冲动！” 然后，突遭雷劈的顾廷烨和齐衡就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张桂芬和明兰。 顾廷烨和齐衡：…… 张桂芬和明兰：…… 顾廷烨常年领兵，小麦肤色，脸红都看不太出来。 回过神后反而盯着张桂芬大方一笑，看得人家小娘子脸红扑扑的，心扑嗵嗵的，最后低下头去。 同为偷听者，明兰到底不是人家谈话的主角，尴尬程度比张桂芬略少那么一丢丢，所以率先回过神来道：“官人，我拉着张娘子陪我过来，恭喜你们技高一筹，旗开得胜！” 齐衡肤白如玉，脸皮没有顾廷烨厚也没有他黑，此刻红得像熟透了的螃蟹，强忍着尴尬向张桂芬拱手道：“娘子过奖了。都是张娘子技艺超群，我不敢居功。” 张桂芬忙强作镇定地回礼道：“齐大人客气，其实是顾大人手下留情，我们才勉强胜出。” 顾廷烨急忙也拱手道：“张娘子太过谦了，我是有心无力。” 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又改口道：“不，我是拼尽全力，无力回天。” 说完觉得更加不对，再次改口道：“好吧，我确实有一点点让着你们来着，不过不明显，叫沈娘子看出来不好。” 齐衡和张桂芬：…… 明兰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捧着肚子叫了声哎哟。 齐衡立即慌了手脚，跑过来扶住明兰道：“娘子，怎么了？” 明兰捏了捏齐衡的手道：“官人，想是笑岔了气，我肚子有点疼，你扶我进去坐一会儿。桂芬姐姐你就在这儿等等我，我略歇一歇，等肚子好些了，咱们就回去用午膳。二叔，麻烦你帮我招呼张娘子。” 明兰三言两语安排好了，由齐衡扶着进了净房，还顺手将门掩上了。 齐衡小心地扶明兰在榻上坐下，又细心地在她腰后塞了个靠垫，方轻轻揉着她的肚子道：“六妹妹，是真疼还是装的？” 明兰哈哈笑了出来，捂着肚子道：“哎哟，哎哟，不能笑，一笑就肚子疼！” 齐衡无奈替她继续揉着肚子道：“那你还笑！” 明兰捧着肚子说：“好笑嘛！官人，你不觉得好笑吗？本来挺尴尬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等那尴尬劲儿过了，就越想越好笑！这才是天公作美呢，二叔一番表白，全叫桂芬姐姐听去了！” 明兰虽然捂着嘴不敢笑得太大声，可是一脸欢畅实在太有感染力了。 齐衡想想也笑了：“六妹妹莫不是未卜先知，专门掐着点，带张娘子来听顾二叔的肺腑之言的？” 明兰无比得意地说：“那是，我盛半仙掐指一算，就知道顾二叔和张娘子红鸾星动，特意给他们牵根红线，功德无量啊！” 齐衡顿时停下了按摩的手，闷闷地道：“我还以为六妹妹是想我了，特意过来看我的呢！” 明兰拉着齐衡的手放回到自己肚子上，示意他继续按摩，嘴里道：“本来是啊！桂芬姐姐为了解我对元若哥哥的相思之苦，陪我来找你；没想到听到了二叔的真心话，这才是好人有好报呢！我说，这事儿要成了，二叔得给咱们俩封个超大的媒人红包吧！来，咱们去听听，顾二叔和桂芬姐姐是不是说上话了。” 齐衡虽然比从前成长世故了不少，本质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说到偷听不似明兰这般没有心理压力：“六妹妹，非礼勿听……” 明兰一把将齐衡拽到了门口道：“哎呀，来嘛，元若哥哥，这可是在咱们自己家里，顾二叔和张娘子都不怕，你怕什么。”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就听外头顾廷烨朗声道：“张娘子，吾倾慕汝，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明兰和齐衡同时捂住了嘴，面面相觑，都是又惊又喜。 顾二叔真能干，放弃求爱，直接求婚！ 外面一时静寂无声，半晌方听到张桂芬道：“顾大人是可怜我吗？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你娘。” 齐衡和明兰：……张娘子的脑回路也是绝了！ 顾廷烨也愣了一下才说：“张娘子，你要是嫁了沈国舅，就和我娘一个下场，要不要赌一把？” 齐衡和明兰都是一只手继续捂嘴免得笑出声，两外一只手互相握住了。 什么非礼勿听啊，偷听吃瓜太有趣了有木有！ 张桂芬的语气里有了几分无奈：“你要是娶了我，可能从此就失了官家的欢心，我爹爹也可能因为违背上意，告老还乡不再领军，对你并无帮助。你确定你要用你的前程赌一把？” 明兰听得那叫一个捉急啊，握住齐衡的那只手只晃悠。 桂芬姐姐啊桂芬姐姐，顾二叔真地比沈国舅强啊，你别打击他的积极性啊！ 第37章 顾廷烨大声道：“赌，为什么不赌？！我在禹州就投奔了官家，他并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论亲疏我不如沈国舅，可论才干我并不输给他！还有你爹爹英国公他老人家，两朝元老军中柱石，官家舍得让他告老还乡？不敢就说不敢，豁不出去就说豁不出去，别东扯西拉的找借口，老子最瞧不起这种懦夫了！” 齐衡无语望天，顾二叔啊顾二叔，你哪来的自信啊，怎么你从来就不怕把天捅个窟窿呢？！ 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当初我签了邕王府的婚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懦夫？！ 外面又是一阵沉寂，明兰急得直跳脚。 桂芬姐姐，你就从了吧！ 那沈国舅刚才还在我家私会邹娘子搂搂抱抱呢，顾二叔好歹心悦你啊！ 齐衡也有点着急了。 张娘子，你就从了吧！ 都到午膳的点了，我娘子怀着身孕，孩他妈要吃饭！ 第27章 互不相负 齐衡明兰夫妻两人正着急呢，外头传来了张桂芬的低语：“万一你赌输了呢？” 顾廷烨一听有门啊，赶紧说：“愿赌服输，若是输不起，我就不会赌！刚才那场马球，我确实存心想让。但是这门亲事，我必将拼尽全力！” 张桂芬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道：“好，不管我爹爹应不应，我应了！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明兰欣喜若狂，拉着齐衡都快跳起来了。 齐衡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道：“六妹妹，当初你也曾托不为告诉我，我不负你，你便定不负我。我却签了邕王的婚书，险些就负了你。还好你没放弃，愿意给我冲喜。” 明兰还沉浸在顾廷烨和张桂芬的对话中，一时没想那么多，搂住了齐衡的脖子道：“是啊，你不负我，我自然不会负你。你若负了我，便怪不得我。你虽然签了邕王的婚书，奈何老天不给你攀龙附凤的机会，一场大病，叫你的县主媳妇变了心！” 齐衡抱着明兰不想松手：“说明她对我从来不曾有真心！” 明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得对，我觉着嘉成县主就是馋你的身子！” 两人正抱得起劲，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顾廷烨带着张桂芬走了进来，马上捂住了眼睛叫道：“元若，侄媳妇，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张桂芬马上低下了头，看着地面装不存在。 齐衡和明兰迅速分开，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 顾廷烨继续用手遮着眼睛打趣：“元若确实要抓紧机会，等侄媳妇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没这么方便了！” 齐衡君子风范，不好和顾廷烨斗嘴。 明兰翻了个白眼道：“二叔，亏我刚才还盼着桂芬姐姐快些答应你，是我想错了！桂芬姐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张桂芬晕红双颊，却没有惺惺作态，仍旧低着头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一言既出，也是驷马难追。” 顾廷烨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侄媳妇，听见了吗！元若，老天终究待我不薄！” 明兰看了顾廷烨那得意的样子很不爽：“官人，驷马难追，咱们家能拉出五匹马吗？” 齐衡拉着明兰往外走道：“好啦，娘子，你不看二叔面子，也得替张娘子想一想。不说玩笑话了，你们赶紧回去吃饭吧，可别饿坏了！” 明兰回过头不死心地叫道：“桂芬姐姐，终身大事，你可得想仔细了……” 恰好此时明兰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声表示同意，齐衡急忙打断了她：“娘子，你听，肚子里的孩儿饿了表示抗议呢！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千万不能饿着！” 明兰很不满：““哎，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齐衡很无奈：“先关心娘子，再关心孩子！张娘子和顾二叔的事儿他们自己知道，走吧走吧，张娘子也饿了，大家赶紧都去吃饭！” 张桂芬正要跟上齐衡明兰夫妇，顾廷烨拦住了她小声说：“张娘子，我和元若回到帐篷后，索性我就找机会告诉沈兄，今日这场马球，我对你一见倾心，明日就上你家提亲，求他成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张桂芬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廷烨又道：“我知道我在京中有些不好的名声，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今日尽管先问侄媳妇。我的底细，元若他们夫妻俩多少知道一点儿。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我的错我一定认，不是我的错谁也别想冤枉我！他们夫妻不清楚的，回头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张桂芬只觉面如火烧，轻轻嗯了一声。 看齐衡明兰夫妻已经走到院子里，急忙绕过顾廷烨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扶着门框小声道：“若是沈国舅动手打你，你别忍着，记得还手！” 说完加快步伐，小跑着溜了。 顾廷烨留在原地，看着张娘子随齐衡明兰远去的背影，笑成了个傻子。 等明兰和张桂芬回到女宾帐篷，大家都已经团团围坐开席。 上首的主人位置和旁边的空位留给了明兰和张桂芬，右首是华兰，左首是海朝云。 今日如兰是主客，本来是她坐在明兰下首。 但她现在已经和沈青萍好得拆不开，因此把明兰边上的位子留给了张桂芬。 第38章 自己挨着沈青萍坐了，邹月娥在最末。 明兰和张桂芬赶紧道歉落座，海朝云便道：“六妹妹，今日你是主人，怎么跑得不见踪影？沈娘子打马球出了力，早就饿了。如兰也说饿得不行，邹娘子身子娇弱，我和大姐姐只好让她们先吃了。我们俩还等着你呢，再不回来，非得饿晕不可。” 明兰急忙举筷，华兰和海朝云、张桂芬才动了筷子。 明兰又再次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大家，我叫桂芬姐姐陪我去了男宾那边，我见了见官人。” 如兰嘴里含着一块糟鹅掌就叫唤上了：“啊，六妹妹，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叫上我呢，我也可以见见敬哥哥！” 俨然已经和如兰成为好闺蜜的沈青萍嘴里也含着一块红烧肉叫上了：“啊，如兰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啊，可以见见你嘴里天上有地下无的未来夫君！” 如兰立即点头：“好啊，青萍妹妹，不过你也得找机会让我见见小郑将军，瞧瞧他配不配得上你！” 如兰和沈青萍两个边吃边嘀咕开了，明兰只能感叹：“我婆婆要是看到我今天当主人当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感叹她想要找出身清贵的儿媳妇再有道理不过了！” 华兰忍不住好笑：“你这是说帮你撑着场面的二嫂出身不够清贵？” 海朝云也同时说道：“这是什么话，帮你主持大局的大姐姐可是淑女典范！” 四人同时一愣，又同时失笑。 海朝云道：“罢了，今日是为五妹妹送嫁，她就是个最不受拘束的性子。就算她是低嫁，做人媳妇总不及做人女儿。下聘那日文老太太来过，人也不能说坏，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既想从咱们家得好处，又怕被咱们家瞧不起，将来嫁了，还有五妹妹闹心的时候呢！也是今日没有长辈在场，就当惯她最后一次吧！” 没有长辈在场，年轻姐妹们都是边吃边聊。 张桂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到吃完了也不知道究竟吃了些啥。 邹月娥和张桂芬一样，一边吃一边心事重重。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和沈青萍分开了一小会儿而已，这个傻丫头就和如兰成了闺蜜。 这件事，让她有点失落。 青萍妹妹真是，新人胜旧人！ 她也没太想到，沈国舅会同意，去张家提亲的同时提出娶亲当日迎自己进门做贵妾，还会为她求个诰命。 这件事，让她有些得意。 姐夫真好，贵妾胜正妻！ 如兰和沈青萍聊着天，顺眼看出了邹月娥的小得意。 进而猜到这小得意和邹月娥私会沈国舅有关，对她越发看不上眼。 她知道沈青萍和邹月娥关系好，就想单独跟沈青萍打听打听邹家八卦。 如兰沈青萍邹月娥三人，是最先开始吃饭的。 邹月娥有心事又装斯文，不似如兰和沈青萍说着话还吃得快。 所以她们两个吃完了，其他人才吃了一半。 如兰拉了沈青萍出去遛遛消食，成功将众人撇下，单独吃瓜。 沈青萍本来就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和如兰又是臭味相投。 很快如兰就把沈家、邹家连同邹月娥，了解地差不多了。 第28章 人间圣母 沈家上下，都是因为大邹氏，才对邹舅舅和邹月娥爱屋及乌。 根据沈青萍的描述，这位大邹氏显然是位下凡历劫的人间圣母。 敬老爱幼，相夫教子，帮扶乡邻，周济亲友，头顶光环，脚踩莲花，妥妥的奉献型人格。 沈青萍和邹月娥都是生母早逝，两人都是被大邹氏一手带大的。 虽然邹月娥是大邹氏的亲妹妹，比沈青萍还小了一岁，但是大邹氏对沈青萍却偏心得紧。 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沈青萍。 邹月娥小时候也哭过闹过不服过，不过一点儿用也没有。 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甚至对沈青萍带了点讨好巴结的意思。 沈青萍虽然是被兄嫂姐妹宠着长大的，但是天性爽直，心地纯善。 她和如兰一样喜欢随心所欲，偶尔有一丁点儿刁蛮跋扈，但知道好歹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熊孩子。 沈青萍内心深处，其实有一点点儿不喜欢邹月娥故作柔弱巴结讨好的调调。 不过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加上大邹氏的光环护持，也就真心把邹月娥当成了妹妹看待。 只是今日她遇见了和自己性格如同复制粘贴的如兰，还是觉得更加投契。 如兰听到这儿，才算放了心。 如果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加上去世的生母大邹氏滤镜强大，青萍妹妹应该不会喜欢邹月娥才对。 我和墨兰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啊，还是亲姐妹呢，我对墨兰就没有滤镜，反倒有照妖镜！ 邹月娥什么都让着青萍妹妹，处处讨好青萍妹妹，所以青萍妹妹被邹月娥给蒙蔽了！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看清翻版墨兰邹月娥的真面目！ 华兰明兰海朝云要是知道如兰的想法，一定会无语望天。 估计也只有如兰这样的憨直人，才会想要拆人家自幼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吧！ 不过拆闺蜜，显然没有想象那么容易。 沈青萍对邹月娥，还是很维护的。 人无完人嘛，月娥妹妹就算有点小毛病，那也是妹妹。 第39章 从小到大，邹月娥吃穿用的都是捡她剩下的，沈青萍对邹月娥本就有些愧意。 加上亲如慈母的嫂子大邹氏在荣华富贵到来之前就为了沈皇后而死，这份愧意又浓厚了几分。 还有一点，沈青萍和邹月娥都来自禹州小门小户，言行举止难免被京师贵女看作粗俗。 如此一来，两人起了同仇敌忾之心，颇有点合力对抗京师贵女的意思。 如兰马上对沈青萍进行了教育：“小时候的事儿，要是有愧，也是你嫂子对邹娘子有愧，她就该一碗水端平，对你和对邹娘子应该一般好才对，怎么总是偏心你呢！” 如兰从小看着亲爹盛纮对林小娘盛长枫盛墨兰的偏心而长大，心理阴影着实不小。 沈青萍听了一脸震惊，居然会有人说我圣母下凡的嫂子不对？！ 仔细想想又觉得，对哦，嫂子为何要对我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好？ 这对月娥妹妹是不是不公平？ 我是不是因此才对月娥妹妹有愧意？ 不过大邹氏多年来人间圣母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个念头刚一发芽，就被沈青萍猛地摇头摁了下去：“不可能，我嫂子怎么会有错？她就是觉得，自己嫁进了沈家就是沈家人，她就是全心全意为了沈家！” 如兰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马上改口：“青萍妹妹，你说得没错，你嫂子对你对沈家那么好，眼看她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为了皇后娘娘而死。你是将你对嫂子的愧意移情到了邹娘子身上吧！至于京师贵女，假正经多的是，你不必理会！” 沈青萍拼命点头，把刚才那一丝动摇给彻底镇压了下去道：“没错没错，我嫂子最好！说起来，自从来了汴京我也见了不少京师娘子了，齐夫人明兰妹妹、袁夫人华兰姐姐和盛夫人海大娘子都是好的，不过还是如兰姐姐你和我最投缘！” 如兰也点头道：“没错，我大姐姐、二嫂嫂和六妹妹都不错，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话也不敢多说，张口礼仪闭口规矩的。不像我，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能自自在在的就成。我瞧张娘子也不错啊，起码比你的月娥妹妹爽利。” 听到这里沈青萍却不同意了：“张娘子啊，她那个人太高傲了，仗着自己出身好就瞧不起人！” 如兰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多少出身不如她的娘子都比她架子大呢，比如我没来的那个四姐姐墨兰！” 刚才为了套沈青萍的话，如兰先把自己的庶姐和其生母林小娘的丰功伟绩介绍了一遍。 成功博得了沈青萍对盛家嫡系的大大同情，以及对盛家庶系尤其墨兰的大大厌恶。 沈青萍撅着嘴说：“如兰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大哥向张家提亲了，可是他们家推三阻四，百般刁难，架子可大了！” 如兰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国舅爷家和英国公府，也算门当户对吧！不过你大哥是续弦，前头还有一儿一女呢，张娘子可是初婚！是不是聘礼数量不够，又或者媒人分量不够？” 沈青萍摇头道：“都不是！如兰姐姐，我跟你好才说的啊，你可不许往外说！” 如兰立马对天发誓，沈青萍方吞吞吐吐地说：“嗯，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吧，我大哥说，不如双喜临门，成亲当日一起抬月娥妹妹过门做贵妾……” 如兰小钢炮直接脱口而出：“啥？成亲当日？邹娘子？贵妾？我的三清真人哪，别说张家了，我家也不会答应啊！” 沈青萍涨红了脸辩解道：“大嫂去世前，我大哥答应过她，会照顾好她的兄妹一辈子。若不是官家要我大哥娶张娘子，我大哥便会娶了月娥妹妹，如今要她做贵妾已经退了一步了！再说了，哪个男子不纳妾呢，哪天纳妾不是纳妾啊，凑在同一天，还免得再请一回客！” 如兰直率的说：“青萍妹妹，你这话有点没道理了吧！黄花闺女做填房后妈也就算了，还要跟个姨妹贵妾同一天进门，张娘子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大嫂好歹也是为了皇后娘娘才死的，若是你哥哥坚持要娶姨妹邹娘子为正室，官家也不好勉强他改主意吧？再说了，难道你哥哥答应了你死去的嫂子纳她妹妹为妾照顾她？青萍妹妹，你说哪个男子不纳妾，那你会为你将来的夫君纳妾吗？” 沈青萍被如兰问得脸更红了，不待她回答，如兰还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哼，将来敬哥哥要是纳妾，我可不干！将来小郑将军要纳妾，你也不能同意！” 沈青萍争不过如兰，只好转而攻击她的立场问题：“哎，我拿你当好姐妹，你怎么尽站在张家那边说话啊！” 如兰鼓着嘴说：“我哪有站在张家那边，我明明就是旁观者清，你才是站在邹家那边当局者迷呢！” 沈青萍不禁喃喃道：“原来旁观者都是这样看的吗？” 如兰说话有时候还真是一针见血：“对啊，我就是拿你当姐妹，才跟你说实话的。要是我迎合你说些好话给你听，我岂不是和邹娘子一个样了？” 沈青萍喃喃地说：“其实当日大嫂去世之前对大哥说过，她哥哥和月娥妹妹好高骛远，志大才疏，让他们一世衣食无忧也就罢了，若是置于高位，反倒害了他们。” 如兰诚心诚意地说：“青萍妹妹，你这么一说，你先头的大嫂虽然圣母，倒还真是个明白人啊！你不如劝劝你大哥，娶了邹娘子算了，何苦糟蹋人家张娘子！” 第40章 我今儿可是亲眼看见沈国舅和邹月娥抱在一起的，张娘子真要嫁了沈国舅，多膈应啊！ 第29章 二叔往事 沈青萍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男宾帐篷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青萍向来不把规矩礼仪当一回事儿，既担心大哥又好奇，便想跑去男宾帐篷那边看看。 如兰虽然也担心她的敬哥哥，但是她今天被海朝云教训好多次了，时刻记着明兰是女主人，便拉着沈青萍道：“咱们在我六妹妹家里做客，那边又是男宾，咱们不好到处乱跑。我们先回去告诉六妹妹，叫她打听清楚了再说！” 明兰这边也已经吃完了饭，大家正坐着喝茶聊天。 听到男宾帐篷那边的动静，华兰和海朝云不明就里，明兰张桂芬邹月娥却不免心虚。 邹月娥是因为自己和沈国舅私会，明兰和张桂芬却知道定是顾廷烨告诉了沈国舅自己也要向张家提亲。 明兰故作镇定地说：“男人们喝多了酒就容易闹事，何况今日来的多是武将。咱们在外头坐了这么久，不如回我院里歇歇。” 众人都答应了，如兰和沈青萍却跑了回来，一开口就问明兰男客帐篷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明兰把先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沈青萍却是将信将疑：“这不会吧，我大哥向来稳重，顾大哥虽然淘气却也识大体。今日是齐大人请客，桓王也在，如何会闹起来！齐夫人不如还是派个人过去问问吧！” 华兰和海朝云如何不知这事有蹊跷，不过她们给明兰面子，不开口罢了。 偏偏沈青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不松口，如兰这个二百五也担心她的敬哥哥跟着起哄。 明兰正被她们闹得没办法，齐衡那边派了不为过来传话。 说桓王、沈国舅和顾廷烨有要事需要进宫，沈国舅要沈青萍和邹月娥赶紧回家。 沈青萍一听便坐不住了，追问不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为当然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垂手而立默不作声，满脸都写着我就是个传话的下人求放过。 邹月娥看沈青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心虚更甚，拉着沈青萍道：“既然姐夫这么说，我们就回去吧，等回头见了姐夫再问也不迟。” 沈青萍也觉得没别的更好办法了，只能恋恋不舍地拉着如兰道别，约好改日再聚。 等沈青萍和邹娘子一走，如兰马上对不为道：“好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你还不说实话！” 不为恭恭敬敬地道：“小公爷吩咐了，五娘子若是追问，就派文大人过来为五娘子解惑。” 一屋子人连带心事重重的张桂芬都忍不住被齐衡的机智逗乐了，如兰呸了一声，对明兰道：“六妹妹，你听听，六妹夫欺负我！” 明兰笑着叫不为退下，不为却道：“小公爷送客去了，袁大人和盛大人想要见见两位夫人，不如袁夫人和盛夫人跟小子一起过去吧！” 袁文绍和盛长柏都很看重贤妻，大小事儿都会和夫人商量。 所以华兰和海朝云并不惊讶，便准备跟不为一起去。 如兰顿时叫上了：“哎，那我呢？我也要去！六妹夫只说我如果有问题就说敬哥哥回答，但没说五娘子不能一起过去吧！” 不为为难地看向了明兰，明兰想想有华兰和海朝云在，十个如兰也反不了天，便道：“五姐姐一起过去好了，横竖大姐姐、大姐夫和二哥哥二嫂嫂两口子都在，五姐姐便是见见文大人也无妨的，又没有外人。等你们说完了话，就去我的院子，我和桂芬姐姐在那里煮好茶等你们。” 众人兵分两路，明兰带着张桂芬回了自己院里，打发了女使们，两人坐着喝茶。 张桂芬幽幽叹了口气，明兰便笑道：“桂芬姐姐可是后悔了？我都叫你再想想，想好了！” 张桂芬捧着茶盏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应了他，就不会后悔。现在已经闹到进宫，男人哪，朝堂重过内宅，我只是担心他后悔。” 明兰马上道：“那桂芬姐姐是不了解顾二叔的为人，当初……” 她本想说，当初朱曼娘害得顾二叔被父亲逐出侯府，二叔都不曾后悔。 可是，这话不太好在张娘子面前说啊！ 有几个女人会不介意自己夫君，嗯，未来夫君，嗯，未来夫君候选人有前任呢！ 张桂芬聪明机智，看明兰的态度便猜出了几分，笑道：“你可是想到了顾大人之前那个外室的事儿？当初顾大人在京师声名狼藉，顾老侯爷痛心疾首，还曾经拉着我爹爹喝酒发牢骚。我爹爹也曾安慰他，顾大人许是年轻不懂事，等大些就好了，儿子还是得好好教导。不过这些事儿我都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知道详情如何。他今天对我说，若有疑问可以问问你和齐大人，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明兰叹了口气说：“这……虽然顾二叔以前在我家上过学，可他是后来的，男女有别，二叔和我二哥交好，又和我官人是亲戚，我和他倒不是很熟。不过他曾经和我交好的嫣然姐姐议过亲，所以我才知道一点儿那个外室内情，但是不全啊！这事儿说起来是二叔糊涂，不过谁年轻的时候没糊涂过呢！” 明兰思绪飞扬，和张桂芬说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顾廷烨的情形。 那时盛纮还在江南任职，顾廷烨化名白烨，随忠勤伯府的嫡长子袁文纯一起去扬州，为华兰与伯府嫡次子袁文绍的婚事下聘。 第41章 就在定亲宴上，盛长枫和顾廷烨比赛投壶，差点把华兰的聘雁输了出去。 最后还是明兰出手，才挽回了盛家的颜面。 顾廷烨因此和盛长柏不打不相识，结为了好友。 之后顾廷烨被扬州白家的堂舅派人暗杀，落水失踪，却突然在外公的葬礼上现身继承了盐商白家的遗产。 明兰的生母卫小娘难产，顾廷烨还曾给她帮忙请大夫。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 如今华兰和袁文绍已是儿女双全，盛长柏娶妻生了长子，自己嫁给了齐衡怀有身孕。 如兰有了文炎敬，就连盛长枫都开始和柳家议亲，唯有顾廷烨还是孓然一身。 那个，外室和私生子女，呵呵，家谱族谱上不算哦...... 张桂芬听了不免唏嘘：“那时顾大人才不过一介少年，就能化解这样的劫难，可见天资不凡，未来可期。顾老侯爷当年跟我爹爹说过，虽然宁远侯爵位肯定是长子也就是顾大人的长兄承继，但对这个二儿子也是寄予厚望的。只是不知怎的，突然之间他就流连女色，包养戏子，甚至被赌坊青楼堵上门要债，谈崩了余家的婚事，被官家革去了功名，最后甚至气死了顾老侯爷。” 这里头的缘故其实明兰知道地也不是很清楚，倒是余家的婚事她能跟张桂芬说一说。 当初顾廷烨打马球时，瞧上了明兰的好闺蜜余嫣然。 觉得她生母早逝继母刻薄异母弟妹诸多刁难，和自己同病相怜，肯定能体谅自己。 余嫣然善良大方，肯定会善待自己的外室和一子一女。 虽然顾廷烨声名扫地，但是余嫣然不受继母待见，只怕不会希望她嫁得很好。 于是，顾廷烨向余家提出娶余嫣然为妻。 不得不说，顾廷烨其实是个算盘打得很响的人。 张桂芬忍不住感叹：“所以，顾大人惯常在打马球时找妻室？” 明兰呆呆看着张桂芬：……这要怎么回应？！还真是！ 幸好张桂芬很识相，马上说：“啊，明兰妹妹，你不用理我，我就随便感叹两句，你接着说！” 第30章 旁观者清 余嫣然的祖母余老夫人听说顾廷烨名声不好，舍不得孙女嫁纨绔。 祖父余老太师亲自见过顾廷烨后，觉得他本质不坏学识不错，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倒是有意答应。 不料顾廷烨的外室朱曼娘，此时却带着一双儿女找上了余家。 先是在余家大门外跪着，求余家给她们母子女三人一条生路。 等进了余家内宅，又坚持要给余嫣然一个未婚姑娘敬茶奉为主母，以顾廷烨的妾室自居。 气得余老夫人当堂吐血，终于搅黄了这门亲事。 说起往事明兰不禁好笑：“当初这朱曼娘找上余府，我正好去余家看嫣然姐姐，还将她臭骂了一顿。可笑二叔被她迷了心智，居然还跑来指责我坏了他和嫣然姐姐的婚事。我当时气急，说他要娶嫣然姐姐，无非是因为她心地良善，能容忍下那个外室。若是他这样看重那朱曼娘，不如就跟外室过一辈子好了，何必娶妻？！” 张桂芬摇摇头道：“顾大人到底是侯府嫡子，读圣贤书长大的。即便他再放荡不羁，这朱曼娘既是戏子出身，顾大人将其收为外室甚至纳为妾室还有可能，绝对不会娶她为妻的；除非顾大人被顾家逐出家门，不再是顾家子弟。只是这朱曼娘大闹余府，恐怕不会甘愿为妾吧！” 直到现在，明兰依然想起来这件事就生气：“可不是嘛！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妾，嫣然姐姐是妻，只求嫣然姐姐将来能容得下她。可当时余家和顾家不过是议亲而已，又没签婚书，八字还没一撇呢！若那朱曼娘真只想进门为妾，只消等着嫣然姐姐进门，依着她那温柔和气的性子，便是顾老侯爷和顾老夫人一时不允，也迟早能被劝通，何必婚事未成就巴巴的跑去闹呢？惹的余家气急，岂不是鸡飞蛋打，反而坏事？” 张桂芬若有所悟地说：“听说后来余娘子匆匆远嫁延州，莫非就是因为这个？” 明兰愤愤不平地说：“可不是嘛！余老夫人被朱曼娘气得吐血，转头就说嫣然姐姐已经在老家延州跟当地名门白二郎定了亲事，只是男方守孝才耽误了。这白二郎左腿有点跛，所以不能科举做官，只是掌管家里的庶务。若不是朱曼娘，嫣然姐姐也不会远嫁！可笑后来我上街偶遇二叔，二叔还怪我不该替嫣然姐姐出头。他说朱曼娘出身卑微，性子软弱，去余府只因害怕将来嫣然姐姐进了门，自己无处容身。我当时就说，二叔就是觉得嫣然姐姐贤淑能容人才几次诚恳上门求亲的，用得着她朱曼娘上门多此一举？由此可见朱曼娘不见得是个好人，二叔却还不信！” 心里补上一句，不仅不信，还污蔑我对元若哥哥欲擒故纵，糟蹋他七尺男儿，呸！ 张桂芬却有不同见解：“明兰妹妹，不是我说你，你当时告诫顾大人朱曼娘不是个好人，他哪里会听得见去！那曼娘到底是他枕边人，平时在他面前定是装出一副柔弱乖巧的样子，博他怜爱，不然也不会和他有了一儿一女。那时顾大人年少气盛，为了这个外室已经声名狼藉，若说这外室不是个好人，岂不是也在说他眼力不好识人不明？” 明兰不禁调侃了两句：“哟，这可真是女大不由人啊，桂芬姐姐已经替二叔说上话了！反正嫣然姐姐早嫁别人了，如今顾二叔是跟你提亲，对着朱曼娘，你会怎么办？” 第42章 张桂芬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跟顾大人有什么干系？若我的未来夫君有外室有私生子女，我是正室夫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私生子女到底是夫家血肉，我也不忍母子分离，那就外室抬进府做小娘，私生子女认下来我负责教养。” 明兰继续问道：“那要是朱曼娘不愿意进府呢？她明知道嫣然姐姐嫁了二叔，定会同意她进府为妾，却搅黄了这门亲事，显见是有别的想头。” 张桂芬一脸兵来将挡的淡定：“若是外室坚决不愿意进府做小娘，总得说出个理由吧！若是不想做妾，宁愿许个清贫人家做正室，那我便和夫君商量，或给些银两或置些田产或许些嫁妆，她想改嫁都随她，只是以后她的儿女就是顾家的人，与她再不相干。若是怕做了小娘受正室欺凌，我是肯定不会的，不过这个风险只能她自己担了，谁叫她一开始接受做外室呢？她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我自然有一番道理跟夫君讲，可不是我的问题。” 明兰歪着头道：“那要是朱曼娘进府做了小娘，却和你争宠，笼络得二叔只听她的，不和你亲近，你又怎么办？” 这可不是明兰杞人忧天，在她看来，朱曼娘很有成为翻版林噙霜的潜质。 虽然张桂芬为人处事比王大娘子王若弗高出太多，但朱曼娘的心机手腕比起林噙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桂芬看问题着实通透：“这个不在于朱曼娘，却在于顾大人。世道如此，达官贵人纳妾者居多，不沾二色者少而又少，若是男人拎不清，没有朱曼娘也会有李曼娘。若是顾大人拎得清，知道孰轻孰重，绝不至于宠妾灭妻，那她跳得越高，摔得越惨。我只需尽到我做妻子的本分，相夫教子，主持中馈，交接官眷，帮衬仕途，何苦与妾室相争。” 明兰心里暗暗佩服，又追问道：“桂芬姐姐，那如果二叔拎不清呢？” 张桂芬终于有些黯然：“这，只能眼不见为净了。若是能合离，不如合离从新来过。若是不能合离，争取生个一儿半女，他宠他的小妾，我过我的日子，两不相干，各自清净。说起来，沈国舅也有邹娘子，焉知我嫁沈国舅就没这些烦恼？沈国舅的一儿一女还是原配嫡出呢，年纪也大了，我管教都不便。” 封建社会女人的悲哀啊，没有事业，只有家庭。 即便合离，焉知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牢笼，总归是孝顺公婆主持中馈相夫教子夫人交际罢了。 张桂芬领军未必输给顾廷烨，盛明兰上朝未必输给齐元若，可她们只能囚于后宅依靠夫君终老一生。 为何世上只有男主外女主内，没有女主外男主内，或者男女内外都主呢？ 明兰和张桂芬都有一瞬间的失落，又立即互相打气。 张桂芬先笑道：“明兰妹妹且放宽心，你和齐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必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明兰也笑道：“桂芬姐姐也请放心，二叔如今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必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不过我听说，二叔的继母顾老夫人和继兄顾侯爷，以及叔叔婶婶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两家子，对他都是当面笑呵呵背后捅刀子。桂芬姐姐要是成了我二婶，这一大家子也够你应付的呢！” 张桂芬豪气干云地说：“顾家是侯府，我家还是公府呢！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夫君对我一心一意，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明兰只能感叹，得张娘子青眼，顾二叔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此时华兰如兰海朝云来了明兰的院子，两人忙站起来相迎。 如兰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张娘子，这是怎么说的，才一会儿功夫，你就从准国舅夫人变成了我们六妹妹未来的二婶婶？！” 华兰明兰海朝云一脸惨不忍睹，张桂芬看着如兰十分好奇。 袁夫人盛华兰贤良淑慧，梁夫人盛墨兰名声扫地。 齐夫人盛明兰冲喜传奇，文夫人盛如兰耿直到让人无法直视。 盛家如何教出这般不同的四个女儿，文大人如何消受得起如兰这般美人恩？ 第31章 盛家站队 适才男宾帐篷的喧闹，确实是顾廷烨引发的。 沈国舅喝着酒，细数亡妻大邹氏的点点滴滴和姨妹小邹氏的无比委屈，抱怨张家不肯干脆答应婚事。 说到动情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结果好兄弟顾廷烨来了句：“沈兄，做弟弟的不忍心看你这么委屈，不如这门亲事就便宜了我吧！” 沈国舅和顾廷烨一向交好，知道他经常信口开河百无禁忌。 在场都是男人没有女眷，只当他这次也是开玩笑，便笑着回了句：“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若不成，便宜你总好过便宜他人。” 顾廷烨听了马上拱手作揖，更是向他敬酒道谢。 沈国舅仍是当他玩笑，陪他干了一杯老白干。 就听顾廷烨说明日便去张家提亲，还问齐衡能不能请齐国公给他当个媒人。 沈国舅有点懵了：“仲怀，你这玩笑开起来没完了！元若是文人，不似我们这等大老粗随意，你开玩笑，小心他当真了。” 桓王赵策英跟顾廷烨比沈国舅还要好，觉出不对道：“仲怀，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在座的人一齐望向了顾廷烨，眼里都是询问。 当然，齐衡是装的，除了顾廷烨就数他最清楚。 第43章 唯有文炎敬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这里就数自己品级最低后台最弱，急忙站起来道：“在下需要更衣，去去就来，见谅则个。” 然后一撩袍子一拔腿，一溜烟跑了。 文炎敬一走，这屋里还真就没有外人了。 顾廷烨傲娇一笑道：“沈兄，你我既是兄弟，我怎能忍心看你如此为难。不如你娶了邹娘子以慰亡妻，我娶了张娘子报效朝廷，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在场的人，全都一惊。 沈国舅和桓王发自真心，齐衡演技爆表，就连盛长柏也是装的。 他虽然不知道顾廷烨已经向张桂芬求婚了，却知道顾廷烨想从张桂芬和沈青萍中选个夫人。 看来，他是选了个难度更高的。 沈国舅愣了半天，猛地站起，难以置信地大叫一声：“仲怀！你这是何意？！” 桓王忙道：“仲怀，开玩笑也有要个分寸，想是你酒喝多了！国舅，你别往心里去！” 沈皇后是续弦，桓王是原配之子，只比沈国舅小了几岁。 加上如今王爷的身份，沈国舅向来很给他面子，便道：“罢了，看在王爷面子上，不跟仲怀计较！” 顾廷烨却道：“沈兄，我是认真的。从你第一碗酒下肚，就一直在抱怨张家如何不通人情，诉说邹家如何可怜可悯。既然如此，你娶邹娘子，我娶张娘子，大家同为官家效力，你也无须为难了。” 沈国舅双目涨得通红大叫：“顾老二！亏我将你当兄弟，你居然挖我的墙脚！” 顾廷烨毫不示弱地回叫：“这一日下来，一直抱怨张家的不是你么！既然你不喜欢张家，何苦非要娶张娘子？做兄弟的帮你解决问题，你怎么反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你还要打架不成？来啊，又不是没切磋过，谁怕谁啊！” 沈国舅立即朝顾廷烨冲了过去，桓王和袁文绍赶紧起身，一左一右拉住了沈从兴。 齐衡和盛长柏两介书生站了起来，一左一右拉住了顾廷烨。 顾廷烨被拉住了还不忘火上加油：“沈兄，做兄弟的跟你说句真心话，你向张家提亲的同时还要求纳邹娘子为贵妾，我都不知道你这是要拉拢张家还是要得罪张家。” 文炎敬此时刚从净房回来，半只脚刚踏入了帐篷。 听到顾廷烨的这一句话，默默地将脚收了回来，决定自己再回去净房。 万一过后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小号变大号好了。 就在匆匆奔往净房的途中，文姐夫耳边依稀传来桌椅被掀翻碗筷被砸烂的声响。 于是加快了脚步，心下哀叹：高门大户真是麻烦多，还好我的如兰是个没心机的小可爱！ 沈国舅和顾廷烨打得不可开交，桓王只好建议大家进宫面圣，请官家来做个裁决。 众人：……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有事就会找爹，鄙视你！ 袁文绍、盛长柏和齐衡知道明日这件新闻就会传出去，索性把夫人们请过来交底。 当然，他们先派人去了净房捞文炎敬，再不出来你不怕长痔疮吗？！ 齐衡去送桓王、沈国舅和顾廷烨，明兰要陪着张桂芬，所以连襟们只请了华兰和海朝云，不料如兰也跟着一起来了。 盛长柏一看到如兰就头疼：“你怎么来了？” 如兰一看没外人，嘟着嘴就怼：“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们夫妻一对对的，敬哥哥不是也在这里！” 盛长柏听了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没过门呢！还有，这是文大人！” 如兰知道盛长柏不比姐妹嫂嫂好糊弄，马上改口：“文大人安好！” 接着又对盛长柏道：“二哥哥，没过门又如何，还能反悔不成！” 海朝云赶紧出来解围：“罢了，都是自家人，五妹夫也已入了官场，五妹妹将来也是要招呼官眷的，该让她学的还是要学，总不能嫁了再临时抱佛脚吧！” 如兰急忙拍海朝云的马屁：“二嫂嫂，我就说嘛，除了大姐姐，你最会教人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爹爹我娘我二哥哥，加起来也不如你！” 盛长柏：……看在你夸我媳妇的份上，我忍了！ 文炎敬恭恭敬敬地对海朝云行了个礼道：“有劳二嫂嫂教导五娘子了，多谢二嫂嫂悉心教导！” 此时齐衡送客回来了，盛长柏便将刚才的事儿对女眷们说了一遍。 又是如兰第一个叫了出来：“哎呀，六妹夫，你们府上可真是风水宝地，先有邹娘子私会沈国舅，后有顾二叔抢亲张娘子！” 这句话又是个炸弹，炸得盛家的儿子女婿们动弹不得：“邹娘子私会沈国舅？！” 如兰搂着胳膊说：“对啊，都抱在一起了！邹娘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张娘子盛气凌人不懂疼人，自己不能看着姐夫和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被外人刻薄；沈国舅则说薄命怜卿甘为妾，我对不起你姐姐，哎哟，那叫一个肉麻！” 众人都是一阵恶寒。 看不出沈国舅一脸憨厚老实，脸上敷一层土就能装兵马俑，能说出这种话！ 盛长柏摇头道：“若是如此，还真应了仲怀那句话，沈大人跟张家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啊？还没过门就宠妾灭妻了！英国公乃军中人心所向，若被新朝的外戚欺辱，岂不是打击军心。元若，说不得我这次要站仲怀了！” 第44章 齐衡点头道：“不错，我也是站二叔。他虽不似沈国舅是皇亲国戚，可对大宋也是一片忠心，将来英国公老了，二叔也可顶替他军中的位子，挥军南下，收复失土。官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不能搞任人唯亲，外戚乱国，古来有之。” 袁文绍是个实在人，说的话也实在：“二弟和六妹夫说得好！仲怀虽也是从禹州就跟随官家，到底是京师长大的，与我们彼此知根知底有些旧情。官家再怎么另眼看待禹州旧部，也得给我们这些京师老臣一个机会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顾廷烨上位对我们汴京子弟的好处更大！ 文炎敬老老实实说了一句：“唯二哥和姐夫们马首是瞻。” 男人们表完态，就轮到女人们了。 华兰年纪最大第一个发言：“官人在军中多有依仗顾大人之处，总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袁文绍如今是四品忠武将军，顶头上司就是二品左军都督顾廷烨。 海朝云第二个接上：“邹娘子轻浮浅薄，沈国舅纳她为贵妾，岂不是羞辱张娘子和英国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其身不正，何以立朝堂！” 第32章 二叔提亲 如兰吐了吐舌头道：“我反正不喜欢那个邹娘子，和墨兰一个德性。” 盛长柏狠狠瞪了如兰一眼，如兰不服气地瞪回去。 文炎敬抬起头，温柔地看了如兰一眼，如兰便服了软：“四姐姐，不是墨兰！嗯，其实我想说，我今日听沈娘子说了，她先头的大嫂沈夫人临终前说过，她的两兄一妹不堪大用，只求沈国舅保他们衣食无忧，千万不要委以重任。如今沈国舅不仅是国舅，还是二品中军都督，这国舅兼都督夫人算重任吧？我看邹娘子当不起！” 如兰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劝沈青萍，不如叫沈国舅娶了邹月娥，放过张桂芬。 众人都感叹，只要如兰一开口，十有八九要歪楼！ 文炎敬温言道：“五娘子，沈家本就只想纳邹娘子为沈国舅的贵妾，不是娶她做正室夫人。” 如兰斩钉截铁下了结论：“那更不行！良家女子，又没人逼她，却甘愿为妾，岂不是自轻自贱？” 众人忍不住都要鼓掌了，盛家五娘子也有抓得住重点的时候！ 盛家女儿女婿儿子媳妇一致表决通过，集体站队顾廷烨，然后各回各家。 齐衡主动提出送张娘子回家，自己顺便见见英国公，提前帮顾廷烨交代一下与沈国舅抢亲的事儿。 要是等消息都传开了英国公才知道，不免生气，影响顾廷烨的印象分。 为此明兰又忍不住心疼齐衡埋怨顾廷烨：“就为了宫变时二叔救你一次，你就被他赖上了，万一英国公生气打你怎么办！要不是我有了身孕，我就跟你一块儿去了！” 宫变之时顾廷烨也救过明兰的事儿，大家都很心照不宣地从来不提了，当它不存在吧！ 张桂芬急忙安慰明兰：“明兰妹妹，你放心好了！我爹虽然武艺出众，但是他很讲道理，而且他从来不打文人和女人。再说了，有我呢，绝对不会叫你官人吃亏的！” 齐衡很想抗议一下，文人怎么就和女人并列了？ 不过他看明兰听了张桂芬的话松了口气，也就不多话了。 只说自己交待完了就马上回来，自己骑马，张桂芬坐车，一起去了英国公府。 张桂芬并没有说谎，英国公确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听齐衡说明情况，虽然十分震惊，第一反应居然是给齐衡道歉，自家的事儿给齐家添麻烦了。 齐衡见过英国公不少次，不过文臣武将泾渭分明，没有深交。 此时方觉的，顾二叔挑夫人的眼光相当好啊，英国公这个岳父太加分了！ 当然，他很小心地阻止了自己将英国公拿来和盛纮作比较。 毕竟自己娶明兰是为了六妹妹这个人，与她的家世无关。 齐衡知道英国公一家定要说体己话，忙道不敢，闲聊几句便告辞回家。 借口也是现成的，夫人有孕，放心不下。 英国公夸了齐衡关心夫人的暖男行为，还说有机会要约齐国公一起喝茶。 齐衡走后，英国公立即和英国公夫人一起审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张桂芬不是个扭捏的人，又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直接把自己已经答应顾廷烨的事儿对父母说了。 英国公听了沉吟不语，英国公夫人听了直跳脚，女孩儿家如何这般不矜持！ 张桂芬于是将自己和明兰偷听到齐衡和顾廷烨说话的事，也说了一遍。 英国公感叹：“闺女啊，你真好哄！就这么几句话，你就不顾父母，不顾官家，把自己许出去了？！” 英国公夫人先是骂丈夫：“桂芬是我十月怀胎拼了老命才生出来的女儿，你不为她终身幸福着想，却要拿她去给官家表忠心！女子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必须要找个靠得住的！” 英国公被老妻骂得不敢作声，英国公夫人转头又骂起了女儿：“闺女啊，我知道你爹爹为了效忠官家和沈家议婚对你不公平，且沈家确实欺人太甚，鳏夫再娶还要抬姨妹为贵妾。可顾廷烨也没好到哪里去啊，不仅花名在外，这包养外室私生子女可是他跳不过去的一道坎啊！抹了官家的面子拒绝沈家许给顾家，真地值得吗？” 第45章 张桂芬想到了顾廷烨的话，坦然道：“愿赌服输。” 齐衡一到家，就被齐国公和平宁郡主叫去了。 明兰已经把今天的事儿，回禀了公公婆婆。 平宁郡主听得胸口疼，齐国公听得直搓手。 顾廷烨你不地道啊，为什么偏偏挑我家请客的时候捅马蜂窝！ 等齐衡一回来，齐国公便问儿子，是不是打算跟顾廷烨划清界限。 这种事情，赶紧有多远躲多远啊，千万别惹祸上身！ 齐衡不禁好笑：“父亲，顾齐两家本就有亲，按辈分我还叫顾都督一声二叔，这要怎么划清界限？再说当初宫变他救了我性命，您不仅亲自上门谢过他，还说以后我和他要多亲近亲近，怎么现在又要划清界限了？” 齐国公生性老实胆小怕事，好处是不惹祸，坏处是出不了头。 毕竟富贵险中求，追求多大的收益就必须承担多大的风险。 齐衡成年以前，齐国公府的体面一直是平宁郡主撑着，齐国公坐享其成。 只是宫变中平宁郡主落下心病，如今成了宅女，只能把齐国公推了出来。 可怜齐国公，到老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家之主。 官场应酬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人，这才意识到平宁郡主当初多不容易。 他过去对平宁郡主是又敬又怕，因为这个原因，多了又怜又爱。 齐衡和明兰小两口私下说起，都感叹这老两口是夕阳恋了。 听说两位二品都督在自己家争婚，齐国公完全做不到和齐衡一定淡定，长叹一声道：“元若，你已经入朝为官前途无量，儿媳妇也孝顺懂事管家有方还有了身孕，要不明日我就上个折子致仕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元若已经入朝为官，我就回家好好陪陪郡主！” 齐衡和明兰完全没想到，顾廷烨在自家吵个架，居然把齐国公吵得要退休。 平宁郡主倒是不反对，反正她一直知道，自家老伴不是玩政治的料。 如今她也有了大把空闲时间，跟齐国公每日作伴谈个黄昏恋，美得很。 明兰和齐衡出于孝道，必须要阻止齐国公，说些您老年富力强我们年轻不懂事之类的话。 小两口正劝着齐国公呢，宫里传出了宋英宗口谕。 顾廷烨御前失仪，罚在家闭门思过十日，不许上朝。 至于顾廷烨怎么失仪，为什么失仪，口谕里没提，但是不妨碍这件事上京师热搜。 沈国舅和顾都督，鳏夫浪子抢媳妇！ 英国公的老闺女，许给谁得细琢磨！ 官司打到天子前，闭门思过为红颜！ 如此热搜之下，英国公张家按兵不动，沈国舅沈家控评删帖。 沈国舅原配邹家和顾廷烨以外的顾家则乐开了花，拼命转发推波助澜。 要知道邹娘子也没那么有奉献精神，能做正室夫人谁也不会想做妾啊！ 要是张家的婚事不成了，她的希望不就来了？！ 顾府的现任侯爷顾廷煜和顾老夫人小秦氏，更是巴不得这门亲事不成。 能让顾廷烨触怒皇帝，丢官罢职就更好啦！ 热搜主角之一顾廷烨顾都督，闭门思过的第一天，确实没上朝。 人家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带了官媒和庚帖，去张家正式提亲了！ 这一路上那叫一个热闹，京师吃瓜群众全都出来沿街叫好。 热搜人物如此配合宣传，热度立即变成了爆。 顾廷烨在英国公府门前下马时，几乎半个京师的闲人们都围了来看热闹。 第33章 顾家往事 顾廷烨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对吃瓜群众拱手道谢：“谢谢诸位乡亲的捧场和祝福，若是亲事能成，顾某一定成亲之日一定摆三天流水席，请诸位吃酒助兴！” 在满场加油声中，顾廷烨带着一个媒婆和一个老嬷嬷进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上朝不在家，明兰倒是在张家。 英国公夫人一晚都没睡好，一早就派婆子送信给明兰，说想找机会聊聊。 明兰推己及人，这事儿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盛老夫人定会吃不下睡不着。 因此尽管有了身孕，还是回禀了平宁郡主，急忙坐车来了英国公府。 明兰刚在后宅和英国公夫人张桂芬一起坐下，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呢，前院来报，二品左军都督顾廷烨顾大人上门提亲来了！ 众人：……兵贵神速，顾都督打仗应该是一把好手！ 英国公夫人急忙撇下明兰和张桂芬，自己出去见了顾廷烨。 场面话说完，忍不住话里话外就打听起了往事。 顾廷烨如何不知道自己污点满身，将身边的老嬷嬷介绍给了英国公夫人：“这是我生母白夫人的乳母常嬷嬷，来自扬州。常嬷嬷虽是我母亲的乳母，却不曾卖身，乃是良民，在我心里是最亲的长辈。我的往事，常嬷嬷最清楚。夫人和张娘子想必心里有很多疑惑，男女有别怕不好问我，不如请夫人带常嬷嬷见一见张娘子，交待清楚，再做定夺。” 顾廷烨说完，常嬷嬷便走上前给英国公夫人行了礼。 五十来岁，腰板笔直，整洁干净，不卑不亢，目光坚毅，一看就很信得过。 英国公夫人也是个爽快人，扔下顾廷烨自己在大厅喝茶，自己带着常嬷嬷进去见了张桂芬和明兰。 第46章 常嬷嬷随英国公夫人进到内宅给张桂芬和明兰见了礼，便笑着说：“烨哥儿对我说过，张娘子将门虎女，才貌双全，爽朗大气，通身的气派别说汴京，便是全大宋也是拔尖的。今日一见，烨哥儿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齐家的小公爷和齐夫人也不是外人，还得谢谢您夫妻两帮烨哥儿奔走！国公夫人，张娘子，烨哥儿过去的事儿，我最清楚，我说给你们听，要是有什么不放心，尽管问我！” 如此常嬷嬷开始了回忆模式，一说就说到了几十年前。 常嬷嬷本是扬州人氏，和丈夫一起务农为生，本来家境就贫寒，丈夫还染上了肺痨。 为生计所迫，常嬷嬷在自己的初生女儿夭折了后进了当地的富商白家，给顾廷烨的生母白氏做奶娘。 她为人正直，做事尽心，白老太爷曾提出收常家夫妻俩为奴。 但常嬷嬷不愿卖身，宁可少落些好处也婉拒不从。 常嬷嬷生下次女后丈夫去世了，她便带着女儿一心一意伺候白氏，但始终不曾卖身为奴。 常嬷嬷的女儿后来在扬州嫁了个白家的年轻掌柜，日子很过得去。 白老太爷虽然有钱，奈何命中无子，和老妻只有白氏一个独养女儿。 白老夫人去世前也给白老太爷纳了几房妾室，奈何不是没动静就是保不住胎儿。 老两口最后也死了心，只把白氏这个独养女儿当眼珠子一般疼爱。 等白氏年纪到了，白老太爷本来想为女儿招赘个女婿，继承家业。 不料此时汴京的宁远侯府顾家前来求亲，说尚未婚配的四公子和五公子任随白家挑选。 士农工商，商家居末。 白家虽然有钱，却没地位，因此这门婚事白老太爷是大大的动心。 不过生意人精明得很，白老太爷并没有被宁远侯府的金字招牌迷了心窍。 他暗地里打听到，顾府三位公子，只有大郎顾偃开是个君子，但已有正室大秦氏。 顾家四郎和五郎并无出息，行为放浪，于是婉拒了这桩婚事。 不想半年后，顾老侯爷与顾老夫人亲自登门，称长子的原配夫人大秦氏病逝，想为其求娶白氏为续弦。 白老太爷一听大喜，虽然是续弦，但是侯府嫡长子的正室夫人，将来就是侯爷夫人啊！ 而且顾偃开名声很好，堪为佳婿。 于是白老太爷欣然允婚，白氏便带着丰厚嫁妆和常嬷嬷，从扬州远嫁去了汴京。 不知何故，顾偃开成亲后拖了三个月才与白氏圆房，令白氏沦为了顾府笑柄。 白氏以为是自己出身不佳的原因，只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自己对顾家付出真心，必然能换得真情。 所以她听说顾家入不敷出并且在户部有大额亏空时，主动用自己的嫁妆还上了亏空，并贴补家用。 可惜啊，白氏的付出全都喂了狗。 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生前虽然没有对白氏不好，但也谈不上好，关系十分普通。 顾偃开对白氏一贯轻慢，即便看到顾家四房五房甚至得脸的下人冷待白氏，也从不维护。 纵然白氏很快为顾家添丁进口生了顾廷烨，她的待遇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远嫁之前，白老太爷曾经特意叮嘱白氏和常嬷嬷。 高门大户的规矩自然比白家多，若是不习惯也正常，凡事多多忍耐为上。 为了阶级提升从商户到贵族，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正因为如此，虽然顾家的婚姻生活十分痛苦，白氏和常嬷嬷也从不曾公开抱怨。 只盼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能感动顾家上下，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有一日，怀了二胎近八个月的白氏偶然听见一个女使和顾廷煜说话。 这个女使说，白老太爷用钱财逼得顾家娶了白氏，顾廷煜的生母大秦氏更是被白氏活生生气死的。 白氏心中疑惑，便去追问顾偃开。 这才得知，顾家娶她为的就是拿她的嫁妆填补府中亏空。 大秦氏并非病死，而是得了顾府的一纸休书，郁郁寡欢含恨而终。 顾偃开对大秦氏感情深厚，明明是为了顾家才休妻，却将大秦氏的死怪在了白氏身上。 他一方面娶了白氏挽救家族，一方面又对白氏百般厌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知真相的白氏终于明白，大秦氏的死就是丈夫心里永远的刺。 他的心已经死了，无论自己怎么捂，都捂不热了。 白氏想到自己和顾廷烨这些年来受到的冷遇，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与顾偃开大吵一架，结果不幸动了胎气，早产去世，孩子也没保住。 之后顾偃开迅速娶了大秦氏的妹妹小秦氏为第三任夫人，并想方设法抹杀白氏曾经的存在。 不仅将白氏在顾家族谱上的名字用墨涂去，连白氏的牌位都没摆进顾家祠堂。 似乎他这辈子就只娶过大秦氏和小秦氏两个夫人，对原配留下的长子顾廷煜远比对顾廷烨好。 因为爱女惨死，白老太爷立外孙顾廷烨为继承人，将大部分家业都留给了他。 顾廷烨的堂舅因此买凶杀人，几次刺杀顾廷烨。 顾廷烨能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常嬷嬷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拿绢子擦着眼角道：“若不是顾家两次登门诚心求娶，白老太爷只会在扬州给我们大娘子招赘个夫婿，逍遥一世，不知道多快活！她是我奶大的孩子，为人如何我最清楚，心地醇厚善良，待人温和周周到，张娘子，如果白大娘子还活着，你们娘儿俩定会相处地极好！” 第47章 明兰多少听盛长柏和齐衡提起过顾廷烨和顾家的过往，还不是很惊讶。 英国公夫人和张桂芬，都听得目瞪口呆。 京师权贵圈一直以为大秦氏是病死的，顾偃开一年妻孝都未守满就娶了盐商之女，还曾为人诟病。 如今听来，大秦氏固然无辜，白氏又何罪之有呢！ 第34章 影后曼娘 张桂芬喟然叹道：“怪不得那日顾大人说，我若嫁了沈国舅，只怕下场就如他娘。顾家贪图白家钱财，沈家贪图我爹爹的军权；邹氏夫人虽不是因我而死，邹娘子却是因我要由妻变妾，只怕更加不堪。”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总是不同。 英国公听了顾家往事，会同情顾偃开维持侯府不易。 英国公夫人到底是女人，更同情大秦氏和白氏，不禁问道：“如此说来，顾大人生母及外祖父母早逝，堂舅想要自己的命，亲生父亲冷淡，少时着实惨了点。如此他更该奋发向上才是，怎么反而纵情声色呢，这才对不起他娘呢！” 常嬷嬷急忙解释：“夫人，这是误会啊，我家烨哥儿是被冤枉的！烨哥儿的四叔五叔堂弟们睡女使、逛窑子、喝花酒、吃喝嫖赌，凡是瞒不过去的，都记在了烨哥儿的账上！” 英国公夫人不由感叹：“这么说，顾老侯爷的三个儿子，都不赌不嫖咯！果然龙生龙凤生凤，顾老侯爷虽然对不住大秦氏和白氏，跟他两个弟弟一比还算正人君子。” 常嬷嬷直接吐槽：“烨哥儿人品端正，三公子年纪还小，顾侯爷那是先天不足生来病弱，就是想赌想嫖也没那个体力！” 英国公夫人好险没笑出来，赶紧道：“顾大人当年流连声色场所是冤枉的，这屋里一堆通房和包养外室呢，总不是冤枉的吧！通房也就罢了，哪个公子哥儿没有，就多了些，没生孩子也不叫事儿。可是外室就不同了，伤风败俗啊，听说连孩子都两个了！” 提起朱曼娘这个外室，常嬷嬷红了眼圈道：“夫人，张娘子，这都怪我啊，是我没照顾好烨哥儿！通房都是小秦氏这个后妈塞的，就想让烨哥儿沉溺酒色不思进取，外头还说她是慈母心肠！” 白氏去世后，常嬷嬷心灰意冷。 她觉得顾偃开虽然对顾廷烨不算太好，却也没有疏于教导，亲自带他读书习武。 小秦氏看着温柔和顺，对顾廷烨更是宠爱有加，算是顾府对顾廷烨最好的人了。 既然顾廷烨有生父继母照顾，常嬷嬷也就离开了汴京这个伤心地。 独自回了扬州投靠女儿，把顾廷烨一个人留在了顾府。 没想到顾廷烨长大成人，有一日突然在扬州找到了她，提出接她回汴京，侍奉她终老。 等常嬷嬷到了汴京，顾廷烨却没带她回侯府，而是将她安置在甜水巷的一处院子里。 这时她才得知顾廷烨已经纨绔名声在外，还有了外室朱曼娘和一子一女。 这外室朱曼娘，还搅黄了顾廷烨和余老太师大孙女余嫣然的婚事。 常嬷嬷当时气的啊，恨不得亲自动手暴打顾廷烨一顿！ 不过常嬷嬷并没来得及动手，顾老侯爷先赏了顾廷烨一顿板子。 当年的侯府大郎、如今的宁远侯顾廷煜，亲口把弟弟顾廷烨包养外室生出孽种的事儿告诉了顾老侯爷。 顾老侯爷痛骂顾廷烨一顿，并要其把朱曼娘逐出汴京。 顾廷烨拒绝后，顾老侯爷就直接动了手。 若不是当时顾廷烨即将赴考，只怕会被亲爹活活打死。 偏偏顾廷烨是个不服输的毒舌，一边挨板子一边骂顾廷煜无耻小人，气得顾廷煜当场吐了血。 余嫣然的婚事明兰跟张桂芬说起过，张桂芬也跟母亲交代过了。 再听常嬷嬷一说，英国公夫人脸色顿时难看了：“如此说来，顾大人对这外室还真是情深难舍，即便这外室搅黄了他的一门大好亲事，他还是不惜与老父、亲兄翻脸也要维护到底，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常嬷嬷哪里听不出英国公夫人的讽刺之义，不过她本就是有备而来，马上祸水东引：“夫人哪，您是不知道，这外室朱曼娘啊，本就是唱戏的伶人出身，心机深沉，最善作戏，我那烨哥儿啊，是被她骗得团团转啊！” 顾廷烨开始对常嬷嬷隐瞒了朱曼娘的身份，后来常嬷嬷才知道，朱曼娘和她哥哥朱曼青都是戏班的戏子。 有一次顾廷烨和一群公子哥儿去听戏时，凑巧看见朱曼娘被人调戏。 他路见不平英雄救美，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清秀柔弱楚楚可怜，可也没往心里去。 有一日这朱曼娘孤身跑来找顾廷烨，说自己哥哥不幸身亡，自己孓然一身无依无靠求顾廷烨收留。 那时的顾廷烨正是年少气盛，被小秦氏刻意纵容地胆大包天。 看朱曼娘哭得可怜，就把她安置在了侯府外头，三天两头去看看照顾一二。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经得起妙龄少女刻意撩拨，一来二去就照顾到了床上。 朱曼娘对顾廷烨说自己喝了避子汤，却很快有了身孕。 等顾廷烨知道的时候已经满了三个月，打胎就得伤筋动骨了。 当时朱曼娘哭着说自己有按时喝药，她母亲早逝不通人事，要不是郎中把脉，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为了不连累顾廷烨名声受损，朱曼娘大着肚子就要去跳河，被顾廷烨捞回来又半夜上吊，搞得顾廷烨愧疚不已。 第48章 他想起了自己的亲娘白氏和那个不曾来到人世的妹妹，心一软就把孩子留了下来，于是有了蓉姐儿。 顾廷烨年纪越大就越叛逆，和父亲兄长闹得水火不容。 小秦氏虽然对他一味纵容，却也不了解顾廷烨的苦闷和抱负。 朱曼娘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小意，反倒给了顾廷烨家的感觉。 等朱曼娘再次有了身孕，顾廷烨想着反正都有一个蓉姐儿了，债多不愁，便又有了昌哥儿。 等顾廷烨接回常嬷嬷，带着朱曼娘母子女三人在甜水巷置了房子，反倒是这外室更像家了。 说到这里，常嬷嬷道：“夫人您想想，这朱曼娘父母早逝不假，可她和哥哥在戏班子里长大，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哪里就单纯到这个地步，不晓男女之事，也不知道公子哥儿包养外室是个什么名声？她说日日都喝避子汤，如何接连有了身孕，偏这么巧，头胎满了三个月，坐稳了烨哥儿才知道？当时是我不在跟前，她这道行，也就骗骗烨哥儿这等心地纯厚没爹教没娘养的富贵少年郎罢咧！所以这英雄救美的事儿干不得啊，干一次就被她缠上了！” 封建社会男权至上，但凡男人误事，最好让女人背锅。 比如昏君误国殃民，一般都是推到红颜祸水奸妃身上，就连女人都很容易相信这套理论。 比如英国公夫人立即就信了：“也是，顾大人生母惨死，想必他和寻常男子比起来，对女人更多一份怜惜之心。加上少年年轻气盛，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恐他这一番好心，被这朱曼娘利用了啊！” 常嬷嬷看着英国公夫人就如看知己：“可不是嘛！顾老侯爷一心想让大秦氏留下的长子顾廷煜袭爵，既想烨哥儿靠自己本事谋生，又不想烨哥儿太过出众盖住兄长的风头，教他一次便要压他三回；顾老夫人小秦氏则是对烨哥儿溺爱有加，就想把他养废了。烨哥儿遇见了朱曼娘，真是他命中的劫数！” 张桂芬这时问道：“常嬷嬷，朱曼娘现在如何了？” 常嬷嬷马上说：“张娘子别急，听嬷嬷慢慢给你说，你就知道这朱曼娘有多坏了！” 顾廷烨十几岁时，汴京才子杨无端高中进士。 宋仁宗听说杨无端沉迷花街柳巷常为名妓花魁填词作曲，便取消了他的功名并罚其五十年不得参加科考。 顾廷烨在甜水巷安家后也中了举，有人告诉宋仁宗，顾廷烨私下说官家惩罚杨无端小题大作太刻薄。 宋仁宗大怒，亲自取消了顾廷烨的功名，和杨无端一样五十年后才能科考。 第35章 浪子回头 顾廷烨一听，当即知道这给宋仁宗打小报告的就是顾廷煜，只因他小时候说这话时只有顾廷煜听到过。 可顾老侯爷偏不信，说顾廷烨每次惹了祸事推脱在四叔五叔或堂兄身上，这次居然连亲兄长都赖上了。 顾廷烨和父兄又是不欢而散，回了甜水巷的家借酒消愁。 喝醉了便说索性离开顾家侯府，自己一家五口回扬州乡下，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去。 朱曼娘嘴上说愿与顾廷烨同甘苦，私下却抱着蓉姐儿跑去了宁远侯府，想求顾老侯爷和小秦氏收留自己进府做顾廷烨的妾室。 张桂芬忍不住感叹：“这朱曼娘倒真是个人才，余老太师府和宁远侯府她都敢上门！宁远侯府的权势地位，顾大人舍得，她却舍不得！” 可惜顾老侯爷不是余老夫人，看她一眼都嫌她脏，直接吩咐下人将朱曼娘捆了扔出去。 这时顾廷烨赶到救下母女二人，顾老侯爷气急了又打顾廷烨。 顾廷烨却掰断了棍子质问父亲，自己生母白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老侯爷虽然极力否认白氏的死和自己有关，却没再拦着顾廷烨，任由他带着朱曼娘母女离去了。 余家此时正在和顾家商议，只要顾廷烨肯打发走外室，便将余嫣然的妹妹余嫣红嫁给顾廷烨。 顾老侯爷和小秦氏都同意了，可顾廷烨就是不肯把朱曼娘送走，说她柔弱不能自理，还愿意拿三家盐庄给余嫣红做补偿。 余夫人听到这番话就不愿再商议婚事，因为顾廷烨愿意拿那么多银子补偿余嫣红，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朱曼娘，余嫣红嫁过来岂不就是个摆设！ 眼看着婚事又要黄，顾老侯爷一如既往，拿出棍子就开打。 一边猛揍顾廷烨一边骂他色令智昏，忤逆不孝，对不起白氏为他的筹谋，最后直接让他滚出顾家。 顾廷烨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流着泪跪了下来，问顾老侯爷心中是否还有他可怜无辜的母亲，以及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 顾老侯爷本来就气急了，被逼着面对自己多年来刻意忘机的过去，直接被刺激地吐了血。 顾廷烨连忙去找还在安抚余夫人的小秦氏，余夫人听说闹成这样连忙走人，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小秦氏吩咐顾廷烨去找太医，自己去照顾顾老侯爷。 可等顾廷烨带了太医回来，却被侍卫拦在外面不能进去。 直到夜幕挑灯，顾廷烨看见小厮都穿着戴孝的衣服。不管不顾闯进了内院，才发现顾老侯爷已没了气息。 小秦氏此时完全变了脸，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顾廷烨一巴掌，哭着要将顾廷烨赶出顾家。 顾家长辈们都骂顾廷烨父亲病重还不回家狼心狗肺，顾廷烨连忙辩解，是小秦氏让他去请太医。 第49章 小秦氏不仅否认自己让他去请太医，还骂他在顾老侯爷生死存亡之际在外饮酒，不孝万分。 对着面目全非的继母，顾廷烨彻底懵了，往事一幕幕在他心头涌现。 每次闯祸后顾老侯爷要管教自己小秦氏却诸多维护，自己要读书习武小秦氏怕自己累着伤着，自己才十四五岁小秦氏就一个接一个给他安排通房丫头，自己每次反省是不是对父兄态度不好小秦氏就会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认错…… 面对顾家上下的指责和小秦氏的倾情演出，顾廷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小秦氏对他的种种包庇宠溺都是在捧杀啊！ 这一刻，顾廷烨的心彻底死了。 他给顾老侯爷的遗体深深地磕了个头，离开了这个给过他富贵给过他教育，却从没给过他温暖和真诚的家。 英国公夫人、张桂芬和明兰都听得出了神，英国公夫人更是感叹：“顾老夫人是汴京出了名的贤良，都说她对亲外甥顾家大郎和不肖子顾家二郎视如亲子，却原来口不对心。可是，顾大人也确实为了这朱曼娘先后黄了余家两姐妹的婚事，还气得顾老侯爷吐血，这，这外室在他心里着实地位不低啊！” 常嬷嬷终于哭出了声：“夫人哪，我烨哥儿真是被那曼娘骗了啊！那贱婢骗得我烨哥儿好苦啊！” 张桂芬急忙安抚常嬷嬷说：“嬷嬷别急，其实我觉得，顾大人冲撞顾老侯爷，更多是为了白夫人，而不是为了曼娘。只怕顾大人心里觉得，当年他还小没护住白夫人，如今大了定要护住曼娘。” 明兰看着张桂芬一脸佩服，常嬷嬷则激动地拉住张桂芬道：“张娘子，你懂烨哥儿，烨哥儿他好眼光啊！你听我往下给你说！” 英国公夫人：……完了，闺女已经被人哄跑了！ 顾廷烨离开了顾家便回了甜水巷，喝着闷酒跟常嬷嬷一顿倾诉。 顾老侯爷虽然对不起白夫人，对顾廷烨这个亲生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虽然动辄打骂，心里还是盼着他好，亲自教他读书习武。 现在顾老侯爷去了，他对顾家再无一丝一毫的留恋。 顾家四房和五房一直当顾廷烨冤大头，顾廷煜和小秦氏多年处心积虑打击他防范他，如今彻底翻了脸，不如离开汴京去扬州隐居。 反正顾廷烨有白外祖父老太爷留给他得家业，他自己又年轻有力气有本事，没有顾府，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常嬷嬷并就对顾家人没好感，当然不会反对，只是问顾廷烨可曾和朱曼娘说过他继承了白家盐商家业的事。 顾廷烨说他并没有提过，毕竟朱曼娘只是他的外室不是妻子，顾廷烨也不是什么事儿都和她说的。 常嬷嬷便让顾廷烨千万不要在朱曼娘面前提起白家的财产，只说自己被顾府驱除出来了，从此不再是侯府公子，只是平民百姓，既无财产也没收入，借此试探试探朱曼娘也好。 虽然顾廷烨并不相信朱曼娘只是贪图自己的钱财地位，但他很尊重常嬷嬷，所以还是在朱曼娘打听时很听话地没提他其实有钱得很，只说他以后可能得去吃力气饭，朱曼娘也可能要浆洗缝补。 顾廷烨当时还坚信，朱曼娘肯定可以通过这次考验，常嬷嬷也可以对朱曼娘改观，这样一家五口就可以在扬州幸福生活下去了。 听到这里，明兰不由得插嘴道：“哈哈，二叔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以为朱曼娘做他外室是图他的人不是图他的钱啊！亏他总是自诩文韬武略高人一等，没想到被朱曼娘玩弄于股掌之间，活脱脱是个傻子！” 常嬷嬷有些尴尬，为了替顾廷烨扳回一局，抹着眼泪说：“昨日烨哥儿跟我说，今日要来英国公府求亲，并请我将往事一五一十告诉夫人和张娘子。烨哥儿还强调，实话实说不要对他有所维护。我劝烨哥儿，有些事没必要说得这么细吧，烨哥儿坚持说，嬷嬷，当初如果有人对外祖父和母亲将顾家说得这般细，外祖父还会将母亲嫁到顾家吗？若是母亲在扬州招赘个夫婿，我还是投胎给她做儿子，可会包养外室私生子女，可会被取消功名禁止科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诚心求娶张娘子，便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不仅是现在，以后，将来，一辈子，我希望能和自己的娘子无话不说，掏心掏肺。” 这番话杀伤力着实强劲，英国公夫人感动，张桂芬心动，就连明兰都闭了嘴。 艾玛，顾二叔想要讨好一个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36章 比武招亲 常嬷嬷接着讲故事，朱曼娘信了顾廷烨的话，以为全家就要过穷日子了。 于是她每天半夜趁顾廷烨睡了，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在厨房，白天再偷偷把这些东西当出去换成银子。 常嬷嬷早就暗中留意朱曼娘的一举一动，把朱曼娘偷当出去的东西转头偷赎了回来，拿到了顾廷烨面前。 虽然证据确凿，顾廷烨却仍旧不愿相信朱曼娘别有用心。 常嬷嬷无奈，只好跪下来求顾廷烨亲自偷偷跟着朱曼娘，看看她暗中都做些什么勾当。 张桂芬叹道：“顾大人为了朱曼娘付出太多，如果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岂不是承认自己蠢到家了。看来顾大人就是个犟驴啊，吃软不吃硬，非得顺着毛摸，哄着他才行。” 英国公夫人狠狠咳了一声，他犟你就哄着他啊，你跟我和你爹爹咋就犟到底呢！ 第50章 常嬷嬷感激地拍了拍张桂芬的手道：“张娘子说的是！烨哥儿看我跪下求他，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第二天曼娘出门的话，会亲自跟着，看她做些什么勾当。结果真是天助我也，居然叫烨哥儿亲眼见到，曼娘把钱物给了她口中早已去世的哥哥！” 一旦顾廷烨自己对朱曼娘起了疑心，就好办了。 他终于睁开双眼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一切，然后发现自己心里这个柔弱温顺的女人，其实一直在骗自己。 说哥哥去世了其实哥哥还活着，说自己不识字其实识字，说喜欢顾廷烨的人其实是图他的钱财地位。 看清朱曼娘真面目的顾廷烨让她带着哥哥滚蛋，朱曼娘又哭着求顾廷烨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留下自己。 这时的顾廷烨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朱曼娘耍了，觉得自己真他娘的蠢到家了，当然不会同意。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顾廷烨和常嬷嬷发现朱曼娘和她哥哥确实滚蛋了，可是昌哥儿也被他们一起带走了。 顾廷烨满大街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昌哥儿。 英国公夫人和明兰不禁乍舌：“这女人好狠的心！若是真心舍不得儿女，为何不两个都带走？知道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就带走了儿子，却留下了女儿！若是顾大人迁怒于女儿怎么办？若是儿子跟着她出了事怎么办？” 张桂芬不由冷笑：“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和她哥哥都是戏班出身，昌哥儿跟着她，生父不明，能有什么前程？她自己要走也就罢了，若真是为了孩子好，就该明白他们留在顾大人和常嬷嬷身边才是最好的。嬷嬷，顾大人后来可有再找过昌哥儿？找到没有？” 顾老侯爷出殡那天，顾廷烨穿着孝服带着蓉姐儿等在路边，对着顾老侯爷的灵柩磕了个头。 之后便带着蓉姐儿离开了汴京，亲自去找朱曼娘和昌哥儿。 临走之前，顾廷烨回了趟顾府。 他幼年曾在宋仁宗跟前耍了一套顾家枪法，官家直赞虎父无犬子，御赐铁枪一杆。 这把枪一直供奉在顾家祠堂里，顾廷烨对侯府毫无留恋，只想取走他的枪。 可是顾廷煜带人阻拦，坚决不让。 顾廷烨只好把枪留下了，但临走放话。 总有一日他会回来，到时候顾廷煜需得开中门，扫庭院，双手把此枪奉上！ 说到这里，常嬷嬷长叹一声：“烨哥儿化名白烨，浪迹江湖，还曾凑巧救过齐夫人，当时你还是盛家六娘子呢！” 明兰点头，将自己和盛老夫人回老家宥阳时遇到盗匪被顾廷烨所救的事情简明地说了一下。 常嬷嬷叹道：“说起来我也要多谢齐夫人呢！当时您劝烨哥儿为蓉姐儿想想将来，又提起令兄十分挂念他，于是烨哥儿将蓉姐儿托付给了我，还托盛二公子将蓉姐儿送去了海家女学。那个时候盛二公子正和海家大娘子议亲呢，听说如今长子都满月了！” 明兰抿嘴笑笑道：“可不是么！二哥哥和二叔性子其实南辕北辙，但就是投缘。” 常嬷嬷也笑着点点头道：“盛二公子光明磊落，为人坦荡，待人以诚，烨哥儿是拿他当兄弟一般看的。那是烨哥儿得令兄帮忙，安顿好了蓉姐儿，便投到了军中，辗转到了当年还是团练的官家麾下，一步一步，才有了今天。只可惜，他始终没有找到朱曼娘和昌哥儿。” 明兰点头表示可信，英国公夫人唏嘘不已。 张桂芬沉默半晌，突然走到常嬷嬷跟前行了一礼道：“顾大人年轻时屡屡遭人陷害、为人辜负，却幸好有嬷嬷看护，方不致误入歧途，请受晚辈张桂芬一拜。” 常嬷嬷吓得急忙跳起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可是折煞我了！张娘子，我老婆子受不起啊！” 她急急伸出手要扶张桂芬，可怕自己冒犯，伸出去的手又停在了半空。 张桂芬已经行完礼，站直了身子，扶住了常嬷嬷的手道：“嬷嬷如此可敬可爱，区区一礼，没什么受不起的。” 英国公夫人此时也道：“所以这朱曼娘带着儿子，就此失踪了？倒也罢了。蓉姐儿既然一直由嬷嬷照顾，又去海家私塾上过学，想来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常嬷嬷听了大喜道：“老夫人，您这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英国公夫人心想我不同意有什么办法，我闺女昨日就同意了！ 不过她还是要矜持几分：“这件事儿我说了也不算，还得等我家国公爷回府，和顾大人商议过才行。” 常嬷嬷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夫人您说得对，是这个道理！国公爷也该下朝了吧！您放心，蓉姐儿也是个可怜孩子，自小就被生母抛弃，可她乖得很也聪明得紧，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常嬷嬷这边搞定了英国公夫人和张桂芬，满心欢喜。 与此同时，宋英宗、沈国舅、桓王、齐衡、盛长柏和袁文绍等人，陆陆续续听说了消息。 被罚在家闭门思过的顾廷烨确实没上朝，他大张旗鼓去英国公家提亲了！ 半个京师的人都赌起了盘口看张娘子花落谁家，如今顾廷烨是一赔十，沈国舅是一赔五。 齐衡、盛长柏和袁文绍听说了，都自掏腰包吩咐小厮。 一百两银子，买顾廷烨赢！ 下朝回府的英国公，发现家门口蹲了一群吃着瓜子聊着天的百姓。 第51章 看自己骑着马回家还起哄，心里十分纳闷，然后进门就听说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顾廷烨。 这厮还把自己从一个烫手山芋打扮成了节日大礼包：“国公爷，我要给您当女婿！” 英国公看着眼前的顾廷烨，百感交集。 这厮不是女人也不算文人，我是亲自动手打他一顿呢，还是请官家打他一顿呢？ 想了半天，英国公决定先回房换身衣服，给自己的随从和顾廷烨撂下一句话：“带顾大人去练武场，我们过两招！” 我先亲自动手打他一顿，明日请官家再打他一顿！ 消息传到内宅，常嬷嬷急了：“这，我们上门提亲，国公爷怎么还要动起手来呢，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得了，夫人，不会受伤吧？” 英国公夫人犹犹豫豫地说：“常嬷嬷不必担心，国公爷有分寸的。顾大人即便是伤了，也不会太重。” 常嬷嬷怎么可能不担心啊：“这，万一烨哥儿不小心伤了国公爷，也不好啊！” 英国公夫人：…… 第37章 翁婿过招 张桂芬果断站起来道：“娘，明兰妹妹，常嬷嬷，咱们也去练武场，亲自看看就是了。顾大人既然敢和沈家抢亲，不至于连爹爹都应付不来吧！” 练武场上，一身短打的英国公看着脱下外衫的顾廷烨说：“顾大人今日是有备而来啊！” 脱了外衫的顾廷烨也是一身短打，活动着手脚笑道：“国公爷您一向叫我仲怀，今日怎么生分起来了？您与我父亲相交莫逆，经常喝着酒就动起手来，我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今日我上门求娶令千金，自然得做好挨打的准备。” 英国公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凤嘴长刀道：“挨打？那你站好别动。” 顾廷烨马上立正站好，英国公挥舞大刀做了个起式，虎虎生风，果然宝刀未老。 顾廷烨吓得跳到一边道：“国公爷，我就算动起来，也只有挨打的份！” 英国公右手扶刀，左手从架上取下一杆红缨枪扔了过来道：“你不是最擅枪法，我这杆枪比不上御赐的，你将就一下！” 顾廷烨接过枪轻轻一抖，枪尖甩出漂亮的一大两小三朵枪花，抱着枪拱手对英国公行礼道：“还请英国公手下留情！”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大刀和长枪本是马上兵器，两人此刻在平地挥舞起来，顿时半个练武场都被哗啦呼啦的气流笼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廷烨就被英国公撵得拖着枪满场跑，心里暗暗叫苦。 老头儿，我明显是让着你，你也不要占起便宜来没完没了啊！再不停手，我要反抗了！ 英国公仿佛听到了顾廷烨心中的腹诽，一声大吼：“你故意相让，是看不起老夫么！” 说话间英国公一招力劈华山，大刀携雷霆之力向顾廷烨的头上砍去！ 顾廷烨暗叫不好，消极抵抗这么久，此时反抗不是前功尽弃！ 只能就地一滚，灰头土脸地从练武场滚到了旁边的青草地，往地上一躺，索性耍赖：“国公爷，您明知道我不敢还手，索性砍死我好了！” 英国公的大刀高高举了起来：“你以为老夫不敢？你忤逆父亲，是为不孝，不奉君令，是为不忠，今日砍死了你，我自去官家面前领罪！” 顾廷烨懒得反抗，闭着眼说起了遗言：“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身先死，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雁门，命送汴州。” 咔嚓一声，英国公手起刀落，伴随着常嬷嬷的惊叫，把顾廷烨脸边的草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泥土草屑纷纷溅到了顾廷烨的脸上，还带着半截遭殃的蚯蚓。 张桂芬撩起裙子跑到顾廷烨身边，俯看着顾廷烨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嗔怪英国公道：“爹爹，顾大人只是不好意思还手，您都看出来了，还占人便宜！” 英国公收刀往兵器架边走去，放下刀才道：“哼，敢忤逆官家的意思，闹出这么大动静，上门来求娶我的宝贝女儿，占他这点便宜算什么？还算身手敏捷，逃跑的功夫一流！起来吧，还装死！” 顾廷烨呸呸两声吐掉嘴上的泥，甩掉脸上的蚯蚓，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张桂芬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张桂芬看他一脸泥，情不自禁掏出绢子给他擦脸。 顾廷烨索性闭上了眼，将脸凑到了张桂芬跟前，一脸陶醉。 张桂芬呸了一声，将帕子甩给了顾廷烨，走到英国公跟前，吩咐人打水给父亲洗手洗脸。 英国公夫人带着明兰和常嬷嬷走过来，明兰和常嬷嬷给英国公见了礼。 方要说话，有下人来禀告，沈国舅求见英国公。 明兰一听，哈，热闹了，两男争一女的主角们都登场了，好在这次不是在我家！ 顾廷烨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忙对英国公道：“国公爷，我陪您一起去见见沈兄？” 英国公看他一眼，捻须道：“只是见见？要不我把沈大人也请到这里，你们两个比武招亲，不打死不算完，活下来的那个娶我女儿，如何？” 明兰和张桂芬都是好笑，顾廷烨赶紧笑着鞠躬：“国公爷好风趣！啊，我想起来了，官家叫我闭门思过不理国事，今日上门是为了提亲，乃是私事。沈兄与我同朝为官，见了面不免要谈些公事，未免有违官家之令，且我现在仪容不整，还是回家接着闭门思过好了！” 第52章 这下连英国公夫人都觉得好笑了，英国公还是一脸严肃道：“嗯，私事国事需要分得清楚，切不可混为一谈。儿女情长娶妻生子是私事，领军征战报效朝廷是公事，切不可因私废公。” 明兰和张桂芬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紧。 怎么滴，英国公还是为了效忠官家要牺牲女儿的婚姻幸福吗？！ 顾廷烨则拱手行礼道：“国公爷，男儿征战，无非保家卫国，若没有家，又何来国？若能公私兼济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我对大宋对官家忠心一片，可表日月！我对张娘子则是痴心一片，若得令嫒为妻，我在此对天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英国公眼皮子跳了两跳，英国公夫人则立即倒向了顾廷烨这边。 沈国舅是成亲当日要纳贵妾，顾大人是终身不纳妾！ 女人不上朝，用脚指头投票都知道怎么选好吧！ 接下来英国公去前厅见沈国舅，张桂芬则送顾廷烨和常嬷嬷从后门离开。 临走英国公就撂下一句话：“都是同朝为官，不要再把此事闹大，叫官家难做！” 明兰看顾廷烨已经成功被常嬷嬷洗白，英国公夫人请自己过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告辞回家。 顾廷烨立即表示我送侄媳妇儿回家，顺便看看我的好侄儿齐衡。 张桂芬将明兰和常嬷嬷送上车，顾廷烨马上抓紧时间说悄悄话：“国公爷不喜我今日声势浩大地求亲，其实我就是想表示对你的重视，叫全京师的人知道我是当真的。回头你可要帮我在你爹爹面前说几句好话。” 张桂芬再大方，也忍不住红了脸，半晌方小声道：“我知道。你这样，我其实心里很高兴。哪怕这门婚事不成，将来我七老八十鹤发鸡皮，也多了一件事儿可以回忆。这辈子曾有个男人为了我，不惜冲撞皇帝，得罪兄弟，跟我爹比功夫，给我娘拍马屁！” 顾廷烨听得心花怒放：“你高兴就好！你以后叫我仲怀，我叫你芬儿好不好？不过你爹爹说得对，接下来就该下点软功夫了。只要你爹爹不答应沈家的婚事就成，其余的，交给我。” 听顾廷烨一如既往地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张桂芬不禁嫣然一笑道：“这么些年，你继母四叔五叔大哥堂兄外室闯的锅犯的错，都是你背的锅，不觉得沉吗？你放心，今后，有人陪着你背。” 顾廷烨心中一暖，看着张桂芬晕红双颊，又是一荡，忍不住低声道：“这里没有人就好了，我觉着今日被你爹爹的刀气伤着了，你该给我上点药。” 张桂芬心中如小鹿乱撞，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听明兰不耐烦地在车里道：“二叔！你快叫桂芬姐姐回去，你这没羞没臊没脸皮的，别坏了桂芬姐姐的清誉！” 顾廷烨下意识怼了回去：“你和元若当初不也是上演过《长生殿》，如今嫁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你是过来人，该更体谅你桂芬姐姐才是！” 明兰险些气炸了：“桂芬姐姐，等你成了我二婶，可得好好管管二叔这张嘴，忒贫忒毒了！” 第38章 负荆请罪 顾廷烨送明兰回了齐国公府，当然要顺便见见表姐夫齐国公和表侄齐衡，还喜滋滋地求齐国公给他做大媒：“当年太祖开国元勋八公八侯，齐国公、英国公、宁远侯、襄阳侯都位列其中，首任襄阳侯和宁远侯本就是亲兄弟。我出身宁远侯府，您则是现任齐国公和先襄阳侯女婿，向英国公求亲，这个大媒，您最合适！” 齐国公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仲怀啊，你今日不曾上朝，想必还未听说。我已经上折致仕了。” 顾廷烨闻言，只是略略吃惊。 齐国公为人，说好听点小心谨慎，说难听点懦弱无能，完全是仗着祖荫和老婆才保住齐国公爵位和差使。 如今齐衡入朝，他就此退下也颇有道理，便拱手说：“虎父无犬子，如今元若出仕，国公爷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齐国公呵呵笑着收下了这番场面话，顾廷烨又道：“既然表姐夫您致仕，齐国公的爵位还在，却不用当差了，正好有时间给我当大媒啊！” 齐国公：……你也就比我儿子大八岁，却在这跟我称兄道弟，辈份大了不起啊！ 齐衡笑道：“父亲，你还不知道二叔的为人，他就是个无赖，如今看上您了，您要是不答应，他只怕就赖在咱们家不走了！您看他这把年纪找个合心意的娘子不容易，就答应了吧！” 齐国公无奈从了，顾廷烨喜得连连作揖，又拉着齐衡说：“国公爷，多谢您，将来谢媒礼一定少不了！您就回去陪我表姐吧，侄媳妇儿，你也好好尽你的妇道，去给你那难缠的婆婆请安。元若借给我，咱们找则诚喝酒去！” 齐国公和盛明兰：……滚滚滚！ 顾廷烨拉上齐衡找到了盛长柏，三人去汴京知名酒楼樊楼找了个雅座单间，叫了几个酒菜吃午饭。 盛长柏因在礼部整理典籍、办理册封太子、新帝登基仪式有功，从正八品秘书郎升任了正六品集英殿修撰，和正五品大夫老爹盛纮只差一级了。 等酒菜上齐，盛长柏开始批评顾廷烨：“仲怀，你要向张家提亲我们不反对，可是你今日应该在家闭门思过，却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这是将沈国舅和英国公放在火上烤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第53章 顾廷烨喝着酒但笑不语，被盛长柏追问便道：“则诚，你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安稳稳顺顺当当；元若，你是过来人，该知道我这么做为什么才是。“ 齐衡被突然点名甚觉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方试探道：“二叔，你，你该不会是烽火戏诸侯，闹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博张娘子佳人一笑吧？！” 顾廷烨拍着齐衡的肩膀笑道：“知我者，元若也！所以啊，还是自己找过媳妇儿的人才懂啊！” 盛长柏和齐衡都惊呆了，半晌盛长柏方道：“就为了这个？烽火戏诸侯，那是昏君所为！还有，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找夫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 齐衡则道：“二叔，你小时候见过张娘子几面，如今打过一次马球而已，至于玩得这么大吗？我和六妹妹同窗许久，算得上相知相许，可我也没像你这般闹得昭告天下人尽皆知啊！” 顾廷烨切了一声道：“元若，你可要摸着良心说话。你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就会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这个人是你的。我就不信当初你对侄媳妇儿没起过这个念头，不过你不敢，你斗不过你老娘！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自己的事儿我做主，想干就干，怕个鸟！” 齐衡和盛长柏同时无语，盛长柏是完全不明白顾廷烨说什么，齐衡则是心中微微苦涩。 没错，当初我确实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盛家六娘子会嫁给齐家小公爷，可是我不敢。 一来我怕有损明兰的清誉，二来我当真应付不来老娘的强势。 顾廷烨看他俩闭了嘴，将自己今日去英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官家不插手，张家肯定选我，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 盛长柏给了顾廷烨一个白眼，根本不乐意搭理他：“嘿，你主意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想干就干，我们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何必来问我们？” 顾廷烨很不满：“哟，这还拽上了！那你们听听我的主意。我派人私下打听过了，听说那邹娘子对自己姐夫颇有情意，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闹出点什么风流韵事叫人抓奸？到时候沈兄骑虎难下，要么娶了，要么纳了，张家不允婚就名正言顺了！” 盛长柏和齐衡都从如兰那里听说了邹娘子私会沈国舅的事儿，这主意还真尼玛高明，兼缺德啊！ 两人对视一眼后一起摇头，盛长柏道：“仲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大道直行，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如今是沈家要纳妾张家不愿意，你本来就占理，何苦要用这些阴谋诡计！” 顾廷烨也摇着头道：“则诚，我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兵不厌诈！两军对垒，都像你这样木头脑瓜直来直去，那还学什么兵法战术，直接拼力气拼人头好了！” 齐衡则道：“二叔，你这个主意，不仅仅是算计了邹娘子，也算计了沈国舅。他本来和你是好兄弟，因为两男争一女，已是失了和气。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二哥所说，怪不得你。可你若算计他，你就不占理了，到时候你有何面目见他呢！就算不做兄弟，也没必要树敌吧！” 盛长柏义正词严道：“元若这话没错，兄弟如手足，妻子如头颅！头颅固然不可断，手足也千万不能砍啊！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是要说女人如衣服！我也是家有贤妻的人！” 齐衡首先松了一口气。 好险，大舅哥要是说出女人如衣服这种话，六妹妹不知道会不会逼着我跟二哥割席绝交啊！ 盛长柏接着道：“仲怀，沈国舅与你一样是官家心腹手握重兵，来日大宋要收复故土，少不得协同作战，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说完盛长柏看看齐衡又看看顾廷烨，突然自觉很幸运：“幸好我和我娘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哪像你们两个自己挑夫人，一个差点送了性命，一个差点送了前程。” 齐衡和顾廷烨：…… 被好友和表侄夹击之下，顾廷烨只好从了：“好吧，国舅爷到底是我的沈兄，我也不能太重色轻友对吧，就听你们的。明日一早，等国舅上朝了，我就换身粗布衣服，背上一捆荆条，骑马到他府门口，然后盘膝而坐，等他回来就负荆请罪，求他成全。你们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这个主意听起来，还真不错！ 估计求亲时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又会集合来看顾都督负荆请罪，再次上热搜是没跑的了。 顾廷烨做到这份上，沈国舅也无话可说，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如果沈国舅退让，官家也不好勉强。 宋英宗和宋仁宗其实性子很接近，都不是强势的主儿。 盛长柏和齐衡再次对视一眼，正准备点头，就听哐当一声，雅间的门被踢开了。 沈国舅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叉腰大叫：“顾廷烨，你个王八蛋！” 顾廷烨立即站了起来说：“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沈兄，我正对则诚和元若说，明日要去你府上负荆请罪，你就来了！来来来，你快坐下，我这就给你请罪！” 沈国舅一套王八拳使得如行云流水，全往顾廷烨的脸上招呼：“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挖兄弟墙脚，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第39章 大打出手 顾廷烨护着脸连连闪躲，沈国舅大叫：“不是给我负荆请罪吗，打你你还敢躲？！” 第54章 顾廷双臂合十，护在了脸前：“哎，沈兄，只要不打脸，别的地方你随意招呼！” 沈从兴朝着顾廷烨的下体一脚踹了过去：“好，你说的，站着别动！你受了这一下，张家的婚事就归你！” 顾廷烨迅速弹跳开了，躲到齐衡背后大叫：“哎呀沈兄，你也太狠了，这一脚下来，就算张家的婚事归我，那张娘子也得守一辈子活寡了！元若，好侄儿，你可不能看你二叔断子绝孙！” 齐衡比起盛长柏身手还是要矫健一些的，多少有点家传的三脚猫功夫，急忙上前拉着沈国舅道：“国舅爷，你消消气，我二叔他就是嘴欠，你为了他生气，犯不着，不值得！” 沈国舅不生气才怪：“哼，我给齐大人面子，顾廷烨，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枉我沈从兴把你当手足，官家将你当心腹，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拆我的台挖我的墙脚！” 齐衡和盛长柏一起动手，将沈国舅推到主位坐了下来。 顾廷烨急忙将外袍脱了，将叉窗帘的叉竿取过来恭恭敬敬交到沈从兴手里道：“沈兄，我这里诚心向你负荆请罪，你打，尽管打！” 顾廷烨说完便单膝跪地，将后背送给了沈国舅。 沈国舅没好气地举起叉竿，狠狠地往顾廷烨后背上抽了几竿子。 顾廷烨果然不避不让，咬着牙忍了。 齐衡和盛长柏劝了也不听，拦又拦不住，正无计可施时，门外有人叩门，朗声叫道：“小舅舅，国舅爷，你出来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话音刚落，雅座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人迈步走了进来，正是宋英宗的长子，沈从兴的大外甥，顾廷烨的死党，桓王赵策英。 桓王赵策英是宋英宗赵宗全和原配高滔滔的长子，沈皇后的继子，比沈皇后的大哥沈从兴小一轮。 沈皇后嫁给宋英宗的时候十六岁，彼时赵策英六岁，已是个小大人般懂事，对继母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沈皇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对赵策英和其亲妹视为己出，等赵策英满了十岁才怀上了头胎。 赵策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沈皇后的关爱投桃报李。 不过数年，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亚于亲生母子。 因高家人丁凋零，桓王反倒把沈家人视为了自己的母族。 来汴京之前赵策英都是叫沈从兴小舅舅，沈从兴也总是开玩笑叫赵策英大外甥。 顾廷烨来了禹州后，很快就和沈国舅桓王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基友。 如今赵宗全登基做了皇帝，大家都水涨船高。 赵策英改口叫沈从兴国舅，沈从兴叫赵策英殿下，不过偶尔私底下还是会带出旧称呼。 沈国舅一看见桓王，更加生气了：“哼，早知道姓顾的没这么老实，这才打了几下，就把安排好的救兵搬出来了？大外甥，桓王殿下，你这是来拉偏架的？老子还打不得他顾廷烨了？” 说着狠狠举起叉杆又抽了下去，这一下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啪得一声叉杆都断了。 顾廷烨哇哇痛叫出声：“沈兄，你，你，你好狠的心啊！” 沈从兴看到叉杆断了，改打为戳：“滚蛋！你又不是花街青楼的小娘子，老子又不是你的恩客，什么好狠的心！叫得这么肉麻，你要不要脸！我插死你算了！” 桓王和齐衡急忙将沈国舅拦下，顾廷烨痛得脸都白了。 盛长柏将他扶住，劝沈从兴道：“国舅爷，给这小子留个活口你还可以多打两下出气，就这么一下子弄死岂不便宜他了！” 顾廷烨：…… 绕是沈国舅在气头上，也差点被盛长柏逗乐了，将半截叉杆甩在一边，对桓王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和这王八蛋约好的？” 桓王急忙摆着双手撇清：“当然不是！我今日下朝听说仲怀去了英国公府，我就知道他肯定又没干好事，马上赶去英国公府，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刚到英国公府门口，正好看你气冲冲出来，直奔齐国公府，后来你又从齐家气冲冲出来，到了这里。我是一路追着国舅跟过来的，适才在门口遇见个熟人，说了会儿话才上来。国舅，仲怀跟你抢亲是他不对，但是张娘子花落谁家，还得听英国公的。你既然去了张家，英国公他老人家怎么说？” 沈国舅哼了一声道：“姓顾的我告诉你，你是白忙活！英国公说了，他就一个女儿，许不了两家，索性交给官家决断，官家说哪家就哪家！“ 桓王琢磨着不对啊，试探地问：“国舅，大家都知道，官家自然是向着你的。可见仲怀即便提亲，也是给自己闹个没脸。如此你该高兴才对啊，他给你赔罪，你随便打两下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生气，打起来没完了啊？ 沈国舅可委屈了：“我，我气这个王八羔子！亏我将他当兄弟，他居然不和我商量，就这么下我的脸面！既然知道我向张家提亲是官家的意思，为何还来搅和？不就是一桩婚事嘛，你要是和张娘子彼此看对了眼，你说给我听，做哥哥的还能不成全你？咱们私底下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就好了，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叫所有人知道我输给了你，就为了看我的笑话？” 顾廷烨疼得一脸汗，还得忍着给沈国舅作揖：“沈兄，这是做兄弟的考虑不周，你尽管打尽管骂，出了这口气我再请你喝酒！” 第55章 盛长柏还是觉得不对，不禁问道：“国舅爷，适才桓王殿下说了，英国公如果将婚事交给官家定夺，当是仲怀输给你才对，你怎么说是你输给了他？” 众人被盛长柏一提醒，马上一起盯着沈国舅，脸上都是直勾勾的问号。 对啊，为什么你输给了他？ 沈国舅额上的青筋都被看得爆了出来，却不做声，拒绝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齐衡很敏感地换了一个问题：“国舅爷，您怎么知道二叔和张娘子彼此看对了眼？” 不愧是搞过自由恋爱的过来人，关注点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众人再次被齐衡提醒了，继续一起盯着沈从兴，眼神里都是直勾勾的问号。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沈从兴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仍然拒绝做答。 顾廷烨只能嬉皮笑脸地刺激他：“沈兄你想多了吧，我自然是看上了张娘子，可张娘子未必看得上我呀！沈兄正当盛年，位居高位，潇洒倜傥，英武不凡，皇后国舅，前途无量，我哪里比得上！” 沈国舅果然被顾廷烨刺激得失去了控制，大吼道：“滚蛋！你这个无赖，骗子！我听了英国公的话，打算直接从英国公府出来就进宫，跟官家或者皇后讨个赐婚的旨意。结果有个婆子把我引到二门，张娘子亲口跟我说，官家旨意只管她爹爹，她本人非顾廷烨不嫁！若我非要勉强，就是仗势欺人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还敢说你们不是彼此看对了眼！” 顾廷烨听得心花怒放，想必张娘子那一刻也是扬眉吐气！ 您不是要纳邹娘子为贵妾吗，还觉得委屈了她。 姐觉得嫁给你还委屈了呢，姐说什么了？！ 现在我告诉你不必了，您回去将邹娘子娶为正室吧！ 姐又不是没人要，犯得着看你和小邹氏秀恩爱么？！ 众人听了这段都是大惊，扶着顾廷烨的盛长柏不小心手上一用劲，掐得顾廷烨哇哇大叫：“盛长柏，你掐我干什么！” 沈国舅顿时觉得盛长柏怎么看怎么顺眼：“活该！怎么不掐死你呢！” 第40章 将相言和 顾廷烨痛在身上，甜在心里。 张娘子对着沈国舅表白顾廷烨，就是对沈国舅最好的回击，也是对顾廷烨最大的鼓励。 得意归得意，顾廷烨还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以他对沈国舅的了解，这门亲事他肯定放弃了。 这种情况下他还坚持要官家赐婚的话，就真成了张娘子口中仗势欺人见利忘义的小人。 可是即便沈国舅不喜欢张娘子，也肯定被张娘子此举大伤自尊，放手的同时很难咽下这口气。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意思对张娘子一个女人动手，也没脸跟英国公和官家告状，只好痛打顾廷烨出气了。 为了照顾兄弟的面子，顾廷烨对着沈从兴展开了花式道歉，齐衡、桓王和盛长柏也在一边敲边鼓。 最重要的是沈国舅自己打累了气够了，于是雅间场面趋于稳定。 做了深刻自我反省和检讨的顾廷烨许了沈国舅一把好剑两匹好马十坛好酒，终于把人给哄好了。 被允许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围坐在桌边开始喝酒吃菜。 席间顾廷烨对天发誓，他确实是打马球时和张娘子擦出了火花。 一见钟情魂牵梦萦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跟政治朝堂军权势力完全没有一文钱关系。 纯粹是男女两性情感问题，大家不要搞复杂了。 在场的人信不信呢？ 搁在以前，至少有一个人信，齐衡啊！ 因为他曾经幼稚地以为，爱情就是爱情，不受家庭地位权势出身的影响。 但是现在，即便是齐衡也明白，有些问题，不要去深究，除了自寻烦恼以外没有意义。 哪怕在场的人都不信顾廷烨看上张桂芬和张桂芬她爹的军权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那又如何？ 顾廷烨都为张娘子做到这一步了，他会在乎世人信不信他吗？ 只要张桂芬信他就行。 接下来，顾廷烨得用一辈子去证明他爱的首先是张娘子这个人，其次才是张娘子的爹。 如果不是，吃亏的也是张娘子，与他人何干？ 沈国舅自从听了张桂芬的表白，就对这门婚事兴味索然了。 他是个要面子的封建直男，一直以来都想两头占便宜。 可张桂芬赤裸裸说没瞧上自己看中了顾廷烨，着实打击到他了。 强娶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小娘子，他是做不出来的。 小姨妹邹月娥一直把他当英雄仰望，姐姐去世后更是把他这个姐夫当成天当成地当成不能没有的空气。 比起张桂芬的强势，他当然更享受邹月娥的崇拜。 沈国舅很擅长自我安慰，一旦被张桂芬打击地体无完肤，马上开始撇清：“其实都是官家要我和张家结亲，我根本没看上这张娘子好不好！仗着出身好就瞧不起人，又高傲又彪悍！女人啊，还是温顺些听话些才好！仲怀，你娶了她，当心夫纲不正啊！” 齐衡和盛长柏都对沈国舅有些侧目，当初向张家提亲的是你，如今不成就说起了张娘子的坏话，这个男人未免小鸡肚肠了些。 再说了，你和你小姨妹小邹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别装没事人似的！ 第56章 只是他们二人和沈国舅不熟，也不好说些什么。 顾廷烨跟沈国舅熟啊，马上回应：“沈兄，你就娶你那温顺听话的小邹氏，我娶我这高傲彪悍的张娘子，回头咱们瞧瞧，到底谁过得好！” 一旦沈国舅从情感的角度出发把和张娘子的婚事打了个叉，政治觉悟就上来了，吩咐自己的长随去给顾廷烨整点跌打药，又对顾廷烨道：“行啊，回头你跟张娘子过得不好，尽管找我来哭诉，哥哥我等着！这几日京中的汴京党都盼着咱们禹州党内讧呢，官家脸上也无光。咱们合计合计，这场戏如何收场！” 顾廷烨笑道：“只要国舅爷原谅我，接下来的戏就简单了。我跟国舅在樊楼先唱一出《负荆请罪》，然后进宫，在官家面前好好唱一出《将相和》，我向国舅赔罪，国舅替我求情，官家面上好看，英国公不用为难，汴京党也不能宣扬禹州党自相残杀了！” 桓王拍着桌子叫了声好，盛长柏却不高兴了：“仲怀，都是为朝廷做事，怎么还分了汴京党和禹州党？党争最是误国误民，你和国舅爷都身居高位，可不能搞派系之争。” 齐衡点头附和，顾廷烨急忙当和事佬：“你们两个书呆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我们当然知道党争误国，我们自然不想搞党争，但是我们不说，这事儿就不存在了？事实就是京中好些老臣把我们当作禹州党，自视为汴京党，我们得承认才能应对啊！” 桓王伸手轻轻捅了一下顾廷烨道：“所以父皇才想国舅娶了张娘子，不就是为了让汴京党和禹州党联姻，却叫你插了一杠子！” 顾廷烨痛得直哎哟，嘴里叫道：“国舅是禹州党，我难道不是禹州党？我大哥宁远侯还是汴京党呢！元若他爹是汴京党，如今他爹致仕他跟着我成了禹州党！则诚他爹是汴京党，如今他跟着我也混成了禹州党！所以我联姻也很合适啊！” 齐衡和盛长柏一起抗议：“我爹不是汴京党，我也不是禹州党！” 说完齐衡和盛长柏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补充：“我们忠于大宋，忠于官家，忠于百姓，忠于社稷，不分什么汴京党和禹州党！” 桓王鼓掌道：“说得好！仲怀，你得跟元若和则诚多学学！赶紧吃，吃完了快跟国舅一起进宫见我父皇！” 沈国舅和顾廷烨答应了，大家继续吃饭。 齐衡细心，吩咐不为去叫辆车，顾廷烨背上有伤，骑马进宫就太受罪了。 等众人吃好了饭，大家商议了一下。 反正天还不是特别冷，就把顾廷烨的上衣扒了，缠上一堆绷带。 从樊楼出去上车的时候可以叫吃瓜群众好好看看顾都督负荆请罪的结果，等到了宫门口再把外衣穿上。 沈国舅扶着顾廷烨走到雅间门口，又回头问桓王：“殿下不跟我们一块去？” 桓王摇着头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刘贵妃最近不知怎么吃错了药似的，天天看我不顺眼，逮着机会就跟父皇说我结党营私，和你们关系太近，要父皇防着我点。我看父皇该防着她才是！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枕头风最最难防，我还是离你们远点，避嫌。” 顾廷烨嘴快地回道：“还能为了什么，官家如今三个儿子你又嫡又长，皇后娘娘的二殿下和你素来交好，刘贵妃的儿子可和你不亲近，虽然比你小了许多尚未封王，那也是皇子啊！贵妃离皇后不过一步之遥。当日邕王兖王相争，荣家因荣妃满门抄斩，这才过去多久，也不吸取吸取教训！” 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转为凝重，还是桓王开口道：“仲怀，你这张嘴啊，也该有个把门的了！” 顾廷烨满不在乎地说：“知道啦，这里不是没外人么！得得得，我不说了！还有啊，我岳父英国公他老人家可不是汴京党，你们可不许到处瞎说！” 众人：……到底是谁在这里瞎说！ 不过一天的时间，沈国舅和顾都督就从两男争妻唱到了负荆请罪，让京师吃瓜群众跌破了眼球。 热搜两位男主角一起进宫给宋英宗请了安，就占用了汴京公共资源请罪，最后和和气气地出了门。 汴京赌档很开心，沈国舅一赔五，顾廷烨一赔十，沈家顾家都没戏，三个月后庄家通吃！ 赌客们很不开心，简直想去英国公府前挂个条幅请愿。 三个月内张娘子必须定亲，沈家顾家你好歹选一家！ 张娘子要是沈家顾家都不嫁，还有谁敢做接盘侠？！ 第41章 墨兰登场 数日之后，京师突然传出劲爆谣言。 张娘子沈家顾家都不嫁，是因为人家要进宫为妃！ 明兰听到张桂芬要进宫为妃这个消息时，险些没一口茶喷出来。 彼时她正和如兰、华兰、海朝云在沈家做客。 沈国舅婚事没着落，沈青萍倒是与小郑将军定了亲，好日子定在了来年二月二十二。 沈青萍婚事一定，马上下了帖子，请盛家的姑嫂姐妹们到自己家聚一聚，给自己送嫁。 那日在明兰府上参加马球聚会的原班人马都请了，只多了沈青萍的准大嫂大郑夫人以及墨兰。 沈家请客这日，沈皇后从宫里派了两个管事嬷嬷出来给沈青萍添妆。 八抬嫁妆包括白玉送子观音一尊，紫檀弥勒佛像一尊，白玉如意一对，青玉如意一对，紫玉如意一对，纯金如意一对，一套珍珠首饰和一套红宝石首饰，每套都是簪、钗、梳、篦、项链、耳环、戒指、手镯八件俱全。 第57章 大郑夫人作为沈青萍未来的嫂子，今日早早就过来帮忙，却发现还有比自己早的，就是邹月娥。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邹月娥根本就是住在沈家的。 对此大郑夫人是不满意的，邹家有两个男人，邹月娥作为未婚姨妹，姐姐已经去世，姐夫尚未续弦，如何放着邹家不住，常住沈家呢？ 既然沈青萍和小郑将军已经订了亲，那沈家就是郑家的正规姻亲，说不得今后有机会要教导教导沈青萍，规劝规劝沈国舅了。 如兰和沈青萍一见如故，今日拉着海朝云也到得很早，只比大郑夫人晚了小半个时辰。 之后华兰和明兰差不多一起到了，大家围着沈皇后赐下的嫁妆欣赏夸赞了半天。 接下来大郑夫人陪宫里出来的嬷嬷们在正屋吃茶说话，邹月娥也在一旁时不时插两句嘴，其余人则坐在偏厅圆桌边喝茶吃果子。 如兰正磕着瓜子好奇地问沈青萍呢：“今日你请墨兰来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儿，怎么还请了张娘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你大嫂还是我六妹妹的二婶，这会子你见了她，不尴尬吗？” 沈青萍咬着牙道：“尴尬什么，不是说她要进宫为妃么，将来她真做了娘娘，我难道就不进宫见皇后姐姐了？还不如现在习惯习惯。” 明兰呛了茶，如兰呛了瓜子皮，姐妹俩咳得惊天动地。 还没等明兰有机会问个究竟，女使来报，英国公府的张娘子和永昌侯府梁六公子的大娘子来了。 如兰一听宿敌墨兰驾到，急忙扔下手里的瓜子，擦擦脸蛋抹抹头发整整衣服，拉着沈青萍道：“咱们先说好，墨兰……” 看到华兰和海朝云的直视立即改口，“我四姐姐定会百般讨好你，她不是冲着你，是冲着你的皇后姐姐，你可不要被她哄了去！” 华兰、明兰和海朝云听得好笑，沈青萍则郑重其事地向如兰保证：“如兰姐姐你放心，我和你最好，别人都越不过你去！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我都讨厌，就是你亲姐姐亲嫂嫂我也不给面子！” 华兰、明兰和海朝云：…… 不过片刻功夫，张桂芬和盛墨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桂芬穿了天青色褙子戴了点翠烧蓝首饰，落落大方。 墨兰穿了丁香色褙子戴了水晶琉璃首饰，清秀淡雅。 不论感情单看模样，确是两位赏心悦目的佳人。 盛家姐妹们好久没见过墨兰了，看她比平日多了几分喜气和得意，少了几分刻薄和不屑，都暗暗猜测她定是有了什么喜事。 众人见了礼，墨兰先向沈青萍道喜，说话间那得意之色更加明显：“多谢沈娘子相邀，久闻沈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有缘，今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其实接到贵府的帖子，我官人还叫我不要来呢！可我想着，我与沈娘子素昧平生，沈娘子看得起我给我下了帖子，就算身子不便，也定要来贺喜才是。” 如兰最看不得墨兰装模做样，上下打量着她道：“四姐姐有病就在家歇着啊，出来做客，不怕把病气过人吗？” 明兰、华兰和海朝云看墨兰那个得意劲儿，心下已经猜着了几分。 墨兰就是故意卖关子，引人问她如何身体不便。 可碰上如兰这个棒槌，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都但笑不语。 墨兰才一开口就吃瘪，给了如兰大大一个白眼，按捺住不快道：“不是有病，是与六妹妹一样，有喜！” 如兰其实也猜出了几分，不过嘴上不肯服输，两眼望天道：“四姐姐有喜了啊，那可真是恭喜了！不知满了三个月没有？六妹妹是满了三个月已经坐稳了胎才出门的，你要是不满三个月就出门做客，出事了怎么办？主人家还不是晦气！” “你！”墨兰气得牙痒痒，怒目而视，如兰也不服气地和她对视，就如两只怒发冲冠的斗鸡。 华兰和海朝云刚要打岔，墨兰突然就软了下去，瞬间就挤出了两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就是不掉下来，嘴里弱弱说道：“沈娘子，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考虑不周。我这才刚诊出来喜脉，两个月都不到呢！我官人担心我的身子，是说不让我来，可我不想却了沈娘子的好意，执意要来。大喜的日子，给你添麻烦了，你若见怪，也是我活该！” 华兰、明兰、如兰和海朝云不禁一起感叹，墨兰这扮柔弱的功夫还真是见长啊！ 眼泪说来就来，偏偏那泪花子就是不掉下来，看着真是格外楚楚可怜。 既显得委屈，又不至于在主人家落泪哭泣而失礼，这火候把握得太到位了。 不过沈青萍就是如兰失散多年的姐妹，天生的小白花绿茶婊克星，这一招恐怕不好使啊！ 沈青萍的反应果然和盛家姑嫂期待的一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梁夫人你怎么就哭了？搞得像是我们一群人欺负你一样。有话说话，你哭什么呀！” 墨兰睁大双眼，一脸震惊，将眼泪逼了回去，柔声解释：“这……是我的不是，一时失仪，沈娘子若见怪，我给你赔个不是。” 沈青萍就是不吃这一套：“哎呀，梁六夫人，你说话怎么这么……好像我逼你给我赔不是一样！我有什么好见怪的，我们又不认识，不过今日请了盛家各位姐姐，不请你也不好啊！你要是有了身孕，未满三月，确实不好出来走动的。我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也不会给你下帖子了。说起来你有了身孕，怎么你的嫂嫂姐姐妹妹们都不知道呢？” 第58章 华兰、如兰和明兰都一起看向了墨兰：对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海朝云作为盛家长媳，想着墨兰到底也姓盛，只能笑着打圆场：“未满三月，不告诉娘家人也是有的，等坐稳了再说不迟。” 话说到这里也该打住了，偏偏沈青萍这个棒槌，又补了一句：“哦，那怎么现在又能说了呢？这不是还没满三个月么？” 众人哑然，唯有如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搂着沈青萍的肩膀道：“青萍妹妹，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想什么你就问什么！” 其他人一齐望天，墨兰则气得直咬牙。 她一向自视甚高，生平最恨别人不给自己面子，尤其是在如兰和明兰面前不给自己面子。 就算沈青萍是皇后的亲妹妹，她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当即就歇了讨好沈青萍的心，坐下来看着明兰道：“六妹妹想不到吧，我也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叫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第42章 梁家内宅 明兰觉得自己莫名躺枪，你什么时候有身孕跟我有毛关系啊，我有什么好失望的！ 她如今怀着孕有点犯懒，眨巴着眼睛想着这要怎么回应，看着就有几分呆萌。 张桂芬坐在明兰身边，淡淡笑道：“梁六夫人有了身孕，可喜可贺。也是时候了，再晚点儿，怕庶子庶女就要生在前头了。吴大娘子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墨兰老公梁晗贪花恋色，还未成亲就把庶长嫂的表妹搞大肚子迎做小娘，京师权贵圈几乎都知道。 不然当初吴大娘子，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往京中小官家找儿媳妇。 张桂芬当然也听说过，打击墨兰简直不要太容易哦！ 沈顾争婚张娘子可能要入宫的八卦，梁家也听说了。 今日墨兰出门前，她婆婆吴大娘子专门嘱咐她切不可得罪任何人，尤其是张娘子。 因此墨兰听得脸色一青，却也只能忍了下来，低头生闷气。 墨兰一软，沈青萍看张桂芬又不顺眼了，挑衅地看着她道：“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张娘子道喜呢！也是，英国公家的大娘子，我们沈家配不起！” 张桂芬仍是淡淡地道：“沈家乃是皇后娘家，官家都配得起，张家高攀不上才是。今日沈娘子大喜，大家都是来道贺的。女子嫁了人总不如在闺中自在，上有公婆中有妯娌下有子女，无一日省心，大家还是好好自在乐一日吧！” 张桂芬这话说的太有道理，直接叫一桌子人都闭了嘴。 唯有墨兰仍是看着明兰冷笑：“我们这里唯有六妹妹最省心。听闻齐国公上折致仕，平宁郡主养病不出， 家中就是六妹妹独大，且没有什么妯娌烦心！” 墨兰的夫婿梁晗在永昌侯府是排行最幼的六郎，上面有两个庶姐三个兄长，都已娶妻嫁人。 梁大郎和梁三郎是庶出，梁二郎和六郎梁晗则是吴大娘子所出的嫡子。 墨兰的妯娌中，梁大郎夫人虽然是嫡长女但是出身平常娘家不给力，父亲到死也不过是个八品小官。 毕竟梁大郎侯府庶长子的身份比较尴尬，找个嫡女做媳妇就不能太讲究门第。 虽是庶出，梁大郎夫人底气却很足，只因人家丈夫有出息。 梁大郎武艺出众勤劳肯干，从小就跟着父亲永昌侯在军中打磨，如今已经是四品将军。 梁大郎夫人并不曾正经上过学，约莫识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虽然文采不行，却有一肚子市井精明，都用在给自己的小家捞好处上头了，和嫡出妯娌不过表面和睦。 加上梁大郎夫人把娘家表妹万春舸塞给了梁晗做小娘，墨兰不可能和她做朋友啊！ 墨兰要扮美人重风仪，梁大郎夫人则十分豁得出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玩得炉火纯青。 墨兰对上这个庶嫂，总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梁二郎夫人申和珍乃是申国公嫡长孙女，出身名门，人品贵重，跟墨兰这五品小官的庶女不在一个级别。 申和珍其实比墨兰还小了几岁，不过出身好太多，相貌才学也不输墨兰。 再说人家嫁的永昌侯府嫡长子，是奔着将来做侯夫人去的，最得吴大娘子看中，每日带在身边帮忙管家。 同是嫡子媳妇，墨兰应该和申和珍交好才是。 偏偏墨兰有些拿架子装清高，申和珍自恃身份也犯不着讨好弟妹，所以目前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普通妯娌的关系，连盟友都算不上。 梁三郎和梁晗一样并未出仕，只给家里打理庶务，身边就一个正室夫人，连女使都是越丑越老越好。 梁三郎夫人是商家女，相貌才学不及墨兰，娘家有钱却没地位。 墨兰是官家女兼嫡子媳妇，不免有点瞧不上商家女庶嫂。 不过人家和丈夫一样天生老实知足，省好些烦恼。 这一点上不仅梁三郎夫人得实惠，就连吴大娘子也总是夸赞。 和妯娌们比起来，墨兰是面子里子都输了个干干净净，看明兰没这些麻烦自然不舒服。 明兰觉得自己真地无辜，凡事都有两面好不好！ 我婆婆平宁郡主是独女，我公公官人是独子，我没有叔伯妯娌的烦恼，但生男孩的压力格外大啊！ 齐衡说生男生女无所谓，可是齐国公和平宁郡主每日烧香，都要求菩萨保佑明兰一举得男。 第59章 娘家的人不用说了，王若弗和盛纮都一再强调儿子的重要性。 就连盛老夫人也因为心疼她兼联想到自己年轻时的艰难，感叹若是明兰头胎生个儿子，日子会好过得多。 其余见面的官眷夫人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鼓励她三年抱两一举得男，还有给她推荐观音寺烧高香或者白云观喝符水包生男的。 明兰不胜其扰，都要得生男综合症了。 心里觉得幸亏平宁郡主有心疾不在外走动，否则搞不好自己真要喝符水了。 不过明兰懒得跟墨兰计较，打了个哈欠道：“青萍姐姐，我如今坐久了就犯困，你别见怪。桂芬姐姐，不如你扶我到廊下走走吧！” 张桂芬应声而起，扶起明兰和众人打个招呼，便走出去遛弯。 墨兰看明兰根本不接自己的话，气得肝疼，海朝云急忙道：“四妹妹你到得晚，还未瞧过皇后娘娘给沈娘子的添妆吧，我和大姐姐陪你过去看看，可得好好瞧瞧！” 海朝云给华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拉起墨兰去看沈皇后给沈青萍的添妆，反正把墨兰跟如兰和明兰分开就对了。 如兰一看大家散了就剩自己和沈青萍，转转眼珠子，悄声对沈青萍道：“你知不知道墨兰为什么找我六妹妹的麻烦？” 沈青萍小声道：“她羡慕你六妹妹没有妯娌，公婆省事呗，谁听不出来啊，酸死了！” 如兰神神秘秘地说：“才不是呢！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沈青萍立即激动了：“啊，你放心，我保证不说，连我哥哥姐姐都不说！连我未来的夫君都不说！” 如兰凑到她耳边道：“我五姐姐啊，以前喜欢我六妹夫，就想嫁给他！可惜啊，我六妹夫瞧不上她，心里只有我六妹妹！她那时候生气，还跟六妹妹打了一架，险些划花我六妹妹的脸呢！” 沈青萍吓了一跳，重新打量了墨兰半天道：“看不出来啊！她虽不及你六妹妹可人，也是个清秀佳人，一举一动扮斯文，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说起来，你六妹夫长得真俊，也难怪她动心！” 如兰赶紧说：“啊，青萍妹妹，你不会也看上我六妹夫了吧！没用的，我六妹夫啊，只喜欢我六妹妹，可喜欢可喜欢了！” 沈青萍吓得捂住了如兰的嘴道：“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当心叫我嫂子听见！你六妹夫长得俊，我就得看上他啊？那你怎么没看上他呢？” 如兰立即想到了文炎敬，心里嘴上甜蜜蜜：“六妹夫眼里只有我六妹妹啊，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他送笔送糕都只送我六妹妹！可我六妹妹胆子小，不敢要，收了也分给我们。他既看不上我，我干嘛要看上他？我才不像墨兰那般犯贱呢，不是自己的也要抢！谁喜欢我，我才喜欢他！” 沈青萍也一脸甜蜜地说：“你六妹夫长得太好，容易招桃花，这要是给我作夫婿，我会不放心啊！再说他也文弱了些，说话一本正经掉书包，没意思。我啊，还是喜欢武将，直来直去，省心！” 如兰吃吃笑道：“你瞧你，不就是偷瞧了小郑将军觉得满意了嘛，你直说好了。哎，等你出阁的时候我已经嫁了，不过你成亲那日我还是要来送你！” 沈青萍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你不来我都不会放过你！” 第43章 绿帽媒人 沈青萍和如兰咯咯笑得像两个刚下蛋的小母鸡，很快就被沈青萍未来的大嫂大郑夫人警告了。 凡为女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笑不露齿。 沈青萍和如兰被训斥地低头认错，等大郑夫人不注意沈青萍便吐了吐舌头：“我这个嫂子啊，比未来的婆婆都还要板正，我现在啊，看到她的脸都害怕！你四姐姐说妯娌麻烦，我瞧我这一个大嫂就能抵她三个妯娌！” 如兰想到文炎敬的寡母弟妹，感同身受：“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个未来弟妹呢，还有，我跟你说啊，我那个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这边沈青萍和如兰两个人谈得拆都拆不开，那边明兰也拉着张桂芬追问呢：“桂芬姐姐，沈娘子适才说你要入宫为妃，可是真的？” 张桂芬啼笑皆非：“你问我，我问谁去？昨日有人来问我娘，我们听了都吓一跳呢！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沈娘子居然当了真？这可糟了，她可是皇后的妹妹，要是她也传这种瞎话，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英宗赵宗全虽是宗室子弟，但十分洁身自好。 他和原配高滔滔夫妻感情十分燕好，身边只有一个通房，并未纳妾。 后来高滔滔病逝，他守了一年妻孝方续弦沈皇后。 沈皇后信守三从四德，怀了长子之后，给宋英宗纳了一个禹州富商家的刘娘子做小娘，又把原来的通房李氏也抬了小娘，便是如今宫里的刘贵妃和李修仪。 刘贵妃家里有钱，当初带了大笔嫁妆进门，经常贴补赵家，且生了宋英宗的幼子，因此如今在宫里也很有几分脸面。 只不过宋英宗作为一朝之主，后宫高位的嫔妃就这么三个，还有几个品级低下的才人美人，是他看宫里有些老人可怜无处可去，才晋封的，无非是给人养老而已。 也不是没有朝臣劝宋英宗后宫扩招，不乏有人想送自家女儿进宫，不过宋英宗都拿给宋仁宗守孝三年的借口推掉了。 第60章 虽然如此，宋英宗如果要再纳妃子，还是挺顺理成章的。 不管是宫里的曹太后还是朝臣，都不会反对，只怕还有人拍手叫好。 张桂芬出身贵重，品貌拔尖，入宫还真不是不可能，所以明兰真有点儿为她担心呢！ 张桂芬跟明兰解释，顾廷烨和沈国舅私底下联袂去英国公府，一起向英国公道了歉。 沈国舅道歉是因为他放弃求亲，决定要娶姨妹小邹氏为妻。 顾廷烨道歉则是操之过急，没等沈国舅撤退就冲上去了。 二人说，来之前他们先进宫见了宋英宗和沈皇后，同样就争婚一事向帝后道了歉。 还表示虽然英国公说交给官家决断，但是官家日理万机，怎么好拿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麻烦皇帝呢！ 两人于公是同袍于私是兄弟，不可为女人伤了和气，就自己做了决定。 宋英宗看他二人和好了，便说自己是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臣子的婚事臣子自己做主就好了。 既然英国公一直说这件婚事听官家的，宋英宗对这个态度很满意，结果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顾廷烨也算自己人，沈国舅不计较他也懒得追究。 至于沈皇后，唯宋英宗马首是瞻，官家没意见，她就更没意见了。 本来君臣都说好了，这时候曹太后将宋英宗、沈皇后、沈国舅和顾廷烨四人一起请了过去，说两家争婚闹得太大连她都知道了，问如今怎么解决。 沈国舅按照原定计划，表示自己退出。 曹太后便说要是现在就定了张顾两家的婚事，未免太打沈国舅的脸，连带沈皇后也面上无光。 不如先将这件事凉一凉，等热度过去了没什么人关注了再说。 宋仁宗死后，继位的宋英宗奉嫡母兼继母曹皇后为太后。 曹太后祖父曹彬是宋朝开国名将，父亲曹玘官至尚书，弟弟曹佾是八仙之中的曹国舅，侄子曹评现任五品殿前都虞候。 曹家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善茬。 宋英宗是宋仁宗宫变时不得已过继的，刚刚继位没多久，龙椅坐得还不是很稳当，多有依仗曹太后之处。 因此曹太后的话相当有分量，就连宋英宗和沈皇后也得毕恭毕敬听着。 也因此顾廷烨虽然不想干等上一年才娶媳妇儿，也不能不跪下领旨谢恩。 明兰一听还是着急啊：“等这件事儿凉一凉，没人关注了再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顾二叔包养外室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不还是有人提起！” 张桂芬道：“那是有心人故意要提，若仲怀不提亲事，也没什么人说起了。沈国舅和仲怀和我爹爹商议了，沈家先给沈娘子和小郑将军定亲，用这桩亲事冲一冲。等风声过去了，就让国舅爷和邹娘子先定亲；等他们成亲了，再轮到我和仲怀。” 明兰开始扳着指头计算了：“沈娘子腊月出嫁，要是沈国舅和邹娘子三月定亲，六月成亲，那你和顾二叔最快也得七月定亲，九月成亲？” 张桂芬看上去倒是很淡定，并不着急：“差不多，满打满算最多等上一年吧！” 明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格外多疑：“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有什么变数怎么办？” 张桂芬拍着明兰的手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仲怀也是如你这般说，居然当场让沈国舅做大媒，交换了庚帖，签了婚书，只是不对外说罢了！” 明兰一直知道顾廷烨脸皮厚，却还是震惊了：“这，沈国舅没给他一个大耳刮子？！虽然沈张两家只是议亲，可是认真论起来，二叔相当于给沈国舅戴了一顶绿帽子了，他还要给你们做媒人？” 张桂芬笑得十分开怀：“哈哈，你是没看到沈国舅当时的脸色！我娘说，仲怀先对沈国舅行礼，说他胸襟磊落君子有成人之美，将他高高架起，然后请他做媒人说得顺理成章，沈国舅不答应岂不是打脸，答应了还是打脸！沈国舅的脸啊，就跟开了染料铺一样，又红又白又青又紫，我娘看得不知道多开心多解气！” 明兰笑着问道：“不只是老夫人看得开心解气吧，当时桂芬姐姐你定然也在一旁偷看，是不是？” 张桂芬并不否认，点点头大笑了起来。 明兰这才放了心，坏坏地笑道：“怪不得桂芬姐姐不着急，一年的时间正好绣嫁妆！” 张桂芬并不似一般女孩儿家说起自己的亲事嫁妆就扭扭捏捏，而是实话实说：“我的嫁妆我娘早备好了，我自己绣几针意思一下就得了，其余交给绣娘。只是我不明白，这我要进宫的传闻，从何而来呢？外头人说起进宫都是荣耀，可我觉得进宫比嫁给沈国舅还惨呢！连我爹爹这么效忠朝廷的人都说了，官家之前属意沈张联姻，是为了调和汴京和禹州派系的矛盾，稳定人心，为了效忠他不得不从。可送女进宫就不同了，他打了一辈子仗，可不想晚节不保成为外戚。” 明兰跟着感叹：“可不是么，咱们姐妹私下闲话，官家已过不惑之年，原配高皇后留下一子一女，桓王殿下年纪比你我都大呢！沈皇后算得上官家的糟糠之妻，也为官家生了一子一女，张顺仪无所出，刘贵妃生了一子，这会子进宫图什么啊！想是沈顾两家都没有动静，有人信口胡诌，就以讹传讹了吧！毕竟汴京比顾家沈家还有权势的人家也不多啊！我官人昨日还对我说，亏他下注一百两银子买二叔娶你回家，如今赌档说你要进宫，买沈国舅和买顾二叔的都是个输！” 第61章 第44章 定情信物 张桂芬顿时忍俊不禁：“看不出齐大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居然也赌钱！” 明兰用手比划着道：“他那个人啊，就是假正经！桂芬姐姐你不知道，戏里的多情公子送姑娘礼物，都是玉佩啊，金钗啊之类的，你知道他送我什么？一对男女瓷娃娃无锡大阿福！一点儿都不值钱！” 张桂芬好奇地说：“定情信物是一对儿无锡大阿福？那肯定一个是你，一个是他了。定情信物贵在心意，说什么值钱不值钱啊，明兰妹妹，你可不能俗了。不过，这瓷娃娃，他就不怕摔破了？” 张桂芬说着脸便红了，明兰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有内情，凑到她耳边悄声问道：“桂芬姐姐，二叔送了什么定情信物给你？” 张桂芬羞红了脸，看四下无人，也悄声凑在明兰耳边回道：“他把先帝御赐给他的那杆枪送给了我做信物！“ 明兰又惊又喜，睁圆了眼睛道：“二叔当年离开顾家，什么都没要，就想取走那杆枪啊！如今他衣锦还乡立了大功升了大官，回顾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取走那杆枪！桂芬姐姐，他用此枪作为定情信物，你不用怕他反悔！” “他要是敢反悔，我就用那枪刺他一个透明窟窿！”张桂芬狠话里却透出难以言喻的欣喜和甜蜜，又对明兰悄声道：“我将我从小使到大的佩剑送给了他。他说他那枪叫常胜枪，我便说我那剑叫不悔剑。” 明兰：……要不要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狗粮啊！ 当天晚上明兰和齐衡照例卧谈会，齐衡靠着床背坐着，明兰则半躺在齐衡的怀里，将张桂芬和顾廷烨以沈国舅为媒，换了庚帖签了婚书的事儿说了。 齐衡听完也忍不住同情了沈从兴一下下，自己的婚事被兄弟抢了，还要给兄弟当媒人，忒悲催了！ 明兰说完又遗憾道：“因曹太后的口谕，桂芬姐姐和二叔虽然定了亲，但是不能往外说，你这一百两银子啊，只能一年后捞回来了！” “哪家赌档会跟你赌这么久啊，三个月内结算。我这一百两啊，可算是打了水漂儿了。不行，我得找二叔补给我。” 明兰笑得眼睛弯弯道：“元若哥哥，你变了！从前你才不会将这一百两放在眼里呢！” “从前我也不会赌钱啊！”齐衡将明兰搂在怀里，在她的额顶亲了一下，方道：“从前庄先生教我们《道德经》，我似懂非懂；后来经历许多事，我方明白，何谓至刚易折，上善若水。若是不知变通，以硬碰硬总有损伤。之前我以为自己的婚事能自己做主，肆意妄为，让母亲和邕王妃都知道我中意你，结果害死了不为，还差点让你落得和荣娘子一样的下场。” 明兰心里咯噔一下，靠在齐衡怀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元若哥哥，那你后悔了吗？” 齐衡当初屡屡对明兰表达心意，明兰多有顾虑不敢回应，只怕两人不能走到一起。如今成了婚，明兰的心思又起了变化，只怕当初齐衡已经放弃了，阴差阳错得了病才娶了自己。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中意你，对你情根深种吗？不，这件事儿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我只后悔当年我懦弱无能，思虑不周，不知变通，没能想好如何应付母亲。如今我明白了，君子为人处事，需要有原则，但是也要讲方法。只要不违背大道天理，应如流水无形随势而变，看似柔弱却可水滴石穿。” 明兰坐了起来，看着齐衡正色道：“那元若哥哥会不会有一日变通得要纳妾？” 齐衡不禁失笑：“家有河东狮吼，小生焉敢造次！” “你说我是河东狮？”明兰握起小拳拳捶了齐衡几下，怀孕的荷尔蒙一刺激，眼泪都出来了：“你们男人就是善变，喜新厌旧，今日海誓山盟，明日就抛诸脑后，没一个好人！” 齐衡：…… 温文尔雅的齐大人十分不明白明兰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不过他看过太多次老娘平宁郡主对老爹齐国公发飙，深谙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的精髓，只是柔声哄着明兰：“六妹妹，你最是温柔体贴，我跟你开玩笑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使得，可不要不信我呀！” 明兰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将拔步床头的一个暗匣打开，取出一个黑漆描金妆盒，将里面那对瓷娃娃大阿福倒在床上，抽抽嗒嗒地说：“你瞧，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是一对瓷娃娃！瓷器多不经摔啊，磕着碰着就破了，你就没想过吗？我就被你用一对瓷娃娃哄骗了去！” “六妹妹，你当初不是很喜欢这对娃娃吗？你瞧瞧这个女娃娃，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多可爱啊多像你啊！这个男娃娃就是我，正好一对！再说了，瓷娃娃是黄土烧的啊！” 齐衡将瓷娃娃举在手里，深情道吟起了诗：“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成双成对，美满快活。若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明兰明明很感动，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拍着瓷娃娃继续抽抽嗒嗒地说：“肉麻死了！什么一对，这个男娃娃是你也就罢了，还说这个女娃娃是我，我有这么胖吗，还没脖子！” 齐衡赶紧将瓷娃娃收好了，放回床头暗匣里，握着明兰的手道：“六妹妹，你当然没这么胖，你身材窈窕，脖子修长，你最好看！” 第62章 “我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就胖如水桶了，偏这个女娃娃就是个大肚子！我胖了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嫌弃了？”明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痛快。 “当然不会，你胖一点更好看！这个女娃娃不是你，男娃娃也不是我，这是咱们将来的儿女，胖胖的有福！” “你要这么说，那这娃娃是求子信物，咱们连定情信物都没有了？你娶我，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就为了生孩子？” 齐衡：…… 哄了明兰大半晚上的齐衡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很郁闷地特意抽空去请教太医院的妇科圣手。 妇人怀孕心情大变十分烦躁说啥啥不对如何是好？ 太医捻着须表示同情，妇人怀胎肯定是不舒服的，你肚子里揣个会长大的球你会舒服吗？ 情绪不稳定是正常表现，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总是心情不好胎儿发育也不好啊！ 没什么特效药，只能靠哄！ 齐衡想到昨晚明兰说到顾廷烨和张桂芬的定情信物叫常胜枪和不悔剑，既威风又不容易坏，心里先把顾廷烨骂了一万遍，然后找到顾廷烨发牢骚：“我说二叔，你送个定情信物，可害惨我了！” 顾廷烨听了来龙去脉，得意地笑道：“没办法啊，元若，你二叔我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威风！” 齐衡恨不得上去挠顾廷烨两把，考虑到两人还在上班时间要注意影响，最后只是挠了自己的头两把，苦恼地道：“六妹妹之前明明很喜欢这对瓷娃娃的！如今我们都成婚了，六妹妹都要当娘的人了，难道我还能回到过去，重新弄一对更威风的定情信物不成！” 顾廷烨摆出一副爱情专家的模样教育齐衡：“大侄子你就不懂啊，女人就是爱攀比！未出阁前比出身，比如你爹是五品我爹是四品，你娘是公府千金我娘是侯府千金！出嫁后比官人，你官人有出息我官人不纳妾！生了孩儿就得比孩子了，你儿子会打架我儿子会读书！你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娘子在女人堆里就是老几！” 第45章 不要攀比 齐衡对顾廷烨这套攀比理论嗤之以鼻：“攀比之心人皆有之，莫说女子了，难道男子就没有了？再说了，六妹妹不是一般女子！我问过太医了，她只是怀孕辛苦影响心情罢了，平日她绝对不会如此无理取闹！” 顾廷烨笑成了个傻子：“哈哈哈哈，元若，你完了，居然敢说你娘子无理取闹！我要是告诉张娘子，张娘子再告诉你娘子，你回家定要跪着给侄媳妇儿洗脚赔罪吧！” 齐衡：……男女夫妻问题千万不要请教顾廷烨，我再跟他倾诉我就是个傻子！ 齐衡痛定思痛，终于相处了个必杀技，然后过了三天，明兰被齐衡哄得哭笑不得：他打了一对半个巴掌大有腰身有脖子的九九九足金金娃娃！男娃娃胸前刻了三个字齐不离，女娃娃胸前刻了三个字盛长生；两个娃娃后背都刻了四个字情比金坚；发髻上还打有小孔，穿了条金链可以戴在脖子上。 盛明兰把玩着这两个小巧玲珑的金娃娃，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找茬的，只能问：“这齐不离和盛长生是什么意思？” 齐衡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兰的脸色解释：“你不是说二叔的枪叫常胜枪，张娘子的剑叫不悔剑，你羡慕得紧嘛！所以这两个娃娃，齐不离是我，表示我永远不离开你，盛长生就是表示六妹妹你长生不老，永远青春动人！” 齐衡的花言巧语遇上怀孕荷尔蒙突变的明兰并没能轻易过关，明兰捏着盛长生金娃娃质问：“长生，长生，你根本就是想让我经常生，一直生，你娶我就是为了生孩子！” 齐衡心里哀嚎孕妇太难哄了有没有，嘴上还是舌灿莲花：“怎会呢，六妹妹，长生不老，不离不弃，你就记住这两句话好啦！你嫌瓷娃娃太便宜容易碎，这金娃娃做定情信物，颠不碎，摔不烂，可以戴在脖子上，关键时刻还可以换钱花，你说好不好？！” 明兰眼泪哗哗：“定情信物换钱花？元若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你还是我记忆里那个清风朗月不食人间烟火的元若哥哥吗？！” 齐衡：……不食人间烟火我难道是鬼吗……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谁来救救我…… 日子就如白驹过隙，沈青萍的定亲宴之后感觉也没多久，就到了腊月初二，如兰出阁的好日子。 盛家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盛纮和王大娘子盛装出场迎来送往。 盛纮真心对这门亲事满意，所以笑得相当自然。 王若弗么，这一辈子不多的演技都用在今日了。 当着外人的面笑得脸都僵了，没有外人处一改墨兰出嫁时的幸灾乐祸和明兰出嫁时的啼笑皆非，哭得真情实意肝肠寸断。 我亲生的女儿哟，却嫁得不如庶出的姐姐墨兰和妹妹明兰，婆婆和官人还不让我多贴补她的嫁妆，我的命好苦哟！ 内院里，如兰换上了锦绣辉煌的红色襦裙和绿色嫁衣，戴稳了赤金镶宝超过五斤重的凤冠，化好了玉面红唇的新娘妆。 只留了华兰、明兰、海朝云以及沈青萍在她闺房内陪她，一脸神秘地道：“今日墨兰居然没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众人都觉得好笑，如兰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居然还这么念念不忘生平头号劲敌墨兰。 明兰第一个开口道：“五姐姐，她不来你该高兴才对吧！” 第63章 如兰振振有词：“高兴是高兴，可也奇怪啊！你们一个两个都嫁了高门，只我低嫁了；嫁妆虽然是她的最差，聘礼却是我的最寒酸，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取笑羞辱我的好机会呢？吴大娘子和四姐夫都来了，说她身体不适不能前来；可四姐姐不是怀着身孕吗，这可是她的头胎，四姐夫还没孩子呢，要是四姐姐真是身体不舒服，总该留一个在家里吧？”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啊，似乎凡是涉及墨兰的问题，如兰就特别聪明。 海朝云起身出门，吩咐自己的贴身女使去打听一下墨兰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回到房内，正好听见沈青萍的问话：“说真的，如兰姐姐，你的聘礼还真是寒酸，只有必不可少的茶果酒水三牲鱼虾和一对木雁。你真不介意？” 华兰出嫁的时候姐妹们还小，但墨兰和明兰的婚事相隔并不久远。 梁晗是永昌侯嫡幼子，墨兰的聘礼自然高出如兰许多。 至于齐衡当初娶明兰，简直是暴发户式的下聘。 茶糖果子、鲍参翅肚、冬菇虾米等干货杂食十八种，每种各装了八盒。 八种好酒各装了八坛，猪牛羊鸡鸭鹅一共装了八车。 各色绫罗绸缎共一百八十八匹，龙凤金镯十八对，龙凤金簪十八对。 再加现银八百八十八两，以及一对呱呱乱叫的肥胖大雁。 一般守礼或心疼女儿的的人家只会将吃食留下，其余耐放的东西放进嫁妆由新娘子带回去。 可如兰的聘礼里，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带回文家的了。 也因此今日明兰上门，王若弗看她的眼神实在不能算和蔼，简直恨不得赤裸裸对明兰说一句墨兰不舒服没来，你有了身子也不该来才是。 华兰知道几个姐妹中如兰的性子最肖似王若弗，身边不能少了人提点。 沈青萍这问题可算问到了她的痛处，按照如兰素日的性子，非得跳起来不可。 可是如兰今日一嫁，就是文家的媳妇，再不是顾家的女儿。 自己也好海朝云也罢， 不能天天去文家看着她，便不作声，看如兰如何应对。 如兰戳了一下沈青萍的额头道：“怎么不介意？姐妹四个的聘礼，就属我的最寒酸，换成你，你介不介意？下聘那日，娘还和爹爹吵了一架！娘说爹偏心给我找的夫婿最差，爹说娘眼皮子浅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要是我嫁入袁家、梁家或齐家，根本应付不过来！爹还说起娘给我买了个院子当嫁妆的事儿，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我还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场呢！” 嫁妆院子这事儿说起来，王若弗本来是很委屈的。 文老太太来下聘时说，文家清贫，自己带着文二郎和文二郎媳妇在京郊乡下的祖宅住着。 文炎敬自从到汴京读书就一直借住盛家，如今娶妻，只能租个一进的小院子暂时安置。 既然是租房子，犯不着好好装修，否则不是便宜了房东。 王若弗本来就对如兰低嫁心有不甘，既为了面子也不舍得如兰受委屈。 于是自作主张，给如兰置了一间三进的大宅院当嫁妆，连下人陪房都安排好了，就将这间宅子当新房。 王若弗自觉想得挺周到，文家租房子哪有自己买房子好。 买大点虽然现在如兰和文炎敬小两口住着太宽敞，将来如兰有了孩子不就用得上了，省得再换房子。 盛老夫人知道却骂了她一顿：“三进的宅院，文老夫人要带着文二郎一家住进来，如儿可好意思推脱？你说省得如儿生了孩子换房子，如果五姑爷谋了外放呢？你若真想贴补如儿，就给他们置个一进的小院子，文老夫人见地方小也不好意思过来挤，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岂不舒心？剩下的钱或置些田地收租或折成压箱银子，如儿还落个实惠！将来五姑爷外放，小宅子不租出去，就白白留给文老夫人住也不心疼！” 王大娘子听完，自己都把自己暗暗骂了一顿。 盛纮和如兰也不安慰王若弗，大家都生气呢！ 你做决定之前怎么不先跟大家商量商量呢？肯定是怕我们不同意呗！ 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第46章 哄妻高手 王若弗气得直哭：“文老夫人要真是带着文二郎一家跟如儿同住，难不成还推脱不了了？” 盛纮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放着现成的大房子，将母亲兄弟拒之门外，你想叫五姑爷落个不孝不悌的名声嘛？！” 王若弗哭起来没完，盛老夫人不得安宁，只能安慰她：“罢了，文老夫人不至于住着儿媳妇的嫁妆还欺负儿媳妇，就算她真这么干了，先看看五姑爷和如儿如何应付。万一如儿和自己婆婆闹起来，你别插嘴，你一开口反要把事弄糟！文老夫人交给柏儿媳妇应付，再叫柏儿去和五姑爷说，老娘和媳妇都是自家人，帮理不帮亲，该怎样就怎样。实在不行，给文老夫人讲讲如兰堂姐淑兰合离的事儿，如今淑兰过得如何，孙家母子过得又如何！” 王若弗听到合离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再不敢多嘴。 回头又单独找了儿媳妇诉苦，说到后来，居然怪上了海朝云：“如儿可是柏儿的亲妹妹，你这个做嫂嫂的也不关心，否则你提醒我一句，也不至如此！” 王大娘子全然忘了自己为了多补贴如兰，嫁妆的事儿根本不让别人插手。 第64章 海朝云是多么有素质的人啊，立刻认错：“母亲说的是，是我办事不周。五妹妹出嫁，我做嫂嫂的也不好空着手，我从我的嫁妆里挑些上好的首饰给五妹妹添妆，算是我和官人的一点儿心意。” 这事儿本来只有盛家人自己知道，此刻被如兰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海朝云只苦笑着跟沈青萍解释：“公公婆婆只是爱女心切，一时口角，当不得真的！” 沈青萍摆摆手道：“盛夫人见外了，我和如兰姐姐一见如故，她拿我当自家姐妹才不瞒我，谁家没有点儿糟心的事儿啊！你们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对外人说。哎，如兰姐姐，你就哭了一场，啥也没干啊？这可不像你！” 如兰鼓着嘴道：“我哭完了，就叫喜鹊去给敬哥哥送了个信，说我不嫁了！” 众人惊叫出声：“什么？！” 海朝云心里暗暗记下，回头打听出来是谁放了喜鹊出门，得想办法跟婆婆暗示一下，这人留不得了。 如兰说：“敬哥哥叫喜鹊给我回话，晚上就偷偷来院子里找我，我们在后院假山边说了好一阵子话。六妹妹，你记得吧，就是你撞见我和敬哥哥私会的那个地方。” 华兰按着额角头都疼了：“五妹妹，你和五妹夫定亲前私会的事儿，你今后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你说你就说给我一个人知道，我连你大姐夫都没说过呢！要是叫母亲知道，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一准儿把五妹夫当骗子无赖！” 如兰辩解道：“我是就说给你一个人知道啊！六妹妹这里可不是我说的，上次全哥儿满月酒，她自己撞见的！” 明兰很好心地提醒她：“五姐姐，可是现在二嫂嫂和青萍姐姐也都知道了呀！” 海朝云已经不想说话了，婆婆到底怎么管的家，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发现？！ 一群人里头唯一不对如兰品头论足的就是沈青萍了，还兴致勃勃地问：“如兰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你这会子嫁衣都穿上了，想必是文姐夫说了什么，你又肯嫁了！文姐夫是不是保证，将来一定努力上进，给你挣个荣华富贵，不让你比姐妹们差？” 如兰再爱文炎敬，到底是个正常的年轻女孩子，也好面子也有虚荣心。 为了自己低嫁的事儿，她天天听亲娘王若弗唠叨，委屈地不行。 因此见了文炎敬，先哭了个昏天黑地，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不要嫁了！” 对此文炎敬并没有手忙脚乱，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如兰搂在了怀里。 仿佛哄孩子一样，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如兰的后背进行安抚。 不快不慢，不轻不重，时不时用帕子温柔地擦去如兰的眼泪和鼻涕。 虽然文炎敬一句话都没说，可如兰被他这么温柔以待，很快就哭不出来了。 她忘了自己的委屈，继而有了那么一点点羞愧。 毕竟文炎敬与自己私会的时候，从未有过任何隐瞒。 文家世代务农，文老太爷早逝，文老夫人守寡在乡下磨豆腐卖豆腐将文家兄弟拉扯大。 文炎敬会读书，早早离家自寻出路。 文二郎好吃懒做不爱读书，跟着母亲卖豆腐过活，早早娶了一房媳妇。 文二嫂大字不识十分小气，文老夫人更偏心不成器的文二郎，一家三口成日就盼着文炎敬贴补。 文炎敬知道文家长媳不易做，所以一早交代清楚。 他不想骗如兰嫁过来，再让她自己发现这个现实。 如兰仔细考虑过后，告诉了文炎敬自己的决定。 我可以孝顺粗俗偏心的婆婆，善待没有出息的弟弟，容忍爱贪便宜的弟妹，前提条件是你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能像我娘那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到头来和夫君同床异梦，被小娘压得抬不起头！ 如果敬哥哥你能做到，才可以向盛家提亲！ 听到这里，盛家姑嫂姐妹感慨万分。 如兰是盛家四姐妹中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但其实王若弗和盛纮的貌合神离，她也不是没有阴影吧！ 说起来，盛家四姐妹对婚姻都有一个共同的要求，就是夫婿心里有自己。 只不过，华兰如兰明兰是吸取王大娘子失败的经验教训，而墨兰是借鉴林小娘成功的丰功伟绩。 海朝云爱怜地抚着如兰的头发轻声问道：“五妹夫肯定是应承你了才提亲的，没准还对天发誓了吧！” “哈哈哈，二嫂，你怎么知道，难道二哥哥也给你发过誓？”如兰轻快地笑了起来，想了想又道：“二哥哥不会因为这个发誓，他是男人大丈夫，并不觉得纳妾有什么错，不过他忙着读书做官懒得纳妾。女色啊，在二哥哥眼里就是浮云。我说二嫂，你每日对着二哥哥，不觉得闷吗？” 海朝云对如兰的怜爱顿时烟消云散：“五妹妹，咱们还是说你和五妹夫吧！” 如兰于是说：“敬哥哥看我不哭了，就柔声说，如妹妹，我知道，嫁给我委屈你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去对岳父大人说，我有隐疾，不能耽误了你，让岳父和岳母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我就说，你哪有隐疾啊！再说了，你有隐疾所以退亲，那你还能找得到娘子吗？敬哥哥就说，只要如妹妹能找个好人家一生幸福，我就算终身不娶又如何！” 文炎敬这话一出口，别说如兰了，所有听如兰讲故事的娘子们都动容了。 第65章 艾玛，敬哥哥太会哄人了有木有！ 文炎敬还替如兰筹划上了：“退了亲，你再找，就找你大姐夫这样的。大姐姐嫁得好，袁将军是伯府嫡二子，如今是四品将军，能干出众，将来还能升官！” 如兰猛地摇头：“不要！大姐夫上头有嫡长兄，袭爵没他的份！大姐姐的婆婆尖酸刻薄，看大姐夫能干大姐姐嫁妆丰厚，一家子就如吸血虫一样全靠大姐夫两口子养活，伯府的好处归老大，负担都归大姐夫！” 文炎敬于是说：“那找你四姐夫这样的。梁公子是侯府嫡幼子，听闻最得父母宠爱，背靠大树好乘凉，家里的重担都是哥哥们担起来，自在逍遥！” 如兰再度摇头：“不要！四姐夫没上进心还好色，墨兰还没嫁过去就有了万小娘这个贵妾，如今开了脸的丫头都四五个了！” 文炎敬再接再厉：“那，找你六妹夫这样的？齐大人玉树临风，文采出众，正人君子，不好女色，救驾功臣，前途无量！” 第47章 齐衡认输 如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当初三个太医都说六妹夫怕是挺不过来了，送六妹妹出门的时候祖母哭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出殡呢！平宁郡主眼睛长在头顶上，要不是冲喜，才看不上我们盛家的女儿呢！” 文炎敬还不死心：“那，找个和二哥一样的，将来入阁拜相，你就是宰相夫人！” 如兰否认到底：“得了吧，二哥哥也就是二嫂能受得了他，每天说话就像背诵四书五经，成日里忧国忧民，什么都不会玩，闷死个人了！行了行了，敬哥哥，我就是心情不好，冲你乱发脾气，你别给我出主意了！敬哥哥，我就是害怕了……我怕敬哥哥你以后会负我，像四姐夫一样喜欢别的女子。我怕你娘会欺负我，像平宁郡主一样时刻压我一头。我怕你以后拿我的嫁妆去贴补弟妹，像大姐夫一样被家里人吸血也不敢出声。我怕以后在姐妹当中我过得最差，被我娘数落，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我……我怕到不想嫁了……” 如兰再次嘤嘤嘤哭了起来。 搞半天，简单直接粗暴可爱的小钢炮，得了婚前恐惧症！ 文炎敬将如兰搂在怀里安慰：“如妹妹，自从我们第一天认识，我就从来没有瞒过你任何事。我这样的出身，能得岳父青眼，许之以爱女，哪怕是你四姐姐，也是天上掉馅饼，由不得我挑肥拣瘦。后来你四姐姐嫁进侯府，岳父和二哥对我愧疚不已，我却如释重负。若四娘子爱的是高门大户，就算嫁了我将来也是一对怨偶，何必呢！” 如兰将头埋在文炎敬怀里，抽泣着说：“墨兰嫁了高门大户又怎样，她现在过得也不好！” 文炎敬轻声道：“她是你的四姐姐，以后可不要再直呼其名了。我知道你和岳母幼时为了她和她小娘，受了好多委屈。可如今林小娘不在了，她也嫁了，都是姓盛的，外人看来你们是同胞姐妹，同枝连气，你四姐姐过得不好，你面上也无光。” 这话虽然不对如兰的胃口，但世道如此确实没错，海朝云最近也常发出同样的提醒。 再说如兰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不嫁的话都说出来了，为了表示补偿，便低着头小声嗯了一下。 文炎敬用手托起了如兰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如妹妹，我不能许你封公封侯荣华富贵，我只能许你衣食无忧自由自在，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会用规矩束缚你，不会让你有苦往肚子里咽。无论你有多离经叛道的想法多说不出口的委屈，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不会笑你骂你，我只会听着，然后哄你教你。” 如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众人都听得出神，沈青萍便催她：“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如兰突然之间脸就红了，如同火烧一般。 沈青萍还是女孩儿家不明白，其他已婚妇女则心下了然。 明兰促狭地道：“难为五姐夫了，软玉温香抱了大半晚上，柳下惠也该有些行动了。说的好不如做的好，五姐姐，是不是？” 如兰张牙舞爪地朝明兰扑了过去，华兰和海朝云急忙拉住，大家一齐笑得东倒西歪。 如兰扶正了头上的凤冠道：“后来，我还告诉敬哥哥，直接请婆婆、二弟和弟妹一起住到我嫁妆院子里吧，迎亲时也热闹些。” 华兰忍不住激动了：“五妹妹，你真地长大了！这样你嫁过去，我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如兰得意地说：“那当然，二嫂嫂一有空就教我为妻之道，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反正婆婆早晚都会住进来，不如我主动开这个口，还卖了敬哥哥一个人情。其实我还有一个秘诀，就是凡事我先想想娘会怎么做，然后反着来就行了！” 华兰、明兰和海朝云：…… 如兰最后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加油：“我一定要把我的小日子过好，过得越舒心越好！至少要比四姐姐过得好！” 众人一起，满脸姨母笑地点了点头。 如兰就是这样鲜活而有生命力的存在，你可以说她不够美丽文雅，却不能否认她活泼讨喜。 你可以说她莽撞偶尔粗暴，却必须承认她简单易处。 明兰和姐妹们躲在闺房说悄悄话的时候，齐衡也偷偷拉了盛长柏在说悄悄话：“二哥，请教你一下，二嫂怀着全哥儿的时候，这个，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同？” 第66章 盛长柏被问得莫名其妙：“废话，妇人怀孕，能跟平时一样吗？肚子大成那样，总不能看成发胖吧？！”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外貌上的不同。”齐衡有点儿难以启齿啊，于是选择了迂回前进：“二哥，你和二叔不是问过我，这几日上朝为何总是眼圈发黑么！” “是啊！不过，不是我想问的啊，是仲怀非要拉着我问的。我说你定然是思君思国思社稷，劳累所致；他非说你是因六妹妹有孕得不到满足，想婆娘想的！我当时就骂他，元若不可能和你一样无耻！”盛长柏想起顾廷烨那不要脸的样子就没好气。 齐衡暗说二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吞吞吐吐地说：“二哥，其实吧，我这黑眼圈，确实和六妹妹，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什么？”盛长柏震惊了，盯着齐衡看了半天，突然严肃起来：“我说元若，你该不会真是仲怀说的那样无耻吧？！” “当然不是！”齐衡立即否认，随后再次吞吞吐吐起来：“其实，这个，六妹妹她，她有孕之后，这个，她和平常，十分不同。” 盛长柏开始表示重视了：“怎么个不同法？” 齐衡皱着眉头道：“这个，不好说。二哥，二嫂怀孕的时候，性情可有没有什么变化？” 盛长柏摇摇头说：“性情变化？没有啊！一如既往的贤惠，就是犯懒，不爱搭理人。我说话向来无趣，但她多少会回应一两句照顾我的面子，怀孕的时候就直接不理我了！” 齐衡继续发问：“那二哥怎么应对呢？” 盛长柏回忆着说：“我看她那么辛苦，就不在外应酬，天天早回家陪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给她念书。你别说，这一招可好使了，一般我念个四五页，她就睡着了，睡着了不就没事了！哎，我说，你这黑眼圈到底跟六妹妹有什么关系？” 齐衡终于说了实话：“六妹妹这些日子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哭，问她为什么，她要么不说，要么就说不知道。每晚我都要哄好久才能睡，还要早起上衙门。幸好六妹妹不用早起，不然怎么够睡！” 盛长柏表示明白，“哦，所以你的黑眼圈都是哄六妹妹睡觉哄的？那你问我可是问对人了，我那会子给你二嫂念书很好使，你今晚回去就试试！” 齐衡从善如流：“行！今晚回去我就试试！六妹妹喜欢看话本子和传奇故事，那我给她念个元稹的《会真记》吧，二哥觉得怎么样？” 盛长柏拍着大腿说：“不怎么样！哎呀元若，你脑子进水啊！张生对崔莺莺始乱终弃，这种故事，哪个小娘子听了不哭啊！你别念错了书！” 齐衡虚心请教：“那二哥都跟二嫂念些什么书？” 盛长柏十分得意：“《大学》，《中庸》，《论语》，《春秋》！一听就着，特别有效！” 齐衡听完无语望天拱手投降：“二哥，过去我总觉得你先我中举并不是因为你比我有才，而是考官更喜欢你的文风。但我现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第48章 康家姨妈 如兰的闺房里，姐妹们还在说笑，王若弗身边的陪房刘妈妈找了来，求见华兰。 华兰和刘妈妈在如兰闺房的外间单独聊了几句，皱着眉走回里屋道：“你们陪着五妹妹，我得去娘那边看看。” 新娘子如兰很敏感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不是敬哥哥来不了了吧？” 华兰不禁好笑：“胡说什么呢！是康姨妈在娘跟前阴阳怪气，说文家毫无根基聘礼太少，挑唆得娘大喜日子心情不快。一会儿五妹夫迎亲来了，万一她忍不住说些胡话，那就有得好看了！我得赶紧去劝劝娘！” 海朝云忙站起来道：“大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你劝母亲得背着人，女宾客岂不是就全由祖母招呼了，可不能累着老太太。” 明兰一听马上惦记起了祖母，拉着张桂芬道：“桂芬姐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五姐姐现在跟青萍姐姐最亲，让她们讲一会儿悄悄话，我们去陪陪我祖母再回来。” 四人站起往外走，华兰和海朝云挽着手走在前头，边走嘴里还边唠叨：“康姨妈也真是，还是娘的亲姐妹呢，从来看不得娘好，就盼着娘倒霉她好幸灾乐祸！自己过得不好，就看不得别人好，这是病，得治！” 沈青萍一听八卦劲儿又上来了，关上门就跑过来问如兰：“康姨妈是你嫡亲姨妈？她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怎么过得不好啊？” 康姨妈夫家姓康，闺名王若与，和王若弗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王若丞。 如兰兄妹的外祖父官至一品太傅，和明兰闺蜜余嫣然的祖父余老太师一个级别，死后谥号文忠，配享太庙。 当年王老太傅在河北道任节度使时，大儿子王若丞寄住汴京余老太师门下读书，小女儿王若弗则跟着做买卖的叔叔婶婶住在王家江南小镇祖宅，只有长女王若与始终养在夫妻两个的身边。 一直到王老太傅回京任职，已经成年的王若丞和豆蔻年华的王若弗方和父母姐妹团聚。 相对兄长幼妹，王若与和父母相处时间最长，很会卖乖撒娇。 比老实木讷的王若丞聪明，比直来直去的王若弗机灵，最得父母宠爱。 王若丞是男子不会和妹妹比较，王若弗就悲剧了。 第67章 她天生不如王若与容貌美丽口齿伶俐，加上她长在小镇比不上姐姐气质高贵学识渊博，总是自惭形秽。 等到姐妹两个到了嫁人的年纪，康老太爷和盛老夫人同时向王家求亲。 康家祖上是侯爵，康老太爷降等袭了一等将军。 康公子是康老太爷嫡子也是独子，将来一个二等将军的衔是现成的。 康老夫人已经去世，康老太爷并未续弦，家里只有几房妾室。 相对门第高贵财力雄厚的康家，盛家出身商贾，到盛老太爷中了探花才跨入士族，可已经去世。 盛纮是独子却是庶子，嫡母在堂，当时刚中进士，授了个九品小官，未来尚不可知。 王若与躲在屏风后偷看过康公子和盛纮，两人当时都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颜值不相上下。 最后她选了有钱有地位没有正经婆婆的康家，把盛家的婚事推给了妹妹。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康老太爷之所以不续弦是因为他贪花好酒，娶了填房倒耽误他逛窑子。 王若与嫁过去成为康姨妈没多久，康老太爷因为和人争夺粉头闹出人命，一等将军的爵位被革了，最后喝多了酒一命呜呼。 康老爷早跟着亲爹养成了个纨绔子弟，爱美酒爱美人不求上进是如出一辙，爵位没了也没找个差事，就靠着坐吃山空。 康姨妈生了一子康晋一女康元儿，幸而康晋并不似其父祖，倒是和舅舅王若丞很像。 没有过人的读书天赋，胜在老实勤奋。 康晋如今已有举人功名，虽未中进士，也谋了一个八品书吏的差事。 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等考中进士就可以授官了。 康家虽然败落，过个小康日子还是不用愁的。 不过康姨妈要面子，非要维持康家以前的排场。 收入又大不如以前，只能变卖康家祖产的同时拿自己的嫁妆填补。 康老爷还不停纳小娘通房，给她左一个右一个添庶子庶女。 不过康家庶子庶女要么流产要么早夭，庶子全军覆没，庶女也只成活了三个。 沈青萍听了忍不住道：“这么说这康姨妈还真挺倒霉的，当初她要是嫁给你爹爹而不是康老爷，应该过得比现在好吧！你爹爹现在一个小娘都没有，当年也就两个，而且你爹爹应该不会花你娘的嫁妆吧！” “那是自然，这是我娘最满意我爹的地方，爹爹从来就没花过娘嫁妆里的一分钱！就算当初官场应酬，娘主动说帮他备礼，他都推辞了，说用妇人的钱，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光凭这个，我娘就能压康姨妈一辈子！”如兰说起来也挺骄傲的，想了想又道：“不过啊，我听娘身边的刘妈妈私下闲话，说康姨妈瞧着慈眉善目，手段却厉害，这些年康姨父屋里，都不知道是死的多，还是卖的多呢！” 沈青萍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指滑胎流产吧？你康姨父要是检点些就好了，康姨妈也是没办法吧？” 如兰这个大嘴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滑胎流产当然不少，女使丫头被打死的也好些呢！康姨父当年最宠爱的小娘，怀着孕被康姨妈打板子，一尸两命！当时康姨父还闹过休妻，幸而那时候我外祖父还在，才压下来了。后来外祖父去了，大舅舅又外放，这些事儿才少了。不过，也可能是康姨父年纪大了，没人再有孕了。” 沈青萍乍舌道：“那我待会可要好好瞧瞧你康姨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对了，庶出的也就罢了，她亲生的女儿就是你嫡亲表姐，今儿你的好日子，都没来吗？” 如兰嘘了一声道：“元儿表姐嫁给我王家大表哥了，跟着去了大舅舅任上。你呆会儿可千万别在我娘跟前提这件事儿！当初我娘想把我嫁给大表哥来着，都跟我大舅妈说好了。结果康姨妈求了我外祖母，硬是抢了先截了胡！我娘当时又急又气，哭了好几天呢！” 沈青萍吃瓜吃得很快乐：“啊？还有这回事儿？那你娘还请她来做客啊！不过也没办法，到底是亲姐妹，又都在汴京，不请倒是你娘的不是了。难怪你大姐和二嫂要去给你娘撑腰呢！” 盛家正院里，华兰救下了气急败坏的王若弗，海朝云对上了两面三刀的康姨妈。 明兰则扶着盛老夫人，说去旁边的暖阁歇息一会儿。 张桂芬估摸着人家祖孙要说私房话，便说自己留下来陪海朝云待客好了。 祖孙二人在暖阁里坐下，盛老夫人叹着气道：“当年我上王家求亲，并没说到底求哪个娘子，只说王家的女儿，自然个个都是好的。听说是你康姨妈隔着屏风瞧了，然后自个儿挑的夫婿。幸好啊，她没挑上你父亲！” 明兰凑到盛老夫人跟前说：“祖母，您当时向王家求亲，虽未说是求娶哪个娘子，但您肯定知道大娘子的机会高些吧？您一准儿事先打听过才去的王家吧？” 盛老夫人赞赏地拍了拍明兰的头道：“求亲这等大事，自然要事先打听清楚。王家长女更加出色些，许给康家的机会当然更大些。当年我嫁给你祖父，就是吃了没打听清楚的亏啊！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男子娶妻又何尝不是人身大事呢！我向王家求亲，主要是看中了王老太傅对你爹爹仕途有帮助，可也不能娶个母夜叉回家闹得家宅不宁吧？” 第49章 如兰出阁 明兰小声问道：“康姨妈看着既比大娘子美丽温和，又比大娘子聪明伶俐，怎么祖母倒瞧中了大娘子呢？” 第68章 盛老夫人点着她的鼻子说：“小傻瓜，看人哪能看表面。当初那林噙霜，不也看着漂漂亮亮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我上门提亲前就打听过，王家次女性子鲁直脾气冲，可心地不坏，容易看清也拿捏得住。不似你康姨妈，自视甚高，唯我独尊，嘴上甜蜜蜜，背地耍手腕，说话做事两面三刀。世人找媳妇，既想姑娘门第高嫁妆多，又想姑娘相貌美性情好，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呢？就算有，凭什么就轮到咱们呢？” 明兰听得猛点头：“大娘子虽然过于小气斤斤计较，但着实不能算个坏人。她肚子里藏不住话，脸上藏不住事，一眼就看穿了。大娘子啊，是小毛病不断大毛病不犯，诬陷挑拨借刀杀人这种高难度操作她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被林小娘压得死死的。” “可不是嘛！要是你父亲娶的是康姨妈，这林小娘固然坟头早就长草了，只怕墨兰、长枫、你和你小娘也……”盛老夫人没有说完，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墨兰和长枫，到底也是她的孙子孙女，看着长大的孩子。 明兰这次却没点头，沉默半晌方道：“说起来，还是康姨父错处更多！明明家里一如不如一日，爵位没了，也不谋个差使，全靠祖产和康姨妈的嫁妆撑着。到头来，康姨妈这个正室夫人被说心肠狠毒，康姨父的妾室丫头或死或卖被说狐媚活该；可康姨父呢，没事儿人一样，每天左拥右抱，康姨妈生的儿子还跟他姓。” 盛老夫人轻抚着明兰的头发，缓缓道：“明丫头啊，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男尊女卑，从古至今，有几个武则天刘太后呢？就是武则天和刘太后，最开始也要靠着唐高宗和真宗皇帝上位不是？所以说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呀，再要强出挑的女儿，摊上个赖汉便也废了。你瞧瞧我，瞧瞧大娘子，再瞧瞧康姨妈，就该知道你是有福的了。你们几个孙女儿都嫁得好，祖母也就安心了。” 明兰却仍然心有不甘：“若有一日，天下女子也能读书识字，耕种买卖，甚至领兵打仗，入朝为官，不靠嫁人，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那才是真的好呢！” 盛老夫人听得哈哈笑了：“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要真有这一日，祖母死了就等到那时候再投胎，考个状元，然后告诉你那死鬼祖父，探花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状元呢！” 今日文炎敬披红挂彩，春风得意，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一年里都应在了他身上。 如兰嫁妆里赠送的三进宅院门口挂了黑漆金字的文宅招牌，被如兰的其余嫁妆布置得里外一新。 连陪房佣人都提前来了新宅上岗，真是再实惠没有了。 文炎敬得了岳家的好处，也很有心地要把这个婚礼办得红红火火，给盛家和如兰涨涨脸面。 他早就找了一帮身材长相口才拿得出手又不会太抢风头的同窗同僚和亲友，穿了深浅不一的蓝色衣衫，封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红包，吹吹打打到盛府迎亲，极是风光热闹。 照风俗盛家兄弟和女婿们应该齐上阵，在门口为难新郎官。 但是盛长枫知道自己未来的岳父柳御史带着妻子和女儿也来了盛家喝喜酒，存心表现，直接把兄长姐夫妹夫推到了一边，自己单枪匹马上阵。 尤其是连襟中长得过于打眼、仍然可以让女宾客们集体花痴脸的齐衡，别说长枫三哥哥了，连文姐夫敬哥哥都直接要求他今日必须低调，千万不要抢了自己新郎官的风头。 于是齐衡和盛长柏、袁文绍以及梁晗都在人群后低调围观，长枫三哥哥和文姐夫在盛府大门口斗猜谜斗对诗斗联句斗文章。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了足足半个时辰，引得一干吃瓜群众大声叫好，连王若弗都被哄出了真心的笑容，对文炎敬这个女婿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喜爱。 单论婚礼的热闹程度，如兰绝对胜过华兰墨兰明兰。 毕竟当初华兰是从江南远嫁汴京；墨兰因与梁晗婚前私会所以婚礼两家都尽量低调；而明兰出嫁时齐衡病得连床都下不来，根本没能来迎亲，出嫁好似出殡。 盛老夫人性喜清净，这次为了给王若弗和如兰撑面子，吃过了三巡酒才回寿安堂歇息。 明兰虽不能吃酒，也喝了好些酸梅汤。 后来觉得屋里炭火烧得太旺闷得她脑袋发晕，便和张桂芬一起出了院子，走上几步。 夜凉如水，外院那边依稀传来斗酒贺喜的笑闹声，更映着内院静谧一片。 明兰和张桂芬沿着石子小路缓缓走着，突然兴起，对张桂芬道：“桂芬姐姐，咱们去看看我娘家那池塘结冰没有，出嫁之前我可在那儿捉过不少鱼！” 两人说笑着走到池塘边，只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弯着腰，扶着池边的山石低头呕吐。 旁边还有一个人拍着他的背道：“不能喝就别喝嘛，二叔帮你代就好了嘛！” 明兰哎呀一声，急匆匆走了几步上前，便走边叫：“官人，是你吗？” 呕吐那人急忙站起了身回过了头来，月色下面容秀美俊雅如同谪仙，不是齐衡又是谁。 旁边扶着他的，自然是顾廷烨了。 明兰急忙上前把顾廷烨替换了下来，一边给齐衡揉胸拍背一边心疼地道：“定是大姐夫和四姐夫又灌你酒了吧？今日又不是你成亲，要灌也该灌五姐夫啊！他们就是知道你不能喝，柿子捡软的捏！二哥哥也不知道护着你一点儿！” 第69章 齐衡握着明兰的手小声安慰说自己没事儿，顾廷烨则装作随意地蹭到了张桂芬身边，行了一礼道：“张娘子安好。” 张桂芬给他回了礼，笑道：“顾大人安好。齐大人都喝吐了，顾大人还这般精神，想来是海量了。” 顾廷烨豪气地一拍胸脯道：“那当然，千杯不醉就是我！不知张娘子酒量如何？” “自然比不上顾大人千杯不醉。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张桂芬笑容不减，从容应对。 顾廷烨眼睛一亮，接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将进酒，杯莫停！如此，我盼着有一日与张娘子举杯痛饮，一醉方休。” 明兰扶着齐衡，悄声道：“官人，我怎么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很多余呢？” 齐衡在明兰耳边喷着酒气道：“娘子这是在抱怨我婚后冷落了你吗？为何是我们多余，不是他们多余呢？太医说等四五个月坐稳了胎，有些事，只要小心些，做一做也无妨的。” 明兰：…… 如兰顺利出阁，三朝那日的回门酒办得也很热闹，虽只请了亲朋好友，里外加起来也开了六桌。 明兰夫妻俩早早来盛府捧场，恰好和墨兰和如兰夫妇同时到达。 明兰坐来的宝顶双驾大马车，墨兰坐来的平顶独驾小马车，如兰坐来的二人抬平头小轿，成一字在盛府门口排开，高下立现。 墨兰顿时僵住了姿势，如兰刹那凝住了笑意，明兰立即装起了缩头乌龟。 因为这事，如兰见了王若弗，脸上便不由自主带出来了几分委屈。 王若弗是个没城府的，直接问如兰：“你这是怎么了，耷拉着个脸？谁惹你不高兴了，女婿还是亲家老夫人？” 如兰也是个没城府的，直接说了：“四姐姐和六妹妹的马车太大，把我的轿子堵在了后头，差点进不来！” 第50章 如兰回门 墨兰被明兰压了一头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比上不足不下有余，到底还是比如兰强些。 她知道王若弗和如兰母女俩都是一点就着的大炮仗，看华兰、海朝云和盛老夫人都不在，只有康姨妈在坐，便起了挑拨之心，淡淡一笑道：“五妹妹，梁家不过从二品侯府，且我官人是家中幼子，哪里比得上六妹夫，父亲是从一品国公，又是家中独子，如今是小公爷，将来就是国公爷了！” 如兰本就不开心，和墨兰又是宿敌，只要墨兰一开口她就不开心，哼了一声，越发觉得没意思。 王若弗对墨兰的感受和如兰如出一辙，瞪了墨兰一眼，看着明兰不满道：“即便公府媳妇，你今日是回娘家做客，用得着这么大的架子么？显摆你嫁得比你姐姐们都好是不是？你从哪里学来这么暴发户的做派？” 明兰心里感叹只要如兰墨兰凑一块儿，自己绝逼会躺枪，打起精神道：“大娘子教训的是，如今家里还是母亲当家理事，我出门需跟母亲报备，她自会吩咐管家娘子准备车马。大娘子的话我记下了，回去后我会告诉郡主，下次留意。” “啊？告诉郡主？那就不必了！”王若弗这辈子最杵的人就数派头奇大的平宁郡主，立即偃旗息鼓了。 坐在王若弗身旁的康姨妈一副温婉和蔼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妹妹这个嫡母做得当真好啊！自己嫡亲的长女嫁入伯府，幼女只嫁了个平民之家；倒将自幼养大的庶女，一个嫁入公府，一个嫁入侯门。这山鸡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成了凤凰；回到家来，一个教训三朝回门的嫡妹，一个抬出郡主婆婆压嫡母。哎，这做人哪，不能忘本！” 明兰暗叫不好，这康姨妈的挑拨功力真是炉火纯青！ 王若弗果然上当了，看着明兰眼睛都喷火了：“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你居然拿出你婆婆来压我？今日是你五姐姐回门的日子，你摆这么大排场，给谁看？你就想叫亲戚朋友都知道你的姐姐们嫁得不如你一个小庶女，是不是？” 明兰知道跟王若弗讲道理是没用的，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毕恭毕敬地低头垂手，做出一个面壁思过的样子，一声儿也不敢吭。 这时门口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宥阳族谱上明丫头记在你的名下，她就是嫡女。今日如丫头回门，明丫头给她姐姐做面子，怎么倒做出不是了吗？” 扶着明兰的丹橘和小桃都松了口气，海朝云扶着明兰的保护伞守护神盛老夫人来了。 除了明兰之外的女人们急忙也都站了起来，王若弗上去要搀扶盛老夫人，被盛老夫人不动神色地避开了，仍然让海朝云扶着，坐到了上首，伸手请大家落座。 明兰乘势随大家一起坐了，盛老夫人方对着王若弗道：“当日平宁郡主和邕王妃登门来求亲时，我说过什么？齐家门第高贵，盛家高攀不上，明兰年纪最小，不如我拉下老脸与齐家商议，把墨丫头和如丫头嫁过去可好？当时你和林小娘是怎么对我说的？” 王若弗缩起了脖子拒绝回答，能怎么说啊！ 当时齐衡病得半死不活，哪个母亲愿意冒着守活寡的风险把女儿嫁过去冲喜啊！ 王若弗和林噙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异口同声地表示，平宁郡主和邕王妃指定了是求娶明兰。 好在此刻女使们来报华兰夫妇到了，盛老夫人也就没继续追究。 第70章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她偶尔看向王若弗的时候眼神都无比冷淡，连看出来了的如兰都有些不自在。 只有康姨妈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亲妹妹王若弗的窘迫与她毫无关系。 王若弗身边的陪房刘妈妈去二门接了华兰，将内院的小情况先打了个小报告。 华兰只能叹气，自己这个亲娘，永远分不清场合把握不住重点啊！ 于是她一进门就笑吟吟地给盛老夫人请安，跟众人打过招呼便拉着王若弗陪自己去更衣。 净房内，华兰故作神秘地说：“娘可听说了，元儿妹妹不知为什么在登州和王家大舅妈闹得不可开交，写信给康姨妈说要回汴京呢！康姨妈虽然回了信，可人在汴京鞭长莫及，恼得不得了！” 果然知母莫若女，王若弗一听抢了如兰婚事的外甥女康元儿过得不好，整个人马上精神了，大笑道：“该！叫她抢了如儿的婚事，活该她过不好！真是天开眼啊！” 华兰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这几日康姨妈气不顺，就尽找别人出气。没准今日就会挑唆五妹妹，说她低嫁没有面子，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呢！娘你待会可要看好五妹妹，别叫康姨妈得逞！” 王若弗脸上一僵，艾玛，我刚才是不是已经叫她得逞了？！ 这是亲姐姐还是讨债精啊？！ 有了华兰的嘱咐，从净房回来的王若弗判若两人。 先是给了康姨妈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给了明兰一个大大的笑脸。 最后和盛老夫人一起拉着如兰问了几句婚后可好的话，直接将墨兰当不存在。 如兰虽然因为明兰、墨兰的马车比自己的轿子有派头而不悦，但提起文炎敬则是柔情脉脉娇羞无限。 大家一看就知道小两口相处颇为融洽，又听说这三日里文老夫人和文二郎夫妻俩都挺低调客气，盛老夫人和王若弗也就放了心。 康姨妈和墨兰还是没有放弃，偶尔来个似有若无的挑拨。 王大娘子听了虽然还是会变脸色，但要么马上自我控制，要么被华兰眼神提醒，再没做出什么被人当枪使的事儿。 盛老夫人如何看不出来康姨妈和墨兰的小心思，找个机会语言上敲打了一下墨兰。 开玩笑，康姨妈我管不了，墨兰你还能翻天不成！ 你惹我不高兴，我回头找你婆婆永昌侯夫人说话！ 墨兰不敢不听，只能闭嘴，只留康姨妈一个人折腾，杀伤力大大减弱。 有盛老夫人坐镇和华兰提点，午饭的宴席安安稳稳对付了过去。 吃完饭上了茶，盛老夫人回自己院里休息，海朝云回自己院里照顾全哥儿，王大娘子负责送客，四姐妹便去了如兰以前的闺房说话吃茶。 女使们前来问娘子们要什么茶，海朝云喜欢普洱，华兰点了祁门红茶，墨兰要了安溪铁观音，如兰则是茉莉香片。 明兰有孕，便要了红枣桂圆茶，还多嘴提醒了一句：“四姐姐，有孕之人最好不要喝茶。” 墨兰今日穿了一件湖水蓝褙子，戴了整套蓝宝石的头面，清丽妩媚之外多了几分她少有的庄重，只是脸色有些淡淡苍白。 她将薄胎粉彩茶盏托在手里，用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慢悠悠地道：“我不似六妹妹嫁入高门，没那么些讲究。唉，咱们盛家的女儿，一个一个，终究都成了泼出去的水。” 如兰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缠枝牡丹团花褙子，戴了全套红宝石首饰，尤其是头上那支硕大的朝阳五凤赤金镶红宝挂珠大钗，简直能耀花人的眼睛。 她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墨兰更是斗志昂扬。 一听墨兰开了口，忙问：“是啊，我是最后一个出嫁的，怎么我出嫁那日四姐姐也不回来送送我呢？听吴大娘子和四姐夫说四姐姐身体不适，没什么大碍吧？六妹妹怀着身子都来了呢！” 如兰得了文炎敬和海朝云的双重教诲，如今人前人后都是称四姐姐，再不会直呼墨兰的名字了。 第51章 姐妹过招 华兰今日穿了身墨绿宝相花纹褙子，和如兰坐在一起恰似红花绿叶。 一听如兰口气不善，连忙抢过话来，笑吟吟道：“四妹妹有了身子，还不到三个月，需要多保养才是。六妹妹都四个多月了，也就无妨了。” 墨兰定定的看着明兰的肚子，冷笑道：“我如何能和六妹妹相比，咱们姐妹里就属她最有福气了。” 明兰今日为了不抢如兰风头，特意穿得十分简朴。 一件素面鹅黄褙子却仍衬得她肤白如玉，仍是一副少女模样。 她有孕后就容易犯懒，只当没听到墨兰的话，自顾自喝茶。 如兰捂嘴轻笑，立刻道：“当初六妹妹出嫁的时候，四姐姐不是还笑着说这么多聘礼却只为买六妹妹守寡，无福之人有造化也难消受呢，怎么如今六妹妹又有福了？” 墨兰和如兰斗嘴多年从未输过，继续盯着明兰的肚子，讥诮地笑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这谁说得准呢？就比如五姐夫出身贫寒，却一朝中举，授了翰林，还娶了五妹妹这样的官家嫡女，嫁妆丰厚，连新婚的大宅子包括家具下人，大娘子都一手包了，天大的福气，难为他消受得起！” 如兰大怒，伸出手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大家一跳。 华兰暗叫我的小祖宗哟，正想出言劝解，却见如兰一转眼居然自己冷静了下来，脸色微微泛红，透出一股新婚的娇艳，看着墨兰道：“我官人自然不比四姐夫出身侯门，上头的哥哥们又都争气，自己不需要谋差使，每日只需要关起门来陪丫头，半点儿不用操心。听说四姐夫有个通房又有了身孕？比四姐姐你还早了一个月呢，万一四姐夫的庶长子也生在前头，吴大娘子这心里可就难受啦！” 第71章 梁晗的母亲吴大娘子正直爽朗，心胸开阔. 这一生唯一的憾事就是被永昌侯及其爱妾蒙蔽了，嫁过来才知道永昌侯居然已经有了庶长子，长大后还比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更有出息更得永昌侯欢心。 如今这庶长子梁大郎对侯爵之位虎视眈眈，令吴大娘子头疼不已，要是亲儿子梁晗也有个庶长子…… 这可真是悲催了。 墨兰终于变了颜色，把眼光从明兰的小腹上挪开，淡淡道：“不劳五妹妹操心，那通房并没有怀孕，原是郎中把错了脉。” “还有这回事儿？”大家听了都是一惊，如兰打量了墨兰半天，突发奇想问道：“那四姐姐你呢，你的身孕，不会也是一个郎中把的脉吧？” 墨兰咬着牙道：“不错，所以我也并没有身孕。” 剩下的三个兰又是大惊，绕是如兰成天祈祷墨兰倒霉，也没想到愿望成真，加上她新婚燕尔心情大好，居然只表现出五分幸灾乐祸，带着五分好奇问道：“四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可如兰这难得的大方，听在墨兰耳朵里就是施舍的怜悯，叫她很不痛快。 墨兰眼神闪烁，低下头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方道：“那通房为了求子，到外面不知道弄了什么药来，说是吃了就会有孕，结果只是月事推迟脉象紊乱而已！” “哦……那她胡乱吃药也就罢了，四姐姐你又是怎么回事呢？”如兰又帮华兰和明兰问出了她们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墨兰顿时涨红了脸，她怎么能说自己知道这通房有孕，生了疑心，明明她有给这些人送避子汤啊！ 当她得知这通房是吃了求子药便有孕，自己忍不住也吃了，结果两人一起上了大当？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对娘家人把这件事遮掩过去，没好气道：“她听说那药要男女都吃才有效，便下在了官人的饭食中，我不小心误食了些。” 如兰结婚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都机灵了起来，感叹道：“四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和四姐夫的饭食都能被通房下药啊！得亏这是求子药，这要是砒霜怎么办？就算不是毒药，是绝子药也够你喝一壶的啊！” 华兰和明兰赶紧低头喝茶掩饰笑容，墨兰脸色红得发紫，哼了一声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这么多废话！我被人害了，你不说帮我出气，却把我当犯人一样审，幸灾乐祸，还说是自家亲姐妹！” 明兰还是懒得说话，华兰喝了口茶，开口问道：“四妹妹，那通房呢，如何处置了？” “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了。”墨兰言简意赅地交待完了，也端起茶盅喝茶。 华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唇上的水迹，方道：“这也罢了。四妹妹可有请郎中把脉，看看你和四妹夫是否需要调理下身子？不知什么虎狼之药居然有这个作用，万一伤了根本，以后不利子嗣怎么办？” 这话也是关心之语，可是毫无预兆地，墨兰重重地将茶盅顿在了桌上，胸腹起伏，终于哭了：“我会不知道吗？已经请过大夫了，成日里苦药汁子喝个没完也就罢了，我怎么知道那小贱人会做出这种蠢事，还骂我蠢！我说将那小蹄子打死了事，杀鸡骇猴，又说我狠毒不积阴德！这也是我的错，那也是我的错，她怎么不去管管那些小贱人们，不管管自己的儿子，光只会教训我！” 明兰、华兰和如兰一听就明白了，墨兰这是冲着她婆婆吴大娘子呢！ 华兰选择相信墨兰那番误食的鬼话，劝慰道：“也是你太不小心，自己和四妹夫的饭食，居然也轻易叫人下了药，吴大娘子生气也是难免的。你是四妹夫的大娘子，他房中的人，可不就是该你管束？这通房是蠢了些，但因此就伤一条人命，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前些时四妹夫的万小娘难产损了一个女儿的事儿，还没完全过去呢！” 明兰却直觉墨兰有所隐瞒，如果这通房真地胆敢在梁晗夫妇的饭食里下药，吴大娘子恐怕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 不过她懒得管墨兰的闲事，只将话题岔开了：“如今五姐姐的婚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三哥哥娶媳妇，咱们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就都成家立业了！” 墨兰一听，心情更糟了：“今日我见了三哥哥，他还说娶妻如此，他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还考什么科举求什么官职，不如混吃等死一辈子好了！爹怎么能如此偏心，给三哥哥定的三嫂嫂比二嫂嫂差这么多！庶出的就不是人吗？！” 就在如兰的婚礼上，明兰等众姐妹们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三嫂嫂，柳御史的女儿柳蓁蓁。 当明兰第一次听到未来三嫂的芳名时，便想起了《诗经》名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当时她还想，这么好听的名字，理应配一个好看的姑娘。 也许传闻柳娘子酷肖其父貌如无盐，只是谣传。 这么想的，不止明兰，也包括盛长枫。 所以当他第一次偷偷窥见了未来妻子的真面目时，一时忍不住吟出了一句原创诗。 梦里娶妻好颜色，醒来枯对寻常人。 柳蓁蓁柳娘子长得果然很像父亲柳御史，绝对不能说丑陋，但跟漂亮肯定不沾边。 长相普普通通，打扮规规矩矩。 第72章 非要称赞的话，只能说气质斯斯文文，谈吐干干净净，是个有教养有风度有思想有内涵的人。 盛长枫母亲姐妹都是美人，从小就被美婢环绕，被养成了个颜狗。 看姑娘首先看脸蛋其次看身材，就连气质也是喜欢我见犹怜小鸟依人那一款的。 偷窥到自己准未婚妻的盛长枫，当时的感觉就如同被人强迫冰桶挑战。 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一股寒意从里涌到外，透心凉啊！ 第52章 未来三嫂 仗着盛纮的疼爱，长枫三哥哥跟亲爹暗示了一句。 柳蓁蓁的颜值配不上名字，爹爹选这门亲事，是不是考虑欠周了一点点。 盛纮面上波纹不惊，笑着问儿子：“你可知这位柳铭柳大人，是我的同窗，同科，同年，同僚，甚至知交？” 盛长枫点头。 “你可知柳大人出身延州柳氏，有名的世代书香，子孙官宦？” 盛长枫再次点头。 “你可知柳娘子乃是柳家嫡女，而你是盛家庶子？” 盛长枫落举之后挨了亲爹两次打，多少长了点记性。 眼看着盛纮虽然笑容不改，眼神和口气却犀利起来，第三次点头后直接表态：“柳娘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良配，多谢爹爹为儿子觅得佳偶。” 等回头盛纮私下叫盛长枫见过柳御史，他更是直接跪倒叫岳父大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盛长枫生得与胞妹墨兰颇为相似，俊秀白净，斯文典雅。 加上他为了家里喜事好好拾掇了一下，还是很有看头的。 平日里他十分热衷在汴京参加诗社文会，也算小有才名。 虽然柳御史觉得盛长枫两次落第有些华而不实，但是老友盛纮执意结亲，并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约束儿子督促他成才，好好对待儿媳如同亲生女儿，就差没对天发誓了，也就只能答应了。 柳夫人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妇道人家嘛，多少还是有点儿看脸。 盛长枫颜值达标，以至于回家后柳夫人还偷偷对女儿说，柳御史作为岳父未免苛刻了一点。 虽然男人家事业最重要，但是长枫还年轻嘛，不过落举两次，多少人考到五十岁呢，长枫才二十不是！ 就算一辈子考不上，盛纮如此会经营盘算的人，也不至于让盛长枫一家喝西北风。 虽然盛纮最看重的儿子是长柏二哥哥，最疼爱的儿子却是长枫三哥哥。 柳蓁蓁也偷偷瞧过了盛长枫，确实长得不赖，比自己好看多了。 别的不说，这个长相，起码睡到一起很容易接受。 柳蓁蓁本人想得很开，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家已经换了庚帖不日就要下聘，如无意外自己必须得和盛长枫过一辈子。 即便他现在不是自己理想的良人，也可以将他改造成自己可以接受的丈夫，事在人为！ 柳家婚事既定，如兰出嫁的第二天，盛纮便亲自带着王大娘子王若弗和儿媳海朝云到盛长枫院里，准备布置新房，迎娶三儿媳妇。 然后盛纮发现，盛长枫院子里的莺莺燕燕们的名字可真肉麻啊！ 娇儿，柔儿，妩儿，媚儿，可儿，情儿…… 这一串名字报下来，盛纮直接咆哮了：“怪不得你连着两次都落榜，你的功夫都用在给女使们起名字上头了吧？一股子青楼脂粉味！若你的文章也是这个调调，以后都不用考了，省得给我丢脸！” 盛长枫耷拉着脸，一声不吭。 自从看了未来娘子柳蓁蓁的真容后，他就一直一副看破红尘放弃反抗的麻木样，直接上演死猪不怕开水烫。 盛纮懒得理儿子，对他来说麻木好过叛逆，直接问海朝云：“长柏以前身边有六个女使，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海朝云流利地报了上来：“四个已经嫁人了，还剩下两个，一个我嫁进来之前就已经伺候过官人，我打算等她有了身孕就抬小娘。还有一个若是官人同意，就配给官人身边的汗牛。” 长柏二哥哥取名的脑回路颇为清奇，他身边的两个贴身小厮，一个叫汗牛，一个叫充栋，听起来很冲动。 盛纮于是在一院子丫头里选了两个相貌看起来相对平常的，吩咐道：“以后就你们俩伺候三公子和未来的大娘子，其余的都配人！等大娘子进门，她自然会带陪房过来伺候。你们两个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用说了，名字必须换了！你们以后就叫，啊，长柏院子里的女使们都叫什么来着？” 海朝云回禀：“我嫁进来的时候，官人身边的六个女使，叫羊毫，狼毫，紫毫，鸡毫，猪毫，和……鼠须。” 海朝云没说出口的是，叫鼠须的是六个人当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 相对长柏二哥哥女使们的名字，小厮们的名字汗牛和充栋就很好接受了。 盛纮昧着良心道：“这些名字就很好嘛，一听就是读书人家的女使！” 王若弗在一旁抽动嘴角冷笑道：“我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依稀记得你有两个通房，一个叫莲香，一个叫菊芳，这名字听起来像是读书人家的女使，还是秦楼楚馆的姑娘？” 当着二儿媳和三儿子的面，老妻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盛纮很是恼火。 海朝云则一脸淡定地行礼道：“父亲，母亲，既然三弟妹是御史家的女儿，三叔叔也是读书人，这两个丫头就叫书香、墨香如何？” 第73章 “好，好名字！”盛纮转怒为喜，看着王若弗道：“柳氏自小养在祖父母膝下，最得柳老太爷和柳老太太的喜欢。两位老人家非要从老家赶来瞧着大孙女出嫁，所以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如今如兰也嫁了，长枫是咱们家最后一个成亲的小辈；你好好操持，不要再闹出如兰嫁妆那样的笑话，叫老太太劳心！” 王若弗憋着一口气答应了，接下来就是下聘、小定和大定，作为正经亲家，四时八节的礼物也少不了。 柳家显然是真疼柳娘子，和盛家有来有往的小定、大定和节礼俱是出手不凡，嫁妆也非常可观。 盛纮看了柳家的嫁妆单子，再把王若弗准备的聘礼单子一看，又对王大娘子发了顿脾气。 虽然庶子有公中份例，但根据新媳妇嫁妆做调整也是规矩，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你想克扣庶子是你的事儿，但是你不能叫你官人在同事和老友面前没面子！ 王若弗没办法，只好在原来聘礼的基础上加了两成，又是心酸又是肉疼，以至于她看见盛纮快乐她就很不快乐。 虽然丈夫说的话她不能不听，但是丈夫爱听的话她偏不说，不爱听的话她说起来没完。 盛纮被老妻搞得郁闷不已，简直想找个太医来给王若弗看看，是不是脑子有病！ 明明你按照我的话做了，却偏偏要阴阳怪气惹得大家不痛快，这是为神马啊！ 盛老夫人办完了如兰的婚事，就真地撒手不管了，仍凭王若弗怎么折腾。 就算盛纮跑来跟嫡母叫苦，她也只是淡淡地说自己老了，盛家总是要交给王大娘子的，何苦多事讨人嫌。 盛纮无奈，只好给长女华兰送信，叫她没事儿多回娘家劝劝亲妈。 可是华兰这些日子越发跟自己的婆婆闹得不痛快。 自从华兰嫁进袁家，就没停过拿嫁妆补贴婆家，且不是自己这一房，而是整个袁家。 本来华兰为了夫妻和顺都忍了，可她如今有儿有女，不能不为了自己的小家打算。 按照华兰的育儿计划，女儿五岁启蒙，除了读书习字之外，规矩礼仪，姿态谈吐，仪表修饰，女红厨艺，经济管家，都得学啊！ 过了十岁就必须能拿得出手相看亲事了，十五岁及笄后就该正式定亲了，最晚十六岁嫁人。 至于儿子，五岁启蒙，读书之外跟着袁文绍习武，除非科举上天赋异禀，否则继承武将家业，十八岁也该定亲娶媳妇了。 华兰的孩子们一天天大起来，女儿庄姐儿要攒嫁妆，儿子实哥儿要攒聘礼，处处要钱。 二房养袁老太爷和袁老夫人也就罢了，长房袁文纯一家把持着忠勤伯府祖产，却还总要二房补贴，着实叫华兰这样的贤惠人都吃不消了。 第53章 王大娘子 因为自己的家务事，华兰不能常来盛家劝王大娘子。 明兰本就不是王大娘子的亲闺女，有孕也不好常出门。 至于如兰和墨兰，这俩不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指望她们劝王大娘子那是白日做梦！ 还好王若弗身边最得她信任的陪房刘妈妈时时劝说主母，十回中王大娘子也能听两三回吧！ 这些情况，华兰今日聊天也讲给如兰和明兰听过。 所以现在墨兰抱怨三嫂嫂不够好，剩下三个兰都是面面相觑。 王大娘子还觉得柳家门第太好柳娘子嫁妆太多便宜了长枫呢，三嫂嫂哪里不如二嫂嫂了？ 盛纮给盛长枫找到这样的媳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有没有，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啊！ 再说了，嫡长子媳妇和庶次子媳妇能一样吗？ 有官职在身一身正气的长柏二哥哥能和落第两次一身风流的长枫三哥哥一样吗？ 华兰、明兰和如兰交换了眼色，小钢炮如兰再次代表姐妹们吐露心声：“三嫂嫂就算相貌不如二嫂嫂，出身和嫁妆可也没差到哪里去，比三哥哥强出太多了好吗！四姐姐还嫌她不好，到底哪里不好？” 墨兰不屑一顾地说：“哪里不好？她那相貌只是不如二嫂嫂吗？她长得还不如咱们家最平庸的女使呢！别说三哥哥身边伺候的人了，就是你的喜鹊，六妹妹的小桃，都比她好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哥看人最先看脸！柳娘子长成那样，三哥哥看了她就兴致全无，娶个这样的大娘子，这不是误了他一生吗？！” 喜鹊和小桃：……躺枪躺得好无辜…… “四妹妹，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三弟若是有嫌弃三弟妹容貌的想法，你这嫡亲妹妹，还该劝他才是，怎么能指责父亲，迁怒三弟妹呢？”这么理智的劝说，当然来自华兰。 “四姐姐，你讲点道理啊，三哥哥除了脸，还有什么呀？三嫂嫂除了脸不如他，哪里不比他强？莫非三哥哥将来要靠脸吃饭？”这么犀利的分析，当然来自如兰。 墨兰冷笑一声，看向了明兰：“你们都是一伙的，六妹妹有什么好说的？” 明兰眨巴着眼睛道：”我觉得大姐姐和五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四姐姐觉得呢？” 如兰腊月出阁，转眼就是元旦。 宋英宗不幸在皇家祭祀时感染风寒，来势汹汹。 没几日又引发了旧疾，以至卧病不起，无法处理朝政。 国不可一日无君，宋英宗尚未立太子，于是正月开印后，曹太后垂帘听政，代理朝政。 第74章 大宋太后临朝，垂帘听政，本有先例。 大宋第三任皇帝宋真宗驾崩后，十三岁的宋仁宗即位，便由章献太后刘娥垂帘听政达。 可怜宋仁宗一直等到自己二十三岁刘太后去世后，才得以亲政。 当时虽有不少官员要求太后还政官家，但是宋仁宗性情软弱，刘太后精明干练，支持太后的人也不少。 刘太后掌权期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并拒绝了学武则天登基为女帝的提议，很得世人肯定。 有刘太后的先例，加上曹太后素以贤德闻名，宋英宗并不强势，太后垂帘听政顺理成章，并未遇到阻碍。 宋英宗这一病，时好时坏，居然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完全康复。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是曹太后撑着。 她熟读经史，热衷朝政，循规蹈矩，兢兢业业，渐渐收拢了不少人心。 于是朝中汴京党和禹州党起了分化，一步步演变成了太后党和官家党。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盛家才在去年腊月嫁出了五娘子盛如兰，如今又要为三公子盛长枫迎娶大娘子柳蓁蓁。 当真是喜气盈门，好事不断。 王大娘子王若弗，则是一如既往地闹心。 这也不能怪她，盛长枫是她的死对头林小娘所生，跟自己也不亲。 要她诚心实意地为了庶子娶妻而高兴，着实太为难人了。 王若弗本来演技也不好，七情六欲都在脸上，小心思经常被盛纮看出来。 老夫老妻了还常常拌嘴吵架，简直没一刻消停。 到了盛长枫婚礼的正日子，王若弗总算有了几分由衷的喜气。 无他，这个婚礼跟墨兰的婚礼一样，冷淡了些。 盛家出嫁的姑奶奶，只来了华兰和墨兰夫妇。 如兰嫁过去才三个多月便诊出了身孕，不满三月没坐稳胎不好出门。 明兰七个月的肚子太大，不方便出门。 文炎敬和齐衡都是妻奴必须守着媳妇儿，所以这两对夫妻都没出席。 客人里头，如兰来不了，她的好闺蜜已经嫁去郑家的沈青萍自然也就不来了。 明兰去不成，她的好闺蜜张桂芬也就只送了份贺礼意思意思。 柳家是世家大族，汴京中大多人家反倒去了柳家喝喜酒。 盛家明明是娶媳妇，还不如嫁女儿的柳家热闹。 盛纮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看到长枫婚礼冷清，王若弗却一反常态地高兴，当然气不打一处来。 看在新媳妇刚过门的份上，不好叫她看公婆吵架的笑话，只好忍了。 等三朝回门后，盛纮就催着王若弗带新儿媳柳蓁蓁去如兰和明兰府上认认门，姑嫂们联络联络感情。 于是盛长枫婚后十日，王若弗带着柳蓁蓁去看了如兰。 又过了五日，王若弗带着柳蓁蓁去看明兰，这一次华兰也跟着一道来了。 孕中无聊的明兰本想去二门迎接，被崔妈妈拦住了。 只好在自己的于归院门口带着女使婆子们，热烈欢迎嫡母莅临视察。 却见王若弗一脸漆黑，柳蓁蓁一脸淡定，华兰一脸无奈。 明兰装出视若无睹的样子，将众人让到她屋里。 请王若弗上座后，华兰在下首坐了，柳蓁蓁自觉地侍立在了王若弗身后。 今日柳蓁蓁穿了浅粉色抹胸襦裙，大红葡萄多子纹褙子，漆黑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梳成了个圆髻。 头上戴着赤金五凤朝阳钗，耳畔是一对红宝石灯笼坠子。 从头到脚，无论是正规的装扮、站立的姿势还是恭敬的态度，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大娘子气色可真好，和新嫂嫂站在一起，不似婆媳，倒像姐妹呢！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三嫂嫂进门那日我不曾到场，如今还劳烦大娘子和三嫂嫂来看我。”明兰口不对心地给拍王若弗马屁，只盼她那霜冻的脸能阴天转多云，就不求晴天了，那太奢侈。 王若弗朝天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茬。 柳蓁蓁急忙道：“六妹妹快别这么说，都是自家人，你如今身子重，正该如此。” 明兰看拍马屁打动不了王若弗，只能再出新招，想了想方道：“大娘子气色虽好，却是瘦了好些，想是这阵子为三哥哥操持婚事累着了。您可要好好保养才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指望着您呢！” 王若弗这才神色稍霁，给了明兰脸面回复道：“还是你这孩子懂事，晓得我不容易。这媳妇，到底不比女儿贴心啊！” 说完还回头冷冷瞪了柳蓁蓁一眼，不悦之情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哦！ 柳蓁蓁收到王若弗控诉的眼神却毫无反应，站在那里扮演一座雕像。 王若弗一看更生气了，望椅背上一靠，开启了抱怨模式：”人家做婆婆，我也做婆婆，有那走运的人家，儿媳妇温顺体贴能说会道，就好比我的华儿和如儿；也有那没运道的人家，先娶一个儿媳妇就如一根木头，没有反应；指望后来的能好点，结果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明兰在心里默默理清指代关系，海朝云是木头，柳蓁蓁是石头，王若弗就是不走运的婆婆。 第54章 是更年期 华兰急忙打圆场道：“娘，您就是那有运气的婆婆啊！二弟妹给您添了大孙子，三弟妹也是个多子多福的相貌，两位弟妹都是出身名门，懂事乖巧，您以后就放手享福吧！” 第75章 王若弗听了华兰的话险些跳了起来，竖着眉毛道：“懂事？乖巧？你什么时候多了两位这样的弟妹，我怎么不知道？她们懂事乖巧，难道我是无理取闹？” 华兰无奈地说：“弟妹们哪里不懂事，哪里不乖巧了？娘你难道不是无理取闹？” 王大娘子直接怼了回去：“她们哪里懂事，哪里乖巧了？我哪里无理取闹了？” 明兰抱着肚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合着这母女俩是来我这里说绕口令了吗？ 崔妈妈看明兰脸色不好，急忙上前道：“大娘子难得来一次，不如去见见郡主吧，亲家说说话，亲近亲近。” 王若弗见了平宁郡主，别提说话了，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急忙叫道：“亲近？得了吧！明兰，你婆婆原先就看不上盛家，如今天天说养病横竖不见人，我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你去说跟她说一声，我们已经看过你了，这就回家了。” 说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明兰忙起身挽留，华兰拉着她道：“娘和三弟妹先回去，我留下陪六妹妹说会话儿。” 王若弗没好气道：“留什么留，说什么话，打发我走了，你好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是？白养了你一场了！” 众人感觉今日的王大娘子有点疯狗的架势，逮谁咬谁，都不敢作声了。 华兰叹口气道：“娘，我家里一大摊子事儿，难得出一趟门，和六妹妹多日不见了，还不许我们姐妹俩多说两句话啊？我留下来在背后说我婆婆的坏话成不成？走之前我再去郡主那儿行个礼，也是个礼数。” 王若弗到底还是给自己女儿面子，再没回话，一阵风似的走了。 柳蓁蓁对华兰和明兰道：“大姑奶奶稍坐，六妹妹好好养着，想什么吃的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 便跟在王若弗后头走了。 送走了王若弗和柳蓁蓁，明兰赶紧把华兰拉进自己的里屋在榻上坐了。 明兰歪在了靠垫上，叫丹橘上了香茗茶点便带着女使们退了出去，只留姐妹两个说体己话。 华兰瞅着明兰的肚子笑道：“你这么个小人儿，肚子倒是饱满，生下来的孩儿个头一定不小。” 明兰抚着自己的肚子说：“大姐姐，我都胖得不能看了，回头生了，还能瘦回去吗？” 华兰不禁好笑：“瞧不出六妹妹你这么臭美啊，这会子不想想怎么母子平安，光想着胖了不好看！” 明兰有点发愁：“不仅是胖，我觉得我脾气也跟体重一样见长，有时候无缘无故就冲着官人发脾气，说不上两句还掉眼泪，拦都拦不住。大姐姐，你怀庄姐儿和实哥儿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华兰笑道：“怀孕除了身材变形，确实也影响心情口味，不过每个人都不一样。你脾气见长是福气啊，我看哪，你就是被六妹夫惯的！我两次怀孕哪儿敢发脾气啊，倒是动不动就伤心难过，觉得自己要死了。” 明兰突发奇想脱口而出：“那大娘子今天脾气这么大，难道是有了？” 华兰笑骂道： “胡说！哪有你这样胡乱编排长辈的？我娘都多大岁数了！” “老蚌生珠也是有的嘛！哎呀呀，大姐姐，我错了，不说了！那大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明兰看华兰举起了手，忙抱起了头。 华兰叹道：“约莫着是要停经了，爹爹好说歹说，总算让她答应找了个大夫诊脉，开了清心静气的汤药吃，一时也不见效。娘成日抱怨爹爹不和她一条心，几个儿女也不让她省心！” 让王大娘子气不顺的，首先是长柏二哥哥和海氏二嫂嫂。 盛长枫成亲前，海朝云跟着公婆清理盛长枫的女使。 回自家院后便提醒了夫君一句，你还有个通房羊毫呢！ 长柏二哥哥一听才想起来，艾玛，娘子你不说我早忘了！ 还是给她找个婆家嫁了吧，何苦耽误人家！ 羊毫这个通房是当初盛纮和王大娘子逼着儿子要的，伺候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证实长柏二哥哥没有生理问题。 成亲之后盛长柏努力搞事业和媳妇生娃娃，还真想不起来要睡通房。 海朝云娘家，本就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 她已经给盛长柏生了长子全哥儿，如无意外还会继续生下去，当然也不希望丈夫纳妾。 不过为了名声，海朝云不好意思自己出头把丈夫的通房打发出去，还得装大方。 现在夫君亲自开了口，她要打发羊毫也名正言顺了。 为了保险起见，谨慎人海朝云还是叫来了羊毫。 当着盛长柏的面说二公子吩咐我给你找个婆家，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羊毫看着老实，当着长柏夫妻的面说，听凭二公子和大娘子安排。 背后跑去找了王大娘子哭诉，我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为什么大娘子容不下我！ 王若弗一听，立即想起了往事。 盛家刚搬来汴京时，她叫了人牙子带了一群女娃娃来盛家，让孩子们自己挑女使，每人六个。 彼时还年少的长柏二哥哥第一个挑，结果选了六个最老实巴交相貌最不起眼的。 王若弗十分郁闷，儿子这个年纪应该对女人有兴趣了，怎么也得挑几个相貌标致的吧！ 可是长柏二哥哥从小到大，见惯林小娘和墨兰自恃才貌出众独得盛纮宠爱欺负母亲妹妹。 第76章 内心深处觉得小娘庶女都是祸水，坚决不干。 王若弗没办法，只好请了盛纮出面，跟儿子含蓄隐晦地解释一番通房的涵义。 通房将来也不一定会抬小娘啊，你不睡通房，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问题？ 你不睡通房，有需求憋着会不会出问题？ 盛长柏给亲爹面子，由着亲妈给自己挑了六个秀丽康健的女使。 然后他请了盛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和王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出面给女使们训话，大意如下。 当年勇毅侯府大小姐盛老夫人一进门，把盛老太爷的通房统统送走了。 后来王老太傅家二小姐王大娘子一进门，把盛纮的通房统统配人了。 谁要是不幸做了盛家二公子的通房，等将来的大娘子进门来处置。 盛纮听了长柏这番安排未作置评，王若弗心里当即就七上八下。 臭小子你都不知道将来的媳妇儿是什么德性，怎么能把恐吓的话说在前头！ 等盛纮向海家求取嫡长女海朝云为妻时，王若弗心里就嘀咕过。 海家姑娘虽好，可海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虽然盛家没有这个家规，万一海大娘子用同一个标准要求姑爷呢！ 所以羊毫说海朝云要卖了她，王若弗问都不问就信了，冲到儿子院里对着儿媳妇一顿大骂。 海朝云既不委屈，也不落泪，就连解释都省了，只是低头任王大娘子骂，骂完将羊毫留下了。 等当天盛纮和盛长柏下衙后，海朝云带着盛长柏和羊毫去给公公婆婆请安，当面和羊毫对质。 这一对质，盛纮暴跳如雷，王若弗哭天抹泪，盛长柏直接吩咐把羊毫发卖，杀鸡骇猴。 其实不止王若弗，就连盛纮都暗示过儿子。 海家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盛家可没有啊！ 儿子不嫌多，你就纳一个小娘也无妨，我去帮你跟亲家说！ 无奈林小娘给长柏二哥哥留下的心理阴影，不亚于几个兰。 直接表示自己有这功夫，不如多生几个嫡子，多写两份劄子，多做几篇文章。 第55章 儿女是债 接着让王大娘子气不顺的，是五娘子如兰的夫家。 如兰出嫁后和文老夫人彼此忍耐了一个月，之后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文老夫人觉得如兰吃饭太讲究，文炎敬不在家时每顿饭有一个肉菜就可以了。 如兰马上从善如流，文炎敬不在家时，文老夫人文二郎文二嫂一起一个肉菜，自己还是三荤两素一个汤。 文老夫人气了个仰倒，指责如兰奢侈。 如兰很委屈，说我在家从来都是五荤三素两个汤啊！ 文老夫人气得跳脚，指责如兰不孝。 如兰继续很委屈，娘您自己说的一顿一个肉菜可以了呀，我不听您的话不是不孝么！ 文老夫人气得昏头，指责如兰不做针线。 如兰还是很委屈，娘和二弟妹平日都做些什么针线，我跟您两位学学？ 自从搬进如兰的嫁妆大宅里，文老夫人文二郎文二嫂天天蹭吃蹭喝还使唤如兰的陪房，早不习惯干活了。 文老夫人再次吃瘪，只好指责如兰进门几个月肚子还没动静。 如兰一张嘴哇哇干呕，请郎中一看，喜脉！ 明兰表示不明白：“这，听起来五姐姐占尽上风啊！大娘子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华兰无奈地说：“你听我说完啊！前几日娘带着三弟妹去看五妹妹，文老夫人居然说五妹妹有了身子不能伺候五妹夫，要五妹妹把身边的女使开了脸，伺候五妹夫！” 王若弗跳起脚把文老夫人骂了一顿，只骂得文老夫人脸如猪肝。 连如兰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把老娘送出门。 虽然挺解气，可如兰明白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 文老夫人到底是自家官人的亲娘，文炎敬就是脾气再好，老娘被岳母骂得狗血淋头，也难免有些想法。 毕竟他老娘有给他纳妾的念头，他可没有啊！ 这种需要拉拢文炎敬的关键时刻，亲娘居然给自己拉后腿！ 如兰只好请身边陪嫁的奶娘王妈妈回娘家传话，最近王大娘子就暂时不要来文家了好不好。 最后惹到王大娘子的，就是三公子盛长枫和三儿媳柳蓁蓁了。 盛纮觉得盛长枫的亲事王若弗不给力，偷工减料丢三落四是常事，当着下人都吵了好几回。 等柳蓁蓁进门了，王若弗觉得撒气的机会来了。 从新婚第二日起，就要她给自己站规矩。 茶水饭食都要儿媳妇亲历亲为，恨不得坐马桶都要柳蓁蓁帮忙脱裤子，语气自然也不会客气。 亏得柳蓁蓁有涵养，王大娘子叫她站就站，叫她跪就跪，叫她干啥就干啥，如同个充了电的机器人，三朝回门也没抱怨。 倒是盛老夫人看不下去，骂了王若弗一顿，于是当着盛老夫人的面儿王大娘子便收敛了些，背后还是我行我素。 没过几天，盛长枫也看不下去，偷偷跟盛纮打了小报告。 长枫三哥哥虽然不喜欢柳蓁蓁的容貌，可是她身材不错声音动听，关上灯和美女也没啥区别。 而且柳蓁蓁在他面前，大方爽朗兼温柔体贴，真是没得挑。 第77章 自从成亲，盛长枫从头到脚从起床到睡觉，柳蓁蓁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穿衣必然搭配得优雅大方，吃饭必定有他喜欢的菜换着花样来，就连读书都能帮他整理抄写。 柳蓁蓁一手欧体楷书，盛纮看了都盛赞不已。 最重要的是，柳蓁蓁带了六个女使和两房家人嫁过来。 一个女使艳丽若五月玫瑰叫红玫，一个女使清雅似六月荷花叫白荷，把盛长枫仅剩的两个女使书香和墨香都比了下去。 柳蓁蓁很大方的告诉夫君，我来月事的时候，你可以去睡你的通房。 等我有了身孕，就把红玫和白荷开了脸伺候你。 前提条件就一个，我没生下嫡子之前，你睡过的女人都要喝避子汤。 我生下嫡子后，如有庶子庶女需得交给我亲自教养。 柳蓁蓁嫁过来不过几日，就把盛长枫的性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男人嘛，除了二伯子盛长柏那样的奇葩，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不能只晓之以理，更要动之以情。 柳蓁蓁十分擅长把道理夹杂在感情里进行灌输，从来不对盛长枫硬杠，把以柔动人以情感人以理服人做到了极致，很快就收服了这个丈夫。 对盛长枫来说，柳蓁蓁既不像王若弗那般计较怼人撒泼，也不似自己生母林小娘或妹妹那般算计卖弄风情，倒是给了他非同一般的感觉。 长枫二哥哥终于领悟到，原来女人不仅仅是用来观赏或者怜惜的，没有美貌也可以很好。 私下还由衷对着老爹盛纮感慨，爹啊，如今儿子方明白，什么叫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家有贤妻感觉还真是好！ 盛纮也感慨，儿子你总算开窍了啊，这个媳妇娶得值啊！ 因此盛长枫看自家娘子被婆婆磋磨，虽然不敢为了媳妇顶撞嫡母，私底下求助老爹不在话下。 盛纮一听，那个气啊！ 他和柳御史多年同僚交情匪浅，当初柳御史本来是看不上长枫做女婿的，自己打包票绝不会亏待小儿媳死活求来了柳蓁蓁，如今被王若弗活活打脸啊！ 于是盛纮亲自带了王若弗，去盛长枫院里安慰儿媳妇。 结果柳蓁蓁身边的贴身女使青梅一个口快，不小心抖落出来，王大娘子还克扣了庶子院里人的吃穿用度。 老两口就地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盛纮索性去找了盛老夫人，以后盛长枫院里的事就由柳蓁蓁自己说了算，每月月例吃穿用度直接找外院管事领，不必过内院王若弗的手。 盛纮还叫柳蓁蓁每日给王若弗请了安就可以走，不用给婆婆站规距。 但是柳蓁蓁自己坚持，每日早上请安后服侍王若弗直到吃完午饭。 虽然下午休息，柳蓁蓁还是请王若弗有事就传唤她，自己随传随到，做得一丝儿错也挑不出来。 就连盛家的下人们，也都说儿媳柳大娘子通情达理贤良孝顺，婆婆王大娘子蛮横霸道不通情理。 盛家上下除了长枫和墨兰，都对华兰这个大姑奶奶信任有加。 加上她有王若弗身边的刘妈妈做盛家耳报神，所以华兰是出嫁姐妹中娘家消息最灵通的。 把所有人的反馈综合到一起，华兰只能感叹三弟妹和二嫂嫂一样，不是省油的灯啊！ 面对夫君盛长枫，她温柔体贴，知书达理，没过门就准备好了美貌女使来弥补自己颜值的不足。 面对婆婆王若弗，柳蓁蓁事事都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怎么这么巧，王大娘子克扣用度的事儿偏当着盛纮的面儿被揭露出来？ 华兰是王大娘子的亲闺女，不是不懂亲娘的苦处。 王大娘子一直将自己和盛长柏、华兰、如兰以及搭头明兰看作盛家嫡系部队，被林小娘带领的盛长枫和墨兰庶出部队压了近二十年。 两派泾渭分明，属于势不两立的敌对阵营。 如今林小娘是死了，可长枫和墨兰还活着啊！ 王大娘子对林小娘的气，也只能撒在她的儿女身上了。 不过，华兰同时也是在婆婆手下讨生活的儿媳妇，深深明白柳蓁蓁的不容易。 王若弗比起华兰的婆婆要好一点，至少不会贪图儿媳妇的嫁妆。 可是盛长枫比不上袁文绍有出息还比袁文绍好色，这一点柳蓁蓁又不如她了。 人美心善的华兰，对柳蓁蓁双标不起来啊！ 明兰听了，也无话可说。 王大娘子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剧，就是她身边的女性个个比她聪明比她机灵比她貌美，哦，柳蓁蓁除外。 从姐姐到婆婆到妾室到儿媳，每逢宅斗王大娘子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她偏偏还要屡败屡战，从来不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一条路走到黑，实在可歌可泣。 第56章 墨兰宅斗 明兰对亲爹嫡母感官平平，只是替祖母担心：“大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爹爹也就罢了，祖母年纪大了，总是拿些家里的琐事烦她，就不能让她舒心点嘛！” 华兰长叹一声道： “这还真没什么好法子。爹爹和我都问过大夫了，只能好好吃药，等着这阵子过去。再有就是说些高兴的事调剂心情，有没有用看造化了。可是娘生起气来药也不肯吃，愁死人了！” 明兰赶紧思考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五姐姐有孕是好事儿啊，多跟大娘子说说抱外孙的事儿！” 第78章 华兰摆着手道：“别提了，这招刘妈妈用过了，结果我娘现在成天担心万一五妹妹生个丫头怎么办！” 明兰听见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只是面上没表露出来，继续道：“要是两位嫂嫂也有孕就好了！” 华兰还是否决了：“二弟妹有孕也就罢了，三弟妹嫁进来还没一个月，要是立即有孕，娘只怕更生气，三弟的好消息就是她的坏消息啊！本来还有个唯一的好消息，四妹妹上次假孕，至今未有身孕，可她最近在梁府打了个翻身仗，娘又不开心了。” 许是自从怀孕以来听了太多一定要生男孩的祝福，明兰现在听到生男生女的话题就想吐，马上转移话题追问：”大姐姐，快说说，四姐姐怎么打了个翻身仗？” 袁文绍和梁晗的庶出大哥梁大郎，一个是伯府嫡次子，一个是侯府庶长子。 两人都是从小习武进军营讨生活，凭父荫和个人努力混到四品将军，其实挺熟。 相比齐衡虽然出身公府，但他走的是文官路线，所以相比明兰的朋友圈，华兰的交际圈和墨兰重叠更多。 就华兰听来的消息，墨兰成亲后过得，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梁晗这个人吧，其实和盛长枫这个大舅子真挺像。 因为是嫡幼子，最得长辈宠爱，结果就有点被宠坏。 两个人都有点小本事，盛长枫诗文不错，梁晗武艺过得去不是弱鸡。 两人的毛病也是共同的，喜欢美女。 不过梁晗要是没有好色这个缺点，墨兰也未必能嫁进侯府。 梁晗的妾室万小娘，妥妥的宅斗选手。 头胎女儿因为保养太好胎儿太大难产没养下来，出了双月子却依旧能勾得梁晗一个月去睡她几次。 只因万小娘身份特殊又是贵妾，也不好逼人家喝避子汤。 这不，墨兰没有动静，万小娘又有了。 墨兰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表面真是做得十万分贤惠。 因万小娘上次难产伤了身子，她早早请了郎中给其开了保胎药。 又照方子在京城最贵的药铺买最上等的药材，日日给万小娘送过去。 可没想到万小娘每日喝着保胎药，还是小产了。 梁大郎夫人兼万小娘表姐疑心是墨兰使的坏，便请了个太医来给万小娘把脉。 这一把脉，还真把出了问题。 万小娘上次难产本就伤了身子，这么快又怀孕保胎药必不可少。 可是她吃的保胎药质量劣等，不但没起到保胎的作用，反而加速了流产。 梁大郎夫人当即闹了起来，带着哭哭啼啼的万小娘，去见了梁府主母吴大娘子和梁二郎夫人申和珍。 控诉梁六郎夫人墨兰毒害万小娘，害梁家再次失去了子嗣。 墨兰当然不承认，只是哭着说自己冤枉。 同为梁府嫡系部队，吴大娘子虽然不喜欢墨兰，却也不会这么轻信，同申和珍一起，坚持要查问清楚。 这一问之下，发现墨兰确实吩咐了汴京最好的药铺送最好的药材。 为了避嫌，药材是药铺直接送到万小娘的乳娘手上，墨兰的人连边儿都不沾啊！ 梁大郎夫人这时就想算了，申和珍却不干了。 她也是好手段，马上吩咐人去搜万小娘的院子。 结果从她乳娘的屋子里，搜了出来了一部分墨兰吩咐药铺送的好药材。 万小娘的乳娘咬紧牙关不开口，可万小娘身边也有被墨兰买通的人，马上站出来检举。 说乳娘每次都将墨兰送的保胎药收了起来，熬给万小娘吃的药是自己买的，应该是不幸买到了劣质品。 这下子不仅吴大娘子和申和珍奇怪，连墨兰都想不明白啊！ 送来的好药不吃，非要自己买便宜货，这是图什么呀？ 梁大郎夫人这时便哭着说万小娘不懂事，小户人家的闺女眼皮浅，许是想把好药材卖了赚差价，贴补娘家。 万小娘一听不干了，哭着说是梁大郎夫人告诉自己墨兰不可靠，她派人送来的药材千万别用，还是自己买的可靠。换下来的药材，她可以拿去药铺卖了换钱。 自己听信了表姐的话，墨兰送的药材都给了梁大郎夫人，这些便宜药材也都是梁大郎夫人帮忙买的。 这下子梁大郎夫人和万小娘狗咬狗一嘴毛，互相对咬谁都不松口。 墨兰逮着这机会，哭着跑去前院，求梁晗给自己一封休书。 说自己对万小娘一片真心，如今却闹出家丑。 为了不让梁家蒙羞，墨兰决定自己承担这个罪名，请梁晗以照顾不周没保住梁家子嗣的原因休了她。 只是离开梁晗她也不想活了，为了不连累夫家，一拿了休书她就去寻死。 梁府庶出大房和嫡出的二房斗争久矣，墨兰这里发起强攻，申和珍也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机会，迅速在梁晗面前把梁大郎夫人和万小娘的罪名给坐实了。 万小娘向娘家表姐抱怨在先，梁大郎夫人调换药材在后，出了事儿还给墨兰这个正室夫人泼脏水，太可恨了有木有！ 梁晗虽对万小娘旧情难忘，但墨兰也是他自己瞧中的结发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还愿意为了维护梁家声誉去死，再加上二嫂一番义正词严，当下也对大嫂和小妾不满起来。 这事最后闹到了永昌侯面前，梁老侯爷狠狠训斥了庶长媳一番，罚了梁大郎夫人和万小娘六个月月钱，同时禁足半年，又叫吴大娘子好好安抚墨兰。 第79章 这一战，梁府嫡出一脉大获全胜。 申和珍和墨兰同仇敌忾联手撕庶出大房取得空前胜利，比之前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就连吴大娘子也对墨兰和蔼了许多，亲自对梁晗表示，嫡子未出生之前，梁晗通房妾室的避子汤将由自己房里的老妈妈亲自负责。 只可惜墨兰当初为了分淡梁晗对万小娘的宠爱，把自己的两个丫头芙蓉和秋江开了脸。 梁晗又本有两个丫头做通房，即便万小娘被禁足，还是一屋子莺莺燕燕。 因此墨兰自己和夫婿睡觉的机会太少，至今未能怀孕。 明兰听完只能感叹：”四姐姐到底跟林小娘学了不少手段，她对吴大娘子和夫婿用错了法子，不过对付庶嫂小娘，还是手到擒来。好在梁府子嗣众多，想来四姐姐一时无有身孕，也不妨事的。” 华兰怅然道：”四妹夫就算有三个哥哥，侄子总不能代替儿子。一两年也就罢了，三五年可等不了。无论当初有什么恩怨，旁人看来我们总是自家姐妹，她在梁府不好过，我们面上也无光啊！” 明兰对害死自己生母的林小娘恨之入骨，对墨兰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听了华兰这话，不禁盯着她道：”大姐姐，当初林小娘欺负大娘子欺负得这么惨，四姐姐助纣为虐，咱们姐妹说句实话，你我加上五姐姐，对四姐姐都不过是面子情吧！如今你却总是在外人面前维护她，私底下说话居然还替她操起心来，就算你是我们姐妹里最正派最守规矩最重娘家颜面的，也有点儿过了吧。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我不知道？” 第57章 华兰翻身 华兰点着明兰的额头道：“嘿，六妹妹，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多疑的性子？我是老好人，不行啊！” 明兰摇摇头道：“大姐姐当然是好人，却不是善恶不明是非不分一味和稀泥的老好人。就算你想做老好人，做妹妹的也不能同意！” 华兰哈哈笑了：“那是，我要做老好人，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我娘和六妹妹！你大姐夫对着袁家上下就是老好人，为此我受了多少苦，这老好人啊，谁爱当谁当去！我只是看着庄姐儿一天天长大了，才有所感叹罢了。” 明兰猜测道：”庄姐儿只有实哥儿一个弟弟，没有姐妹，所以大姐姐觉得要珍惜姐妹？” 华兰摇头道：“庄姐儿没有亲姐妹，却有堂姐妹，但是被我婆婆大嫂挑唆的，只想占她的便宜拿她的东西，却不曾真心待她。且大哥大嫂家是一个嫡女两个庶女，那两个庶妹经常被嫡姐欺负，庄姐儿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就存了疙瘩。她如今大了，我也带她出去走动，想着自家姐妹不好，交几个靠得住的手帕交也是好的。可是这孩子虽待人有礼，却不敢和人交心。所以我想着，让她多看看我和她姨妈们和睦相亲，叫她知道有姐妹伙伴的好处。” 明兰想着庄姐儿那乖巧秀丽的小模样和超越年龄的早熟懂事，心都要化了，摸着肚子道：“大姐姐说的是。当初林小娘的生母遇人不淑，临终居然把女儿托付给了祖母。其实祖母和她当初在闺中关系不过平平，念着旧情还是把林小娘当成自家姑娘，教养成人。要是没有祖母，林小娘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步呢，只可惜是个忘恩负义的！” 华兰点头道：“可不就是嘛！人生在世，本就艰难，要是没有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的帮衬，更是难上加难。庄姐儿虽然和实哥儿亲姐弟友爱得很，到底单薄了些。不过二弟家里有全哥儿，你和五妹妹也有孕，堂姐妹靠不住，只盼着将来表姐妹们能要好吧！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以身作则！” 明兰感叹道：“这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大姐姐你放心，我的孩子肯定喜欢庄姐儿，你以后过来瞧我，都把她带上！做姐妹的，哪有不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谁还真往心里去。只是四姐姐被她小娘教坏了，只想着自己不考虑别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林小娘当初威风，如今呢？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虽说有时候不长眼，可我还是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华兰再度点头道：“六妹妹说的是！如今大家都嫁了，再不是娘家打打闹闹的女孩儿，而是婆家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的儿媳妇。咱们姐妹一心，也多个助力。四妹妹若是肯悔改，我也不会抱着过去的事儿不放。但她要是坚持学林小娘做人，那我最多和她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明兰托着腮道：“就是大姐姐这个话。林小娘已经给我小娘一命偿一命，我也犯不着非要跟四姐姐过不去。只要她不来和我为难，不为林小娘出头，我这里都好说。其实姐妹妯娌们这么比起来，还是大姐姐你最辛苦呢！当初你嫁进袁家伯府的时候爹爹还未升职入京，你算是高嫁；娘家人又不在身边，整日被你婆婆、大嫂欺负，大姐夫又是个愚孝的木头疙瘩，亏你怎么忍下来的！” 华兰立即笑得嘴角弯弯：“我如今啊，算是苦尽甘来了！我告诉你啊，我们家最近有个大喜事儿，迎了个孙小娘进门！” “什么，大姐夫居然还敢纳小娘？你刚怀庄姐儿的时候就把他的一个通房抬了小娘，生了庄姐儿是个女儿，你就把你身边的翠婵开了脸伺候，这还不够啊？大姐夫他对得起你吗？大姐姐，这是哪门子好事啊？！”明兰几乎吼了起来。 第80章 “小笨蛋，不是我官人，是我公公！”华兰没办法，也差点跟着吼了出来。 “哦，啊？哎！袁老伯爷五十多了啊，还纳小娘，呵呵，呵呵呵呵，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啊……”明兰顿时笑得很尴尬。 华兰直接笑成了一朵花：“我婆婆年纪也大了，最近可能是和娘一样，因为停经的事儿闹得比以往更凶更厉害，还不肯看大夫吃药。结果搞得我大嫂都受不了，把婆婆用袁家的钱贴补娘家的事儿找机会捅了出来。公公气得了不得，就纳了个正经人家的老姑娘做小娘。” 袁老夫人长期欺榨华兰的嫁妆补贴袁大郎一家不说，还悄悄用袁家钱财补贴自己娘家。 之前袁大郎夫人和婆婆一条心吸袁二郎一家的血，自己得了好处，对婆婆贴补娘家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如今袁大郎夫人生了两子一女，还有两个庶女。 华兰也添了一儿一女，不再对婆婆和大嫂一味忍让。 能从华兰那里占来的好处少了，开支又加大了，手头就有点紧巴。 袁老夫人的娘家人怕袁老夫人对袁家的掌控不如以前，索性卯足了劲，想趁着袁老夫人还没死，能多搜刮一点就多搜刮一点。 这下子，袁大郎夫人受不了了。 作为袁老夫人曾经的同盟，她想要掀袁老夫人暗中贴补娘家的老底，不要太容易哦！ 袁老伯爷和袁大郎都知道袁老夫人欺负华兰的事儿，不过他们也得了便宜，加上袁文绍和华兰能忍，也就装不知道了。 但是袁老夫人拿袁家的钱贴补娘家，这两位就不能忍了。 你可以抢了二郎的蛋糕来喂我们，但是你不能动我们的蛋糕啊！ 袁老伯爷愤怒之下，做了两个决定。 第一，纳个小娘。 第二，袁家的内宅交给袁大郎夫人主理。 袁家新进门的孙小娘今年二十二岁，长得不是顶好看，不过挺耐看，为人也正派。 她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老举人，一直在考试，从未中进士。 以给人设馆教书为生，下头还有一个才十四岁的弟弟。 孙小娘也是命苦，十六岁正在议亲时母亲去世了，她守孝三年刚出孝，父亲又去世了。 这左三年右三年地守孝误了花期成了老姑娘，又要扶持幼弟读书，才给袁老伯爷做了妾。 袁老夫人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性子也不好。 如今四十多了，要和一个二十来岁正青春的小娘子争宠，哪还有心思管华兰呢！ 袁大郎夫人当家对华兰也有好处，毕竟大嫂和婆婆分量不一样。 过去华兰要是戴了稍微好点的首饰去给婆婆请安，袁老夫人能直接从儿媳妇身上摘下来收归己有，袁大郎夫人可拉不下这个脸。 即便她真做出来了，华兰出于孝道不敢对婆婆发声，对大嫂她还是敢于迂回斗争的。 过去袁大郎夫人也没有直接跟华兰起过冲突，都是躲在袁老夫人后面出馊主意。 如今因为她出卖袁老夫人婆媳两人撕破脸，真和华兰为一点儿小事闹到长辈那里，袁老夫人现在会支持谁还不一定呢！ 华兰满面春风地道：“我婆婆啊，哭了好几天，骂了十几日，也没拦住。如今她自顾不暇，整日找孙小娘麻烦，又骂大嫂不孝忤逆陷害婆婆，倒是叫我省心了！” 明兰替华兰高兴地同时也很伤感：“大姐姐，你婆婆确实恶人需要磨一磨，可到底最后吃亏的都是女人。你说，咱们将来四十多的时候，夫婿纳个二十来岁的妾，这可得多闹心啊！大姐姐，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一点儿也不物伤其类？” 华兰脸上带了一丝羞涩道：“我开始当然也兔死狐悲为自己担心，没想到你大姐夫找机会与我说话，叫我放心。他说这次婆婆、大嫂和公公这么一闹，他总算想明白了。对外头咱们是一家人，可是关起门来，他爹他娘和他大哥大嫂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我们夫妻两个做牛做马把他们当一家人。他说了，从今以后，他也要先想着我们这个小家，再想伯府这个大家，且以后老了也要对得起我，不能叫我伤心！” 怪不得华兰如同恢复青春般明媚，一本正经愚孝木讷的大姐夫袁文绍居然能说出这么窝心的话来！ 明兰都感动了：“这可真是太好啦！也唯有这样，大姐夫才对得起大姐姐这十年的委屈和付出啊！” “这么些年，我就一个指望，希望我的真心能换他的真情。不枉我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总算是等到他开窍了……”华兰突然乐极生悲，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牺牲和不易，泪如雨下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华兰，明兰也湿了眼眶。 大姐姐华兰真是，活生生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代言啊！ 虽然还没当上婆婆，但能把大姐夫袁文绍这样深受儒家忠孝思想熏陶的大男人，从没有原则的愚孝改变为孝亦有道，在明兰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换做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可是不坚持又能怎样，合离也不现实。 毕竟袁文绍除了愚孝，什么都好。 这年头，真是女人难为啊！ 华兰用帕子擦着眼泪道：“我去如兰那儿，也是这般劝她的。就算文老夫人给她点儿委屈受，她小心应对就是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五妹夫，孝顺长辈，善待妯娌兄弟。人心都是肉长的，五妹夫也是聪明人，一定会投桃报李，对她好的。” 第81章 明兰忍不住笑了：“五姐姐最恨受人教训，尤其是四书五经女诫女则式的大道理教训。大姐姐，五姐姐听完你这番话，就算不害喜也得吐了！” 华兰嗔道：“瞎说什么呢！罢了，五妹妹如今也不是过得不好。我现在就盼着你姐夫谋个外任，到时我和他带着孩子们，在外头松快的过日子，一家人美美满满的才好。只要你姐夫想通了，夫妻一心，我就能放手对付婆婆和大嫂，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任她们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第58章 公报私仇 三月初六盛长枫的婚礼，张娘子虽然没去，顾廷烨还是去了。 毕竟他是盛长柏的好基友，不去捧场不行啊！ 看着别人都成双成对，顾廷烨坐不住了。 打从二月开始，顾廷烨就开始天天催婚沈国舅。 你和邹娘子赶紧把事儿办了，老子想最迟八月娶张娘子过门！ 再叫老子等，信不信老子给你和邹娘子下春药，给你闹出个桃色新闻！ 沈国舅也很郁闷啊！ 他本来打算二月把妹妹沈青萍嫁了，自己三月和邹月娥定亲，四月办喜事。 因他是续弦，邹家又没什么人，倒不必太铺张。 只是正月里曹太后垂帘听政后第一个大动作，就是下令彻查逆王兖王勾结荣妃叛乱的旧案。 当年仁宗宫变后，只有逆王和荣妃全家首罪伏诛。 但是逆王能够逼宫，还不知道暗中勾结了多少文武官员呢，必须查个清楚，方能安心。 宋英宗刚登基，不太方便动原有的格局。 现在曹太后垂帘听政，倒是少了顾忌，决心要替老公报仇。 直接点了正三品翰林兼御史大夫齐衡主审逆王旧案，又派了正二品左军都督沈国舅辅助。 一文一武，忙得不可开交。 沈国舅百忙之中，把妹妹嫁掉就不容易了。 这还多亏亲家那边大郑夫人给力包揽了很多差事，自己的婚事就往后拖一拖吧！ 对国舅爷来说，事业比家庭重要啊！ 这日顾廷烨又习惯性到沈府向沈国舅催婚，却发现齐衡也在，看见他便一拱手道：“顾大人！” 顾廷烨十分莫名其妙：“元若，你搞什么？叫二叔！” 齐衡正色道：“顾大人，下官职责在身，还请你不要妨碍公务。其实顾府和你虽是血肉至亲，但你离家已久，何必趟这汤浑水？说来顾大人真是消息灵通，我和沈大人方决定上门问话，你就追到这里来了，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顾廷烨再次莫名其妙：“元若，你到底在说什么！自打出了正月，我三天两头就要来沈兄家里催婚，他讨了媳妇儿我好成亲，跟顾府有什么关系？” 齐衡和沈国舅对视一眼，略略踌躇。 顾廷烨多聪明的人啊，一转眼睛就猜到了：“啊哈，你们不会是为了逆王一案，要去顾府问话吧？” 齐衡和沈国舅不做声，来了个默认。 顾廷烨哈哈笑着跳了起来，连声道：“你们怎么能只是上门问话呢？你们之前不是都直接拿人，到了刑部再问话的吗？别客气，别给我面子，尽管拿人，要不要帮忙？我正好闲着！” 齐衡和沈国舅：……你可不可以稍微掩饰一下你的幸灾乐祸！ 齐衡和沈国舅忙了两个月，逆王的主要同党已经下狱或者判决了。 现在要收拾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其中就牵涉了宁远侯顾家。 有逆王同党检举，顾家有人帮逆王下江南采买过一批歌女，大部分被逆王用来送人，拉拢收买官员。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齐衡和沈国舅合计了一下，顾廷烨到底姓顾，便打算先去宁远侯府拜会现任宁远侯顾廷煜。 问问到底你们家谁干了这不长眼的事儿，交给我们带走吧！ 顾廷烨听沈国舅简单说完，兴致勃勃地掰起手指头分析：“顾家长房大郎宁远侯肯定不会，他病怏怏的没这个体力下江南。三郎廷炜亲娘看得挺紧，应该也不会。顾家四房的顾廷煊顾廷炳，顾家五房的顾廷炀顾廷狄，很有可能协同作案。”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放过顾家长房，直接找四房五房问话？”齐衡和沈国舅异口同声地问道。 顾廷烨急忙摇头：“当然不是！顾家虽然分了家，但是四房和五房依附长房之处甚多，怎么可能撇清呢！照我说，统统抓起来再说，不必客气！” 齐衡看了顾廷烨一眼道：“检举的逆王同党只知道是顾家的人干的，具体是谁不清楚。我们本打算先礼后兵，找宁远侯问话，问清了情况再抓人。先抓人再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宁远侯身体不好，如果他没有嫌疑，就不必抓了，二叔，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顾廷烨叫道：“嘿，元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么？！” 沈国舅在一旁点头：“你是。” 顾廷烨笑着给了沈国舅一拳头，凑到齐衡跟前道：“元若，之前涉及逆王案的权贵人家，可都是先抓再审，审明有罪的治罪，无罪的释放。这次你先上门问话再抓人，这可不公平啊！” 齐衡解释说：“之前都是直接跟逆王结党安插人手协助宫变，性质不一样。这给逆王采买歌女，也有可能就是单纯拍逆王马屁，并不知道歌女们的用途。所以沈大人说给你个面子，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先上门问话。” 第82章 顾廷烨立即撇清：“嘿，元若，你不用给我面子，除了顾廷煜，其余都先抓起来再说！我说沈兄，国舅爷，你明知道自从我父亲去世我就和侯府一刀两断，巴不得看他们倒霉遭殃，你这是还在为抢亲的事儿记仇，报复我吧？！” 沈国舅继续点头：“我是。” 沈国舅认得这么痛快，顾廷烨都没脾气了，赶紧推着齐衡往外走：“元若，你听到了，不能因为沈兄要报复我就徇私，走走走，不用给我面子，去顾府，除了宁远侯，其余的都先抓起来再说！” 齐衡被他推着往外走到门口，上了马走了几步，看顾廷烨在后头跟着，只能回头看着他道：“顾大人！这是我和沈大人的公务，你凑什么热闹！别跟来捣蛋，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顾廷烨甩着马鞭道：“好侄儿，二叔我回自己家，顺路而已啊！” 顾廷烨封了左军都督后不愿回顾家，特意拉着沈国舅和桓王一起向当时还是监国太子的宋英宗讨了一套大宅子做赏赐。 就在宁远侯府隔壁，不过一墙之隔而已。 顾廷烨专门选的，就是为了做宁远侯府的邻居，膈应小秦氏和顾廷煜。 宋英宗其实打算将这宅子赐给沈国舅的，可是顾廷烨开口，沈国舅就让给了他，自己领了一套相对比较偏远的宅子。 要不后来沈国舅为了抢亲的事儿怒打顾廷烨呢，宅子我都让过，娘子难道我就不能让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商量吗！ 此刻顾廷烨说他跟着齐衡和沈国舅只是顺路回家，齐衡还真不能反驳，只能和沈国舅打马快跑，一溜烟去了。 顾家四房和五房虽然分了家，因为要时常来跟长房打秋风，所以住得不远，都在一条大街上。 到了目的地，军士将三房的前后侧门都围了。 齐衡和沈国舅去见顾廷煜说明来意，手下人则分开下手逮人。 不一会儿顾家长房的顾廷炜，顾家四房的顾廷煊顾廷炳，顾家五房的顾廷炀顾廷狄，都被抓了起来，直接送去了刑部大牢。 亲儿子顾廷炜被抓，小秦氏立即被惊动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拦不住如狼似虎的军爷们，赶紧哭着跑去了顾廷煜院子求援。 正好遇上齐衡和沈国舅告辞，顾廷煜躺在椅子上奄奄一息。 小秦氏给齐衡和沈国舅行了礼问为何要抓顾廷烨，齐衡只一拱手说：“已经跟宁远侯交代过了，下官公务在身告辞了。” 说完便跟着沈国舅大步往外走。 小秦氏到底是齐衡的叔祖母，大着胆子上来扯住了齐衡的袖子。 齐衡绷着个脸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地往回扯袖子，沈国舅只好将手里的剑一横道：“奉懿旨查问逆王造反案，阻拦者同罪论处！” 第59章 落井下石 小秦氏吓得一缩手，齐衡赶紧拢着袖子跟沈国舅一起跑了。 小秦氏只好回身追问顾廷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顾廷煜索性晕了过去。 小秦氏一看指望不上，叫了顾廷煜的妻子邵大娘子出来请太医，自己扑到大门口再去赌齐衡。 小秦氏妇人脚慢，等她到了大门口，齐衡和沈国舅已经上马走了，抓的人自然也都送去了大牢。 欲哭无泪的小秦氏正要回去再找顾廷煜想办法，脚下却滴溜溜落下了几枚红枣核。 她沿着红枣核滚来的方向看去，就看顾廷烨坐在隔壁自家门口的石狮子边，一边吃红枣一边冲自己笑出一口大白牙：“老夫人，这是要出门去逛街吗？我大哥还好吧？没被顾家这群犯上作乱辱没祖宗的兄弟们气死吧？” 小秦氏：…… 小秦氏真心不愿搭理顾廷烨，可她是多么机灵的人啊！ 顾廷炜刚被抓走了，此时不仅得罪不起顾廷烨，还得利用他才行，立即苦笑道：“二郎说笑了，你既然关心你大哥，就该常过来看看，或者竟搬回来也好。虽然老侯爷不在了，我还在呢，兄弟两个分居，外人看了笑话。” 顾廷烨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小秦氏身边道：“哦，择日不如撞日，那我现在就去看看我大哥。我倒是想常过来看看，就怕老夫人和大哥看了我生气啊！当年父亲去世时，您和大哥不是已经将我赶出顾家了么，还说要将我从顾家家谱上除名，四叔、五叔也是赞同的。老夫人，咱们一块儿进去，免得你家下人见了我又往外赶。” 小秦氏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二郎不是一直叫我娘吗，叫什么老夫人，听了生分！那时老侯爷去得突然，我和侯爷过于悲痛，难免思虑不周，我们老的老，病的病，二郎不是要跟我们计较吧？你去祠堂看看顾家族谱，你的名字可还在上头写着呢！” “哦？那不知道我娘的牌位是否进了祠堂，她在族谱里的名字是否没被抹掉呢？”顾廷烨冷笑着看着小秦氏，他向来不怕直接啪啪打人脸。 小秦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当没听见这个问题一样，脸色不改地和顾廷烨回忆起了过去。 什么这棵树你曾经爬上去掏鸟蛋摔下来，那边梁下的燕子窝被你捅过，你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哄骗你弟弟廷炜爬上屋顶跳下来练轻功，听起来真如顾廷烨的亲生慈母一般。 顾廷烨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逼，和小秦氏彼此互相敷衍着到了侯府正院，就听顾廷煜的夫人邵大娘子在厅堂里哭着哀求：“四叔，五叔！适才太医说了，侯爷急怒攻心，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再劳神动气，你们就放过他吧！” 第83章 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则不屈不挠地嚎叫：“他如今是宁远侯，是顾氏宗族的族长，如今顾家子弟有难，他怎么能说病就病，逃避责任？你要么让我们进去，要么叫他出来，不给个说法，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顾四夫人和顾五夫人夹在其中哭叫：“我可怜的儿啊，自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罪啊，刑部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刑啊！” 顾廷烨在外听了，又是一阵冷笑。 当初顾家四房五房跟长房的小秦氏顾廷煜联手将自己赶出顾家，如今出了点事儿就开始狗咬狗了。 顾四老爷父子贪花好色好捧花魁戏子，顾五老爷一家子附庸斯文好玩古董字画，都是花钱如流水的爱好。 虽然顾廷烨祖父去世时就分了家，却一直都依附长房顾偃开过活，如今又贴上顾廷煜了。 可惜顾廷煜身子骨不太好，未必靠得住啊！ 小秦氏带着顾廷烨走进了正厅，先声夺人地道：“四叔叔四婶婶，五叔叔五婶婶，侯爷自小体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放着现成的救兵你们怎么就看不到，二郎如今可是官家的心腹，二品都督，要把自家兄弟救出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一看顾廷烨，急忙放过了邵大娘子，围了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劈头盖脸地就吩咐上了：“二郎，齐元若论辈分还是你大侄子呢，你赶紧吩咐他把你的兄弟们放了！没错，二郎，那沈国舅也和你称兄道弟的，你赶紧去找他！” 顾四夫人和顾五夫人则围住了小秦氏，继续哭得震天响。 小秦氏自己的儿子也在大牢里蹲着呢，这个时候怎能落后，马上掏出帕子加入了哭泣大军。 顾廷烨慢条斯理地道：“听说顾侯爷身体欠佳，我是特来探病的，且容我先去和顾侯爷说两句话。” 说着顾廷烨对着邵大娘子行礼道：“侯爷夫人，不知侯爷可愿见我？” 邵大娘子急忙回礼，温顺地说：“顾大人……二郎客气了。待我去问问侯爷，二郎先坐坐，我叫人奉茶。” 邵大娘子进了里屋去看顾廷煜，顾廷烨则翘起了腿喝茶。 面前火急火燎的顾家男人和哭天抹泪的顾家女人，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还对着一旁的女使点赞：“明前龙井，今年的新茶，茶叶好，泡茶的火候也刚刚好！” 小秦氏和四房五房的四位主子听了，心里都恨不得扑上去咬顾廷烨一口，可是不敢。 还好没多久邵大娘子就回来了，说顾廷煜实在下不来床，请二郎去房里相见，还望不要见怪。 顾廷烨拔腿就走，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要跟上，邵大娘子怯生生地拦住了：“侯爷此刻需要静养，说只想和二郎单独说说话，四叔和五叔还请宽坐。侯爷说了，四叔和五叔的意思，他很明白，无需多说。” 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哪里听得进邵大娘子的话，直接将她推开了。 顾廷烨虚扶了邵大娘子一把，冷冷道：“要是四老爷和五老爷想见侯爷，我就不好叨扰了，不如我先回去，改天再来。” 小秦氏急忙上前劝和，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硬不过顾廷烨，只好留在正厅袖着手等。 五个人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抱怨两声，发发脾气，只有邵大娘子坐在一边默默垂泪。 好在不过一盏茶时分，顾廷烨就大步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喜怒不变。 众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顾廷烨只是拱拱手道：“我去刑部打听一下情形，等有了消息会送信给侯爷，到时候大家都来这里听回话吧！” 说罢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邪魅一笑道：“我劝大家还是回去等消息，不要在这里吵着侯爷了。万一他有个好歹，顾家这宁远侯府的招牌，还未必保得住。侯爷可还没有儿子呢！” 顾廷烨扔下这个炸弹就跑了，四房和五房的两对夫妻彼此对视，小秦氏却从眼角斜瞥了一眼邵大娘子。 邵大娘子呆了一呆，低头道：“老夫人，四叔五叔，四婶五婶，二郎说得对，侯爷实在身子不济。您各位先回去吧，且等二郎的消息。我得回去守着侯爷吃药。” 眼看各怀心思的众人走了，邵大娘子急忙奔回了里屋。 就见顾廷煜倚在床头不止咳嗽，自己和顾廷煜的独女娴姐儿亲自服侍父亲慢慢喝着汤药。 邵大娘子心疼如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 看顾廷煜喝完了药，便接过药碗，放在一边女使手中的托盘上，吩咐众人都退了出去，然后坐到了顾廷煜的身边。 顾廷煜示意娴姐儿爬上床，左手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然后温柔地对邵大娘子道：“娘子，这些年来，我的身子一直没有起色，辛苦你了。” 邵大娘子强忍着心里的悲痛道：“侯爷……” “说了多少次，没人的时候，叫我大郎。你我夫妻，本不必如此生分。适才二郎出去，怎么说的？”顾廷煜想要伸出右手去摸邵大娘子的脸，却只是略抬了抬手便没了力气，只好作罢。 第60章 宅斗站队 邵大娘子将外头的情形说了一遍，顾廷煜的脸色一片死灰：“这个二郎，还是不肯放过我啊！他最后这句话，就是提醒四房五房和姨母，来找我们的麻烦。娘子，只怕呆会儿姨母就会再来找你说我子嗣的事儿。” 第84章 小秦氏是顾廷煜的嫡亲姨母兼继母，只是顾廷煜从来不曾叫过她母亲或娘，当着外人都是叫老夫人，私底下则是叫姨母。 邵大娘子看丈夫憔悴不堪，忍不住落下泪来，低声道：“大郎，自我生了娴姐儿，四叔和五叔隔三岔五就提过继的事儿。老夫人提得没这么勤，可逢年过节也会暗示一两句。四叔想我们过继四房的钊哥儿，五叔想我们过继五房的铭哥儿，老夫人则想让廷炜兼祧。我想着，要不咱们还是应承了老夫人吧，到底廷炜和你是一父所生……” 顾廷煜听到这里忽然笑了，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邵大娘子急忙给他拍背顺气，好半天顾廷煜才喘着气道：“娘子，你呀，就是太老实了。看多了后宅的勾心斗角，我就喜欢你这单纯温柔的性子。可现在我又担心，等我去了，你可怎么办啊！” 邵大娘子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大郎，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是我笨，我配不上你！” 顾廷煜苦笑道：“傻子，人都有要死的那一日。我先天不足，能活到娶了你这样以夫为天的贤妻，生了娴姐儿这么聪明孝顺的女儿，已经够本了。我跟你说，姨母当年故意宠得二郎不知天高地厚，后来又逼走二郎，为的就是把我熬死了，好叫廷炜袭了这爵位。现在她说兼祧，等我去了，即使她不践诺，你又怎么斗得过她？” 邵大娘子哭得肝肠寸断：“大郎，都是我不好，也没给你生个儿子，叫你如今这般为难！” 顾廷煜摇头道：“世人总是生不出儿子就怪女人，难道女人不用男人就能生出儿子？这不是你的错，今后也别这么说。你因为生不出儿子将自己当罪人，自觉子嗣的事儿你插不上嘴，任由姨母、四房和五房摆弄。你听我说，姨母四叔五叔都靠不住，咱们不如赌一把，二郎到底姓顾！” 邵大娘子一惊，呆呆看着顾廷煜，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廷煜搂住了娴姐儿道：“如果姨母来找你，你就说我已经有了主意，等二郎打听好了消息来回话时，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上本辞去宁远侯之位，让廷炜袭爵，兼祧长房。” 邵大娘子怔怔地道：“大郎，你刚才不是说……” 顾廷煜自嘲的笑了笑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不安抚住姨母，还不知道她会玩出什么花样。其实，我刚才对二郎说了，这爵位我会给他，也不需要他兼祧。只要他照顾好你们母女，将来给娴姐儿找个好婆家，将你我的牌位供奉在顾家祠堂受顾家香火，就够了。” 邵大娘子哭得眼睛都红了：“大郎，若是过继或者兼祧，我们就有名正言顺的儿子给我们上坟了啊！二郎不肯兼祧，还有廷炜啊！娴姐儿再孝顺，将来嫁了人，就不是顾家的人了啊！” 顾廷煜叹道：“这可真是奇了，偏你们妇道人家，有时候比男人更看重生儿子传宗接代。娴姐儿即使嫁了人，那也是我的骨肉！你只想着廷炜是我一父所生的弟弟，你没看到他亲娘是谁吗？廷炜上头有我和二郎两个兄长，但是家里可曾叫他一声三郎？对于姨母来说，我也好，二郎也罢，都是廷炜的拦路石！” 邵大娘子吓得忘了哭泣，呆呆地听着丈夫继续往下说：“姨母虽是女人，却精通兵法三十六计，尤其擅长借刀杀人和扮猪吃老虎。她苦心积虑捧杀二郎，利用我和四房五房赶走了他；然后又利用四房和五房逼我应承廷炜兼祧。我一死，二郎一走，这侯府不就落到了廷炜手中！最可怕的是，这么些年，姨母还在汴京落了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你和娴姐儿落在她手里，我死不瞑目！” 顾廷煜说得有些激动，又是撕心裂肺地一阵大咳。 邵大娘子和娴姐儿伺候他喝了几口水，半晌后顾廷煜才平息了下来，接着说道：“如今二郎幡然醒悟，浪子回头；论本事，顾家四房、五房和廷炜，别说单打独斗了，就算加在一起，也斗不过一个二郎！与其过继一个不中用的儿子得罪二郎，还不如向二郎示弱，给娴姐儿买个下半生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娴姐儿叫了声爹，跟着母亲一起哭了起来。 顾廷煜怜惜地看着妻女，轻声道：“娴姐儿，你乖，不哭了，也叫你母亲别哭了。娘子，以后休要再想过继兼祧的事儿。我和二郎结怨已久，现在却要将妻女托付给他。二郎是个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我过去对不起他，我唯有自绝后路，才算有诚意！你们放心，以二郎的为人，即便再恨我怨我，你们终归不曾对不住他，他不会亏待你们孤儿寡母的。” 邵大娘子搂着娴姐儿，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不断点头。 顾廷煜接着道： “你们记住，我可以在姨母、四房、五房和二郎之间选一个来照顾你们，我选了二郎。等我去了，你们若是真念着我，便要尊重我的决定。万一以后这些人冲突起来，你们若不能中立，便一定要站在二郎这边，绝不能站在姨母那边！” 最后一句话，顾廷煜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他这番话，句句都像是交代遗言。 邵大娘子和娴姐儿听得全身发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连连点头，生恐一个不留神刺激到了顾廷煜，就此天人两隔。 顾廷烨出了顾家，本想直奔刑部。 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吊一吊顾家的好，便回了家。 第85章 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骑马去了刑部，还想着可以顺便拉齐衡和沈国舅吃个晚饭喝个小酒。 没想到顾廷烨到了刑部，却发现齐衡和沈国舅都不在。 他自己坐着喝茶，叫随从石头去打听二人去了何处。 半晌石头跑回来激动地报告：“大人，沈大人被沈皇后召见，进宫去了！齐大人回了家，听说有人跑来报信，他家里要给他纳妾！六部大人们都无心办公了，全都凑在一起议论呢！” 顾廷烨扑哧一声，将茶水喷了石头满脸：“什么？！元若要纳妾？！怎么可能？！” 石头很无辜地用袖子抹去满脸的茶水和茶叶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 顾廷烨立即化身瓜田里猹：“走，我们去齐府看看！元若如今长进了好多，不过他那老娘太能闹腾，也不知道我这大侄子应不应付得来！” 石头拍打着袖子上的茶叶渣说：“大人，这不好吧！再说了，您怎么知道是齐大人的老娘要给他纳妾，不是他夫人要给他纳妾呢！” 顾廷烨抓着他就往外跑：“这都猜不出来吗，你还真是个石头！我那侄媳妇儿总是装成个温顺的小羊羔，元若要是敢纳妾，她肯定就成了炸毛的猫！快快快，牵马去，晚了错过热闹劲儿就不好了！” 石头真心觉得，不管谁要给齐大人纳妾，跟自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大人这个热闹都不肯放过，也太无聊了有没有！ 还好此时有宫里的小黄门来了刑部，制止了顾廷烨：“顾大人，皇后娘娘口谕，宣顾大人入宫见官家请安。沈大人也在宫里候着，有事与顾大人商议。” 第61章 齐衡纳妾 自从齐衡从二舅哥盛长柏那里取得真经，就开始了花样宠妻安胎之路。 除非有实在推不掉的加班和公务应酬，否则一定准时下班回家陪夫人。 长柏二哥哥大力推荐给孕妻读四书五经，齐衡选择性忽略，决定陪老婆吃饭聊天玩耍睡觉就好。 如果因为公务无法按时回家，齐衡一定会给明兰准备个小惊喜。 千足金定情信物金娃娃之后，是各种鲜花蔬果，吃食点心，首饰衣料。 写首情诗或者唱首情歌这种事儿，齐大人也是手到擒来，毫无压力。 如此一来，齐衡汴京第一美男子的头衔之外，又多了一个汴京第一好官人的荣誉称号。 也不是没有人当面笑他夫纲不正，齐衡只会一本正经地回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下官年过二十尚且无子；夫人怀有齐家子嗣，齐衡需得谨慎，此乃孝道也。” 众人：……怕老婆就怕老婆，扯什么孝道！ 有了齐衡的细心呵护，有孕七个月的明兰只是肚子大得有些不同寻常，看上去仍旧是个十六七岁、水灵滋润的小姑娘。 齐衡抓了顾家子弟问话那天，就因为加班晚回家了。 齐大人特意派不为买了枝新上市开得无比灿烂的杏花送去给明兰，还附上原创小诗一首。 几树红杏倚斜桥，折下一枝慰寂寥。 鸿雁传书相思意，花面不如卿面好。 等齐衡忙完工作回到家里时，明兰已经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梳洗完毕，轻手轻脚地刚爬上床，就被明兰一个翻身抱住了，嘴里还在嘟噜：“元若哥哥，杏花再美，不如杏子甜美。明日你肯定忙于公事又要晚归吧，我要吃钱家铺子的酱猪肘子……” 齐衡：……感觉娘子为了吃食逼着我加班是怎么回事？！ 因此第二天在刑部忙着给顾家兄弟审问结果整理口供的齐衡，听说明兰身边的女使小桃来找他，也没多想，还以为是为了酱猪肘子呢，就叫小桃直接来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想到小桃一见到齐衡，丝毫不顾及齐衡身边的沈国舅和几个刑部的书吏以及军士，用她一贯的大嗓门吼了出来：“大人，不好了，快跟我回家吧！再不回家，你今日就会多个小娘！” 众人被小桃这一嗓子吼得全部静止了，接着齐刷刷看向了齐衡，眼神里都是玩味。 看不出来啊，齐大人出了名地洁身自好爱重夫人，是汴京公子圈里连通房都没有的奇葩，居然也会趁夫人大着肚子纳妾？！ 纳妾很正常，但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对夫人一心一意情深意重吗？！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伪君子？！ 齐衡被小桃吼得耳朵嗡嗡响，又被众人看得快崩溃。 你们什么意思？！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定了定神，知道小桃是个直脑筋，简单直接地说：“小桃，我不会纳妾！” 小桃瘪瘪嘴很委屈：“可是人都送来了，要是大娘子不点头，会不会有人说她不贤惠？” 众人的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 天啦噜，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齐家纳妾的八卦！ 齐衡的亲爹齐国公，自打娶了宋仁宗和曹太后的养女平宁郡主后，便过上了一夫一妻无妾的幸福生活。 平宁郡主一进门就打发掉了齐国公的两个通房和剩余的女使，身边伺候的全是自己带过来的人。 别说对齐国公动心了，就是被齐国公多看一眼都恨不得自毁面容以表清白。 汴京人不是没有背后议论平宁郡主太过妒忌不贤不惠不守妇道，连曹太后对此都颇有微词，屡次私下训诫平宁郡主。 第86章 可是平宁郡主依然我行我素，只因有恃无恐。 一来齐国公府一直是平宁郡主撑着，齐国公因此对外宣称是自己不愿纳妾，转移老婆压力。 二来虽然平宁郡主只生了一个儿子齐衡，却是普通产品难望其项背的精品。 论相貌，人称汴京第一美男子。 论才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马球蹴鞠样样拿得出手。 一般人家情愿拿五个普通儿子换一个齐衡这样的精品儿子呢，数量不敌质量！ 众人都以为有生之年不会看到齐府出现小娘，哪知突然出了齐衡纳妾的八卦！ 六部吃瓜群众都脑补起了不让丈夫纳妾的平宁郡主趁儿子不在家给儿媳妇塞了个小妾的画面，看着齐衡就变成了一分同情两分好奇三分八卦四分幸灾乐祸。 您这样的出身相貌前程都不纳妾，让我们回家被夫人们骂惨了好嘛！ 现在好了，齐大人，您打算怎么办啊？！ 齐衡暗地里后悔，早知道先叫不为问问小桃有什么事了，只能拱手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齐衡当年病重，险些不治，多亏我夫人为我冲喜，方有了齐衡今日。夫人与我，不仅有情，更加有恩，我齐衡不是忘恩负情之人，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得我亲自回去澄清。” 六部吃瓜群众，马上七嘴八舌说开了。 有的说齐大人放心，顾家的事儿不算大，交给我们。 有的说齐大人不必对自己太严苛，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最后沈国舅出来定了基调：“齐大人年少才高，他的家务事他自有主意，何须我们多什么嘴！齐大人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齐衡其实因之前争婚的事儿，对沈国舅一直有点小看法。 觉得这个人有点自私，不甚明智，缺少原则，两头占便宜。 这段时间一起办案，他发现沈国舅这个人吧，确实有点两头讨好面面俱到，黏黏糊糊提不起放不下远不及顾廷烨果断刚毅。 不过沈国舅优点也很明显，武艺高强却不好勇斗狠，对大宋对官家忠心耿耿，从不凭借自己的权势地位欺压弱小。 面对女人是个大男子主义的耙耳朵，但在男人堆里是个挺讲义气的老好人。 比如现在，沈国舅明显是给齐衡解围。 他不见得是个好丈夫，却绝对是个好兄弟。 也因此齐衡一拱手，发自真心地说：“沈兄，多谢了！” 有沈国舅坐镇齐衡还是很放心的，急忙带着不为和小桃等人回家。 小桃是坐车来的，为了节省时间，齐衡也没骑马，带着不为和小桃一起坐进车里，立即问道：“小桃，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小桃一拍脑袋大叫起来：“糟糕，大人，大娘子说即便大人今日早回家，酱猪肘子也是要的！” 齐衡哭笑不得，吩咐长随思过去买酱猪肘子。 然后吩咐小桃不要打岔，自己问什么答什么。 这件事呢，其实很简单。 但是小桃非常气愤，加上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所以齐衡问清楚也花了点时间。 马车停在了齐府门前，总算弄清了来龙去脉的齐衡一声冷笑，下了马车后吩咐长随戒急：“去告诉小盛大人，明日他要请我在盛家吃饭！” 因盛纮和盛长柏如今同朝为官，所以盛纮升级为老盛大人，盛长柏则是小盛大人。 戒急接令，赶紧将口信送给了盛长柏。 长柏二哥哥有点懵：什么意思？你送信，要我请你吃饭？还要在我家吃？ 盛长柏虽然想不通，但他知道齐衡是个妥当人，不会无的放矢，也就回家告诉了海朝云。 明日六妹夫要来我们家吃饭，你准备准备。 齐衡大步流星奔去了正院，还在廊下就听见了厅里康姨妈阴阳怪气的声音：“所谓长辈赐，不可辞，如今你的架子可真是大了，姨妈赏的人，你都推三阻四不肯收，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娘家？” 第62章 吊打姨妈 回应康姨妈的，是明兰的一阵呕吐声，丹橘的惊叫声，以及崔妈妈懊恼的抱怨声：“康夫人，正因为您是我们大娘子的娘家姨妈，她才大着肚子陪您坐了这么久，还请了郡主出来和您说话。要知道郡主身子不好，都不怎么见客了。您送的这个人情未免太大了些，我们大娘子受不起，她并不是推辞，只是想跟康老爷讨个示下，也得问过我们家大人才行。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 齐衡听到明兰吐了，心疼得一颤，也不待下人通报，直接冲了进去，蹲到明兰跟前扶住了她道：“娘子，你怎么样？看看，吐得脸都白了！” 明兰独自应付了康姨妈大半天，身心俱疲，看见齐衡，忍不住眼泪都下来了，拉着齐衡，抽抽噎噎地说了句：“你怎么才回来呀！” 齐衡看了，更是心疼。 明兰一向谨小慎微，无论和自己多么情深意浓，在外人跟前从不会有这样的撒娇之态。 现在却当着康姨妈和下人的面如此明显地表示对自己的依恋之情，除了她孕中性情大变外，肯定也是今日委屈得狠了。 齐衡站起来，看也不看康姨妈，对崔妈妈和丹橘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娘子的？便是娘家的亲戚再要紧，大娘子如今是齐家的人了，且怀了齐家的子嗣，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呢？盛家将大娘子嫁到齐家，也是盼着她给齐家开枝散叶的，怎么会有不识抬举的娘家亲戚，上门来折腾一个有孕之人！若真有这样的娘家亲戚，活该打出去！” 第87章 崔妈妈和丹橘看齐衡冲进来先是一惊，被齐衡骂了不但不生气，反倒一起开心地道：“大人说的是！再有这样的娘家亲戚登门，我们一定打出去！” 康姨妈哪能听不出来齐衡的指桑骂槐呢，只是她今日本就是有备而来，居然不生气，巧笑着道：“六姑爷安好。明丫头能够嫁进齐家，有这么好的婆婆和夫君，真是她的福气，也不枉我妹妹为她辛苦筹划了。满汴京城的庶女拉出来比一比，还有哪个命好过盛家六娘子呢！” 齐衡一拱手道：“姨妈何出此言，齐衡有些不懂。当日齐家下聘，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齐家嫡长子聘盛家嫡出六娘子为齐家妇，您一口一个庶女，只怕是年纪大记性不好说岔了。再说了，明兰如今是齐家的盛大娘子，不再是闺中的盛六娘子，她未出嫁前的嫡庶，我并不放在心上。您上门是客，也不好不尊重主人吧！” 康姨妈一拍手道：“那可太好了！六姑爷既然不看重嫡庶，也就不会嫌弃我的女儿是庶出了。可笑适才明丫头还说，庶女配不上齐家的门庭呢！兆儿，还不过来见过你表姐夫！” 齐衡这才发现厅里除了康姨妈和明兰以及下人外，还有个人。 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怯生生地走过来，低着头向他行了个礼，嘴里蚊子哼哼一般说道：“齐大人安好。” 康姨妈坐在上头恨铁不成钢地吩咐：“什么齐大人，这是你表姐夫！你害什么羞啊，还不抬起头让你表姐夫认认人，回头自家亲戚都不认得！” 康兆儿只好抬起了头，长得倒是不错。 瓜子脸，柳叶眉，杏核眼，小翘鼻，红菱唇，十分标准的美人儿。 只是她过于瘦小，身高不过一米五，面色有些苍白气血不通，头发也有点发黄干枯。 神态怯懦举止畏缩，说好听点是楚楚可怜，说难听点就是福薄之相了。 康姨妈此时又笑道：“说也巧了，见过这孩子的，都说她长得像她表姐呢！” 齐衡被她这一提醒，才发现康兆儿的眉眼乍一看确实和明兰有点像。 只是她的瓜子脸不及明兰的苹果脸圆润饱满，五官不及明兰精致灵动。 气质精神就差得更远了，充其量是个低配版。 齐衡心头一阵怒气涌来，不禁皱起了眉。 康兆儿察言观色，急忙又低下头去，转身就想要退回到康姨妈身边。 康姨妈看康兆儿这副怯懦模样心里只骂她狗肉上不了正席，从座位上走下来将康兆儿拉到明兰身边，笑道：“你们瞧瞧，兆儿和明丫头两个人站一处，说是亲姐妹也有人信，可不是缘分！ 齐衡对康姨妈的厌恶之心又浓了几分，仍然皱着眉扭开了头，问崔妈妈道：“崔妈妈，恕我冒昧，这位表妹看着眼生，我从未见过。” 崔妈妈恭敬地回复：“禀大人，这位康五娘子是康家最小的庶女。大娘子在闺中时也不曾见过，今儿还是头一回碰面。” 齐衡暗暗在心里给崔妈妈点了个赞，答得好！ 康姨妈可不能用姐妹情深做借口把人塞进来了，今天才初次见面呢！ 康姨妈急忙解释道：“兆儿上头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把她惯坏了；她年纪最小又怕生，所以很少出来走动。如今她三个姐姐都嫁了，就剩了她一个。我那三个女儿啊，都是远嫁，三年五年也回不了一次娘家。这个小女儿最招人疼，我就想把她留在汴京，好多亲近。” 齐衡心里冷笑一声，又问道：“适才进来之前，约莫听到姨妈说什么长者赐，不可辞，不知道姨妈这是赐给我娘子什么东西了？” 齐衡将东西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康姨妈听若罔闻，自顾自笑道：“我这不是心疼明丫头嘛！她当初嫁进齐家是为了冲喜，提亲三日后就过门，嫁妆陪房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好好安排，带过来的人，都不能给明丫头分忧。如今她有了身孕，身边就更需要一个知心人了。我就想着，送个人给她，既可以照顾她，也可以照顾六姑爷。” 丹橘此时急急对齐衡道：“大人，康夫人是要——” 话未说完，康姨妈叫了起来：“好没规矩！我和盛家六姑爷说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所以我说明丫头身边缺人啊，她怀着孕疏于管教，女使们才会这么不识尊卑！” 丹橘被康姨妈怼得不敢再说话，可不说又怕齐衡被康姨妈哄骗了去，急得脸通红，只能委屈地看看明兰又看看齐衡。 齐衡走到了明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哦，所以姨妈是给我娘子赐了个人？好啊！不知道身契可带来了？虽说是亲戚，康家也不缺这几个钱，不过我们不好占长辈便宜，买人的身价钱，我们还是要给姨妈的。” 崔妈妈听到这里，扭过头去默默笑了，而丹橘则是抿着嘴，忍住不笑出声，看向了康姨妈。 康姨妈脸色终于有点变了：“六姑爷说笑了。我将兆儿送给明丫头做个姐妹，可不是送个奴婢。” 齐衡故作惊讶地说：“不是送奴婢啊？那怎么能叫长者赐呢？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只听说过长辈给晚辈赏赐奴仆下人的，没听说过给晚辈赏赐兄弟姐妹的。” 康姨妈一时不防，被齐衡带偏了：“怎么没有？戏里还有皇家赐婚呢！” 齐衡立即揪住了小辫子：“哦，姨妈这是将自家比做皇家了？那我和娘子岂不是要跪下领旨谢恩？下官不才，当年也是三甲进士，如今忝居御史大夫之职，平民之家赐婚他人之说，仍是闻所未闻。我娘子的娘家二哥曾仍礼部秘书郎，熟读礼仪，我倒要问问他去。” 第88章 康姨妈夫家曾是侯爵，不过爵位被革去。 如今康老爷没有官职，儿子康晋是八品小吏，虽然仗着祖产嫁妆过得不错，也能在汴京城官宦圈子里混。 如果康晋考不上进士的话，康家就在这一代沦为平民之家了。 第63章 齐衡发飙 夫家的没落是康姨妈心中的一根刺，被齐衡如此刺激，原先打好的算盘都忘了，气得叫了起来：“你！你这是瞧不起我康家！当年康家也是侯爵之位，焉知你齐家将来不会落得同样下场，一样被人瞧不起！” 众人：…… “我父亲还是一品国公，我母亲还是三品郡主，便是我没出息保不住家传得爵位，到底还是当朝三品御史大夫，不知康夫人是凭什么瞧不起我齐家呢？”齐衡板起了脸，不悦之意表现得很明显。 只可惜他相貌太过俊美，盛怒之下也吓不住人。 康姨妈咆哮了起来：“我虽为康家妇，却是王家女，我父亲位居一品太傅，谥号文忠，配享太庙！” 齐衡忒会说话了：“王老太傅忠君爱民，功在社稷，官家还曾经跟我感叹过，只可惜他天不假年，去得太早，不得辅佐当今。”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能陪当朝天子聊天，你爹再好，已经作古，你拽什么拽！ 康姨妈岂会听不出来齐衡的意思，气得站了起来，咬着牙道：“我父亲去了，我大哥还在呢！” “不错，王若丞王大人现任从五品登州刺史。这两个月我奉太后懿旨查察逆王旧案，汴京诸多官吏因此下狱丢官，空出许多职位。听闻吏部上书，举荐王大人平迁汴京任太常少卿。虽然品级不变，但是京官到底不同。这么说起来，康夫人的底气，是因为王大人要回京了啊！不过这调令还未正式下达，不知姨妈是如何得知的？”齐衡最后两句话特意拖长了尾音，看向康姨妈的神色便带了几分玩味。 康姨妈脸上出现一丝慌乱，却还在嘴硬：“朝廷官员任免调动，岂是我一介妇人能知道的，六姑爷不要胡乱给我扣帽子。我大哥当官向来勤勉，前几日才在家书中说登州地灵人杰政通人和，他定要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报效朝廷。” “哦？如此我该去吏部走一走，将王大人的心愿带到，就让他留在登州十年八年，好做出一番成绩吧！”齐衡慢悠悠地说着，看康姨妈的眼神就好像一只戏弄老鼠的猫。 康姨妈果然暴起了：“六姑爷！朝廷官员调迁，怎能任由你儿戏！公报私仇，亏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 齐衡故作不解地说：“公报私仇？姨妈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和王大人几时有了私仇？就算王大人的妹妹跑到我家来打扰我夫人保胎，还非要赏赐个表妹，这也不过是妇人无知之举，与王大人有何相干呢？我只是想成全王大人建设登州报效朝廷的心愿罢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啊！” 崔妈妈和丹橘看着齐衡，眼都直了。 艾玛，齐大人真是太威风了有没有！ 小桃站在厅堂门口和不为窃窃私语：“大人这是郡主上身了？过去我觉得大人像老爷多一点，如今觉得大人还是像郡主多一些！” 不为想起平宁郡主当年的彪悍，活活打死了和自己一个名字的小厮，一缩头不敢接舌。 内院一起观赏字画的平宁郡主和齐国公，不知为何，一起打了个喷嚏。 康姨妈颓然倒在了椅子上，脸色灰白，胸前起伏，半晌终于又挣扎着站起来道：“明丫头怀着身孕颇为辛苦，我本想让自己的女儿给她分忧解劳，不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罢了，六姑爷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吧！” 齐衡见好就收，潇洒一笑拱手道：“姨妈客气了。娘子既然嫁入齐家，就有齐家照顾。若是姨妈下次再送人，就是骂我齐家不懂照顾自家媳妇了。如果这是我岳父岳母的意思，少不得我要亲自去趟盛府，跟两位老人家解释解释。如果这是康家姨父的意思，我也少不得要让父亲出面和他说道说道。” 康姨妈感觉自己还是快走为妙，再多呆一分钟都会被齐衡气死。 等她快步走到厅门外，又回头对齐衡道：“你岳母的母亲，也就是你外祖母，跟着我大哥去了登州任上几年，你岳母也是想念得紧。” 齐衡心下不禁好笑，康姨妈越这么说，越证明王若丞一家的回京对她意义重大。 也是，她之前在汴京风光，不就是靠着老爹、老娘和老哥么！ 王若丞好歹还在官场，好歹还有五品官衔，而且她亲娘王老夫人在曹太后跟前的脸面并不输给平宁郡主。 齐衡当然明白看在王若弗的面子上不能真对王若丞如何，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啊，便笑笑道：“王大人回京，外祖母自然会和岳母团聚。不过外祖母要是知道因为姨妈手太长，忍不住要管别人的家事，而害得自己要继续呆在登州回不来汴京，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说完一摊手，做出一个我也很无奈很无辜的表情。 小桃又对不为耳语：“哎，我怎么觉得大人这个时候看起来又挺像顾大人呢？” 这回不为终于敢回应了：“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咱们大人这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啊？” 康姨妈则在心里骂了齐衡一万次流氓无赖混账王八蛋，嘴上还得服输：“齐大人的家事，别人哪敢插手，我就更没有这个胆子了。做姨妈的关心外甥女儿，这还关心出毛病来了！” 第89章 她到底不服气，又补了一句：“我少不得也要知会我那妹妹一句，明丫头以后的事儿，娘家都不用管了，何苦呢，吃力不讨好！” 齐衡一拱手道：“岳母那里就不用劳烦姨妈了，我已约了二舅兄明日喝酒，自会托二舅兄转告。实在不行，我亲自见见岳母，当面说清楚也可以。姨妈好走，崔妈妈，送客！” 康姨妈被齐衡一番吊打，完全气昏了头。 压根就忘了自己今天是带着康兆儿来的，一个人往外快步走去，崔妈妈只能小跑跟上。 被众人忽略太久的康兆儿眼睁睁看着嫡母都快出院门了也没叫自己一声，赶紧红着脸跑道明兰跟前，行了个礼小声道：“明兰表姐，不，齐夫人，您别见怪。我今日是真地不想来，可是我娘，不，我小娘的身契在大娘子手里，我……” 康兆儿话说到一半便哭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明兰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卫小娘，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安慰她道：“兆儿妹妹，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我不方便留你，你快跟着康姨妈去吧！她定然会将气撒到你的身上，你自己小心点儿。” 齐衡听着觉得很有道理，插嘴道：“康五娘子，我看康姨妈压根就不记得你了。要不我让我的小厮去门口看看，要是她不等你直接走了，索性你也别追了，我和娘子派人送你回去。不然恐怕不等回家，路上她就会忍不住对你发飙。” 康兆儿怯生生地道：“多谢明兰表姐，多谢齐大人。我和大娘子今日是坐两乘小轿来的，康家如今已经用不起马车了。至于回到家发脾气是难免的，我和我小娘都习惯了。” 明兰又道：“你回家就赶紧去找康姨父吧，或者他能护着你和你小娘。” “爹爹，爹爹今日约了人喝花酒，大娘子才带我出来的。要是爹爹喝得高兴，今晚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康兆儿咬着嘴唇，眼泪又落下来了。 去送客的崔妈妈此时跑了进来道：“康夫人看见两乘轿子，想起来康五娘子不见了，叫我进来催催。我瞅着她脸色不好，只怕康五娘子要挨骂，还是赶紧出去吧，别叫她等！” 第64章 生子压力 康兆儿一听，脸都白了。 齐衡瞧她实在可怜，便吩咐道：“劳烦崔妈妈送康五娘子出去吧，若是康夫人骂她，就帮着说两句话。” 明兰摇摇头道：“官人你不明白，若是康姨妈的火气不现在发出来，等回到家更会把气撒在康五娘子和她小娘身上。骂都不怕，万一动手打怎么办？康姨父又不在家。官人，你不如叫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康姨父在哪儿喝花酒，告诉他今天的事儿，劝他今日早点回家的好。你大可以说你不高兴康姨妈管你的私事，叫康姨父管好自己的娘子，只怕康姨父这花酒就喝不下去了。” 康姨父好歹也曾经是侯府嫡子，学到了几分圆滑世故。 虽然他现在是平民，只要花得起钱，也有几个权贵圈的酒肉朋友来往。 这个人只图自己有美酒有美人，绝对不敢得罪人。 齐衡是当朝三品大员，平宁郡主又是出了名的霸道护短。 康姨妈敢上齐家挑衅，康姨父可没这个胆子，定然会怪康姨妈给自家惹麻烦。 齐衡连赞这主意绝妙，急忙派了不为去办这件事儿。 明兰又叮嘱康兆儿道：“兆儿妹妹，康姨妈特别喜欢看别人受苦对她服软，你待会见了她就哭，不管她说什么都别还嘴，索性打自己几巴掌，越可怜越好，只怕更容易过关。” 康兆儿含泪点点头，给明兰和齐衡行了个礼，低声说了句：“多谢明兰表姐！” 低头快步往外走去。 崔妈妈到底不忍心，还是陪着她去了。 齐衡回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康姨妈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此时厅里没了外人，明兰眨巴着眼睛道：“元若哥哥，你什么时候修炼出了这门功夫，人狠话不多，直接往死里挫？” 齐衡点点她的鼻子道：“我要是修炼不到家，怎么对付你这无赖姨妈？你既然不舒服，何必出来见她！崔妈妈和丹橘就该帮你挡客，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你都得见吗？” 丹橘委屈地说：“大人，我们说了大娘子不舒服今日不便见客，可她说见不到大娘子就不走，有什么办法！康姨妈到底是亲戚，还是长辈，耍起无赖谁也没办法啊！” 齐衡便道：“那你们就去禀告郡主，请郡主打发了她啊！” 丹橘看了看明兰，见她对自己摇头，便低头不做声了。 齐衡不是笨蛋，一看就懂了，直接问丹橘：“郡主今日见过姨妈了？康姨妈对郡主也挑明了来意？” 丹橘点头，轻声说了句：“是，见过了，挑明了。”。 齐衡继续追问：“郡主怎么跟康姨妈回复的？” 丹橘刚要说话，明兰扶着头道：“官人，我累得慌，你送我回房躺躺。” 齐衡知道明兰是故意打岔，但是她确实脸色比平时要差，便上前来了个公主抱。 明兰和丹橘都吓得尖叫出声，刚回来的崔妈妈也大叫：“大人，小心着点！” 齐衡抱着明兰往卧房走，嘴里笑道：“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六妹妹，抓紧了，可别松手！” 明兰双手搂住了齐衡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元若哥哥，我重了好些吧？” 第90章 齐衡稳稳当当地将明兰抱进了屋，放到了床上，笑着说：“你可是千金小姐，什么时候都重！今日委屈六妹妹了，你宽衣先睡一会儿吧，钱家铺子的酱猪肘子一会就到！” 明兰拉着齐衡小声撒娇：“元若哥哥，你陪我躺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齐衡爽快地答应了，帮明兰宽了外衣。 自己也除了外衫爬上床，半躺半坐，将明兰搂在了胸前。 崔妈妈丹橘小桃她们，压根就没跟进来。 明兰将半躺在齐衡的怀里，头贴着丈夫的下巴，半晌没说话，眼圈却渐渐红了。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止都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把齐衡胸前的衣服润湿了。 齐衡将下巴轻轻顶在明兰头顶上，佳人在怀，正在享受温存，突然觉得明兰的身体微微发抖，低头打量发现小娇妻哭了，急忙抬起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泪，然后温言问道：“六妹妹，康姨妈不过跳梁小丑，你不必放在心上。一般男子纳妾，要么是贪图美色，要么是求取子嗣。你已有孕在身，我又不是好色之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纳妾的。” 明兰心下惶恐，将脸埋在齐衡的怀里，闷闷地说：“可是，元若哥哥，要是我头胎生了个女儿怎么办？” 齐衡吻着她的头顶道：“生个女儿又怎么了，女儿也是我们的骨肉啊！再说了，生个女儿长得像你，那才可爱呢！再说了，先开花，后结果，有儿有女方为好，而且好字，不是先有女，才有子么！” 明兰从齐衡的怀里坐了起来，看着丈夫的双眼，幽幽地发出了灵魂拷问：“那，元若哥哥，要是我一直生女儿，生不出儿子呢？” “这……”能言善辩的齐大人也语塞了，说实话，在他的未来蓝图里，一直是夫妻和美有儿有女的，他还真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明兰见齐衡不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就算二嫂嫂的娘家海家，家风清正，有口皆碑，也说四十无子便可纳妾。何况，齐家三代单传，你连三服内的堂兄弟都没有，过继兼祧都得从三服以外的亲戚里挑。要是我这一胎是女儿，就算你能忍住不纳妾，可我若是一直生不出儿子呢？母亲和父亲那里你怎么交代？” 齐衡大惊，一边替明兰擦眼泪，一边问：“六妹妹，你一直在担心这胎是女儿吗？你这么想，有多久了？” 明兰哽咽着说：“也没多久，从三个月坐稳了胎到现在吧！” 齐衡又是大惊，甚是懊恼：“这么久了？！这些日子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总是担心吧？” 然后就用别的方法发泄出来，看起来就是性情大变，终于搞清楚老婆的压力之源了！ 明兰老老实实地说：“嗯，自然是担心的。当初大姐姐头胎生了庄姐儿，就被她婆婆说是不下蛋的母鸡，对庄姐儿不好，还把大姐夫的通房提拔成了小娘。大姐姐身子受损，两三年都再没动静，又被她婆婆逼着将身边的翠蝉开了脸伺候大姐夫。后来还是祖母请了她多年至交神医贺家的贺老夫人给大姐姐调理身子，才有了实哥儿。大姐夫还有哥哥有侄子呢，你可是独子！” 明兰自己其实没意识到生儿子的压力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不过和齐衡聊起来了，也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齐衡轻轻抚着明兰的脸，鼓励她继续往下说：“还有呢？” 明兰的眼泪掉了下来：“还有，我娘家的大娘子头胎生了大姐姐，爹爹，爹爹就勾搭上了林小娘。还好大娘子一年后就有了二哥哥，结果林小娘跟着就生了三哥哥，得意得不得了……两个人又争先恐后地生了四姐姐和五姐姐，妻妾斗法不可开交，我小娘也是大娘子买了对付林小娘的……我小娘头胎生了我，第二胎才是个弟弟，可是没保住……元若哥哥，我到处求人救我小娘，我真地尽力了，可我还是救不了她……要是我小娘先生个儿子，爹爹会不会更看重她一些？我要是个儿子，是不是就能护着她，她就不会死？” 尘封的记忆一点点鲜活起来，明兰似乎又回到了卫小娘难产的那个夜晚。 年幼的自己哭着四处求救，最后却眼睁睁看着生母和亲弟离世。 第65章 生产恐惧 齐衡心疼地抱住了明兰道：“六妹妹，我只恨我认识你太晚，没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到你！你那时还小，你已经尽力了，你做得很好，你并不比儿子差啊！六妹妹，你小娘难产而亡，所以其实你也很怕生产，是不是？” 明兰愣住了，我很怕生产吗？ 她从前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现在齐衡问起，她突然想起了过去。 卫小娘惨白的面容，力竭的呻吟，被鲜血濡湿的床单，以及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世人只说，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 从来没有人说过，女人生产，如此可怕！ 明兰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齐衡马上发现了，索性躺在了明兰身边，从背后牢牢抱住了明兰，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六妹妹，我知道你害怕，怕很正常，怕就说出来，我在呢！” 明兰呜呜呜哭了出来：“元若哥哥，都说妇人生产就是过鬼门关，我会不会难产，会不会死啊？” 齐衡的脸色严肃起来：“不会！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我会找最好的太医，最好的产婆，备最好的药材，你一定不会有事儿！你瞧，你祖母，你大姐姐，还有母亲和岳母，不都没事儿么！” 第91章 明兰还是很害怕：“可有事的也不少啊！我小娘，四姐夫家的万小娘，还有顾二叔的娘……” 齐衡努力安慰受惊的老婆：“你小娘生你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二叔的娘生他的时候也没事啊，后来第二胎有事，是被气的。至于你四姐夫家的万小娘，回头我跟四姐夫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儿，咱们吸取教训，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明兰抹着眼泪说：“我小娘，还有万小娘，都是怀孕的时候进补太多，运动太少，胎儿过大导致难产，就没撑过去……” 齐衡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这样啊，那以后我每天回来陪你在院子里走动遛弯，进补也要适度！嗯，今晚钱家铺子的酱猪肘子，你只能吃三口！” 明兰：…… 酱猪肘子成功地转移了明兰的注意力，她立即不哭了，开始讨价还价：“三口不够，十口！” 齐衡做了让步：“五口，不能再多了！” 明兰摸着眼泪伸出手指头：“成交！” 齐衡和她勾了勾指头，又小心问道：“六妹妹，今日康夫人来，母亲可有见她？” 明兰闷闷地说了两个字：“见了。” 齐衡故意冤枉亲娘：“哦？她怎么说？母亲定是逼你将康五娘子留下来了，好没道理！” 要是平宁郡主同意了，康姨妈肯定直接扔下康兆儿就走了，哪里会逗留到自己回来。 明兰果然反驳了：“不要胡说！母亲说多谢康姨妈好意，不过就算齐家要纳妾，也不会随随便便收下平民之家送上门的庶女！” 齐衡哦了一声道：“那就是说，母亲并不反对给我纳妾，只是没瞧上康五娘子，是不是？” 明兰将头埋进齐衡怀里，来了个默认。 齐衡一想这确实是他老娘的风格， 只能抚着明兰的背道：“母亲既然没瞧上康五娘子，便该打发了康夫人才是，却让你劳神。” 明兰仍然将头埋在齐衡怀里，闷闷道：“母亲肯定是觉得我很没出息，连个康姨妈都打发不了。她说她是看不上送上门来的庶女，可是你院里的事儿合该我做主，这种事儿，很不必问她，扰了她的清修，便走了。” 齐衡顺嘴说道：“其实母亲也没说错，我院里的事儿，本就该你做主。哎，都是康夫人无事生非，回头我跟母亲说说！” 明兰觉得委屈，抬起头来看着齐衡道：“我知道，母亲她是想我跟她一样杀伐决断，可我跟她不一样啊！母亲是二品襄阳侯府的嫡女独女，我是五品文官家排行第六的小庶女；她是先帝亲封、太后跟前长大的三品平宁郡主，我是生母早逝跟着祖母才过上好日子的小庶女；她嫁进齐家时公婆双亡，我嫁进来时公婆都在！” 崔妈妈和丹橘在外面偷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急得跳脚。 哎哟我的大娘子，前面也就罢了，最后一句话您瞎说什么啊！ 您这是咒齐国公和郡主活得太久了吗？！ 明兰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看着齐衡怔住了。 齐衡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震惊中带了一丝难以置信。 这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明兰，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然后自己把自己哭吐了。 齐衡急忙起身给明兰拿了漱盂，披上外衫后叫了崔妈妈和丹橘进来，又去给明兰倒茶漱口。 大家正手忙脚乱闹成一团，平宁郡主派了身边的女使，请齐衡去她院里说话。 明兰漱了口，疲倦地躺下，对齐衡道：“官人快去见母亲吧，迟了就不好了。我没事。” 齐衡深深看了明兰一眼，说了句“你好生歇着，饿了就先吃饭”，去了平宁郡主的院中。 等齐衡走远了，崔妈妈坐到了床边急得直跳脚：“我的大娘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再怎么样郡主也是大人的亲娘你的婆婆啊！说实话，郡主也不算差了，比起你大姐姐的婆婆不知强到哪里去了！还有大人，一听小桃报信就赶回来了，我看这康姨妈以后再也不敢上门了！你就算看在大人的面上，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明兰自悔失言，也很懊恼，拍着身下的床板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这些日子我觉得特别管不住自己，我都不像我了！” 丹橘忍不住插嘴了：“大娘子，您不是管不住自己，您是根本没管自己！” “什么意思？”明兰愣愣地问。 丹橘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终于说了心里话：“就是大人把您惯坏了呗，都没边了！大娘子，您别怪我多嘴啊！就像小桃，在崔妈妈和我跟前就会小心得多，因为做错了事我们会骂她啊！在您跟前她就不想那么多了，反正做错了您也不会跟她计较！” 明兰直勾勾看着丹橘道：“丹橘，你接着说！” 丹橘看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接着说了下去：“大娘子，您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多小心翼翼啊，从来不会有说错话的时候！因为您怕犯了错，大娘子和老爷会生气。您刚到老夫人那里的时候都是这样，生怕说错话做错事老夫人就不喜欢您了，后来才好些。可现在您想到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您知道大人不会跟您计较呗！崔妈妈说小桃是骨头轻犯贱，您难道跟小桃一样？” 崔妈妈立即否认：“胡扯！我几时说过？” “前天您才说过啊！”丹橘记着可清楚了呢！ 第92章 崔妈妈很郁闷：“这……唉，小桃能跟大娘子比吗？丹橘，你平日最懂事，怎么突然说起这上下尊卑都不分的话了！小桃呢？这死丫头，不知道又疯到哪里去了！” 丹橘低下头不做声了，明兰只能问崔妈妈：“崔妈妈，我觉得丹橘说的很有道理啊？！你觉得她说得不对吗？” 崔妈妈好为难，半晌才道：“大娘子，小桃是您的奴婢，你宠她，她该更加自重才是。可您是大人的娘子，不一样的。” 明兰看着崔妈妈道：“我从来不把小桃和丹橘当奴婢，她们就如我的姐妹一样。崔妈妈，我看您也如长辈一样。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下人。” 崔妈妈听得感动极了，忍不住说了句实话：“大娘子，您能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亲人，怎么就不能讨好讨好郡主呢？” 第66章 夹心饼干 明兰一楞，怔怔地看着崔妈妈，半晌没有说话。 崔妈妈叹口气道：“自从郡主得了心病，您虽然按时准备她院里的饮食汤药，可每日晨昏定省，您去郡主院里问个安就回来了，郡主不见您，您也就不见了。虽不能说失礼，可也不算殷勤。您对郡主，还不如当年对大娘子的讨好呢！您和大人夫妻情深，大人把您当个孩子宠；您哪，在大人跟前，比在老夫人跟前还放肆！这也就罢了，你们夫妻感情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管不着。可是郡主跟前，您到底是做儿媳妇的，不能懈怠啊！” 明兰：……我懈怠了吗？艾玛，还真是懈怠了！ 明兰仰头躺在床上，默默想了半天，突然爬起来道：“嬷嬷，去厨下看看，准备几个官人最爱吃的菜，我等官人回来吃晚饭。” 平宁郡主院中，刚哄完怀孕期老婆的齐衡，又对上了处于更年期的老妈。 此处暗暗同情齐大人五秒钟。 齐衡问过好刚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稳呢，平宁郡主便发作了：“元若，你凭良心说，自从明兰进了齐家门，我待她不好吗？” 齐衡摸着良心说，自己老娘对明兰还真没有不好，但是也没有很好啊！ 只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婆媳维持表面情吧！ 平宁郡主宫变那日，为了保命装疯，还被吓出了屎尿。 被明兰从大街上捞回去的时候，一身秽物恶臭。 等她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来后，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能见明兰的面儿。 因为一见儿媳妇，她就会想到自己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幕。 于是平宁郡主托辞说她的心病要静养，每日晨昏定省明兰只是在她院外问安，内院家务也交给了明兰。 不过，齐家的田产铺子等关键资产还是牢牢握在平宁郡主手中，连齐国公都摸不着。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成日不见面不联络不沟通，再好的夫妻朋友都会疏远，更何况是天生不对付的婆媳。 可是这话齐衡当然不能说，只能陪笑道：“母亲对儿子对儿媳当然没话说，这还用问！” 平宁郡主冷冷道：“那她待我好吗？” 齐衡：……这分明是道送命题啊！ 明兰对婆婆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按照规矩该做的都做了，但是多的也没有了。 说好吧，谈不上。 说不好吧，很冤枉。 齐衡拿出了朝堂应对的智慧，仍然陪笑道：“母亲觉得呢？要是不好，您说说怎么不好，我回去教训她，叫她改！这有身孕的人，很容易疏忽，您就看在未来大孙子的份上，原谅她吧！” 平宁郡主看着儿子冷笑道：“元若还真是长进了，知道把朝堂应对的那一套用来应付我了啊！你当我听不出来么？我在先帝和太后跟前养了十年，这一套，我比你精通！你这是来替你娘子喊冤了？今日我不曾帮她打发了康家那笑面虎，你心疼了是不是？” 齐衡立即抓紧机会拍老娘马屁：“康家笑面虎，哎呀，真不愧是母亲，您形容得真好！母亲，如今娘子怀着身孕，都七个月了，您就当帮帮儿子，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帮她打发了吧！” 平宁郡主鄙夷地说：“这就是小门小户庶出娘子的短处了，唯唯诺诺，一点儿气势都没有！那笑面虎夫君什么都不是，儿子也不过一个八品小吏，这她都对付不了，还要我出马？” 齐衡替老婆解释：“母亲，康夫人就算没品没级，到底是岳母的亲姐姐，娘子的亲姨妈。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岳母的份上，她一个晚辈，怎么好顶撞姨妈呢！” 平宁郡主不接受解释：“一个姨妈都搞不定，来日出了更大的事儿，她招架得住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入朝为官，便上书给她求了三品淑人的诰命？她想得诰命，先得称称自己的斤两！” “母亲，说起这事儿我还奇怪呢，这诰命到现在也没下来啊，最近忙得我都没顾上，明日我得去礼部问问。”齐衡很明显跑题了。 平宁郡主哼了一声道：“不必问了，是我求了大娘娘，叫礼部压下了。” “……母亲，您这是何苦啊？您一直希望齐府光耀门楣，娘子得了诰命，您脸上也有光啊！”齐衡很不理解自己亲娘的脑回路。 平宁郡主顽固起来是真顽固：“配得上我脸上才有光，若是德不配位，反倒丢我的脸！如果诰命下来了，以后逢年过节就要进宫朝贺，盛明兰她担得起吗？” 第93章 这话就有点重了，齐衡不由激动起来，全然忘了当初和明兰绝对不可以在婆婆面前说儿媳妇好话的约定，直通通地说：“娘子怎么就担不起了？母亲，我就不明白了，娘子知书达理，懂事守礼，哪一点儿不如名门闺秀了？我病重时，她为我冲喜救了我的性命！宫变时她处乱不惊逃出了宫，亲自带人去大街上找您回来，您为什么觉得她担不起呢？” 齐衡虽然激动，却并未全然昏头。 明兰在宫变中送出血诏兵符的事儿，他还是咽下去了。 当初宫变中叛军的兵士在宫中烧杀抢掠，还玷辱了不少宫女。 明兰送血诏出宫的时候险些也被叛军凌辱，还亲自用簪子刺瞎了一个叛兵的眼睛。 虽然齐衡、盛长柏和顾廷烨都觉得明兰勇气可嘉，可是宫变一过，人心就难测了。 要是这些事传出去，只怕别有用心之人会说，一个女子居然亲自动手伤人心肠狠辣，好人反倒变成了坏人。 更怕有些人借此无事生非，污蔑明兰的清白。 因此知道内情的齐衡、盛长柏、顾廷烨以及明兰都说好了，这件事不可再提，免得惹来流言蜚语。 也因此齐衡替明兰满腹委屈，却又不敢在平宁郡主面前吐露。 您装疯卖傻保全性命的时候，您的儿媳妇满汴京和叛军打游击战呢！ 若不是顾二叔及时赶到，我早就成了鳏夫！ 如果不是她将血诏和兵符交给官家，您最敬爱的先帝和曹太后未必能撑到救兵到来！ 平宁郡主瞥了齐衡一眼道：“那好。咱们就从头开始一桩一桩地说清楚。她嫁进来时，说要照顾你无暇其他，提出将她嫁妆中的田产庄院交给我的人一起打理？” 齐衡觉得亲娘简直不可理喻：“母亲，那个时候我都病得快死了，她日日衣不解带伺候我，哪有心思管嫁妆，这也有错？！” 平宁郡主淡淡道：“那如今你身子早就好了，我虽然把内院管家的事儿交给她，但是齐家的田产庄院商铺以及她嫁妆中的产业还是我的人管理。虽然我每个月都叫庄头掌柜给她报账送收益现银，她是不是从来没有仔细过问，银子也只放在账上，从来没有说要把嫁妆产业收回去？” “母亲，您帮她管着产业，收益也都交给她，她如果还要收回来，您又该说她信不过您了！再说了，娘子她从小就是这么个温顺性子，不争不抢，被人抢了她也只是忍！”齐衡想到当年在盛家读书，自己送给明兰的东西总是被墨兰和如兰占去，不禁一阵心酸。 平宁郡主猛然拔高了声音道：“她就错在不争不抢！她要是敢争敢抢，我还要佩服她是个好的！她难道就不能想个办法，从我手里把产业要回去还不得罪我？她根本就没动过脑子，得过且过！你如今身居高位，她就不能偷懒怕事，笑面虎要自己收拾，钱财诰命要自己争取！当年我嫁给你父亲，偌大的国公府都是我撑着，我遇事可曾退让过半步？！” 第67章 母子辩论 齐衡心酸更甚，半晌方道：“儿子活到现在，只见母亲退让过一次，便是儿子与嘉成县主的婚事。” 就这一次退让，差点让我万劫不复。 齐衡想到了自己当日从邕王府中出来时的失魂落魄，托顾廷烨传话给明兰时的心痛欲死，收到明兰退回瓷娃娃时的心如死灰，知道明兰同意冲喜时的患得患失，和新婚之夜将瓷娃娃重新交给明兰时的欣喜若狂，眼里不禁蓄了泪。 但是现在的齐衡，不太愿意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过身，闭了闭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平宁郡主只当他不乐意听， 仍然逼问道：“元若，你说当初宫变时她处变不惊上街救了我，可我们一起进宫，我掩护她去找父兄，她怎么一去就不回头了呢？我问起的时候你说她在父兄处碰到了你，遇上宫变你就请内侍带她出宫了。我听了也没跟她计较，毕竟当时那个样子，她留下来说不定会枉送了性命，我不算苛刻吧？可是自从我养病以来，她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在我屋外问安，可有来我这里献过半分殷勤？” 齐衡仍然背对着平宁郡主，闭着眼道：“母亲，不是您说要静养，您不宣召就不要来打扰您吗？连父亲都搬到跨院住了！” 平宁郡主冷笑连连：“我叫她不要来她就真地不来了？所以你说不纳妾，她也就不给你张罗了？我倒不知道做儿媳妇和三品大员的夫人，这么容易！” 齐衡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平宁郡主，缓缓说道：“母亲，六妹妹从来不是你看中的儿媳妇，但她是我看中的娘子。我喜欢她，说不出的喜欢。我娶了她，并不是要她为我做什么。我只想对她好，看着她笑，不让她哭。她从未向我要过什么，我给她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平宁郡主被齐衡突如其来的表白震住了，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齐衡再次转过头，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了过去：“母亲，您一直希望您的儿媳妇跟您一样吧，身份贵重，才干出众，处处高人一等，想要的总能到手，是闺阁中的领袖，脂粉堆里的英雄。六妹妹不像您，这不是她的错，是儿子的错。当初在盛家上学，四娘子和五娘子日日争抢，只有六妹妹，从来不争不抢。我想，我就是喜欢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吧！” 第94章 这一会儿的功夫，平宁郡主找回了声带，立即反驳：“既然她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那她现在有孕不方便伺候你，作为正室不是该给你安排个通房或者妾室吗？我是看不上康家笑面虎送上门的小庶女，跟个小鸡仔一样，可她有想过给你安排个好的吗？你一品国公和三品郡主的儿子，自己乃是堂堂三品大员，守着一个大肚婆洁身自好，你以为我不出门，就不知道你的同僚们人前背后怎么说你的了？！连我身边的曹妈妈和高妈妈都听说了你惧内的名声！” 齐衡反唇相讥：“母亲，当年您生养我的时候，可有给父亲安排妾室通房？就是现在，父亲不是也只守着您一个人吗？岂不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平宁郡主怒极反笑，“是，你父亲对我是从一而终，可是你父亲能跟你比吗？她盛明兰能跟我比吗？当年太祖皇帝陈桥黄袍加身，登基之后便杯酒释兵权；即便是开国元勋封有爵位，子弟若是没出息也保不住。你父亲要不是娶了我，这齐国公的爵位没准早就没了！” 北宋爵位有十二级，分别为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 不过两宋和后来的明清两朝不同，不一定是世袭的。 如果有爵之家的子孙没有出息，这爵位随着家主嗝屁就自然消亡，并不是个铁饭碗。 也就是说，在大宋朝，如果你是国公爷的儿子，大家看得起你才叫你一声小公爷。 不保证小公爷一定能成为国公爷，这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北宋开国，有三公六侯。 三公是英国公张家、申国公申家和齐国公申家。 六侯是宁远侯顾家、襄阳侯陈家、勇毅侯周家、永昌侯梁家、东昌侯秦家和列侯康家。 其中襄阳侯陈家就是平宁郡主的娘家，平宁郡主的父兄战死沙场后，这个爵位自然没了。 勇毅侯周家就是盛老夫人的娘家，最后一任勇毅侯乃是盛老夫人的堂兄。 之后因周家子弟并不出众，未能袭爵。 列侯康家就是康姨妈的夫家，因康家父子好酒贪花而被吊销爵位，如今已是平民。 所以说，大宋权贵之家必须重视子弟教育，不成材的话，爵位保不住啊！ 三公中以英国公张家为首，世代从军代代立功。 因此这爵位从老英国公传到了现任英国公，没出过任何问题。 如今的英国公两个儿子勇猛过人都已从军，虎父无犬子。 若无意外，英国公的爵位能至少再传一代。 申国公申家的爵位传了两代，现任申国公胜在长寿。 只要他不死，申家就还是公府。 也因此申国公年过七十最重保养，真不敢死。 因为他的两个儿子习武资质平平，已经弃武从文。 只要现任申国公一死，申家的爵位立马就会被收回去，妥妥滴。 齐国公齐家，则是最悲催的。 老齐国公只有齐国公一个儿子，身为武将世家官三代，却生性软弱，而且恐血。 小时候不小心看到下人杀鸡都晕了过去，读书也不是很开窍。 偏偏齐家三代单传，齐国公没有叔伯也没有兄弟。 齐家连个可以帮衬的男性后备都没有，眼看齐家爵位就要保不住了。 老齐国公因此痛定思痛，和老夫人商议后，进宫跪求宋仁宗和曹太后，替儿子求娶平宁郡主。 当时老齐国公曾私下见过平宁郡主，对天起誓只要她能保住齐家爵位，全家都会把她当菩萨供着。 儿子别说纳妾了，多看哪个女人一眼都要跪祠堂反省。 其实以平宁郡主的出身，她大可以选择比齐国公更好的人选。 可是她喜欢自己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宋仁宗私下问她可愿意嫁进齐家时，她点了头。 没想到赐婚圣旨刚下，老齐国公和齐老夫人乐极生悲，居然相继去世。 宋仁宗和曹皇后考虑到平宁郡主已经许给了齐家，格外开恩，让老齐国公独子继承了齐国公爵位。 不过，新任齐国公必须守孝三年再成亲。 这期间，齐国公私底下也问过平宁郡主。 郡主您是否愿意等我三年啊，会不会蹉跎了您的青春？ 我知道我的爵位都是靠您才保住的，可您要不愿意，我就算丢了爵位也不敢勉强您啊！ 平宁郡主还真仔细考虑过，最后决定愿意等。 一来宋仁宗也就罢了，曹太后可是女德班班主任。 平宁郡主若是因守孝悔婚，定会被曹太后厌弃。 二来齐国公相貌不错，而且老实懦弱任人拿捏。 如今公公婆婆没了，嫁过去齐家就是自己的天下。 平宁郡主还非常恳切地给曹太后上了一道表章，表示虽然没有成亲，但是已有赐婚，愿意以齐家妇的名义，给老齐国公和齐老夫人守孝三年。 此举一出，平宁郡主和曹太后在朝堂民间的名声大涨。 多么孝顺，多么贤惠，平宁郡主大家之风，曹太后教育有功啊！ 如果没有平宁郡主，齐家不可能还有今日的地位。 齐家上下心知肚明，只是齐衡做儿子的，从来不好在父亲母亲面前说破而已。 第68章 不为小桃 第95章 平宁郡主见齐衡不说话了，得意地笑道：“元若，你父亲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相貌才能，少年时便诗词书画名满京华，青年时赶上宫变救驾考中探花，大半个东京的娘子们都魂牵梦萦，你以为他不会纳妾？他是没那个本事，未见得没那个心思！” 齐衡反驳道：“母亲，这么多年夫妻，如果您对父亲只是这么个评价，我为父亲觉得悲哀！夫妻之间没有真情只有利用，您不觉得可悲吗？父亲虽然在朝堂上毫无建树，能够承爵也确实是沾了您的光，但我不相信，我的父亲对我的母亲只有感激，只有怕，只有敬，没有爱！您可以瞧不起您的官人，我不会瞧不起我自己的父亲！” 平宁郡主顿时哑然。 其实这么多年，齐国公是真地打心底敬佩她依赖她，她也很享受齐国公的这份敬佩依赖。 两个人性格互补，并不是纯粹互相利用完全没有感情的。 就算平宁郡主对齐家有恩，齐国公要是没良心，非要纳妾，又能如何？ 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齐家媳妇盛明兰的祖母盛老夫人。 勇毅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下嫁出身商家的盛老太爷，却被小妾害死了独子，夫妻反目，半辈子离心离德。 这个世道说穿了还是男尊女卑，平宁郡主的威风靠得也是齐国公的良心。 齐衡这话不好反驳，平宁郡主只能将话题转回到了齐衡和明兰身上：“好，元若，咱们不说我与你父亲。我只问你，你心里有她盛明兰，那她心里有你吗？自从你身子好了以后，就日日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过是有了身孕，你每天准时下衙回来陪她，被人笑夫纲不正你都不理不顾！她有没有想过这对你的前程会有影响，劝你收敛呢？完全没有，她只是一味享受你的宠爱！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为你做过什么？” 齐衡摇摇头道：“母亲，我说过了，我娶她，不是要她为我做什么。再说了，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在我病入膏肓，四五个太医都叫您准备后事的时候嫁给我冲喜，全然不顾自己可能守活寡，这还不够吗？她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还不够吗？” 平宁郡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冲喜冲喜，你又没死！要不是你病入膏肓，轮得到她嫁给你？！如今你才二十五就位居三品，将来仕途还要再进一步，她不能帮你就算了，不能事事都依仗你出头！你如此宠她，是要把她宠成第二个余老夫人吗？！你想想，余老太师有多辛苦！元若，你傻啊！” 明兰的好闺蜜余嫣然的祖母余老夫人，被誉为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大宋第一好命女人。 余老夫人出生于延州大儒之家，父母温厚，家风清白。 余老太师是延州寒门子弟，七岁时便得了延州神童的美誉。 余老夫人的父亲乃是延州大儒，慧眼识珠，将其收为弟子。 不仅不收束脩，还包吃包住，并在他成年后许之以爱女。 余老太师读书时便与余老夫人看对了眼，两人成婚后恩爱有加。 余老太师感念岳家恩德，即便后来做了一品大员，也不改夫妻情义。 家中没有小娘妾室，和余老夫人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余老太师天纵英才，上班处理政事，运筹帷幄。 下班打理庶务，内宅琐事都得亲自抓。 无所不精，无所不能，把余老夫人宠成了温室花朵，宅斗技能为零。 余老太师因此整日忙得像个陀螺，明明只比余老夫人大两岁，看上去就像余老夫人的爹。 汴京人感叹余老夫人嫁了这么个丈夫真好命，也感叹余老太师讨了这么个老婆太辛苦。 平宁郡主甩出这么个例子，自觉用心良苦。 不料齐衡还是不买账：“余老夫人性子和顺温婉，从来不会耍心机使手腕，可余老太师仍然位居一品，妻荣子贵，阖家圆满。六妹妹比余老夫人强得多了，母亲这是看死我不如余老太师么？！” 母子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辩论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 到最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背对背坐在椅子上生气，谁也不理谁。 在里屋偷听半天的齐国公听正厅里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溜达出来，摸着肚子说：“哎呀，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啊！我等着郡主夫人陪吃晚饭哪，都已经等得胃痛了！郡主啊，夫人呐，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和儿子说话好不好？” 可怜齐国公一把年纪还要在老婆儿子面前卖萌扮乖，不容易啊！ 平宁郡主哼了一声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你饿了自己去吃就好了！” 齐国公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望向了儿子。 我从来不去招惹你老婆，为何你要跑来招惹我老婆？ 回头我老婆给我气受，我又不能给你老婆气受！ 儿啊，你这样是不是叫做不孝啊？！ 齐衡看着爸爸同款可怜巴巴。 父亲啊，母亲嫁过来时公公婆婆都已去世，您是没尝过夹在婆媳中间做夹心饼干的苦啊！ 父子里相对苦脸，最后齐衡起身给齐国公行了个礼，又默默对平宁郡主拱手作揖，转身大步回了自己院子。 平宁郡主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骂了句：“臭小子！” 第96章 齐国公正想说话，就看老婆一转身去了佛堂。 何以解忧，唯有烧香！ 饿得前胸贴肚皮的齐国公只能哀叹，儿子不听话，老子太遭殃！ 老婆不吃饭，我哪敢吃饭！ 算了，陪着老婆念佛吧，就当减肥了！ 等老婆烧香烧得开心了，没准可以混个宵夜！ 千禧堂正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桃和不为等人都走光了，方从藏身之处蹑手蹑脚钻了出来。 一溜烟跑出了千禧堂，到了于归院外的僻静处才停下来说话。 小桃看着不为，心里的敬佩宛如滔滔江水，不由叫了声不为哥哥，然后说：“你怎么想到来郡主这里偷听这么好的主意的？还事先就打探好了偷听的路线和落脚点，真地没被发现也！” 不为听小桃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哥哥，心里受用极了，马上也改了口道：“小桃妹妹过奖了！作为大人的头号心腹，我当然必须有过人之处。再说了，我之前那个不为，就是死在郡主手里的。为了保命，我也得多留个心眼啊！所以我早就提前打探好了最佳偷听地点和路线，花了我大半年准备呢！咱们做下人的一定要谨记，主人好，下人才能好。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大人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小桃猛地点头，然后问道：“不为哥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不为循循善诱：“小桃妹妹，大娘子自从有孕，就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或者哭哭啼啼，大人总是得哄着，是不是？” 小桃点头就如小鸡啄米：“是是是！有时候崔妈妈和丹橘姐姐背后说起来，都觉得大娘子变了好些呢！我们觉得吧，大娘子她从前不这样的，就是大人惯的！” 不为开始引导小桃思考：“小桃妹妹说得对！那崔妈妈和丹橘姐姐怎么不劝劝大娘子呢？” 小桃开始思考：“嗯，咱们做奴婢的，不好说大娘子的不是吧！” 不为继续引导：“可是我瞧大娘子再和气不过呢，她对崔妈妈就如对自家长辈，对你和丹橘姐姐也如姐妹一样，根本没把你们当奴婢看啊！” 第69章 上等下人 小桃开始努力思考：“嗯，那就是因为，大人惯着大娘子，我们看了高兴呗，这说明大人喜欢大娘子，心里有她啊！不为哥哥，你不知道，我们大娘子在娘家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这样说哭就哭，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再大的委屈，她都是自己忍着，我们看了都心疼！如今嫁了她反倒能自在些了，我们看了替她高兴啊！” 不为拍着小桃的肩膀说：“话是没错，可是小桃妹妹，你想，这么一来看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觉得大娘子在乎娘家人，却不在乎大人呢？在娘家有委屈还忍着，做了齐家媳妇反倒不忍了，所以郡主才会觉得大人喜欢大娘子，可大娘子根本不在乎大人啊！” 小桃急了：“不是这样的！郡主说的不对！大娘子很喜欢很在乎大人的，只是郡主不知道！” 不为摊开双手道：“别说郡主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说我之前那个不为是因为大人和大娘子的事儿被郡主打死的，还有一个女使，就因为长得有点儿像大娘子，就被郡主卖掉了！齐家的下人们都说，大人没成亲前就很喜欢大娘子了，非她不娶，上上下下都知道！可大娘子呢，就如郡主说的，她有没有喜欢过大人呢？” 小桃比不为矮了一个头，猛地出拳打在了不为的肚子上，愤愤地道：“你放屁！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为被小桃打得肠子都抽筋了，捧着肚子蹲到地上哀叫道：“小桃妹妹，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小桃继续愤怒地说：“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大人还是小公爷的时候，就叫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思慕六娘子了，这不是要害死六娘子吗？你们男人成亲前思慕个小娘子，传出去大不了是个风流韵事！可我们六娘子是闺中女子，叫人家知道她思慕男人，她不得去死啊！” 不为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小桃用手指头戳戳他的额头接着道：“盛家最疼爱我们六娘子的就是老夫人了，当时老夫人都骂六娘子，说小公爷不是良配，叫她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六娘子最敬爱老夫人了，从小到大最听老夫人的话，可唯独这件事儿，她就是不松口！” 不为抬起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真的啊，还有这一出啊！小桃妹妹，不知者不罪啊！” 小桃愤愤地挥舞着拳头说：“不止呢！还有，当年我们回宥阳老家的路上沉船，六娘子落到水里，手里还紧紧抱着小公爷送的瓷娃娃！顾大人告诉六娘子小公爷要娶嘉成县主的时候，六娘子心都碎了，眼都快哭瞎了，还大病了一场！你们男人啊，没良心！” 不为捂着肚子跳了起来，闪到两尺开外小桃够不着的地方，无奈地说：“小桃妹妹，你说的这些是很感人，可是郡主和大人都不知道啊！” 小桃哼了一声说：“郡主知道又怎么样，她就是看不上大娘子的出身！她不知道的时候说大娘子不在乎大人，知道了又会说大娘子毫无廉耻还没嫁人就想男人！她不喜欢大娘子，看她就是一身的毛病！” 不为抓住机会教育小桃：“可我们大人也不知道啊！你想想，大人要是知道了，该多开心啊！如今大娘子都嫁了，就算是婚前的事儿，夫妻间说一说不要紧吧，反倒是一段佳话！小桃妹妹，大人和大娘子都心地好待人好，咱们给大人和大娘子做下人，可比别处好太多了！你说是不是？” 第97章 小桃瞪了不为半天方道：“好像是啊！” 不为走近两步道：“小桃妹妹，本来就是，怎么是好像是呢！我跟你讲哈，主子和下人一样，都分个三六九等。咱们大人和大娘子都是头等主人，咱们呢，也要做头等下人，才配得上头等主人！” 小桃问道：“不为哥哥，那怎么才算头等下人呢？” 不为细细解释：“这头等下人哪，就是要做主人的眼睛，主人看不到的，咱们要帮他们看到。做主人的耳朵，主人听不到的，咱们要帮他们听到。要做主人的嘴巴，主人想说但是说不出口的，咱们要帮他们说出来！” 小桃佩服地看着不为道：“不为哥哥，我明白了！今天大人和郡主说的话，大娘子听不到，我们帮她听到了！如果大人不好意思对大娘子说，我们就要替大人说出来！大娘子对大人的情意，如果大娘子不好意思说，我们也要替大娘子说出来！” 不为赶紧拍小桃马屁：“小桃妹妹真聪明，你说得太对了！还有啊，我想着，自大娘子有孕以来，大人忙里忙外，我都替他累得慌啊！要是大人累坏了，累病了，大娘子会心疼吧？那个时候大娘子要是再哭再发脾气，谁来哄大娘子呢？你说对不对？” 小桃瞪圆了眼睛猛地点头：“对啊！大人可是有前科的，当初病得差点死掉，大娘子才会嫁进来冲喜！我瞧大人的身子骨还不如我结实呢！不为哥哥，你也得多练练了，我看你也不是很经打！” 不为内心颤抖着求菩萨保佑自己将来不要娶个小桃这样结实的娘子，嘴上说道：“所以啊，小桃妹妹，大娘子有孕辛苦了，大人会哄她。大人辛苦了，大娘子也该哄哄他，对不对？大娘子有孕在身一时没想起来，咱们就帮帮忙！” “行，不为哥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小桃已经把不为当成了自己的领班，主动把自己降级成了跟班。 不为立即道：“这样，过几日就是清明，朝廷放假，我们好好计划计划，找个机会把大人和郡主的话说给大娘子听，也把大娘子当年对大人的情意说给大人听。他们两个好了，我们做下人的也好！” “好，我这就回去，跟崔妈妈和丹橘姐姐也说一声，有她们帮忙，一准成！”小桃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临走还把自己荷包里的麦芽糖分给了不为一半。 齐衡疲倦地回到自己房内，安排了一桌子菜的明兰急忙迎了上来：“元若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 齐衡苦笑着摇摇头，按着头说：“六妹妹，你我夫妻，不必太计较。我明日还有很多公务要办，你也累了，咱们吃了饭，早点歇着吧！” 明兰本来有一肚子道歉的话要说，听了齐衡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两人难得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起吃完了饭，梳洗上床。 齐衡这几个月其实真地很辛苦，只是一直硬撑罢了。 今日公事私事连轴转劳心劳力，他也不是铁打的身子，上了床困意袭来，眼睛就睁不开了。 明兰看着闭上了眼睛一脸倦容的齐衡，本来说几句贴心话，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元若哥哥，你，你真地行吗？” “什么真地行不行的？”齐衡觉得自己真地不行，根本睁不开眼。 明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处，艰难地说：“我是说，你真地不需要，找个人伺候？我……我只是怕……今日是康姨妈，你推了去，明日若是大娘子和爹爹给你送人呢？或是郡主给你塞人呢？甚至官家给你赐人呢？若是你总有一日抵挡不住，那不如，就让我来安排……” 齐衡说了句“不会”，他很想再解释一番，但是他真得太累太困了，直接睡了过去。 明兰看齐衡累成这个样子，内心再次涌起了浓浓的自责。 我本想告诉元若哥哥，这些日子我被惯坏了，过于懈怠了，可怎么话到嘴边又走了样呢！ 梦里的齐衡，内心涌起了深深的挫败感。 六妹妹，能做的我都做了，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让你放心啊？！ 第70章 宸妃风波 齐衡在家里打击康姨妈时，本想去齐家看热闹的顾廷烨，被沈皇后召进了宫。 沈国舅亲自来宫门将他接了进去，先去养病的官家那里请了个安。 正好桓王也在，三人和官家说了一会儿话才退了出来，去了沈皇后宫中。 桓王虽然不是沈皇后亲生，但是母子一向亲近，给沈皇后请过安便撒起了娇：“娘娘其实是想见舅舅和仲怀吧，为了避嫌才拉了儿子做个幌子。” 沈皇后笑着道：“大哥，你听听大郎这话，这么大个人了，做了王爷还这么调皮。你不是我亲生的，大娘娘前些日子还教导我，见你都不宜太多要避嫌呢！仲怀，刚才见过官家，他可有跟你说什么？” 北宋宫中，都管皇太后叫大娘娘。 顾廷烨知道沈皇后和桓王感情牢固，从不刻意规避两人并非亲生母子的事儿，也就直接回答沈皇后的问题了：“官家说起刘贵妃将五皇子送去了大娘娘宫中教养，又说他能登大统多亏大娘娘辅助；如今他身子欠佳，也多亏大娘娘临朝听政解他燃眉之急。是以不管是出于忠还是出于孝，他都应尊重大娘娘。” 顾廷烨心里觉得宋英宗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委实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沈皇后道：“娘娘，是不是逆王案快结了，大娘娘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大动作，官家这是给我提个醒？” 第98章 沈皇后看着顾廷烨，颇是为难，半晌方道：“官家一向洁身自好，后宫零零星星就是五六个人，高位者不过刘贵妃和李修仪二人而已。他这一病，就显得人手不足，照顾不周，未免委屈了官家。” 顾廷烨觉得沈皇后也有点莫名其妙，突然说起宋英宗的后宫干什么？这个话题拐得有点突兀吧？ 桓王向来是个人精，马上领悟：“娘娘，是不是大娘娘怪您没有尽到皇后之职，为爹爹充实后宫？” 沈皇后叹口气，默认了：“大娘娘说，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同了。当年官家是禹州团练，我是五品小官的大娘子；可如今官家是天下之主，我是一国之母，不再是小门小户关起门过日子的寻常夫妻。可是，我十六岁嫁给官家，生儿育女，我们说过要同富贵，共患难，绝不相负。官家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子又不好，他既不想，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如今后宫里光一个刘贵妃我管得都费劲，再进几个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三个男人听了都哑然，其实曹太后的话也不算错，可沈皇后说的也是大实话。 关键是曹太后和沈皇后吧，太不一样了。 曹太后是宋仁宗的二婚皇后，为人果敢，性情坚毅。 她把老公皇帝当老板，皇后在她眼里是工作和事业。 沈皇后是宋英宗的糟糠之妻，为人仁厚，性情温良。 把老板皇帝当老公，皇后在她眼里不过是皇帝的妻子。 曹太后熟读女诫女则，就是一本行走的女德教科书。 不仅从来不嫉妒宋仁宗宠幸其他女子，甚至屡次亲自出面给丈夫拉皮条。 沈皇后虽然读过几年书，却只想跟宋英宗过夫妻小日子。 勉强照规矩给赵宗全抬了两个小娘已经到极限了，从未想过要替丈夫扩招后宫。 这样的两个女人，要产生共同语言实在很困难。 但是皇帝以仁孝治天下，沈皇后自己政治手段平庸，想干过曹太后实在不可能。 所以再不甘心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表面上做出个样子。 顾廷烨还是有些不明白：“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您要拿不定主意，和国舅、殿下商量即可，臣能帮您做些什么啊？您看，臣还是个光棍呢，要是臣娶了妻，还可以让臣的夫人为你出个主意。说起来都是国舅不好，他忙得没空儿成亲，把我也给耽误了！” 顾廷烨来之前，沈国舅已经和沈皇后姐弟俩说过话了。 此时沈皇后不好开口，沈国舅也很尴尬，最后桓王说话了：“我前阵子听王妃说，汴京有传言，英国公府的张娘子要入宫为妃？” 沈国舅暗叫大外甥你可真聪明真到位，刚要接话，顾廷烨已经急吼吼地否认了：“殿下不要胡说！民间以讹传讹，你该帮我辟谣才是，怎么能推波助澜呢！” 沈皇后和沈国舅看着顾廷烨，眼神里带了隐隐的愧疚和不忍。 顾廷烨看看他们，看看桓王，怪叫一声：“不是吧，芬儿要进宫的传闻难道是大娘娘放出去的？！” 沈皇后叹了口气道：“我对大娘娘说了，此举不妥。当初你和大哥已经为了张娘子抢了一回亲，如今两家都不嫁，却进了宫，这怎么说呢？难道说官家君抢臣妻？可是大娘娘说沈顾两家只是提亲，并未定亲，怎能说抢？沈顾两家抢着要娶张娘子，不正说明张娘子好？既然这么好，正好进宫伺候官家。” 顾廷烨都快急死了：“娘娘，国舅没跟您说吗，我和张娘子已经定亲了，还是他做的大媒！”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半年，沈国舅想起来还是喷了顾廷烨一脸唾沫：“呸！都是你逼我的！” 顾廷烨这会子哪有心情安慰沈国舅，看着沈皇后要求表态： “娘娘，臣回家把婚书拿来给您看看，或者您召英国公，我岳父大人进来问问也行！” 这回是桓王喷了顾廷烨一脸唾沫：“呸！娘娘哪能随便召见外男？你小子是当年在禹州跟我们混惯了，有国舅和我陪着，官家允许才破的例！” 顾廷烨卖力争取：“那，娘娘您把我岳母，还有张娘子叫进宫来问问也行！” “你小子是想趁机看看未婚妻吧！万一大娘娘把张娘子召过去，直接留在宫里怎么办？我娘是娘娘，太后可是大娘娘！再说了，定亲又如何？大娘娘可是合离再嫁做的皇后！”桓王很了解死党顾廷烨，也很了解后宫形势。 最后一句话同时也击中了沈皇后，她脸色顿时灰败下去：“张娘子出身名门，大娘娘说她文武双全果断坚毅，颇似她年轻之时。若是张娘子进宫，应封为宸妃。” 众人听了，集体大惊。 宋代后宫制度仿唐，皇后之下是四妃九嫔，妃嫔之下有妃嫔下面则是正三品婕妤，正四品美人，正五品才人。 四妃位居一品，从上到下依次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宸妃这个封号不在四妃之列，却意义深远。 《旧唐书》所载，唐高宗想晋封自己心爱的武昭仪，可是四妃名额已满。 于是将其封为宸妃，位居四妃之上，仅在皇后之下。 最后武昭仪做了皇后，后来还成为中华历史上唯一一名女皇帝。 宋代从太祖皇帝登基到宋英宗即位，只出过一位李宸妃，便是宋仁宗的生母。 第99章 曹太后不仅提出让张娘子进宫，还提出给其宸妃的封号，这可不是一般的充实后宫，简直就是对沈皇后赤裸裸的威胁啊！ 顾廷烨急得汗都下来了：“娘娘，张娘子不会愿意的！” 沈国舅哼了一声道：“当初你我争婚，英国公说听官家圣裁，她说非你不嫁。如今要是大娘娘下旨，她难道还能抗旨？就算她再喜欢你，她就不想想她爹他娘她哥哥嫂子侄儿侄女？难不成她要拉上张家全家给你们的私情陪葬？” 顾廷烨急忙跪倒在沈皇后面前道：“娘娘，我可以为张娘子和英国公作保，他们绝对不是贪图富贵趋炎附势之人！若是大娘娘下旨他们不能违抗，可他们自己绝对不会有攀龙附凤之心！” 第71章 女德典范 沈皇后很无奈地说：“仲怀，我知道，如果张家贪图富贵，不会选你而拒绝我大哥，好歹他也是国舅。可是大娘娘拿定的主意，便是官家也更改不了分毫，更何况是我啊！不仅不能不听，我还得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谢大娘娘关心！大娘娘本就嫌弃我小家子气不堪为后宫之主，我若拒绝张娘子进宫，岂不是又坐实了我嫉妒不贤的罪名……” 我也不愿意宫里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宸妃啊！ 我又不是曹太后，大宋女德典范，兼代理国家主席！ 身怀治国的能力，毫无吃醋的基因！ 这要不是在沈皇后宫里，顾廷烨能立马动手把沈国舅揍个半死，此时只能没好气地抱怨：“都是你！要是二三月间就把亲事办了，我现在聘礼都下了！大娘娘即便自己是合离再嫁，也不可能逼着我无故休妻吧！” 沈国舅连叫冤枉：“当初就是大娘娘叫我们等个一年半载风声过去了再说，焉知她不是那个时候就起了念头？！我还给你做了大媒签了婚书，你可不能把气撒到我头上！” 顾廷烨无奈，转头问沈皇后：“娘娘，官家是什么意思呢？” 沈皇后更加无奈了：“官家已经跟大娘娘解释过了，他来自民间，过继为太子之前生活与寻常百姓无异；便是此刻因缘际会做了天子，国事之外只想过点简单清净的日子。且大宋施行仁政，积弱已久，官家一心改革，若能富国强兵，没准还可以收复燕云十六州，哪有心思扩充后宫呢？况且他还在病中呢！只是大娘娘执意如此，说大不了等官家病愈再宣张娘子进宫，官家也很难推脱。” 顾廷烨：......这可是我和张娘子的终身幸福啊！你们这些上位者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 顾廷烨气愤难耐，瞬间就拿定了主意：“娘娘，现在到了臣为您和官家效忠的时候了！您和官家贫贱夫妻恩爱不移，官家是千古明君励精图治，怎能为了小小后宫琐事伤神？臣今日就把张娘子娶回家，您就装作不知道，大娘娘要问罪，就把我们夫妻下狱好了！” 沈皇后和沈国舅听了顾廷烨的豪言壮语，既松了口气，又存了点歉疚。 沈皇后听曹太后说要张桂芬进宫做宸妃，首先叫了大哥沈国舅来咨询怎么办。 沈国舅为了亲姐姐，当即出卖了好基友。 顾廷烨这厮，和张娘子有私情！ 只要大娘娘还没下旨，娘娘您今天告诉他大娘娘想要张娘子进宫，顾廷烨明天就敢和张娘子成亲！ 就算下了旨，顾廷烨没准都会闹一闹！ 这家伙有多叛逆多大胆，我们都知道！ 连官家不敢驳了大娘娘的面子，顾廷烨没准就敢！ 于是姐弟俩一拍即合，决定宣顾廷烨进宫，给他打个小报告。 顾廷烨的反应，果然和沈国舅预料的一样。 顾廷烨能够有这个胆量，和宋朝君权相对其他朝代薄弱有很大关系。 宋朝君主提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有时官僚集团的权力甚至压过了君主帝王的权力。 就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宋英宗和宋仁宗性格相似十分温厚，曹太后虽然相对强硬却也不是蛮横跋扈之辈，和当初的邕王和兖王性格迥异。 即便顾廷烨和张娘子成亲，轻则被训斥重则被降职，性命是无碍的。 如果换个皇帝比如嬴政，换个太后比如慈禧，换个朝代比如清朝，十个顾廷烨也不够砍的。 大家既然想法一致，顾廷烨拉着沈国舅就要告辞：“娘娘，我这就得回去准备成亲，国舅这个媒人您还是要借给我！” 桓王到底政治素养比沈皇后高，叮嘱顾廷烨道：“仲怀你去和英国公商量个成亲的日子，然后把定亲的事儿连带成亲的日子一起放出消息来就行。只要这事儿在大娘娘正式下旨前就满城皆知，估计她也就作罢了。什么今日就成亲，那也太不给大娘娘面子了！” 顾廷烨笑着道：“殿下放心，我说着玩呢！就算我要今天成亲，我岳父也不会答应啊！我还攒了一堆聘礼要送呢！” 沈国舅也道：“这才是正理，今日我们几个都在，大娘娘若要怪我和娘娘也就罢了，可不要牵连殿下。刘贵妃进来屡屡在官家面前说殿下和我们走得太近结党营私，她如今把五殿下送给了大娘娘养，只怕殿下更成了她眼中钉，有机会就会中伤殿下。” 沈皇后也被提醒了，赶紧补充：“对对对，大娘娘若是问起，我们就说我决定不等官家病愈，现在就下旨宣张娘子进宫伺候官家；不过想着沈顾之前争婚的事儿，所以叫大哥你和仲怀进宫来交代一声，大郎不过给父亲请安刚好赶上了。万一大娘娘生气，也是我走漏了消息、仲怀胆大妄为，可千万不能连累大郎！仲怀你是臣子大娘娘没准还给几分颜面，大郎可是孙子！” 第100章 所以说啊，大宋朝士大夫地位高啊，太后孙子混得还不如臣子！ 桓王却替沈皇后担心了：“娘娘，这样一来，大娘娘不能怪你嫉妒不贤了，但会反过头怪你办事不力吧！” 沈皇后苦笑道：“哎，反正我不是大娘娘中意的皇后，不管我怎么做，她都能找出理由怪我。我宁可她怪我办事不力，也不想阻了仲怀和张娘子的大好姻缘。说起来仲怀今年都三十了，三十而立，也该成家了！” 沈皇后：我宁可她怪我办事不力，好过亲自给夫君拉皮条！ 明兰：哎，天下的婆婆都不喜欢儿媳妇，就连皇后都逃不过！ 商议完毕，沈国舅和顾廷烨正要出宫，曹太后宫里的内侍到了，宣沈国舅和顾都督相见。 众人：…… 北宋定都汴梁，又称汴京、东京，就是现在的河南开封。 北宋的皇宫方圆只有五里，比明清的紫禁城小多了。 皇宫分为前殿后宫，前殿是中央集权办公的地方，后宫就是皇帝休息妃嫔居住的地方。 北宋皇宫前殿包括举行大典的正殿大庆殿；皇帝接受朝贺接见使臣的紫宸殿；皇帝平日听政的垂拱殿；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休息的文德殿，以及科举面试饮宴开春晚的集英殿。 大庆殿之南就是三省六部办公的地方，相当于现代的国务院中南海。 后宫有宋英宗所住的福宁宫，曹太后住的福寿宫，沈皇后住的徽柔宫以及妃嫔的寝宫，还有御花园和各种亭台楼阁娱乐场所。 北宋初年，宋太祖为了表示对农业的重视，还专门在后宫中设置了观稼殿和亲蚕宫。 每年春天皇帝在观稼殿里种水稻，皇后在亲蚕宫养蚕，表示天子国母亲自参与农桑之事。 顾廷烨和沈国舅从徽柔宫出来，还以为要去曹太后的居所福寿宫。 结果小黄门说曹太后在垂拱殿等着他们，也就是平日她垂帘听政的地方。 沈国舅和顾廷烨听了都是会心一笑，果然是女德典范曹太后的风格。 曹太后向来反对外戚家族男子入宫拜谒太后和皇后，妃嫔就不必说了，根本没这个资格。 不在自己寝宫而是在垂拱殿召见，就不是太后见男人，而是执政者见臣子了。 到了垂拱殿内，接待两人的是曹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张茂则。 张茂则原是宋仁宗身边的内侍，因做事勤奋能力出众一步步成为曹太后的心腹。 除了日常为曹太后出谋划策之外，还掌管太医院和御药院。 第72章 丹橘为妾 曹太后隔着珠帘给众人赐坐上茶后便说，昨日收到紧急奏报，江南私盐猖獗。 官府因此派兵捉拿，私盐贩子拒捕之后索性占地为王，犯上作乱。 扬州知州紧急上书，请求朝廷派兵剿匪。 南边不安宁，北边也不太平。 从去年腊月起就有辽兵时时越境烧杀抢劫，抢完就跑打游击战，边境守军也颇为头疼。 曹太后接到奏报，便想派左军都督顾廷烨南下扫平私盐贩子，右军都督沈国舅北下给辽军一个教训。 顾廷烨和沈国舅都是军人，打仗是本行，不打仗还有点儿手痒，很痛快地答应了。 再说了，曹太后此刻垂帘听政，代表的是皇帝。 征求你的意见是人家客气，臣子哪有资格拒绝。 就算拒绝，也得有个说得出口的理由啊！ 像我不能打仗我要留在汴京娶媳妇儿这种，就不太说得出口了。 何况来之前，大家答成过协议。 只要曹太后不提张娘子进宫的事儿，大家就都不能提，不能叫曹太后知道沈皇后通风报信。 说完了领兵出征的事儿，曹太后并未急着叫他们退下，反而是拉起了家常：“仲怀，正月新年朝贺时，永昌侯府顾老夫人说起你得官家赐了宅子，就在宁远侯府隔壁，如今母子反倒成了邻居。你继母尚在，且向来视你如亲子，你为何不住侯府，友善兄长，孝顺母亲，反而要比邻而居呢？” 这就是小秦氏厉害之处了。 明明小秦氏对顾廷烨先捧杀后陷害，满汴京还都觉得小秦氏对继子掏心掏肺仁至义尽。 顾廷烨忙道：“臣多年在外从军，散漫惯了，时时呼朋唤友回家吃肉喝酒切磋武艺。老夫人年事已高，兄长体弱多病，我住到一处，恐怕扰了他们清修养病。要是大娘娘觉得臣此举不妥，等臣从扬州打了胜仗回来，就听大娘娘的，和母亲以及兄长商议搬回去的事儿！对了，当年臣这宅子还是国舅让给我的，若是我搬回顾家，还请大娘娘将这宅子还给国舅，我们做个邻居！” 曹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听说逆王的案子，顾家也牵涉其中？我本想明日传元若进宫来问问，既然国舅和仲怀都在这里，就先说一说吧！” 沈国舅急忙回禀，根据审问结果，顾家四房和五房的四位公子下江南玩耍时，采买了十四个歌女。 回到汴京后，四房的两位公子自己一人留了一个，剩下十二个送给了逆王，有十个被逆王送给了同党。 下江南送歌女的事儿，宁远侯顾廷煜及其幼弟顾廷炜并未参与。 除了这件事儿之外，顾家倒也没有和逆王有过多的牵扯。 主要是逆王看不上顾家四房五房，宁远侯顾廷煜又体弱多病没有实权。 第101章 人家好歹也是要造反的主儿，权倾朝野，不缺拍马屁的，不是什么人倒贴都能得到逆王另眼看待。 曹太后内心一直觉得宋仁宗的早逝与逆王逼宫造反有脱不开的联系，才会委派齐衡沈国舅彻查逆党，绝不姑息。 此时她微忖之下便有了论断：“即便只是趋炎附势，也过了些，眼里哪还有官家。如此顾家四房二子判流放，五房二子各罚银一千。顾家长房幼子无罪释放，但宁远侯管束顾家子弟不力，难当大任。就凭这件事，我若褫夺了宁远侯府的爵位，也不能说过分吧！” 沈国舅一惊，看向了顾廷烨，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顾廷烨立即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任凭大娘娘发落，臣与顾家不敢有怨言。” 曹太后对顾廷烨的态度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又道：“可顾家一门忠烈，延绵四朝，我不忍见其断送在我的手里。这样吧，有功需赏，有罪需罚，仲怀与我立下军令状，国舅做个见证。若是你这次得胜归来，我便将这宁远侯位给你袭了，如何？” 顾廷烨暗暗思忖，大娘娘应该是打算趁我出兵之时将张娘子召进宫，等我回来木已成舟，就把宁远侯之位给我袭了，做个补偿。权势美人，我总得捞上一样。这也说得过去，不过成年人贪心得很，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可不觉得为了事业就一定得放弃爱情！ 于是笑道：“大娘娘若真是体恤为臣，不如就在臣出征之前将这侯爵之位给我袭了，臣打起仗来，也更加有劲啊！如果臣输了，那臣就自尽谢罪，不回这汴京城了！” 沈国舅心里暗叫，兄弟你玩得有点大！ 曹太后也是吃惊不小，半晌方笑道：“怪不得先帝说你是个无赖，这就赖上我了！那我若不把这爵位给你袭了，你打了败仗，岂不是要怪我挫了你的士气？” 顾廷烨急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小时进宫，舞枪时打乱了先帝的陈设，先帝却丝毫没有计较，还赐了臣一杠枪。先帝仁厚，不计较臣的莽撞，方有了臣的今日。臣厚着脸跟大娘娘讨赏，是不知不觉把大娘娘当成了先帝！” 这个马屁拍得不错，曹太后芳心大悦，不过也没松口，只是说：“此事待我与官家商议后再说。说起来，官家病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后宫真是无人啊！位高者不过皇后、刘贵妃和李修仪三人，其余三四个美人、才人不是年老不堪驱使，便是粗陋无可观之处。我瞧着，官家身边也该添几个可靠的人了。” 顾廷烨暗叫不好，难道自己猜错了，曹太后打算不等自己出兵就把这事儿落实了？ 不等顾廷烨说话，曹太后又道：“不过这事儿急不来，仲怀与国舅都是国之重臣，我不该拿后宫小事来烦扰你们。这等事儿，我和皇后拿主意就是了，你们乃是国之栋梁，只需在前朝效力，不应为儿女琐事烦心。明日朝会我会正式下旨调兵，你们打算几时出征？” 顾廷烨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胸腔，原来曹太后只是给自己打预防针而已，便一拱手道：“臣与国舅这就去兵部商议，下旨十日后一齐出征！” 曹太后一锤定音：“好！官家身子不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与桓王素来交好，那日我就让桓王送你们出征吧！” 明兰自有孕以来就得到特殊对待，每天要么是睡到自然醒，要么睡到太阳高照才被叫起来，齐衡早起上朝时她往往还在梦中。 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齐衡出门前对崔妈妈和丹橘说，要陪盛长柏吃晚饭。 崔妈妈和丹橘，十分忧愁。 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人下班却要陪二舅子吃饭，这是和大娘子起了嫌隙吗？ 齐衡走后，明兰又睡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崔妈妈和丹橘小桃伺候她梳洗吃过早饭，算算离给平宁郡主请安的时间还有两刻钟，明兰便又歪在了榻上。 崔妈妈看屋里伺候的除了自己只有丹橘和小桃，便吞吞吐吐地问了：“昨晚大人有没有跟大娘子说什么啊？” 其实崔妈妈很想问问，昨晚大娘子您有没有跟大人道个歉啊？ 明兰摇了摇头，一脸懊恼：“昨晚官人太累了，没说什么就睡过去了。其实我想跟他道歉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了。崔妈妈，我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嘴巴！” 崔妈妈吓了一跳，马上问：“大娘子您又说了什么啊？” 明兰怪不好意思地把自己昨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众人都沉默了。 半晌过后，丹橘毅然地跪在了明兰面前，弱弱地说：“大娘子，要是您真有这个意思，那不如，不如就让奴婢……” 第73章 毛遂自荐 明兰被丹橘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丹橘，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桃顿时跳了起来，瞪着丹橘道：“丹橘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丹橘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要是大娘子非得给大人安置个屋里人，那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既堵住了别人的口，也不至于给自己找个麻烦。我，我和崔妈妈商量了，我们只是想替大娘子分忧而已……” 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崔妈妈道：“崔妈妈！你居然也有份！” 小桃平日淘气，怕严厉的崔妈妈甚至超过怕主子明兰. 现在居然敢对着崔妈妈大喊大叫，搁在平时崔妈妈早就骂上了。 第102章 此刻却只是尴尬地避开小桃控诉的眼神，为难地看着明兰。 小桃看明兰、丹橘和崔妈妈都不做声，气呼呼地道：“什么知根知底，小娘就是小娘，天生就是大娘子的对头！丹橘姐姐，大娘子对我们这么好，你好意思跟她抢吗？你没良心！” 丹橘咬着嘴唇，眼睛里已经有泪花涌动：“小桃！不是所有小娘都跟林小娘一样！盛大娘子还不是把翠蝉开了脸伺候大姑爷，就是为了堵住袁家的嘴，翠蝉还是一样伺候盛大娘子！” 盛大娘子就是嫁了袁文绍的华兰，翠蝉是她最信任的陪嫁丫头。 小桃急得直跳脚，拉着明兰道：“大娘子！反正我不要做翠蝉姐姐，丹橘姐姐想是疯了！我觉得不对，可我不会说！” 明兰心里苦笑，拉着小桃道：“小桃你坐下，你的意思我知道。” 她看着丹橘道：“是，翠蝉还是一样伺候大姐姐大姐夫，可你有想过翠蝉将来会怎样吗？” 丹橘看了看崔妈妈，小声道：“若是将来翠蝉有了身孕，盛大娘子肯定会把她抬作小娘，就守着孩子过一辈子吧。” 明兰忍不住把话说得更直白些：“那她若是没有孩子呢？翠蝉开脸也有三四年了，从未有过身孕。如今大姐姐和大姐夫好得蜜里调油一样，大姐夫不去睡翠蝉，难道大姐姐还逼着他去？” 丹橘眼圈一红，眼泪落了下来：“那也是她的命。大不了就如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无儿无女，一辈子伺候盛大娘子。” 明兰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对翠蝉公平吗？” 这句话让崔妈妈和丹橘都迷茫了，小桃却叉着腰道：“就是！这对翠蝉姐姐公平吗？” 崔妈妈忍不住打了小桃的胳膊一下：“你个死丫头跟着起什么哄！我们做奴婢的，跟主子讲什么公平不公平？！” 明兰直接打断了崔妈妈：“崔妈妈，小桃说的没错。我不止一次说过，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亲人，不是奴婢。” 崔妈妈十分为难地叹口气，坐到明兰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大娘子，我知道您对我们好。可这件事儿，您不占理啊！老夫人她当年就是为了纳妾的事儿，跟老太爷吵得不可开交，夫妻情分都没了。我知道大人不是好色的人，但他人在官场，这全汴京的官，无论品级大小，除了咱们家老爷和余老太师，哪个家里没有小娘啊？！咱们可没法儿跟余老夫人和郡主比啊！” 明兰看着崔妈妈道：“崔妈妈，您上次不是跟我说，丹橘和她远房表哥互有情意，想找个机会成全他们吗？” 崔妈妈狠下心道：“大娘子，此一时彼一时啊！之前康姨妈没有把人送上门，郡主也没跟大人发过火啊！丹橘对您的忠心不亚于翠蝉对盛大娘子，如今这个情形，先拿她堵住别人的嘴再说。要是大娘子您这一胎生了儿子，再把丹橘嫁出去也使得……” 明兰看着崔妈妈道：“那丹橘还能嫁个好人家吗？” 崔妈妈被明兰看得不好意思，却还是坚持道：“当今太后还是合离再嫁呢！当然，丹橘不能跟太后比。到时候要是她表哥还是愿意，就成全她和她表哥。要是她表哥娶妻了，凭丹橘的人才，嫁个鳏夫或者老光棍不成问题，大娘子多赏点嫁妆就是了，有钱财傍身多的是人抢呢！大娘子，丹橘是个好孩子，我都跟她说了，即便伺候大人一阵子再嫁出去，只要能帮你把这阵子对付过去就成，她愿意！” 明兰缓缓摇着头道：“可是，我不愿意。” 丹橘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娘子，我不会跟您争宠的！” 崔妈妈也红了眼圈，劝明兰道：“大娘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可谁叫我们是女人呢！” 明兰语气坚定地说：“女人又怎么样？女人就不是人了吗？崔妈妈，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我跟祖母也是一个脾气。若是我的官人要纳妾，我管不了，就和他一刀两断！若是我的官人不想纳妾，那我绝对不会扮贤惠给他纳小，我对他从一而终，他为什么不能为我洁身自好？！这世上，真的就没有不纳妾的男子了吗！这件事儿，从此以后，不要再提！丹橘，你虽说是我的女使，但我拿你当姐妹。不过，我什么都可以跟我的好姐妹分享，唯有我的夫君不行！你想好了，若是你要去伺候官人，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形同陌路。若是你还存着这个主意，你自己去跟官人说吧！” 崔妈妈和丹橘，都被明兰的坚决震住了。 丹橘哭着抱住了明兰的腿道：“大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大人绝对没有不好的心思，我，我只是想给您分忧啊大娘子！” 崔妈妈也急切地对明兰说：“大娘子，您误会了，这是我和丹橘商量的，我们都是为了您好啊！” 明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落了下来：“我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吗？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觉得这样好，行不行？” 丹橘都被明兰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得不敢作声了，崔妈妈手忙脚乱地给明兰拿帕子擦眼泪，小桃哼了一声道：“就是！大娘子最聪明了，她好不好，她自己不知道吗，要你们替她操心！大娘子，将来你给我配个人，我和我男人一起伺候您，我男人也得对我一心一意，就像大人对您一样！” 小桃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饶是情绪激动的明兰，眼泪刚擦干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桃啊，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好，我答应你，将来给你配个一心一意的男人！你有中意的人了吗？有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第103章 小桃急忙摆手：“现在还没有，大娘子，我比你还小三岁呢，才十五，不着急！丹橘姐姐和我说好了，我们都要伺候您到二十再嫁人！” 明兰笑着点点头，又对崔妈妈道：“崔妈妈，你在盛家这么久，应该记得我小娘。” 崔妈妈没想到明兰忽然提起卫小娘，只能点点头。 明兰接着道：“我小娘可说是妾室的典范了，谨慎本分，老实温顺，从不争宠，从不生事，结果呢？盛家的管事婆子都比她体面些，到头来落得一尸两命！” 崔妈妈愤愤道：“这都怪那林小娘狠毒！” 明兰幽幽道：“只是林小娘狠毒么？” 崔妈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大娘子当初也疏忽了……” 明兰再次反问：“只是大娘子疏忽吗？” 崔妈妈红了脸，不做声了。 明兰自顾自说下去：“祖母懒得管爹爹房里的这些私事，而爹爹对小娘也不过尔尔。林小娘确实狠毒，大娘子确实疏忽，可为什么她们会狠毒会疏忽呢？我小娘和我本来就把她们的夫君和子女的父亲分了一些去，若是我小娘再生个儿子呢？” 第74章 兄弟叙话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崔妈妈也说不出话了。 卫小娘要是再生个庶女，不过如明兰一样多一副嫁妆。 可若生个如明兰一般聪明的儿子…… 盛长柏和盛长枫都会多个对手，卫小娘和明兰在盛纮心里的分量也会加重几分。 古往今来，妻妾嫡庶一团和气，不是绝无仅有，只是少而又少。 明兰拉着崔妈妈的手道：“崔妈妈，我知道，有钱人家的娘子们嫁人，身边总是备着两个特殊用途的女使，用得着的时候便给她们开脸笼络夫君，一边叫着姐妹，一边拿着她们的身契防着她们，说不定还一边喂着避子汤。我不可能把小娘当姐妹，我也懒得花心思去防备这样的姐妹！” 崔妈妈也不能自己骗自己了：“大娘子啊，这世上有几个正室夫人会真心把小娘当姐妹，都是嘴上说说罢咧！” 明兰点头道：“所以啊，我不愿意我和丹橘将来落到这个境地。崔妈妈，劳烦你，这几天挑四个年纪小的女孩子，以后就由你们带着。等将来丹橘和小桃嫁了，好提拔上来顶她们的缺。我再委托你去跟丹橘的表哥商量，若是两人有意，就赶紧定亲。等人手训练出来了，我们一起给丹橘备嫁妆，风风光光地送她出阁！小桃才十五，丹橘已经二十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妈妈赶紧答应了。 明兰方一拍脑袋大叫了起来：“快快快，我要去给母亲请安！可不能误了时辰！” 明兰快速带人去了千禧堂，平宁郡主照例说了不见。 只不过这次明兰却没有在屋外廊下行礼转头打道回府，而是坚持要见见婆婆。 平宁郡主觉得定是齐衡昨日和明兰说了什么，所以儿媳妇今日非要见自己。 见吧，她昨日和齐衡不欢而散没谈出个结果现在想到明兰就有气。 不见吧，明兰大着肚子万一不见就不走，这也不太好啊！ 平宁郡主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明兰也就毕恭毕敬地廊下站着等结果。 没想到才站了一盏茶时分，齐国公过来找平宁郡主去陪他赏早开的牡丹。 姚黄魏紫玉版二乔一应俱全，今早专门在花架上摆好了，要给亲爱的娘子一个惊喜。 齐国公习惯早睡早起，但是平宁郡主自从得了心病作息就不规律。 为了不打扰平宁郡主作息，自从平宁郡主抱病以来，他就搬到了正院千禧堂的跨院住了。 和明兰一样，也是每天掐着点儿过来讨平宁郡主欢心。 他这会子满心欢喜地溜达过来，一看儿媳妇站在廊下呢！ 齐国公第一反应就是平宁郡主昨天跟儿子吵架了心情不好，一大早让儿媳妇罚站呢！ 急忙说自己和郡主约好了同赏牡丹，二人世界不想别人打扰。 大手一挥把儿媳妇打发走了，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帮了儿子一个大忙。 其实明兰走得很无奈啊！ 昨日她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确实自从平宁郡主生病以来就有所懈怠，怀孕后更是越来越作，无非就是仗着齐衡爱她宠她护着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这样作妖，实在不好，夫妻两个得互相理解你进我退彼此宠爱才行嘛！ 所以她今日打定主意，洗心革面，重振旗鼓，一定要成为汴京第一好媳妇，为齐衡分忧！ 这第一步嘛，就要从讨好婆婆做起了。 可是，想讨好婆婆也不能破坏公公婆婆的二人世界吧，不然岂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嘛！ 上班去的齐衡，今日则是格外忙碌。 曹太后下旨派顾廷烨南下平乱，沈国舅北上抗辽，十日后便要出兵，逆王案的收尾就全交给齐衡了。 沈国舅跟齐衡做交接的时候，顾廷烨还特意跟过来，把曹太后希望张娘子进宫、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的事儿跟齐衡说了。 齐衡听了，也没意见。 他当年因为邕王一家差点没娶到明兰，自然不希望看到顾廷烨和张娘子因为曹太后而劳燕双飞。 再说了，齐衡同意大家的意见，曹太后和邕王一家子完全不一样。 第104章 要是现在当政的是邕王，顾廷烨和英国公一家就等着倒霉吧！ 可曹太后虽然有自己的盘算，但绝不跋扈狠毒。 不过顾廷烨还是叮嘱了齐衡一番：“我还要和我岳父商量具体的章程，你知道就行了，非要说给侄媳妇儿听也行，不过你可别告诉则诚！他那个忠君爱国的木头脑瓜，没准会说我不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啊，媳妇儿是爹给挑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齐衡实在没想到，就因为自由恋爱，自己居然有和顾廷烨狼狈为奸欺骗盛长柏的一天。 命运啊，真是个善变的小妖精！ 他今天本来就约了二舅子下班一起回盛府吃饭，顾廷烨的话搞得他压力山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好在盛长柏跟他爹盛纮一样是典型的文官，都是坐轿子上班。 齐衡虽然也是文官，到底出身齐国公府武将之家。 除非刮风下雨数九寒天，否则都是骑马上班。 如今三月将尽快到四月，正是春明景和的时候。 于是齐衡让盛长柏下班坐轿子回家，自己加了会儿班才骑马去了盛家。 避免了两人同行唠嗑，减少了不少压力。 到了盛家，海朝云已经准备了一桌精致酒席，外加汴京现下最流行的名酒杏花春。 摆在了盛府前院盛长柏的书房之中，就等两位大驾光临了。 齐衡和盛长柏寒暄着喝了点小酒吃了点小菜，盛长柏便问了：“元若，听说你要纳妾？” 齐衡停下了夹菜的筷子，直接呆住：“连你都知道了？” 盛长柏砸砸嘴说：“你得问三省六部还有谁不知道才对。洁身自好爱妻如命的齐大人要纳妾，简直比官家要选妃还轰动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衡暗骂刑部的人太八卦，把大战康姨妈的事儿提纲挈领地给盛长柏讲了一遍。 当然，自己和平宁郡主的母子分歧就没必要分享了。 盛长柏听完脸色凝重了，说了两个字：“糟糕！” 齐衡吓了一跳：“二哥，我没答应！什么糟糕？” 盛长柏摇头道：“不是说你，男子纳妾不过小事，你不愿意纳就算了。不过就算你要纳，郡主说得没错，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了送上门的庶女表妹。我说糟糕，是指王家舅舅要调职入京的事儿。元若，你说得没错，定是康姨妈知道了舅舅要回京，才动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儿，应该不是舅舅告诉她的，只怕是我娘告诉她的。” 齐衡很无语：“王舅舅既然不告诉康姨妈，又何必要告诉岳母呢！” 盛长柏继续分析：“舅舅应该也不是告诉了我娘，而是告诉了我爹，我爹不小心告诉了我娘，我娘忍不住告诉了康姨妈。” 绕了一大圈，终于连上了。 根据盛长柏分析，盛纮和王舅舅既是姻亲，又是同僚。 王舅舅外放数年，现在要调动工作回汴京，跟身在汴京的盛纮打个招呼很正常。 盛纮估计也没跟王若弗说细节，只是告诉了老妻你哥哥要调回来了，岳母肯定一起回来你准备着点。 根据夫妻二人最近相处的模式，谨慎如盛纮应该会交代一句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其实以王若弗的正常教养和智商，盛纮犯不着叮嘱这一句，这点政治素养她还是有的。 不过王大娘子现在在更年期，所以盛纮特别注意。 可是他忽略了，正因为王若弗现在在更年期，逆反心理特别重。 基本上盛纮说什么就不听什么，他不交代可能没事，一交待肯定有事。 第75章 家有一老 齐衡听完盛长柏的分析苦笑道：“二哥，即便你猜得不错，我能拿岳母如何呢？” 盛长柏皱着眉道：“不行，我得跟娘说说，以后在家里听到什么消息，不要对外头人说，尤其不能跟康姨妈说。也不知道娘最近是怎么了，祖母懒得跟她说话，我爹爹的话她肯定不听，就连大姐姐和她身边的刘妈妈说的话都不是很好使，偏偏康姨妈说的话她就听得很顺耳，真是要了命了！” 齐衡道：“所以我才约你今天吃饭啊，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儿。要真是岳母将此事告诉了康姨妈，岳父又管束不住岳母，那说不得还是要请祖母出面了，岳母总不能连婆婆的话都不听吧！” “祖母为盛家呕心沥血一辈子，现在重孙都有了，所有孙子孙女也都成家了，该享享清福了，怎能总劳烦她老人家呢！”盛长柏还是很心疼奶奶的。 齐衡不禁苦了脸：“啊，我今天还打算给祖母请个安，问问她怎么安抚六妹妹呢！” 盛长柏一脸不解：“我不是都教过你了吗，怎么，念书不管用吗？不会啊，你二嫂怀全哥儿的时候，这一招很好使啊！真的，我一念她就睡着了，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齐衡真心觉得，长柏二哥哥推理断案很有一手，对于哄女人则纯属自我感觉良好。 明明是二嫂嫂海朝云大度不与夫君计较，你真以为自己宠妻安胎技术一流啊？！ 齐衡今天约见盛长柏，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告康姨妈和王若弗的状，叫他整顿一下盛家内务。 第二就是向盛老夫人取经，聊一聊明兰的孕妇综合征。 达到第一个目的的齐大人觉得在觉得在安抚女人方面，和二舅哥盛长柏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第105章 有苦说不出的他，只能埋头喝闷酒。 没想到正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盛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找到了二人，说盛老夫人听说六孙女婿来了，想见个面，问问心爱的六孙女明兰近况如何。 盛老夫人与齐衡，可真是不谋而合。 匆匆吃完饭后，齐衡立即甩了盛长柏，去完成他来盛家的第二个目的。 向盛老夫人请教如何安抚明兰。 其实齐衡向祖母求助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他知道祖母是盛家最心疼最宠爱明兰的人，也是明兰此生最尊重最敬爱的人。 一方面他很想请教祖母，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尽力明兰却始终有顾虑。 另一方面他还是有点怕祖母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最心爱的小孙女。 不过见了盛老夫人之后，他的顾虑就神奇地被打消了。 因为盛老夫人寒暄过后就屏退了众人，开门见山地给他讲起了过去的事情。 齐衡这才知道，当初盛老夫人是反对明兰和自己有私情的。 明兰却固执己见，生平第一次违抗了祖母的意愿。 盛老夫人坦诚相见，齐衡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将自己的不解、明兰的不安、平宁郡主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从明兰有孕,一直讲到康姨妈上门，一点儿保留都没有。 等他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看着盛老夫人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盛老夫人神色温柔地说：“元若，好孩子，祖母看错你了。如今看来，你确实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似从前那般天真懵懂了。明丫头确实嫁了个好夫婿啊！” 齐衡大惊之下也有几丝窃喜，带着疑惑问道：“祖母，娘子她还是不放心，我也没能说服母亲。您这话，我受之有愧啊！” 盛老夫人慈爱地说：“傻孩子，你又不是圣人，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容易了。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犯过错，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和明丫头的祖父已经闹得水火不容了。郡主是长辈，咱们不去说她，只说你们小两口。这件事儿，不能只怪你，明丫头也有不是。” 齐衡忙道：“不，祖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及早看出娘子担心生不出儿子，也没能看出母亲对娘子的不满，还说服不了母亲。” 盛老夫人摇摇头道：“不，元若，你确实有错，但你错在不懂明丫头。” 齐衡心服的同时又有不服：我怎么就不懂六妹妹了？当然，现在是有点儿不懂，可她怀孕以前我是懂的啊！ 盛老夫人看着他道：“元若，你不服气是不是？那你说说，你心里的明丫头，是个什么样子？你想怎么对她？” 齐衡立即细数老婆的优点： “美丽，聪明，懂事，乖巧，温顺，谦逊，从不与人争执，遇事总是忍让，十分惹人怜爱……” 齐衡说起来没个完，看盛老夫人笑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想了想又道：“祖母， 我只想对她好，宠着她，让着她，一辈子对她好。” 盛老夫人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用泥巴扔过她的四姐姐墨兰，去妓院找过老鸨帮她宥阳的大堂姐淑兰合离，伙同她卫姨妈查清了她小娘被害的内情，还引导她嫡母撞破了她四姐姐和梁六郎的奸情？” “什么？”齐衡顿时觉得我奥特了。 可怜可爱温柔乖巧的六妹妹，居然还干过这么些彪悍的事儿！ 盛老夫人把这些故事挨个说了一遍，齐衡听到高兴处不禁大笑，听到失意处又不禁黯然。 六妹妹昨晚说起自己小娘生弟弟时难产，原来她曾亲眼目睹自己生母离世弟弟夭折。 盛老夫人讲完往事后总结道：“所以，元若，我说你看错了明丫头。她不应该是你的宠物，而应该是你的臂膀，她不是只能靠着攀附树木而生的菟丝花，她自己就是一棵扎根入土能同你比肩的大树！” 齐衡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祖母，是我错了！我竟然忘了，当初娘子为了替余娘子争得亡母遗物，就曾和我并肩作战，打马球赢了顾二叔和余二娘子！那时我便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英姿飒爽勇敢担当的一面！还有，不，没有了，她其实一直都是外柔内刚！” 齐衡本想说，还有，宫变时明兰曾独身一人将诏书兵符送到了官家手上，如果她真是弱不经风的小白花，又怎么能做得到？ 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当时明兰可真是九死一生还险些被乱军玷辱。 齐衡当然不担心祖母会因此看轻明兰甚至背后诋毁明兰，而是担心祖母会后怕。 至于打马球的事情，齐衡其实是刻意不去想的，因为嘉成县主就是因为那场马球赛而看上了他，由此引发了邕王逼婚，给了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和最不堪的过往。 盛老夫人点头道：“没错！明丫头啊，外柔内刚，心里最有主意。她是我带大的孩子，我觉得她并不想做个凡事只能依靠官人的娘子。你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忍不住她当孩子宠，想来明丫头也懈怠了，开始事事依靠你。可那不是她，日子久了，她自己也会不自在。元若啊，你可以做余老太师，不代表明丫头要做余老夫人啊！我看哪，她更像她外祖母，王老太傅家的王老夫人！” 王若弗：……您确定？！都没有血缘关系好不好？！ 第106章 明兰：……您确定？！我明明是像祖母您好不好？！ 齐衡激动地说：“祖母，我明白了！六妹妹对我的情意和我对她的情意是一样的，她的本事，也不亚于我！所以我除了爱她宠她，还要敬她重她，无论公事私事，我要是遇上难题，大可以推心置腹对六妹妹明说，有什么事儿两人一起面对！” 第76章 如有一宝 盛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进一步帮齐衡分析他目前的家庭局势。 其实齐家人口非常简单，除了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老俩口，就是齐衡和明兰小两口。 比起华兰的婆家袁家、墨兰的婆家梁家、张桂芬的婆家顾家，都要简单太多了。 和如兰的婆家文家有的一拼，只不过如兰少个公公多个小叔妯娌而已。 齐国公是个老好人，有这个公公其实算加分项。 只是平宁郡主不好应付，但盛老夫人觉得，平宁郡主至少人品比文老夫人好。 齐衡和明兰小两口，需要理顺两个重要关系。 第一个应该是齐衡和明兰的夫妻关系，第二个才轮到平宁郡主和明兰的婆媳关系。 虽然齐衡一再保证自己不会纳妾，但是男人说话靠得住，怀孕母猪会上树啊！ 齐衡和明兰，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呢！ 这个世道男子纳妾才正常，不纳妾反倒不正常。 齐衡的条件摆在这里，大把女人倒贴都会往上扑，叫明兰怎么放心？ 女人的底气，固然来自男人，但更来自自己。 平宁郡主的夫君就不纳妾，只是因为齐国公可靠吗？ 当然不是，更因为平宁郡主自己有本事！ 明兰如此纠结，未必是对齐衡没信心，更有可能是对自己没信心。 当初齐衡对明兰表达了倾慕之意，明兰迟迟没有回应，只因齐大非偶。 齐衡不肯放弃紧追不舍，明兰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理障碍。 收下了齐衡送她的定情信物，一对瓷娃娃中的女娃娃，接受了这段感情。 然后一转头，齐衡却签了雍王的婚书。 甚至没有亲自交代一声，只托顾廷烨将瓷娃娃中的男娃娃送给她做个念想。 明兰一贯小心谨慎明哲保身，谨记自己庶女得身份，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齐衡。 等她被齐衡招惹得动了心违背了自己的原则，齐衡却又负了约。 封建礼教对女子各种苛求，自由恋爱等于自甘堕落。 更何况明兰自由恋爱的对象，是汴京九万娘子的梦。 这时的明兰真是有冤无处诉，只能狠心将她手中的女娃娃同男娃娃一起还给了齐衡。 那时她以为自己和齐衡是有缘无份，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居然如愿嫁给了齐衡！ 紧接着齐衡身体康复，高中探花，自己身怀有孕，被丈夫宠上了天。 这样的一帆风顺，明兰忍不住懈怠了。 刚圆房那阵子，明兰还主动要求齐衡，不要替自己在婆婆面前说话，有事儿自己解决。 如今却变成了婆婆有问题都推给官人，还不都是齐衡惯的！ 不管是婆媳关系还是夫妻关系，经营都得靠夫妻双方共同的努力，才会事半功倍。 如果只是齐衡或者明兰单方面努力，效果打折不说，有一个人必定会太累。 如果只是齐衡单方面哄娘子以及与母亲辩论，这是治标不治本。 要解决根本问题，明兰自己一定得出手，和齐衡夫妻联手打个配合仗才行。 其实康姨妈这件事也有好处，说不定反倒提醒了明兰。 你再继续懈怠下去，还有敌人会打上门！ 最后，齐衡作为官人心疼娘子当然没错，但身为儿子也得为母亲想一想。 明兰身怀有孕很辛苦，平宁郡主当年怀着齐衡难道就不辛苦？ 做儿子的在亲娘面前一味护着老婆，哪个母亲能高兴呢？ 得到盛老夫人点拨的齐衡好想为盛老夫人献上自己的膝盖：“祖母，我应该早点来向您老人家请教才是！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得我现在不仅更了解六妹妹，也更了解我母亲了！” 盛老夫人摆着手说：“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懂事，家里的事弄得一团糟。只是如今老了，经过的事多些，看过的人多些，吃一堑，长一智，倚老卖老跟你罗嗦两句，你不嫌弃就好！” 从盛府离开前，齐衡向盛老夫人保证，我回家后一定好好和娘子交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齐衡走后，盛老夫人收起了笑容对房妈妈道：“我想着连长枫都娶了媳妇，大娘子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纵然她不上路，我也得在家人面前给她点脸面。没想到她居然昏聩到如此地步，把纮哥儿的话告诉康姨妈，居然给明丫头送人！这康姨妈若不是她的亲姐姐，凭她的平民身份，进得去齐家的大门吗？简直欺人太甚！明日大娘子来请安，说不得我要见一见了！” 明兰一大早没见着婆婆，拍不成马屁，只能怏怏回了于归院。 好容易熬到吃完午饭睡完午觉，托着腮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百无聊赖。 齐衡已经留话今晚要在盛家吃晚饭，要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呢？ 要不要再去婆婆院里碰个运气？还是给郡主一点儿时间冷静冷静明早再说？ 她想了半天，不顾崔妈妈阻拦，连帖子都没下，自己坐了车，跑去英国公府看张桂芬了。 第107章 齐家仍旧住在国公府，和英国公家不远，坐马车去张家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事儿。 张桂芬一身枣红劲装，正在自己院中和自己的两个女使一起练剑。 身姿矫健，剑气如霜，好看煞人。 她的两个贴身女使，一个十六岁，三月初七生的，小名就叫三七。 另一个就是三七的同胞妹妹，比三七小两岁，生于四月初九，所以小名叫四九。 三七和四九是英国公一个贴身亲兵的女儿，和张桂芬一样都是五岁起便跟着父亲习武，身手十分了得。 因这亲兵战死沙场，妻子改嫁，英国公便把他的一双女儿接进府，说是张桂芬的女使，其实跟妹妹也差不多。 三人正练到兴起，有女使来报齐御史的夫人盛大娘子来了。 张桂芬还以为明兰有什么急事，赶紧叫女使将人请进来。 又叫三七和四九打了水，匆匆洗了把脸。 连衣服都没换，就要跑去二门接明兰，正好在自己院子门口碰上了。 张桂芬一见明兰就拉着她的手问：“明兰妹妹，怎么突然就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明兰笑着摇头说：“没事儿就不能来了？我官人今日和我二哥哥约了吃晚饭，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想着来看看桂芬姐姐。不请自来，还望桂芬姐姐恕罪！” 张桂芬忙道：“快别客气，你呀，可以把我家当你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只是想着你身子重，怕你劳累了。” 明兰扶着她的手往里走：“这倒没事，我胎相很稳，且太医说了，平日多走动走动，反倒利于生产呢！” 今日天气甚好，张桂芬院中有盛放的桃李和早开的牡丹丁香，繁花锦秀，幽香扑鼻。 二人于是决定先不进屋，坐在了院里的葡萄架下喝茶赏花说话。 明兰看张桂芬一身干练打扮，笑着问道：“桂芬姐姐这是又练着呢，将来好驯夫是吗？也是，顾二叔就得一个厉害娘子来降伏他。三七，你们家娘子的剑术是不是又有进步？” 三七笑着说：“今日国公爷下朝回家，说顾大人要去江南平匪，已定下十日后便出征，娘子听了便一时兴起，拉着我们说要练剑。我们还笑呢，再怎么练，也不能陪顾大人上场杀敌啊，可惜了我们娘子这么好的身手！上次顾大人偷偷跳墙进来，还和我们娘子比划了几招，顾大人被我们娘子打得满院跑呢！” 突然一个男人声音插了进来：“我那是让着你家娘子呢！” 众人都吓了一跳，循声看起，就看墙头上趴着一个人，正是说曹操曹操到的顾廷烨。 张桂芬和明兰：…… 三七和四九：…… 第77章 墙头马上 顾廷烨趴在墙头上露出了招牌笑容：“侄媳妇儿，你也在啊？我的元若好侄儿呢？” 明兰下意识地回答：“官人上衙门去了，今日他去盛家陪我二哥吃晚饭，我就来桂芬姐姐这里混饭吃。” 回完了才意识到不对：“你你你，你趴在墙头干什么？登徒子！” 顾廷烨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侄媳妇，我又不是跳你家墙头，你急什么？我刚见过岳父岳母，走前来看看我娘子。三七，四九，你们记住，打是亲骂是爱，我不是打不过你家娘子，我是让着她！” 三七和四九脆生生地一起答应：“知道啦！” 张桂芬忍俊不禁，看着墙头上的顾廷烨道：“明兰妹妹来看我，我得招呼她。你要么现在就回去，要么就下来说两句话再回去，这么趴着不累吗？” 顾廷烨撩开大长腿从墙头轻松跃下，几步奔到张桂芬跟前道：“芬儿，我要去江南打仗了，你要跟我私奔吗？” 张桂芬扑哧笑了，明兰气恼地大叫：“二叔，奔者为妾！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顾廷烨看着张桂芬一本正经地道：“嘿，侄媳妇你假正经个什么劲儿啊！你桂芬姐姐就喜欢我不正经！说真的，芬儿，要是今日大娘娘下旨，叫你进宫，封你做宸妃，你会不会放弃荣华富贵，跟我一起走？” 明兰和张桂芬都惊了：““啊？！有这事？！真的吗？！” “你就当是真的，你会如何？”顾廷烨紧盯着张桂芬追问。 张桂芬亮晶晶的眼睛犹如天上最美的星星，看着顾廷烨道：“要真有这事，你还用问吗，咱们赶紧收拾包袱走人！天涯海角，与君相随。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我还要问你呢，如果大娘娘此刻传旨，宣我进宫，封我做宸妃，你会不会放下功名利禄，带我一起走？” 顾廷烨乐得不顾众人在旁，一把将张桂芬抱起，就地打了几个圈：“哈哈哈，当然会！我就知道，芬儿你一定和我心意相通，不是那种贪慕荣华、愚孝愚忠之人！” 张桂芬笑着捶他，顾廷烨才将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双手说：“不过咱们用不着暂时用不着私奔，大娘娘这不是还没下旨么！我听说大娘娘有意要你进宫为妃，说不定我前脚出征，后脚召你入宫的旨意就下来了。我刚才见过了岳父岳母，都说好了，三月初二我出征那天，就当着来送行的桓王和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你我定亲的消息！” “哦，好！这样一来，也算婉拒，大娘娘也没辙。那成亲的日子定了吗？”张桂芬居然一点儿也不害臊，跟顾廷烨商量起了两人的婚事。 第108章 顾廷烨边思考边回答：“这个就不好说了，出征要紧，总得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吧！肯定是今年内，等我在扬州看看情形，再写信回来跟岳父大人商定！你放心，我在扬州一定不会胡来，岳父刚送了我一个贴身侍卫，是他亲手调理的，叫铁头，倒是跟我的石头挺配。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啊，我的一举一动，以后都逃不出他老人家的掌控！” 张桂芬笑着嗔道：“呸！铁头的功夫极好，爹爹这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居然说爹爹在你身边安插内应，有这么明着送暗探的么！” 顾廷烨挠挠头道：“哎，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芬儿，我这几天公事忙，私事也忙；顾家有点事儿，我得在走前处理好了，怕是出征之前都没时间来找你了。三月初二那天你去城门送我吧，咱们也好道个别！” 张桂芬红着脸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个荷包递给他：“我给你做了个荷包，你带在身边吧！愿你旗开得胜，早日平安归来。” 顾廷烨美滋滋地接过荷包，只见琥珀色的锦缎荷包上一面绣的是常胜两个黑字，翻过来的一面则绣的是不悔，笑着问张桂芬：“怎么不绣一杆枪和一把剑呢？” 张桂芬承认地很爽快：“我针线活儿一般啊！就这么个荷包绣这四个字，花了我大半个月呢！你不嫌弃吧？！” 顾廷烨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不嫌弃，不嫌弃！针线活儿可以找绣娘，能持剑撵得我满院跑的娘子满汴京只有一个！” 明兰：……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当我瞎啊！ 此时张桂芬院子里，突然又进来两个人。 正是张桂芬的亲爹亲娘，刚才在正院接见过顾廷烨的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 顾廷烨和张桂芬：…… 明兰和三七和四九：…… 英国公揉了揉眼睛，转头对老妻道：“适才仲怀离去之前问我们可不可以见见芬儿，我似乎对他说出征那日芬儿去城门送他即可，叫他先回去准备出征，不可分心？” 英国公夫人看着老夫，很真诚地回答：“没错，国公爷就是这样吩咐的。” 英国公接着说：“可是我们不放心，担心芬儿年纪轻叫人哄骗了去，私下会情郎坏了名声，所以想来叮嘱她一番？” 英国公夫人很配合： “养女儿就是这样，常有千岁忧啊，就怕她一不留神被人欺负了去！” 英国公仍然揉着眼睛道：“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经常眼花。” 英国公夫人仍然很真诚地回答：“可不是，我也是这样。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最小的芬儿都要嫁人了，我们不服老不行啦！” 英国公叹口气说：“是啊，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们到芬儿院子里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英国公夫人也叹了口气回答：“我们是想告诉芬儿，三月初二就会宣布她的亲事；这些日子仲怀忙，没时间见面也就罢了。其实不见更好，万一有闲言闲语传出去，叫宫里知道了不好！” 英国公转身道：“哦，罢了，想来芬儿知道轻重，咱们还是别啰嗦了。她跟我学了一身功夫，若有什么登徒子墙头马上的，应该知道打出去吧，不需要我们叮嘱！” 英国公夫人也转身：“芬儿是个懂事孩子，确实不用我们多嘴！还说呢，都是你这老头子，芬儿好好的女孩儿家，针线活儿一般般，就喜欢舞枪弄剑！” 英国公解释道：“夫人啊，这样才好呢，将来顾廷烨那厮如果敢对芬儿不好，芬儿也有自保的能力啊！” 英国公夫人不接受解释：“胡说，你这个爹爹和她两个兄长，难道是吃干饭的？顾大人如果敢待芬儿不好，你们还不立即取他的狗命！” 老俩口唠唠叨叨地，从张桂芬院子里走出去了。 顾廷烨和张桂芬：…… 三七和四九：…… 看着英国公夫妇远去的背影，明兰也揉着眼睛对张桂芬道：“桂芬姐姐，我似乎看见国公爷和夫人了，是我眼花了吗？我年纪不大啊？是有孕的缘故吗？” 张桂芬忍不住哈哈大笑：“明兰妹妹好风趣！” “哪里哪里，国公爷和夫人才是真风趣！”明兰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啊！ 张桂芬转头对顾廷烨道：“若你敢对我不好，不劳爹爹动手，我会亲自出马取你的狗命！” “若我对你不好，不劳娘子动手，小婿亲自为岳父送上狗命！”顾廷烨邪魅狂狷地一笑，翻过墙头走了。 明兰：……这个狗粮有点血腥！ 送走了顾廷烨，明兰和张桂芬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喝茶，决定连晚饭也在外头吃好了。 春日里赶上好天气，看着满院花草树木，心情更愉快些，胃口也更好些。 张桂芬笑道：“你今日来得可真巧，你是江南人， 想必爱吃鱼吧？” 明兰眨巴着眼睛如数家珍。“正月鲈鱼、二月刀鱼、三月鳜鱼、四月鲥鱼、五月白鱼、六月鳊鱼、七月鳗鱼、八月鲃鱼、九月鲫鱼、十月草鱼、十一月鲢鱼、十二月青鱼，我可以天天吃鱼！” 第78章 明兰雄起 张桂芬不禁好笑：“莫非明兰妹妹你属猫？今日家中有早上市的鲥鱼，我爹爹的老部下快船送到，加了冰也就挑出几条新鲜的，便宜你了，晚上蒸了咱们两个分一条！” 明兰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桂芬姐姐你要是能陪二叔去江南就好了，你可以吃个饱，今天这条鱼就能都归我了！” 第109章 张桂芬和明兰现在熟得可以随时开玩笑了：“你就馋成这样？那我该把这鱼拿去卖给齐大人，就是要一千两银子他也会买吧，或者，我跟他要两个金娃娃？” 明兰哈哈一笑，问张桂芬道：“桂芬姐姐，刚才二叔说大娘娘想要你进宫做宸妃啊！你就不吃惊，不担心，不害怕？” 张桂芬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仲怀不是都跟爹爹和娘都商量好了吗？进宫跟嫁进沈家可不一样，我爹爹不会愿意的。就是效忠，也得有个限度吧，愚忠愚孝最可恼了！” 明兰咋舌道：“可是桂芬姐姐，那可是如今垂帘听政的大娘娘啊，你不怕得罪她吗？” 张桂芬笑道：“明兰妹妹，你是没见过大娘娘，所以不知道。她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时刻不忘规矩，做任何决定都是从太后的身份出发的，并不带个人好恶。她虽然很有自己的主意，涉及到规矩颇为固执，但并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变通。” 张桂芬看明兰若有所思的样子，索性说得更加直白些：“就拿我这件事来说，我爹爹是两朝元老，官家后官零落，太后定然觉得我进宫对官家有好处，仲怀再找一个良配也不是难事，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果我爹爹和仲怀都明确表示不愿意我进宫，她只会就此罢手，不会大动干戈，因为不划算啊！委屈一个二品国公和一个二品都督来换一个宸妃，对前朝后宫来说只怕弊大于利。官家要纳妃，什么样的找不到，何苦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明兰细细品着张桂芬的话，感叹道：“我一个五品官儿的女儿，哪有机会见大娘娘啊！也只有桂芬姐姐你才能有这样的底气吧，要是换了我家，肯定不敢违逆贵人们的意思。所以我婆婆才会想要找出身高门的娘子做儿媳妇，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桂芬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出身是一回事，资质又是一回事。出身高贵自然占便宜，可以资质也很重要啊！明兰妹妹你虽然出身一般，但资质超人，再说如今你的身份也上来了。你既然嫁了人，就不再是五品官的女儿，而是前二品国公和现三品郡主的儿媳，三品御史大夫的夫人。加上你的资质，也该有这样的底气了。对了，齐大人授官也快一年了，怎么还没给你请封诰命吗？” 明兰一愣道：“桂芬姐姐，这个件事我既没想过也没问过。不知道二叔有没有把我和官人的事告诉你啊？” 张桂芬笑了：“是我问了仲怀，他才说的。原来你和齐大人还真是一波三折啊！同窗变情侣再变兄妹再变夫妻！” 明兰红着脸道：“桂芬姐姐，我之前不好意思跟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张桂芬哈哈笑着道：“你是害羞不好意思说吧，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知道了！你和齐大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跟你请封诰命有什么关系啊？” 明兰一时有点儿不知道要如何组织语言：“我就是觉得，我嫁给官人已经很开心了，有没有诰命不重要。若不是为了给他冲喜，哪里轮得到我嫁给他呢？我嫁给官人图的就是这个人，从没想过嫁他会有这些附加的好处。” 张桂芬摇头道：“明兰妹妹，这我可不同意。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嫁给齐大人，你都已经嫁了。就算你嫁他不是为了三品诰命和富贵权势，可富贵和地位就是他的一部分啊，身为他的妻子，诰命是你应得的！如果你有了诰命还是底气不足，就是你扶不起来。他要不给你这个诰命因此让你在外头底气不足，就是他的不对！” 明兰的思路突然就被打开了：“等等，桂芬姐姐，你让我好好想想。所以，我应该争取三品诰命，争取管家权利，争取交际应酬的机会？” 张桂芬喝了口茶道：“不然呢？婆家要你干活，就得给你相应的权力体面。但是婆家给你权力体面之前呢，也得考验考验你的能力心智，这就叫相辅相成。齐大人是朝廷三品大员，以他的才干将来封阁拜相都有可能。当初齐国公碌碌无为，齐家全靠平宁郡主撑着。你官人比你公公要强得多，你也不能输给你婆婆才是啊！” 明兰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对！哎呀，桂芬姐姐，我怎么没早点儿来请教你呢！我这一怀孕，不禁懈怠了，还糊涂了！” 张桂芬有点莫名其妙：“我也没说什么啊，这是哪儿跟哪儿？” 明兰歪着头说：“桂芬姐姐，你出身国公府，从小就是被这么教着长大的，对你来说是耳濡目染天经地义的道理，放到一个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身上，就未必知道。要是在放到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身上，只怕是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不过，就如你说的，我资质好，学得快！” 张桂芬乐了：“明兰妹妹，我就这么随口一夸，你也不谦虚一下！” 明兰仰着头说：“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啊！好啦好啦，课上完了，快快快，桂芬姐姐，把鲥鱼蒸了咱们吃饭，我要回家看我官人！” 张桂芬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重色轻友还是个吃货！” 转头吩咐三七：“去吩咐厨下，赶紧蒸鱼，伺候我们的齐夫人！” 明兰讨好地笑道：“桂芬姐姐，二叔就很不要脸，我估摸着，你就是喜欢不要脸的！” 张桂芬：…… 打着饱嗝回了家的明兰，赶紧跑去了平宁郡主的院子请安求见。 第110章 平宁郡主照例说不见，明兰却死皮赖脸进了屋子对着婆婆一脸欢容：“母亲，官人今日有事没有回来吃晚饭，我就去看了英国公府看桂芬姐姐。结果她家居然有鲥鱼啊！可惜不能带回来给官人和母亲尝尝。我求了张姐姐，下次再有，匀我一条，我亲自蒸给母亲吃！” 平宁郡主看着明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儿媳妇这是在讨好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明兰一脸真诚地说：“母亲，寒食节那日，咱们一家祭祖之后出去踏青吧！我准备好食盒，咱们就在外头吃饭可好？” 平宁郡主摸了摸胳膊没说话，艾玛，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明兰很会给自己找台阶：“母亲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您明早想吃什么早膳，说给我知道，我好吩咐厨下！” 平宁郡主终于找回了声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求我？” 明兰嘻嘻笑道：“母亲，我有事儿求您也是应该的，不求您求谁呢？我有事儿不求您反倒去求别人，您也不会答应，对不对？咱们婆媳这么好的感情，我有事儿求您，您一准会帮我，对不对？” 平宁郡主：……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明兰继续笑道：“不过呢，今天时辰晚了，这会子我就不劳烦母亲了，您早点歇着。咱们婆媳日子长着呢，我回头再跟母亲说！” 说完行了个礼，乖乖溜了。 平宁郡主：…… 感觉被儿媳妇套牢了怎么办？！ 第79章 可会私奔 明兰回了于归院，见齐衡也回来了，凑上去闻了闻道：“咦，元若哥哥，怎么没有酒气？” 齐衡见她一反这些日子以来的慵懒，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明快，嘴角上扬回道：“我和二哥一起吃饭，就喝了两盅酒，给祖母请过安就回来了。知道你不喜欢闻酒气，我已经用青盐茶水漱了口换过衣服了。” 明兰急忙问道：“祖母身子可好？” 齐衡点头道：“好得很，她也很惦记你。六妹妹，祖母真是慈爱睿智的老人家，怪不得你被她教得这么好。以后咱们有空，该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才是。将来有了孩儿，就拖家带口回去蹭祖母的饭吃。” 明兰也跟着点头：“好呀好呀，元若哥哥，咱们梳洗了，上床说话吧！” 明兰先梳洗上了床，等齐衡梳洗好了钻进帐子，发现明兰拿着定情的那对瓷娃娃把玩。 看他进来，明兰便拿起女瓷娃娃遮住了自己的脸，问道：“元若哥哥，当初你被迫签了邕王的婚书后，有没有想过带着我私奔？” 齐衡：……这又是一道送命题！ 明兰和平宁郡主婆媳彼此不对付，问出来的问题却是一样要命. 在官场中得到了历练的齐衡笑着反问：“六妹妹，当初我被迫签了邕王的婚书后，若是要你跟我私奔，你会不会跟我走？” 明兰放下手里的瓷娃娃道：“元若哥哥真是聪明了啊，知道将我一军！我说实话，不会。” 齐衡认真回答：“我也说实话，我也不会。” 明兰嘟着嘴说：“元若哥哥，你这么说，不怕我生气吗？” 齐衡柔声道：“当然怕啊，可是我不想骗你。如果我骗你被你发现了，你就再也不会信我了。我怕你生气，但我更怕你不信我。” 明兰的心突然就化了：“元若哥哥说的没错，你说实话我也许会生气，你说谎话我肯定会生气。” 齐衡心里松了一口气，拿起了男瓷娃娃，摆在脸前笑道：“六妹妹怎么突然想到要问我这个问题？” 明兰将今日顾廷烨开玩笑要带张桂芬私奔的故事，说了一遍。 齐衡听罢便道：“你别说，带张娘子私奔这种事，二叔是真干得出来！当初我签了邕王的婚书后，二叔就提出带人把嘉成县主掳走。那个时候邕王和兖王正斗得厉害，未必就敢声张，以免让兖王抓住把柄。然后我们再想办法面见先帝和大娘娘，用嘉成县主换回我签下的婚书。” 明兰听得有点后怕：“这也太冒险了吧！” 齐衡点头道：“确实冒险。当时邕王一家已经知道我对你有情，即便我们抓了嘉成县主换回婚书，必会想办法报复。到时候不仅齐家，只怕顾家盛家都逃不过。二叔对顾家没什么感情，我却做不到拿齐家和盛家去冒险。六妹妹，我承认，我不如二叔那么豁得出去。用你我家人的平安换我们相守一生，我做不到……” 齐衡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将明兰拥入了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问道：“六妹妹，这是我的真心话，你会生气吗？” 明兰伸手抱住了他道：“祖母对我恩重如山，大姐姐二哥哥待我一向亲厚，父亲对我还算可以，就连大娘子和五姐姐对我其实也不坏。用你我家人的平安去换我们的姻缘，我也做不到啊，我凭什么生你的气！” 二人心意相通，抱在了一处。 享受了片刻沉默的温馨后，明兰从齐衡的怀中坐起，看着他道：“元若哥哥，我喜欢这样，我们彼此不隐瞒，也不生气。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都要对我说，好吗？” 齐衡斩钉截铁地回答：“好！我们以后一定要无话不说，实话实说，不许隐瞒，不许生气！” 明兰叉着腰做了个凶凶的表情道：“那好，我现在就有话要说！你封了三品大夫都这么久了，可有上表给我请封诰命？” 第111章 齐衡不禁为难了，缓缓道：“有啊，只是……” 明兰继续凶他：“只是什么？元若哥哥，说好了，实话实说，无话不说！” 齐衡无奈说了实话：“只是，母亲求大娘娘暂时压下了。” 明兰恍然大悟：“哦，这样啊！母亲肯定是觉得我配不上这个三品诰命对不对？她是三品郡主，要是我得了册封，就跟她平级了！没关系，现在我大着肚子，得了册封进宫谢恩反而很累，逢年过节进宫朝贺也要请假，不如等我生了孩子以后再说。元若哥哥，你放心，这件事儿，交给我搞定！” 此刻的明兰自信满满，运筹帷幄。 比她平日温顺乖巧撒娇卖萌的样子，又是别样的风情。 齐衡再次将她搂在怀里道：“六妹妹，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昨日祖母可给我讲了不少故事，你居然都瞒着我！” 陈建斌：朱一龙你敢抄袭我台词？！ 明兰急忙问道：“祖母怎么这样，背后说人！她老人家都跟你说什么了？” 齐衡哈哈笑了：“你想知道，就得好好伺候你官人。把我伺候好了，我就告诉你！” 明兰掐了齐衡的腰肉一把，痛得齐衡嗖嗖吸气：“六妹妹，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明兰伸出了戴窝窝的小胖手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说不说，不说我还掐！” 不为：……小桃妹妹的动手和狡辩技能原来都是从大娘子这里学来的啊！ 齐衡苦着脸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你对你四姐姐扔泥巴，在宥阳和堂姐逛青楼，学捕头查案为你小娘伸冤，还有设计你四姐姐婚前私通被抓奸！” 明兰也苦着脸道：“祖母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对你说啊，也不问问我！” 齐衡板起了脸道：“哎，六妹妹，我们刚刚说好了，实话实说，无话不说！这么好玩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我还要罚你呢！你怎么还怪起了祖母，不孝！” 明兰一点儿都不怕他板脸，反倒用双手握住他的脸，当橡皮泥揉来揉去。 齐衡抓住明兰的手往外掰，明兰偏偏不放手，嘻嘻哈哈笑得开心极了。 齐衡不敢用劲怕伤到明兰，只好等她自己玩够了放手，方问道：“六妹妹，这些事儿，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 明兰揉着笑酸了的腮帮子道：“我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你，只是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现在都知道了。你难道就没有几件过去的事儿没说给我听的？” 齐衡心想我还真有一件事瞒着你，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笑了笑道：“我可不像你，是真地懂事听话，不是装出来的！好了，你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搞定母亲？” 明兰笑眯眯地将瓷娃娃收到床头的小抽屉里说：“我打算用我的真心和孝心，打动母亲的芳心和爱心！今日你去跟祖母取经，我也从桂芬姐姐这里学到了不少。我要向母亲证明，虽然我出身不如她，但是我的资质并没有不如她！” 齐衡拍手叫绝：“一语中的！不过母亲这个人怕是叶公好龙。她想要个跟她自己一样能干的儿媳妇，可是她不想想，有能力的人就有脾气，和她一样能干的儿媳妇必然和她一样强势，能合得来吗？！对母亲啊，得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你给我说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办？” 明兰拉着齐衡面对面躺下道：“元若哥哥，你每日公事怎么办，我每日家事就怎么办，你怎么侍奉官家，我就怎么侍奉婆婆！比方说官家病了，你会办好公务给官家分忧吧？会进宫给官家请安吧？请安见不着会给官家写劄子吧？还会给官家进贡吧？总而言之，我不会懈怠！” 第80章 夫妻同盟 齐衡忙道：“管家的事儿不着急，你现在大着肚子，就算生了也要做月子，等孩子满了周岁再说也来得及，反正母亲不会坑我们！” 明兰摩拳擦掌地说：“管家不着急，讨好母亲很着急！我懈怠了这么久，是时候重整旗鼓，收拾河山了！” 齐衡玩弄着明兰的头发道：“那娘子需要我这个做官人的怎么配合，尽管吩咐！” 明兰认真地说：“我只有一条吩咐，就是只要我活着，你心里身边都只能有我一个！要是我死了，随便你续弦纳妾，有人照顾好你自己和我们的子女，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计较！我会孝顺公婆，会生儿育女，会管家理财，会应酬交际，会给你磨墨添香，会陪你戏耍解闷，只要我活着，你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别的女人！” 齐衡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还是这么做的，是你不信我而已！” 明兰撅着嘴说：“我想信啊，只是我不敢信啊！当初我不敢信你，不敢接受你的爱，就是不想自己将来失望伤心痛苦。可我还是没逃过去，不仅信了你接受了你的爱，还对你付出了我的爱。结果你托二叔告诉我，你不能娶我了。那样的失望伤心痛苦，我经历过一次，当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如果我这次又信了你，万一你又失信，我怕我承受不住。” 齐衡听得心疼极了，举起手就想发誓表态。 明兰捂住了他的嘴道：“元若哥哥，你听我说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有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是有的。如果因为过去的伤痛就不敢再信再爱，只怕错过，不免可惜。我愿意继续信你，如果有一天你真地失信，我也不会后悔，只会跟你恩断义绝！元若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从我嫁进来那天起，你说得够多了，也做得够多了。现在，轮到我了！我呀，要让母亲真心觉得，我够资格做你的娘子，够资格得三品诰命，够资格和你携手并肩平起平坐！” 第112章 齐衡鼓掌叫好：“六妹妹，如你所说，你这是将后宅当朝堂，婆婆当官家，若你是男子，做个宰相也不在话下！” 明兰不禁哈哈笑道：“元若哥哥，这下叫你发现自己上当了吧！你想娶一朵温柔解语花，结果娶了个泼辣朝天椒！” 齐衡在明兰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的双面俏佳人，对着我是温柔解语花，遇上事就是泼辣朝天椒！” 明兰捂着脸说：“我就喜欢官人这样的双面俏郎君，对着我是温柔佳公子，遇上事就是无毒不丈夫，连康姨妈都搞得定！” 这边明兰从英国公府回家后，与齐衡交心夫妻感情更上一层楼。 那边顾廷烨出了英国公府，派人往顾府送了个信。 说自己已经在刑部打听清楚，两日后就来顾府跟众人回话，做个交代。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顾廷烨带了石头和铁头，吃了早饭便出门左拐，进了宁远侯府。 铁头虽然是英国公送的人，但是顾廷烨对他跟对石头没什么两样，以此表示，我绝对信任我岳父，没什么好瞒着他老人家的！ 英国公从铁头这里听说了，自然对这个女婿更多了一层好感。 到了侯府正堂，长房、四房和五房的主子们都到齐了。 一见顾廷烨进得门来，急红了眼的顾四夫人便扑了上来，扯着顾廷烨的袖子哭开了：“二郎！大郎好不容易打通了关系，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我家的煊哥儿和炳哥儿要流放，五房的炀哥儿和狄哥儿却只是罚银！当初替逆王采买江南歌女，大家伙儿可是全都去了啊！无非就是我家留了两个歌女，兄弟们都梗着脖子不说，刑部怎会知道？定是有人怕担事端，自家兄弟也出卖！你可要救救你的两个兄弟啊！” 顾五老爷一拍桌子道： “你个泼妇，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当初给逆王拍马屁的多了，根本瞧不上咱们顾家，是你家炳哥儿上赶着要去巴结，还拖了几个哥哥们下水！你们四房留了两个小妖精在屋里，满汴京谁不知道，这还用得着人出卖？你们四房的错，与长房和五房有什么相干！” 顾四夫人气急了，直接冲了过去，使出一招九阴白骨爪。 顾五老爷的左侧脸颊上，立即多了五道血痕。 顾五老爷捂着脸怒喊有辱斯文，顾五夫人则哭叫着泼妇，冲上来扶住了夫君。 顾四夫人以为顾五夫人是帮丈夫还手来了，直接上手揪住了顾五夫人的发髻。 顾五夫人冷不防中了招，哎哟大叫。 顾五老爷一着急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了，上去掰顾四夫人的手腕子。 顾四夫人立即大叫：“来人哪。小叔子非礼嫂子啊！” 顾四老爷哪里还坐得住，只能跳出来和顾五老爷掰腕子。 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石头、铁头和顾府下人们都看呆了。 顾廷煜咳得震天响，邵大娘子哭着叫侯爷。 小秦氏急得直跺脚，连声大叫：“快住手，来人哪，快把他们拉开！” 唯有顾廷烨云淡风轻低头装作喝茶，其实不过是想用茶盖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过了半晌，厅内才消停下来。 顾五老爷掏出帕子来捂着脸，高声叫道：”大郎，二郎，你们一个是侯爷族长，一个是天子近臣，今日你们给句公道话，这件事，到底要如何了解？他四房作的孽，总不能拖着我们一起死！” 邵大娘子看着气都喘不上来的丈夫，心中不忿，转头怒视顾五老爷。 却发现娴姐儿躲在厅堂后偷听，赶紧回转眼神，装作没有看见。 顾廷煜好容易喘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来听听我的公道话。” 所有眼睛都看向了顾廷煜，包括顾廷烨。 顾廷煜只看向了顾廷烨，一字一句问道：“二郎，凭你今时今日的能耐地位，你应该能保住顾家兄弟们全身而退，端看你想不想了，是不是？” 顾廷烨忍不住轻轻鼓掌：“还是侯爷厉害！不错，我厚着脸皮去跪一跪官家和大娘娘，耍个无赖，也许能把流放都改成罚银。不过……” 他拖长了腔调，不说话了。 顾廷煜笑得十分凄凉：“不过，你不愿意。我们这些曾经亏待过你甚至把你赶出家门的人，你凭什么要为我们出头呢？父亲已经不在了，谁也管不了你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讪讪的。 顾五老爷自觉以前坏得没有那么明显，便弱弱地说：“大郎，你这话就过了，二郎和咱们都是自家人……” 顾廷煜冷笑着打断了他： “各位，我做不到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炀哥儿强了父亲房里的丫头，逼着人家自尽，怪在二郎身上。炳哥儿欠了嫖资赌债，五叔买了古董字画，欠条写的都是二郎的名字。父亲临终前姨母到底有没有派二郎去请太医，自己心里清楚。过去的事，真要我一桩一件数落出来？我还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厅堂里的四房五房包括小秦氏都是眼神闪烁，顾四老爷咬咬牙大声道：“我们对不起二郎，难道你就清白了？” 顾廷煜继续冷笑着道：“我当然不清白，我也没少捅二郎刀子，所以我不会说什么大家是一家人的蠢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二郎是中过三甲进士的，你当他没读过《论语》吗？他要是肯乖乖听话，任人摆布，也就走不到今日！” 第113章 顾廷烨：……这就是传说中的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第81章 有怨报怨 顾五老爷和顾四老爷都是张口结舌，小秦氏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 顾廷煜看他们都不说话了，抖抖索索从袖中拿出几份文书。 然后将顾家当年亏空用了白夫人多少嫁妆，以及顾偃开临终叫二郎回家并留了多少遗产给顾廷烨，却被众人瞒下的事儿，说了一遍。 厅堂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顾廷烨的双手狠狠捏住了椅子把手，手背泛出了青筋。 脸上挂出了冷笑，从某个角度看去居然和顾廷煜有几分相似。 顾廷煜见无人说话，咳嗽了几声说：“都没人否认？那好，昨日我已经将白夫人的牌位请进了顾家祠堂，名字也重新写进了族谱。我还写好了劄子，上书朝廷，请求辞去宁远侯之位，由二郎承袭。二郎，如此你可满意了？” 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小秦氏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大郎，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得，你说……” 众人目光都转向了小秦氏，她话未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转口道：“大郎，你对我说，如今二郎是出息了，这个家交给他你放心。不过二郎既然袭了爵，总不能看着你大哥绝后吧？若是大郎没有子嗣，二郎你该给你大哥兼祧才是；或者你将来有了儿子，过继一个给你大哥也行。” 顾廷烨看着小秦氏，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也很了解自己。 从前的顾二郎，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要管陷害自己的大哥叫爹，二话不说就会拒绝。 什么爵位，老子不稀罕！ 这么拙劣的伎俩，自己居然被骗了二十年啊！ 顾廷煜喘着粗气，面孔灰白，挣扎着道：“不必了。都是姓顾的，我和娘子死后，一样进顾氏祠堂，受顾家的香火供奉。二郎，你随我去祠堂给你生母白夫人上柱香。其他人就在这里候着，四叔五叔，四婶五婶，既然有求于二郎，就拿出点诚意来。他如今是二品都督，不是我们能随意拿捏的。你们要觉得我的法子不好，你们就自己想法子。” 顾家四房五房都闭了嘴，小秦氏也默默低了头。 一片寂静中，邵大娘子扶起丈夫，和顾廷烨一起去了顾家祠堂。 然后低头退了出去，掩上门，只留兄弟两个说话。 所有的祠堂都大同小异，总有一个阶梯状的高台，摆满各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高台之前设了香案，供奉着香火和鲜花果品。 顾廷烨一眼扫过，目光停在了高台最低一排最后三个牌位上。 顾公偃开之位，顾门秦氏之位，以及崭新的顾门白氏之位。 一块木头上的六个字，凝聚了白氏生前死后的委屈。 顾廷烨盯着最后那个牌位半晌，酸甜苦辣涌上心头，眼里闪现出了泪光。 顾廷煜拄着手杖站在顾廷烨身后，并不说话，也不催促。 片刻之后，顾廷烨上了香，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拜了三拜。 娘，您看到了吗？ 若您地下有知，会希望自己的牌位进顾家祠堂，受顾家香火供奉吗？ 还是说，您宁愿一生一世，都不曾和顾家有过半点瓜葛？ 顾廷煜终于开了口：“二郎父亲若地下有知，看到你如今这么有出息，定然高兴的很。” 顾廷烨摇摇头道：“父亲若地下有知，他定然宁可用我的出息，换来大哥身体康健生个儿子。在他的心里，我娘从来不如你娘，我也从来不如你。” 顾廷煜看着父亲的牌位道：“自我懂事起，就有人告诉我，我娘是叫你娘害死的；我先天不足身体不好，也是你们母子害的。虽然我体弱多病不能继承顾家枪的衣钵，爹爹却仍然看重我在你之上。在我看来，正好验证了你娘害死我娘，所以爹爹对我心中有愧。” 顾廷煜对自己的厌恶憎恨和父亲的偏心愧疚，顾廷烨早就知道了，连辩解都省了，淡淡回应道：“反正顾家但凡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怪在我们母子身上，再方便不过了。” “二郎，你恨我吗？”顾廷煜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顾廷烨哧地一声笑了，“恨你？从小到大，我对你有过亲近、羡慕、疑惑、愤怒甚至鄙视，但谈不上恨吧！毕竟你很早就放弃了在我跟前装好人。以前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后来知道了为什么，只觉得你蠢。” 第82章 有仇报仇 顾廷煜被弟弟怼得脸色发青：“我不蠢！我十几岁时就想明白了，我是被蒙蔽了，我娘的死和我身子不好，不是你们母子造成的。可是，如果不恨你们母子，我能恨谁呢？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父亲吗？恨我需要依靠的姨母兼继母吗？还是恨和我同一立场的四叔和五叔？” 顾廷烨居然冷静地表示了同意：“没错。对你来说，恨我们母子比较容易一点。” 话音一转反问道：“你就不能谁都不恨吗？心里有恨你才活得下去？” 顾廷煜面上带了一抹凄凉道：“我不能！我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全靠心里这点恨撑着我活下去！二郎，你自小健壮如牛，无论读书习武，都是一学就会。读书也就罢了，我并不输你；可是习武，你能得到父亲亲自指点，我却只能躲在一旁偷看。虽然父亲说将来宁远侯府定是交到我的手里，可是我不能上朝听政，也不能沙场领兵，父亲拼命积攒功劳，先帝又仁厚过人，才给我求来了袭爵，于我却不过一个空壳罢了。而你呢，我不能做的，你都能做！所以虽然我后来知道你们母子其实无辜，我仍然宁可相信你们有罪。因为有人恨，有人怨，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儿。” 第114章 顾廷烨觉得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明白了，你就靠恨我们母子活到现在。不过我告诉你，父亲对你心中有愧，我可没有！我们母子并不亏欠你，只有你亏欠我们母子！” 顾廷煜看着弟弟说：“二郎，有时午夜梦回，我也曾想过，若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该有多好……” 顾廷烨没有回应，只是露出个嘲讽的冷笑。 顾廷煜转口道：“我知道你心中委屈，觉得顾家上上下下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我想当着顾家列祖列宗的面问你一句话。如果当年你处在父亲的境地，家中出现大难，只要你休妻另娶就能挽救顾家上下，你会怎么做？” 顾廷烨面上冷笑之意更浓：“当年顾家在户部有十万白银的亏空，如果还不上便有夺爵下狱之祸，可是这大额亏空是怎么来的？是四叔和五叔两个不肖子借了祖父和父亲的名义骗来的！如果是我，我会将他们两个绑了向朝廷自首，将他们逐出顾家，变卖家产填补亏空，而不是让我无辜的妻儿受他们牵连！” 顾廷煜轻轻咳嗽了几声方问道： “咳咳咳，是我糊涂了。你根本瞧不上四叔和五叔，我这么问你，还真是蠢。那，若是为了救父亲和你生母的性命，要你休妻另娶呢？” 顾廷烨看着顾廷煜，哼了一声道：“大哥，你无非是想说父亲当年是不得已，勾起我对顾家剩余无几的情谊。你自己都说了，我没那么好拿捏。这种如果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又有什么好答的？你换个问法，难道就不蠢了？” 顾廷煜一口气上不来，喘得更加厉害，拄着拐杖仍然抖个不停，仿佛全身的重量都靠这根拐杖撑着了。 顾廷烨指着父亲的排位狂傲地笑了：“顾廷煜，如果当年我处在父亲的境地，顾家根本不会有此大难！我不是祖父，我不是父亲，我也不是你，我就是我，天不怕地不怕艺高人胆大的顾廷烨！我会步步经营，时时小心，绝对不会让自己、让顾家轻易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若是当年祖父知道怎么教导儿子，父亲知道怎么约束兄弟，哪儿来的什么如果？” 顾廷烨又指向大秦氏的牌位道：“你的母亲固然可怜，我的母亲就不无辜吗？你母亲是顾家一纸休书气死的，你要恨，也该恨顾家才对，我母子有何对不住你母子的地方？你母亲嫁入顾门近十年，作为侯府嫡长子夫人，未来的宗妇侯夫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夫家的隐患，提醒公婆，警示夫君，劝诫小叔，约束妯娌吗？她这点儿本事，不堪大任，根本就不该嫁给权贵之家的长子嫡孙！” 顾廷煜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躬成了个虾米，说不出话来。 顾廷烨叹了口气，默默走过来将他搀起，扶到祠堂里的椅子上坐下。 顾廷煜伸出消瘦干枯的手将顾廷烨的胳膊拽住了，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二郎，我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太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直很嫉妒你文武兼修，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哪个男子心里没有纵横朝堂跃马沙场挥斥方遒大权在握的梦想，可我不能。所以，我就将你当成了政敌辽兵，打败你，我心里也就有了点成就感。” 顾廷烨抽回了胳膊，冷笑着道：“说得这么可怜，我就该原谅你了？大哥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就是吃了先天体弱的亏。若是你身子康健，凭你的深沉心机绝佳演技，我未必是你的对手！这个顾家，唯一能和你斗一斗的，也就是你的亲姨妈我的好继母了！说起来，你还真是个人物，先是伙同你姨妈斗倒了我，现在又联合我斗倒你姨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姨妈打什么主意，她想让廷炜兼祧是不是？你却宁可便宜了我！我们两个，在你眼里都是工具而已！” 顾廷煜死死盯着弟弟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原谅！你说的没错，顾家上下除了父亲，我也好，姨母四房五房也罢，个个都想斗倒你。不过有资格和我联手，或者做我对手的，唯有姨母和二郎。可是，我就算把你们都斗倒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想明白了，要战胜你的敌人，首先要活得比你的敌人久！就凭这一点，二郎，我输得一败涂地。” 顾廷烨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顾廷煜自顾自继续说道：“虽然父亲对你非打即骂，但他是顾家，唯一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就算再不想承认，你也不能否认，如果父亲当初没有教你读书习武，如果你不是生在顾家，你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现在好了，父亲走了，我上表请辞，你顺理成章的承袭爵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两腿一蹬双眼一闭，也看不到了。” 顾廷烨哈哈笑了：“就凭你这番话，还配得上我叫你一声大哥。” 顾廷煜喘着粗气道：“那多谢了。既然你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就一个请求，善待我的娘子和女儿，将来给娴姐儿找一个好人家；不需要高门大户，只要清白人家夫婿上进会疼人，没有糟心事就行了。其余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顾廷烨冷漠的笑道：“大哥想得真妙啊，你以为你把爵位交给我，我就欠了你的？你以为你自己绝后，我就会原谅你？你以为我今日出人头地了，就会忘了当初的委屈愤怒江湖流浪刀头噬血？你以为你在我面前示弱服软，我就能既往不咎冰释前嫌？” 顾廷煜还未来得及说话，邵大娘子在外叩着门大声道：“侯爷，二郎，宫里来人传旨了！” 第115章 顾廷烨扶起顾廷煜来到前院，小秦氏已经安排人摆起了香案。 顾家四房五房心里都是七上八下，不知圣旨是个什么来头。 终于大房兄弟俩和邵大娘子出来了，顾家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接旨。 这道来自宋英宗和曹太后的圣旨很简单，很清楚。 顾家四房为逆王采买歌女结交大臣，首罪二人判充军流放。 顾家五房知情不报，首罪二人各罚银千两。 顾廷煜管束无力，褫夺爵位。 已故老侯爷顾偃开嫡二子，现任二品左军都督顾廷烨，功在社稷。 不日就要发兵扬州，扫除私盐贩子。 为鼓舞士气，赐顾廷烨二品宁远侯爵位，早日平乱，凯旋归来。 第83章 有谁不服 顾廷烨上前从内侍手中接了旨，很有眼色地给了大红包。 将内侍送走后，新出炉的顾侯爷对着顾家众人笑得露出了牙花子：“大哥，你记住，这个爵位，不是你让给我的，而是我自己挣来的！只有你欠我的，没有我欠你的！还有谁不服？” 冯小刚：冯绍峰你敢抢我的台词！ 顾家众人仍然跪在地上，都被这道旨意打击地手软脚软，爬都爬不起来了。 顾廷煜内心一阵绝望袭来，撕心裂肺地趴在地上大咳。 跪在他左右的邵大娘子和娴姐儿扑了上去，哭着抱住了他。 小秦氏瘫坐在地上对着顾廷烨哭叫：“二郎啊，你这是要逼死你大哥吗？！他身子不好，你如今已是侯爷，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顾廷烨心道，装，你继续装！ 走到小秦氏跟前蹲下，看着她道：“我本来就气死过爹爹，再逼死个大哥又算什么呢！对不对，娘？” 顾廷烨发现继母真面目之前都是管小秦氏叫娘的，后来撕破了脸就改口叫老夫人。 此刻这声娘中嘲讽之意太浓，刺得小秦氏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二郎，大郎今日已经说了，过去的事儿都是误会……就算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大郎如今这个样子，你大人有大量……” 顾廷烨懒得再跟小秦氏废话，转过头去对顾廷煜道：“大哥，虽然这个爵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不欠你的，但是我承认，我有今日，还是沾了姓顾的光，也得父亲多年的教导栽培。你是父亲最心爱的儿子，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我会照顾好大嫂和娴姐儿。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你，我会侍奉大嫂终老，将来给娴姐儿找一门好亲事，我的顾家就是她的娘家，会一辈子为她撑腰出头。” 面如死灰的顾廷煜脸上瞬间爆发出了光芒，急忙推娴姐儿道：“娴姐儿，快给你二叔磕头！以后要好好听二叔的话，把二叔当成我一样孝敬，快，快！” 娴姐儿哭着给顾廷烨磕了个头，顾廷烨急忙伸手将她扶住了。 站起俯身一用劲，将瘦弱的顾廷煜抱了起来，对邵大娘子道：“大嫂，我送大哥回房休息，您去请太医吧！” 邵大娘子无力地应了，低声吩咐娴姐儿陪父亲和二叔进房，自己去找人请太医并收拾香案。 顾廷烨抱着顾廷煜往里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顾四老爷和顾五老爷一家笑得阳光灿烂：“圣旨已下，四叔和五叔赶紧回家打点吧，流放的需要打点上路，罚银的得把钱送到了才能领人回家哦！都别在我侯府里杵着了，我大哥要养病！” 顾家四房五房：……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廷烨接了圣旨之后，非常麻利地去礼部办了各种手续，接手了宁远侯府和功勋田。 然后他非常大方地宣布，我大哥身体虚弱需要卧床静养，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宁远侯府正院荣庆堂不用挪动。 我还没有娶妻，委托嫂嫂邵大娘子照常管家。 继母顾老夫人在顾老侯爷去世后就搬进了侯府养老的院子松鹤堂，三弟顾廷炜未婚就住了松鹤堂的跨院，两母子也照常住着，侯府一切供应照旧。 总而言之，宁远侯府的具体交接事宜，就等我出兵扬州回来之后再说吧！ 虽然顾廷烨交代了顾廷煜不用给他腾房子，邵大娘子还是觉得惴惴不安，跟顾廷煜商量要不要识相一点，主动把正院腾出来。 顾廷煜却说不必了，这点小事儿，顾廷烨还不会放在心上。 再说了，顾廷烨袭了爵却仍让病重的大哥住在侯府正院，自己不搬对顾廷烨的名声也有好处。 顾廷烨现在还没成亲，也需要邵大娘子帮他管家。 总而言之，顾廷煜对妻女反复交代的只有一句话：凡事听顾廷烨的！ 最后还有一点顾廷煜没说出口，我未必能活到顾廷烨从扬州凯旋归来…… 顾廷煜说的没错，顾廷烨善待继母和长兄一家，在汴京的名声突然大好，一时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 就连曹太后听说了都表扬了顾廷烨几句，还答应了他的请求，把他现在住着的顾宅又还给了沈国舅。 等顾廷烨从扬州打完仗回来，就搬进宁远侯府，沈国舅也可以搬家，两人正好做邻居。 顾廷煜和小秦氏做了十几年同盟，到最后却耍了小秦氏一把，这对母子也算是撕破了脸。 小秦氏带着贴身嬷嬷向妈妈从刑部接回无罪释放的顾廷炜之后，便一门心思要给儿子寻个好亲事。 第116章 有人处哭天抹泪说得好像顾廷煜死了她也不活了，无人处则咒顾廷煜即刻咽气。 逮着机会还要在家务事上为难下邵大娘子，恶心一下顾廷煜。 邵大娘子这才知道，变了脸的小秦氏有多可怕。 之前小秦氏对顾廷煜一家，总是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活脱脱一副慈母心肠。 如今却变成了私下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偏偏又揪不到她半点错处。 邵大娘子生性欺软怕硬，小秦氏如此行事，她反倒怕了小秦氏，在她面前只是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反抗。 因为顾廷煜命在垂危，这些事儿邵大娘子都瞒着他，若是顾廷煜知道了，只怕死不瞑目。 顾家五房这边，还指望长房能帮衬些银子交罚款。 顾廷煜干脆拒绝：“老子不是侯爷了，且快要死了，要银子你们找二郎去！” 小秦氏掩面痛哭：“公公婆婆去时顾家就分过一次家，虽然大头给了长房，可四房五房该有的也都有了。老侯爷临死前，除了把家产分给三个儿子，又给了四房五房两个兄弟各一份。老侯爷分给二郎的那一份，咱们私下均分了。这会子你们还来问长房要钱，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顾家五房稍微懂点事，被顾廷煜和小秦氏拒绝后也没敢找顾廷烨。 只能变卖了几件古董，用两千银子赎回了顾廷炀和顾廷狄。 回到家后，顾家五房一家人抱头痛哭，决定以后低调做人，牢牢抱住顾廷烨的大腿。 顾家四房仍不死心，顾四老爷两口子跑去了衙门找顾廷烨，要他救救被判流放的两个儿子，改成和五房一样的罚银。 顾四夫人甚至威胁顾廷烨：“二郎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你家门口用汗巾子上吊！” 顾廷烨直接怼了回去：“老子过几日就要出征，你们是要延误我点兵吗？老子连气死亲爹的恶名都担下来了，死个婶婶我会放在眼里吗？要吊你尽管吊，要不要我给你找绳子？还有，谁都不许拦着她，一个吃穿不愁有孙子孙女的富贵老太太吃饱了撑的玩上吊，你真吊死了我给你烧一个服字！” 顾廷烨的亲兵石头也是个实诚人，立即给顾四夫人送上了一捆麻绳：“四老夫人，汗巾子上吊不稳妥，麻绳更好使！” 出身英国公府的亲兵铁头更加干脆，直接动手把麻绳接过来往屋梁上抛，还回过头来打量顾四夫人的身高：“这么长够了吧？您是搭个凳子往上踩呢，还是我们托您一把？” 顾四夫人被刺激得直接晕了过去，顾四老爷抱着老妻直哆嗦。 正好沈国舅来找顾廷烨了：“兵部开会呢，桓王要和我们商议出征那日仪式的章程，各部的老大人都到了，你怎么还不去？” 顾廷烨看了一眼顾四老爷，顾四老爷一声不吭地扛起顾四夫人往外走。 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倒是把装晕的顾四夫人摔得哎哟一声清醒了过来。 第84章 长发及腰 三月初二，汴京城门口旌旗高展，刀枪林立，两路大军排开，威风凛凛。 桓王奉了曹太后懿旨和官家圣旨，代表朝廷带着文武百官勋贵群臣为大军出征送行。 城门上大家听完了讨伐檄文，桓王和群臣给顾廷烨、沈国舅敬了酒。 顾廷烨突然举杯向大家宣布喜讯：“承蒙英国公他老人家不嫌弃，将爱女许配给我了，等我此战得胜归来，便要拜堂成亲啦！” 大军出征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壮举，定亲喜讯则带了一丝儿女情长的旖旎。 围观的吃瓜群众却更加激动，毕竟成亲生子这种事儿比打仗杀人还是更加有亲和度啊！ 桓王带头恭喜了顾廷烨，又笑道：“今日大军出征，又得闻顾都督喜讯，不知在坐各位可有佳句？” 出征本是武将出风头的时候，但是大宋重文轻武，诗词歌赋才是王道。 在坐的好多阁臣都是诗词巨匠，当即便有不少佳作呈上。 顾廷烨听了好几首，均是些歌功颂德、天下太平的应制诗，觉得性味索然，直接点名了：“元若，你我既是同僚，也是叔侄，今日我出征，你素有才名，可有佳句贺我定亲？” 齐衡就是因其他人做的诗太政治正确，才决定不凑热闹的。 无奈被顾廷烨点了名，只好站出来团团施礼后方道：“如顾都督所言，我二人虽是同僚，也是亲戚。二叔为朝廷效命，婚事蹉跎，今日得此喜讯，小侄游戏之作，望二叔早日得胜，抱得佳人归。” 说完，齐衡拉起顾廷烨，迈步走向城墙边，向官道两边的马车看去。 只见排在最前头的是顾家和沈家的马车，之后紧挨着的便是齐家和英国公府的马车。 两人都心知肚明，明兰和张桂芬一起来送行了。 围观的吃瓜百姓也都抬头细看，只见顾廷烨一身戎装，小麦肤色，剑眉虎目，英武雄壮。 他身旁的齐衡，一身紫袍，俊美无双，宛如玉人。 两人一黑一白，一文一武，一个威如金刚，一个貌比潘安，站在一起太吸睛了。 马车中的小桃马上小声叫了起来：“大娘子，你看，大人一定是在找你呢！” 明兰掀起了窗帘，看向了城墙上的齐衡，嘴里不禁念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旁边的马车里传出扑哧一声笑，张桂芬的声音在马车帘后响起：“明兰妹妹，你总笑我和仲怀喜欢秀恩爱，你和齐大人这又算什么？” 第117章 明兰脸上一阵发烧，还未回话，就听城墙上的齐衡朗朗念道：“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英雄笑傲沙场，一夜吹彻画角。江南凯旋还朝，结发白头偕老。踏遍山河万里，携手红尘逍遥！”（改编自网友藏剑《待我长发及腰》） 齐衡声线柔和，饱含深情，连不懂诗词的吃瓜群众都听呆了。 一时城墙上下，静寂无声，包括顾廷烨在内，都看着齐衡发呆。 突然英国公家的马车里传出一阵爽朗的女子笑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只见张桂芬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对着城墙上高声应道：“想我大宋儿女，男女皆为英豪。执枪血战沙场，誓守山河多娇。不得与子同袍，但盼携手终老。得胜归来之日，与君同庆良宵。我已长发及腰，君必凯旋回朝！” 众人定睛一看，张桂芬里面一身红色劲装，外面穿了天水碧的窄袖紧身外衫。 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高髻，戴了一顶红宝石镶的牡丹花冠和红宝石耳坠子，再无别的装饰。 宋代新娘着青衣戴凤冠，张桂芬着青衣戴花冠，手持一杆长枪，衣衫干练合身。 三分像是迎亲路上的新娘子，七分像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顾廷烨在城墙上听得心潮澎湃，看得热血贲张，索性拔腿就跑。 蹭蹭蹭到了英国公家的马车前，伸出手去，热切地看着张桂芬。 张桂芬嫣然一笑，晕红双颊，握住了顾廷烨的手，跳下了马车。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两人手牵着手跑回了城墙之上，站到了桓王面前。 张桂芬对桓王行了礼，顾廷烨甲胄在身，只能拱手对桓王道：“殿下，还望殿下恩准，与我岳父大人说一声，就让臣与张娘子今日在这汴京百姓跟前，拜堂成亲，以壮声色！” 城墙之上的文武百官都大惊失色，城墙之下的吃瓜群众却喜闻乐见。 出征之日，远行的大将军在城墙上，和送行的小娘子当众拜堂成亲！ 这样佳偶天成浪漫欢喜的事儿，不仅回去以后可以跟别人吹嘘，将来老了还可以讲给孙子孙女听啊！ 于是城墙下，官道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很有节奏感地叫上了：“成亲，成亲，成亲，成亲！” 顾廷烨和张桂芬这一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将出征送行现场活生生变成了大型催婚现场。 所谓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桓王作为大宋现任皇帝的长子，不能不给汴京百姓面子啊！ 听着群众的呼声，他当即右手拉着英国公，左手拉着齐衡，又对顾廷烨和张桂芬点了点下巴，大家一起走到了城墙边。 百姓们看见当事人和主事人都站到了城墙边，欢呼声更加高涨：“成亲，成亲，成亲，成亲！” 桓王对着大家摆了摆手，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介绍了身边人的姓名背景来历。 你还别说，桓王可能上辈子是个说书的，口才颇佳。 且他来自民间，知道百姓们不喜欢文邹邹，一番话说的雅俗共赏，赢得了阵阵掌声。 桓王又摆摆手，等百姓们安静下来之后表示：“我大宋以民为本，一定要顺应民心。百姓要求，我决定代表官家和太后，英国公张公爷代表女方张家，齐衡齐大人代表男方顾家，就在这城墙之上，为顾都督和张娘子主婚！张娘子将门虎女，可以随军出征，协助夫君南下平叛，为国效力；也好叫天下百姓知道，在我们大宋，巾帼须眉，无论男女，全部忠君爱国，都能报效朝廷！ 齐衡：……我爷爷是顾二叔的表叔，我只是他的远房表侄啊！我代表男方顾家，殿下您这是在打宁远侯老夫人小秦氏的脸吗？！ 顾廷烨：殿下好气魄，好手腕，正中我下怀！本来我一想到拜堂成亲时要叩拜我那个好继母就糟心，宁可拜元若！ 桓王的话犹如往热油里浇的一瓢水，哗啦哗啦炸了锅。 城墙下的 吃瓜群众都是正中下怀，就怕不够热闹，已经叫起了各种吉利话。 官家万岁，桓王千岁！ 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羞得张桂芬玉面通红，对自己马车上的三七和四九偷偷招了招手。 第85章 好事成双 三七和四九跟随张桂芬多年默契杠杠滴，一看就懂了。 立即从马车里掏出把团扇，使足了劲像扔标枪一样往城墙上抛去。 顾廷烨手疾眼快，一伸手就把这文雅的暗器都给接住了。 然后转身弯腰，将团扇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张桂芬面前。 张桂芬低头回礼，然后从顾廷烨手中接过了团扇，举到面前遮住了一张芙蓉脸。 团扇上绣的，正好是一朵并蒂莲花。 宋朝的婚嫁风俗，新娘子穿绿衣带凤冠之外还要用团扇掩面。 吃瓜群众们又开始纷纷大叫：成亲，成亲，成亲，成亲！ 城墙上的文武百官，有的微笑点头表示赞同，这都是禹州党。 有的摇头冷笑表示反对，这都是汴京党。 有的面无表情置身事外，这都是中立党。 有的则开始欣然作秀大拍桓王及英国公和顾廷烨的马屁，这都是投机党。 顾廷烨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恨不得当场抱着桓王亲一口。 第118章 急忙单膝跪下，大叫一声：“多谢桓王殿下成全！” 然后开始满口彩虹屁地表达对官家、对太后和对大宋的忠心，什么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去扬州不扫平乱党绝不会回朝云云。 桓王命人在城墙上重新设了四个座位，将英国公夫人从张家马车中请了上来。 自己坐了中间，英国公夫妇在自己右手坐了，齐衡在自己左手边坐了。 然后顾廷烨拉着张桂芬，两人直接在城墙上拜了天地。 桓王身边的内侍也颇有颜色，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后又加了三拜桓王四拜百姓，最后才是夫妻对拜，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下头百姓们的巴掌都拍肿了，还有好些捡了路边的石头当锣鼓来敲。 在坐有些迂腐守旧的汴京党官员，不免觉得百姓愚昧，桓王任性，张桂芬有失检点，顾廷烨不成体统。 只是这城墙上论品级桓王最大，英国公夫妇没有反对，齐衡作为在场顾家唯一的亲戚表示支持，加上下面的百姓叫得震天响，也就没人当众出声反对。 只不过在心里琢磨，如此伤风败俗，回头顾都督在扬州打了败仗就是今日拜堂搅得，非得数罪齐下狠狠参他一本不可！ 顾廷烨和张桂芬拜完了天地，转过头来看着沈国舅笑道：“沈兄，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等你做哥哥的先成婚，我再请你喝喜酒，不想我今日占先了！” 沈国舅很想说，这尼玛不是占先不占先的事儿啊！ 你小子结个婚，为什么总是搞得翻天覆地生怕动静太小啊！ 你小子去富庶文弱的江南打业务部队私盐贩子而已，老子可是要去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对抗野蛮正规辽军啊！ 结果被你整得，老子就跟陪衬一样！ 张桂芬笑道：“沈国舅和邹娘子也是一段佳话，我刚才瞧见邹娘子坐着沈家马车来了，就停在我家马车前头。若是国舅愿意，桓王首肯，不如好事成双？” 顾廷烨听了马上冲到城墙边大叫：“邹家娘子可在沈家马车里？国舅爷肯定凯旋还朝，邹娘子你长发可已及腰？” 众人顿时又齐刷刷地向沈家马车看去，片刻后邹月娥娇滴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说来也巧，她今日也穿了身浅绿色衣衫，如杨柳般清新可人。 她没有张桂芬大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用团扇遮住了面孔，小脸也是羞得通红。 便有好事人高声叫道：“邹娘子和张大娘子一样穿了绿衫拿了团扇，这是准备好了做新娘咯！好事成双！好事成双！” 吃瓜群众顿时又开始一起高声叫了：“好事成双，好事成双！” 邹月娥听周围的人一起哄，羞得就要往马车里钻，却被一个人拦住了，正是沈青萍。 只见沈青萍拽着邹月娥，对着城墙上叫道：“顾都督，要是桓王殿下愿意做主，今日就也成全了我大哥和新嫂嫂吧！” 吃瓜群众顿时集体化成瓜田里的猹，窜上跳下。 今日的黄历上写了宜远行，宜动土，莫非还有一条宜婚娶，是我们看漏了？！ 三月初六即阳历4月5号是清明节，大宋全国放假。 传说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年轻时曾流亡他国十几年，大臣介子推始终追随左右不离不弃。 甚至曾经割股啖君，用自己大腿上的肉给重耳充饥。 后来重耳励精图治成就霸业，介子推反而辞官离去，带着母亲归隐绵山。 成为晋文公的重耳屡次请介子推出山相见而被拒绝，居然下令放火烧山逼迫他出来。 介子推这个牛脾气哟，说不出山就不出山，抱着一棵老柳树被火烧死了。 晋文公悲痛不已，下令在介子推烧死的这天，全国禁止烟火只吃冷食，是为寒食节。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鳄鱼的眼泪。 人都被你任性烧死了，整个寒食节也换不来复活节啊！ 介子推死后的第二年，晋文公率众臣登山祭奠，发现他抱着死去的老柳树居然死而复活。 晋文公于是将老柳树赐名清明柳，把寒食节后一天定为清明节，节日当天插柳以示怀念。 寒食清明本来是两个节日，后来民间渐渐将其合二为一。 大部地区称清明节，少数地区叫寒食节。 清明也好寒食也罢，正是草长莺飞气候宜人的暮春时节，民间逐渐形成祭祖、扫墓、踏青、蹴鞠、荡秋千、放风筝等风俗。 北宋经济发达，政治开明，文化璀璨，生活安逸。 公务员待遇是历朝历代顶流，休假福利是现代打工狗看了都想哭的程度。 大宋公务员十天一休沐，加上公众假期每年休假一百一十天。 其中，元旦、清明、冬至三个节日，一律放假七天。 北宋画家张择端所作的《清明上河图》，充分展现了清明节边和两岸的繁华热闹和自然风光。 画卷分为农村和市集两部，画中约有人物814名、牲畜60匹、船只28艘、房屋30栋、车20辆、轿8顶、树木170棵，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清明七天假期，齐衡和明兰基本排得满满当当。 长假第一天，小两口准备带着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郊外踏青野餐。 明兰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正式开始事业家庭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119章 当务之急征服婆婆平宁郡主，解决齐衡的后顾之忧。 长假第二天，在家修整。 第三天，小两口打算回娘家看望盛老夫人，顺便看看更年期的王大娘子和最近比较烦的盛纮。 第四天，在家休息。 第五天，沈青萍在郑家设宴请盛家姐妹过来玩，小郑将军则招待姐妹们的夫君们。 这是沈青萍出嫁后第一次请盛家姐妹过门做客，看来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后面几日其实也有其他邀约，但是明兰以有孕为由推掉了，安心和齐衡过二人世界。 到了日子，明兰和齐衡一早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了安。 一家四口用了早膳，便去齐家宗祠给祖先上香， 然后坐车直奔郊外。 为了拉拢感情，明兰特意选择安排一家人坐了一辆车出行，路上好说笑谈天。 此外她还特意嘱咐下人，多带一匹空车和两匹骏马。 万一自己被平宁郡主赶下马车，也有个后备。 齐国公和齐衡想骑马锻炼一下，也没问题。 齐家马车仍然是齐国公时的规制，只是少了装饰。 车厢十分宽敞，坐了四个人也一点儿都不觉得挤。 除此之外，马车里还有一张小小方几，伏在上面品茶下棋甚至写字作画都没问题。 明兰一早准备停当，马车平稳上了官道后，她便静心点了两盏茶。 齐衡奉了一盏给齐国公，明兰奉了一盏给平宁郡主。 第86章 齐家团宠 齐国公端着官窑冰裂纹白瓷茶盏，笑得两眼眯成了缝：“这龙团凤饼真是绝了，媳妇点茶的手艺也好，色香味俱全！” 明兰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儿媳不敢居功。龙团凤饼乃是大宋贡茶，出自福建建州凤凰山北苑，每年大娘娘都会看在母亲面上赐齐家几斤，我们跟着沾光！” 平宁郡主听了只是矜持一笑，并不接话。 齐衡急忙道：“母亲点茶的手艺才是一绝呢，娘子不过班门弄斧罢了。娘子特意昨晚叫人深夜把水煮沸，装在双层水壶里用棉被捂上，所以此刻还是温热。看在我们的一点孝心份上，母亲尝尝。” “可不就是官人这话，我离母亲差得远了，活到老学到老，我学个十几二十年，能学到母亲的皮毛就是我的造化了！”明兰赶紧和齐衡一唱一和。 齐国公也不甘落后，马上加入马屁大军：“元若，你什么都比爹爹强，可唯有娶妻运这一头，我强过了你！儿媳妇当然也是好的，不过比你母亲，那还是差远了！哎，这茶真好，再来一盏！” 平宁郡主：……艾玛，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明兰笑着又给齐国公点了一盏茶，双手奉上后又道：“父亲喝了这盏便歇歇吧，今日不仅有好茶，还有好酒呢！余老太师的大孙女是儿媳闺中好友，几年前嫁回了老家延州。当地出产上好的高粱酒，这次清明她给我送了十坛过来，今日父亲尝尝！” 北宋延州，即现代陕西延安。 余嫣然被顾廷烨的外室朱曼娘逼得远嫁延州白家，夫婿白二郎因小儿麻痹症成了瘸子。 不过余嫣然出嫁之后，每年寒食、中秋、冬至，都会给她送节礼捎书信。 从信中看来，她的婚后生活很是舒心自在，明兰才放了心。 齐国公连声说好，明兰又笑着对平宁郡主道：“说起来，母亲的酒量比父亲和官人加起来还要好呢！不过太医说母亲的心病最好少饮酒，我给母亲准备了香蓿饮和紫苏汤。也有青梅酒，母亲若是有兴致，喝上一杯应该无妨。我从桓王妃那里求来的两坛，英国公家的张娘子，不，现在是顾家二婶了，最爱喝这酒了！” “你什么时候去见了桓王妃？”平宁郡主虽然养病多时，但是政治灵敏度还是杠杠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明兰笑着解释：“送大军出征那日，桓王晚上请了官人和其他官员去府中饮宴，我也去了陪桓王妃和其他官眷。英国公夫人、老郑将军夫人和两个儿媳、甘将军夫人、耿将军夫人、薄将军夫人等都在，大部分是武将，只有官人和韩琦韩相公是文官。可惜邹娘子崴了脚回家去了，不然大家伙儿开玩笑，这晚宴就要变成她和沈国舅的喜宴呢！” 邹娘子那日被沈青萍推了出来，桓王再次顺应民心，好事成双，索性让沈国舅和邹娘子也在城墙上拜堂。 之后顾廷烨沈国舅两对新婚夫妇一起，向围观吃瓜群众行礼答谢。 出征婚礼，好事成双，成为大宋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段佳话。 行礼完毕后，张桂芬索性持枪上马，紧跟在顾廷烨的身后，随大军一起浩荡出城。 围观群众无不叫好，手绢荷包香囊鲜花野草水果可劲儿往队伍里扔，顾廷烨还被一个鸡蛋大的青桃子砸中了脑门。 邹月娥看见顾氏夫妇如此风光，忍不住羡慕。 想着她虽不会如张桂芬那般随军出征，但上马送上一程也行啊！ 便小声求了前姐夫新丈夫沈国舅，给自己找匹温顺矮小的马，她骑了送沈国舅出城再回来。 沈国舅也是兴奋上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是仓促之间牵来的马，虽然已经是高个里头选矮子了，温不温顺姑且不论，这个头还是将邹月娥吓了一跳。 纳尼，这离我想象中的矮小也差太远了吧！ 第120章 新任沈夫人立即后悔了，可是临阵退缩又觉得太丢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邹月娥的右脚刚踏入马镫，沈国舅用力将她往马背上推时，马儿轻轻打了个喷嚏。 邹月娥吓得一声尖叫，摔了下来，直接把右脚给崴了，瞬间就肿了老高。 这还不算，她的裙子本就比张桂芬的要长而飘逸，摔下来时被撕了个大口子。 要不是沈国舅当机立断将披风扯下裹住了，只怕更加丢人。 吃瓜群众不全是憨厚老实的，总有些轻浮浪荡之辈。 当即就吹起了口哨占起了口头便宜，有的点评邹月娥腿不够长，有的嫌弃邹月娥脚不够小，有的赞扬邹月娥腰够软，把当事人臊得满面通红掩面落泪。 沈国舅不好因这点儿小事闹大，只能叫来妹妹沈青萍马上送新嫂子回家，哥哥我还是得去打仗啊！ 顾廷烨与沈国舅的出征双人婚礼如今是汴京第一热搜，估计沈顾大军还朝之前热度都下不来。 平宁郡主自然也听说了这段故事，轻轻笑道：“所以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自己没有本事，就算被捧到高位，迟早跌下来，沦为笑柄。” 明兰讨好地说：“母亲说的是！我资质平庸，只能将勤补拙，今后母亲还要多多教导我，替齐家光耀门楣，不让父亲、母亲和官人蒙羞。” 平宁郡主轻轻哼了一声，摇着手中的团扇道：“咱们今日是去三清观吗？” 明兰笑道：“三清观东邻相国寺，西邻包公湖，南接开封府，北通交易场，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我和官人虽然爱读老庄，可是母亲近来一心向佛，自然要去寺庙而不是道观了。” 齐国公连声称赞明兰细心周到，平宁郡主则撇撇嘴道：“那就是去相国寺了？” 北宋时期相国寺占地五百多亩，僧众数千人，有金铜所铸罗汉五百尊。 不但是当时的佛教中心，也是开封小商品市场。 宋代《东京梦华录》所载，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交易，买卖的商品有珍禽奇兽、簟席屏帏、鞍辔弓剑、水果蜜煎、笔墨纸张、绣作花朵、珠翠头面、幞头帽子、特髻冠子、书籍图画及土物香药之类。 顾廷烨曾经安置过朱曼娘的甜水巷，就在相国寺的北面。 明兰笑道：“相国寺这几日香火定是旺盛，母亲喜静，恐禁不起吵闹，且容易遇到熟人，还要费精神应酬。因此我特意安排了去普善庵。” 普善庵乃是皇家庵堂，北宋太后妃嫔若要出宫礼佛都在此处。 若是后宫或者权贵之家的女眷要出家，无一例外都是选择普善庵的。 因有皇家供奉，普善庵不需要担心香火问题。 大把的时间除了拜佛念经，就是伺弄花木，享受生活。 庵里四时花卉佳果不断，配上千杆修竹百年梧桐，素斋也是出了名的讲究，最是个幽静怡人的好去处。 平宁郡主在宫中长大，对这普善庵自然很熟，不禁诧异了：“清心师太不是好说话的人，居然能给你这个脸面？” 皇家庵堂不缺少供奉，普善庵本来就很少接待外客。 现任住持清心师太本是宋真宗的才人，性喜恬淡，一心清修，接任主持后普善庵更是门可罗雀。 若不是顶尖权贵，连门都进不去。 平宁郡主当然有这个脸面，不过明兰这次并未惊动她就拉到了关系，算是颇有手腕了。 明兰很老实地交代了：“我请官人抄了一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又画了一副《观音坐莲图》，加上一盒龙凤团茶和一套官窑白瓷茶具，送给了清心师太。当然了，送礼的时候打了母亲的旗号，师太才答应的，可不是我的本事！” 平宁郡主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第87章 皇家庵堂 齐国公和齐衡父子相视苦笑，平宁郡主这个别扭的性子啊！ 明兰却一点儿不泄气，笑着挽了平宁郡主的胳膊道：“母亲英明，我这只小狐狸，可不得仰仗身后您这百兽之王嘛！我还有事儿要求母亲呢！您看在我这么殷勤的份上，就帮帮我呗！” 平宁郡主倒也没一把将明兰推开，只是淡淡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母亲，我有好几件事儿求您呢！这第一桩啊，您瞧，这是什么？”明兰放开手，从身边的荷包里取出了一件绣品，举到了平宁郡主跟前。 平宁郡主定睛一看，用手接了过来，忍不住微笑了：“你从哪里找出的这个？” 齐国公凑过去一看，却是个小孩肚兜。 大红缎子上用金钱绣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元宝，围着一个娇憨可爱的白胖童子。 为了怕金线硌着皮肤还做了夹层，无比精致。 这肚兜用的料子和金线都是上好的，虽然看着很有些年头，却并未褪色，尤其金线仍是宝光灿烂。 齐衡笑道：“昨晚娘子替我整理衣物，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母亲可还记得这个肚兜？” 平宁郡主用手婆娑着这个年代久远的肚兜道：“怎么不记得，这是你周岁时我亲手给你绣的。你小时候生得白白胖胖，穿上这大红的肚兜最好看最精神。因你小名叫元宝，所以我在这肚兜上绣了九十九个元宝，希望你平安如意长长久久。只是我平时事多，你的衣物都是绣娘和乳娘打理，我亲手给你做的，也只这么一个。那时候你还得被人抱在怀里，如今你都要做爹了。” 第121章 明兰马上接道：“因为这是母亲的针线，官人的乳娘一直细心收着。我听官人说，您亲自定了齐家的家规，怕齐家子孙被宠坏，孩子满了周岁就要将怕乳娘送出府养老，以勉孩子被惯坏了。官人的乳娘在出府前把这肚兜压在了箱子底下，收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前几日叫我翻出来了！我自己虽然也做了些孩儿衣衫，可是都不如母亲做得这个鲜活可爱。所以我求母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您的孙儿也做个肚兜！” 平宁郡主看了明兰一眼，将肚兜收到了袖子里道：“这个我先收起来，做个样子。还有什么事儿？你一次说完吧，别在这儿故弄玄虚。” 明兰笑得就如一只小狐狸：“多谢母亲！这第二桩嘛，母亲知道，官人上书给我求了诰命册封，只是礼部一直没消息。我想这如今我快要生了，即便这时候册封旨意来了，我也不好进宫谢恩；请母亲帮我求一求太后大娘娘，索性先压一压。等我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母亲再帮我提醒下大娘娘，我母凭子贵，得了诰封，也好跟着母亲抱着孩儿，进宫给大娘娘谢恩磕头，母亲说可好？” 平宁郡主看看齐衡再看看明兰，最后只是问了一句：“还有第三桩吗？” 明兰立即点头：“母亲英明！我的嫁妆不是一直都是母亲帮我管着嘛，每个月的收益只增不减，母亲真是生财有道！我想着等我出了月子，跟着母亲学理财可好？母亲好好教教我，免得我叫人骗了！” 平宁郡主哧地笑了：“先帝和官家都是心地仁厚，最盼着天下太平富足，百姓丰衣足食。因此我大宋权贵之家，最忌与民争利，家中资产多以田地庄院收租为主，经商者少之又少。我瞧过你的嫁妆，倒有几家铺子。不过你进了齐家门，就得守齐家的规距，所以我把你的几家铺子都盘了出去只留了商铺门面，每月收个租子。” 齐国公和齐衡甚少管家中俗务，平宁郡主说的这件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都有点替明兰觉得委屈。 道理不错，可是到底是明兰的嫁妆，您处置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人打个招呼啊！ 明兰却恭敬笑道：“母亲处置地甚是。我的嫁妆虽然交给母亲打理，可是母亲十分开明，每个月月底都叫管事们来给我报账。之前我名下的四间铺子都是报每个月的收益和流水，可陆陆续续就没有了，只是报每年租金收益，我就知道母亲应该是将铺子的经营都盘出去了。” 平宁郡主听了倒是对明兰有点儿刮目相看了：“原来每个月给你报账不是走过场，你也是用心看过的。” 明兰笑吟吟地说：“母亲替我用心经营，每个月只是让我看个账而已，我怎能偷懒呢？先帝和管家不欲权贵之家与民争利之事，虽未明文下达，但是大家心照不算，有爵位之家和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都不会直接经商。我在家时也听祖母和父亲提过。当初祖母在勇毅侯府时家里也不曾经商，不过后来祖母下嫁给我祖父，盛家三代之前还是商户，因祖父考中探花才弃商从文，去世时也不过官居四品，我爹爹如今也才四品，所以才有了几家商铺。” 齐衡又急忙帮着解释：“当初娘子替我冲喜，这亲事办得匆匆忙忙，之前岳家给六妹妹办嫁妆应该也不是冲着权贵之家去的，才会如此。” 明兰又接口道：“可是有母亲在，再小的纰漏也能给咱们跳出来，再大的窟窿也能帮我们补上去，真是我们的福气呢！” 平宁郡主：……你这是吃定我了？！ 说话间便到了普善庵，众人下了车，进了庵堂，自有师太们前来接待。 清心师太架子大，只见曹太后和几个旧友，连沈皇后都只见过一次。 平宁郡主虽然高傲，却很知道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虽然清心师太不见客，她却仍然带着明兰去清心师太的静室外行礼问好，然后才去了庵堂安排接待的雅室。 去雅室的路上，两人经过佛堂花园，只见绿树香花枝叶婆娑，不免放慢了脚步细细观赏。 明兰眼尖，看见远处一个花圃边，有四个穿着粗布黑衣的光头尼姑，正在辛勤劳作。 这四个女尼与一般师太们打扮不同，不仅剃光了头发，烧了九个香疤，连眉毛都剃掉了。 而且手上脚上都套着拇指粗细的铁锁链，行走活动之间叮当作响。 平宁郡主此时也看到了，不过装作没看见一样。 明兰觉得怪异，面上也没带出来，学平宁郡主装作没看见，走回了雅室。 崔妈妈已经带人将带来的小食茶水摆了一桌，平宁郡主看了便说：“普善庵的瓜果素斋最是有名，且绝对不能有荤腥酒水，当心冲撞了菩萨及师太。” 明兰笑着搀扶平宁郡主挨着齐国公坐了，笑着说：“这是自然，我只准备了茶水和素点心，咱们府里的厨子也不错，我只带了绿豆糕、枣花酥、茯苓饼、杏仁茶四样，给庵里的师太们尝尝，是个心意。瓜果都是庵里的师太们送来的，不是咱们带的。” 崔妈妈也笑着说：“郡主，大娘子，师太们送的这些瓜果可真是有钱都买不到，才四月居然有桃有杏还有菱角鲜藕。您看看，又新鲜又饱满，看了就流口水呢！” 齐衡看母亲坐定，亲自站起走过来，扶着大肚子的明兰在自己身边坐下。 平宁郡主便吩咐下人：“你们也去外头廊下坐着歇歇吧，我们一家人自己动手，自自在在说说话。” 第122章 下人们一起躬身应是，鱼贯而出，然后轻轻掩上了门。 齐国公拿起一个杏子，细心地剥了皮，送到了平宁郡主跟前道：“夫人，你尝尝，要是喜欢，我去求求师太，咱们买些给你带回去慢慢吃！” 第88章 天伦之乐 平宁郡主接过杏子，看齐衡也开始动手给明兰剥桃子，欲言又止。 齐国公看她发呆，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我给我娘子剥李子，元若给他娘子剥桃子，这就叫一脉相承啊！夫人不吃，是嫌我手脏不成？” 平宁郡主白了齐国公一眼，将杏子送入口吃了，看着齐国公道：“我还想吃桃子。” 齐国公赶紧拿起个桃子道：“好好好，我给你剥，我给你剥！” 明兰将齐衡剥好的那个桃子用小碟子装了，恭恭敬敬送到了平宁郡主面前：“母亲，您吃这个，官人给您剥的！” 齐衡立即配合，拿起个桃子道：“不错，母亲，百善孝为先，儿子剥的，自然要先奉给母亲。父亲，我也给你剥一个！” 齐国公感动地都要冒鼻涕泡泡了，平宁郡主看明兰一眼，将桃子接了过去，却不急着吃，而是问明兰：“适才园中做粗活的那四个女尼，你可看到了？” 明兰点头道：“看到了，与庵中其他的师太都不一样，穿的粗布，不仅剃了头发烧了香疤，连眉毛都剃掉了，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简直如坐牢的犯人一样。不过适才不方便请教母亲，我就装作没看见。” 平宁郡主眼中微露赞许之意，淡淡道：“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既未大惊小怪，也未当场发问，不至于丢齐家的脸。那些都是犯了天大过错的汴京官家女眷，大家子不愿闹上公堂，便送来普善庵做苦修尼，以赎罪孽。若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是进不来的。进来之后便是同样的装扮，过午不食，四人一组，每日由师太们看着劳作五个时辰。等到做不动活计了，就送入坐化洞内，不饮不食，自行了断。” 明兰不禁好奇问道：“那大宋开国以来，有多少人被送进普善庵做苦修尼呢？” 平宁郡主咬了一口桃子道：“自太祖至今，十个左右吧！大户之家的阴私没你想得那么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家闺秀出身的贵夫人们犯了事，送官到底不雅，在家庙修行惩罚又太轻，送进普善庵最合适不过。” 齐国公、齐衡和明兰三人马上一起给平宁郡主唱赞歌，夸她见多识广无所不知，教导晚辈尽心尽力，闹得平宁郡主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常驻了。 这一日齐家四口，烧香拜佛，赏花看竹，联句填词，观鸟喂鱼，玩得颇为尽兴。 齐衡还说，回家就要画一幅《寒食天伦乐》送给父亲母亲。 等晚上回到齐府，齐衡和明兰将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送到住院。 平宁郡主却叫明兰先回去，自己有话单独和齐衡说。 明兰行过礼就走了，齐国公有些担心老妻又和儿子吵架，略带忧愁地看向了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看他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跟元若一块儿坐下来说话。” 齐国公也不推辞，真地留了下来，反正他习惯了在平宁郡主面前做人型背景板。 平宁郡主懒得理齐国公，直接问齐衡：“明兰今日倒是乖觉，一改往日的明哲保身懒惰散漫，说的话办的事都挺漂亮。说吧，你是怎么叫她转了性的？” 齐衡并没有立即回答母亲的问题，却用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看着平宁郡主道：“母亲，多谢您。” 儿子一脸真诚，平宁郡主却有点懵：“什么？” 齐衡重复了一遍：“母亲，多谢您。” 然后解释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父亲母亲对我悉心栽培，亲戚朋友对我诸多赞誉，就连去到宫里，先帝和大娘娘对我也是另眼看待。在提出求娶娘子之前，我从不曾受过半分委屈；在遇到邕王逼婚之前，我从未经历过任何挫折。现在想想，未必家里就没有难处，只是母亲您都一肩承担了，从未叫我劳力劳心。我因此看人看事都简单直接，崇尚圣人仁爱之道，全然不懂人心险恶世道无常。母亲，谢谢您，将我保护地这么好。” 平宁郡主顿觉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看着儿子不禁热泪盈眶：“元若……” 齐衡轻声道：“母亲，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我也要当爹了，才体会到母亲的用心良苦和艰辛不易。生儿育女固然不易，最难的还是教子有方，软了不免溺爱唯恐孩子不成器，硬了又不免影响母子感情。在您的督促下，我四岁启蒙，五岁读书，六岁习字学画，虽然辛苦，却也小有所成。” “其实是你自己争气，无论做什么，总是想做得最好。表面上云淡风轻温和不争，其实骨子里还是像我，不服气，不认输。”平宁郡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儿子的软玉温言瞬间就感动了她，母子开始对着拍彩虹屁。 齐衡站了起来，对着平宁郡主深深行了一礼：“这么多年来，我对您敬爱有加，言听计从，只有一件事违背了您的心意，就是我自己的亲事。母亲，当时我幼稚莽撞，做了些糊涂事，没能取得您的体谅，也险些害了我自己和明兰的名声，我给您配个不是。” 平宁郡主如此刚硬之人，居然没忍住掉了眼泪：“元若……你终于想明白了……” 第123章 齐衡红着眼睛说：“母亲，我并不后悔对娘子，但我后悔当初没能和您好好解释，取得您的谅解，和您达成一致。您不同意这门亲事，有三个原因。首先，盛家根基太浅，盛老太爷中探花之前盛家还是商户，祖籍江南小镇宥阳，族中也没什么大户，岳父的大堂兄到现在也是商户之家。虽然岳父有王老太傅这样的岳家，可是王老太傅到底已经去了，不免人走茶凉，此其一也。” 平宁郡主听着频频点头，齐衡又平静道：“其次，虽然盛家老夫人出身勇毅侯府，盛老太爷探花及第，可是岳父只是盛家庶子，明兰也只是盛家庶女。相对我齐家乃开国元勋，大宋爵位并非实袭，传到父亲手里却已三代，十分不易。齐家三代单传，父亲与我都是嫡子，庶子庶女，并不般配。” 平宁郡主不敢再点头了，儿子恐怕是先抑后扬，要做好大一篇文章，便保持镇定问道：“还有吗？你一次性说完，别卖关子。” 齐衡赶紧把话说完：“第三点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娶妻娶贤。我去盛家家塾是为了读书做学问，可我回来却说自己瞧上了盛家的六娘子，要娶为妻室。母亲您难免会往坏处想，误把明兰当成轻佻女子。这个不能怪您，也不能怪明兰，完全是我处理不当。” 儿子如此为娘子开脱，平宁郡主还是有点不爽：“你处理不当是肯定的，可是明兰就真地无辜？难道她就没有给你暗送秋波芳心暗许？你放心，如今人都娶进门了，肚子也大了，我还能退货不成？不过你要是为了娘子欺瞒长辈，等我知道了，还是会怪在明兰头上，谁叫她教坏了我儿子！” 齐衡并未如往常一样动怒，仍是耐心解释：“当初我跟母亲提出想娶明兰，您在心里就已经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就算我再怎么解释明兰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您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我是替她遮掩，所以这是我处事不周。” 儿子既然认了错，平宁郡主也就有了耐心继续听他说：“至于另外两条，您也有您的道理。如果我不是齐国公和平民郡主的儿子，前半辈子不会过得如此顺风顺水。就算我天资尚可，若没有名师栽培，没有展露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名满京华？我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沾了家世出生的光，却又跟您说家世出身不重要。” 第89章 母子和解 这话平宁郡主听得越发顺耳，反而安慰了儿子一句：“元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今日的成就，并不是完全靠家世。” 齐衡谢过母亲嘉许，继续往下说：“那时我年轻气盛，幼稚单纯，并没有经历过世间的险恶与挫折，总以为只要自己一开口，想要到得到的总能得到。没想到跟您一开口，您却不同意，我便赌气，只管跟您对着来，却没有想过要怎样去好好解决这个问题。等出了邕王逼婚之事，就算我想解决，也无力解决了。” 平宁郡主心内唏嘘，齐衡也不胜感慨：“母亲，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我一定会处理得更为妥当。不过说这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世上没有后悔药啊！就如您说的，明兰已经是我的娘子，眼看就要给您添个孙子，还请母亲放下过去的成见。一家人一条心往一处使，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齐国公忙不迭地表示赞同：“元若说的好啊，娶妻之后真是长进了不少！” 齐衡看平宁郡主垂头不欲，便给母亲奉上一盏茶，又道：“我相信母亲除了家世出身之外，也是看重人品的。邕王一家开始强人所难，可我一病入膏肓，他们就立即将我们拒之门外，而明兰却义无反顾的嫁了进来，可见人品高下，不是吗？” 平宁郡主心里已经软了，可还是嘴硬：“那时我和邕王妃一起上门提亲，盛纮不过五品大夫，能不答应吗？焉知不是盛家卖女求荣！” 齐衡仍是温言道：“母亲，岳父给自己的嫡出五娘子选的夫婿是寒门学子，岳母乃是王老太傅嫡女，盛家祖母出身勇毅侯府，清风朗月，高风亮节，您都素来佩服。明兰是祖母最心爱的小孙女，您信不过岳父岳母，难道连祖母都信不过吗？以她的为人，会卖女求荣吗？” 平宁郡主顿时语塞，齐国公本来听得特别感动，可听到这里觉得话有点重了，生怕母子俩再起冲突，急忙出言劝阻：“唉，元若，不可造次！” 齐衡望着平宁郡主，一双眼里满是孺慕之思与坦荡真诚：“母亲，如今只有咱们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说私房话，难道您只愿意听好话，不愿意听实话吗？儿子做错的，儿子愿意认。可我相信，若是母亲做得不对，也一样愿意承认。不是吗？” 平宁郡主放下手中的茶盏道：“那当然了，你父亲的就是个老好人，喜欢和稀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虽然不是男人，却也不屑于做缩头乌龟。冲喜此事，齐家确实亏欠了明兰，我不否认，所以她嫁进来后我也没怎么为难她，不是吗？难道母亲就是不讲道理的人不成？” 齐衡忙道：“当然不是！母亲最讲道理，不过讲道理的方法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而已。当初您为了管教我，做得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打死不为。我们母子斗法，连累无辜之人惨死，想起来还是我毕生憾事。如今想来，您的手段固然严苛残酷，我的对抗也太过软弱天真。不为的死，咱们母子都有过错。这样的错，我们以后都不能再犯了。” 第124章 平宁郡主长吁一口气道：“元若，我平时的性格也确实是太强硬了些。这件事就如你所说，我也有些不对，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若是我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不采取那么极端的做法，你也未必会绝食相抗，不为也不至于枉送了性命。你说的对，你我母子一体，你已经认了错，该我认的错，我也一样会认。” 齐衡温柔地握住了平宁郡主的手说：“据说老鹰在教雏鹰飞翔时，会把雏鹰从悬崖边上推下，并用嘴去啄雏鹰的脚，迫使它们展翅飞翔。让我被迫学会飞翔的，就是我自己的婚事。如今儿子大了，母亲也可以松口气了。齐家的重担，我和明兰可以挑起来。不过等您抱上了孙子孙女，还是要靠您多多教导的！据说对子女再严苛的父母，对孙辈也会溺爱，还望母亲一视同仁，对你的孩子有多严厉，就得对我们的孩子有多严厉！” 平宁郡主眼里含着泪花笑了起来：“胡说！你如今翅膀硬了，敢拿母亲取笑了！” 齐衡笑道：“儿子不敢！母亲，明兰她很担心这一胎若是女儿，您会失望。在我看来，女儿也好，儿子也罢，都是我的骨肉。当年外祖父捐躯沙场，只留下母亲您一个女儿，可是后来满汴京说起平宁郡主，并不亚于襄阳侯！若是我瞧不上女儿，岂不是瞧不上母亲？” 平宁郡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好了，你不必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了，女儿也好，儿子也罢，都得成材！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我不会逼你纳妾的！不过你告诉明兰，即使这一胎是男孩，她也别想生一个就算了！” 齐国公：……儿子，你除了母亲也有父亲啊，你不谢谢我吗？！ 第二日一早，平宁郡主派了人到于归院传话。 说自己今日要和齐国公享受二人世界，夫妻俩单独去相国寺逛逛。 齐衡和明兰夫妻可以自便，早上不用过来请安了，晚上再见吧！ 齐衡已经习惯了早起，看明兰还在酣睡之中，便去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活动了下筋骨，然后回书房画他的《寒食天伦乐》图。 等明兰起身梳洗完毕，崔妈妈派了两个女使来请了齐衡回院里，夫妻俩一起吃早餐。 崔妈妈向来勤谨，那日听了明兰吩咐后，便去拜访了平宁郡主身边的曹妈妈和高妈妈。 从齐家的下人中挑了六个伶俐端正的小丫头，年纪都在十二到十四岁之间，作为丹橘和小桃的后备。 按照齐家家规，平宁郡主是一等、二等和三等女使各四个，明兰则是各两个。 其余粗使的婆子小丫头们，按地方大小和活计分配。 明兰此时有孕在身，将来的孩子也是需要人伺候的。 所以就算丹橘和小桃还在，明兰还是请崔妈妈多挑了两个做后备，另外还得准备两个奶娘。 新选出来的六个女使随着丹橘和小桃，起了名字叫荔枝、枇杷、杨梅、葡萄、红杏和香橙。 齐衡听了开玩笑说，明兰好似开了个水果铺子。 这次选出来的女孩子，既有齐家的家生女儿，也有平宁郡主陪房家的孩子。 有些儿媳妇不喜欢用婆婆身边的人，怕是婆婆安插的眼线。 可是明兰完全不计较，还说平宁郡主会调理人，她身边带出来的人比外面买的更可靠。 帮崔妈妈选人的曹妈妈和高妈妈，将这话传给了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听了自然高兴，心里默默又给明兰这个儿媳妇加了分。 齐衡和明兰所住的院子遍种桃李，在她们成亲前原来叫不言斋，寓意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后来齐衡娶了明兰冲喜，便把院名改为叫于归院，寓意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今日天气甚好，明兰便吩咐把早餐便摆在了院子里的桃李树下。 此时已是暮春，桃花李花早就谢了，树上结满了青色的小果子，看着颇为玲珑可爱。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早餐，崔妈妈叫人收拾了碗筷，上了茶。 小桃便道：“大人，大娘子，我们几个排了一出杂剧艳段，演给你们看看解闷可好？” 杂剧艳段便是宋代小品，明兰听了便笑了：“你们？都有谁？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个本事这个闲心哪？这是谁的主意，倒是有意思！” 齐衡笑道：“这么新鲜有趣的主意，难道不是娘子想出来的？” 明兰摇摇头道：“还真不是！大家有心了，看完了一定打赏！” 第90章 人生如戏 院子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过了大约一盏茶时分，只听一声锣响。 丹橘的声音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小桃和不为分别穿了明兰和齐衡的衣服，一左一右走了上来。 不为手里拿了一对瓷娃娃，将女娃娃递到小桃跟前说：“盛娘子，这女娃娃送给你，这男娃娃我留下，你我就是一对。” 齐衡和明兰忍俊不禁，双双将胳膊肘撑在面前的几案上，托腮看戏。 小桃居然没有笑场，将女娃娃接了过去，一本正经地道：“齐公子，多谢了。这娃娃我收下，你多保重。” “盛娘子，以后可否不要叫我齐公子，叫我一声元若哥哥？”不为摆了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看着小桃问道。 小桃翻了个白眼道：“元若哥哥，叫完了！我走了，祖母等着我回老家宥阳呢！” 第125章 齐衡和明兰实在忍不住好笑，又怕打击小桃等人的积极性，只能用手捂着嘴，拼命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不为迅速退场，丹橘扶着崔妈妈上了场，看来两人扮演的是盛老夫人和房妈妈。 就看崔妈妈一脸严肃地训斥小桃：“齐公子出身名门，齐大非偶！女子一旦芳心错付，将来只怕悔之晚矣！” 小桃站在崔妈妈跟前捧着瓷娃娃不松口：“元若哥哥不负我，我定不负他！” 齐衡看到这里，想到之前盛老夫人说的话，感动地在明兰耳边轻声道：“六妹妹，这些往事，要是祖母不告诉我，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明兰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你干什么，让你臭美么？再说了，你要是因此怨怼祖母怎么办？” 齐衡忙道：“怎么会！祖母这是心疼孙女的智慧之言，她只是想保护你不受伤害而已。我当时的举动确实唐突了，应该等说服了母亲来盛家求亲，或者我先求到先帝的赐婚旨意，再来跟你表白心迹的。差一点，我就负了你啊！” 明兰握着齐衡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阵锣鼓声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只见不为、思过、戒急、用忍抹了大花脸举着刀枪弓箭冲了上来，崔妈妈、丹橘和小桃开始集体扯着喉咙大叫：“来人啦，救命啊，有强盗啊！” 齐衡吓了一跳，转脸问明兰：“这是演的哪一出？” 明兰：……没脸看下去了！ 领头的不为高举大刀，狞笑着对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道：“哇哈哈，除了个老太太，居然还有花一般的小娘子，正好抢回去给我做压寨夫人！” 小桃手里紧握着瓷娃娃，站起来大义凛然地道：“恶贼！我生是元若哥哥的人，死是元若哥哥的鬼，我宁可跳河，也不会做你的压寨夫人！” 说完小桃举步起跳，表演了史上最尴尬的无水式跳河，手里还捧着那个瓷娃娃不放，嘴里大叫：“不放手，我就是不放手！” 明兰看得尴尬癌都犯了，直接扑倒在几案上，嘴里大叫：“小桃你演的这是什么呀，胡编乱造！我真是，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崔妈妈和丹橘等人本来就是被小桃和不为赶鸭子上架逼着合作的，想着明兰最近确实有点缺少危机意识，来这么一出推明兰一把也好。 此刻见明兰这个反应，她们两个首先就打了退堂鼓，丹橘小声抱怨道：“看看，看看，我就说了，你们这编得太离谱了！” 小桃不服气地说：“哪有很离谱，当时就是这样的嘛，盗匪打劫，大娘子什么都不顾，只将那个不值钱的瓷娃娃抱在怀里，掉到水里都没放手！” 齐衡听了，心脏像是被明兰的小拳头捏住了一样，浑身软软的，鼻子也发酸眼圈也发红了。 他拍了拍明兰的背道：“六妹妹，原来当日你如此珍惜你我之间的这份情意。还好老天让我生了那场病，让我圆了梦，娶了你。否则，我定会抱憾终身！” 明兰还是趴在几案上不动，半晌肩膀却耸动了起来。 齐衡赶紧将她拉了起来，发现她也哭了，两行清泪挂在脸上就如清晨露珠。 齐衡被她这么一刺激，自己也没忍住，两颗泪珠也滚落了下来。 台上的演员此刻集体罢工，小桃指着明兰和齐衡道：“崔妈妈，你瞧，大人和大娘子被我们感动得都哭了！” 崔妈妈急忙对着小桃摆手，不为年轻动作快，迅速捂住了小桃的嘴，丹橘则小声道：“嘘，别说话！” 明兰和齐衡给彼此擦了眼泪，突然意识到前方安静了下来，齐衡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道：“怎么不演了？这就完了？” 演员们：……我们看你俩演发糖呢！ 小桃急忙将不为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叫道：“没完没完，还有还有！” 第二场不为扮回了齐衡，思过扮演邕王，崔妈妈这回扮演了邕王妃。 虽然年纪大了点，还真把邕王妃的盛气凌人腹黑狠毒演了个活灵活现。 这个角色，本来是想让丹橘来演的。 无奈和崔妈妈小桃比起来，丹橘的演技根本不入流，只能敲个锣打个鼓跑个龙套。 当崔妈妈冷笑着问不为是否愿意看到盛娘子落到荣娘子的下场时，明兰握住了齐衡的手道：“元若哥哥，下次见了二叔，我会告诉他当时你真是无路可走。即使你要鱼死网破，绑架县主也好带我私奔也罢，我都不会同意的。” 齐衡回握着她的手道：“二叔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小鬼打群架的性子，不似咱们这般前怕虎后怕狼。六妹妹，反正这一切都过去了，咱们珍惜现在的好日子才是正经。” 明兰点头，两人继续看戏。 看到不为扮演的齐衡生病，小桃扮演的明兰冲喜，都是会心一笑，温馨无限。 等到下一场，不为还是齐衡，小桃这回却穿得富丽堂皇摆出个冷若冰霜脸，明兰不禁骇笑道：“小桃这是演的谁，莫不是太后大娘娘？” 等不为和小桃开始说台词，齐衡顿时呆住了，明兰也恍然大悟。 艾玛，小桃演的是我婆婆！ 不为和小桃的演技比起崔妈妈也毫不逊色，记性更是一流。 居然把齐衡当日和平宁郡主的一番争吵活灵活现地再现出来，台词和表情还原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第126章 这会轮到明兰越看越感动，齐衡越看越尴尬，直接趴倒在桌子上没脸看了。 明兰趴到齐衡边上，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小声道：“元若哥哥，你害什么臊啊！你在母亲面前这样维护我，我很高兴啊！” 齐衡侧过头，脸已经红得如烧熟的小龙虾，看着明兰道：“当初你不是要我答应你，绝对不在母亲面前维护你吗。结果我一冲动，全都忘了！” 明兰笑道：“我还曾经答应过你会好好和母亲相处，免得你夹在中间难受呢！还教训你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光顾自己任性。结果呢，我这有了身孕，被你惯的，就会任性了！母亲其实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是夫妻，没理由只是你迁就我，我却不顾虑你。元若哥哥，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不为和小桃已经演完了吵架这一场，众人也不出声，悄悄退了下去换上了平常的衣服。 然后崔妈妈领头，带着丹橘、小桃、不为、思过、戒急和用忍，走上来给齐衡和明兰行了个礼。 小桃大声叫道：“大人，大娘子，我们演得好不好？” 明兰和齐衡衷心鼓掌：“好！” 不为立马跟上：“那大人和大娘子可有赏？” 明兰和齐衡异口同声：“赏，重重有赏！” 第91章 弘文品兰 清明第三日，齐衡和明兰吃过早饭便去了盛府。 盛长柏和海朝云夫妻俩到大门口迎接妹妹妹夫，见过王若弗和盛纮后，大家便一起去寿安堂给盛老夫人请安。 盛老夫人坐在榻上受了大家的礼，便招手叫明兰到自己身边来。 明兰好久不见祖母甚是想念，可当着王若弗和盛纮的面不好撒娇。 走过去坐到了盛老夫人身边后便挽着她的胳膊，却不说话。 盛老夫人呵呵笑了，对盛纮和王若弗道：“明儿和元若在这里陪我，你们就忙你们的去吧！” 王若弗苦着脸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盛纮却陪着笑道：“今日放假，儿子也想多陪陪母亲，母亲就不能分一点疼爱孙女孙女婿的心到儿子身上吗！” 王若弗看了眼盛纮，没好气地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盛老夫人不禁冷笑道：“罢了，我的孙女孙女婿陪我，你自去找你的孙子陪你。你们去柏儿院里看全哥儿吧！柏儿，你们夫妻两个把你们的父亲母亲招呼好了，就是对我尽孝了！” 盛长柏和海朝云躬身答应，盛纮心里暗骂王若弗败兴，只能行个礼带着王大娘子和儿子儿媳走了。 盛纮和王大娘子刚出了寿安堂，明兰就将头埋在了祖母的怀里，娇声道：“祖母，我想死您了！” 盛老夫人摸着她的头发，佯嗔道：“元若将你捧到天上，你还想我做什么？想我骂你吗？做了人媳妇反而懈怠了，不好好孝敬你婆婆照顾你夫君，还一日比一日矫情，都是被元若惯的！” 明兰拉着祖母不依了：“祖母，您怎么站在官人那边说我的不是啊，您现在疼孙女婿多过疼我了！您可不能重男轻女啊！” 盛老夫人呵呵呵笑了，旁边暖阁里也传来扑哧一声笑。 明兰循声望去，却不见人，便问盛老夫人：“祖母这里添了女使吗？” 盛老夫人笑得如同一朵向日葵：“是啊，添了个新人，还不出来见见盛六娘子！” 一个娇俏的身影从暖阁里闪了出来，看着明兰大叫：“六妹妹，是我！” 明兰一看，又惊又喜，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便站了起来：“品兰姐姐！你怎么来了？！” 品兰急忙跑了过来，扶着她坐下，嘴里道：“哎哟，六妹妹，你这肚子可真够大的！居然还跑来跑去，怎么不在家歇着？” 明兰拉着品兰的手道：“太医说了，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更利于生产呢！听说这生孩子啊，也是个体力活儿！品兰姐姐，你几时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品兰笑着在明兰身边坐下道：“我前天早上到的，之前我在书信里特意跟叔祖母说了不告诉你我要来，好给你一个惊喜啊！反正今后我要常住汴京，咱们来往的日子还多着呢！” 明兰更高兴了：“品兰姐姐要常住汴京？哎呀，这可真是一个惊喜接一个惊喜！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家要从宥阳搬到汴京来住吗？” 盛老夫人摇头道：“不是你大伯父一家要搬来，只是品丫头一个人以后要在汴京常住了！” 明兰一想便猜到了几分，看着品兰笑得十分意味深长：“哎呀，看来我得准备东西给品兰姐姐添妆了。这下可得破财了，要是太简薄，可对不起我们的姐妹情意！” 品兰虽然害羞却仍然大大方方地说：“你就算什么东西都不送，咱们也是好姐妹，我才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呢！” 说着又看向齐衡道：“这是六妹夫吧，怪不得人称汴京第一美男子呢，这才配得上我的明兰妹妹！” 齐衡正在喝茶，闻言直接呛到了，咳了半天，闹了个大红脸。 一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品兰吐了吐舌头，悄悄对明兰道：“哎呀，六妹夫是个腼腆人，我不会吓着他了吧！” 盛老夫人笑得拿手点着品兰道：“品丫头啊，你也是太直了些。你未来的夫婿也是个腼腆的，你就不怕吓着他？” 第127章 明兰急忙拉着盛老夫人道：“祖母，品兰姐姐未来的夫婿是谁啊，我认识吗？” 盛老夫人呵呵笑着说：“认识，怎么不认识，当初还陪着你们上山打猎下河抓鱼呢！” 明兰一想便道：“品兰姐姐，莫非小贺神医要做我堂姐夫了？” 品兰羞涩地点点头，明兰拍手笑道：“这可真是缘分啊！当初贺姐夫陪我们上山打猎，却只记得采草药！品兰姐姐，你可以教贺姐夫打猎，贺姐夫也可以教你采草药！” 崔妈妈和丹橘小桃都上来给品兰贺喜，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些何时定亲几时成亲的话。 品兰是个大方性子，纵然害羞也不扭捏，有问必答，省了好些麻烦。 明兰笑着问齐衡：“品兰姐姐五月初八的好日子，还有一个月，我想接品兰姐姐去家里住上几天，官人你说可好？” 齐衡当然说好，看着盛老夫人道：“祖母，二堂姐要嫁的夫婿可是出身神医贺家？” 盛老太太一打量齐衡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着说：“可不就是神医贺家！贺老夫人是我的至交，今日我特意请了我这老妹妹带着弘文那孩子也过来凑个热闹。一来元若你和弘文也认识认识，以后就是亲戚了，需得多亲近；二来我那老妹妹可以给明丫头把个脉。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 ，叫她给明丫头看看，也好放心。” 齐衡急忙给盛老太太作揖：“多谢祖母！贺家乃是医药世家，闻名汴京，有些祖传秘方据说太医院都比不上。再说了，宫中的太医都是男子，男女有别，只怕平日检查得不够仔细；宫里的医女道行又不够。能请贺老夫人给娘子把脉再好不过了！” 齐衡说完，又对品兰一拱手道：“恭喜二堂姐的好姻缘！” 品兰砸着嘴道：“刚才不见你恭喜，如今听说贺老夫人可以帮六妹妹把脉就恭喜我了，六妹夫，你这是不是太势利了？” 齐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势利，只能苦笑着赔礼道歉：“是我考虑不周，贺喜不够及时，还望二堂姐见谅！” 品兰爽朗大笑，悄悄对着明兰耳语几句，姐妹两个一起大笑起来。 齐衡直觉这话肯定和自己有关，可是不好发问，只能坐下继续喝茶，心想贺弘文贺大夫怎么还不来啊，等未婚夫婿到场，这个二堂姐该害羞收敛一点了吧？！ 说来也巧，齐衡刚起了这个念头，就有下人来报贺老夫人和贺弘文来了。 盛老夫人急忙起身走去门口迎接，品兰扶着盛老夫人，齐衡则去扶了大肚子的明兰。 贺老夫人比盛老夫人小两岁，因嫁进医药世家精通保养，发色乌黑，面色红润，看着比盛老夫人要年轻十岁。 她带着贺弘文一走进来，便看见站在门口翘首等待的盛老夫人，急忙大步迈过来。 老姐妹俩好一阵契阔之后，贺老夫人方道：“一晃明兰都要做娘了！哟，这肚子可真不小，不是说七个多月么，看着就如足月的一般！待会我可得给你好好把把脉！这就是你的夫婿吧？哎哟，真是好个人品，听说还是探花郎，这一对儿，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齐衡和明兰对贺老夫人行了礼，贺弘文也上前来给盛老夫人行了礼，又和齐衡明兰见礼。 品兰只装做没看见贺弘文，贺弘文则飞快看她一眼，白净的脸上飞起淡淡一抹红霞，退到了贺老夫人身后。 明兰笑着打趣道：“贺姐夫生性腼腆，装作没看见品兰姐姐也就罢了，品兰姐姐素来大方，怎么也装作没看见贺姐夫？” 品兰再大方，当着贺老夫人的面被明兰这么打趣也害羞了，嘟着嘴道：“你以前也没这么口无遮拦啊，怎么嫁了人脸皮变厚了？” 盛老夫人和贺老夫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贺老夫人拉过品兰的手拍着道：“说得好，我就喜欢品兰这个爽快性子伶俐口齿！弘哥儿是个不会说话的，以后我就指着他媳妇儿替他出头了！” 品兰笑着扶了贺老夫人的胳膊往里走，贺弘文便扶了盛老夫人往里走，又偷偷看了品兰一眼。 品兰恰好也转过头看贺弘文，两人眼神对上，心中都是一荡，又羞又喜，马上各自低头往里走。 齐衡和明兰落后半步，将品兰和贺弘文确认眼神的小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明兰不禁窃笑着对齐衡耳语：“看来品兰姐姐和贺姐夫是彼此看对眼了，这门亲事再好不过！” 齐衡也笑道：“二堂姐爽快，贺姐夫斯文，这两人倒是互补！” 第92章 墨兰有孕 大家进屋坐下后叙起了家常，明兰便对齐衡道：“官人，不如派个人送信给青萍姐姐，就说我宥阳老家的品兰姐姐来了，沈家后日的宴会，我要带品兰姐姐一起去！” 齐衡点头称是，对贺弘文道：“沈娘子是皇后亲妹，小郑将军的夫人，和娘子一向交好，贺公子后日不如也同我一起前往吧！” 贺弘文只是腼腆，并不孤僻。 行医经商之人，人际往来自然少不了，知道齐衡和明兰夫妻是好意，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又请齐衡多多关照提携。 贺老夫人和盛老夫人看他们年轻人打成一片，心里都很高兴，贺老夫人便道：“这么着，我先给明兰把把脉吧！” 大家于是从外间挪到里面的暖阁，明兰半卧在了榻上，品兰和盛老夫人坐在了她身边。 第128章 贺老夫人坐在榻前的椅子上给明兰把脉，品兰、齐衡和贺弘文则围着暖阁内的圆桌坐了。 贺老夫人将手指搭在明兰的腕上，闭眼切了半天脉象，又叫明兰换了手，半天方睁开眼睛，咦了一声，问明兰道：“平日里太医给你把脉，可有特别交代些什么？” 明兰摇摇头道：“没有啊，只说一切都好，叫我不要吃得太多太好，当心胎儿过大；还叫我每日多走动走动，养好力气生产也顺利些。” 盛老夫人和齐衡两个人都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贺老夫人摇摇头，叫贺弘文道：“你过来把把明兰的脉，难道是我弄错了？” 贺弘文走过来道了不躬，用丝帕遮了明兰的手，方把起了脉。 盛老夫人和齐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住了贺弘文。 贺弘文细细把了一回，看着贺老夫人道：“祖母，莫非六妹妹怀的是双胎？！” 所有人都看向了贺老夫人，就见她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是双胎，可是都七个多月了，我们能把出来，太医不可能把不出来啊！府上请的是哪位太医，难道没跟你们交代过吗？” 齐衡摸着头开始自责：“母亲幼时在宫中就识得林太医了，他各科都精通，且最擅长看妇科，所以我家请的一直都是他。每次林太医来我都在衙门，这么重要的事儿，我居然都没问清楚！” 明兰急忙道：“官人，这跟你有什么相干！” 盛老夫人则对崔妈妈丹橘小桃说：“你们都是贴身伺候明丫头的，林太医难道就没有甚么嘱咐？” 这三个人也一脸惊讶，丹橘开口道：“大娘子，上次林太医来诊脉，说如今摸得很清楚了，两个脉象都好，一定不能吃得过多过好，否则生起来加倍困难。等他走了我们不是还说呢，两个脉象，肯定一个是您的，一个是孩子的。难道，林太医说的两个脉象都是孩子的？！” 贺老夫人恍然大悟道：“应当就是了！太医们说话总是这么云山雾罩的，从来不肯简单明了！” 齐衡听得好忧愁：“当年母亲怀的就是双胎，我之后出生的弟弟却是一落地就没了气息。母亲因此身心俱伤，以致后来再无所出，所以林太医才不好明说吧！” 齐衡这番话把祖母和崔妈妈等人都吓到了，明兰虽然也害怕，却大着胆子道：“祖母，元若哥哥，没事的！我八字旺夫，连官人都能被我冲喜救回来，这双胞胎我也没问题！” 贺老夫人听了称赞道：“明丫头好样的！林太医虽然说得不清楚，但是两个胎儿的脉象都很健壮是没错的！” 盛老夫人和齐衡，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明兰见齐衡脑门上都急出汗了，急忙用帕子在他额头摁了摁。 品兰哈哈笑道：“六妹夫听说六妹妹怀了双胞胎，急得汗都出来了，莫非是担心两个孩儿吃得太多？这可是好事儿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恭喜六妹妹和六妹夫了！” 品兰一句话冲散了屋内的紧张气氛，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盛老夫人笑完又担心了：“老妹妹，你瞧明丫头这么小个人儿，这双胎，生起来岂不是要遭双重的罪？！” 贺老夫人安慰道：“妇人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不过明丫头在你身边这些年养得很好，她和品兰一样是个好动的，不似一般闺秀非要娇滴滴扮美人，比那些弱不经风的要好生养多了。你放心，我定期上门给她正正胎位，再按太医说的适当进补多多走动养好力气，应该没事！太医么，诊脉开药都没问题，正胎位这种事儿，就不好下手了！” 齐衡急忙向贺老夫人鞠躬作揖道谢，品兰则走过来拉着贺老夫人撒娇：“祖母您说六妹妹就说六妹妹，带上我做什么！” 贺老夫人哈哈笑道：“好孩子，害什么臊啊，祖母等着你五月过门，最好明年就能让我抱重孙呢！” 品兰羞得直跳脚，又拿眼去看贺弘文。 见他虽然低着头，却是一脸藏也藏不住的笑容，不禁也笑了，将头埋在了贺老夫人的肩上不做声了。 就在这温馨满屋的当儿，海朝云带着身边的女使来了，说四娘子盛墨兰和四姑爷梁晗突然到访，要来给盛老夫人请安。 盛老夫人刚听说明兰怀了双胞胎，哪有心情见墨兰，挥挥手道：“说我这里有客事忙，就不见了，让你父亲母亲招待吧！” 海朝云忙道：“祖母，我知道您这里有客人，已经替您推辞了。只是四妹妹听说六妹妹和六妹夫在寿安堂，执意要来请安，我只好说过来回禀一声。要只是四妹妹就算了，四妹夫到底是姑爷。不如让六妹妹和六妹夫替您出去跟四妹夫打个招呼，就说他们到的时候您这里没人，现在贺老夫人来了，他们也就出来了。” 盛老夫人知道海朝云是一番好意，怕墨兰抱怨自己偏心以及明兰拿大不敬庶姐姐夫，便道：“我老婆子无所谓，元若和明丫头还是去打个招呼吧，品丫头和弘哥儿在这儿陪我们两个老婆子好了。老妹妹，给明丫头正胎的事儿，你再跟我多说说。” 明兰和齐衡答应了，站起来行礼后跟着海朝云去了正厅。 就见墨兰梁晗与盛纮有说有笑，盛长柏盛长枫柳蓁蓁偶尔接上两句话。 王大娘子一声不吭，时不时还要翻个白眼。 明兰和齐衡跟墨兰和梁晗见过礼，便转达盛老夫人的歉意，说墨兰夫妻的心意她领了，今日要陪客，就不见了。 第129章 墨兰听了便不依了：“我听说来的客人是神医贺家的贺老夫人及孙子，还有宥阳老家的品兰妹妹，也不是很多人啊！祖母既然能见六妹妹和六妹夫，如何就见不得我们了？！” 这时候王若弗出面制止墨兰最恰当，只可惜她一开口却是火上浇油：“你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能跟你六妹妹比？你有没有自知之明啊？” 墨兰心里大怒，脸上却是一片委屈，眼睛里带了泪光对盛纮道：“爹爹，都是做孙女的，我自知不如六妹妹，孝心却不比她差，不过是想给祖母请个安问声好而已……” 盛纮瞪了王若弗一眼，墨兰又看着梁晗梨花带雨地说：“官人，都是我不好！不懂得讨娘家长辈的欢心，反倒带累了官人，跟我一块儿受委屈！” 梁晗怜香惜玉吃软不吃硬，看墨兰哭得楚楚可怜心软成了棉花糖，对盛纮拱手道：“岳父大人，前几日太医来府里给我娘请平安脉，正好墨兰不舒服，我娘就请太医顺便给她看了看，结果是喜脉。府里上下高兴不已，只是不满三月不好声张。可是墨兰惦记娘家人，今日拉着我来报喜，不想竟遭此冷遇，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第93章 是真的吧 盛纮闻言又惊又喜：“真的？！墨儿，你有喜了？！” 墨兰娇羞地点点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今日是专程来给爹爹和大娘子报喜的。虽然爹爹不愁孙子孙女，也好教您安心。” 王大娘子冷笑一声道：“哦，确定这次是真有了？可别跟上回一样，又是被通房下了药啊，又是被郎中诊错了脉的，空欢喜一场！” 王若弗和林噙霜盛墨兰母子斗嘴这么些年，这一次打击可谓最精准的一次。 墨兰刚擦干的眼睛又水汪汪了：“爹爹，这一次是宫里给娘请平安脉的太医诊出来的……” 盛纮再次瞪了王若弗一眼，不过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处于更年期的妇人都是不能硬怼的，否则肯定吵起来。 只能笑着对墨兰说：“好，好，好啊！墨儿这一胎来得艰难，今日贺老夫人在这里，不如请她给你再把把脉。同是女子，只怕比太医们说得还细致些！” 盛纮是真心宠爱过墨兰十几年的，虽然因墨兰和梁晗私通之事对墨兰失望透顶，但有些关心成了习惯，也很难一下子戒掉。 墨兰顿时双眼放光，本来她今天要来就是因为听说了贺老夫人会来，不然自己干嘛不在家养胎跑回娘家来看王若弗的脸色！ 海朝云真心觉得不妥，站出来道：“父亲，贺老夫人今日是上门来做客的，就算她主动提出要给家里的女眷们把脉，我们尚且要推辞一下，如何好开口要人家诊断？这是请人家来做客呢，还是请人家来看病呢？再说了，贺老夫人是祖母的客人，并不是来看咱们的。” 这话一出口，盛长柏暗暗给媳妇儿竖了个大拇指。 盛纮也马上意识到不妥，王若弗则觉得长柏媳妇就是比长枫媳妇看着顺眼啊！ 齐衡也拱手对梁晗道：“四姐夫，我们夫妻到得早，来的时候贺老夫人还没来，所以趁祖母有空，和岳父岳母二哥二嫂一起过去请了个安。二嫂来寿安堂说你们来了的时候，我们也正准备告辞过来岳父岳母这边。二嫂的话有道理，刚才祖母还说了，贺老夫人这次过来是看二堂姐孙媳妇的，若是劳动客人诊脉恐怕不好，不如再找机会。其实太医院的脉息都是极好的，信得过。” 梁晗并不是不懂事的人，早看见盛纮已经被海朝云说服了，齐衡不过是给自己夫妻一个台阶下，急忙道：“六妹夫客气了，是我娘子考虑不周。这是我们的头胎，不免小心了些。” 小桃偷偷对丹橘道：“丹橘姐姐你听听，四姑爷家的万小娘明明有过孩子，结果四娘子这一胎他还说是头胎，做小娘有个什么好下场！” 丹橘苦笑着求饶：“小桃妹妹，我知道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崔妈妈已经给我找了们亲事，就是我表姨家的表哥！” 这边墨兰没想到梁晗这么快放弃，咬着牙还想再努力一下。 齐衡对盛纮拱手道：“我们也有个好消息告诉岳父，四月初一林太医也来我们府里给明兰请平安脉了，说她怀的是双胞胎！” 小桃听了又笑嘻嘻地跟丹橘咬耳朵：“大人可真聪明，说是林太医把脉把出来的，不提贺老夫人！” 丹橘又苦笑了：“人家林太医确实把出来了，只是我们都没听出来！” 这个消息顿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急忙再次道喜。 海朝云和柳蓁蓁围着明兰观察她的肚子，就连王若弗都好奇地多瞅了几眼，瞬间就把墨兰怀孕的风光给抢走了。 墨兰：……我咒你这双胞胎两个都是女儿！ 墨兰实在看不过去明兰的风光，托词说要去更衣，一个人退了出来去了趟净房。 出来之后她也懒得回去，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和生母林噙霜原来的院子，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在扬州之时，四个姐妹中最风光的明明是我！ 娘虽是小娘却比王大娘子年轻漂亮更得宠，我虽是庶出却是父亲最心爱的女儿！ 出门游玩或见人待客时，只要不说，没人会当我是庶女。 女眷们总是夸我聪明漂亮，比华兰多了诗词才情，比如兰多了文雅端庄。 第130章 六妹妹那时候，就连见客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六妹妹一天天长大了，也把我的风头一点点抢去了！ 先是卫小娘难产去世，祖母偏心，将她抱去了身边亲自抚养。 后来兄弟姐妹和齐小公爷顾二郎一起在学堂念书，我明明最刻苦用功才华横溢，可齐元若却对我视而不见，时刻关注装聋作哑扮猪吃虎的盛明兰！ 大姐姐嫁进伯府，我以为我嫁入侯府能高人一等，没想到明兰居然嫁入了齐国公府！ 墨兰狠狠地撕着手里的绢子，想到往事，心头如火烧一般。 我娘心心念念的，就是让我成为盛家四姐妹中最风光的那一个。 大姐姐的夫婿是四品将军，虽然被婆婆大嫂苛待，好在夫婿和自己一条心，儿女双全，聪明孝顺。 五妹妹的夫婿出身寒门却侥幸中举，有个八品官职在身，对带着大把嫁妆嫁进来的恩人之女千依百顺。 六妹妹的夫婿虽然推掉了公爵之位，可是六妹夫自己有出息不靠祖荫，高中探花官居三品，比二品国公也就差了一级。 我的官人虽是嫡出却是幼子，风流好色，不求上进。即便公公能够因为功高荫及儿子，官人前面还有庶长子梁大郎和嫡长子梁二郎呢！ 我不仅不是四姐妹中最风光的，反而是最窝囊的！ 墨兰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想到林小娘曾经带着自己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 大姐姐和五姐姐有大娘子撑腰，六妹妹有祖母撑腰，而我呢？ 自从我娘走后，我就只能孤身奋战，眼看着昔日被我踩在脚底的姐妹们，一个个都爬到了我头上耀武扬威！ 如果我娘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墨兰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前极败坏地将一棵垂柳的枝条薅成了光杆。 这时，有人在她背后怯生生叫了一声：“四娘子！” 墨兰吓了一跳，一转身看清来人，没好气地说：“是你啊！都瘸了一条腿，走路还这么悄无声息，你这是要吓死我呀！” 站在墨兰面前的，正是林噙霜林小娘昔日的贴身女使雪娘。 当日墨兰和梁晗私通的事情被盛纮撞破，林小娘被杖毙，林小娘身边的女使们都被打了二十板子，全部发卖。 雪娘运气不好，有一板子打在了她的小腿上，直接把腿给打折了。 犯错受仗刑的下人也不会有看大夫的待遇，以至于这腿从此就瘸了。 瘸腿的女使不好找买主，除非卖去私娼土窑。 王若弗虽然恨林小娘，但是把自家正经女使卖去做妓女这种缺德事儿，她做不出来。 只好将雪娘留了下来，打发到厨房做些打杂的差使。 雪娘以前是林小娘身边最得脸的女使，比明兰的生母卫小娘都体面。 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自然很不甘心。 她千方百计地和墨兰重新搭上了线，表示自己可以给她效力。 只求墨兰把她的身契要过来，带她去梁府，做个管事妈妈。 墨兰因婚事和娘家闹僵了，出嫁后也并不受婆婆待见。 看雪娘表忠心也就随口答应下来，说只要雪娘能帮她重新获得盛纮的欢心，给她传递些娘家有用的消息，就把她接到梁家给她养老送终。 今日贺老夫人要来做客的消息，就是雪娘在厨房帮忙准备贺老夫人最喜欢的药膳时听说了，告诉墨兰的。 第94章 墨兰搞事 墨兰今日拉着梁晗不请自来，就是为了贺老夫人给自己把把脉。 不想被海朝云给搅黄了，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看到雪娘，墨兰直接就迁怒于她了：“你就这么来找我，也不怕人看见！” 雪娘急忙陪笑道：“四娘子，您放心，我想着今日您回来，一定会来这里看看，所以我就来这里候着了。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看见！” 墨兰撇撇嘴说：“罢了，我也就是来看看。可怜我小娘，去了也快两年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儿，要是有什么消息，还是送到梁府给芙蓉或者秋江。” 雪娘答应了，又急切地问道：“四娘子，我给您送消息也有半年了，您什么时候把我要过去呢？” 墨兰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急什么呀！要是我现在就把你要过去，你还怎么给我送消息？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雪娘不禁腹诽，那你要想我给你送一辈子消息怎么办，我岂不是要永远窝在厨房打杂？ 可是她此刻得罪不起墨兰，只能继续陪笑道：“四娘子，给您贺喜了！海大娘子吩咐了厨房，给六娘子准备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也给您上一份，祝您早生贵子。想是四娘子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墨兰冷笑道：“我们这位二嫂嫂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三嫂嫂也不知道学着点儿，风头尽被人占了去！” 雪娘小心翼翼地说：“四娘子这是头胎，可得小心谨慎。四姑爷身边的狐狸精太多，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林娘子如今不在了，还有谁心疼您给您出主意啊！当初林娘子身边的人都卖了，就剩我一个，您出嫁连个妈妈都没有，陪过去四个丫头只有芙蓉和秋江是知根知底的，红杏和东风都是临时随便提拔上来的，能抵什么用啊！” 第131章 这话触动了墨兰的心思，无论在梁家还是在盛家，她确实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娘家吧，林小娘去世了。 盛纮和盛长枫男人家，不太懂内宅之事。 王大娘子只想看她倒霉，盛老夫人当她不存在，娘家姐妹都是她的天敌。 海朝云和柳蓁蓁两个嫂子对她还算客气，可一个是王大娘子嫡系，一个长得丑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夫家吧，吴大娘子对她简直是赤裸裸的瞧不上。 梁大郎夫人不用说，梁晗初恋的万小娘就是她的杰作。 两个大姑子都出嫁了难得回娘家，梁三郎夫人她瞧不上。 只有梁二郎夫人申和珍，勉强亲近些。 可是墨兰有个问题，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 申和珍出身公府气质雍容，相貌才情不在她之下，交际应酬比她还强，在妯娌中最得吴大娘子喜爱。 这种人，墨兰能做到不讨厌不嫉妒就已经是尽力了，深交很难。 眼下的她，确实急需帮手。 可看来看去，除非自己再买几个人，否则除了芙蓉和秋江，也就只有面前的雪娘可供选择了。 就算现在就买人，调教也得时间啊！ 雪娘看墨兰的神情有所松动，马上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说道：“四娘子，林娘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您能嫁个高门大户，成为人上人。您如今已经是侯府嫡出公子的正室夫人，这一胎一准生个小公子，将来读书中个状元，给您挣个凤冠霞帔！” 墨兰听了却不满足：“那还得等上十好几年呢！官人若是能有个一官半职就好了！” 雪娘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嘛！您也该多在吴大娘子身上下下功夫，趁着梁老侯爷还在，给六姑爷安排个前程要紧！” 墨兰心中一动，看了雪娘半天，只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方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跟着我娘的老人，我身边正缺你这样一个妈妈。你放心，再等上几个月，我就说要给孩子找伺候的人，跟爹爹把你要过来，如何？” 雪娘立即给墨兰跪下了：“多谢四娘子！四娘子，您放心，我到了您身边，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就如我当初伺候林娘子一般！” 墨兰本欲俯身将她拉起，才动了念头就想起自己有了身孕，便不肯弯腰，只说道：“快起来吧，这些日子你还是帮我留意，家里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知道！” 雪娘满口答应，墨兰自觉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先回去了。 叫雪娘等自己走得没影了再出去，免得被人看见。 等墨兰回到正厅，午饭都已经摆上了。 众人团团围坐，只是尚未动碗筷，看她进来都松了一口气。 梁晗急忙站起，走过来拉了墨兰在自己身边坐下。 盛长柏则道：“四妹妹这是去了哪里，再不回来，四妹夫就要亲自去找了。” 墨兰含情脉脉地给梁晗送了个秋波，娇柔地说：“劳官人记挂了。我顺路走去了我和我小娘原来的住处，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辰。爹爹，您还记得我小娘吗？” 盛纮本来准备叮嘱墨兰两句如今有了身子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结果被墨兰一句话问得胃口大失，看也不看墨兰一眼，举起筷子道：“人齐了，开饭吧！” 明兰听了墨兰那句话就火大，好在盛纮没有接话，她也就按捺下来，只是胃口全无，拿着筷子在那里发呆。 齐衡见她这样马上明白了，举起汤勺给明兰盛了碗莼菜银鱼羹道：“娘子，你爱吃鱼，这莼菜新鲜得很，先喝点汤吧！” 墨兰看明兰脸色不好却心底大快，忍不住继续向盛纮道：“爹爹，如今我身怀有孕，眼看您就要有外孙了。求您大发慈悲，把我小娘迁进盛家祖坟，让她的牌位进盛家祠堂吧，也免得她做个孤魂野鬼啊！” 盛纮心里大叫晦气，瞪了墨兰一眼道：“好好的吃饭，这种时候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 明兰气得重重将手里的碗砸在了桌上，砰得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齐衡立即握住了明兰的手，拍了拍表示安慰。 墨兰看明兰气鼓鼓的样子更加开心，看齐衡和明兰相握的手又觉得格外刺眼，便做出副委屈的样子看向梁晗道：“当初我对官人一往情深，无法自拔，我小娘只是为了成全我，才出了下策，最后还落得个急病身亡、匆忙落葬的下场。” 说到这里，墨兰又看向盛纮道：“如今我与官人已经成了夫妻，孩儿都有了。爹爹，只当为了您的外孙积福，求爹爹原谅我小娘吧！人都死了，不过是迁坟加个牌位而已，您大人有大量，何苦与一个死人计较呢？！我娘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梁晗被墨兰这么一看一表白，顿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盛家一直对外宣称，林小娘是急病身亡。 墨兰私下对他说，林小娘是因为没有管束好女儿被送去庄子上，心情郁闷条件不好才急病而亡。 这么一来，林小娘也算是为了成全女儿女婿的私情而牺牲了性命。 在梁晗看来，自己既然娶了墨兰，婚前私通的丑事也就盖过去了。 林小娘毕竟是自己妻子的生母，便开口附和道：“岳父大人，娘子说的没错。虽然林小娘从前有不当之处，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既然我与娘子已经成了夫妻，过去的事儿也就不用再提了。不如遂了娘子的心愿，让林小娘进盛家祖坟宗祠吧！娘子为母尽孝，心愿得偿，也好安心养胎。” 第132章 墨兰眨巴着泪眼给了梁晗一个感激的微笑，满怀希望地看向了盛纮：“爹爹，女儿求您了！” 第95章 当面拆穿 王若弗冷笑了半天，却难得没有开口。 只因她突然头脑清醒起来，看出这屋里最不开心的其实是明兰，自己都只能排第二。 王大娘子一向最讨厌墨兰，但最近看明兰也颇不顺眼。 于是使劲右手掐左手，控制自己不要出声，只盼着明兰和墨兰狗咬狗打一架才好呢！ 明兰果然没忍住，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站起来对着墨兰怒目而视：“你休想！” 明兰没控制住脾气发了飙，墨兰趁机掩面哭了起来：“六妹妹，当初我和你五姐夫情投意合，你和五妹妹却说我们的丑事会阻碍你们日后的姻缘，大姐姐也说我们的丑事会影响到了她和她的孩儿，所以姐妹们都迁怒于我和我小娘母女。如今我和官人终成眷属，你和五妹妹都嫁了，大姐姐也没有怎么样，你们何苦定要抓着过去的一点儿小事不放呢！” 若是如兰在这里，肯定会站起来大叫：“你放屁！” 梁晗不知就里信了墨兰的话，对盛家姐妹也就少了一丝好感。 看墨兰哭得梨花带雨，怜惜之心又增了十分，于是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表示安慰，也站了起来对着明兰道：“六娘子，我娘子是你的姐姐，岂容你如此喝止，真是不守妇道！” 明兰站起来的时候，齐衡就已经跟着站了起来，扶着她的腰表示支持。 此刻听梁晗开了口，拍了拍明兰的肩膀表示我来，对着梁晗从容不迫地说：“妇道这个东西，大宋最有发言权的，唯有当今太后。” 满屋子的人早就放下了碗筷，围观剑拔弩张的明兰和扮演娇弱的墨兰。 盛纮一脸晦气，王若弗幸灾乐祸，盛长枫目瞪口呆，柳蓁蓁低头沉思。 唯有海朝云站起身冷静清场，叫屋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又把门都关上了，让自己的心腹远远站在院子里防止人偷听。 盛长柏再次对媳妇的举动点了个赞，然后和屋里其余的人一起惊讶地看着齐衡。 墨兰明兰两姐妹斗嘴，犯得着扯上太后吗？ 齐衡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众人：……这是什么神转折？！ “从前有一位官夫人，出身名门，心地良善，自己并没有亲生子女，却在丈夫死后，抚养丈夫留下的唯一庶子成人。一日她闺中旧识的女儿前来投奔她，说自己的母亲早逝，父亲娶了后娘后自己的日子实在难熬。虽然这官夫人与这位小娘子的母亲交情不过尔尔，出于同情还是将这小娘子收留了下来，衣食起居如同亲生女儿，并想着等她到了年纪，为其择一个合适的夫婿，也算对得起她逝去的母亲了。不料这位小娘子不愿堂堂正正嫁人，反而无媒无聘便爬上了官夫人儿子的床，做了小娘。” 齐衡说到这里，明兰心下了然，有夫君撑腰的她便坐了回去。 盛纮和墨兰脸如猪肝，盛长柏神色凝重，盛长枫浑身尴尬，梁晗莫名其妙。 海朝云和柳蓁蓁低头不语，唯有王若弗兴高采烈地道：“说得好，接着说！” “这位官夫人的儿子得到官夫人的悉心教导，中举为官。官夫人为儿子聘娶了一位名门淑女，带着大把嫁妆算是下嫁，为官老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可惜啊，这位大娘子终敌不过小娘年轻美貌，后宅屡生事端。这位小娘生了一儿一女，都留在了自己身边当嫡子嫡女教养成人。哪个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儿子多分家产，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呢？大娘子如此，小娘也不例外。” 盛长枫听到这里，忍不住眼圈有点红了。 柳蓁蓁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墨兰则直接小声啜泣了起来。 王若弗哼了一声道：“大娘子可是带着嫁妆嫁进来的，小娘呢？不劳而获，全靠爬床！” 盛纮很想训斥王若弗有辱斯文，更想冲上去捂住齐衡的嘴。 齐衡似乎看穿了岳父大人的心思，飞快地接着讲了下去。 “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女的地位，这位小娘得知官老爷的另外一个小娘又有了身孕，便一边买通给另外这位小娘诊脉的大夫，让他不要说女子孕期补得太多容易造成胎儿过大难产，也不要说女子孕期还需多多走动；一边给另外这位小娘大量进补，还派人看着她不许她活动。到另外这位小娘生产那日，果然难产。这位小娘又买通产婆，中途逃走，最终害得另外那位小娘一尸两命，天人相隔。” 明兰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仍在啜泣却越来越小声的墨兰，愤愤地将眼泪一把擦去了。 仰着头看着齐衡，一脸倔强和骄傲：官人，我顶你！ 盛纮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转青，终于忍不住道：“元若，好好的，讲什么不相干的故事！” 齐衡看向了岳父，眼里有几分讥诮。 转而看向岳父身边的岳母，眼里就带了几分恳求。 王大娘子果然给力，收到齐衡的眼神马上出声：“墨兰无端端地提死人就可以，元若不过讲个故事，有什么不行？！元若，你接着说，这故事真好听！” 盛纮，卒。 “这位小娘手染鲜血，身背人命，却从无悔过之心。后来她的女儿长大了，和一位侯府公子互生好感。于是这位小娘便一手安排了女儿和侯府公子私会，就如自己当年与官老爷私会一样。这位小娘的女儿倒真好命，自己的生母当年私会只挣到个小娘，她却遂心如意，嫁给了侯府公子当正室。新账旧账一起算，这位小娘被官老爷送去了庄子上，急病而忙。因她犯下了滔天过错，姓名不得入族谱，棺木不得入祖坟，牌位不得入祠堂。” 第133章 梁晗猛地转头看向了墨兰，满脸难以掩饰的惊讶。 墨兰用帕子捂住了脸，于是他又看向了盛纮和盛长枫。 前者一脸木然，后者一脸愧疚。 梁晗心下了然，又羞又怒，对齐衡道：“六妹夫，我明白了，你这故事讲完了没有？！” “哦，只剩一点。这位小娘的女儿嫁给了侯府公子后，方知道这侯府公子也有一位爬了床的小娘，还有了身孕。这可巧了，后来这位小娘生产的时候，也因进补过多胎儿过大难产，孩子夭折。大人虽然活了下来，据说身子受了损伤。” 梁晗一下子被点醒了，之前他还真没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块去。 这次他看向墨兰的眼神震惊中带着疑问，直勾勾地不曾挪动过，仿佛要把墨兰捂在脸上的帕子用眼光烧出两个洞来。 齐衡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的故事，说完了。若是四姐夫还觉得我娘子的行为不守妇道，不如择日和我一起进宫，咱们当面问问大娘娘，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才是不守妇道。” 齐衡本来就因平宁郡主的缘故深得宋仁宗和曹太后的宠爱，加上他是救驾功臣三品重臣，他要见曹太后不要太容易哦！ 齐衡每说一句，盛纮和梁晗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 等他说完，梁晗已是面如白纸。 盛纮则狠狠瞪了明兰一眼，该死的六丫头，娘家这些事儿都告诉你官人，小叛徒！ 曹太后是大宋公认的女德典范，她要是听了这故事，林噙霜和盛墨兰就会成为大宋荡妇代表。 到时候盛纮只怕官位不保，梁晗他娘估计会逼着他休妻。 此刻梁晗心里，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有这样的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墨兰居然还敢要给她小娘翻案，我怕不是娶了头猪吧！ 说起来还是我心太软，墨兰有了身孕，昨晚又派了芙蓉和秋江伺候我，才会一昏头在盛家闹场子！ 第96章 对牛弹琴 盛纮看梁晗不说话，只能自己出面打圆场：“好啦好啦，元若，这么点子家务事，你还要闹到太后跟前！大娘娘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说故事！” 明兰冷笑道：“不就是因为知道爹爹会说这是家务事，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有人才会有恃无恐，要给林小娘翻案么！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自己痴心妄想得寸进尺，就不要怪别人告知天下求个公道！” 盛纮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六女儿六女婿下面子，气也上来了，将筷子望桌上一摔道：“好了！还有完没完？！明兰，你在家的时候还算恭谨，这嫁了人就能不把娘家放在眼里了？！” 王若弗今日冷笑地次数之多，相当于给屋子里加了台空调，此刻又冷冷道：“墨兰在家的时候就不算恭谨，心里口里只有一个林小娘，这嫁了人，就能不把嫡母放在眼里了？” 墨兰一听盛纮有责怪明兰的意思，立即又精神起来，将捂着脸的手帕拿了下来，急切地道：“我小娘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生母，就算嫡母在堂，就能对生母不管不顾了吗？！三哥哥，你说句话啊！” 盛长枫看着墨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到底是儿子，林小娘这些内宅暗斗的手段，墨兰清楚，他却并不知晓。 就连墨兰和梁晗私通的事，他开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东窗事发后盛长枫看在血缘亲情份上有帮她们强出头，可心眼里他是不赞成的。 男人风流无所谓，女人还是要守规矩。 以前林小娘在的时候，时刻告诫盛长枫。 因为你是庶子，所以你爹更加器重长柏，王若弗及其嫡系更是把你当眼中钉，你事事都被盛长柏踩了一头。 过去长枫三哥哥还小，亲娘的话全盘接收。 如今他年纪渐长，娶了妻室，慢慢觉得父亲盛纮对自己真心不坏。 兄长姐妹虽说不跟他亲近，但也并没有对他事事针对。 王大娘子当然是个例外，可是柳蓁蓁告诉他，盛纮也好，华兰等人也罢，都是教育王若弗居多，从来不曾打压过自己一家。 所以此刻，盛长枫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齐衡适时地又把话头接了过去：“不知道四娘子要你三哥哥说什么？三哥是读圣贤书的人，将来还要科举及第在朝为官的。岳父大人，您的生母另有其人，难道您就能不敬祖母了？官家的生母另有其人，难道就能因此不敬太后大娘娘了？这话如果传了出去，岳父要如何立足官场？” 齐衡这话，才是杀手锏。 盛纮不敬嫡母盛老夫人乃是不孝，涉及到宋英宗和曹太后的母子关系更是政治陷阱。 盛纮名利心如此重的人，想到各种关节怎能不心惊肉跳。 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有被齐衡威胁到的盛大人很干脆地站起来走过去，利落地给了墨兰一个耳光。 墨兰捂住了脸惊呆了，待要哭叫，却被盛纮的眼神和语气吓住了：“当日是我下令把你小娘送去庄子上的，她死后也是我下令就在庄外找个地方就地掩埋，不得葬入盛家祖坟的！只要我活着，就不能更改！你要是再哭再闹，现在就滚出盛家，今后都不用踏进盛家门口半步！” 盛长柏也看着墨兰沉着冷静地补刀：“盛家以诗书传家，是非公道，自有定论。父亲的决定很正确，凡是盛家子孙，都不应违背。” 第134章 长柏二哥哥这句话狠啊，意思就是即便盛纮死了，只要我还是盛家人，你也休想！ 盛纮和盛长柏表了态，墨兰和梁晗夫妻都是尴尬无比颜面扫地，只盼着有人来救个场。 可惜啊，明兰和齐衡虽没打算痛打落水狗，也不打算当圣母。 在场的王若弗，巴不得他们再尴尬一点。 海朝云和盛长柏从来立场一致，于是就只剩盛长枫和柳蓁蓁了。 盛长枫到底和墨兰一母同胞，他出来打圆场是最名正言顺的。 可惜盛长枫此刻处于石化状态，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听说过亲娘勾引老爹的往事，不过被洗白为追求真爱。 也知道亲娘教唆亲妹未婚私通，当然这也是追求真爱。 今日他第一次听说，卫小娘等于是被林小娘谋杀的。 杀害情敌和追求真爱这可不是一个重量级，就算亲儿子也很难洗白！ 柳蓁蓁看丈夫不说话，只能自己出马。 她知道盛纮是被齐衡制服的，而齐衡都是为了明兰，便走过去拉住明兰的手，恳切说道：“六妹妹，为人在世，应当恩怨分明。林小娘自然有错，但是对于四妹妹和官人来说，生恩养恩不能不念。我们夫妻二人的意思，林小娘既然有罪，便绝对不能入盛家祖坟宗祠。不过身为人子，以后清明忌日我们夫妻单独去给林小娘烧纸上香就是了。若是四妹妹要供奉牌位，就在我们自己院子里供上，是我们做子女的一点心意，望六妹妹成全。” 持续懵逼的盛长枫听了柳蓁蓁的话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马上顺着说道：“娘子说得没错。六妹妹，我娘，我娘她，她，害了卫小娘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若我知道，定然不会让她这么做。如今卫小娘葬入盛家祖坟，在盛家宗祠享受香火供奉，我娘，她一座孤坟葬在郊外……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让我和四妹妹自己供奉好不好？说到底她是我们的生身母亲。” 说完，盛长枫还给了柳蓁蓁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有个贤妻就是好啊！ 王若弗此刻冷笑一声道：“还一口一个娘呢，真是母子情深！” 盛长枫顿时语塞，柳蓁蓁只低头道：“母亲说的是，今后我们会留意。” 明兰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柳蓁蓁姿态放得这么低，盛长枫的态度和以前比也好了不少，她也就顺势软了下来：“多谢三哥哥和三嫂嫂体谅。林小娘害死了我小娘和弟弟，她对不起的是盛家和我；怂恿四姐姐婚前私通，对不起的是盛家和四姐姐。身为人子，你们若是要自己供奉林小娘，这是母子天伦，我当然不能拦着。只要从今四姐姐不再提林小娘，我是不会去想这些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墨兰被盛纮一巴掌打得闭了嘴，听了明兰的话，居然又叫了起来：“我小娘怎么就对不起我了？她都是为了我才一心筹划的！” “闭嘴！”梁晗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心里极想效仿盛纮，直接给墨兰一个嘴巴子。 不过他盛怒之下还能记得自己现在是在岳家，右手只是在身侧挥动了一下，控制住了。 吃瓜群众暗想，能忍到这个时候才发作，且能忍住不动手，不得不说梁晗作为世家子弟涵养还是不错的。 偏偏王大娘子兴高采烈地叫了出来：“六郎，你别光说不练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众人包括梁晗，都被王大娘子逗得哭笑不得。 墨兰则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梁晗。 两人自成亲以来，还从来不曾起过冲突，这是第一次。 柳蓁蓁当机立断跑过去拽起了墨兰道：“四妹妹有了身孕，心绪不稳，大家包涵则个。话说开了就好，都是一家人，大家吃饭吧，我们姑嫂单独说说话就好了！” 说着便把墨兰往外拉，墨兰还扭扭捏捏不肯走。 盛长枫便走过来帮忙，两口子一起把墨兰拉走了。 留下的梁晗长叹一声，对齐衡拱拱手道：“六妹夫，见笑了，有些事我实在不知情，还望见谅！” 第97章 墨兰如猪 梁晗既然服软，齐衡见好就收：“六妹夫客气，其实四娘子也是被林小娘误了。她总归是你的娘子，今后四姐夫和吴大娘子好好教导便是。圣人说过，诲人不倦啊！” 盛长柏也对梁晗道：“元若此话有理。四妹妹从小跟着林小娘一起长大，她小小年纪分不清是非黑白，被生母误了。如今她盛家女嫁作梁家妇，我们娘家人就算想管教也有些鞭长莫及。好在吴大娘子持身秉正，见识不凡，四妹夫你大家子弟，胸襟宽广，定能拨乱反正，令四妹妹迷途知返！” 梁晗：……大舅子说话高啊，合着墨兰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是我和我娘没教好是吧！ 盛纮：儿子说得好啊，买家货已签收，卖家概不负责！ 梁晗这边和岳家连襟握手言和，柳蓁蓁那边则对着墨兰犯头疼。 墨兰被他们拉进了盛长枫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关上门就开始破口大骂盛明兰臭不要脸，齐衡专横护短，王若弗落井下石，盛纮不辨是非，梁六郎没有良心，盛长柏和海朝云夫妻虚伪矫情，盛长枫和柳蓁蓁夫妻懦弱无能。 这副泼妇骂街的样子，被梁晗看到估计真会考虑休妻。 盛长枫被亲妹子的负能量给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亲妹妹发飙，忍不住握住了柳蓁蓁的手。 第135章 虽然四妹妹长得好，却远不如我娘子性情好，可见婚姻生活中颜值真不是最重要！ 柳蓁蓁也握着盛长枫的手，两人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墨兰撒泼。 好不容易等她骂累了停下来喘口气，柳蓁蓁出其不意地问道：“四妹妹，你遇到四妹夫之前，是不是心悦六妹夫？” “ 是又怎么样？ ”墨兰一时不防被套出了真心话。 等回过神来，立即大叫：“你你你，你给我下套！我听岔了，我没有！三哥哥，三嫂嫂她侮辱我！” 盛长枫不耐烦地说：“四妹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承认了吧！当初我也听可人她们私下议论过，说你嫉妒六妹夫对六妹妹好，因此要拿瓷片划破六妹妹的脸呢！你想否认，就不要咬着六妹妹不放。你们是亲姐妹，要不是嫉妒她，你至于这样么？她又没得罪你！” 墨兰一听亲哥哥居然反水，更加大怒：“三哥哥！你这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么，居然向着这个丑妇！你看她长得这个德行，哪一点儿配得上你？！” “住口！”盛长枫也是勃然大怒，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成为今天除了盛纮、梁晗之外第三个想要给墨兰一耳光的人。 不过他到底不是爹爹只是哥哥，这一巴掌并没有打下去，只能恼怒地道：“娘子哪里丑了，她美得很！” 柳蓁蓁的心，有那么一点软，一点酸，一点喜，一点化。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官人这颜控居然觉得我美！ 墨兰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三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连你都变了？” 柳蓁蓁接口道：“没错，大家都变了，只有你，困在你小娘的那个圈子里，走不出来，一点儿都不肯变！六妹妹说你小娘害了你，还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盛家儿女基因都不错，偏偏最差的两个叫我摊上了！ 官人也就罢了，总算肯听劝。 墨兰这个小姑子……唉，林小娘害死人不偿命啊！ 墨兰红着眼大叫：“你胡说！我小娘都是为了我好！如果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嫁给官人？我只能嫁给文炎敬那个穷酸！” 柳蓁蓁点头道：“这话倒是没错，父亲给你选了文大人作夫婿，确实不合适。” 墨兰正在点头，柳蓁蓁接着道：“你若真嫁给文大人，倒是耽误了文大人。” “你！”墨兰咬牙，早知道柳蓁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柳蓁蓁看着她道：“四妹妹，如果我说，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儿不谈，你嫁进了梁家，只要你不挑事，我们其实都是盼着你好的，你信吗？” 墨兰愤愤道：“当然不信！大娘子、大姐姐、如兰、明兰，哪个不盼着我栽跟头闹笑话，就盼着我过得不好！” “那父亲、你三哥哥和我呢？我们总是盼着你好的吧？”墨兰没提盛长柏和海朝云夫妇俩，柳蓁蓁也就跳过不提了，这俩从来是帮理不帮亲。 墨兰冷笑着道：“既然盼着我好，那就帮帮我呀，光说不做么！以往爹爹还装出一副疼我的慈父样子，今日居然打我！” 柳蓁蓁叹口气道：“四妹妹，我说的话你未必听得进去，我也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在梁家，过得好吗？” 墨兰刚要倔强地说好，柳蓁蓁看着她正色道：“我们要听实话，不要听假话。你要是在梁家过得很好，那我们今后也就不必替你操心了。我和你三哥哥有事不会求到你跟前去，你既然过得好，自然也不用我们撑腰。” 墨兰咬着牙道：“过得不好又如何？我过得不好，不就是因为我娘不在了，没人给我出谋划策；就算有亲哥哥亲嫂嫂，也没见你们给我撑过腰！我过得不好，你们瞧了不是更得意？！我过得越不好，你们不是越开心？！” 柳蓁蓁放柔了语气道：“四妹妹，我跟你说句旁观者清的话，你在梁家也不是过得不好，只是有几件美中不足。第一，你婆婆吴大娘子，对你不待见。第二，四妹夫娶妻前就有万小娘和两个通房，你嫁过去后就给芙蓉和秋江开了脸，还抬举了一个前不久谎称有孕被卖的女使。你屋里六七个娘子围着一个郎君，未免热闹了些。第三，你迟迟没有身孕，前次有孕还是弄错了。你说，是不是？” 墨兰本来打算不管她说什么都怼回去，听完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柳蓁蓁接着说：“这第一条，吴大娘子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比起大姐姐的婆婆袁老夫人来好多了，不会抢夺你的嫁妆，还会约束儿子花天酒地。这第二条，屋里这些女人，一半是你自己抬举的，不能全怪六妹夫。这第三条么，你这不是已经有了身孕？只不过你还是不满足。你要的，不是自己过得好，而是盛家四姐妹中你过得最好。可惜如今四姐妹里，是六妹妹过得最好，所以你最恨她，是不是？” 墨兰嘴上很不想承认，心里却不能否认，索性不做声，来了个默认。 柳蓁蓁叹了口气。 我一个做嫂嫂的，要改造已经成年的、嫁了高门的、被亲娘从根上教坏了的小姑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可是为了丈夫，也不能不管这个蠢妹妹，只能继续柔声道：“官人，四妹妹，林小娘是不是从小就教你们，官人一定要胜过二伯，四妹妹一定要胜过其他姐妹？” 墨兰还是不说话，盛长枫乖乖点头回答：“是！” 第136章 柳蓁蓁含情脉脉地看着夫君道：“那官人怎么想的呢？定要和二伯争个你死我活吗？” 盛长枫有些怅然：“年少轻狂时，确实不服气。我的诗词才情明明高出二哥许多，可偏偏父亲也好，先生也罢，总是更器重二哥。同窗们喝酒赏花会叫上我，讨论学问却只去寻他。加上娘时刻在我耳边唠叨不能输给二哥，我看他，确实不怎么顺眼。” “那后来呢？”柳蓁蓁看夫君的眼神和说话如哄孩子一般。 盛长枫若有所思：“后来，爹爹说要将四妹妹许给五妹夫，她却在小娘安排下搭上了四妹夫。我虽然替她们求情，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此举分明嫌贫爱富，不守妇道。同窗们听说后，有对我冷嘲热讽的，有与我划清界限的，可是二哥居然替我出头。那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错了。” 第98章 三嫂如神 墨兰大叫道：“这些人不过是逢高踩低罢了！若你和六妹夫一样是小公爷，他们会这么对你吗？还不是因为你是五品官的庶子才欺负你！什么嫌贫爱富不守妇道，都是借口！” 盛长枫看着墨兰摇头道：“同窗中有一位三品大员家的公子，他敬佩五妹夫出身贫寒却奋发上进，与五妹夫结为好友，看不惯盛家如此出尔反尔，才说要与我划清界限的。他若瞧不上我一个五品官的庶子，又凭什么瞧得上出身还不如我的五妹夫？你瞧不上五妹夫，难道不是因为他贫寒吗？你出尽法宝嫁给四妹夫，难道不是因为梁家是侯府吗？你婚前失身还说自己有了身孕，难道不是不守妇道吗？” 墨兰不禁哑然，盛长枫接着说：“你嫂嫂说得没错，大家都变了，只有你困在娘的圈子里不肯变。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到底是女儿，身在内宅，和祖母大娘子及姐妹们也不亲，只能事事听娘的。我到底是儿子，接触的人总比你多些。跳出娘的那个圈子，你会发现，好多人，好多事，其实并不是娘说的那样。” 林小娘死后，盛纮亲自管教，盛长柏偶尔点拨，柳蓁蓁潜移默化，盛长枫终于明白了。 不择手段压倒别人，并不是做人的全部意义。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只想自己好盼着别人不好，这叫自私自利。 墨兰看着盛长枫，觉得这个三哥哥自己根本不认识了，低声道：“罢了，我如今不认命也不行。谁叫我没有六妹妹好命！” 柳蓁蓁不禁失笑：“你是林小娘生的，六妹妹是卫小娘生的。林小娘从来受宠，卫小娘含冤早逝。你最受父亲宠爱，六妹妹只有祖母照顾。你有官人这个亲哥哥，六妹妹同母的兄妹一个皆无，到底谁的命比较好？” “这些算什么，她嫁了个好官人！当初元若哥哥在盛家上学，明明和我年貌最相当！要是嫁进齐家的是我，我一样可以过得和她一样好！”墨兰再次脱口而出，继而捂住了嘴。 亲妹妹居然对六妹夫念念不忘，盛长枫大为尴尬，给柳蓁蓁使了个颜色对墨兰道：“你和你嫂嫂女人家说话吧，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说完盛长枫便拔脚走了出去，心里暗叫。 女人太麻烦了，还好我的娘子是个例外，不仅不麻烦，还专为我解决各种麻烦！ 盛长枫走了，柳蓁蓁叹口气，没精打采地说：“四妹妹，照你所说，六妹妹最小，大家一起上学，怎么倒叫她拔了头筹？” 墨兰狠狠道：“六妹妹专会装乖卖好，小小年纪倒会勾引男人！” “这就奇了，四妹妹是林小娘养大的，六妹妹是祖母养大的，怎么祖母比林小娘更会教导怎么勾引男人吗？你这是诋毁祖母，还是诋毁林小娘啊？”柳蓁蓁觉得墨兰的脑子根本坏掉了。 “你！”墨兰好险没被气晕过去，偏偏无法反驳。 柳蓁蓁懒得废话了，直接道：“四妹妹，你觉得如果嫁进齐家的是你，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那可未必！不过，如果嫁进梁家的是六妹妹，她一定也可以过得和现在一样好！” “你！”墨兰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三嫂嫂根本不是笨嘴拙舌，而是太伶牙俐齿了有没有！ 柳蓁蓁一口气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遇到苦难，六妹妹只会自己努力，而你只会怨天尤人！四妹夫不如六妹夫疼老婆，你不说是你不够好，只说六妹妹会勾引人。你未婚私通坏了名声，不说自己轻浮无德，只说家人见不得你好。你不受婆婆待见，不说自己作为儿媳是否称职，只说婆婆不讲道理。你屋里莺莺燕燕，不说自己为了分宠推波助澜，只说六妹夫贪花好色。四妹妹，把问题怪到别人身上是很省力，可是不解决问题！你若是觉得但凡出了事，都是别人的错，你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此打住吧！” 墨兰手里撕着帕子，哑声道：“我有错？好，你说，我有什么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嫁入高门，有什么错？我想比姐妹们过得更好，有什么错？我不想官人宠爱万小娘，有什么错？” 柳蓁蓁斩钉截铁地顶了回去：“你的想法没有错，可你的方法大错特错！你想嫁入高门没有错，可你为何不光明正大与祖母父亲母亲表明心迹，却和林小娘私下筹划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想比姐妹们过得更好没有错，你就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啊，为何见不得她们好？你不想四妹夫宠爱万小娘没有错，于是你就弄出几个女人来分薄万小娘的宠爱？” 第137章 墨兰恼羞成怒地反驳：“听说三哥哥的女使书香墨香都开了脸，三嫂嫂还准备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使，等你有了身孕就开脸伺候三哥哥，你有脸说我？” 柳蓁蓁都被气笑了：“书香墨香本来就是你哥哥的通房，我嫁过来之前就有了，不过是开了脸过了明路，有什么问题？至于我准备的女使，来来来，你我一起照照镜子，我要是长成你这般模样，我犯得着吗？你就这么瞧不上你自己？” 墨兰：……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柳蓁蓁看出了她的动摇，一鼓作气地说：“四妹妹，我只送你两句话，做人不能太自私，做人不能太小气。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别人，甚至伤害别人成全自己，这叫自私！见不得别人好，看别人倒霉自己反倒高兴，只想接受别人的帮忙却不给别人搭把手，这叫小气！你相貌不差，才情不差，出身不差，运气不差，可你自私，你小气，遇到问题怪天怪地怪别人，从来不怪自己！所以，你才会活得不如姐妹们！” 墨兰瞪大了双眼看着柳蓁蓁，突然有一点心虚。 三嫂嫂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柳蓁蓁这边苦口婆心教导墨兰，明兰则跟着齐衡草草吃完饭，跟盛纮和王若弗告个罪，还是回寿安堂陪祖母吧！ 盛老夫人这边也刚吃完饭，大家正坐着喝茶说话，看他们来了，盛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明丫头，我和老妹妹说好了，你今日就带品兰去你那里住上些日子。从现在开始她每逢五、十五、二十五便去你家给你把脉正胎调理身子，你挑产婆、乳娘时，她也可以帮你掌掌眼！” 明兰惶恐地摆着手道：“这怎么敢当呢！祖母，品兰姐姐跟我回去没问题，可这样也太劳动贺老夫人了！” 贺老夫人笑道：“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老姐姐的孙女，就跟我的孙女是一样的！品兰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跟我学学！” 品兰眨着大眼睛道：“好啊，我一定跟着祖母好好学！弘文哥哥送给我的医书我也都读了，他说，以后还要教我认穴位和药材呢！” 贺老夫人看着贺弘文红着脸低下头，唇边却有掩饰不住的微笑，高兴地说：“这可真是太好了！弘哥儿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我常说他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且耳根和性子都软。他呀，就得配品兰这样既大方又大气的女孩子！咱们这样的人家挑媳妇，门第家产都是其次的，最重要女孩儿人品好，自己争气！” 明兰跟着凑趣：“品兰姐姐这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上山，只怕你不会带我们打猎，而是陪着贺姐夫采药了！” 齐衡笑着道：“娘子，这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第99章 申氏和珍 当晚明兰和齐衡留在盛府吃了晚饭，才带着品兰回了齐家。 墨兰和梁晗吃过午饭，便匆匆告辞了。 回到梁府之后，夫妻二人大吵一架。 梁晗怪墨兰对自己诸多隐瞒，并质疑你是不是故意给万小娘进补让她难产？！ 墨兰怪梁晗居然不信娘子反而信外人的挑拨，并质疑你是不是变了心？！ 吵架的结果就是梁晗拂袖而去，说今晚睡书房。 墨兰唯恐万小娘得知消息去书房勾搭梁晗趁机给自己上眼药，急忙派了芙蓉和秋江去书房伺候，绝对不能让小贱人得了这个机会。 芙蓉和秋江领命而去，墨兰整晚翻来覆去没睡好，回想林小娘的教导，思考如何扳回这一局。 林小娘教过的，后宅女人第一要务是讨夫君欢心。 只要抓牢了官人，便是婆婆不喜，对手凶猛，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林小娘就是成功例子，因为牢牢抓住了盛纮的心，虽然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都讨厌她，却依然着实风光了二十年。 可是，林小娘最后是被盛纮杖毙的。 林小娘教过的，男人都是喜欢温柔美色的，一定要保持美貌投其所好。 所以墨兰才和梁晗未婚就那个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成了自己的终身污点。 而且闺房之乐别的女人也会啊，还比自己更加豁得出去…… 林小娘教过的，男儿都是爱偷腥的猫，管不住就别管，大不了抬举几个通房美婢，只是抬小娘需谨慎，毕竟小娘和通房的地位不一样。 所以墨兰给芙蓉和秋江都开了脸却并不打算抬小娘，可莺莺燕燕一多，梁晗的心也散了啊…… 林小娘教过的，男人都是怜香惜玉喜欢英雄救美的。 所以墨兰一直扮柔弱扮可怜扮无辜，可是现在梁晗似乎有些审美疲劳，再说万小娘也特别擅长这一套…… 林小娘教的似乎都不管用了，墨兰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好法子。 早上去给婆婆吴大娘子请安时，墨兰脸上好重两个黑眼圈，而且是最后一个到的。 虽然迟到，墨兰好歹到了，梁晗却不见踪影。 梁大郎夫妻两人和吴大娘子不过面子情，耿直的吴大娘子早就免了他们夫妻的晨昏定省。 我一个老婆子懒得陪你们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墨兰心里暗叫要遭，只能硬着头皮给婆婆请了安。 吴大娘子果然问了：“六郎呢？” 墨兰期期艾艾地道：“昨晚官人歇在了书房，我……” 第138章 “歇在书房？谁伺候的？”吴大娘子才懒得磨叽呢。 “是我身边的芙蓉和秋江……”墨兰越说底气越不足。 梁二郎夫人申和珍适时地出来解围了：“母亲，官人清明后就要去军营当差了。我请教过父亲母亲身边的人，父亲和大伯在军营都是和军士们一起用饭，所以我和官人说了，家里不会给他送饭，军营里有什么吃什么，可不能挑肥拣瘦。” 梁二郎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本来就不挑食！” “就该如此！二郎有你辅佐，我很放心！”吴大娘子看申和珍怎么看怎么满意，至于墨兰，她根本不想看！ 墨兰不禁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二伯要去军营当差了吗？” 吴大娘子皱眉道：“顾都督和沈国舅领兵出征，汴京留守人手不足，空缺了一些职位。侯爷和申国公一起托了顾都督，给二郎补了个七品校尉之职。你不是现在才知道吧？” 墨兰隐隐觉得吴大娘子是在指责她不关心家里的事儿，心里不禁又是暗恨。 要是我什么都打听，你又该说我不怀好意了！ 还好申和珍再次出来给墨兰解了围：“祖父和父亲也想给六叔叔补个缺来着，顾都督还笑呢！说六叔叔有袁将军做姐夫，齐大人做妹夫，小盛大人做舅兄，还愁没有差使？现在顾都督出征了，不如让六叔叔去找找舅兄连襟？” 盛老夫人再次满意点头：“自家兄弟，就是这样和睦才好！墨兰，昨日你们去了盛家，可有见到小盛大人和几位连襟？” 墨兰：……您可不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 申和珍今日便如墨兰的救命稻草，再次笑道：“母亲，不如呆会我和六弟妹聊聊，看看怎么打通关节；到时候官人和六叔叔兄弟们一起当差，彼此也有个照应！” 梁二郎也道：“没错，回头我也找六弟聊聊。他年纪不小了，有个正经差事，爹和娘也就放心了。” 吴大娘子不能不给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和媳妇面子，只好回道：“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聊，我一个老太婆就不多嘴了！” 申和珍挽着婆婆的胳膊道：“母亲哪里老了，我瞧着您跟大嫂嫂站在一块，就如姐妹一样呢！我们比不上母亲能干，不过是笨鸟先飞，想给母亲分忧罢了！等我和六弟妹商量出个章程，再来回禀母亲，您做批示，我们跑腿，如何？” 吴大娘子被申和珍逗得哈哈大笑，老实的梁三郎则道：“母亲，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二哥和六弟从军，我就帮母亲管家。” 吴大娘子对庶子也很亲热：“好好好！还是三郎最贴心，要是没有你帮我管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你们夫妻俩话少，可是和二郎夫妻一样孝顺，母亲心里有数！” 吴大娘子话里把六郎夫妻给落下了，不过墨兰早就习惯了，只是耷拉着脑袋不做声。 申和珍带着众人伺候吴大娘子吃过早膳，方给吴大娘子行礼退了出来。 梁晗自始自终，没有出现。 出了吴大娘子的院子，申和珍主动对墨兰道：“六弟妹，咱们一处说说话可好？” 梁二郎笑着说：“你们妯娌聊，我先回去了。” 便和梁三郎夫妇一起先去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今日申和珍帮了她太多次，墨兰挤出个笑容道：“自然好，只是我得先去书房看看官人。他今日没来请安，说不得母亲心里又要怪我了。求二嫂嫂陪我一起去吧，就说官人没来请安，母亲担心，派二嫂嫂和我一起来看看。再有给官人谋差使的事儿，也得他愿意才行啊！” 申和珍调侃道：“六弟妹倒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啊！六叔叔并非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不过是年纪轻玩心重而已。只要好好盯着，定会上进。罢了，我陪你走一趟吧，总是自家妯娌，大家有来有往才亲热，对吧！” 墨兰觉得申和珍的话并不顺耳，可偏偏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着带头往梁晗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两人说了些不相干的闲话，到了书房却无人看守，梁晗的几个小厮都不见人影。 墨兰和申和珍长驱直入，到了书房门口，便听见梁晗说话的声音：“娘子说的也有道理，春舸有孕时替她诊脉的郎中是大嫂请来的，她可收买不了。而且她只是给春舸送补品，又没限制她平日的活动。” 俩个女声一前一后，轻笑着道：“公子您别被我们大娘子哄骗了，林小娘害卫小娘难产的时候，她都十二岁了，还说什么年幼不懂事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公子真是个良善人，我们大娘子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啊！就算如她所说，大娘子明知卫小娘是进补过多活动太少才难产的，也没见她提醒郎中或者万小娘一两句啊？要是真把公子的子嗣当回事，会如此吗？” 墨兰听出说话的是芙蓉和秋江，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这两个叛徒！ 申和珍心里直叹气，连自己的贴身女使都反水，盛墨兰做人是有多失败啊！ 第100章 女使叛徒 只听里面芙蓉接着说道：“其实大娘子对付万小娘，都还不算什么。我们最替公子不值的是，大娘子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公子您是不知道，我们大娘子啊，心悦盛家六姑爷！六姑爷还是齐国公府小公爷的时候，曾经在盛家家学读书。大娘子看上了六姑爷，只是六姑爷没瞧上她！后来您瞧中了她，她还说是退而求其次呢！直到现在，大娘子对六姑爷也还是念念不忘！偏偏六姑爷娶了六娘子，所以她才会总是针对六娘子！” 第139章 秋江也接口道：“公子您不可别不信啊，当初小公爷在盛家求学的时候，大娘子特意临摹小公爷的笔迹抄写过好些诗词，便是现在都还保存得好好的呢！喏，我昨日收拾屋子找出来的，就在这，公子您看看！” 正想大吼出声的墨兰顿时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心跳都骤停了。 你们这两个贱人是要害死我吗？！果然叛徒最致命！ 申和珍一听也皱了眉，看墨兰一副被人击中命门心虚的样子，暗叫不好。 脑筋飞转，急忙转身走到廊下，低声吩咐了自己的女使小满几句话。 小满匆匆去后，申和珍走回书房门口，见墨兰仍然抖得如同筛糠一样说不出话，只好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高声叫道：“六叔叔在屋里吗？母亲今早没见着六叔叔，叫我和六弟妹来看看六叔叔。” 墨兰脑筋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只能抓住了申和珍的手，努力支撑。 如今申和珍在她眼里，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半晌梁晗方开了门，黑着脸道：“二嫂嫂安好。今早起迟了，没能去给母亲请安，是我的不是，有劳二嫂嫂了。” 墨兰见梁晗看也不看自己，心中更是方寸大乱，被申和珍捏了好几下仍然说不出话来。 申和珍心里暗骂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索性再一用力，掐得墨兰哎呀一声眼泪掉出来了，委屈巴巴地看着申和珍。 眼看我就要被我的叛徒女使玩死了，你这是落井下石？ 申和珍如愿以偿地逼出了墨兰的眼泪，马上道：“六弟妹，你对六叔叔一心一意，就算有小人背后中伤你，你也别急着哭啊！六叔叔这么聪明睿智，定然不会轻易上当的！” 总算墨兰还有点小聪明，被申和珍一句话点醒了，用帕子捂着脸痛哭起来：“二嫂嫂，我知道官人定然不会轻易被人挑拨了。只是芙蓉和秋江从小就跟着我，我待她们亲如姐妹，还给她们开了脸伺候夫君，没想到她们居然这样恶意造谣，离间我和官人！我想起来就痛心啊！她们如此杀人诛心，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辩解，我恨不得拿把刀，把心掏出来放在官人面前！” 申和珍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盛墨兰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不然就算我一个神队友遇到一个猪选手，一样被玩死！ 梁晗向来耳根子有些软，听了墨兰的话脸色好看了些，可仍未被完全说服。 看看墨兰又看看屋里的芙蓉和秋江，心中犹疑不定，没有接话。 墨兰此时的主要任务是哭着扮委屈装无辜，申和珍则直接拿出当家少夫人的气势，朗声道：“屋里头是谁伺候呢，我和六弟妹来了半天了，也不出来给我们见礼！” 芙蓉和秋江躲不过，只能扭扭捏捏地走出来，也不敢抬头看人，直接跪到了地上，低声道：“大娘子安好，二夫人安好。” 墨兰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们说：“芙蓉，秋江，我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在官人面前毁我清白！” 申和珍则冷笑道：“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背后诋毁主子的奴婢，梁家是容不下的。” 芙蓉和秋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绝望，索性一咬牙强撑到底：“二夫人明鉴，奴婢们不敢！我们，我们是不忍心看到六公子被大娘子蒙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自己句句属实。 昨日梁晗带着墨兰走访娘家，高兴而去，败兴而回。 看起来是因为墨兰要为生母林小娘争取死后待遇，其实是墨兰嫉妒妹妹嫁给了她以前的心上人小公爷，所以故意膈应明兰，丝毫不顾梁家和梁晗的体面。 说完秋江还跑进屋，拿出一本册子道：“这就是当年大娘子在闺中时模仿小公爷笔迹抄写的诗词，她一直留着呢！” 梁晗刚才已经看过了，此时脸又变得铁青。 齐衡书画双绝少年成名，他的墨宝汴京权贵大部分见过。 申和珍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字迹确实类似齐衡，与墨兰本人的字迹大相径庭。 所有诗词均是写男女情爱的，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之类的。 此时墨兰的内心，是绝望的。 林小娘教过的，宅斗最高手段之一，莫过于诋毁一个女人的清白。 只要指控一个女人给自家男人实质上或者形式上戴了绿帽子，绝对能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当年王大娘子，就曾用这一招对付林小娘说她偷人。 盛老夫人听了都曾经晕倒，还好没成功。 没想到啊没想到，芙蓉和秋江学会了这一招，居然用来对付自己！ 她暗恋过齐衡是不假，这本册子是她当年模仿齐衡字迹抄写的也不假，甚至她内心深处嫉妒明兰都不假。 可是她嫉妒的是齐衡对明兰比梁晗对自己好啊，绝对不是她对齐衡念念不忘还有想法啊！ 然而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口，说得多错得多啊！ 芙蓉和秋江不愧是她最贴身最信任的女使，宅斗伎俩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而且这两个人还是自己亲手送到梁晗身边的…… 墨兰想起昨日柳蓁蓁的劝诫，突然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眼前一暗，浑身一软，站都站不住了，软软地靠着廊柱，往地上滑了下去。 第140章 申和珍叫了一声六弟妹，带着身边的女使谷雨上来扶住了墨兰。 梁晗下意识朝墨兰走了两步，刚伸出手，又猛地收回去了，站在那里黑着脸沉默不语。 申和珍和谷雨一左一右架着墨兰，先对墨兰说了句：“六弟妹可别被小人气坏了身子。” 然后对梁晗道：“六叔叔，你不会真地就信了这两个奴婢的胡言乱语恶意中伤吧？” 梁晗不好正面作答，叹了口气道：“二嫂嫂，我屋里的家务事都理不清，叫你见笑了。” 一个自命风流的大男人，居然从娘子的陪嫁女使嘴里听说，自己一见钟情明媒正娶的娘子心里有别人…… 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妹夫…….自家娘子还因此和自己的妹妹水火不容…… 梁晗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身为永昌侯府的嫡幼子，梁六郎被从小宠到大。 凡事都有爹娘兄长罩着，自己只需要吃喝玩乐，从来不需要操心。 此刻愤怒和羞辱夹击之下，梁晗有点手足无措了：“二嫂嫂，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说，我该怎么办？” 申和珍也叹了口气道：“六叔叔放心，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不会说出去，便是母亲也不会知道。既然这事儿我撞上了，也不好不管。六叔叔，有什么话别搁在心里，不如大家摊开来说。今日这事儿，总要有个了结。” 谷雨低着头道：“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奴婢去那廊下看着，有事儿大娘子再吩咐我。” 说完她就松开了墨兰，行了个礼，径直走到廊檐外边的院子中间立着，很明显是清场兼把风。 第101章 天降救星 申和珍身边的女使素质如此之高，更加说明其主子优秀。 梁晗平日对申和珍这个二嫂嫂就很敬重，马上又重复了一遍：“二嫂嫂，您说怎么办吧，我都听您的！” 申和珍暗暗掐了一把墨兰，正色道：“六叔叔，照理我一个做嫂嫂的，不该管小叔子房里的事儿。可同为女人，我不忍看六弟妹受这样的冤枉。这两个背主的奴婢血口喷人，留不得了，直接发卖出去才是。” 跪着的芙蓉和秋江急忙喊冤枉，申和珍没好气地训斥道：“闭嘴！主子们说话，没叫你们开口，你们嚷嚷什么？我可不似你们大娘子那般好性！谷雨，过来！” 这时申和珍的另外一个女使小满去而复返，和谷雨一起跑了过来。 申和珍伸手将小满手中的一个册子接了过来，然后吩咐道：“你们将这两个奴婢绑了，嘴也塞上！” 谷雨和小满十分麻利地掏出了芙蓉和秋江自己身上的帕子，将她们的嘴塞住了。 然后将她们的汗巾子解下来，将她们的手反捆在身后。 最后从书房里取出了桌布，将她们的双脚都捆了起来。 这么一来，芙蓉和秋江只能跪着，站都站不起来了。 谷雨和小满动作之干净利落，将梁晗和墨兰都震住了。 二嫂嫂的这两个女使，莫非是女特务出身？！ 申和珍满意地对谷雨和小满点点头，两人一起跑回院子里站着接着把风。 申和珍看她们去了，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梁晗道：“六叔叔，你看看。” 梁晗接过来翻了翻，也是本抄录的诗集，字迹居然与墨兰那本十分相似，不仅迷惑了：“二嫂嫂，这是？” 申和珍将诗集拿了回来，很干脆地说：“这是我闺中抄录的。齐国公府的齐小公爷，齐衡齐元若，十四岁便被成为汴京第一美男子，十六岁便因诗词字画名满京城。所到之处，求他题字作词的络绎不绝。他生性温和，斯文有礼，但凡人有所求，多是来者不拒。汴京里略通文墨的小娘子们，没有不模仿他笔迹的，甚至还会比赛谁模仿小公爷的字迹最像。是以六弟妹有模仿小公爷字迹的诗集，我也有呢！再说了，闺中女儿，抄写的自然都是些风花雪月。六叔叔要不要去告诉你二哥，我嫁给他以前思慕小公爷？” 梁晗大窘，脸刷得红到耳根，连忙拱手道：“二嫂嫂，我哪有这个胆子，敢胡说污了二嫂嫂的清誉！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二哥也会揍我一顿！” 申和珍笑道：“这就是了。你瞧，我也学过小公爷的字迹，也抄写过诗集，你怎么信我，就不信六弟妹呢？” 梁晗低头不语，申和珍放软口气道：“是因为六弟妹曾经婚前私会六叔叔吧？” 梁晗低着头还是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默认。 申和珍再次叹了口气，这就是男人啊！ 这个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一个巴掌拍不响，婚前私会的是两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你一个大男人，墨兰不可能对你霸王硬上弓吧！ 她墨兰固然有失检点，你梁晗又是什么正人君子？ 虽然两家结亲盖住了丑事，于墨兰是德行有亏永远的污点，于梁晗只是年少风流韵事！ 墨兰忍不住呜咽出声，申和珍则道：“六弟妹婚前私会六叔叔，是因为你们彼此有情，说明六叔叔你才是六弟妹的情之所钟。六弟妹嫁进来后，恪守妇道，对六叔叔你关怀备至，从无逾矩，难道就因为两个奴婢的谗言，六叔叔就要对枕边人起疑吗？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寒心啊！” 梁晗的耳根子软，是一贯性的，不是间歇性的。 第141章 先前被芙蓉和秋江一挑拨，就信了八分。 此刻被申和珍一说，又有八分松动，忍不住道：“芙蓉和秋江是她送来伺候我的，且是她从盛家带过来的陪嫁女使，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中伤她呢？” 申和珍冷笑道：“六叔叔读过《史记》吧，岂不闻女无美恶，居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你身边除了六弟妹这个大娘子，有万小娘这样出身良家沾亲带故的正经二房，有玉环和飞燕两个跟了你好几年的通房；芙蓉和秋江才到你身边，根基尚浅，想往上爬，自然得使点手段。为了固宠而中伤主子的奴婢多了去了，她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芙蓉和秋江闻言开始挣扎，无奈谷雨和小满捆绑堵嘴技术一流，两人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是徒劳，只能跪在那里呜呜呜。 梁晗其实很不愿意面对，自己亲自挑的娘子爱别人这个现实。 自家娘子思慕别的男人，太伤自尊了。 古代大户人家合离休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算办成了也怪没面子。 面对不好解决的问题，不习惯解决问题的梁晗宁可当鸵鸟。 再加上申和珍说服能力实在太强，于是他决定接受这个理论。 可是看着面色惨淡一言不发的墨兰，梁晗又犹豫了：“二嫂嫂，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你看她这样子，难道不是心虚吗？” 申和珍心里直叹气。 盛墨兰啊盛墨兰，你能不能争口气！ 枉你平日孤高自许，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比别人高贵比别人优雅！ 你看你现在这个死样子，真是中看不中用！ 墨兰此时，已经缓了过来。 申和珍如此漂亮地帮忙应对了这场宅斗危机，自己要是接不下来，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恢复神智的墨兰马上梨花带雨地看着梁晗道：“六郎，我并不是心虚，我是心酸，心寒，心冷，心痛，心碎啊！我对六郎的情谊，可表天地。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盛墨兰若是对我官人梁晗有半点虚情假意，对我官人以外的任何男子有半点思慕之情，愿天打雷劈，死无全尸，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毒誓发得有点狠，梁晗不禁动容。 墨兰急忙加大马力：“六郎，就如二嫂嫂所说，当初六妹夫才名满京都，汴京闺中娘子们盛行模仿他的字迹，称为斗字，便如斗茶斗琴一样都是闺中游戏。我自幼好胜心强，读书写字不甘落于人后，所以才会细心模仿。之所以留着，也是对闺中时光的一个念想罢了。嫁了人做了媳妇，总不似闺中那般自由自在。” 墨兰其实演技一直是在线的，不过她向来欺软怕硬，禁不起大阵仗罢了。 此刻多亏申和珍给她争取了时间开了个好头，于是重整旗鼓的墨兰开始了精彩表演。 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先是回忆和梁晗的甜蜜过往，继而反省对女使缺少管束，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脱簪表示：“若是六郎不信，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宁愿一死以证清白！” 申和珍看墨兰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打动了梁晗，赶紧再度出场充当和事佬：“六叔叔，六弟妹这番话，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她如今才有了两个月身孕，胎还未坐稳，便要受此屈辱，你于心何忍啊？” 这句话又提醒了墨兰，捂着肚子看着梁晗泣不成声：“六郎，我可以立即自尽以证清白，可我舍不得肚里的孩儿，这是你我的头胎，梁家的骨肉啊！六郎，好歹容我给你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就说我生产落下妇人病，送我去庄子上修养。等孩子满了周岁，我一根绳子了解了性命，你就说我因病而亡，再寻佳人相配。二嫂嫂，到时候还望你多费心，替我照顾一下我苦命的孩儿。只要我的官人和孩儿过得好，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 第102章 夫妻和好 墨兰这番声色俱佳的表演还真不赖，梁晗顿时心软成了一滩水，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道：“你胡说些什么，无端端咒自己！我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是我亲自选中的娘子，我不信你，反倒去信两个奴婢么！你受委屈了，我找郎中来给你瞧瞧吧！” 墨兰泪眼盈盈地看着梁晗道：“多谢六郎想着，我没事。倒是你今日被小人蒙蔽，只怕气坏了吧？生气伤肝，叫郎中给你把把脉，我好安心。” 申和珍忙道：“我叫人去请郎中吧！六叔叔，不如你送六弟妹回房等着。这两个奴婢，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处置吧！” 梁晗和墨兰急忙一起向申和珍道谢，申和珍笑笑，给了墨兰一个眼色，自己叫过谷雨和小满，将芙蓉和秋江拖进了进了书房，掩上了门。 墨兰扶被梁晗扶起来后趁机倒在梁晗怀里，娇滴滴地双手搂住梁晗的腰道：“六郎，是我没管束好下人，今日让你生气了，回头我好好给你赔罪。我现在脚还是软的，你抱我回房可好？好人，好六郎……” 梁晗被墨兰这么一哄，腰都酥了，一使劲来了个公主抱，大声说了句：“二嫂嫂，这里就劳烦您了！” 然后抱着墨兰，匆匆回正屋去了。 墨兰被梁晗抱回了房，她另外两个女使东风和红杏，加梁晗的两个通房玉环和飞燕迎了上来，不明就里，还以为墨兰崴了脚。 墨兰只说自己头疼，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躺在床上拉着梁晗道：“六郎，好哥哥，你陪着我，哪儿也别去，好不好？我这一刻不见你，心里就慌得紧。芙蓉和秋江为了你，连我这大娘子都背弃了，可见六郎有多讨女人欢心。我啊，恨不得天天跟在你身边，免得叫别人再打你的主意！” 第142章 墨兰被芙蓉和秋江刺激地生母林噙霜附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笼络夫君。 梁晗本就是个最难消受美人恩的公子哥儿，被墨兰这么一哄觉得倍儿爽。 不顾墨兰有孕在身，与她温存了好一会。 直到外面玉环和飞燕说梁二郎夫妇带着郎中来了，才赶紧跳起来整了整衣冠迎接。 郎中给墨兰把了脉，说了些静养调理的套话。 又应墨兰强烈要求给梁晗也把了脉，又说了些清心降火的套话。 申和珍便笑道：“你们带郎中去开了方子，就自己找乐子去吧，我这里和六弟妹说说私房话。” 梁晗笑道：“什么私房话，我和二哥听不得吗？” 申和珍撇撇嘴道：“我教六弟妹生儿子的秘方，你还是跟你二哥喝酒去吧！” 申和珍和梁二郎成亲不过三个月就诊出身孕，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元哥儿，是吴大娘子的心头肉。 梁大郎夫人人前背后没少发牢骚，明明自己的儿子生在前头是长孙，梁二郎的儿子居然叫元哥儿，什么意思！ 梁二郎呵呵一笑，拉着弟弟道：“她们妇道人家，什么燕窝雪莲的就能说上两个时辰，六弟你耐烦听？不如我们兄弟找娘蹭午饭去，你早上没去请安，娘的脸色可不好看！” 梁家兄弟去了，申和珍叫谷雨和小满出去守着，自己坐在床边，慢慢喝茶。 墨兰从床上坐起，对申和珍道：“今日之事，多谢二嫂嫂了。” 申和珍端着茶盏笑了：“六弟妹其实心里在嘀咕，我为何要帮你吧？” 墨兰冷不防被说中心事，顿时语塞。 幸好申和珍自己回答了：“我帮你，只因你我的官人是同胞兄弟。孔怀兄弟，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墨兰明显没被说服，脸上写满了七个字，你就会说大道理。 于是申和珍换了个说法：“好吧，我帮你是为了我自己。” 墨兰这次脸上写满了三个字，我不懂。 申和珍无奈解释道：“第一，我帮你可以讨好婆婆。母亲再怎么不喜欢你，万一你名声臭了，母亲和我难道脸上就很光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打发了芙蓉和秋江，母亲若是非要过问，这事儿瞒不过她老人家。到时候她怨的是你，夸的是我。第二，我帮你可以保护子女。有个不守妇道的婶子，我儿子将来找媳妇，我女儿将来找婆家，都要受连累。第三，我帮你可以让你欠我人情，以后好跟你要回报。这么解释，你满意了吧！” 反正以盛墨兰的个性，推己及人，是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雷锋的！ 申和珍这么一说，墨兰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讷讷道：“二嫂嫂说笑了。你的相助之情，我会记在心里，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申和珍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六弟妹既然这么说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昨日你回盛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墨兰顿时呆住，这是要自己把丢人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吗？ 申和珍一看她的表情就懂了，笑得云淡风轻：“六弟妹，芙蓉和秋江已经说过你与你六妹妹和齐大人起了冲突。你不告诉我实情，我要怎么帮你呢？你放心，再丢人，还能比今日的情形更丢人吗？我已经找了人牙子傍晚就上门，把芙蓉和秋江卖到外地做女使。若我防着你，就会将她们留下做把柄了。“ 墨兰苦笑了：“就算她们被卖了，我也照样有把柄在二嫂嫂手里；如今你是如来佛，我就是你掌心的孙悟空！” 孙悟空：……这是俺老孙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申和珍掩面笑道：“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不就是你闺中思慕过小公爷么！汴京城的娘子们，思慕小公爷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也能算个把柄？你有诗集我也有诗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墨兰被申和珍的大胆自信给震得说不出话来，申和珍接着道：“当初我祖父也想过要跟齐国公府结亲的，不过他觉得平宁郡主太厉害，不想先开口叫她看低了。后来邕王府看上了小公爷，连荣家的娘子都敢下手害了，我祖父便告诉我，惹不起躲得起，还是另寻人家吧！” 墨兰惊呆了：“二嫂嫂，你跟我说这些，你不怕……” 申和珍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哈，我要是怕你告诉人，我就不会说了。你能告诉谁去？告诉母亲？告诉二郎？告诉六叔叔？我能让六叔叔相信芙蓉和秋江污蔑你，我也能让所有人相信你污蔑我，你想不想试试？” 墨兰打了个寒战，急忙叫饶：“不不不，二嫂嫂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我对天发誓！” 申和珍暗笑这个盛墨兰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打断了她道：“六弟妹，不用发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是诚意待你，若是你还疑我，那就算我枉做小人吧！我问你只是想帮你而已！” 申和珍今日的表现，说是墨兰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其应援能力之强，直逼林小娘。 饱受打击的墨兰此时觉得特别孤立无援，思前想后还是将昨日的事儿吞吞吐吐和她说了一遍。 申和珍听完，看着墨兰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口气也带了几分随意：“六弟妹，没想到你这么一副俊秀伶俐的模样，居然是个糊涂人！你过去在家自然是事事听你小娘的，被你小娘教坏了也没办法。可如今你嫁进了梁家，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该事事听母亲的呀，怎么还拿着你小娘的话当圣旨呢？” 第143章 说也奇怪，比起柳蓁蓁的箴言，墨兰似乎更能接受申和珍的调侃，耷拉着脑袋道：“母亲看我一身的毛病，我做什么都不对！” 申和珍接着道：“你身为正室，却跟你小娘学了一身妾室做派，母亲当然不高兴啦！” 第103章 妯娌联盟 墨兰顿时变色，这要是别人她早发火了，可是申和珍算是拿捏住了她命门的女克星，只能咬着牙说：“你是没瞧见我小娘在扬州的时候，比正室还受宠，连带着我和三哥哥比嫡出的子女还风光！” 申和珍不以为然地说：“哦，那只能说明盛大人脑子不清楚，王大娘子太无能。再说了，你小娘后来是个什么下场？你还真打算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啊？” 墨兰险些被申和珍噎死，不服气地说：“好好好，我跟我娘学了一身小娘做派，那你说，正室做派该是怎样？” 申和珍如数家珍：“很简单啊！第一，万小娘你就让她生，生了不管男女，你抱过来自己养不就得了！万小娘要是不答应，你就去找母亲，她一准儿站在你这边。眼前现成的例子，大伯和三叔叔都是庶子，大伯是他小娘养大的，三叔叔是母亲养大的，你瞧三叔叔跟母亲，不是亲如母子？第二，给六叔叔谋个正经差事，他也就没那么多时间享受齐人之福了。第三，多在母亲跟前尽孝，有事儿长辈给你撑腰。第四，平日和妯娌及娘家姐妹们多走动多亲近，你的两位盛家嫂嫂和三个姐妹若是我的姐妹姑嫂，我交好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姐妹处成了仇人！” 墨兰皱着眉头思索，申和珍冰雪聪明，马上揣测着问道：“你小娘定是告诉你，女子只需笼络夫君就行了，其余都不用管，是不是？” 墨兰点点头，申和珍忍不住好笑：“这还不是小娘做派？正室和夫君举案齐眉之外，还需要孝顺公婆教养子女善待亲友交好邻里治家理财应酬交际，只有妾室才只用讨好男人就行了！再说了，讨好男人就是给他左一个右一个塞女人？你自己就这么笼络不住男人？！” 墨兰忍不住道：“可是万小娘她，她极会装乖巧，我不对付她，官人宠妾灭妻怎么办？” 申和珍拍手笑道：“哟，你就这么瞧不上你自己和盛家，也瞧不上六叔叔和梁家啊？万小娘勾搭六叔叔可在你之先，她有能耐的话，六叔叔的大娘子就是她了，还能轮得到你？你能嫁进来，是因为你身后有盛家，万小娘爹娘都没了，自幼被大嫂嫂一家收养，你还不如她？六叔叔到底是大家子弟，好端端的，他昏了头么宠妾灭妻？再说了，对付万小娘，就只有用奴婢们帮你分宠这一招么？论出身论才貌论情分，你哪一点比不过万小娘？” 墨兰情不自禁地点头，申和珍又道：“大宋爵位没有世袭，除非有爵者或其子孙于社稷有大功，否则都是一代而终。大伯子已是四品将军，我官人刚谋了一个七品校尉，三叔叔掌管家中庶务，只有六叔叔一介白丁身无所长。六弟妹，你自己的嫁妆只是普通，将来若是父亲母亲百年归老，家产四子均分，你们夫妻还有子女该当如何？做人要往前看，别揪着过去不放！” 申和珍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墨兰想了想，扯着申和珍的袖子道：“二嫂嫂，明日小郑夫人，就是皇后的妹妹沈娘子请盛家姐妹及夫婿们过去做客，我赶紧派人送个帖子，明日二伯和二嫂嫂与我们夫妻一起赴宴可好？” 这是墨兰嫁进来以后第一次主动向申和珍示好，申和珍也就很痛快答应了：“当然好！” 到四月初八沈青萍请客这日，齐衡和明兰夫妇带来了品兰和贺弘文准夫妇，墨兰和梁晗夫妇则带来了申和珍和梁二郎夫妇。 男人们在前院喝酒，女人们在后院品茶，比计划的更加热闹。 大郑夫人陪了女眷们一会儿便道：“我在这里恐怕你们拘束，我先回去了，你们自便吧！” 大家对大郑夫人还真是有点发怵，听她这么一说，都是恭恭敬敬出言挽留，听着格外言不由衷。 大郑夫人目不斜视地退场后，沈青萍和如兰、品兰三个一起大大松了口气。 沈青萍第一个小声道：“我真是打心眼里怕我这个嫂嫂！” 如兰第二个悄声道：“每回见了你嫂嫂，我大气都不敢出！” 品兰第三个压低声音道：“看她年纪也不大，可比我祖母和娘加起来更威严！” 明兰笑道：“我之前去宥阳见了品兰姐姐，就觉得她肯定和五姐姐投缘，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如兰和品兰拉着手哈哈笑了，如兰又拉起沈青萍道：“还有青萍妹妹，就如我的双胞胎姐妹！” 如兰一说双胞胎，品兰马上宣布了：“对了，明兰妹妹，你可告诉大家你怀了双胞胎的喜讯？” 除了墨兰和华兰，其余人都是一起大惊，叽叽喳喳地恭喜明兰，好不热闹。 明兰笑着问道：“大姐姐莫非已经听说了？” 华兰笑容里带了一点苦涩：“昨日娘身边的刘妈妈过来看我，我听说了，真是恭喜六妹妹了。” 明兰察言观色，将话岔开：“青萍姐姐，怎么今日不见你的新嫂嫂沈夫人？” 沈青萍叹口气道：“别提了，月娥姐姐出征成亲那日从马上摔了下来崴了脚，觉得丢人，自己在家哭了三天，如今也不肯出门。其实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若无其事，其他人也就装不记得了。偏你自己揪着不放，可不是提醒人家么！” 第144章 如兰连连点头道：“就是，可见邹娘子还是小家子气！她如今也是国舅夫人了，难道要躲着人一辈子不成！” 如兰和沈青萍交好，所以说话并不避人。 华兰和明兰却还是觉得不妥，关系再好，邹月娥如今也是沈青萍正式的大嫂，华兰便给了如兰一个眼神，明兰则再次打岔：“青萍姐姐，我品兰姐姐和你一样喜欢打猎，箭术一流呢！” 沈青萍一听便来劲了，和品兰说了半天打猎的趣事，最后兴起，挽着袖子道：“闲坐无聊，不如我们去练武场射鹄赌东道？” 品兰鼓掌叫好，申和珍笑着道：“我在家也跟着祖父、父亲和兄弟们练过，只是好久没摸了。既然小郑夫人有兴致，算我一个可好？” 沈青萍和盛品兰都说人越多越好玩，如兰瘪着嘴道：“我最喜欢热闹，就算没学过，也可以跟你们混一混。只是偏偏有孕，今日断不能上场了，否则被我官人知道，会担心的。” 沈青萍不免打趣她道：“哟，合着只有你有官人担心啊，我们都是野女人！” 众人一起大笑，如兰也笑着去打沈青萍，墨兰便笑着说：“五妹妹，我正好也不方便，不如我陪你一起做个裁判，看看热闹也好。” 墨兰今日姿态放得特别低，甚至带了点讨好的意思。 而且她今日带着申和珍一起来的，大家当着她夫家嫂子的面总要客气一二。 如兰虽然心下诧异，仍然给了个面子道：“那好，我们看热闹也行。” 明兰见状便说自己肚子大了就不凑热闹了，留在原地喝茶。 华兰和海朝云多么机灵的人，顺势说留下陪明兰喝茶。 众人也没勉强，等一拨人去了练武场，明兰便问华兰：“大姐姐，前日我们回娘家的事儿，刘妈妈都跟你说了？” 护栏叹道：“岂止这件事儿，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前些日子祖母罚我娘在寿安堂外头的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一点儿脸面都没留，过往的下人都看见了！” 华兰现在对刘妈妈给自己通风报信这件事，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她确实关心娘家需要情报。 另一方面，好些情报她听了确实头疼，有时候宁可不知道的好。 第104章 姐妹聚会 明兰闻言吓了一跳：“啊？为什么啊？祖母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婆婆啊，大娘子做了什么把祖母气成这样啊？！” 华兰继续叹气：祖母“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官人把康姨妈给你送表妹的事儿告诉了祖母，所以祖母发了这么大脾气！” 说完又怕明兰不好想，急忙补充：“六妹妹，我不是怪六妹夫，这事儿确实是娘做的不对。” 盛老夫人见过齐衡，第二日王若弗来请安，她便审问起了儿媳。 王大娘子素来不擅长说谎，很快就被婆婆套出了实情。 确实是她不顾盛纮的告诫，将王舅舅要回京的事儿告诉了康姨妈。 康姨妈自以为有了靠山，才会想出将庶女送给明兰做姐妹。 盛老夫人忍受了儿媳的愚蠢大半辈子，为了心爱的小孙女却忍不下去了。 不仅把王若弗管家的差使撸了交给海朝云，还命她到外头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 王若弗哀求跪在外面太丢脸，可不可以跪在寿安堂屋里，或者祠堂也行。 盛老夫人冷笑着说，你既然怕丢脸，就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免得下次再犯。 王若弗无奈，去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 来往的人全都看见了，包括贺家来给盛老夫人送补品的下人路过都为之侧目。 王大娘子跪完回屋就发了烧，病了足足半个月不见人。 海朝云一脸歉意地对华兰说：“我当时听说了，也想去劝祖母来着。可是转念一想，我去见祖母，必然要从院子里过，撞见母亲只怕她更觉得没脸。我只好给父亲和官人送信，看能否回来一个劝劝祖母，给母亲解围。偏偏那日父亲和官人都被上峰叫去议事，等下人找到他们，半个时辰都跪完了。母亲膝盖肿了好几天，又中了暑气，加上心情不爽，躺了好些日子。” 华兰摆摆手道：“这事儿不怪你，我知道母亲后来把你和三弟妹骂了好几天。你们也为难，难道为了母亲顶撞祖母不成？” 明兰听了也很犯愁：“大姐姐，祖母也是气急了，你可别怪她老人家。” 华兰叹口气道：“六妹妹，我也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她虽然最疼你，可是对我们几个也很好，我怎么会怪她老人家！再说这事儿本来也是我娘不好，幸而你和六妹夫大度不计较。我娘她，唉，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明兰又道：“这事儿都是康姨妈不好，我和官人没有怪大娘子的意思，大姐姐，你放心好了。怪不得清明我们回去，大娘子那么不开心呢！大姐姐你有回家劝劝她吗？” 华兰摇头道：“我家事儿也多，还没来得及。王家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初八就到京了，我想不如和娘一起去城外接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再好好劝劝她。” 王家说起来也是明兰的外祖家，但是她一个名义上的嫡女，就不凑热闹了，点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身子不便，大姐姐你帮我问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好。” 华兰点头答应，又笑道：“四妹妹今日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倒是奇了！” 第145章 明兰忙不迭附和：“可不是，前日在娘家，她还恨不得要吃了我一般，今日如何反倒讨好起我来了？大姐姐你瞧，弄得我这眼皮子直跳！” 华兰不禁好笑，却看墨兰和如兰两个人走了回来，便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墨兰笑道：“练武场没有这里凉爽舒服，我看五妹妹汗都下来了，便说还是回来歇着吧！” 如兰一屁股坐了下来，用帕子拭着汗道：“这有了身孕后我就格外怕热，倒是不怎么害喜！” 海朝云点头道：“妇人怀孕各种症状都有，有些就是格外怕热。四妹妹如今也有了身子，还要小心保养才是。” 海朝云说这话本是客气，不指望墨兰真地领情。 没想到墨兰对她嫣然一笑道：“多谢二嫂嫂想着。” 然后咬咬牙，又挤出个笑容对明兰道：“六妹妹，前日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个不是，你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一起大惊，看看墨兰又望望天。 我的三清真人哪，墨兰居然主动道歉，听着也不像讽刺，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墨兰看着面前四个人的反应，顿时尴尬了。 按照盛家姐妹一惯相处模式，这时候她应该出言讽刺，接着如兰反击，华兰训诫，明兰补刀，最后不欢而散。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被柳蓁蓁和申和珍双重教导过的墨兰，居然挤出了个笑容相对。 如兰疑惑不解地说：“四姐姐，你脸怎么了，直抽抽！” 墨兰的脸顿时抽得更厉害了，明兰看着有些好笑：“四姐姐有心了。林小娘是你生母，卫小娘是我生母，大家各为其母。我虽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理解你的立场，大家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海朝云赞道：“六妹妹这话情理兼顾，实在。” 墨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也都觉得我小娘教我教得不对么？” 众人被她问得一愣，还是如兰率先撇撇嘴道：“对不对的，你自己想啊！要是林小娘对的话，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吗？她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和你娘把我娘还有我们压得死死的，你就以为她都是对的。可如今你小娘坟头都长草了，我娘还活得好好的；你嫁入高门，我们几个也过得不比你差，你还觉得你小娘是对的吗？” 墨兰一时语塞，华兰忍不住问道：“四妹妹，我问你，当初若是林小娘没有自荐枕席给父亲做妾，她会如何？” 墨兰看着姐妹们，继续发呆。 华兰接着说：“祖母外刚内柔，慈善宽厚。林小娘与她非亲非故，半路投奔而来，她都当自家小姐看待。若是林小娘不自甘堕落，祖母定会给她找个好夫婿，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不必做妾。” 墨兰终于回过神来为生母辩解了：“我外祖母也是出身高门，不然当年也不会认识祖母这勇毅侯府的大小姐。只不过她娘家败落遇人不淑，我娘没办法才会投奔非亲非故的祖母。也因此祖母给她挑的夫婿肯定不会是高门大户，最有可能是个贫寒举子！” 嫁了贫寒举子的如兰第一个激烈发声：“贫寒举子怎么了？！给爹爹做妾，就真的好过给贫寒举子做妻？！” “就是啊！五姐夫就是贫寒举子，如今中了进士授了官职。我听官人说过，五姐夫口碑极好，品学兼优又会做人，明年定会升级。而且他对五姐姐关怀体贴无微不至，多少人羡慕五姐姐还来不及呢！”明兰适时地给如兰和文姐夫拍了个马屁。 如兰听得心花怒放，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己说出来不免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同样的话，从明兰嘴里说出来，说服力更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墨兰不自觉就回到了过去的姐妹斗嘴模式：“可是文家到底清贫，要不是有五妹妹的嫁妆，住的是乡下破屋，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衣棉衫，戴的是荆钗木梳，有何乐趣？五妹妹有大娘子的嫁妆做底气，我娘当年可没有！祖母最多给她出个二三百两银子的嫁妆打发了，吃苦受穷的不就是自己？！” 海朝云正色道：“四妹妹，所谓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余老太师当年也是寒门学子，后来官居一品，仍然不改初心对余老夫人一心一意，汴京娘子谁不羡慕余老夫人是大宋第一好命妇人！” 第105章 三王并立 明兰气恼地说：“五姐姐，做人要讲良心！你方才也说了，祖母和你外祖母不过闺中相识，交情其实平平。就这样，林小娘身无分文地投奔了来，祖母也从不曾亏待她。你说什么出个二三百两银子的嫁妆就打发了，祖母欠你小娘的不成？！” 华兰接着道：“如果林小娘宁为富家妾，不为穷人妻，那就直接禀告祖母呗！人各有志，她又不是盛家女儿，祖母定不会勉强，劝了不听也就罢了，替她找个富家翁夫婿也不是个难事。林小娘偏偏正路不走走邪路，非要自己爬爹爹的床！！” 如兰最后补刀：“祖母亲自教养的女孩儿，却和自己的庶子苟且，这不是给她抹黑么，简直忘恩负义！” 墨兰脸涨得通红，心里觉得大家说得有些道理，嘴上却不肯服输：“我娘当年不是没有暗示过祖母想要留在盛家，我就不信祖母没听出来，我娘是想嫁给爹爹！可是祖母却装糊涂，说哪有女孩儿不出嫁的，还赶着为爹爹定了王家的亲事，三个月就娶过门。若是祖母让我娘嫁给爹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第146章 被激怒的华兰恨恨道：“嫁进盛家的若是林小娘，没有了王家的扶持，爹爹的仕途能如此一帆风顺？！ 林小娘的一草一木都先来自祖母，后来自爹爹，而爹爹今日的成就一半来自王家！你被你小娘教得跟她一个样，只想不劳而获占人便宜得人好处，你们母子要不要脸？！” 如兰明兰一起拍手笑道：“大姐姐威武，骂得痛快！这做人哪，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眼看这天就要聊不下去了，海朝云叹口气对墨兰道：“四妹妹，你如今已经遂了心愿嫁了高门，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珠宝，吃鸡鸭鱼肉，睡高床软枕，盛家总对得起你了。不求你感恩戴德，可你也不必时时刻刻跟大家较劲吧！” 墨兰真是鸭子死了嘴硬：“我哪有时刻跟大家较劲？明明是你们不喜欢我，见不得我好！” 如兰冷笑了：“我们就是不喜欢你，怎么样？你难道就喜欢我们了？好，今日我们也算说开了，以后大家见了面就当不认识！你好，我们不敢沾你的光。你不好，也千万别来找我们！” 墨兰再次语塞，想到今日来前和申和珍的约定，想到自己孤立无援的痛苦，顿时又软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想和你们吵架，偏偏又管不住嘴。” 华兰如兰明兰都不接话，墨兰只能哀求地看向海朝云：“二嫂嫂，我今日是诚心跟六妹妹赔不是，也是诚心想跟嫂嫂姐妹们和好的。只是说着说着就走了样了！” 海朝云看她确实与往日有些不同，便试探问道：“四妹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林小娘教你教得不对？” 墨兰咬着嘴唇点点头道：“三嫂嫂和梁家二嫂嫂都这么说。今日的事儿叫她们知道，定又要教训我了。” 柳蓁蓁也就罢了，墨兰居然会怕申和珍教训，盛家姑嫂不禁对这位梁家二夫人刮目相看。 海朝云便道：“三弟妹和梁二夫人都是明白人，你肯听她们的话再好不过了。你当初出嫁只陪了四个女使，身边也没有个老道的妈妈跟着提点，以后有事儿你倒是可以多请教她们，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墨兰不自觉地点点头，众人觉得今日对墨兰的说教也够了，如兰便换了话题八卦起来：“六妹妹，我听说康姨妈上你们家去了，要把兆儿妹妹送给六妹夫做妾？她的庶女，就是做妾，你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郡主也看不上吧？真是白日做梦！” 明兰无奈道：“倒叫你说对了，郡主确实没看上！不过我婆婆怎么就眼睛长在头顶上了？你眼睛长在脸上，那我请康姨妈把兆儿妹妹送给五姐夫做妾可好？” “盛明兰，你敢！”如兰高声叫了起来，众人都是扑哧一笑，连墨兰都乐了。 如兰知道自己又被明兰逗着玩了，哼了一声道：“你送呗，敬哥哥不会要的！你能管得住六妹夫，我也能管得住你五姐夫！” 清明七天长假，一晃而过。 节后第一天上班，宫中就传出八卦。 曹太后召了桓王、英国公和齐衡，询问出征那日顾廷烨沈国舅集体婚礼的事情。 听完汇报，曹太后倒也没有太过生气。 沉思片刻后只淡淡斥责了桓王几句。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大军出征何等重要，怎么就搞得当场拜堂？！ 桓王、英国公和齐衡都跪下请罪，曹太后也没闹大。 只是两天后下旨，晋沈皇后所生皇三子为平王，刘贵妃所生皇五子为秦王。 于是，大宋多了两位和桓王平起平坐的一品亲王。 这旨意一下，沈皇后顿时在宫中坐不住了，立即宣召桓王。 此时的桓王，正和齐衡以及盛长柏喝酒呢！ 从顾都督向沈国舅负荆请罪那次起，桓王对齐衡和盛长柏有了强烈好感。 如今小舅舅沈国舅和好基友顾廷烨都在外打仗，桓王也就时不时找找齐衡和盛长柏倾诉一下寂寞。 接到沈皇后的宣召，桓王便对齐衡道：“大娘娘之前曾说我和娘娘到底不是亲生母子，不宜单独见面。你和大娘娘熟，宫里也常去，不如你和我一起进宫吧！则诚官职还小，恐怕不便。” 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上，齐衡一向很好说话。 却不过情面，只好和桓王一起进了宫。 结果齐衡到了一看，早已领教了曹太后古板的沈皇后把亲儿子新出炉的平王也叫来了，自己可是白来了！ 来都来了，齐衡也不能马上掉头就跑，只能行礼。 一阵寒暄后，沈皇后直接进入正题，看着继子眼泪都掉下来了：“大郎，大娘娘定是为了张娘子没能进宫之事生气，才封了平王和秦王来膈应你。以往兄弟三个只有你封了王，如今……唉，都是我害了你了！早知道这么着，我宁可她封张娘子为妃了！” 桓王急忙安慰继母：“娘这说的什么话，都是爹爹的儿子，兄弟们迟早要封王的。我不过年长几岁占了个先而已，难道还跟弟弟们计较不成！” 平王今年十六岁，从三岁起就是桓王的跟屁虫。 第一次斗蛐蛐摸泥鳅抓知了套兔子都是大哥带的，跟这个兄长一向好得穿一条裤子。 此刻也笑着说：“大哥，我都跟娘说了，你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就算封了王，我也是唯大哥马首是瞻。偏偏娘担心我们抢了你的风头，哭得了不得！” 第147章 桓王搂着平王的肩膀道：“可不是，咱们亲哥俩，谁跟谁啊！娘你别哭了，一会儿传出去说我欺负您把您都气哭了，那可是不孝，大娘娘更有借口找我麻烦了！” 沈皇后脸上泪痕未干就被儿子气笑了：“胡说！我担心的倒也不是三郎，他都十六了，我合计着给他十八岁娶亲，那时候再照例封王，如今提前个两年也说得过去。可是五郎才十岁呢，就因为养在大娘娘身边，一起封了秦王。我虽然读书少也知道，当初玄武门的李世民可就是封的秦王！” 沈皇后这话，说得未免太欠缺政治考量了。 您这是赤裸裸暗示曹太后此举，是抬举五皇子跟大皇子抢皇位啊！ 首先，桓王还没封太子呢！ 其次，就算曹太后真有这个用心，您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 您能保证这话不会传到曹太后耳朵里吗？ 人家对后宫的掌控比您强多了啊！ 第106章 齐衡怀孕 桓王和平王，都有点儿为母亲的政治素养捉急。 齐衡只能埋头喝茶一声不吭装木头人，心里十分后悔。 我还是太天真啊，才会被桓王诳进宫蹚了这摊浑水1 好在桓王和平王兄弟齐心，一起将沈皇后安抚了下去。 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和桓王一起告辞出来的齐衡，默默对天发誓。 今后我要是再答应陪桓王一起进宫见沈皇后，我就是猪！ 清明以后，明兰日日给平宁郡主晨昏定省时，一定要亲自见到婆婆的面，聊上半日的天才肯走。 平宁郡主也不是矫情的人，儿媳妇终于开始要求上进了，看在儿子和齐家面子的份上她该配合的都会配合。 就这么每日聊着聊着，明兰发现，宫变过去近两年，平宁郡主的心病已经有了很大起色。 这位女强人婆婆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给她找点事儿做，她反而闷得慌。 明兰投其所好，说自己即将临盆，生双胞胎还得坐双月子，请求将自己手头一半管家的事儿暂时交还给婆婆代理。 平宁郡主开始还以为，她搞了几天事业就又想撂挑子，颇为不满。 明兰小嘴跟抹了蜜一样，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母亲啊，现在什么最重要，齐家的子嗣最重要啊！咱们婆媳亲如母子，我要生双胞胎娃娃，婆婆您还能不帮忙管管家？再说了，您手段一流是发家致富的好手，我这辈子都得向母亲学习，您就是我人生的标杆一生的榜样啊！” 明兰给平宁郡主灌的迷魂汤，有情有理，有据有节。 不仅成功地指派了婆婆干活，还又拉了婆婆的一波好感。 儿媳妇把我当偶像呢！ 平宁郡主父母早逝，跟着古板严格的曹皇后一起长大，根本没学过如何撒娇。 等她做了母亲，齐衡被她教得也早早就戒掉了撒娇。 没想到人到中年，居然遇到个会跟她撒娇的儿媳妇！ 更没想到，枪使如平宁郡主，居然很吃狗腿这一套！ 虽然明兰将管家的事儿交给了婆婆，但她从过去的经验中吸取了教训，绝对不会完全撒手不管。 每日早上平宁郡主理事时，明兰都会陪在一边旁听。 不是给婆婆端茶倒水剥花生削水果，就是拿着针线做小孩儿衣服，时不时还请教几个问题。 到了下午，齐国公就会登场把碍眼的儿媳妇踢出去，自己和平宁郡主或礼佛，或赏花，或逛街，或郊游，或写字，或作画。 搞得明兰咬牙不已，只能等齐衡回家后亲亲抱抱吃饭饭散步步，定要和公公婆婆比赛发糖。 一时间，齐家的空气甜得不为都开始思春了。 其实娶个小桃妹妹这样的娘子也不错，力气大会打人，能自保还能保护我呢！ 要不要等大娘子生了小公子小娘子，就探听探听口风呢！ 一晃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林太医和贺老夫人都说了，进了五月明兰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每日还是运动活动好，但是最好不要再出门了。 平宁郡主带着人，根据两人的指点，将产房、产婆、乳娘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孩子。 大肚婆明兰，过了有史以来最痛苦的端午节了。 身子重不可以出门，和姐妹们聚会看龙舟就别想了。 糯米不好消化，粽子就别想了。 雄黄酒别说喝了，闻都不能闻。 平宁郡主和齐衡看明兰馋粽子馋得想哭，只能吩咐今年端午齐府上下都不许吃粽子，别惹得大娘子掉眼泪。 因此齐国公这个端午节，过得也很痛苦。 其实我在自己院子里吃个肉粽甜粽，儿媳妇也看不见啊！ 郡主儿子，你们只疼儿媳妇不疼我，我好委屈！ 端午节一过，五月初八就是品兰和贺弘文成亲的好日子。 宥阳的盛维盛大伯带着堂兄盛长梧亲自过来汴京送嫁，婚礼极为热闹。 之后的三朝回门，盛维和盛长梧看品兰和贺弘文甜甜蜜蜜如胶似漆，也就放了心。 再三拜托了盛老夫人和盛纮以及海朝云和华兰多照看品兰，第二日便回了宥阳。 被关在家里的明兰没能参加婚礼和回门宴，听说华兰墨兰如兰夫妇都去了，羡慕得了不得。 等到了晚上她便又矫情了一回，捶着齐衡的胸口假哭：“怀孕太辛苦了啊！吃喝玩乐都不方便了啊！生下来的孩子还跟你姓齐啊！元若哥哥，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男人不能生孩子啊？！” 第148章 齐衡好久没看小娇妻犯孕期综合征了，明兰突然回到矫情状态，倒有点久别重逢的滋味。 所以说，男人有时候就是犯贱，哪怕如齐衡这般好看好用的男人也不例外。 齐大人的态度非常端正，将此当作自己护妻哄妻宠妻爱妻的机会，决定好好表现。 于是将明兰搂在怀里，又是亲吻又是爱抚，各种甜言蜜语彩虹屁，耐心花式安慰了半天。 无奈明兰故态复萌，有点过于进入状态，不管官人怎么哄还是一脸人家哄不好了啦！ 假哭到后来，居然真带出点泪花子。 出于经验，齐衡的警惕性立即上来了。 不好了，我要糟！ 赶紧的，出狠招！ 四下一打量，发现床边放了四五个圆滚滚软绵绵的小枕头。 都是丹橘带着荔枝枇杷她们几个做的，打算给宝宝们用。 齐衡灵机一动，抓起一个枕头，塞进了自己的中裤内，挺起了肚子，扮起了孕妇：“六妹妹，你看看我！” 没想到明兰看完哭得更伤心了：“啊，我怀孕不仅胖了还丑了，元若哥哥怀孕了还是这么好看！不公平啊，太不公平啊！” 齐衡：……长得帅，好烦恼！ 无奈之下，齐大人只能使用美男计，唰得一声就将自己的中衣扯了，露出玉白的胸膛。 仔细看看，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点小腹肌。 齐衡急忙把中裤往上提了提，用小枕头盖住了腹肌道：“六妹妹，我真地好看吗？我觉得自己好丑啊！” 明兰立即停止了哭泣吸着鼻涕不满地反驳：“当然好看，我的官人，怎么可能不好看！你居然敢说我官人丑，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完她便连人带球砸了过来，齐衡急忙伸手接了个满怀，差点没吓出心脏病。 明兰恶狠狠地将齐衡中裤里的枕头扯了出来扔掉，然后恶狠狠蹂躏起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公，嘴里还吱哇乱叫：“这么好看，是我一个人的，别人看不了，只有我能看，我干嘛要哭？睡我的美男子，让睡不到的人哭去吧！” 齐衡：……长得帅，没烦恼！ 端午节之后，朝廷收到了顾廷烨从扬州发回的捷报。 并有密折禀告宋英宗和曹太后，江南私盐贩子猖獗只因本朝盐政弊病甚多，应派个文官钦差来寻根问由。 顾廷烨本来是想找齐衡来扬州和自己一起调查此事，可是张桂芬提醒他，明兰预产期在五月，估计齐衡宁可辞官也不会离开汴京。 顾廷烨一听也对哈，便转而推荐了盛长柏。 曹太后本来不是很情愿，觉得盛长柏官位低了点。 但是此时她已经开始和宋英宗商量还政，而宋英宗对顾廷烨的请求基本来者不拒，所以最后还是同意了让盛长柏作为钦差奔赴扬州，协助顾廷烨查察江南盐政。 齐衡虽然没能去扬州出差，但被曹太后钦点做了她的临时秘书，专门负责协助她和宋英宗的权力和平交接，平稳过渡。 第107章 桂烨cp 顾廷烨和张桂芬率军到扬州后，一个本地盐商捐出了自己的别院，给他们做临时居所。 天下之富，莫过盐商。 盐商别院虽然规制不如汴京皇宫，但说不尽奇花异草，道不完老树奇石，某些精致奢华人力造化之处，比起皇宫竟是有过之而不及。 只可惜顾廷烨忙着打仗，张桂芬忙着当参谋结交江南官眷稳定后方，再好的别院也没时间和心情欣赏。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顾廷烨就已经成功将扬州私盐贩子的根据地攻破，拿到一众人犯。 江南官吏盛赞顾都督用兵神出鬼没，扬州盐商则纷纷给顾都督的外祖父白老太爷上坟。 都是盐商出身，沾点人家旺子孙的风水也好啊！ 江南一带除了私盐贩子，还有不少水匪为患。 顾都督反正来都来了，地方官员纷纷上门，请他帮忙剿匪。 顾廷烨来者不拒，几场突袭战打下来，整个江南的盗匪们要么被抓，要么改行。 顾都督本人险些被漕帮和盐帮拉入伙做了帮主，黑白通杀。 到了五月中旬，江南基本已经无匪可剿。 这日顾廷烨和张桂芬早早起来，夫妻两个一起舞枪练剑出了一身汗。 回房梳洗完吃过早饭，便携手去了别院的莲花湖，划了驾小小的扁舟赏荷花菱叶玩耍。 江南水乡，荷花菱叶盛于六月，熟于立秋。 大姑娘小嫂子们会坐着一只只小巧的木头菱盆采菱角莲蓬，边采边唱各种采菱谣和采莲曲。 此时才五月过半，不过扬州盐商为了讨好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顾都督夫妇，居然想了法子催生。 别院的莲花湖中，荷花绽放，菱叶丛生。 配上蓝天白云，烟波浩渺，是消暑游玩的最佳去处。 夫妻俩将小舟划到湖心便放下了桨，任小船随水飘荡。 两人面对面坐在船两头，随意说笑。 张桂芬戴了顶粉纱斗笠防晒，顾廷烨便摘了片荷叶顶在脑上。 又顺手折下两只盛放的荷花送给娘子，一枝粉红，一枝洁白，花蕊间还有嫩黄的小莲蓬。 张桂芬接过荷花，闻了闻淡淡荷香，方将荷花放在身边，笑道：“这个季节还没有菱角，倒是折几片荷叶回去烤荷叶叫花鸡吧！这荷花荷叶还可以用来煮茶，加上冰镇，借一股清香，解暑正好。若是爹爹或者明兰妹妹在这里，肯定会钓鱼。不过爹爹是为了钓，明兰妹妹是为了鱼！” 第149章 顾廷烨砸砸嘴，不满地道：“芬儿，跟你夫君在一处时，不许想别人！” 张桂芬失笑，转头伸手翻开浮在水面的菱叶。 虽然不见菱角，却能看见菱盘上缀满了一丛丛或白或粉的四瓣小花。 张桂芬折下一丛白色的菱花送到顾廷烨跟前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顾廷烨将菱角花接过，低声笑道：“这菱角花算不得美玉，你才是活色生香的美玉！快，过来让我抱抱！” 张桂芬脸上一红，佯嗔着用手将湖水一拨，洒了顾廷烨一脸，嘴里娇笑道：“我瞧着这水才是美玉琼瑶！” 顾廷烨一抹脸，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只听远远石头和铁头叫唤上了：“大人！大娘子！” 顾廷烨好烦啊：“真会扫兴！” 只好坐了下来，装出一本正经。。 片刻间石头和铁头划着小船找到了他们，送上了汴京的一封密信。 顾廷烨接过信，打发了他们便自己看信。 张桂芬也不吵他，自己赏荷戏水。 顾廷烨看完信对张桂芬道：“芬儿，你如果不是太挂念岳父岳母，咱们不如在江南再多呆些日子如何？” 张桂芬奇道：“呆到什么时候？你这是乐不思蜀，还是真打算留在江南做漕帮和盐帮帮主啊？” 顾廷烨凑近在张桂芬脸上一吻方道：“呵呵，哪里哪里，留在这里，既为公，也为私。芬儿素来最了解我的心意，一猜一个准，不如你猜猜，公事为何，私事又是为何？” 张桂芬将顾廷烨的脸推开道：“公事么，仲怀定是觉得朝廷盐政不公，才导致私盐猖獗，剿匪不过治标不治本。若是盐政不改，等我们大军回朝，不出一年私盐贩子就会卷土重来，想留下琢磨个究竟。你已上书朝廷请派钦差，想是要等小盛大人来了弄出个眉目再回去吧！” 顾廷烨又吧唧响亮地亲了一下张桂芬道：“知我者，娘子也！那私事呢？” 张桂芬想了想摇头道：“私事却不好猜。你除了我，还能有什么私事？无非是常嬷嬷和蓉姐儿，还有朱曼娘和昌哥儿。常嬷嬷和蓉姐儿咱们走前送去了宁远侯府，交给你大嫂照顾，难道是她们出了事儿？照理说，大嫂应该不敢苛待她们啊！莫非是老夫人找她们的麻烦了？” 顾廷烨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就如你所说，大嫂对她们不错，老夫人没事也去和她们套近乎，只是常嬷嬷不理她罢了。再猜！” 张桂芬只好猜道：“那就是有了朱曼娘和昌哥儿的下落？” 顾廷烨贱兮兮地将脸送到她嘴边道：“也不是！哈哈，猜不到了吧，来，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张桂芬一巴掌摁住了顾廷烨的脸道：“好啊，你居然还有我都不知道的私事瞒着我，该打！” 顾廷烨抓起张桂芬的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打完了！娘子，虽然我不把宁远侯府顾家当成我的私事，可大娘娘逼着我当了这个宁远侯，我也没办法啊！” 张桂芬不禁好笑：“哦，大娘娘逼你的？你是不是说反了？我怎么觉着大娘娘是想着让我进宫做宸妃，给你个宁远侯的爵位安抚你呢？只不过大娘娘是打算等你出征归来再补偿你的，你却求着大娘娘出征前就下了袭爵的旨意，如今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顾廷烨挠着头道：“芬儿啊，你怎么能站在大娘娘那边说你官人的不是呢！不过你们女人家想得多，你都这么想，大娘娘肯定更加这么想。她落了个人财两空，等我回去恐怕不好收场。还有桓王殿下，害得他多了两个一品亲王弟弟，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你说，我要不要买两个扬州美女带回去送给他？” 张桂芬才不上顾廷烨的当呢，笑着说：“好啊，我这就给桓王妃送信，叫她准备好院落安置顾都督送的美人！你堂兄弟们下江南给逆王采买歌女，你来江南可是有正经差使的，还想着给桓王买美女呢！你是生怕大娘娘看桓王太顺眼，非要坑他一把吗？江南但凡有官员求你去剿匪，你都是来者不拒，原来是拖着不敢回京面对大娘娘啊！” 顾廷烨笑得格外贼眉鼠眼：“桓王殿下给我来了密信，说官家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在和大娘娘商议撤帘，归政于官家。所以我想着，索性拖到官家正式上朝再回去。至于大娘娘那里，大不了我去宫里跪一天好了。不过大娘娘自己是合离进宫，万一也要你合离进宫怎么办？我得努努力，把你肚子弄大了再回去，大娘娘总不能让你母子分离吧！这可是顶顶要紧的私事！” 张桂芬毫不留情的给了顾廷烨一拳，嗔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我还以为你的私事是宁远侯府的事呢，险些要猜是不是你大哥顾大公子没了。” 顾廷烨将书信折起来放进胸口方道：“信里说大哥已经是只靠着参汤续命了，等下次来信，只怕咱们就要给兄长服丧了。兄弟伯叔祖父母，齐衰不杖期一年，咱们得穿素服、停止宴客一年，下葬三月之后才可以食肉饮酒呢！不行，这几日咱们得大块喝酒大碗吃肉吃喝个够本才行！” 第108章 红炜私奔 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会劝顾廷烨，总归兄弟一场，怎么如此冷血。 可是张桂芬对顾廷烨和顾廷煜及小秦氏之间的纠葛，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高地上，上下嘴皮子一碰劝别人大度容易，可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委屈和伤痛。 第150章 所以她只是一点头道：“好吧，生娃娃，多喝酒，多吃肉，准备给大哥服丧，我回去就马上安排。就这些私事了吧？” 顾廷烨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一桩。娘子，你叫人安排一间客院，再找几个好的裁缝绣娘和帮人办嫁娶的喜铺，准备办喜事！” 张桂芬吃了一惊：“什么喜事？” 顾廷烨忍不住得意大笑：“哈哈哈哈，我三弟廷炜前几日和一位小娘子私奔了，两人应该是来扬州找我来了。” 张桂芬吓了一跳：“私奔？和谁？” 顾廷烨更得意了：“余老太师的孙女，户部五品主事余大人家的二娘子，余嫣红。” 张桂芬当时就震惊了：“余二娘子？她，她不是曾经与你议过亲吗？她可是余老太师的亲孙女，余大人的嫡次女，怎会不顾名节，与你弟弟一起私奔？！” 自打跟了顾廷烨，生活中处处有惊喜啊！ 顾廷烨一本正经地说：“哟，娘子，你这话就偏颇了。你我当初也考虑过私奔啊，你可不能因为私奔就瞧不起你弟媳妇。我想好了，等廷炜一到，咱们立即就给他们两个办喜事，后头再跟我们一起回扬州！得快，不然万一大哥死在前头，总得装模做样守三个月到一年，到时候我的那个好继母定能把这件事儿搅黄了！” 张桂芬斜睨了顾廷烨一眼，眉梢眼角皆是风情：“我怎么觉得这私奔的事儿，是你的手笔呢？” 顾廷烨被张桂芬的秋波撩得心里直痒痒，凑过来坐到了她身边道：“猜得不错！我家这位老夫人素来心大，表面装得云淡风清，其实就想自己的亲儿子后来居上成为顾家家主，所以肯定要给廷炜找个门第高出身好有能耐的儿媳妇。那我一定不能让她得逞啊！怎么样，娘子，你官人我能干吧，来，亲一个！” 顾廷烨将黝黑的脸贴了过来，张桂芬再次咯咯笑着躲开。 只可惜顾廷烨早有防备，早从对面挪到了身边。 张大娘子这次逃避未果，被顾廷烨长臂一揽搂在了怀里。 张桂芬见躲不过，只好在他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余家的娘子们我以前也见过，这余嫣红对她异母姐姐余嫣然很不客气，是个刁蛮跋扈浅薄任性的。我听说她生母余夫人前两年急病身亡，余大人并没有续弦，而是把一个心爱的小娘扶正了做第三任余夫人，还生了余大人的老来子？” 顾廷烨把张桂芬搂在怀里，玩弄着她的一缕头发随口接道：“不错，余嫣红的亲哥哥余大郎都二十五了，这余二郎才五岁。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余大人把这小儿子疼得什么似的。没想到余家的事儿娘子原来也清楚啊！芬儿再跟我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张桂芬道： “平日娘子们聚在一起，哪有不说闲话的，我不过偶尔听了几句。听说当日第二任余夫人克扣第一任余夫人留下的余大娘子余嫣然，这第三任余夫人照葫芦画瓢克扣余二娘子余嫣红，还有人笑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这余二娘子刚出孝吧，没了亲娘，余大人是个靠不住的，她在娘家地位定然大不如从前，老夫人肯定瞧不上。可她到底是余老太师的嫡孙女，父亲也有五品官职，从面子上看，配侯府嫡三子也配得过了。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顾廷烨在张桂芬脸上吧唧啃了一口道：“哎呀我的好芬儿，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可得奖赏一下！没错，余嫣红以前有亲娘亲哥哥撑腰，眼高于顶，连余嫣然这个嫡长女她都敢欺负。可如今风水轮流转，第三任余夫人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家产，余大人是个耳根子软的，她亲哥哥余大郎读书又一般，老夫人能瞧得上她才怪！好在有我出手帮忙，撮合他们两个的啊！” 张桂芬想了想，转过脸正色看着顾廷烨道：“仲怀，虽然老夫人时时刻刻算计你，可是你不是说你弟弟却是心思单纯，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他并不知道么！你防着老夫人天经地义，可廷炜若是无辜，算计他的婚事总是不太好吧，这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需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顾廷烨哈哈笑了：“哎哟娘子，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真是则诚附体，元若再生！” 张桂芬挥起粉拳给了顾廷烨几下，顾廷烨只当她是挠痒痒，挨了几下后将她搂住道：“我也只是成全廷炜而已。那年我们一起打马球，我和余嫣红对战元若和侄媳妇儿；嘉成县主因此看上了元若，廷炜倒觉得余嫣红英姿飒爽与众不同。后来我和余家议亲，他还吞吞吐吐跟我打听过几次。我回京之后找机会探过他的口风，知道他对余嫣红仍旧有意，就想办法安排他们偶遇了几次。” 张桂芬觉得顾廷炜是不是瞎啊：“廷炜这品味，跟谁学的啊，居然会瞧上余嫣红这刁蛮妮子？” 顾廷烨满不在乎地说：“余嫣红算得上青春美貌，男人不都是看相貌！至于性子么，廷炜亲娘是个喜欢装贤淑的，顾家大嫂也是个软弱性子，估计他见了余嫣红这样的霸道千金，反而觉得新鲜吧！” “你这么一说，那场马球赛简直是相亲会啊！嘉成县主看上了齐大人，廷炜看上了余嫣红，听明兰说她四姐姐墨兰和梁六郎也是那次马球会上看对眼的，还有，你不是也看上了余大娘子？”张桂芬最后一句话带了淡淡醋意，只不过是装的。 第151章 娘子吃醋，就算是装的也要认真对待。 顾廷烨急忙撇清：“我当时只是觉得她性子温顺什么事都能容忍，换做别人，只要性情好，我也照娶。芬儿你可不一样，我是爱上了你这个人，非你不可，换了人绝对不行！” 张桂芬扑哧笑了：“算你会说话！不过，余家不是曾经提出让余嫣红代替余嫣然嫁给你吗？你如今可是宁远侯兼二品都督，廷玮虽是侯府嫡子却是白身，余嫣红怎么会愿意跟廷玮私奔的呢？” 顾廷烨咧嘴笑得分外得意：“做任何事啊，时机很重要！要是她亲娘还活着，余嫣红自然看不上廷炜。可是她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不能议亲，眼看着年纪大了，现任余夫人又想省下她的嫁妆留给自己儿的亲儿子，恨不能把她卖了，能给她找什么好亲事！这么一比起来，廷炜还是个拔尖的。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好歹也是侯府嫡子啊！” “就这么容易？你就没帮廷炜一把？”张桂芬习惯性怀疑丈夫定然做了手脚。 顾廷烨双手一摊道：“我不过是亲自跟余嫣红和余大郎见了一面，拍着胸脯说我和廷炜是哥俩好，保证一辈子罩着廷炜而已。余嫣红和她哥哥一合计，反正也找不出比廷玮更好的夫婿选择了，索性把廷炜套牢再说！你别说，这余嫣红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物，想是在现任余夫人手下吃了不少亏，给廷炜灌起迷魂汤来是一套一套的。廷炜被他娘管得严，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哪禁得起姑娘这么撩拨，一下子就海誓山盟了。要不说男追女隔座山，<a href=" target="_blank">女追男隔层纱呢！” 第109章 一石二鸟 张桂芬听得直叹气：“教养儿子可真难啊，管得松了变成你这样，管得太严又变成廷炜那样！还是平宁郡主和王大娘子会教儿子，齐元若和盛长柏就很不错！” 顾廷烨脸皮还真厚，居然直点头：“芬儿说得是，将来咱们有了儿子，不如就叫元若或者则诚教他们习文，我来教他们习武！” 张桂芬一口答应了：“成！不过，廷炜就算和余嫣红私定终身，也犯不着私奔吧？奔者为妾啊！” 顾廷烨笑道：“老夫人本来就在相看儿媳妇，廷炜也提过余嫣红，他娘一口就回绝了，说余老太师年事已高，一旦去了余大人就要丁忧。现任余夫人是继母对余嫣红不过尔尔，这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不如再找好的。我叫人把这话传给了余嫣红，又向她保证，只要她能劝动廷炜带着她私奔到扬州来找我，我保证她可以做顾家三公子的正室大娘子。余嫣红还真有本事，居然真把廷炜给说动了！” 张桂芬也佩服起了余二娘子的手段：“你只是传话给了余嫣红？廷炜就这么听余嫣红的话？” 顾廷烨老实承认了：“这个么，我在廷炜身边也有几个人，跟廷炜说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做负心人，应该也起了点作用吧！” 张桂芬又转而佩服起了自己的丈夫：“老夫人如此看重廷炜，你居然还能在他身边安插人？” 顾廷烨耸耸肩道：“以前我不懂事，被大哥和老夫人耍得够呛，吃一堑长一智，总得长个心眼吧！我跟着官家回汴京之后，讨了宁远侯府隔壁的宅子住着，花好大力气才收买了一个廷炜身边的人。害人之心我绝对没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好在这次逆王事件，四房的廷煊、廷炳流放，五房的廷炀大哥和廷狄老弟投靠了我，他们毕竟是堂兄，劝服廷炜是他们出的面。” 张桂芬马上拍手叫好：“仲怀，你算计人可真是有一手，不比你大哥和继母差！” 顾廷烨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咳咳，芬儿，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啊！不行，你再亲我一下做补偿！” 张桂芬一扭头道：“去你的，有完没完了！要是廷炜真和余嫣红两情相悦，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仲怀，我知道你大哥和继母对不起你，你如今袭了爵你继母也未必服气。她要斗我们肯定要应战，可冤有头债有主，若非不得已，咱们尽量不要牵连无辜之人吧！” 顾廷烨笑道：“芬儿又来了，看来老天对我不放心，不仅在我身边放了则诚元若时时刻刻提醒我，还送了我常嬷嬷和芬儿来教育我！放心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敢犯我，我一定打得她做不成人！” 张桂芬点头道：“好，我今天就安排下去，保证廷炜和余嫣红到的第二天就能拜堂成亲。不过，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奔者为妾。余家是女儿吃亏，肯定巴不得亲事能成遮掩过去，顾家是男方，只怕没那么容易接受吧！你不过是廷玮的兄长，他亲娘老夫人还活着呢！就算我们兄嫂给他们操持了，老夫人不认账怎么办？” 顾廷烨早就成竹在胸，“哈哈，芬儿你记得当初我和余家议过亲吧，开始我求娶余大娘子，后来余家要改余二娘子。那个时候为了表示诚意促成亲事，父亲曾经和余大人写过一份婚书成就顾余联姻，只是婚书上并没写明，到底是余家哪个女儿，嫁顾家哪个儿子。当时婚书正好在我手上，后来父亲去世我离家出走，两家可能都忘了这件事，也没人来跟我讨回这份婚书，如今正好用上。老夫人不承认又如何，我爹去世前给儿子定的亲事，有什么问题？” 张桂芬这回主动亲了顾廷烨的腮帮子一下：“真有你的！不过这样一来，老夫人一定知道这婚事是你搞的鬼了！想到她从前那般对你，你这样对她也不过分，可是她未必会这么想。害人之心咱们没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万一老夫人气急了要报复咱们，我们也得留个心眼才行。” 第152章 顾廷烨点头道：“要是老夫人肯认了廷炜的婚事就此收手，过去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毕竟大哥命不长了，廷炜对我这个哥哥也很尊重。我现在反正占了上风，有空研究升官发财生孩子不好么，跟她一个妇人家斗什么斗呀，不值得！可是，也不是我说不斗就不斗了。老夫人处心积虑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给廷炜争顾家爵位和家产。给廷炜找个高门娘子，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现在爵位没了，家产又被临死反悔的大哥逼着吐了一部分出来，她肯定不会甘心。如今廷玮的婚事被我搅和了，落下余嫣红这么个毫无助力的儿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桂芬佩服地说：“所以你成全了廷炜和余二娘子，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啊！好吧，看官人你这么聪明能干，再奖励你一个！” 张桂芬拧着顾廷烨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吧唧在他唇上来了一口。 顾廷烨砸着嘴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还真是迫不及待看我那好继母和她这个贤儿媳大战三百回了！我的好芬儿这么善解人意，我也奖励你一个！” 顾廷烨说着就嘟嘴扑了过来，张桂芬娇笑着向一旁闪开。 可惜小船不大，避无可避，终于还是被顾廷烨抱了个满怀。 荷叶田田，遮住了视线。 小船在水中左摇右晃，顺水飘着，好几次都让人担心会翻船。 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半个时辰后，顾廷烨同张桂芬方从小舟中坐起。 突然视线里再次出现了划着船的石头和铁头，老远便高声叫了起来：“都督，大娘子，顾三公子带着一个小娘子来了，说是余家二娘子，求见都督和大娘子！” 张桂芬：……我刚才好像保证了他们到的第二天就能成亲？！改第三天成不成？！ 在柳蓁蓁和申和珍的劝说下，被林小娘养歪的墨兰终于有了改变。 虽然暂时和盛家姐妹们来往还是不多，和娘家嫂嫂柳蓁蓁之间的走动却频繁了起来。 跟夫家嫂嫂申和珍，也越来越亲密。 从沈家回去的第二日，墨兰便主动跟吴大娘子要了个老嬷嬷李妈妈带在身边。 这李妈妈原是吴大娘子的陪嫁丫头，为人刚直公正，深得吴大娘子信任。 她一到任，就给墨兰新选了两个贴身女使谨娘和慎娘。 把红杏和东风改名为孝娘和顺娘，时刻提醒墨兰如何做人。 基本就是否认林小娘以前教给墨兰的一切，把墨兰当作刚出娘胎的孩子教育。 自从有了李妈妈，墨兰就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初闺中跟着孔妈妈学规矩的岁月，苦不堪言。 不过辛苦归辛苦，墨兰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婆婆给她的白眼比以前少多了。 吴大娘子看她有改进，还亲自出面跟梁晗打招呼。 虽然墨兰有孕，芙蓉秋江走了，你一个小娘两个通房也够了，不许再添女人。 每日抽出时间读书习武，时刻准备着找个差使。 即便如此，墨兰仍然十分烦恼。 她如今有孕满足不了梁晗，就算她私下各种卖弄风情，最后丈夫还是得去睡别人。 玉环飞燕这两个通房是吴大娘子掌过眼的，还算老实。 万小娘可是一点儿也不老实，连损两胎都没失宠，梁晗如今睡得最多的就是她。 第110章 酿荔枝酒 如此一来万小娘神气了，时不时给墨兰找个事添个堵。 请安的时候要么不到，要么迟到，到了也会故意显摆梁晗她和梁晗如何柔情蜜意。 不是穿低胸装露出脖子上的吻痕，就是抱怨梁晗精力太好她睡不好觉。 墨兰本来就因怀孕情绪不稳，被她气得跟申和珍和柳蓁蓁哭诉了好几回。 申和珍和柳蓁蓁不约而同地劝墨兰，自己想开点吧！ 万小娘这些手段不过小打小闹，如果告到吴大娘子跟前她恐怕会觉得你大惊小怪。 就算她老人家看在你有孕的份上亲自出面训诫，心中终归会觉得你没本事管不好妾室，梁晗也会觉得没面子。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生下孩子，万小娘能弹压就弹压，弹压不住索性捧杀。 且容这个蚂蚱先蹦跶几天，等卸了货再算总账好好收拾她！ 可惜啊，墨兰要是忍得住，也就不是墨兰了。 仍然好几次亲自下场和万小娘撕逼，却又撕不过。 墨兰咄咄逼人说万小娘放荡，万小娘反唇相讥说墨兰嫉妒。 墨兰要万小娘立规矩，万小娘就对着梁晗哭得梨花带雨说六郎啊大娘子这是吃醋了折腾我呢，我还是不伺候你了，你还是守着大娘子当和尚吧！ 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梁晗自然不痛快，明确告诉墨兰不可做妒妇。 还说就算万小娘头胎你不是故意让她难产的，好歹也算照顾不周吧！ 照顾妾室以及庶出子女不是你正室夫人的本职工作么，你都失职一次了，人家在你不方便的时候伺候你官人，你还吃人家的醋，不好吧！ 墨兰被梁晗气得害喜都翻倍了，表面还得装出个贤惠样子。 夫君得罪不起啊，更何况她如今怀着身孕无法取悦丈夫。 因此对于墨兰来说，怀孕真是天下最痛苦的经历，可不怀孕又不行。 不怀孩子吧，被说是不下蛋的母鸡正室地位受到威胁。 第153章 怀了孩子吧，丈夫光明正大地去睡别的女人正室地位还是收到威胁！ 华兰如兰明兰跟墨兰关系有所缓和，但听说墨兰因万小娘吃瘪还是有一点点爽。 当初你小娘折磨我娘，如今你被小娘折磨，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在眼前啊！ 墨兰的孕期痛苦还得熬好几个月，明兰的苦日子算是要熬到头了。 大家翘首等到了五月十三，还不见动静。 这日齐衡出门上班前，明兰抱怨了几句两个魔人的小祖宗还不自己乖乖滚出来为娘很不开心。 宠妻狂魔齐大人特意带了十斤娘子最爱吃的荔枝，提前下班回家表示慰问。 等齐衡进了屋，正赶上平宁郡主在明兰的房内给她看自己为未来孙子做的肚兜。 齐国公也在一边凑趣，看齐衡回来大家更加高兴，一家子其乐融融。 明兰一见荔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急忙就要齐衡给自己剥两颗尝尝。 齐国公和齐衡洗了手，一起给荔枝剥皮伺候各自的老婆大人。 平宁郡主笑着道：“明兰，吃十颗解解馋就好了。贺老夫人前日才叮嘱过，荔枝糖分太高，吃了本就容易上火，你如今双胎在身，还是忌口为好。等明年这个时候，你想吃多少，都叫元若给你买！” 明兰咂咂嘴，捧着肚子哀叹：“唉，这两个小祖宗，娘求你们了，快点出来吧！” 齐国公将剥好的一碟荔枝送到平宁郡主跟前说：“郡主，你身子虚，不容易上火，你多吃点！” 平宁郡主笑着吃了几颗，齐衡也数了十颗给明兰。 看她吃完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大家，便笑道：“不如这样，我们酿些荔枝酒，等娘子生了坐完月子，可以马上解馋，不用等到明年！” 平宁郡主打着扇子道：“这个主意好！明兰怀的是双胎，得坐双月子才好。咱们三个人，一人酿一坛，等八月十五的时候拿出来，咱们不说是谁酿的，叫明兰都尝尝，看看她觉得哪个最好喝！” 齐衡和齐国公都说好主意，于是三个人一起动手做荔枝酒。 因酒坛都长得一样，便各自做记号。 齐衡在自己的酒坛底部画了个元宝，平宁郡主写了个平字，齐国公则写了个宁字。 齐衡和明兰：……父亲母亲总是和我们比赛发糖！ 崔妈妈和丹橘她们拿来了冰糖蜂蜜糯米酒等原材料，卷起袖子都说要帮忙。 平宁郡主则说，既然是比赛就不能用帮手，连剥荔枝都要亲历亲为。 于是婆子女使们都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嘻嘻哈哈地好不热闹。 齐家荔枝酿酒大赛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门上突然有人通传盛家来了个女使，说有紧急的事儿要赶紧见大娘子。 大家都是一惊，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崔妈妈便说自己出去看看。 这边三位参赛选手将荔枝酒封坛，完成后正在洗手，崔妈妈突然带着盛老夫人身边的女使翠屏急急跑了进来，连通传都忘了。 平宁郡主一皱眉，正想说她们没规矩，翠屏已经哭着冲明兰跪下了：“六娘子快回去看看罢，老夫人不成了！” 平宁郡主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明兰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心跳都停了一拍，定了定神方问道：“你说什么？谁不成了？” 翠屏哭道：“六娘子，老夫人今日本来好好的，不知为何从下午开始就闹肚子不舒服，说是腹痛如绞。我们要回禀大娘子请郎中，老夫人说只怕是中了暑气，又或是吃坏了东西，歇歇便好。可刚睡了午觉起来，老夫人就手脚抽搐，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大娘子赶着请了郎中，也只说中暑，开了方子灌了一碗药也不顶事！如今，如今老夫人已经人事不省，眼看就不成了……” 明兰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衡急忙冲过去揽住了她的腰握住了她的手，平宁郡主则站起来道：“拿我的帖子，去请林太医！备上马车，直接去盛府！” 齐国公弱弱地说：“儿媳妇这两天就要生了，林太医和贺老夫人都说不要出门……” 平宁郡主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把儿媳妇一手带大的祖母，明兰非要去，你拦得住她吗？儿子从来都是向着她的，你拦得住元若吗？” 齐国公：……我是拦不住，这不是还有郡主你嘛！ 平宁郡主非常了解齐国公的心思，立即道：“我就算拦住他们的人，也拦不住他们的心，儿大不由娘，何苦招人嫌！不过我要和孩子们一起去盛家，明兰随时可能发动，我不放心！元若，你是男子，有什么事儿的话，到底不方便！” 齐国公急忙道：“那我也去！” 明兰和齐衡看了看平宁郡主，一起点头：“母亲拦不住我们，我们也拦不住母亲！” 盛纮实在没想到，自家老夫人中个暑，居然闹得六女儿带着亲家一家子和太医集体上门，急忙和王若弗赶来大门口迎接。 平宁郡主下了马车，叫人用软轿抬了明兰，摆摆手道：“盛老夫人性命要紧，明兰有孕在身，咱们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带我们去盛老夫人的院子，林太医好把脉。” 盛纮的官阶不够资格请太医，只是请了个医馆郎中。 郎中看了说盛老夫人就是中暑，可吃了药一点不见好。 第154章 盛老夫人眼看不行了，郎中却束手无策。 盛纮虽然觉得齐家集体驾到小题大做，但他们带来了林太医，心中又是一喜。 急忙道了谢，让王大娘子打发了郎中，自己领众人去了寿安堂。 盛长柏今早刚动身去了扬州查盐政弊端，海朝云带着柳蓁蓁在盛老夫人房中伺候。 第111章 祖母中毒 平宁郡主叫林太医只管把脉，自己开始指挥人手：“来两个人，将这卧室外头的碧纱橱收拾出来。明兰，你去碧纱橱的榻上躺着，就隔着一堵墙，这边有什么动静你都听得到。丹橘、小桃，你们守着明兰，给她打扇，两边传消息，不许她乱动。盛大人和元若陪着林太医诊脉，官人和盛三公子，你们是男子，不方便，去正厅等消息吧，海大娘子和柳大娘子留下伺候老夫人就行，人多了反倒嘈杂！王大娘子，还望你就近收拾两间客房，只怕我们要叨扰一晚。” 平宁郡主这一顿吩咐，盛家上下人等集体忘了这是盛家，全都按照她的话忙开了。 寿安堂本来也有东西厢房，王若弗便叫人将东厢房收拾了给平宁郡主和齐国公，西厢房收拾了给齐衡和明兰。 等收拾完了，王若弗才想起来不对劲，期期艾艾地去给在碧纱橱里守着明兰的平宁郡主回话：“郡主，东西厢房都收拾好了，可是，咱们家老夫人，自有我们照顾，郡主您千金之躯，何必……” 平宁郡主直接打断了王大娘子：“我不是为了你家老夫人，我是为了我家儿媳妇。她随时都可能要生孩子，可是她被祖母抚养长大，不来就是不孝。我拦不住她，只能跟着她了。怎么，王大娘子不乐意？” 王若弗满脸都写着不乐意，嘴上却道：“岂敢，岂敢，只怕招呼不周，委屈了郡主。” “那你就多费点心，照顾周到些。要是你人手不够，我从齐家调派些人手过来好了。”平宁郡主直接把盛家当齐家了。 王若弗吓了一跳，急忙说：“那倒不必，我们家人手够了！” 平宁郡主便道：“既如此，还请王大娘子送些点心过来。我们一家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明兰爱吃鱼，我爱吃虾，我官人和元若爱吃肉！” 王大娘子：……这到底是谁家？！ 卧房内，齐衡和岳父并肩一起直直站在床前，就见自己的老丈人一脸哀怨，根本没心思说话，还想着岳父大人挺孝顺，虽然祖母不是亲娘，养育之恩总算他还记在了心上。 殊不知心乱如麻的盛纮想的是，盛老夫人有个好歹，作为儿子的自己就要丁忧回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啊，那自己这辈子可能四品就到头了！ 作为孙子的盛长柏虽然不用辞官回家守孝，可是祖父母一年的孝期内不能交际应酬。 长柏正是前程大好的时候，正需要跟各方人士多多联络感情啊！ 为了儿孙的前程，母亲，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林太医诊了半日，缓缓收手，起身转头道：“老人家得好好休养，屋里不宜待太多人。盛大人，齐大人，借一步说话。” 盛纮和齐衡连忙跟着林太医出去，海朝云和柳蓁蓁留下看着盛老夫人。 从盛老夫人卧室去正厅必须要经过碧纱橱，明兰看他们出来，马上从榻上坐起身道： “林太医，祖母怎么样了？” 林太医目光微微闪烁，迟疑片刻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这病来势凶猛，还需好好调理，不可掉以轻心。” 盛纮一想到刚当上钦差的儿子和自己需要面对的丁忧就快哭了，赶紧拱手道：“还请林太医多多费心！不论需要何物，太医只管开口，我定会竭尽所能，救治母亲！” 林太医笑笑道：“盛大人孝心可嘉。” 明兰探着身子问道：“林太医，我祖母真地是中暑吗？她身子一向硬朗，今早起来还好好的，如今也还不到三伏天，就算是中暑，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林太医，这好歹得有个说法吧？” 王若弗皱着眉插进来道：“虽然才五月中，可天气已经热成这个样子，偏偏老夫人又守规矩，在家也是穿得整整齐齐，可不就捂坏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不比年轻人，禁不住中暑也是有的。适才郎中已经说过了老夫人是中暑，林太医，您说是不是！” 林太医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王若弗，微侧身子，似乎无意间挡住了王若弗和盛纮，看着明兰的眼睛道：“王大娘子说的是，应该是天热中了暑气。这中暑搁在年轻人身上可能不是个大事儿，可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弱，一点儿小事儿也禁不住。” 林太医是齐家的御用太医，平宁郡主的心疾和明兰的身孕都是他料理，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婆媳二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平宁郡主暗暗捏了捏明兰的手，明兰便低头拭泪道：“也是，都说病来如山倒，是我太心急了，林太医勿怪。我这会子，也觉得有些腹痛。” 齐衡第一个被吓到，跳过来道：“怎么会腹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王大娘子嗔怪道：“这能怪谁呢？没见过要生孩子的妇人到处乱跑的！老夫人不过是中个暑，你就拖家带口挺着大肚子跑过来，就显得你有孝心么？！” 平宁郡主威严的一眼扫射过去，气压之强，看得王若弗立即闭了嘴，方道：“盛大人和王大娘子不如暂时回避一下，林太医给老夫人开了方子，再替明兰把把脉才好。” 第155章 盛纮和王若弗若获大赦急忙出去了，边往外走盛纮还在边训斥王若弗：“你少说两句！明兰一片孝心，你还说嘴！” 林太医先在纸上写了个药方，交给翠屏拿出去给盛纮看了照方煎了。 齐衡站在一旁扫了一眼，见药方上写着服碳灰碱水催吐，然后用绿豆金银花煎汤服用，不禁问了一句：“林太医，这方子看着不似中暑啊？中暑需要催吐洗胃吗？” 古代文人讲究博览群书，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什么都读一点. 医书看的人也不少，所以齐衡也略知一二。 林太医并未立即回答，走到榻前给明兰把脉，示意齐衡靠拢来。 碧纱橱在寿安堂正厅和盛老夫人卧室之间，平宁郡主见状将所有无关的下人都打发了，又叫崔妈妈守住通往卧室的门，丹橘和小桃守住通往正厅的门，方和齐衡、林太医一起围在明兰的榻边，悄声问道：“盛老夫人到底是什么病？” 林太医也悄声答道：“郡主明鉴。盛老夫人自下午起肚中剧痛，上吐下泻，口吐白沫，身子痉挛，之前的郎中说是中暑，这症状看着也有几分像。可是我细细把了脉，再结合这症状，倒不像是中暑……” 林太医说到这里迟疑了，平宁郡主只定定看着他，说了四个字：“但说无妨。” 林太医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盛老夫人这症状看着……有三分像是中暑，倒是有七分像是……中毒！” 众人听了林太医的话，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明兰心痛如绞，紧紧攥住身边的大迎枕问道：“林太医，你可能确定？” 林太医点点头道：“有七分把握。若是能查看老夫人今日中午的吃食，就有九分把握。” 做太医的，从来都不会有十分把握。 平宁郡主当机立断道：“林太医，我知道你们太医院向来谨慎，便是有十分把握，最多只说九分。如此我就当老夫人是中毒，她总不会自己没事吃毒药玩吧？必是有人下毒，且必是盛家自己人。明兰，这里哪些人信得过，哪些人信不过，你可要拿准了。” 明兰点头，请齐衡叫了房妈妈过来，悄声吩咐：“房妈妈，祖母可能不是中暑，而是中毒。这症状既然是午饭之后才有的，她老人家又还还未吃晚饭，你给林太医说说，祖母午饭到现在都吃了什么，若有吃剩下的饭菜，也给他看看。” 第112章 商量对策 房妈妈听了大吃一惊，恨恨道：“我也觉着老夫人这症状来得太奇怪，这才五月中，老夫人今日又不曾出门，只是早上太阳还未高升时和我一起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午饭时还好好的！寿安堂里这么些人，怎么就她中了暑？！还有，老夫人一向注重保养，身子素来硬朗，怎么可能中个暑，说不成就不成了！老夫人今日的吃剩的午饭已经倒了，天气热放不住，不知道泔水还有没有留下。可午饭都是咱们自己的小厨房做的啊，经手的只有寿安堂的人，照理不会有问题才对！” 盛老夫人年轻时，一时大意输了宅斗，被丈夫的爱妾害得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 此后从宥阳到扬州到汴京，她一直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所用人手控制在六个人，采买、帮厨和大厨各两个，都是千挑万选待遇极高，跟了盛老夫人十几年的。 寿安堂能接触到盛老夫人饮食的下人也不多，除了房妈妈外只有翠屏翠翘两个贴身女使，照理说都不会有问题。 明兰沉声道：“那除了午饭，祖母还吃了别的什么吗？比如外头送来的点心瓜果补品什么的。” 房妈妈凝神想了想道：“除了小厨房做的午饭，只吃了一块芙蓉莲子酥。” 明兰马上问道：“芙蓉莲子酥是哪里来的？” 房妈妈道：“老夫人最喜欢吃聚芳斋的芙蓉莲子酥，偏偏聚芳斋每天只做二十盒，卖完就没了。大娘子因康姨妈的事儿惹了老夫人不痛快，便时不时主动买了这点心来孝敬，每次送一盒子十二块，送了有好几回了。今日老太太说天热，这点心吃着也似乎比平日更甜，腻得慌，便只吃了一块，难道……可是，之前吃了都没事啊！” 房妈妈越说越害怕，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我去把吃剩的点心端来！” 很快房妈妈就捧过来一碟子淡黄香甜的芙蓉莲子酥，林太医先用银针试了几下，接着掰开闻了闻，甚至尝了一小块，方道：“就是这芙蓉莲子酥里有毒！不是砒霜之类的猛药，是从白果芽里提炼出的汁液。幸好如今天热，这点心甜腻，老夫人只吃了一块。但凡多吃一块，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明兰颤声发问：“既然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应该可以对症下药，救治祖母了吧？” 林太医斟酌着说：“不管什么毒，催吐润肠是少不了的，再用针灸配以汤药祛毒。如今知道是什么毒，汤药更有针对性，当然更有把握一些。可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身子不如年轻人壮实，洗胃灌肠可是很遭罪的，这么一折腾也够呛啊……” 明兰紧紧捏着拳头，眼泪夺眶而出，就要下榻：“林太医，求你救救我祖母！” 平宁郡主按住了明兰，齐衡则对林太医行礼道：“林太医，需要什么药，盛家没有，就去齐家拿。齐家没有，我就去宫中求张先生，有劳您了！” 齐衡口中的张先生，便是曹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监张茂则，掌管太医院和御药院，也是林太医上司的上司。 第156章 林太医忙不迭地回礼道：“齐大人言重了，这是下官本份。我适才已经开了方子催吐解毒，如今知道是什么毒，那解毒汤剂我还要再斟酌一下，等老夫人吐干净了便可施针和灌药。此事下官绝对不会对别人说起，不管谁来问我，盛老夫人就是天热中了暑气。” 平宁郡主点头赞许道：“不愧是林太医。等此事了结，必有重谢。” 林太医去了盛老夫人的卧室，明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王八蛋！我定要为祖母讨个公道！” 齐衡急忙上前将明兰搂在怀里道：“祖母向来宽厚待人行善积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房妈妈早已泪流满面了，跪倒在榻前道：“老夫人她，她为了盛家呕心沥血，她，她不该是这个下场啊！若真是自家人下毒，这，这就是忘恩负义！六娘子，咱们，咱们现在如何是好呢？” 明兰擦了擦眼泪，看着平宁郡主道：“母亲，我得先多谢您。官人和我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们天大的福气。” 短短两句话，却凝结了明兰的一片真心。 今日平宁郡主可以拦着她不让她来，现在也可以马上带她回家不让她管。 可是平宁郡主都没有，明兰从未如现在这般感激过婆婆。 平宁郡主这辈子受的恭维太多，真心假意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虽然心下为明兰的真诚而感动，可面上仍旧端着，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给我灌迷魂汤，无非是想留在这里看着你祖母，怕被我带回家呗！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盛老夫人这样年高有德之人却被家人毒害，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说不得要管一管！” 明兰和齐衡都感激地叫了声母亲，房妈妈索性给平宁郡主磕了个头：“多谢郡主！” 此时翠屏和林太医的药童将准备好的催吐剂送了进来，林太医拿进了卧房，片刻后便传来盛老夫人的呕吐声和呻吟声。 明兰听了心痛如绞，挣扎着从榻上起来，扶着丹橘和小桃的手奔到里间。 眼睁睁看着被灌药的盛老夫人呕吐不止大小便失禁，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丝毫不顾秽物恶臭,抢上去亲自给盛老夫人擦嘴擦汗。 海朝云和柳蓁蓁哪里能让明兰这个临产妇人动手，急忙过来接手，又劝明兰还是出去躺着休息。 齐衡十分担心明兰，可是他知道明兰对盛老夫人的感情，自己对盛老夫人也是十分敬爱，不好开口相劝，握着手皱着眉站在一边，十分为难。 平宁郡主知道儿子的心意，走上前对明兰耳语道：“这里交给你的嫂嫂们和林太医，他们必会尽心。咱们查找下毒害你祖母的人要紧，这个可不能托给旁人！” 明兰心里一紧，知道平宁郡主的话有道理，急忙退了出来。 依旧叫崔妈妈、丹橘和小桃守住了门，只留了房妈妈，方道：“母亲，这点心既然是大娘子派人买了送来的，少不得要找了大娘子身边的人来问一问。事有蹊跷，需得瞒着人，免得打草惊蛇。依我看，最好从咱们家调几个靠得住的人，将盛家门户看守起来，不要让人随便出入才行！” 平宁郡主点头道：“不错！元若，你回去从咱们家的护院中挑十个人过来，把盛家前后大门侧门都守住了。只要有人出入，主子一律拦着，下人一律拿下！至于审问王大娘子身边的人，我身边的湛泸、纯钧、干将和莫邪，都有点儿功夫，女眷问话她们完全应付得来。” 平宁郡主乃是襄阳侯独女，她身边的女使别出心裁，都是以上古名剑命名的。 宫变中曾经钻狗洞求生的明兰又补充一句：“母亲，官人，盛府的狗洞也要派人看守，小桃知道有哪些！每处都得派两个人守着，若是十个人不够就再添些！” 齐衡答应一声就要回齐府，平宁郡主又道：“元若，你回去把咱们家的两个产婆也带过来。明兰此刻心绪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还是小心为上。她们两个都跟贺老夫人学了正胎按摩，叫她们过来备用也好。” 齐衡点头道：“母亲想得周到。这样的话，我顺便叫人去衙门替我和岳父告几日假，就说祖母急病需要侍疾。” 齐衡走后，平宁郡主看着明兰不容反驳地说：“你赶紧去西厢房歇了，吃点东西就睡觉！这府里的人跑不了，明日一早问话也来得及。盛大人和王大娘子那里是瞒不过去的，你还有硬仗要打呢，先得养好精神！” 第113章 父女对质 明兰心乱如麻，苦笑道：“母亲，您说的没错，只是我哪里吃得下睡得着啊！” 平宁郡主不由分说地将明兰往西厢房赶：“越有大事越需要镇定！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得明白轻重缓急！若是你或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事儿，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盛老夫人也不会原谅你！” 明兰被平宁郡主威胁得一缩头，乖乖去西厢房休息了。 虽然她心急如焚，到底是孕妇容易疲累。 吃过晚饭后平宁郡主又吩咐在她房内点了林太医认可对孕妇无害的安息香，总算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露个头，明兰就被盛纮叫醒了。 天蒙蒙亮就起床梳洗出门上班的盛纮被齐家护院拦住了不让走，只好过来找亲闺女。 齐衡昨晚回来时明兰已经睡了，为了不吵到娘子，他到齐国公和平宁郡主休息的东厢房外间榻上混了一夜。 第157章 明兰被崔妈妈叫了起来，匆匆梳洗便在西厢房正屋见了父亲。 盛纮穿着官服，一见她从卧房出来便迎上去问道：“怎么齐家的下人居然把我们家给围了，还说任何人不得出入？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我们家如何在外头立足？” 明兰此时只觉得盛纮可笑，无论什么时候，自家老爹最担心的总是颜面。 盛纮看她不做声又道：“快去打发了齐家的人，我还要上朝呢！” 明兰微笑道：“爹爹放心，官人已经替您和自己都告假了。祖母急病，爹爹和官人亲自在家侍候。若是传了出去，人家只会说爹爹侍母至孝，至纯至善，于爹爹的官声大大有益。” 盛纮觉得女儿这句话总算有点道理，不自觉点点头，又道：“可你到底为什么要用齐家的人手封娘家的门户？你这手，可伸得太长了些！” 明兰冷笑道：“因为祖母不是中暑，而是中毒。” 盛纮吓了一跳：“胡说！林太医昨日明明说是老夫人中了暑气，之前的郎中也是这么说！” 明兰冷冷道：“是我吩咐林太医这么说的。能给祖母下毒的必定是盛家自己人，若是早早传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盛纮脸上阴晴不定，明兰将芙蓉莲子酥的事儿说了，又道：“说来也巧，昨日午饭后送点心的钱妈妈曾去寿安堂问是否还有芙蓉莲子酥剩下，说这点心不好买，这么些回了大娘子自己都没吃过，若有剩下的便想讨了去给大娘子也尝尝。因这点心祖母爱吃，可不是每日都买得到，且这次吃得又少，房妈妈便说都吃了不曾剩下，想着回头祖母若是馋了还能再吃点，若隔天还有剩的再给钱妈妈。这下毒的人倒是好算计，若是房妈妈昨日不曾留下这点心，林太医也不能确诊祖母是中了白果芽汁之毒。” 盛纮一头一背的冷汗，看着明兰道：“那你封府，是想干什么？” 明兰坚定地看着盛纮道：“盛家最尊贵的长辈居然坐在自己屋子里被人下毒命在垂危，总要审一审吧！我这会子就把钱妈妈拿来审问，在没问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能出盛家大门！” “胡闹！老夫人，老夫人明明只是中暑，你却说是中毒，盛家蒙羞，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居然还指使婆家的人封娘家的门！都是一家骨肉，你别空口白牙地冤枉人！”盛纮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开玩笑，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明兰看着盛纮，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一家骨肉？爹爹不说，我倒忘了。盛家各个都是骨肉至亲，只除了祖母，她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并不是她的亲子！不仅如此，她为了盛家，为了给爹爹得一门好亲事，还与她血脉相连的娘家断了干系！一个与盛家毫无血脉关系的老人家，就算中毒死了，又有谁替她出头呢？她那个把脸面官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庶子吗？” 盛纮瞧着明兰脸上明显的讥讽之意心头怒火猛起，伸手一耳光便甩了过去。 崔妈妈、丹橘和小桃都是一声惊叫，上来围住了明兰。 明兰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依旧不依不饶，抚脸冷笑道：“父亲便是打死我，今日不问清楚，谁也出不去这个门！” 盛纮恼羞成怒，怒斥一声：“那我就先打死你这不孝女！” 说着他再次高高举起了手，却听门口传来平宁郡主的厉喝：“你敢！” 接着众人眼睁睁看着平宁郡主大步走到盛纮面前，手起掌落，啪得一声，干脆响亮地给了亲家老爷一个耳光。 明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平宁郡主，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在她最愤概最难过最委屈之际，打她的居然是一向还算疼爱她的亲生父亲，护她的居然是从前看不上她的婆婆。 这剧情，太魔幻了。 盛纮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打，还是在自己家被亲家母打，饱读诗书的他直接懵了，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你，你，你，你这……你如何动手打人？！” 盛纮大怒之下，仍是没敢说出泼妇二字。 平宁郡主冷冷道：“明兰虽是盛家女，却早已嫁为齐家妇。盛大人教训我的儿媳妇，可有先问过我？就算明兰做错了事，自有我来管教，还轮不到别人动手！” 跟在平宁郡主身后进来的齐衡飞奔过来扶住了明兰，心疼地看她半边红肿的脸，心里为母亲叫好。 岳父打了娘子我们做晚辈的不能还手，母亲您最好再来两下！ 和平宁郡主肩并肩进来的齐国公，则奔过去站到了平宁郡主身前。 看不出啊，盛大人平日斯斯文文，居然出手打女人！ 郡主再牛逼也是女人，我的女人我可得护好了！ 平宁郡主傲视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盛纮，对齐衡道：“元若去将王大娘子请到这里来；湛卢你们四个跟着一起去，将她身边的人统统拿下带到东厢房，一个个审，问出来为止！” 齐衡答应一声带着人去了，半晌独自一人带着气急败坏的王若弗回来了。 王大娘子一进屋便高叫起来：“明兰，你这是疯了不成？！你一个出嫁女，居然敢指使夫家人拿你嫡母身边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平宁郡主淡淡道：“我给她的胆子。” 王若弗：……郡主你不是不喜欢盛家女儿么！ 明兰见王大娘子蔫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请大娘子来，是有些问题请教。听说昨日大娘子派身边的钱妈妈买了一盒芙蓉莲子酥送给祖母？” 第158章 王若弗心里咯噔一下，嘴硬道：“是又如何？媳妇给婆母买点心孝敬，难不成还有错？我也不是第一次送了！” 明兰控制着情绪淡淡道：“当然没错，只是再请教大娘子，这芙蓉莲子酥里为何有砒霜，老夫人一吃就中了毒，如今性命难保？” “胡说，哪有砒霜，怎么可能送命，吃了最多也就病个十天半个月，你不要血口喷人！”没头脑的王大娘子话一出口方觉的不对，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盛纮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你？你！真的是你！是你在点心里下毒？！” 王若弗急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 明兰把自己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厉声问道：“不是你，那是谁？” 王若弗乱转着眼珠子叫道：“昨晚林太医明明说是老夫人是中暑，怎么这会子又闹出砒霜中毒？林太医医术不好治不得病，你们倒来冤枉我！” 第114章 羊水破了 明兰怒极反笑，对小桃使个眼色道：“那芙蓉莲子酥还剩下十一块，大娘子既然说没毒，那就请你吃两块以证清白吧！” 小桃跑去将昨晚收好的芙蓉莲子酥拿了两块出来，捧着点心碟子往王若弗跟前一送：“大娘子，请吧！” 王大娘子吓得跳了起来，高声叫道：“焉知你们没事后下毒，要栽赃陷害我！” 平宁郡主已经拉着齐国公找了个舒服椅子双双坐下，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道：“栽赃陷害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们栽赃陷害你？” 王若弗险些被平宁郡主怼得差点心肌梗塞，只能咬着牙拒不承认：“点心是我派钱妈妈去买的，也是她送过来的，根本没经过我的手！就算有毒，没准是老夫人平日太苛刻，下人下毒报复，凭什么说是我？” 盛纮气得大骂：“蠢材！既然不是你，你怎么知道点心里头不是砒霜，又怎么知道吃了不过是病上十天半月？你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此刻还要抵赖！” 王若弗昂着脖子道：“我刚才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你们合伙冤枉我，别想赖我！” 在场的人都被王大娘子的无赖震住了，明兰冷笑道：“既然大娘子不承认，那咱们不妨到衙门去报案，上公堂请府衙大老爷审上一审，也好还大娘子一个清白！” 盛纮第一个跳了起来，“这可不成！家丑不可外扬！” 明兰漠然道：“父亲倘若不愿将事闹大，就请好好劝劝大娘子吧！否则我就一纸状书递到有司衙门去，大娘子大可以去公堂上继续抵赖！” 盛纮急得直顿足，话里已经带了一丝央求：“明儿，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祖母，此刻是气急了。这事儿要传出去，你脸上也无光啊！你娘家出了这种事，元若脸上难道就好看吗？” 齐衡表示不同意盛纮的观点：“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毒害婆母，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娘子和她婆母可是亲如母女，不知道多好呢！” 平宁郡主慢条斯理地道：“要和这种心思狠毒之人做亲家，我才觉得没脸呢！敢做就要敢当，你不认，咱们就衙门见。你们盛家家风不正，我们齐家大义灭亲，没什么丢人的！” 平宁郡主现在已经荣登盛纮最不愿意见到以及打交道的人榜首，只能回过头吼王大娘子：“你还不认了，真想上公堂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还有长柏、华兰和如兰，你仔细想想！” 王若弗身子一软，哭天抢地地哀嚎了起来。 明兰一脸愤怒讥讽冷冷地看着她，突然觉得下身一凉。 崔妈妈、丹橘和小桃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惊叫起来：“大娘子的羊水破了！” 王若弗一听如获大赦，急忙跳起来往外冲：“我去请郎中！” 齐国公一个箭步上前堵住了，平宁郡主镇定自若地道：“元若，将明兰送去里头床上躺下。崔妈妈，叫两个产婆马上过来。丹橘，去打热水。小桃，去请林太医过来。官人，送盛大人和王大娘子去东厢房接着问话。” 众人都忙了起来，平宁郡主看着齐衡将明兰扶到西厢房卧室床上躺下了，便把他往外赶：“产房污秽，不是男人能呆的地方。你那岳父是个滑头伪君子，你那岳母是个无赖大蠢货，你过去帮你父亲将此事查问清楚，这里交给我！” 齐衡哪里肯走，可是拗不过明兰也叫他过去，还说要是盛老夫人中毒之事没个结果，她就没心情生孩子。 齐衡拿明兰没办法只能去了，平宁郡主斜睨了明兰一眼道：“你倒出息了，还敢拿生孩子威胁人！” 明兰讪讪笑道：“母亲，我随口说说，您别当真，哎哟！” 一阵腹痛袭来，明兰立即住了口，冷汗都下来了。 平宁郡主道：“这痛一阵一阵的，你这头胎，还不知道要痛多久才能生呢！不许哭喊，留着力气。跟着我，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明兰随着平宁郡主做起了深呼吸，过了一盏茶时分稍微觉得好些，只是前胸后背都已被汗湿透了。 崔妈妈已经请了产婆过来，给明兰脱衣服擦汗量产道擦拭下体，用白酒擦洗剪刀银针等，做各种准备工作。 平宁郡主看两个产婆很快进入角色，便决定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却听明兰哀哀叫道：“母亲，您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平宁郡主心一软，又走了回来，立在床边道：“生孩子得靠你自己，我可帮不了你。” 第159章 明兰拉着她的手道：“母亲，您在这里，我就觉得安心。您生官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平宁郡主冷冷道：“肚子胀痛想要拉屎却又拉不出来的感觉。” 一屋子人冷不防全都呆了，愣愣看着平宁郡主。 良久之后，大家回过神来，崔妈妈和产婆等人想笑又不敢笑，明兰则笑得跟哭一样：“哎哟，哎哟，母亲您别逗我笑啊！这一笑我心里倒是轻松些，可肚子又疼了！啊啊啊，疼疼疼，太疼了！” 产婆忍着笑道：“大娘子，您下头才开了二指，早着呢！您先吃点东西补一补。” 大家这才想起，今早这么一闹，早饭都没吃呢！ 丹橘和小桃赶紧把厨下准备好的早饭都端了上来道：“大娘子，郡主昨晚就吩咐厨下炖上了人参鸡汤呢！已经撇了油，您赶紧喝一碗！” 明兰感激地看着婆婆道：“谢谢母亲！” 平宁郡主扭过头说：“是我自己想吃。” 明兰忍不住撒娇：“母亲您怎么总是嘴硬呢，明明就是心疼我！我也想着您啊，我昨晚吩咐了小桃，今早要做您最爱吃的云英面，还要准备您最爱喝的冰镇桂花乌梅汤！” 林太医此刻在外头问道：“郡主，齐夫人可还安好？” 平宁郡主答道：“看着还好，林太医进来吧！” 林太医于是进来把了脉，说一切正常，若无意外产婆应该可以应付，用不着他。 明兰满头大汗地问：“林太医，我祖母可好？” 林太医道：“已经不用催吐了，我刚用了针，老夫人也服了药，今日不能离人，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今晚了。” 明兰赶紧叫林太医回去看着盛老夫人，自己保证努力生孩子。 等林太医出去了，平宁郡主又斜睨明兰道：“你对你祖母倒是真孝顺。” 明兰对平宁郡主挤出个笑容：“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祖母对我才是真的好。母亲对我也很好，我也是真心孝顺您！” 平宁郡主哼了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记着拍马屁！” 明兰大叫：“不是拍马屁，母亲，我绝对真心！啊啊啊，疼疼疼！” 众人：……这对婆媳！ 此刻东厢房的盛纮和齐衡，都不知道谁更加悲催。 一个老婆给老妈下毒，东窗事发，不知道如何收场。 一个老婆由老妈陪着在中毒的祖母厢房里生孩子，之前齐家精心准备的产房完全浪费了。 幸好昨晚把产婆和准备好的药材工具都带来了，可老婆还惦记着下毒命案，也不知道会不会专心生孩子！ 心虚的王大娘子看盛纮和齐衡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便悄悄往门边溜。 好容易手挨着门框了，齐国公慢吞吞说了一句：“亲家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话还没说清楚吧？” 齐衡急忙过来堵住了门，拱手道：“岳母还请坐下说话。” 平宁郡主和明兰此刻都不在，王若弗顿时神气起来，瞪着眼道：“干什么？女婿还敢扣押丈母娘不成？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要不要脸？” 第115章 王氏招供 王大娘子非要往外闯，齐国公和齐衡还真不好动手拦她。 可以动手拦她的盛纮，偏偏不是很想拦她。 开玩笑，自己老婆谋杀自己老妈，这事儿还是不要说开了好！ 可惜平宁郡主的侍女都不是吃素的，湛泸和纯钧上来就拦住了王若弗，一边一个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了。 这边干将和莫邪带着两个人过来，对主子们行了一圈礼方道：“老爷，大人，这位钱妈妈刚才想要钻狗洞出去，被拿下了。这位刘妈妈，则是自己说有话要对王大娘子讲。” 王若弗看着跪在地上的钱妈妈和刘妈妈，脸一下子就白了，哆嗦着指着刘妈妈道：“刘妈妈，你，你，你……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妈妈抬头看着王若弗，已是泪流满面：“大娘子，就是因为您瞒着我，才酿成如此大错啊！要是我知道，一定拦着您啊！” 王若弗的眼泪也忍不住下来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齐衡对刘妈妈摆了摆手，先问钱妈妈：“你钻狗洞出去，是为了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钱妈妈当然要狡辩几句，反派都是这么演的嘛！ 齐衡一个眼神，湛卢和纯钧过来，咔咔两声，直接下手把钱妈妈的左右手的小拇指给一齐掰折了，下手前还用手帕勒住了钱妈妈的嘴，叫都叫不出声来。 只见钱妈妈呜呜呜呜的，脸色煞白，鼻涕眼泪齐下，吓的王若弗连哭都忘记了。 等湛卢和纯钧取掉了帕子，钱妈妈顿时哭嚎着招了：“是，是大娘子的亲，亲姐姐康夫人！给，给了我银子，说盛家有，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即刻给康家，她身边的祁妈妈，送信！” 齐衡一听康姨妈的名字就皱眉：“怎么又有她？” 他叫人把钱妈妈绑到东厢房暖阁里关着后，又问刘妈妈：“刘妈妈，你都知道些什么？” 刘妈妈擦了把眼泪赶紧回答：“六姑爷明鉴，适才曹妈妈和高妈妈审问我们时说了，大娘子送给老夫人的点心里有毒，吃上两块就会送命。幸而老夫人只吃了一块，太医还在救治。我自小服侍大娘子，她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这样狠毒要取人性命的人，这其中定有隐情啊！” 第160章 说着刘妈妈又转向盛纮道：“大人，您应该也清楚才对。若是大娘子有这样的手腕和心肠，也不会被林小娘压在头上二十年了！大娘子便是有错，若说这是她的主意，我是不信的！” 王若弗终于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刘妈妈，我，我……” 刘妈妈跪着膝行到了王大娘子跟前，哀哀说道：“当日老夫人因为康夫人给六姑爷送庶女的事儿，罚您在寿安堂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还说以后不许您再见康夫人。我一个做奴婢的，没什么大见识，可我也觉得老夫人做得对！康夫人从来见不得别人好，视自己为金玉，看他人如粪土，跟您来往，不过是想利用您罢了！我也时常劝说您别再与康夫人来往了，可您就是不肯听，还是背着老夫人见她。这一个月来，您每次和她说话，总打发我出去。大娘子，我这心啊，都悬了一个多月了！到底怎么回事，您就说了吧！” 盛纮一听这话有道理啊：“你，你快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过去不成？你不为自己想，不为我想，你也为长柏、华兰和如兰他们几个想想啊！” 儿女就是母亲的命门，盛纮这句话终于击垮了王若弗：“是，是我那姐姐……她，她说，老夫人太不给我情面，居然为了明兰这个丫头片子罚我跪，还撸了我管家之权，交给了柏儿媳妇，我这个大娘子，实在窝囊。只要老夫人在，我就被压得死死的；偏，偏老夫人身子硬朗，我不知得熬到猴年马月，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姐妹俩就合伙给老夫人下毒？！”盛纮简直快气疯了，狠毒也就罢了，关键还蠢啊，下个毒都不利索，被人逮个正着！还有，老夫人死了，我要丁忧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若弗连忙摆手，哭的更大声了， “不是不是！姐姐说，只是叫老夫人大病一场的药；绝对死不了！只要她身子稍有起色就隔三岔五地加一点点在饮食里，老夫人从此缠绵病榻，就没力气管我了……” 众人：……居然还打算长期下毒？！ “蠢物我也见过，可像你蠢得这么到家的，还真是第一回 ！”盛纮口不择言地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齐国公点头附和：“盛大人说的没错！” 王大娘子哭得愈发厉害：“姐姐说是下药，可真不是下毒啊！她明明告诉我，就算十二块全都吃下去，也不过气血两虚病个十天半月的，我真不知道会闹出人命啊！” 刘妈妈擦着眼泪道：“大娘子你好糊涂！就算只是下药让老夫人生病，可一样有罪啊！您听了她的话，从此就有一个大把柄握在她手里，到时候她教您往东，您就得往东，叫您往西，您就得往西，您这辈子都得听她的！” 王大娘子愕然地挂着两条鼻涕两行眼泪看着刘妈妈：“我……我没想到啊……” 盛纮气得直跺脚：“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也不想想，你这个姐姐是会真心替你着想的人吗？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帮你出主意给老夫人下药？因为老夫人不好对付，你却是个糊涂蛋！说是老夫人病倒了盛家内宅就是你话事，其实你就是个傀儡，背后是她给盛家当家作主！亏你还是王家嫡女，居然不如你身边一个妈妈懂事！你做这种事之前，有没有为我想一想！” 王若弗本来悔恨交加，听了盛纮最后一句话，却一拧脖子怼了回去：“你就会骂我！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事，你都能怨到我头上！你说我不为你想一想，你何时又为我想过？你睡小娘的时候想过我吗？你把墨兰长枫留在林噙霜这个贱人身边教养时想过我吗？你给林噙霜田产铺子时想过我吗？他们管林噙霜叫娘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给如兰找婆家、长枫找媳妇的时候，想过我吗？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我为什么要想着你？！” 齐衡和齐国公：……所以啊，疼老婆宠媳妇是必须的，夫妻恩爱岁岁平安！ 盛纮被王若弗怼得无言以对，只能转了个攻击对象：“康王氏这贱妇！我待康家不薄，每年节礼都是上等，还指点康晋文章与官场应酬之道，她居然敢这般算计我家！” 王若弗与刘妈妈抱头痛哭，这时小桃敲门进来，说明兰在西厢房边生孩子边惦记着这边审问的情况，叫她过来问问进展。 齐衡先问了明兰的情况，小桃说：“大人您就放心吧！产婆说只怕还得几个时辰，大娘子先是吃了一碗人参鸡汤，两个鱼肉馒头，精神还不错，刚刚又吃了一碗核桃芝麻糊。” 齐衡一听老婆还能吃，方稍微安了心。 将这边的情况跟小桃简单说了，小桃便跑回西厢房传话。 盛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波骚操作，忍不住对齐国公道：“亲家公，明兰生孩子就专心生孩子，还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郡主也是，还纵容明兰！你才是齐家的一家之主，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你夫人！” 齐国公斜着眼看盛纮，心道哟嘿，你还敢说我？ 直接对着王若弗努努嘴道：“亲家公，你才是盛家的一家之主，你家大娘子居然蠢到听信姐姐的话给婆婆下毒，不知道你平日怎么管教你夫人的？” 盛纮，卒。 第116章 诱捕姨妈 西厢房的明兰听了产婆的话，也稍微放了心。 不仅把小桃打发去东厢房打听齐衡审案的情况，还叫丹橘去寿安堂正屋打听盛老夫人的情况。 第161章 自己攒着力气等着时候到了再用力，疼痛袭来便深呼吸加聊天转移注意力。 一时丹橘先回来了，说海朝云这边片刻不离地跟着林太医伺候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手脚抽搐、腹泻呕吐的症状，已经止住了。 林太医说能通过催吐排的毒素都排了，如今便要清理血液中的余毒及培元固本。 海朝云还偷偷叫丹橘告诉明兰，昨晚她已经秘密派人赶路去追到扬州出差的盛长柏。 之所以要偷偷和秘密，是因为盛纮知道了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祖母中毒哪有比当钦差重要！ 今早知道盛府被封后，她便将柳蓁蓁打发回去安抚盛长枫，留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来，自己一个人照顾盛老夫人。 平宁郡主听了便称赞海朝云：“不愧是海家的女儿，冷静镇定，随机应变，大将之风！齐家都是外人，干涉盛家家务其实站不住脚。你虽是盛家的女儿，却是出嫁女，到底不如盛二公子出面名正言顺！” 明兰嘿嘿一笑，眼巴巴地看着平宁郡主道：“母亲，那我呢？” 平宁郡主心里好笑，却板着脸道：“你莽撞任性，胆大妄为，还不专心生孩子，将功赎罪！” 明兰瘪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婆婆，就如刚抓了老鼠的小猫看着主人求夸奖。 平宁郡主被她看得没办法，只好转过脸忍着笑道：“你孝心可嘉，智勇双全，临危不乱，威猛无敌，行了吧？” 明兰哈哈一笑马上满意了，接着听回来的小桃汇报了东厢房的审案进展，捶着床恨恨对小桃说：“告诉官人，速速将康王氏这个王八蛋拿来，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她抵命！” 小桃立即答应着跑了，平宁郡主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明兰，把明兰看得心虚了，弱弱地叫唤：“母亲，母亲，又疼了，哎哟哎哟，好疼好疼……” 平宁郡主哼了一声道：“你这么霸气，取人性命的话都说得如家常一般，这点儿疼怕什么？” 明兰只能呵呵呵，平宁郡主接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康家的笑面虎手伸得也太长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自己是邕王妃再世，荣妃重生呢！” 明兰一听就琢磨上了，平宁郡主这辈子顺风顺水所向披靡，只在两个人手上吃过大亏，一个是邕王妃，一个便是荣妃。 只可惜这两个人在宫变中死得干净利落，平宁郡主都没机会羞辱这两个人一番找回场子，实在是她的心结。 林太医一直说平宁郡主身体其实无大碍，这心病是真正的心病。 说不定此番对付康姨妈，是个安抚平宁郡主心底创伤的好机会？ 心里有气，发泄出来总是好些嘛！ 想到这里，明兰马上对婆婆道：“母亲，康家那笑面虎甚是厉害，我爹爹是个要面子靠不住的，为祖母讨个公道在他心里远不如盛家的脸面重要，大娘子又是个蠢的。只怕待会还要母亲出面，才镇得住她！” 平宁郡主却不领情：“这还用得着我出面么，你对元若也太没信心了吧。一点子家务事他都审不清镇不住的话，还不如现在就辞官！你有功夫想这些，赶紧把孩子生出来，这会子难道不疼了？双胞胎呢，你还有力气替别人操心！” 这边齐衡听了小桃传话，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对王若弗和刘妈妈道：“岳母，刘妈妈，我们相信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当务之急，就是拿下罪魁祸首。咱们想个法子，把康王氏请到盛家来吧！” 此刻盛纮齐衡已经双双改口，什么康夫人康姨妈统统滚蛋，直接叫康王氏。 王若弗已是六神无主，弱弱地说：“她要是不肯来怎么办？” 齐衡道：“刘妈妈你去康家，作出神色慌张的样子，只说老夫人只怕不好了，如今拿人参吊着命，熬不过今夜去。岳母胆子小，看闹出了人命，怕得了不得，派你请她过来，好歹帮亲妹妹壮个胆帮把手什么的。总之，务必要把她请到盛家来。你记住，不拿住康王氏，这毒害婆母的天大罪名，就都落在岳母一个人身上了。” 王若弗和盛纮听了都是猛然抬头看着齐衡，继而都看向了刘妈妈。 王大娘子又哀哀哭了：“刘妈妈，你好歹救救我……” 刘妈妈站起身擦干眼泪，安慰王若弗道：“大娘子放心，钱妈妈想去报信前就被拿下了，康夫人……康姨妈并不知道这里的事儿。我只说你见要闹出人命怕得半死，她一定会来稳住你，说不得还会给你出主意收拾残局。我一定请她过来就是了！” 齐衡点点头道：“她若问这里都有谁，你就说只有盛家人，二哥动身去了扬州，几位出嫁的娘子三位都有了身孕，大姨姐袁夫人又忙，打算老夫人这边有了确定消息再往各家送信。” 刘妈妈一一应了，又和齐衡演习了一遍，方匆匆去了。 盛纮看着齐衡皱眉道：“元若，咱们何必把康王氏弄来盛家，直接去与康家理论就是了。” 齐衡却道：“岳父，如果我们取康家理论，就算康王氏哄骗岳母下毒的事情属实，康家肯让我们把康王氏从康家带走，任我们发落吗？就算康家肯，王家肯不肯呢？康家已然没落，王大人和王老夫人已经回京一月，康王氏定然是仗着娘家才敢如此作妖！还有件事儿我忘了跟您说，前些日子康王氏求了王老夫人，将她那个庶女康兆儿送到了太后大娘娘宫里做了宫女，只怕也别有所图。这种女人，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放心。对了小桃，去把这话告诉郡主和大娘子。” 第162章 小桃答应一声又跑了，盛纮听了心跳顿时加快：“康王氏的庶女做了宫女？还在大娘娘宫内？那她万一，万一……这，这，这……”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万一，只觉得诱捕康王氏此举不妥，大大不妥。 此时丹橘和小桃按平宁郡主的吩咐，给东厢房也上了早点。 齐衡给齐国公和盛纮分别盛了碗绿豆粥方道：“岳父，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反客为主。只要康王氏捏在我们手里，王家也好康家也罢，投鼠忌器，我们就占了主动。” 盛纮听了女婿的话心安定了些，又问道：“那，等康王氏来了，如果承认是她干的，我们怎么处置她呢？” 齐衡一边给自己盛粥，一边淡淡道：“娘子不是说了么，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康王氏抵命。” 盛纮大骇：“元若，你，你想要康王氏的命？！” “康王氏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天经地义。岳父和小婿同为朝廷命官，大宋律法也是熟读过的，何须小婿提醒。岳父，父亲，吃饭。”齐衡淡定地开始吃早饭，今天可是急需体力的一天啊！ 盛纮端起碗看着齐衡，觉得自己压根不认得这个女婿了：“元若，我一直觉得你宅心仁厚，连杀鸡都不敢，更何况杀人！” 齐衡知道今天是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了，待嘴里的食物都咽下了方回道：“岳父说笑了，小婿又不是吃素的。我作为朝廷命官，依法断案，照章办事而已。宅心仁厚可不等于要徇私枉法啊，否则岂不是白读了圣贤书，白做了父母官？” 第117章 姨妈来了 此时小桃又敲门进来了：“郡主说，一个庶女做了宫女而已，连个尚宫或者才人都没挣上呢，不必放在心上。大娘子说，大人不要给盛家惹麻烦，若真是需要一命偿一命，记得把康王氏提到外头去杀，别脏了盛家的地。” 北宋皇室都是从朝廷官员家中挑选十三岁以下幼女，经过严格的体检和政审后入宫接受培训成为宫女。 有些可能成为皇帝的妃嫔，有些可能成为后宫女官，有些可能一辈子只是宫女。 要么老死宫中，要么出宫嫁人。 康兆儿已经十六岁了，想来王老夫人是动用了点关系才能破格送她进宫的。 若是她晋升成了女官或者进入皇帝后宫行列，哪怕是个最低级的才人，齐衡或者平宁郡主也会知道才是。 既然没听说，那就是个普通宫女，还不值得齐家忌惮。 盛纮捧着粥碗又呆住了。 齐衡也就罢了，到底是个男人。 郡主也就罢了，比男人更加男人。 可是明兰啊，我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啊，怎么忽然变成了个母夜叉？！ 生着孩子的当口还口口声声要杀人，我对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这边平宁郡主则看着明兰道：“为了你祖母，你倒是豁得出去。” 明兰疲惫地道：“母亲，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当权势均等实力相当的时候，不就是看谁更豁得出去吗？当初邕王一家权势滔天，我们豁出去也斗不过。可如今康家算什么，我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为至亲至爱之人豁出去，我无怨无悔，无惧无畏！今日是祖母，来日若是母亲，是父亲，是官人，是我的儿女，我也一样豁得出去！” 平宁郡主心里一股暖流涌过，握着她的手道：“康王氏背后的康家不算什么，倒是她娘家王家更棘手。不过，康王两家加起来，有齐家在，也用不着你豁出去。准备，用力！” 一股剧痛向明兰袭来，她咬着牙开始拼命用力把肚子里的孩子往外推。 这感觉果然就如婆婆说的，便秘一个月总算有了屎意，可肚子里都是货就是出不来啊！ 明兰这一用力就是一个时辰，到头来委实有些力竭了，产婆还说只露了个头。 明兰觉得自己屎尿都出来了，孩子却还不见踪影，不禁有些灰心，对平宁郡主弱弱地道：“母亲，我不成了……” 平宁郡主用手啪啪轻轻拍打明兰的腮帮子，厉声在她耳边道：“胡扯！刚才丹橘又过去问了林太医，你祖母只是昏睡不醒，吉凶未测。小桃也问过元若，康王氏已经在来盛府的路上。你要是不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儿我就不管了！若是康王氏逍遥法外，你祖母沉冤未雪，就都是你的罪过！” 明兰一个机灵振作起来，平宁郡主将切好的参片让她含了，握着她的手道：“继续用力！” 此时刘妈妈已经带着康姨妈和她最信任的祁妈妈进了盛府，按照事先的约定，去了王大娘子的院子。 王大娘子在自己的卧房里见了康姨妈，上前就是一顿追问：“姐姐，你说这药吃下去，最多病上十天半个月，可是现在太医说，老夫人不行了，要我们准备身后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康姨妈笑道：“妹妹急什么！老夫人不行了不是正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王若弗之前还存了一丁点儿指望，希望康姨妈是弄错了剂量，并不是存心要置盛老夫人于死地。 如今看她如此反应，心都凉了一大截，硬撑着说：“姐姐，当时你对我说，你手里有一种药，常人吃少些便会气短体虚精神不足成日昏睡，一副吃下去就会卧病十天半月。你说若是我家老夫人吃了这药病上一段日子，我若每个月再给她服上那么一点点，她缠绵病榻也就没心思管我了，儿媳妇自然得听我的，管家之权我可以再拿回来。我当时跟你确认再三，你对天发誓这药绝对与性命无害，我才听了你的话。可她吃了这药上吐下泻手脚抽搐，眼见着就不行了啊！” 第163章 康姨妈笑嘻嘻地说：“那妹妹就当我拿错了药吧！” 王若弗简直要跳起来了：“你这不是拿错了药，老夫人分明是中了毒啊！到底是药还是毒，姐姐，你说清楚好不好！你不对我交代清楚，我心里慌得很，回头在太医或者家里人面前说漏了嘴怎么办？我可不似你这般沉着冷静，拿错了药还没事人一样！” 康姨妈一想这话也有道理，自己这个妹妹心理素质太弱鸡，便假意叹了口气道：“好妹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本来呢，我是打算给你那吃了得病的药；可是转念一想，那老虔婆就算病了，非要找你麻烦，你也逃不过不是？她一日不死，一日就要压在妹妹头上，倒不如给个痛快，让妹妹早日出头，岂不更妙？” 妙你个大头鬼！ 王若弗心里麻麻逼，她再蠢也知道这是关键，便七分真情三分假意地追问：“那你就是换了药？到底是什么，砒霜还是鹤顶红，你说给我知道，万一太医说起来，我也好遮掩啊！” 康姨妈居然还教训起了妹妹：“哈，妹妹你脑子坏掉了吧，还砒霜，鹤顶红，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家老夫人中了毒吗？我告诉你吧，以上百斤出芽银杏炼出极浓的白果芽汁，只消吃下少许，片刻即可致命，用银针都测不出来，且症状看着就如中暑和吃坏了肚子。我花了八百两银子才得了两瓶，一瓶都用在你们老夫人身上了！” 王大娘子当场气楞了，半天回过神来，直接上前掐住了康姨妈的脖子：“我可是你亲妹妹啊，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要这样害我！” 康姨妈被王若弗掐得脸色发青，好容易挣脱出来，咳嗽两声骂道：“你发的什么疯？下什么药不是下药？你婆婆这么大年纪，就算只是病一场没准也就去了，这会子你倒是来装孝子贤媳了，有本事当初别答应啊！” 王大娘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再次上前揪住了康姨妈的衣领厉声叫道： “姐姐，我当时反复问你，你都说绝对不会闹出人命的呀！我是猪油蒙了心，可我不过想叫她病上一场，我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啊！” 康姨妈用力甩开了王若弗的手，冷笑道：“要么不做，做就做绝，就怕你这半桶水，上不上下不下的，要不然你怎么半辈子都被你婆婆和小娘踩得死死的呢！当初你要肯听我的话，那林小娘的坟头早就长草了，还等她生出两个杂种来碍眼！别说废话了，你不想又如何，做都做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还是赶紧给那老虔婆办后事吧，大不了棺材板买最厚的，也对得起她了！” 王若弗看着康姨妈，心底悔恨交集，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叫道：“老夫人跟我说你没安好心，叫我远着你，偏偏我听不进去！我怎么这么蠢啊，当初你抢了如兰的婚事我就该知道，你哪有什么姐妹情分！我真是瞎了眼，只把你当好人，上了你的当！” 康姨妈脸色一变，冷冷道：“我不是好人，你难道就是好人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先对婆母起了不良居心，我能轻易让你上当？！少在我面前跟我装模作样罢！你官人不疼你，儿女有了自己的小家也跟你不亲了，到头来除了我，还有谁管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要是被人看出来，你就是个死！赶紧把事情捂住了，等那老不死的咽了气，人不知鬼不觉，以后这府里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第118章 明兰生了 王若弗瘫坐在地上，看着康姨妈咬牙切齿地道：“我是有缝的臭蛋，你就是那苍蝇！我要是个死，你也跑不掉！” 康姨妈见她一脸恨意，脸上也带了三分狠色，威胁道：“买点心的是你，送点心的也是你，那老太婆死了，得好处的还是你！就算捅出来，与我有什么相干？” 王若弗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方颓然道：“你们都听到了？” 康姨妈心中顿觉不妙，就见床后净房的帘子一掀，面如锅底的盛纮和面如白玉的齐衡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齐衡点点头道：“有劳岳母了，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净房内的齐国公往里缩了缩，没出声。 反正两个证人也够了，这种狠毒妇人，多看一眼都糟心，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装不存在吧！ 康姨妈看着面前的两人，顿时阴沉了脸，冲着王若弗道：“你这蠢货！” 王若弗真心觉得自己确实蠢到家了，把头一别，从地上爬起来，找了张椅子坐下，索性不说话了。 康姨妈转身就要往外走，门口四个身材高大的女使给堵住了，正是平宁郡主身边的四大女金刚。 康姨妈只好转回头，瞪着盛纮道：“妹夫，我好心来看妹妹，却不料她失心疯了，满嘴说的都是些胡话。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盛纮别过头去看齐衡，很明显，现在盛家做主的不是盛家人，而是齐家人。 齐衡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突然整个人都怔住了。 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似乎就是寿安堂的方向。 他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完全忽视了康姨妈，直接问盛纮道：“岳父，你听到了吗？” 盛纮还以为齐衡问他康姨妈的口供呢，认真道：“听到了，听得很清楚！贤婿，你岳母真的是被她亲姐姐蒙蔽了，她只是愚蠢，还不至于歹毒，康王氏才是蛇蝎心肠！” 第164章 康姨妈对着盛纮呸了一声，刚要反驳，齐衡一抬手将她推到一边，又问门口的湛卢等人：“你们听到了吗？可是有孩子的哭声？是娘子她生了吧？” 湛卢等人侧耳倾听，都点头道：“可不是，真是孩子哭呢！婢子这就去问问！” 湛卢刚转身要走，就听小桃的大嗓门在外头叫了起来：“大人，大娘子生了一个，是个小公子！郡主叫我来给大人报信，还有一个，还在肚子里呢！大娘子没事儿，歇会儿再接着生！大娘子说了，要是你放跑了康王氏，孩子就跟她姓盛！” 盛纮和齐衡：…… 盛纮急忙安慰女婿：“明儿是生孩子疼糊涂了，外孙自然姓齐！” 齐衡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想飞到寿安堂看孩子和明兰，简洁明了地问湛卢：“康王氏带来的人都拿下了？” 湛卢点头道：“她只带了一个祁妈妈过来的，已经拿下了。刘妈妈说祁妈妈有两个儿子祁大祁二，平日就是替康王氏管着嫁妆产业的，不为已经带人去拿祁大祁二了。” 齐衡点头道：“将康王氏捆起来，嘴堵上，送去寿安堂跨院，派人看紧了。你们和不为他们几个一起赶紧审问祁妈妈、祁大和祁二，该用刑就用刑，问出来为止！” 说完齐衡直接转身就去了寿安堂，从头到尾，都没跟康姨妈说一句话。 康姨妈刚想大叫，湛卢迅速伸手在她下颚捏了一下，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下巴立刻脱了臼。 咿呀咿呀半张着嘴留着口水的康姨妈，直接被捆上手带走了。 盛纮看齐衡已经跑得没影了，康姨妈也被带走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半晌方对着净房内道：“亲家公，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齐国公小跑着出来，毫不犹豫地接着往外跑：“盛大人请便，我要去看我孙子！” 盛纮哑然看着迅速消失的齐国公，回过头来，屋里只剩下了王若弗和他大眼瞪小眼。 两人的眼光一对视，又迅速挪开了。 这对中年夫妻，如今已是相看两厌。 突然之间，两人心里同时涌上一个疑问。 我们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又是怎么把日子过成了今天这样？ 齐衡和小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寿安堂。 喘着粗气的齐衡扶着门框大叫：“六妹妹，我来了！” 里头明兰下身被剪刀剪开才生出了一个，痛得已经快要麻木了。 一听见齐衡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力气，带着哭音道：“元若哥哥，生孩子太受罪了！” 齐衡在外头听了心如刀绞，攥着门框也哭了：“六妹妹，你辛苦了，都是我不好！” 屋外的小桃和屋内的产婆都面面相觑，这双胞胎才生了一半呢，你们夫妻怎么如牛郎织女般哭上了？！ 平宁郡主这个气呀，在里头怒吼一声：“两个人都给我闭嘴！明兰，用力！元若，你再敢出声让明兰分神，我就把孩子抱到我屋里养，三岁前都不许你们见！” 齐衡和明兰被母亲一吼，顿时都不敢作声了。 明兰继续在里面用力把肚子里的存货往外推，齐衡则一手捂着嘴一手抠墙皮，愣是抠出了一副印象画。 小桃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进产房找了崔妈妈，看小公子已经洗干净包好了，便叫崔妈妈抱出来给齐衡看。 刚出生的小孩，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红红的皱皱的，根本不好看。 等到满月之后，就会如被熨斗烫平一般，可爱得不得了。 齐家长孙天赋异禀，头发格外乌黑油亮，不过刚出生这一刻，比起普通婴儿也就是稍微丰满平整了那么一丢丢。 亲爹齐衡仍然看得目不转睛，抹抹眼泪说：“长得和六妹妹一模一样，真漂亮！” 小桃：……大人这是什么眼神啊！ 这会子齐家准备的两个乳娘也被接了过来，崔妈妈抱着孩子带着乳娘去安置了。 小桃看齐衡又打算接着抠墙皮，急忙道：“大人，您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这一招果然有效，齐衡终于放过了寿安堂的墙皮，看齐国公也赶了过来，搓着手道：“父亲，咱们之前说好了，等孩子生出来知道男女再取名字。如今老大先出来了，咱们给孩子想个名字吧！” 齐国公笑眯眯地说：“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希望你们小两口至少生四个。不论男女，都按伯仲叔齐来排行，咱们家的女娃娃也精贵，你说怎么样？” 齐衡拍着大腿道：“好啊！老大是哥哥，叫什么好呢？” 里头平宁郡主道：“老大就叫伯璠，有斐君子，如珪如璠。如何？” 外头齐衡叫道：“璠者，美玉也，齐家美玉，甚好甚好，多谢母亲！六妹妹，你说呢？小名就叫璠儿也挺好听是不是？” 明兰一声嘶吼，里头产婆一叠声叫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又是一声微弱的婴啼，产婆连声恭喜道：“是个小娘子啊，龙凤双胎，双喜临门，大娘子好福气啊，恭喜郡主了！” 平宁郡主在里面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有赏，又连忙看明兰道：“好了好了，你可以歇着了。快把那枸杞茯苓鱼汤喝一碗，产婆还得给你用热水擦身子缝伤口。肯定疼，忍着点！” 明兰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鱼汤眼睛却亮了起来，虚弱地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第165章 平宁郡主看产婆洗干净包好了孙女，小心翼翼地亲自抱了出去给齐衡和齐国公看：“闺女似爹，孙女长得像元若，全汴京也找不出这么俊俏的初生儿！” 第119章 齐家美玉 齐衡心里仍然觉得孩子像明兰多些，只是不好跟母亲斗嘴，呵呵笑着说：“这才真是齐家美玉呢！璠儿还有点红彤彤的，女儿白净多了，就像个玉团儿！美玉琼瑶，母亲，女儿就叫仲瑶好不好？” “好好好！仲瑶，瑶儿，可真是又美又乖的小宝贝！”平宁郡主抱着不肯放手，带着乳娘一起去了西厢房，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在一处，和齐国公并肩坐在边上欣赏。 齐衡陪着父母看了半天孩子，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出来，偷偷溜进了产房。 崔妈妈刚监督着产婆们刚给明兰擦拭了身子和下体，缝合了伤口，换了身干净的内衣中衣，让她躺好了。 三人看齐衡进来，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齐衡坐在床边，吻了明兰好几下方道：“六妹妹，好娘子，孩他娘，辛苦你了！” 明兰困倦得不行，只是下体火辣辣地疼，不然早就睡过去了。 勉强打起精神说：“伯璠，仲瑶，璠儿，瑶儿，好听是好听，一个是母亲起的，一个是你起的，我和父亲都没份。下头再生两个的话，名字得我和父亲来起！” 齐衡先是满口答应，“好好好，都依你！” 说完用帕子细心地给明兰擦汗，突然又改主意了，在她耳边轻声道：“六妹妹，生孩子太累了。你要是不想生，两个也够了。你累了，好好歇着吧！” 明兰似睡非睡地，突然听到寿安堂正房传来一阵喧闹，立即睁大眼道：“哎呀，祖母，祖母怎样了？！” 就听房妈妈在外间大声哭喊：“六娘子，老夫人，老夫人醒了！” 明兰喜极而泣，就要翻身坐起，触动下体痛处，哎哟一声不敢动了。 齐衡忙将她肩膀按住，对外叫道：“房妈妈，请进来说话！” 房妈妈几步跑进来，激动地说：“适才这边孩子一哭，老夫人这手指头就动了动。林太医赶紧施针，老夫人真地就醒了，一醒来就问怎么有孩子哭呢！听说是您生了孩子，老夫人急得了不得，只是没有力气，刚喂了汤药又躺下了。林太医说，醒了就好，醒了喝药，这药力就更强，老夫人性命应该无碍了，就看能恢复成什么样子！” 明兰精神一松，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齐衡急忙给她擦了道：“六妹妹，月子里不可以哭！” 房妈妈也急忙嘱咐：“姑爷说得对，月子里真不能哭！” 丹橘这时端了碗药来，说是林太医吩咐提前熬好的，凝神止血，镇痛补气，叫明兰喝完了好好睡一觉。 齐衡给明兰脑后加了个枕头，亲自一勺一勺将药喂给明兰喝了。 明兰拉着他的手道：“等祖母再醒过来，就抱孩子们给她看看。她有个念想，没准好得更快！” 齐衡答应了，明兰又恨恨道：“即使祖母无事，也不能放过康王氏这个罪魁祸首和大娘子这个帮凶！如今祖母无事，爹爹一定会找种种借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这一次，康王氏太狠毒，大娘子太过分，祖母能逃过生天全凭运气，绝不能姑息！” 齐衡点头道：“六妹妹，你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青天百日之下，岂容这等狠毒鼠辈猖狂！” 明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到底只是女婿，隔了一层，还是得我出面才行！” 齐衡按住她道：“六妹妹，你现在的任务是坐月子！” 两人正在争执，外间传来一个声音道：“没错，六妹妹，你现在的任务是坐月子，其余的，交给我们！” 明兰和齐衡探头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两个人，正是风尘仆仆的盛长柏和幕后英雄海朝云。 明兰见了兄嫂又抬起了上半身，海朝云忙赶上来按住了她：“六妹妹，这个时候你还讲什么虚礼！亏了你啊，一大早发动，天擦黑就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多少妇人头胎生一个还得三天三夜呢！” 明兰憨笑着还没来得及答话，盛长柏已经劈头盖脸训起了齐衡：“元若，你这性子，真是太软和了些！虽说你当官以后手腕强硬了不少脑子也灵活了不少，可是面对娘子就现出妻奴本性了！六妹妹即将临盆，怀的还是双胎，你居然就让她这么跑来跑去担惊受怕！” 齐衡只是苦笑着听训，明兰马上挺身护夫：“二哥哥，这都是我一意孤行，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与官人无关！” 盛长柏从善如流，马上冲明兰开炮：“当然要怪你！大腹便便还不知保养，祖母知道了会安心吗？还敢顶撞父亲，只知硬来，一心莽干，你想怎么着，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吗？” 明兰听了不觉委屈，眼泪就下来了：“二哥哥一向是正人君子，到关键时刻也徇私不成？爹爹是你的亲爹，大娘子是你的亲娘，不是血亲的祖母就不用管了是吗？你们男人行走官场就知道前程脸面，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孤苦无依的时候，是祖母收留了我，养育了我，她就是我的亲祖母！没有祖母就没有我，你们不为祖母出头，就别怪我闹个天翻地覆！” 齐衡忙上来坐在给明兰擦眼泪并小声安慰，海朝云则拉着盛长柏坐在了窗前的绣凳上，正色道：“官人，别说六妹妹没错，就是她有错，你跟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计较，羞不羞？你不敢训父亲，不好骂母亲，在这里找六妹夫和六妹妹的茬，算不算柿子捡软的捏？咱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先说眼前的事儿，别急着训人！” 第166章 盛长柏被媳妇说得闭了嘴，明兰拉着齐衡道：“元若哥哥，我觉得二哥哥太迂腐，你又太温和，不如这件事儿还是交给母亲和二嫂嫂处置吧！” 齐衡内心有一丝丝受伤： “六妹妹，你这是瞧不上我，觉得我和二哥两个大男人，杀伐果断还不如母亲和你以及大嫂？” 明兰嘟着嘴，来了个默认。 齐衡和盛长柏一时啼笑皆非，盛长柏道：“六妹妹，一码归一码，你是关心则乱，为了祖母豁出去了。可是你要想想，杀人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还是少干为妙。此时咱们需要对付的，是即将上门的康家和王家，盛家必须铁板一块才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盛家的家主，还是父亲。你得把父亲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能智取就不要硬来。” 明兰听盛长柏说出了咱们两个字，心里稍微好过了些，仍然嘟着嘴道：“二哥哥这么睿智，我不信你看不出父亲的心思。他对祖母不过面子情罢了，就连对大娘子，只怕也剩不下几分夫妻情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此事传出去伤了盛家颜面，影响盛家前程。” 盛长柏点头道：“对啊！所以咱们要利用这一点，看破而不说破，把他争取到咱们这边来。要是爹爹还有我娘不跟我们一个立场，就会给王家和康家一个可乘之机。六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姑息养奸，绝对会为祖母讨回公道！” 明兰终于被盛长柏说服了，点点头道：“好吧，二哥哥，我就信你一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儿是康王氏的主谋，大娘子的帮凶，她们身边各自都有走狗。大娘子想要祖母卧病在床，康王氏想要祖母的命！如今祖母虽然不至于送命，可那是老天开眼，她们一样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康王氏作恶多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大娘子糊涂无知，小错不断，直到这次铸成大错！二哥哥若是有心徇私，我还是会闹起来！” 第120章 齐盛康王 盛长柏朗声道：“六妹妹放心，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也是这个意思。康王氏这些年手上人命不少，当年打得康老爷最心爱的小娘一尸两命，说是去了康家家庙吃斋念佛面壁思过，不过半年王家就又把她弄出来了，还是个祸害。就因为有王家在后头撑腰，所以她愈加猖狂，手都敢伸到亲戚家里来了！这一次定要把她弄出汴京，放到王家鞭长莫及的地方才行。” 明兰心念一转，冷笑一声道：“不必出汴京，将她送去普善庵做苦修尼好了。我听母亲说过，普善庵的规矩是只要进去就不能再出来，王老夫人面子再大，也压不住清心师太。” 海朝云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普善庵只收三品以上官眷，康王氏如今没品没级啊！” 齐衡握着明兰的手道：“这个就包在我身上。康老爷虽然没品级，康王氏到底是一品太傅的女儿，三品大夫的姨妈。我没本事从普善庵捞人出来，要送一个人进去，倒是不难。” 海朝云还感叹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如康王氏这般面慈心狠口蜜腹剑的恶毒之人，这样倒是便宜了她！也罢，到底是王家的女儿，盛家的姻亲，真送官查办，到底连累咱们，何必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明兰拉拉海朝云的袖子，慢悠悠地道：“二嫂嫂说的是！不过，把康王氏送到普善庵之前，咱们总得见见这好姨妈，出口恶气，送她一程。” 海朝云立即会意，康姨妈反正现在在自家手里，等尘埃落定，想怎么出气都行，当下问道：“那母亲这边可怎么办呢？康王氏是首恶送去普善庵，母亲也是个帮凶啊，若是对她的处置太轻，只怕康王两家都不会依吧！” 四人刚刚商议完毕，海朝云的女使就匆匆来报，康家大公子康晋，和王家老夫人、王舅舅以及王舅妈来了。 盛纮将他们请到了正厅，叫盛长柏夫妻赶紧过去。 齐衡要求旁听，也好代表只能卧床的明兰发表意见。 盛长柏当然不会不同意，正要出去，明兰突然问道：“康家只有康大公子来了，康老爷没来吗？” 海朝云的女使确认康老爷确实没来，明兰不禁笑了：“二哥哥适才说盛家如果不是铁板一块会给人可趁之机，如今看来，康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元若哥哥，不如请父亲帮个忙，把康老爷请来寿安堂，大家谈谈如何？康表兄和王家想要保住康王氏，康老爷只怕希望他这个悍妻早死早超生呢！” 盛长柏到底是康晋的亲表弟，当即拍手叫绝：“因康姨父和康姨妈夫妻不和，晋表弟其实跟着舅父舅母的时间更多，本性并不怀。只是他有这样一对父母，也算是时运不佳了。比起康姨父，康姨妈对晋表弟要好些，他肯定要站在康姨妈这边，毕竟是他亲娘嘛！可是康姨父就不用说了，开始是碍着外祖父的声威，后来是要用康姨妈的嫁妆，否则早就休妻了！” 齐衡点头道：“我随二哥去见康大公子和王家人，康老爷只能交给父亲了。六妹妹，你觉得父亲搞得定吗？” 明兰微微笑了：“这不是还有我和母亲嘛！不如咱们比赛，看看是我们先搞定康老爷，还是你们先搞定康大公子和王家。” 海朝云则道：“官人与六妹夫去吧！如今该拿的人都拿了，六妹夫你派个人，叫齐家封门的人散了吧！我要安抚盛家下人，帮林太医看护祖母，稳住三叔叔和三弟妹，安排六妹妹做月子，郡主和齐国公只怕一时也走不了，事情多着呢！” 第167章 明兰躺在床上，仍忍不住拍手笑道：“好！就算康王两家狼狈为奸，咱们齐盛两家联手，就不信对付不了！” 盛家主院里，盛纮和王若弗接待了王老夫人、王舅舅、王舅妈和康晋，总得寒暄几句。 场面话说完，康晋便进入了正题：“姨妈，今早您身边的刘妈妈来请我娘过盛府，说是您想和我娘说说话。如今晚饭时辰都过了，却仍不见我娘归家。我娘身边的祁妈妈是一起过来的，下午祁妈妈的两个儿媳妇求见，说祁妈妈的两个儿子祁大祁二突然不见踪影。还望姨妈把我娘请出来，时辰不早了，也该家去了。” 王若弗并不接话，直接拿眼去看盛纮。 盛纮则捻须沉思，还好此时盛长柏和齐衡都到了，又是一顿行礼问安。 康晋打算再次提出问题，王老夫人却看着齐衡道：“老身也算得明兰的外祖母，就厚着脸叫齐大人一声元若了。” 齐衡忙拱手说：“外祖母有何吩咐？” 王老夫人笑道：“元若是陪明兰回娘家了吗？算算明兰临盆在即，这个时候怎么还到处跑？时候也不早了，元若还是赶紧陪明兰回家吧，免得郡主和老公爷在家着急。” 齐衡微微笑了：“外祖母有心了。说给外祖母知道，不仅我和明兰在这里，我父亲母亲也在这里呢！” 王老夫人一惊，看着王若弗道：“胡闹！既是亲家一家子来做客，你叫你姐姐来凑什么热闹！就算请她过来陪你待客，都这会子了，还不送客？” 王若弗扁扁嘴仍旧不做声，王舅舅看有些冷场，便对外甥道：“则诚，你不是定了昨日启程往扬州公干吗，怎么今日还未动身？” 盛长柏道：“多谢舅舅惦记，我本来昨日一早动身，今日凌晨接到家人送信，说祖母突然病重，不省人事，所以我又赶了回来，刚到家不久。” 王舅舅不愧是王老夫人的儿子，母子俩一个口气：“胡闹！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者，取忠舍孝乃是大义。你有公务在身，如何途中折返，耽误大事？” 盛长柏拱拱手道：“为人子者，若连一个孝字都做不到，何来的忠？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看视祖母，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若是祖母没事了，我马不停蹄赶往扬州就是了。” 王老夫人又绕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既然盛老夫人身体有恙，怎么齐家还一家四口都来盛家做客？你姨妈呢，怎么我们来了她也不见踪影？盛家如此行事，倒叫我老太婆看不明白了。” 盛长柏接口道：“回来后我才知道，我祖母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康王两家的人都是集体一惊，王舅舅脱口而出：“什么，中毒？” 王老夫人到底老谋深算，吃惊过后便说道：“想是天气炎热吃坏了肚子，也算中毒。” 盛长柏一本正经地看着外祖母道：“这倒不是。康姨妈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两瓶白果芽汁炼成的毒药。昨日我娘派身边的钱妈妈买了一盒十二块芙蓉莲子酥，半路先送去了康家。康姨妈把一瓶毒药洒在了芙蓉莲子酥上，又用糖霜盖了，方交给钱妈妈送回了盛家，孝敬祖母。祖母吃了一块，因天气热，且糖霜比平日多觉得太甜腻，便没再吃。不过半个时辰祖母就肚子不舒服，到了近晚饭时分，更是手脚抽搐上吐下泄厥了过去，眼看着就不成了。” 这话听在康王两家人的耳朵里，就如晴天霹雳，一个个都傻了。 半天反应过来后，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说话了。 康晋：“不，不可能！” 王舅舅：“这，长柏，这可开不得玩笑！” 王老夫人：“一派胡言，你可有证据？！” 王舅妈：“可怜见的，盛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老人家还好吧？！” 第121章 铁骨铮铮 盛长柏从康王两家里选了最客观中立的王舅母率先作答：“多谢舅母挂念，幸而老天开眼，祖母只吃了一块点心，太医还在救治，尚未完全脱离险境。至于外祖母问的证据么，无非是人证和无证罢了。” 盛长柏看看屋里的众人，边说边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郊外黄花观的一个老道灵虚收了康王氏陪房祁妈妈之子祁大和祁二的八百两银子，跑了汴京八家药铺，收了一百二十八斤出芽的白果，炼出了三瓶毒药。他给了祁大两瓶毒药，自己留了一瓶，八百零银子花剩了七百六十四两三钱八分，人已经拿下了，剩下的银子和毒药也拿到了，口供也已画押。这是第一个证据。” 盛长柏说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祁大和弟弟祁二已经招认，两人受康王氏之托去找市面上不常见、银针试不出来的毒药，这才找到了黄花观的老道灵虚；他二人用八百两银子买来的两瓶毒药都交给了康王氏。两人口供都已画押，这算第二个证据。” 众人都在心里帮盛长柏竖起了第三根和第四根指头：“我娘身边的钱妈妈已经招认，她从聚芳斋买了芙蓉莲子酥之后先送去了康家，交给了康王氏身边的祁妈妈。不到一盏茶时分祁妈妈就把点心还给了她，还包得好好的，然后她便送回了盛家寿安堂。钱妈妈画押了口供，这是第三个证据。康王氏身边的祁妈妈已经招认，她接过芙蓉莲子酥便拿去给康姨妈，看着康姨妈将一瓶白果芽汁倒在了点心上，等干了又撒了一层糖霜遮盖，然后包好叫她拿了出去给钱妈妈。口供画押无误，这是第四个证据。” 第168章 盛长柏一根根手指头举起来，康王两家的人心一点点里凉下去。 康晋满脸不可置信，王舅舅一脸愧疚，王舅妈低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王老夫人最快反应过来，冷笑着道：“焉知这些下人不是屈打成招？再不然，祁妈妈和两个儿子平日里怨恨你姨妈苛待下人，此刻胡乱攀咬也说不定，如何就断定是你姨妈干的？” 盛长柏仍然淡定点头道：“知道外祖母难免有此一问，所以，我娘就是第五个证据。”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王若弗身上，王大娘子在儿子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道：“之前官人告诉我，大哥哥要平调回汴京，叫我准备好迎接母亲，只不要说给外人知道。我想着母亲回来的消息告诉姐姐无妨，就说给她听了。姐姐听说大哥哥和母亲要回来，高兴坏了，说终于又有靠山了。过了几日，就听说她，她把兆儿那丫头送去齐府，说要给元若做妾……” 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齐衡，齐衡一脸无辜地说：“我没要！” 王大娘子点头道：“元若不仅没要，还跑到家里告状，说姐姐就是听说大哥哥要回来了，有人撑腰才做出这等事。官人知道了骂我，柏儿也说我，老夫人，老夫人罚我在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还把管家的差事交给了柏儿媳妇！” 王老夫人看着齐衡冷笑道：“看不出元若堂堂男儿，居然也如那长舌妇人一般搬弄是非！” 三年前的齐衡，听了王老夫人的话，肯定尴尬脸红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如今的齐衡已经被老娘老婆老叔顾廷烨及升了天的邕王一家锻炼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说：“看不出王老大人堂堂一品太傅，居然能教出两个长舌妇人的女儿！” 王老夫人被齐衡怼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都青了。 王舅舅立即不满了：“元若，不可对长辈如此无礼！” 齐衡正色道：“舅舅，不如听听姨妈和岳母这两个长辈如何对祖母无礼，再来教训晚辈！” 王老夫人和王舅舅母子二人均是一招就败在齐衡手下，于是再无人敢挑衅小公爷。 盛长柏则对母亲温言道：“娘，您别怕，说实话就行。” 王若弗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姐姐来看我，我哭着抱怨了几句，随口说了句老夫人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硬朗，若是身体不好也就没力气管东管西了。姐姐便说，她手里有种药，专门用来对付小娘妾室的，吃了便气血不足成日里只是昏睡不起；不如给老太太用一些，让她缠绵病榻自然就无力管我了。我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听姐姐对天赌咒说绝对于性命无碍，就听了她的话，请她帮我下药……谁知道，谁知道她下的居然是毒药啊！” 康王两家都听不下去了，王舅妈头压根不敢抬起来，怕抬起来就被人看到她一脸鄙夷。 王舅舅和康晋只是发呆，还是王老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你姐姐与盛老夫人远日无怨今日无仇，她失心疯么要去毒害亲家老夫人？！” 盛纮忍不住道：“可不就是发了失心疯！” 王老夫人看着盛纮立即眼泪汪汪了：“贤婿！当年盛老夫人到王家求亲，不是没人劝我们，虽然盛老太爷高中探花，到底人不在了。而且盛老太爷之前盛家只是商贾，根基太浅。我家老爷一品太傅，多少高门子弟想做乘龙快婿，何必选了盛家？只是我和老爷都觉得，盛老夫人高风亮节，贤婿你更是一表人才，执意选为东床。我们既然与盛家结亲，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盛纮当即败在了王老夫人的糖衣炮弹之下，拱手道：“岳父岳母提携之恩，小婿永不敢忘！” 盛长柏暗叫一声好一个猪队友，马上接口道：“祖母抚养父亲成人，帮父亲成家立业，先有祖母的养育之恩，方有外祖父外祖母的提携之恩，盛家全家更不敢忘！” 盛纮被儿子提醒，赶紧闭嘴，不敢作声了。 盛长柏立即又问王大娘子：“娘，康王氏就没跟你透露过一两句她的私心？” 王若弗抽抽嗒嗒地说：“当初我因她送兆儿给齐家做妾被罚跪，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之前听我提起元若深得圣心，只怕下场科考太后和官家会点他做考官也说不定。晋哥儿科举蹉跎，若是兆儿给元若做了妾，没准能拉拔一下哥哥。反正兆儿的生母金小娘，身契在她手里，不怕兆儿不答应。” 齐衡一脸嘲讽地看向王家人，王老夫人赶紧解释：“兆儿如今已经入宫在大娘娘宫里当差，若与早就歇了这个心思！” 王若弗接着哭诉：“我告诉姐姐，因为兆儿的事情老夫人不许我和她再来往，以后见面都得偷偷摸摸。以往给康家的节礼都比常例丰厚三成，如今柏儿媳妇当家，肯定是不成了！还有，今后她若是再为了姐夫弄出些人命官司，或是晋儿需要指点提拔，她也只能找大哥哥帮忙了！” 盛长柏朗声道：“外祖母！康王氏能从我娘这里听到官场消息，得些实惠好处，还能摆弄我娘给祖母下毒！若是祖母不在了，谁知道她还会利用我娘做什么？我娘若是不肯，她大可以威胁我娘要把下毒的事儿说出去，毒害婆母可是死罪，到时候盛家的事儿，就是她康王氏说了算！我祖母虽和康王氏无冤无仇，却挡了她的路，碍了她的眼！” 第169章 王老夫人仍然强言狡辩：“则诚，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盛长柏站起来道：“外祖母如此说，那我就不猜了。只要康王氏下毒属实，动机难道还重要吗？我管她为什么毒害了我祖母，哪怕她就是失心疯呢，给人下毒就是害人性命，论律当斩！” 第122章 母子连心 外头偷听的小桃觉得听得差不多了，拔腿跑回了寿安堂西厢房。 明兰喝了药，盛长柏他们前脚出房门，她后脚就睡着了。 只是明兰到底还是牵挂祖母，加上下身疼痛，不过睡了半个时辰，药力散了就疼醒了。 此刻正和平宁郡主一起看着面前乳娘抱着的两个小娃娃，比较哥哥和妹妹有没有什么地方长得不一样，分散注意力。 听完了小桃的汇报，明兰哈地一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母亲，叫干将和莫邪把康王氏送到爹爹院子里，叫她们狗咬狗去吧！” 平宁郡主点点头吩咐身边的湛卢和纯钧去找干将和莫邪，看着怀抱里的孙子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就看王老夫人要护着哪一个了。照我说，你的主意就很好，送康王氏去普善庵做苦修尼已是便宜她了，王老夫人赶紧答应了，多省事，何必浪费时间。” 明兰皱着眉道：“听说王老太傅和王老夫人在三个孩子中最疼康王氏，万一她把一切栽到大娘子身上怎么办？康王氏可以说是大娘子要毒死婆婆，她做姐姐的心疼妹妹，于是帮忙提供毒药而已！” 平宁郡主漫不经心地说道：“王老夫人可不是余老夫人。同为一品宰相夫人，余老夫人是不经风雨的娇花，你这位外祖母就是饱经风雨的青松。只要她不糊涂，定会舍康王氏，保盛王氏。” “真的啊？母亲，为什么呢？您给我说说呗！这会子我还是疼，睡也睡不好，母亲您要是不困，让乳娘回去，咱们守着孩子们说说话！”明兰对平宁郡主撒娇是越来越熟练了。 平宁郡主吩咐两个乳娘把孩子们放到明兰床上然后退下，无可奈何地看着儿媳妇道：“你到底是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啊，没事儿就跟我撒娇？元若小时候都不曾像你这般对我撒娇呢！” 明兰继续撒娇：“啊，官人怎么这样，回头我可得说说他，哪有孩子不对母亲撒娇的呢？何况是您这样会疼人的母亲！” 平宁郡主：……你确定这是大众对我的一惯印象？！ 明兰脸皮实在太厚，在平宁郡主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继续撒娇：“母亲，您教教我啊，为什么您觉得，王老夫人一定会保大娘子，而不是康王氏呢？” 平宁郡主只好交代：“王老夫人代表的是王家，如果保盛王氏，就会得罪康家。如果保康王氏，就会得罪盛家。王家过去确实很牛，可是王老太傅去了这些年，就算有些门生故交又如何，抵不过人走茶凉。王家就一个五品的儿子，孙子还未中举。康家现在有谁？一个康老爷，白身老纨绔。一个康晋，八品小吏。一个康元儿，她自己的孙媳妇还能拿捏不住？至于嫁出去的庶女和进了宫的康兆儿，恨嫡母还恨不过来呢！盛家就不同了，你那个色厉内荏的爹爹，四品。你二哥，虽然现在才五品可前途无限。你大姐夫，四品。你五姐夫，八品。元若，三品。王老夫人如果得罪了盛家，康王两家加在一起，也扛不住。为了救罪有应得的大女儿，害了一时糊涂的小女儿和完全无辜的独子，王老夫人至于吗？” 明兰不禁有些心酸：“难怪世人说多子多福，结亲讲究门当户对。虽然康王氏罪有应得，但说来说去，感情还是敌不过利益。” 平宁郡主摇头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若是不相干的外人，没准王老夫人为了康王氏也豁出去了。可盛王氏和王老爷也是王老夫人的亲生儿女啊，可是总不能为了犯错的女儿就害了另外两个孩子吧，谁还不是亲生的？盛王氏是自找的，王老爷可无辜。再说了，王老夫人这把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话，还能活多久？康王氏就是个闯祸精，必须得有人罩着。等王老夫人去世了，还不得靠哥哥嫂子妹妹妹夫？我不信康王氏这个性子，她嫂子能待见她。这会子把康王氏捞出来，把盛王氏和王老爷都搭进去，等她将来眼一闭，就等着看康王氏遭殃吧！这个账，我相信王老夫人算得过来。” 明兰不免又向平宁郡主贡献了一顿彩虹屁，说得平宁郡主就如则天转世刘娥重生。 平宁郡主都快被她的马屁恶心得要吐了，拍着胸口道：“你住口吧！你就算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你去正房看盛老夫人的！坐月子的妇人下床行走是必须的，但绝对不能出月子房吹风。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屋子里头呆两个月，把身子养好了，趁年轻至少得生满四个！” 明兰确实想把平宁郡主哄高兴了，叫婆子们用担架抬自己去看看盛老夫人。 就这么被婆婆无情揭破拒绝了，眼里含着泪道：“母亲，我现在才知道，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寿安堂正屋到西厢房！” 平宁郡主一个不留神就被明兰逗笑了：“哦，这么说，你是牛郎，你祖母是织女，我就是用银河隔开你们的王母娘娘咯？” 明兰望着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吗？！哎呀，母亲，您也会开玩笑啊？！” 平宁郡主将脸一板道：“去去去，赶紧再喝一碗药睡觉，没见过生了孩子才睡半个时辰就这么精神的！看你这体力，生三胞胎都没问题！” 第170章 海朝云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说主屋的盛老夫人又醒了，自己说要上净房。 之前都是直接大小便失禁的，可见是好了不少。 只是盛老夫人浑身无力无法下床，只能在床上用了尿壶。 林太医把过脉说，虽然性命无忧了，但还是要多多休养。 盛老夫人也提出了用担架把自己抬到西厢房看明兰，被海朝云这个不孝的孙媳妇拒绝了。 平宁郡主看了一眼明兰，高冷地说：“看来王母娘娘不止我一个啊！” 明兰对婆婆笑得十分谄媚，平宁郡主转头对海朝云道：“这样吧，咱们把孩子们抱过去给老夫人看看。” 海朝云不明白王母娘娘是什么梗，也不敢问，答应着和平宁郡主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准备去看盛老夫人。 正好小桃再次偷听回来，兴奋地对明兰说：“大娘子你是没看见，二公子可神气了，一句句话把王老夫人说得哑口无言！” 说着小桃叉腰一站，举手向天粗声粗气地说：“这几十年来，祖母替父亲护住盛家祖产，拿陪嫁替父亲多方打点，延请名师教授，聘得高门媳妇，亲自教养了盛家兄弟姐妹！盛家受祖母恩惠如山高海深，如果父亲和孙儿不为祖母讨个公道，那吾父子还是人么？！彼时，多少人劝祖母，非己骨血，养之不熟。想必那康王氏也是这么想的，才会毫无顾忌的加害祖母，料定吾父子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罢！举头三尺有青天，难道真要叫祖母在九泉之下悔不当初，方叫天地神灵都知这世上之人尽是忘恩背义之徒么？！” 小桃的演技，明兰之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这一次扮演盛长柏，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把平宁郡主和海朝云都震住了。 平宁郡主对海朝云点点头道：“盛大人自己做官做人只是一般，倒是有一对佳儿佳妇。” 海朝云：……多谢郡主夸奖，您要是不评价我公公就更好了！ 明兰还问呢：“爹爹没有和稀泥吗？” 小桃摇头道：“没有呢，盛主君一直没说话，都是二公子说话，大娘子交代，大人帮腔！” 第123章 服毒自尽 海朝云道：“六妹妹，官人回来后先见了父亲和母亲才来见你的。他跟父亲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轻易算了。齐家盛家康家王家都卷入其中，就算大家再怎么保密，难免有蛛丝马迹落下痕迹。若是此时因老夫人性命无碍就草草了结，万一被用心不良的人打听出来留作把柄，等将来父亲或官人或姐夫妹夫们要升官时再捅出来，参盛家晚辈一个不孝，可是得不偿失。父亲一听便说，此事定要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明兰啊了一声道：“原来这就是二哥哥说的，对付父亲，可以智取，不必硬来。这么说，我是白挨了爹爹一耳光了！” 平宁郡主斩钉截铁地道：“不白挨！他不打你，我怎么能打他？” 海朝云：……算了，不八卦了，不问了，不然以后见了公公太尴尬！ 海朝云和平宁郡主，亲自抱着孩子到了寿安堂正屋。 盛老夫人躺在床上，苍白虚弱地就如盛夏里的薄冰，吹口气就会化。 见了两个孩子，脸上却瞬间亮了起来，似乎生命的小火花又被点燃了。 颤抖着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听说是一儿一女？好好好啊，凑成一个好字！你们抱着，我看看！” 平宁郡主笑着道：“海大娘子抱着的是小子，叫伯璠，乳名就叫璠儿。我怀里这个是丫头，叫仲瑶，乳名就叫瑶儿。您瞧瞧，虽然五官一模一样，可是我瞧着丫头皮肤更白净些，头发也更乌黑些，哭得都比哥哥更大声。” 盛老夫人仔细来回看了半天，笑得眼角的泪都出来了：“郡主说的是。瑶儿这丫头有福了，看来郡主更疼孙女呢！” 平宁郡主又凑过头去看海朝云怀里的齐伯璠小朋友：“都疼，都疼！璠儿和瑶儿长得和元若小时候一个样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盛老夫人也点头：“没错，看这五官，尤其是鼻子和眼睛，长得跟元若一模一样！只是脸型更似明兰，没元若那么长，多点圆润。” 海朝云笑道：“这才好呢，面如满月天庭饱满，福相啊！” 平宁郡主看盛老夫人一脸倦容，便道：“老夫人您好好歇着吧！明兰还想叫人抬她过来看您，被我拦住了。您别说她不孝顺，我盼着她早点养好身子，趁年轻再多生几个呢！等年纪大了再生，她自己也遭罪。” 盛老夫人忙道：“郡主说的是！朝云啊，你也拦着你六妹妹，不许她莽撞！说起来她已经够不听话的了，居然把孩子都生在了娘家！也亏得郡主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郡主，多谢您了。盛家的一点家丑，教您见笑了！明丫头这孩子啊，就是心实，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更好。您对她的好，她一定会记着的！” 老人家心急之下说了这一大摊话，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海朝云急忙将孩子交给身后跟着的乳母，上前给盛老夫人抚胸顺气，又喂她喝了一口参汤，关切地说：“祖母，您老人家刚醒过来就操心，又是担心六妹妹生孩子，又是担心官人赶回来耽误公事，甚至连父亲母亲您都担心上了，您就操心操心您自己，好不好？要是您不赶紧好起来，官人不敢去扬州，六妹妹就更不用说了，只怕月子都坐不好，落下病根！” 第171章 盛老夫人叹口气，拍拍海朝云的手道：“我知道你们孝顺。好，我看了重孙子，这就睡了。你去告诉明丫头，好好养着，不许乱动，凡事都要听郡主的，不能再胡来！” 海朝云和平宁郡主抱着孩子再回到西厢房，发现明兰喝了碗药睡着了。 有崔妈妈、丹橘和小桃守着，也就放了心。 两人退出了卧房，把孩子抱去了东厢房。 为了方便照看，乳娘们带着两个孩子就安置在东厢房的暖阁和碧纱橱里。 平宁郡主和海朝云进了东厢房，坐在桌边喝茶的齐国公赶紧迎了上来，将手中的两份文书往平宁郡主跟前一送道：“郡主，幸不辱命！” 平宁郡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过文书看了看道：“明兰的主意好，官人的手段高，有了康老爷的文书，来个釜底抽薪，不愁王家不就范！” 齐国公笑眯眯地点头，从海朝云手里接过了齐伯璠，又从平宁郡主手里接过了齐仲瑶。 平宁郡主腾出手来，将文书交给海朝云道：“咱们管盛家的闲事也管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只负责带孩子！” 海朝云连忙多谢平宁郡主和齐国公的仗义相助，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家不知道又发生了何事，都停下来侧耳倾听。 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盛纮一掀纱帘大步迈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快，林太医，快！” 众人都是一惊，海朝云急忙问道：“父亲，怎么了？找林太医做什么？” 盛纮这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捂着胸口叫道：“你母亲，你母亲她，她把老夫人吃剩下的有毒点心，吃了两块！” 盛府后宅中，盛长枫躺在床上，搂着柳蓁蓁道：“娘子，你说，祖母真是中暑吗？六妹妹居然把寿安堂当了产房，齐家今日还封了院门，大娘子院里的人都不见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氏靠在他怀里道：“官人别多想了，这事咱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一早二嫂嫂叫我回来，还告诉我们别出这个院子，饭菜自有人送来，祖母醒了六妹妹生了也有人来告诉我们。其余的，他们不说，咱们也别问，难得糊涂。” 盛长枫苦笑一声道：“我这心里头猫挠似的。到底我也是盛家人，家里出了事，六妹妹和六妹夫都知情，你我却被撇得干干净净，算什么呢！” 柳蓁蓁安慰他道：“算我们有福气啊！你本来就不是长子，有事情父亲母亲哥哥嫂嫂顶在前头不好么？六妹妹是祖母亲自抚养成人的，六妹夫官居三品，有他们替咱们挡事，是我们的福气啊！若他们用得着咱们自然会开口，咱们也自然责无旁贷。” 盛长枫一听也有道理：“娘子说得对。那我这几日闭门读书吧。唉，科举三年一次，一次不中就得再读三年，独来读去也就是那些，有时也着实烦闷。” 柳蓁蓁柔声道：“我瞧着比起官样文章，官人更喜欢寄情诗词书画。我读了官人近日的诗词，当真文采风流，下笔自然，叫人爱不释手。” 盛长枫顿觉娘子就是我的知己啊：“你也这么觉得？娘子，就如你说的，其实比起科举文章，我更喜欢诗词唱和，书画风流。只是爹爹定要我再考，我也没法子。娘子，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柳蓁蓁笑道：“怎么会，圣人说因材施教，诗仙李白也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官人若是真无心科举，不如跟父亲说一声，找个书院教书之余，潜心诗词书画做学问，不能做一朝宰辅，可以做一代大儒啊！” 柳蓁蓁想得很开，盛长枫这个性子，就算中举，当官估计也很吃力，何苦勉强呢？ 而且当官的纳妾比普通人多，这是真理。 虽然盛长枫对自己有感情，但是对美女仍然有生理冲动啊！ 自己嫁妆丰厚，盛纮就两个儿子家产方面也亏待不了盛长枫。 那不如让丈夫教书，自己赶紧生几个儿子，培养儿子当官是一样的。 盛长枫心下感动，侧过身子看着柳蓁蓁道：“娘子，那你可就没有凤冠霞帔了！” 柳蓁蓁看着盛长枫笑得格外温柔：“谁说的，嫁给你那日不是穿过了！只要咱们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儿子用心教养，一样的。” 第124章 豁出去了 盛长枫心里一动，俯下身就往她脸上亲去：“那咱们就来生儿子吧！” 柳蓁蓁顺势搂住了盛长枫的脖子，突然又听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两人都停下来听了一会，彼此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管外面那么多呢，还是生儿子比较重要，咱们继续！ 这两日被迫带着一个药童安置在盛家寿安堂报厦里的林太医，刚睡下就被叫了起来。 听了盛纮的话，心情是崩溃的。 不要以为盛老夫人活过来了，你们就觉得这毒药吃不死人好吗？！ 太医不是人吗？！ 太医不会过劳死吗？！ 有你们这么给太医添乱的吗？！ 盛长柏将亲娘背着从盛纮的院子，一路冲刺到了寿安堂。 常年读书多过健身的他也是累得够呛，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孝心把王大娘子放到了碧纱橱明兰躺过的榻上后，就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在榻边了。 王若弗刚吃下点心没多久，暂时还没出现症状，只是抓着儿子的衣襟痛哭：“长柏，是娘蠢，是娘糊涂，是娘害了你啊！你不能辞官啊！让我死吧，我死了是我活该，你和华儿、如儿就不会受我牵连了，全哥儿将来也不会被人笑话！只要你不放过康王氏这个贱人就行！我死了，也不能让她好过！” 第172章 盛长柏抱着王大娘子，眼圈也红了：“娘，你是有错，但罪不至死。你听话，让林太医给你清毒！” 王若弗仍然梗着脖子哀嚎：“不！你外祖母用我威胁你，要你辞官，我宁可死！” 此时盛纮带着林太医赶了过来，跺着脚道：“你死了长柏就是三年丁忧，跟辞官有什么区别！” 王大娘子顿时呆住了，盛长柏则急忙给林太医让位：“林太医，您看看我娘，她刚刚足足吃了两块！” 林太医叹口气道：“我已经叫人熬了催吐汤，先用东西刺激喉咙看能吐出多少吧！场面不会好看，两位都出去吧，叫个人给我搭把手就成！” 跟过来的海朝云忙道：“我来！父亲，官人，你们出去吧！” 这一阵动静不小，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可能是被吵到了，扯着小喉咙哭了起来。 兄妹俩这一哭，母子连心的明兰马上醒了，牵挂明兰心有灵犀的盛老夫人也醒了。 明兰见小桃不在，料想她是打听情况去了，便叫崔妈妈去西厢房看看孩子们。 不一会，平宁郡主带着崔妈妈和乳娘哄着孙子孙女过来了，明兰马上急切问道：“母亲，这又是怎么啦？” 平宁郡主只知道王大娘子服毒了，具体情况她也是一头雾水啊！ 还好此时齐家天字第一号密探小桃回来了，她和跟着齐衡在盛家主院的不为接上了头，把事情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义凛然的盛长柏哥哥表示了一定要为祖母讨个公道的决心，王老夫人拿外孙也没辙。 正好干将和莫邪按平宁郡主和明兰的吩咐把康姨妈送过来了，于是康姨妈和王若弗两姐妹当堂对质。 康姨妈脱臼的下巴已经装了回去，捆绑她手脚的绳索也除了，其实也没受什么大罪。 饶是如此，她一进门就冲过去抱着王老夫人，大哭着信口雌黄。 先说王若弗想毒死婆母，她作为亲姐姐，却不过情面帮忙为妹妹提供了毒药而已。 又说盛纮伙同女婿齐衡为了保住王若弗颠倒黑白指认她为主谋，还对她和下人用刑屈打成招。 王大娘子一听气得快发疯，直接扑上来厮打康姨妈。 扯完头花的姐妹俩，披头散发地一起跪在王老夫人跟前。 都哭着说自己只是帮凶，对方才是主谋，求母亲做主。 平宁郡主的推算，一点儿也没错。 王老夫人老泪纵横，心中却早已有了决断，犹豫片刻便一巴掌打了在康姨妈的脸上：“都是我把你惯坏了，胆大妄为，此时还不知错，饶拉扯你妹妹！” 王若弗松了一口气地同时不敢相信，母亲自来偏心姐姐，居然会选择相信自己！ 康姨妈挨了一巴掌地同时不敢相信，母亲自来偏心自己，居然会选择维护妹妹！ 不过康姨妈并不笨，动动脑筋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哀哀地抱着王老夫人的大腿哭道：“娘，我知道盛家蒸蒸日上，康家江河日下，所以您现在是要弃卒保帅了吗？我就是您手里的一颗弃子了吗？娘，我夫家已是靠不住，如今连娘家也不要我了吗？” 康姨妈一语说中了母亲的心事，王老夫人心下大恸，和大女儿抱头痛哭，边哭边骂：“你从小伶俐可人，我随你爹爹外放边境，将你大哥留在汴京随余老太师读书，你妹妹则送回江南老家跟着叔叔婶婶，唯有你一直养在身边，没想到居然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闯出如此大祸！” 康晋此时也跪到了外祖母跟前加入了痛哭行列：“外祖母，我娘，我娘是有错，可她，她这么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啊！” 王舅舅看得拿袖子抹眼泪，正想着怎么转圜，王舅妈慢声细气地开口了：“长柏，不如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话，此事你要如何了结？” 康姨妈闻言抬起头，恨恨瞪了王舅妈一眼。 眼看我娘就要松口了，你打什么岔？ 王舅妈看也不看康姨妈，柔声重复道：“这件事总要有个了解，越拖越不是办法。你漫天要价，我们也好就地还钱。” 王舅舅一听也有道理，便附和着问盛长柏道：“什么老道妈妈祁大祁二的都好处置，只你亲娘和你姨妈这里，你到底想怎样？” 盛长柏沉声道：“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康王两家除了王舅妈以外的人，集体打了个寒颤。 还好盛长柏接着说：“所幸老天开眼，祖母好人有好报，此时性命已经无碍，只是年纪大了，这么一折腾难免损了身体寿元。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姨妈送去普善庵做苦修尼，母亲送回宥阳老家，在盛家家庙吃斋念佛不得跨出家庙半步，十年后方可回汴京。” 他话音刚落，康姨妈和王若弗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王大娘子率先叫出声：“这不就是坐牢？还要十年？这，坐牢就坐牢，可为何要去宥阳家庙？我，我就在这里坐牢不行吗？我保证不出盛家半步！” 康姨妈也跟着尖叫道：“凭什么！普善庵的苦修尼进去就只能死在那里，一辈子别想再出来，凭什么她只用在宥阳家庙里关十年？！” 康姨妈这么一叫，王大娘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惩罚没那么难以接受了，马上改口：“长柏，我去！宥阳家庙就宥阳家庙，十年就十年，坐牢就坐牢，只要她去普善庵就行！” 第173章 康姨妈狠狠啐了王若弗一口，转身继续哀求王老夫人：“娘！凭什么她只用关十年，我是一辈子？！再说了，凡是送去普善庵做苦修尼就没有长命的，多则五年，少则半载就没了！他们这是要我的命啊娘！盛家老夫人又没事儿，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次，王老夫人倒是很同意康姨妈的话。 她虽然选择认大女儿为主谋小女儿为帮凶，但心里还是存了以退为进的念头，打算和以前一样罚康姨妈去康家家庙里头清修就好了。 哪怕现在承诺个终身监禁呢，隔个三五载，自己总有办法把她弄出来。 可是如果送去普善庵，那就是有进无出。 能把人从那里弄出来的，普天下唯有曹太后。 而且就如康姨妈所说，根据大宋历史记录，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子去普善庵做苦修尼，五年内死亡率百分之百，这顶多就是个死缓啊！ 第125章 盛纮雄起 如果现在盛家做主的是盛纮，王老夫人说不得要拉下老脸求情。 可惜，现在盛家做主的是盛长柏！ 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这孩子比他外祖父王老太傅还要方正刚毅。 从小就认死理，只要他认为正确的事儿，百折不挠，决不放弃。 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想到这里，王老夫人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板板起了老脸对盛长柏道：“要是我不愿意呢？” 长柏二哥哥果然不受威胁：“外祖母要是不愿意，那就上公堂吧，按律来判！” “好啊，上公堂就上公堂！”王老夫人边说边斜眼看盛纮。 自己的女婿自己也知道，这一屋子人里头，最怕上公堂丢脸的，非盛纮莫属。 盛纮果然有点慌，不过盛长柏事先跟他打过预防针了，只能色厉内荏地道：“好啊，上公堂就上公堂！盛家出了一个蠢媳妇，康家出了一个毒媳妇，王家可是出了一个蠢女儿一个毒女儿，不知道岳父大人太庙里的牌位，还保不保得住！大舅兄这些年也帮康王氏摆平了不少人命官司，索性一起抖落出来算总账！” 王舅舅和王舅妈听得心头打颤，同时看向了王老夫人。 一个眼里有了心虚，一个满脸都是哀求。 就连康晋，都不忍心了。 这些年舅舅舅母可待我不薄，舅舅比爹爹更像父亲，舅妈比娘更通情达理，连累他们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娘啊娘，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连累一家大小啊！ 王老夫人知道此时就是斗狠斗硬斗谁更加豁得出去，撇开脸不看儿子儿媳，厉声对盛纮道：“人死如灯灭，我家老头子身前就不在乎虚名，何况死后！盛家出了一个蠢主母，你和长柏有何面目为官？你四女婿和六女婿又有何面目跻身于同僚之间？华兰和如兰在妯娌之间是否抬得起头？明兰要怎么面对她的郡主婆婆？至于墨兰，哼，我知道她失了宠，不过她被休回家来的话，你也不能不管吧？还有你的孙辈们，你不想想吗？真闹上公堂，你算算康家、王家和盛家，到底谁的损失更大！” 王老夫人这是彻底耍起了无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盛家有脸面的人确实比王家和康家加起来还多，可是筹码多，损失也多！ 盛纮听得心惊胆战，盛长柏却仍然一脸冷静地点头：“没错，我娘做出这种事儿，我自然无颜为官，所以扬州我也不用去了，明日就上劄子辞官归田！” 盛纮瞪着儿子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舅舅也大为动容，急忙道：“长柏，不至于，不至于啊，长柏！娘，您，您，您……” 王舅舅到底还是不敢教训母亲，话没收完就自己住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王若弗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扑到儿子身上，拉扯着盛长柏的衣袖连哭带嚎：“不，不能，长柏，你不能辞官，不能辞官呀！我的好孩子，你四岁就启蒙了，从南到北，哪个先生不夸你聪慧用心，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辍下一日！大暑天热出了痱子也不肯多动一下，数九寒天手上长了冻疮不肯少写一个字，娘心疼的什么似的……十几年寒窗博得功名，眼下你前程正好，不能叫娘害了你呀！” 王大娘子这番话就如心窝里掏出来的一般火热滚烫，只听得王舅舅和王舅妈都落了泪，连盛纮也转过身用袖子擦眼角。 扶住王若弗的盛长柏也不禁红了双眼，将母亲瘦小的身躯搂在怀里道：“娘，不要紧！不做官，我还可以教书，可以行商，可以种田，儿子一样给你养老送终！若是妹妹们见弃于婆家，儿子也绝对不会不管她们！” 王大娘子听得更加心酸，用袖子将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把抹去，毅然决然地道：“都是娘不好，是娘错，是娘黑了心肝！我犯下的罪，我自己领，不能连累我的儿女！” 说时迟那时快，王若弗推开儿子冲进内堂，捧着一个碟子又冲了回来：“这是姐姐下毒，老夫人吃剩下的点心，拿了两块当物证的。老夫人吃了一块，我现在吃两块，以赎此罪！” 说完王大娘子便将两块点心拿起，一古脑塞进了嘴里。 因吃得太快，噎得直翻白眼，只能将碟子摔在地上，两手给自己顺喉咙。 这情节发展太转折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回不过神来。 第174章 还是齐衡第一个拉着盛长柏大叫：“二哥，快去抠岳母的喉咙叫她吐出来，林太医说了，吃上两块的话神仙也难救了！” 王若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听了反而笑开了：“你们听到了！我吃了两块，就算给老夫人偿命了！娘，我死了，你满意了，你可以放过我的儿女了吧！你要是不送姐姐去普善庵而是闹上公堂害我的孩儿，我做鬼也会缠着她，拉她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盛长柏被齐衡提醒，冲过去就要抠王若弗的喉咙。 王大娘子却在母爱刺激之下神勇起来，一把挣脱了，开始和儿子在屋子里跑着玩捉迷藏：“长柏，你不要管我！娘死了，你就不用辞官了！你姐姐妹妹们也不用为难了！” 王老夫人哭得全身如筛糠一般，浑身一软倒在了椅子上：“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盛纮站了起来，一声怒吼： “都给我住口！” 众人都被震住了，连王若弗和盛长柏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盛纮。 盛纮面色铁青地说：“我如今才明白为何康王氏有恃无恐犯下这等恶行，原来是有岳母擎天护着！看来岳母是瞧扁了我，料定我是个软弱可欺的，看死盛家门第微薄，便拿我儿仕途和盛家声望来威逼，害得我母中毒垂危，逼得我妻服毒自尽！我自问对康家不薄，不论银钱还是官司，凡我所能，无不竭力相助，没想到换来的是恩将仇报！长柏，送你母亲去找林太医！岳母大人，咱们公堂见！” 油滑半生的老泥鳅纮狼，终于雄起了一回。 王老夫人脸色同款铁青，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晕了过去。 王舅舅和王舅妈一起扑向了王老夫人，盛长柏趁机逮住了王若弗背了起来，和盛纮一起往寿安堂赶去。 康姨妈趁乱抓住了身边的康晋，扯着儿子的衣袖就往门外跑。 康晋到底跟他娘不一样，良心尚存，既想着晕厥的外祖母又想着服毒的王大娘子，一步三回头走得磨磨唧唧，反倒扯了康姨妈的后腿。 康姨妈气得简直想扇儿子两耳光，拉着他怒喝：“还不快走！” 康晋脸上满是犹豫彷徨，被康姨妈扯着前行，还好母子二人在门口被齐衡拦了个正着：“干将、莫邪，带康王氏下去，她要是不老实，或者岳母大人救不回来，那有毒的点心还剩了九块呢，也喂她两块尝尝！” 平宁郡主身边的女使们果然威猛，便是康晋也阻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亲娘被拖走了。 王老夫人刚被王舅妈掐人中弄醒了，听了齐衡这话险些又晕了过去：“齐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等升堂，就判了人死罪！要是若与有个什么好歹，我唯你是问！” 齐衡转过身对王老夫人一拱手，灯下看来真是风度翩翩风神俊朗：“外祖母言重了。康王氏看管在盛家偏院，她听说妹妹畏罪自杀，自己也服毒相陪，与我有什么相干？” 第126章 齐衡怼怼 王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你刚刚明明说了要喂她吃毒点心！” “哦，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齐衡一本正经地耍无赖。 你们以为只有康王氏和盛王氏姐妹俩会耍这一招么？我也会啊！ 王老夫人险些被齐衡气得吐血：“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晋儿，都听到了！” 齐衡冷笑道：“那我和岳父还有我父亲，也一起亲耳听到康王氏承认给祖母下毒了呀！她这可是蓄谋杀人，外祖母为何偏要维护到底呢，难道王大人和我岳母都是您抱来的，只有康王氏才是亲生？刚才岳父大人已经说了上公堂，女婿就是半子，我代他先去递个状纸，舅舅，不如随我一同前去，看个热闹？” 王老夫人只觉头皮发麻，哭都哭不出来了：“好好好！普善庵就普善庵！你们逼死我老婆子算了！” 齐衡急忙行礼道：“外祖母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要保重身体，你要是有事，舅舅可就要丁忧啊！不就是送康王氏去普善庵么，您早答应了，我岳母也不用被您逼得服毒了！” 王老夫人拒绝再和齐衡交流，只是坐在那里大哭，又吩咐王舅舅和王舅妈道：“普善庵的苦修尼比坐牢还狠啊！若与从小娇生惯养，若是真送去了普善庵，只怕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说不得我要豁出这张老脸，去求求清心师太格外照顾一下。你们以后也必须每个月至少去看一次你们的妹妹，别让她吃太大苦头！” 康晋一听王老夫人这是放弃自己亲娘了，顿时慌了手脚，急忙道：“齐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还容我回去与家父商量一下！” 齐衡刚要接话，小桃就在外头喊上了：“大人，郡主和主君让我给您送文书，康老爷签了名画了押啦！” 康晋大惊，齐衡却是大喜，大步走过去将文书接了过来，顺嘴问道：“大娘子还好吗？” 小桃答道：“好着呢，刚刚王大娘子被送过去，吵得大家都没法睡觉，大娘子就给郡主和主君出主意说吃宵夜，商量着要吃梅花汤饼和红糖凉粉，我得赶紧回去寿安堂的小厨房盯着去！” 齐衡：……好吧，娘子是吃货，能吃就好！ 齐衡将小桃送来的两份文书放到了康晋面前道：“康大公子，你看好了，一份休书，一份同意书。休书是休掉康王氏，同意书是同意送康王氏去普善庵。如果上公堂，那就动用休书；如果去普善庵，这封休书，我当着你的面就烧了，康王氏死后还能进康家祖坟，受康家香火，你和你妹妹也没有一个被休弃的亲娘。” 第175章 康晋今晚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听说父亲来过，还签了这两份文书，仍然惊得说不出话来，抖着手要拿过文书细看。 齐衡却缩了手道：“康表兄在我手上看看就好。虽然就算你撕碎了我们也能再找康老爷重新再签名画押，可到底费事，何必叫他老人家跑两趟呢！” 康晋彻底绝望了：“我爹爹，他，他，他可知道我和我娘在这里？” 齐衡看着康晋灰败的脸，一丝同情涌上心头，放缓口气道：“康老爷知道你和你娘，还有外祖母、舅舅、舅母都在这里，不过他签字画押后就直接回去了，提都没提要见你们。” 康晋彻底放弃了抵抗，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母亲确实手段狠辣铸成大错，可是她走到今日，父亲又岂是全无过错？ 总是夫妻一场，要不要做得这么绝啊？ 王老夫人本来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盘算如何能让康姨妈去了普善庵后的日子好过些，此时听了又是大怒：“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 齐衡没有接话，康姨妈当然不是好人，可康老爷也未免太凉薄。 自从康家走了下坡路，若是没有康姨妈撑着，他哪里还能够吃香的喝辣的睡小娘赴花宴。 如今老婆要去终身监禁了，很可能有去无回，居然连个照面都不打，太无情了。 王老夫人还在那里唠叨：“若弗也不看看，当年若是若与嫁了盛家，她嫁了康家，她姐姐也不会沦落至此，竟如此狠心，用自己的命来逼我送她姐姐去普善庵！” 齐衡这次听不过耳了，一拱手道：“外祖母，我听说当年是康王氏自己隔着屏风选婿看上了康家，她瞧不上的盛家娶了我岳母，这要怪就怪她自己没眼光，我岳母可不欠她的！您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岳母服了毒，还在救治呢！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何故偏心至此，您也不怕寒了儿女的心！此间事了，岳父岳母和舅兄忙着呢，您年纪大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代岳父送客！” 王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抖抖索索地指着齐衡道：“好，好，好！外孙女婿威风，老身今日领教了！” 齐衡躬身道：“外祖母言重了。我一不会休弃结发妻子，二不会偏心纵容儿女，三不会心存邪念指使别人下毒，四不会听信小人挑拨帮人下毒，哪里说得上威风。我送您和舅舅、舅母还有表兄出去。” 王老夫人恨恨道：“我就是不走，你能怎样？” 齐衡说着就要开溜：“当然不能怎样，那您稍坐，我去回禀岳父看看岳母。” 王老夫人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你把休书交出来！” 齐衡依言将休书递了过去，王老夫人三下两下撕了个粉碎，又问：“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几日不会折磨若与？要是你们搞得她只剩半条命，送去普善庵不过等死！” 齐衡今日看王舅妈还算个懂事的人，便道：“庵堂是师太们清修之处，不如等祖母和岳母身体好些了，我们派人来请舅母，让舅母和盛家二嫂嫂一起送康王氏进普善庵，当面交接清楚，如何？” 王老夫人咬牙道：“我要亲自去！清心师太我也是认识的，别人她不见，老身的面子她不会不给！” “外祖母要去我们自然不能拦着，您就等着我们给王家送信吧！” 齐衡说完恭恭敬敬地对王老夫人行礼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王老夫人无奈，带着儿子儿媳和康晋往外走。 到了门口却仍是悬心，望着寿安堂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继而对一边站着的齐衡道：“齐大人，我再说一遍，盛老夫人的事儿，我已经答应你们送若与进普善庵；你们若是敢背信弃义滥用私刑害她性命，我绝对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齐衡拱手道：“外祖母放心，只要祖母和岳母没事，康王氏就死不了。要是祖母和岳母有事，康王氏也是同一个下场！” “你家老夫人也就罢了，若弗是自己服毒，跟若与有什么关系？”王老夫人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齐衡两口，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却这么要命，太可恨了！ 齐衡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割一般：“外祖母，若不是您以盛家子女相逼，岳母已经答应去宥阳家庙忏悔十年，又怎么会服毒自尽？您刚才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岳母。为了保住康王氏的命安您的心，她一定不敢死！” “你！”王老夫人牙都快咬碎了，你这是威胁我要把我偏心的事儿告诉我小女儿么！ 齐衡送客完毕就回了寿安堂，先去西厢房看了明兰和平宁郡主，又去主屋看岳母王若弗。 这一次王大娘子可是受了大罪了，抠喉咙，灌催吐剂，上吐下泻不可开交。 盛长柏几次红了眼圈，海朝云看着也不好受。 婆母虽然蠢了点，对自家夫君却是一片慈母心肠，毫不掺假。 第127章 盛纮自白 盛纮看了老妻这般模样，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若弗刚嫁进门时，我们夫妻二人也是恩爱过好一阵子的。 她虽然只是中人之姿，到底是太傅之女。 气度不凡，见识超卓，管家理财调教下人，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分茶调香交际应酬她都不在话下，还用自己的嫁妆为我的上司备礼。 如此贤妻，我也曾为之心折。 第176章 只是若弗脾气实在大了一点，手腕也狠了一点。 盛家的银子人事统统要揽在自己手里，开口闭口就是王家如何如何，时时刻刻提醒我王家的提携和恩德。 我到底是个男人，没娶你之前凭自己的本事也中了举授了官，怎么叫你一说，我成了个吃软饭的？！ 那一点点不满我掩饰得还不错，若弗没看出来，却叫噙霜看了出来。 若弗相貌寻常高傲鲁直，相比噙霜貌美如花温柔如水，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呢，家花就是没有野花香啊！ 好景不长，噙霜和我的眉来眼去，到底没有瞒过若弗。 其实她若是温言恳求，我也会看在岳父的面子上悬崖勒马请母亲把噙霜嫁出去。 男人嘛，只要前程大好，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王若弗她偏不！ 当时她怀着头胎，更加得意，成日里尖酸刻薄冷嘲热讽，骂噙霜不知廉耻，说我忘恩负义！ 没错，我娶了你王若弗确实得了实惠，若无王家的提携我官场不会如此顺遂。 可我毕竟是个身在官场的男人，你又不懂温柔体贴，还指望我守着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成？ 于是某个晚上，噙霜来了，我也就半推半就了。 虽然这事儿我们做得不地道，可是做娘子的该替夫君遮掩才是，哪有闹得人尽皆知不可开交的？ 如此我索性纳了她，杀杀你的威风也好！ 就是从纳了噙霜做小娘开始吧，你我夫妻就越行越远，终于同床异梦。 没错，王家是给了我不少帮助，可我也很争气啊！ 同为王家女婿，我比康老爷强太多了好吗，王若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我不想给你面子，而是你实在不懂男人！ 长枫和墨兰，那也是我的亲骨肉啊，你瞧不上庶出，可有想过我盛纮也是庶出！ 王若弗啊王若弗，你但凡机灵一点，大度一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活生生受这么大的罪，你何苦来呢…… 这一晚除了明兰、盛老夫人、平宁郡主和齐国公以及刚出生的齐伯璠齐仲瑶小朋友，大家都是凑合着找个榻或床眯缝了一会儿。 王大娘子虽然吃了两块毒点心，但是抢救过于及时，第二天一早醒来除了有点脱水虚弱也就没事了。 林太医跟盛纮交代了王大娘子的情况后，就找到了齐衡，支支吾吾地提出要求。 要是盛家的事情了结了，那会引起中暑的芙蓉莲子酥能不能赶紧处理了…… 这要是再倒一个，不管是谋杀还是自杀，我都承受不起了…… 齐衡赶紧表示，林太医放心，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然后找了盛纮和盛长柏，商议了一回，还是决定保留中暑芙蓉莲子酥，等康姨妈进了普善庵再销毁。 这可是重要证据，谁知道王老夫人会不会反悔呢！ 销毁之前，中暑芙蓉莲子酥就交给海朝云保管，谁也别想沾边。 至于善后事宜，齐衡也说了：“我今日就去普善庵，和师太们商议个日子送康王氏过去。二哥，祖母和岳母都没事了，你也该动身去扬州才是。这里交给我们，别耽误你的公事。” 盛纮急忙附和，盛长柏想想也答应了：“反正有娘子和元若你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真有什么变故，还有六妹妹和郡主呢！” 盛纮：……儿子，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子！ 盛长柏动身前带着海朝云，和盛纮、齐衡一起去见了平宁郡主和齐国公。 先是诚恳地谢过了齐家的鼎力相助，又请平宁郡主不要见外，明兰如果需要在盛家坐月子，齐家三代尽管住下去，多久都可以。 平宁郡主很客气地表达了对盛长柏夫妻的欣赏，不过还是婉言拒绝了常住。 因为齐家的孩子生在了盛家，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的洗三礼都免了，现在最重要低调。 明兰生了双胞胎要坐双月子，齐家人哪能在盛家住两个月之久。 平宁郡主已经跟林太医研究过了，明兰恢复得不错，产后第二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等过几天弄个不透风的马车回去吧，只要一路上不吹风就行。 中国产妇坐月子的习俗，最早就起源于宋代。 南宋时期甚至有人整理出了本书叫《妇人良方大全》，有一章就是专门介绍如何坐月子。 根据宋朝教科书，产妇脏腑壅塞关节不利，不能多睡多吃，不能洗头洗澡，不能登高涉险，不能负重劳累，不能乱服汤药妄行针灸。 最重要不能吹风，否则会得月子病，老了会头疼。 所以虽然该书提出产妇应该适量运动，但仅限月子房内。 盛纮借着机会也说了几句感谢齐家的客套话，不过重点还是在暗示，这两天的事儿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啊，要保密啊，可不能传出去啊！ 平宁郡主目前在盛家最瞧不上的人就是盛纮了，冷笑了一声道：“盛大人难道是三岁孩童么，还真以为世上有不透风的墙？汴京高门大户，哪家没有点见不得人的隐私，不过大家给面子，只要不是和你有仇，不会寻根问底。若你哪天得罪了人，说不得就有人拿了你家下人去审问，只要手段高明，哪有问不出来的！真想保密，那得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第177章 盛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温文儒雅的六女婿和乖巧柔顺的小女儿，会大剌剌说出要康姨妈偿命的话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盛长柏笑道：“郡主说的是。此次幸亏老天有眼，祖母没事。只要不出人命便是家务事，民不告官不究。就算将来有人旧事重提，天子跟前我们也会如实交代。主谋送进普善庵终身监禁，帮凶送去宥阳家庙监禁十年，康家涉案下人我娘子会从康家买下来，与盛家下人一起每人仗刑二十送去我娘子的嫁妆庄子上做苦力。老道制毒贩毒送去官府处置，至少是个流放，并无不妥之处。” 平宁郡主表示同意：“则诚比你父亲要懂事太多。不过你娘到底和康王氏不同，总算天良未泯，只是蠢，不是毒。再说她为了子女连命都豁出去了，照我说，就看在她服毒自尽的份上，别去宥阳了，在家禁足十年，吃斋念佛以赎罪孽吧！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去宥阳十年，万一她有个好歹，儿孙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怎么办？” 王大娘子：……郡主您这是盼着我死吗？！ 盛纮：……什么叫我儿子比我懂事？！我这辈子最讨厌不给我面子的女人，平宁郡主简直比若弗还过分！ 盛长柏想想也是，点头道：“郡主说得有理，只是我娘最后如何处置，还得祖母同意才行。若是祖母有半分勉强，那还是将我娘送去宥阳为好。” 这话更加合情合理，王大娘子如果留在汴京坐牢，和盛老夫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人家觉得膈应怎么办！ 想来盛长柏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一开始就提出送亲娘去宥阳的。 平宁郡主点了点头表示赞许，端茶送客，盛家一家人便转去了正屋。 一行人先到了碧纱橱，盛长柏和海朝云留下看王大娘子，盛纮不做停顿，直接走进盛老夫人卧房扮演孝子。 第128章 儿媳忏悔 王大娘子脸色惨淡地看着儿子说：“柏儿，你何苦救我。害了你的前程，我不如去死！” 盛长柏握着母亲的手说：“娘肯为了儿子去死，难道就不能为了儿子而活吗？要是您为我死了，儿子下半辈子还能安乐吗？您要是真为儿子好，就好好活着，好好忏悔，好好孝顺祖母，以赎罪虐，行吗？” 王若弗忙不迭要挣扎起来：“行行行！听说老夫人醒了，我要去给她磕头赔罪！” 盛长柏和海朝云都劝王大娘子先歇着，王若弗执意不肯。 最后刘妈妈找人用软椅，将王大娘子抬到了盛老夫人床前。 盛老夫人歇了一晚，今早睡到自然醒，有了胃口知道饿了。 房妈妈喜极而泣，请教了林太医，伺候盛老夫人吃了一碗冰糖银耳八宝粥。 吃完正擦嘴呢，盛纮就来了，跪着给嫡母磕头请罪。 没一会儿，儿媳又被抬了进来，挣扎着下地，也脱簪散发给盛老夫人跪着磕头请罪。 盛老夫人已经从房妈妈和小桃那里听说了一切，这一刻心情是复杂的。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好人，但不是个是非不分的滥好人。 原谅盛纮不是太难，这个庶子虽然把脸面看得比母子情分重，到底没有故意伤害自己的心理。 可是王若弗，虽然没想要自己的命，但盛老夫人这把年纪，人为地病上一场，谁知道熬不熬得过去啊？！ 这可不是什么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事啊，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干嘛？！ 王若弗见盛老夫人叫盛纮起来后便沉默不语，不禁痛哭流涕：“母亲！我知道我这一向犯了不少的错，可这一次是大错特错，要您原谅实在脸皮太厚！母亲，我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看在柏儿、华儿他们几个的份上，给我个机会赎罪！” 王若弗除了刚进门的头一年叫过盛老夫人母亲，后来当面背后都是称老夫人的。 这一声阔别已久的母亲，勾起了盛老夫人心头的往事，不禁叹了口气。 王若弗还在接着哭诉：“母亲，其实，其实我心里一直记恨您，因为林噙霜那个贱人是您抚养长大的！当初她投奔而来，您要是不收留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就算收留，我嫁进来之前您把她嫁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当初她爬了盛纮的床，您赐她一根白绫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每次我受了林小娘的气，心里对您的怨恨就加重几分，天长日久所以种下了祸根！” 王大娘子的肺腑之言盛老夫人听了倒是更加顺耳，点头叹道：“大娘子啊，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哪能不犯错呢？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收留了林噙霜，又将她留下做了纮儿的小娘。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会快刀斩乱麻，在你进门前就将她嫁掉；或者你进门后就将她送到别的地方暂住直到出嫁，不给她这个机会。” 王若弗嚎啕大哭着说：“母亲，刘妈妈一直劝我，我是您亲自求娶的儿媳妇，只要我跟您交心，您定会站在我这一边！要是我一进门，就好好跟您说，把林噙霜嫁掉或者送走，也就不会有后头这些事了！可是我一想到林噙霜是您带大的就生气，连给您请安都是能免则免！我那姐姐每次见了我都说，您肯定一开始收留林噙霜就是为了给盛家做童养媳，后来为了盛纮升官发财才跑到王家求亲，利用了我还纵容盛纮宠妾灭妻！她说的话我是越听越有道理，最后就……母亲，我蠢，我蠢啊！” 第178章 盛老夫人年纪大了禁不起，眼泪也扑簌簌下来了：“你，你，我跟你说你那姐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怎么就不听呢！” 王大娘子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哭得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海朝云和刘妈妈急忙上来安慰，又给她喂参汤。 王大娘子喝了两口又哭道：“母亲，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没想过要害您的性命啊！我还想着，就算您病了，我也一定不会苛刻您，衣食住行一定要给您最上等的，只要您不管头管脚，让我重新当家做主就成！我已经不得官人欢心，我不能失去当家娘子的地位啊！您信我，您一定要信我啊！” 盛老夫人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和你那姐姐还是不一样。虽然你脾气憨直，性子鲁莽，可到底不是个小气狠毒之人。你就算有千错万错，到底为盛家操持一场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柏、华兰和如兰，你都教得不错。这一次的教训，只盼你能永远记住吧！” 王若弗被扶回到软椅中，只能点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母亲，您这么说，我要羞死了！若不小气，怎会记恨您；若不狠毒，怎会听人教唆下毒……长柏和华兰也是自幼跟着您比较多，如兰是我一手带大的，就不如柏儿和华儿……只求母亲给我个机会，让我在家圈禁十年，以此赎罪！我不是不愿意去宥阳吃苦，我只是舍不得孩子们，还有全哥儿……若是我再敢对您不敬，就叫我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王若弗这一通表白，盛老夫人再也强硬不起来了，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只要你肯悔过，什么都好说！柏儿，朝云，把你们的娘扶起来吧！为了柏儿、华儿和如儿，你也要保重好身子，别再让孩子们为你操心了！” 海朝云和盛长柏一起上前，把王若弗扶到了软椅上坐下，王大娘子道：“朝云，你去把寿安堂的跨院给我收拾出来，从今往后，我就搬到寿安堂的跨院住，画地为牢禁足十年，素服吃斋，每日侍奉母亲，以此赎罪。今后家里的事儿，就交给朝云你了。” 海朝云看看盛长柏，见夫君微微点了点头，躬身答应了。 盛纮在一边弱弱地说：“这，别的也就算了，你干嘛非要搬来寿安堂的跨院住……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王若弗擦擦眼泪，看着盛纮，说出来的话杠杠的，语调却不似往日那般赌气，也不再称呼盛纮官人了：“主君，你我夫妻离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必还要装作一团和气呢？我本来也不是会装的人，越装越辛苦，越装越生气，才会被人利用闯出大祸，我不想再装了。到你我这个年纪，孙子都有了，说合离也不现实，是不是？我本来以为我这一辈子的心病都来自林小娘，可如今她没了，我也一样活得不痛快。思来想去，我的心病一半是因为我看不开，一半竟是因为你！以后的日子，我活着就是为了侍奉母亲照顾儿孙。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照料，我会和母亲商议，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小娘，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至于家务，有朝云在，尽可放心。” 盛纮大惊失色，其余人则都是唏嘘。 哀莫大于心死，王大娘子，这是真地打算放弃盛纮了。 盛老夫人此时，又和王若弗起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心思。 这一幕，和当初自己对盛老太爷死心时的摊牌何其相似啊！ 其实这样也不错吧，王若弗继续和盛纮纠缠下去，家无宁日啊！ 于是盛老夫人开口道：“我乏了，大娘子也去歇着吧！纮儿，等大娘子先把身子养好了，有什么回头再说。柏儿，你公务在身，家中事了还是快点启程吧！朝云，明丫头还坐着月子呢，你可得照顾好你六妹妹！” 盛长柏和海朝云急忙答应了，众人一起出了盛老夫人的卧房。 第129章 崩溃太医 王若弗坚持就留在寿安堂碧纱橱内休养，等跨院收拾好了就从主院搬过来。 盛长柏和海朝云也没太坚持，看王大娘子躺下后就去看明兰，然后盛长柏就要动身去扬州。 被大家冷落在一旁的盛纮觉得十分无趣，自己一人回了书房发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盛长柏和海朝云来到西厢房，守在门口的小桃和丹橘急忙跳了起来：“二公子，海大娘子，我们大人在里头和大娘子说话呢，我们给你们通传一声！” 海朝云笑着说好，盛长柏则皱着眉对妻子说：“六妹妹刚生完孩子六妹夫就跟她单独呆在一块，你那时候坐月子，怎么不让我见你？” 海朝云：……见了你又如何，你又不如六妹夫嘴甜心细，安慰孕妇都只会读四书五经！ 还好小桃她们马上出来请两人进去，海朝云也不答话，跟在盛长柏身后走进去。 看齐衡坐在明兰床边的绣凳上，自己便坐到了床边，打量了下明兰方笑道：“这可真是奇了，你这一边生孩子一边查案子，还能这么精神！” 明兰笑道：“都是贺老夫人和林太医的功劳！二嫂嫂，回头也让贺老夫人给你把把脉，全哥儿也该添个弟弟妹妹了！” 海朝云脸泛红晕，笑着说：“璠儿瑶儿不就是他的弟弟妹妹！昨日他嚷嚷着非要过来看，还亲了他们好几口，弄得他们一脸口水！我跟祖母说了，祖母听了可高兴了，说你在娘家生孩子，倒是便宜了全哥儿！” 第179章 明兰十分惆怅：“唉，我刚才还跟官人说呢，要他想个法子先送父亲母亲和孩子们回家，这样我就可以叫人抬着，去看看祖母了！” 海朝云忙道：“这可不行！祖母已经吩咐我了，说六妹夫只会惯着你哪里管得住你，叫我好好盯着你做月子，就是怕你胡来！” 盛长柏也趁机把妹妹妹夫教育了一顿，搞得明兰不胜其扰，皱着眉头叫道：“二哥哥，你赶紧启程去扬州吧！” 盛长柏哭笑不得，也确实不敢再耽误了，便道：“娘子，家里的一切就都拜托你了。我回来的时候只带了汗牛，行礼都搁在驿站呢，也不用收拾。要是大家出门送我，未免惹人注目，还是我一个人带着汗牛偷偷出去的好。” 齐衡和海朝云答应了，站起来目送盛长柏走了。 明兰便问海朝云：“二嫂嫂，官人告诉我，爹爹把那剩下的有毒点心交给你保管了？” 海朝云直觉不妙，点点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兰呵呵呵冷笑了：“就算康王两家同意送康王氏进普善庵，祖母和大娘子都中了毒吃了好大的亏，没理由康王氏这个始作俑者还好好的！” 海朝云啊了一声：“六妹妹，你不会也想叫她吃两块毒点心吧？！” 明兰笑得更开心了：“会啊，为什么不会？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海朝云拿眼去看齐衡，明兰发现了马上说：“二嫂嫂，你不用看官人，这是我的主意，他不同意也没用。” 海朝云有些为难：“可是六妹夫和王家说好了，送康王氏去普善庵那日，王舅妈和外祖母要一起去，就是怕我们动用私刑把康王氏了结了啊！” 明兰胸有成竹：“我又没打算真毒死她，祖母吃了一块，就给她也吃一块。事先煮好催吐剂，等她出现症状吓个半死再给她催吐。有林太医在，死不了，就叫她脱层皮！就是王舅妈和外祖母知道了又怎样，反正她还活着！有康老爷的文书在手，这普善庵她去定了！” 海朝云一想这法子还真不错，也就点头答应了。 明兰又道：“麻烦二嫂嫂带着小桃和丹橘把康王氏弄到这里来，这场好戏我可不能错过！” “六妹妹，你坐月子呢，这，这不好吧？”海朝云听得头都大了。 小姑子坐月子的娱乐活动是折磨仇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明兰信心满满地说：“二嫂嫂，官人，你们相信我，我看着她受罚能好得更快！” 海朝云无奈带人去提康姨妈和拿毒药，明兰则小心翼翼地问齐衡：“元若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了些？” 齐衡很老实地回答：“那倒没有，你是心疼祖母，康王氏是罪有应得。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像母亲了。” 明兰于是放心了：“好吧，元若哥哥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你就不用留下了，去东厢房跟母亲借两个人，二嫂嫂陪我就行！” 齐衡答应一声去了，很快派了湛卢和纯钧过来。 再过一会儿，海朝云带着丹橘和小桃把堵着嘴捆着手的康姨妈弄来了。 海朝云在明兰床边坐下，丹橘在外头把风。 湛卢和纯钧啪啪两脚踢在康姨妈的膝盖后让她跪下了，然后小桃将一盘干巴枯黄的芙蓉莲子酥端了出来。 康姨妈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精心炮制的毒点心，眼睛顿时瞪圆了，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明兰笑道：“看来你是认得这东西了，赶紧亲自尝一尝吧！” 湛卢揪着康姨妈的发髻往后一拽，纯钧伸手拧住她的下巴，将塞住她嘴巴的布条取了出来。 康姨妈马上声嘶力竭地开始大叫：“杀人了，杀——” 才叫了一句，湛卢已经将一块芙蓉莲子酥塞进了她嘴里。 康姨妈再三挣扎也躲不过，又被灌着喂了一杯水。 一块点心大半都被冲进了胃里，然后又被堵住了嘴。 为了保险起见，湛卢和纯钧压住康姨妈，过了足足一刻钟才松开。 她如一条死鱼般倒在了地上瞪着明兰和海朝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恶毒，仿佛要用眼神杀了她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姨妈开始觉得肚子痛，躺在地上就抽搐了起来。 她眼里的狠毒瞬间变成了恐惧，看着明兰呜呜呜呜叫着，如同一只绝望的母狼。 明兰笑眯眯地看康姨妈道：“放心，死不了！” 然后吩咐众人：“湛卢和纯钧把她送去后院柴房，小桃去告诉林太医，家里有个做粗活的婆子嘴馋，不小心误食了一块有毒的芙蓉莲子酥。他都治好两个了，熟能生巧，一事不烦二主，劳烦他再去看看吧！” 刚得到了齐衡保证谋杀自杀都告一段落的林太医，突然又听说盛家出现了意外中毒。 求林太医的心理阴影面积。 康姨妈的救治工作在后院柴房有条不紊地展开，盛家则收到了王家送来的一个坏消息。 今早王家人发现王老夫人躺在床上口角歪斜动弹不得，经太医诊断是中风了。 经过抢救后虽然性命保住了，可至少要躺上几个月。 万一恢复得不好，只怕从此半身不遂。 盛纮听了这个消息，当着王家送信下人的面落了几滴泪，也不完全是装的。 王老夫人这岳母大人其实对女婿真心不错，有时候盛纮还想，如果王若弗如岳母大人一般会做人，那就是个完美大娘子了。 第180章 王若弗听了则是嚎啕大哭，只说自己蠢，害了婆母和亲娘，闹着要去王家看母亲。 林太医诊脉说王若弗虽然性命无碍，但是也需要静养个十来日。 情绪波动已经不利养病，此时出门更加没有好处。 刘妈妈和海朝云好说歹说都劝不住王大娘子，无奈最后请盛老夫人发话了。 你不是画地为牢禁足十年么，自己才发的誓就忘记了？ 你不听话，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能说你不是诚心忏悔！ 王大娘子被盛老夫人镇住消停了，海朝云则心下庆幸。 幸好祖母没事，祖母长命百岁！ 第130章 雪娘墨兰 齐国公听说此事后跟平宁郡主感叹：“所以啊，孩子就得好好教养啊，不然就是讨债精啊！王老夫人一生要强，临老毁在了两个女儿手上！多谢郡主将元若教养得好啊！” 明兰和齐衡听说此事后，感触和海朝云以及齐国公差不多。 明兰还跟齐衡商量：“元若哥哥，我瞧你这个性子，恐怕是个惯孩子的，这可要不得。等瑶儿满了四岁就让母亲管教吧；至于璠儿，满了四岁交给二哥哥启蒙！” 齐衡：……我怎么就惯孩子了？！我的儿子凭什么我自己不能启蒙啊？！ 齐衡正在努力说服明兰自己绝对不会惯孩子争取给自己孩子亲自启蒙的机会， 海朝云心事重重地又进了明兰的屋子。 说刚才齐衡的随从不为带了个厨下打杂的男童小二过来见她，只因不为怀疑这孩子是要往外送信，就拦下来了交给海朝云问问。 这一问之下，还真是。 这小二是受厨房打杂的雪娘之托，去梁家给墨兰送口信。 只说盛家出了事儿，叫墨兰赶紧回娘家看看。 海朝云于是又把雪娘审了一通，被打瘸过的雪娘毫无骨气可言，一问就全说了。 说是墨兰叫她充当娘家的眼线，有事儿就给她身边的芙蓉和秋江送信。 雪娘在厨下打杂，虽然不知道这两日盛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很明显是出了事儿，所以就找了小二帮她送信。 齐衡有些莫名气妙：“四娘子为什么需要在娘家安插眼线？她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问吗？” 海朝云和明兰都是啼笑皆非，要怎么跟齐小公爷齐大君子解释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啊？ 明兰只好撒个娇混过去：“元若哥哥，你去和父亲母亲商量我们回家的事儿吧，或者安抚下林太医也好。二嫂嫂和我姑嫂两个单独说说话。” 妻奴齐衡走后，明兰对海朝云道：“二嫂嫂，要我说，这事儿既然涉及四姐姐，不如把三嫂嫂也叫来商议。祖母的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咱们不提这件事儿，只说四姐姐在娘家安排雪娘做眼线的事儿，应该怎么办。她到底是四姐姐的亲嫂嫂，这些日子四姐姐变了好些，也有她的功劳呢！” 海朝云觉得很有道理，便叫自己的女使去请了柳蓁蓁过来。 姑嫂三人寒暄一阵，柳蓁蓁很聪明地只说天气太热，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双双中暑辛苦大家了，继而关心了一下明兰以及齐伯璠齐仲瑶小朋友的身体状况。 闲话说完，海朝云把叫她来的缘故一说，柳蓁蓁只能叹气。 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哟！ 不过她还是很镇定地想了想，方道：“二嫂嫂，六妹妹，不是我偏心四妹妹，自从清明之后，她真地有悔过的意思，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比如她之前叫雪娘给她报消息，如今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不用了。可能她也没太指望雪娘给她送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海朝云和明兰还真觉得有可能，明兰更是点头说：“四姐姐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其实差得远了，以前是有林小娘给她擦屁股不觉得而已。听说她如今因为有孕被万小娘钻了空子，被气得哭了好几回，只怕就如三嫂嫂说的，没想起来雪娘这个人。” 柳蓁蓁索性出了个主意：“不如这样，就让这个小二给四妹妹送信，看她怎么说。要是她马上回娘家探听消息，我和二嫂嫂索性直接当面问她，为什么要在娘家安插眼线，有什么事儿直接问不行吗？若是她叫小二回话说以后不必送信了，或者没有动静，那把雪娘送去庄子上配人，也就算了。” 海朝云马上表态：“这个主意好！其实姑奶奶们跟娘家互通有无不是什么大事，母亲身边的刘妈妈会给大姐姐和五妹妹送信，祖母身边的房妈妈也会给六妹妹送信，都是明面上的，谁会计较？四妹妹总是这样，大路不走走小路！该她知道的，问三弟妹不就好了？不该她知道的，她就该聪明点问都不要问！” 三人商议定了，就叫了不为和小二进来。 叫不为送小儿去梁家送信，有回信的话就送到这里来。 不为和小二答应了，明兰多了个心眼，又问小二：“雪娘让你去梁府找谁？” 小儿道：“雪娘教给我，就说我是盛家海大娘子派来的，要我找梁六夫人身边的芙蓉姐姐或者秋江姐姐。” 明兰听了便道：“二嫂嫂你记得吧，清明青萍姐姐请客，四姐姐就没带芙蓉和秋江，而是带了东风和红杏。我们问过她，她只说芙蓉和秋江年纪大了，送去庄子上配了人，我们也就没细问了。” 第181章 海朝云点头表示没错，柳蓁蓁道：“四妹妹现在身边伺候的是李妈妈、谨娘和慎娘，东风和红杏也改了名字叫孝娘和顺娘。雪娘连这个都不知道，说明她们清明之后就没联系过。” 海朝云便说：“那还是让小二说找芙蓉和秋江吧，要是梁家人说她们不在了，就说找东风和红杏。你要说找孝娘和顺娘，倒是会教四妹妹起疑心。” 小二去后，柳蓁蓁苦笑着道：“其实二嫂嫂倒不必担心四妹妹起疑心，她能想到这一层，还算有几分心思缜密。可惜啊，她只有点小聪明，就是学她小娘，也只学了个皮毛。” 海朝云也苦笑：“宁可她只学个皮毛，到底只是蠢，不是毒。若学成了林小娘的全部功夫，又是一个康姨妈，梁家只怕要休妻了，盛家也不得安宁。” 不过半个时辰不为就带着小二回来了，小二满头大汗地说：“东风姐姐，哦，现在是孝娘姐姐，带我去见了四娘子。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哭呢！我出来的时候跟孝娘姐姐打听四娘子为什么哭好告诉雪娘婶子，孝娘姐姐说是四姑爷今日和四娘子说话的时候，夸奖万小娘不似四娘子一般在床上扭手扭脚的，还说四娘子之前在三清观的时候更加放得开，嫁进来后反倒开始装贵妇忒矫情了。我没听懂，不过记下了，回来好说给你们听。” 海朝云和柳蓁蓁和明兰：……谁要听这些哟！ 还好小二马上进入正题：“四娘子看我进去就不哭了，听我说了雪娘要我说的话，发了好一会呆，叹口气说，这些也不管用 。后来她就叫我回来告诉雪娘，以后不用给她送信了，明日她就回娘家来，把雪娘讨过去伺候她。” 海朝云给了小二一盘点心打发他去了，明兰笑着道：“看来三嫂嫂猜得不错。我觉得吧，三嫂嫂该去做个教书先生才是，连三哥哥和四姐姐这样被林小娘教坏了的孩子，都能掰正过来！” 柳蓁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拧了一把明兰的腮帮子道：“六妹妹这张嘴啊，真是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柳蓁蓁出了自己的院子，向来沉默寡言藏愚守拙，倒是难得有这么活泼俏皮的一面。 明兰捂着脸叫道：“二嫂嫂，三嫂嫂欺负坐月子的小姑子，你快替我报仇！” 海朝云笑道：“你公然说三婶婶的官人和小姑子被生母教坏了，没规矩，活该！” 明兰嗷地惨叫一声：“完了，二嫂嫂，你不疼我了，你只疼三嫂嫂！” 海朝云笑着说：“你有官人疼，婆婆疼，祖母疼，还不够啊？你赶紧歇着吧，没见过坐月子坐成你这样的，管闲事儿比看孩子还多！” 柳蓁蓁忙拉着海朝云道：“我就一句话，说完咱们就走，让六妹妹休息。要是四妹妹真地回来把雪娘要过去，给还是不给呢？” 第131章 墨兰小产 海朝云皱眉道：“我听说这雪娘当初是林小娘跟前的红人，跟母亲身边的刘妈妈、祖母身边的房妈妈一样。她要是跟林小娘一样的性子，那还是算了，四妹妹好容易被你掰正了，万一被雪娘歪回去怎么办？” 明兰附议：“对啊对啊，四姐姐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是非不明心智不坚，很容易被人带偏了。她要是跟着吴大娘子、申大娘子和三嫂嫂，也能循规蹈矩做个好人；可是要跟着她小娘或者雪娘，就是个狗腿子！等她来了，三嫂嫂还是跟她讲道理，吴大娘子不是送了她一个李妈妈么，何必还要讨雪娘过去！” 三人于是说定了，不想第二天墨兰却没有来。 三人又等了一天，墨兰还是没有来。 到了第四日，就在大家以为墨兰自己想通了放弃的时候，晚饭后梁家终于来人了。 却不是墨兰，而是申和珍和梁二郎。 海朝云听到通传心里不禁打鼓，难道是墨兰出了什么事儿？ 梁二郎来了，盛长柏不在，不如请盛长枫出面招待，自己也可以请了柳蓁蓁一起接待申和珍，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说清楚。 于是海朝云和盛长枫夫妇在盛长枫的院子里见了梁二郎夫妇，大家寒暄几句，梁二郎便一脸愧疚地说：“我们夫妻俩今日来是代表梁家与盛家谢罪的，来得莽撞，还望海涵。”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惊了，盛长枫急急道：“谢罪，谢什么罪？可是四妹妹出了什么事？” 梁二郎和申和珍都是一脸的尴尬难堪，海朝云便道：“三弟，不如你去把父亲请出来吧，有事儿一起说吧！” 盛长枫虽然心里跟猫挠一样，可也知道海朝云说的有道理，急忙跑去书房请了盛纮过来。 这几日盛老夫人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情况基本稳定。 王若弗年纪轻恢复得更快，林太医总算被放回了家。 王大娘子已经从寿安堂的碧纱橱搬去了跨院，身边只留了刘妈妈和两个女使伺候。 她按照之前发的誓开始每日吃素，除了陪伴盛老夫人之外就只是念经拜佛做做针线，偶尔带带孙子全哥儿，不出寿安堂半步也不见外人，真是画地为牢了。 不仅如此，王大娘子还把鲜艳的衣裳都收了起来，每日穿的不是黑褐就是灰蓝，头上只用银簪束发，竟如守寡的妇人一般。 见了盛纮也只是淡淡的，真正做到了相敬如冰，搞得盛纮唉声叹气。 我还没死呢，老妻就守起了寡，这是咒我吧！ 第182章 在海朝云看来，婆婆在寿安堂坐牢也就罢了，倒也没必要跟公公闹得如此之僵。 都这把年纪了，何必呢！ 可是她劝了不管用，盛老夫人则根本不想劝。 她当年跟盛老太爷也闹到过这个地步，自己做不到的事儿，不能勉强别人。 海朝云拿婆婆没办法，便跟公公商量了把华兰和如兰叫回来劝劝王若弗。 反正现在祖母中毒的事情也算了结了，自家人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王大娘子在的时候，盛纮总觉得主院太闹腾。 如今人走了，他又觉得屋里太冷清，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 盛长枫在书房找到了父亲，简单说了情况，父子两人便快步赶去了盛长柏的院子。 一路上盛纮的眼皮直跳，心想墨兰这又是出了什么岔子啊？！ 难道我们老盛家的祖坟被人刨了，这一件件的事儿，有完没完啊？！ 盛纮和盛长枫到的时候，海朝云刚解释完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双双中暑，明兰回家探望，结果把孩子生在了盛家的事儿。 这事儿反正瞒不住，还不如早点说给亲戚们知道，万一有个谣言什么的还可以帮忙辟谣。 寿安堂这边，齐衡陪着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先回家收拾准备去了，打算明天过来把明兰接回齐家。 明兰好容易等到他们走了，就想偷偷溜出去看盛老夫人，无奈海朝云看得死死的，没能得逞。 听说梁二郎和申和珍来访海朝云忙着接待，明兰就又动了心思，软磨硬泡崔妈妈和丹橘，放她去看盛老夫人。 至于小桃这个明兰的死忠狗腿子，被明兰派去盯着海朝云了。 眼看崔妈妈和丹橘就要顶不住了，王若弗、房妈妈和翠屏伺候着坐着软椅的盛老夫人过来了。 祖孙俩想见彼此的心，是一样的啊！ 大家七手八脚把盛老夫人扶到了明兰的床上，明兰刚才还在抱怨自己坐月子都坐臭了不能见人，现在却抱着盛老夫人不松手，就差没嚎啕大哭了：“祖母，祖母，我想死你了！今晚咱们一起睡吧！” 被明兰抱着撒娇的盛老夫人拍着她轻声哄道：“好好好，祖母今晚陪你睡！明儿乖，不哭了，别落下月子病，乖啊！” 崔妈妈偷偷叫乳娘，赶紧把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抱过来分散祖孙二人的注意力。 果然孩子们一出现，盛老夫人就激动了：“快快快，抱过来抱过来！明儿你瞧，璠儿这几日看着也白净了，不再是红通通的小猴儿了。瑶儿也更好看了！” 明兰笑着和盛老夫人一起端详两个粉妆玉琢的娃娃：“祖母这么快就能分清璠儿和瑶儿了？我昨日还弄错呢！” 盛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分不清的！璠儿瑶儿五官像元若，脸型像你，不过瑶儿的下巴也有点像元若，比璠儿的要尖些。你看他们俩这睫毛长的，这鼻子挺的，全天下再找不出比他们更俊俏的孩子啦！” “比我小时候还俊俏吗？”明兰嘴角翘起，却挤眉弄眼地装出个吃醋的样子。 “比你小时候还俊俏！”盛老夫人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 明兰不依地叫道：“祖母偏心！” 盛老夫人笑着刮了一下明兰的鼻子道：“这傻丫头，你自己的亲骨肉，还吃醋！” 老人家到底还是身子虚，这一番活动下来有些掌不住，靠在了床背上。 明兰忙叫乳娘把孩子抱走，自己往盛老夫人背后垫枕头好让她舒服点。 王大娘子倒了一碗参茶过来，喂给盛老夫人喝了之后顺手用帕子给盛老夫人擦了嘴，动作熟练，看来竟是常做。 明兰看了不禁唏嘘，又对王若弗道：“大娘子身子也是才好，交给翠屏和丹橘吧！” 王若弗笑笑道：“没事，你也喝一碗参茶，这一下子生两个，可是受罪了！” 明兰忙道：“大娘子也喝！您快坐下，大家一起说说话！” 当下盛老夫人靠在床上，明兰坐在她身边，王大娘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崔妈妈和房妈妈也告罪坐在了小凳子上，只有丹橘和翠屏站着伺候。 众人正说着话，小桃跳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娘子，梁二公子和梁二夫人说是来给盛家赔罪的，四娘子她小产了！” 大家都是吃了一惊，王大娘子吃惊之余忍不住有点开心，盛老夫人和明兰则同时问道：“怎么会小产？！” 不久之前，盛纮和盛长枫也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问了同样一句话：“怎么会小产？！” 梁二郎脸涨得通红，一向落落大方的申和珍也是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官人与亲家老爷说吧。海大娘子，柳大娘子，咱们女人家，借一步说话？” 海朝云和柳蓁蓁一看就明白了，这其中定有不好说出口的隐情。 便站起带着申和珍出了正屋，海朝云道：“六妹妹打算明日挪回齐家，索性去她屋里一块说吧，也都不是外人。” 第132章 葡萄架下 申和珍苦笑着答应了，此时盯梢海朝云的小桃已经回去送了信。 等申和珍来了，海朝云一看盛老夫人和王若弗也在，不禁开起了玩笑：“祖母怎么也这么不听话，不好好休养！在祖母心里，我们到底都不如六妹妹！” 盛老夫人呵呵呵呵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申和珍上前大家彼此见礼落座，柳蓁蓁便问了：“申大娘子，到底我家四妹妹为什么会小产？” 第183章 这个么，也难怪梁二郎和申和珍会不好意思啊！ 昨日墨兰中午睡午觉起来，就听见院子里有丫头叽叽喳喳调笑。 仔细一听，居然是梁晗和万小娘在后花园葡萄架下玩什么泼水节。 万小娘叫人把一口装满水的大缸放在了葡萄架下，弄了酒水瓜果，设了摇椅竹榻，屏退了所有下人，不知道和梁晗两个人玩什么花样。 搞得梁府下人们八卦之心高涨，都在说万小娘是鲤鱼精投胎会戏水。 墨兰一听心里就如火烧一样，带着孝娘和顺娘就往后花园去了。 因李妈妈年纪大了不耐暑气，她又是吴大娘子身边的老人，墨兰为了表示敬重，每日午饭后就让李妈妈回自己屋子午睡，等晚饭再来伺候，所以也没人拦得住她。 等墨兰到了地方，大老远就听见万小娘的呻吟之声和梁晗的喘气之声。 听得孝娘和顺娘面红耳赤，墨兰火冒三丈。 本来墨兰准备回去找吴大娘子告状，偏偏此时万小娘娇滴滴地说：“六郎，你说说，是我伺候得你好，还是大娘子好？” 梁晗这个时候哪还有脑子思考，自然是说，春舸最好，春舸最棒，墨兰哪有你这般风情万种让我神魂颠倒！ 受此刺激的墨兰于是不管不顾地冲到葡萄架下，亲自动手厮打一丝不挂的林小娘。 梁晗正在关键时刻，被突然冲出来的墨兰吓尿了不说，胳膊也被墨兰的长指甲给刮到了，火辣辣的疼。 要知道梁晗和万小娘贴得颇紧，不被误伤也很难啊！ 本就羞恼难当的梁晗一看手臂上三条血指痕，气急败坏之下将墨兰一把推开。 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何况梁晗正在气头上。 万小娘带着梁晗玩泼水节，就是彼此把水往身上泼。 湿身后曲线毕露分外性感，也因此葡萄架下的石板路又湿又滑。 墨兰被梁晗一推，脚下一打滑，硬生生摔到地上，立即就见了红。 接下来就是各种忙乱了，梁晗和万小娘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孝娘守着墨兰，顺娘去找李妈妈。 等梁晗把墨兰抱回房，李妈妈请来郎中，墨兰已经小产了。 以上经过，申和珍和梁二郎叙述一致。 盛纮和盛长枫气得大叫：“梁晗这厮欺人太甚！当我盛家无人么？他怎么没来？躲起来不敢见人么？” 梁二郎解释说，梁老侯爷知道此事后，亲自动手拿军棍狠揍了梁晗一顿。 吴大娘子哭得眼睛都肿了，硬是没出声拦着。 直到梁晗被打吐了血，梁老侯爷才住手。 郎中看了后说，至少得养一个月。 梁二郎说完又再度诚恳道歉，盛纮和盛长枫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梁老侯爷已经做得很到位了，还能怎么样呢，难道杀了梁晗不成？ 盛纮最后黑着脸长叹一声：“此事说起来墨兰也有不对的地方，男人家和妾室风流，就算出格了点，哪能自己和人动手呢？罢了，长枫，叫你媳妇和嫂子去梁家看看，劝劝墨兰。都这样了，还能如何？赶紧养好身子，和女婿和好是正经。她嫁过去两年多，好容易有了这一胎，也不知道个轻重！” 寿安堂西厢房里，盛老夫人也说了类似的话，只是口气却截然不同：“墨儿她跟姐妹们比起来，是有些小性子拎不清。她有了身子，就该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哪能自己跟小娘动手呢？传出去她自己也丢人啊！我能明白六孙女婿着恼，可这也太没有分寸了吧，居然跟娘子动手，就没想过眼前人给自己怀着孩子吗？再说了，男人家再怎么风流，白日宣淫到这个地步，传出去好听么？这事儿墨儿有三分不是，六孙女婿倒有七分错处！侯爷重罚他也是正理，只是有一头，万一六孙女婿因此迁怒墨儿怎么办？要是这样，朝云，蓁蓁，不如把你们四妹妹接回来吧，咱们盛家也不缺她一口吃的。”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盛老夫人这是以退为进。 海朝云和柳蓁蓁答应的同时，申和珍躬身道：“老夫人说哪里话，千错万错都是六叔叔的错！六弟妹怀着身子，天气又热，性子急些也是常情，她已经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还能怪她呢！再说了，这事儿还有隐情……” 出事后申和珍第一个觉得不对，当机立断审问了在墨兰院里调笑的丫头。 果然是有人给了她们银子，要她们故意大声说笑，把墨兰引去葡萄架的。 大家都以为这给银子的定是万小娘，谁知道却是梁大郎夫人！ 如果背后主使是万小娘，这事儿还好说些，不过是六房的妻妾不合。 可是涉及到梁大郎夫人，问题就变成了梁家的嫡庶争斗。 申和珍也头疼，只能禀告了吴大娘子。 吴大娘子一听，气得险些要拿剑去杀梁大郎夫人。 这种手段，比万小娘更加可恶！ 王大娘子听到这里，顿觉于我心有戚戚焉：“没错，吴大娘子是个爽快人！” 盛老夫人哼了一声道：“听说这万小娘是梁大嫂嫂的表妹，此事定是姐妹合谋，梁大嫂嫂固然可恶，倒也不必为万小娘开脱。吴大娘子有这力气，索性把两个都砍了，落个清静自在！” 申和珍当然拦下了吴大娘子，说此事要从长计议。 先料理好墨兰的身体，还得给盛家送个信才是，于是便有了梁二郎夫妻登门拜访。 第184章 申和珍还补充，梁老侯爷和吴大娘子是想亲自来道歉的。 可是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一个打完儿子自己也累趴下了，一个气得岔了气左肋痛，并不是拿大。 海朝云和柳蓁蓁、明兰交换了眼色，看门见山地问：“这事儿想必吴大娘子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给盛家一个交代？梁大嫂嫂涉及其中的事儿，其实申大娘子本不必向我们交代。你事无巨细说得这么清楚，无非是想表明一个态度，又或者有所求？” 申和珍叹口气点头道：“我知道盛家的娘子们与母亲一样都是爽快人，所以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父亲已经决定，等六叔叔病一好，就送进军营从兵士做起，给他个历练。万小娘先关在柴房，娘的意思是送去庄子上思过一年以观后效。至于大嫂嫂么，暂时还没动她。具体怎么着，不如咱们两家商量着办。” 俗话说，好男不当兵。 梁晗一直没有差事是因为，大家子弟都不稀罕当兵，进军营就得有个品级。 哪怕九品呢，大小是个官。 似顾廷烨那样从兵士做起的，都是无可奈何。 如今梁晗一好就被送去当无品无级的大头兵，也算是对他的严惩了。 梁家甚至还提出对女眷的处置要和盛家商量着办，不能不说诚意很足。 海朝云已是心下了然：“对六妹夫的处置倒也妥当。至于万小娘，我们想先跟四妹妹商量商量。梁大嫂嫂么，梁大公子并不是吴大娘子的亲子，偏偏年纪最长最有出息，如今已是四品将军，压了众兄弟一头。素闻梁老侯爷极爱这个长子，梁大嫂嫂无所谓，你们是碍着她背后的梁大公子和梁老侯爷。” 第133章 祖孙卧谈 申和珍点头道：“不错。大嫂嫂给大伯子生了一儿一女，要他放手不管也很难。如今我官人刚刚授了个七品校尉，三叔叔和六叔叔又是白身，此时发作出来，只怕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反而便宜了她。倒不如等个机会，一起算总账。只是如此不免委屈了六弟妹。不过我和母亲商议了，不管有什么隐情，大大方方跟盛家商量，定要交代清楚。” 盛家女眷不得不再次承认，吴大娘子和申大娘子解决问题的态度很端正。 盛老夫人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如今最重要养好墨兰的身子。你回去告诉你婆婆，这事儿我们知道了，明儿叫她嫂嫂们去看她，也好好劝劝她。小夫妻总不可能为这点子事儿合离吧，既然还要在一处过，就不能让他们夫妻生分了。吴大娘子和申大娘子也多费心才好！” 申和珍急忙答应，又说了些闲话，方才告辞出去，会和了梁二郎一起走了。 海朝云送客回来，就听盛老夫人叹着气对王若弗道：“过去我性子也急了些，总觉得响鼓不用重锤敲，有些道理你该明白，所以懒得跟你多解释。现在想想，若是我对你多些耐心就好了。” 王若弗马上道：“母亲，是我愚钝才对，该想到的都想不到，即使想到了也做不到！我不懂，就该问您才对，我不问，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海朝云、柳蓁蓁和明兰，都是对视而笑。 盛老夫人当年和盛老太爷夫妻反目，王大娘子和盛纮如今也是一个处境。 所谓同病相怜同舟共济，这几日婆媳之间，倒是培养出了几分真感情。 盛老夫人又说：“我知道墨兰不争气，当初她嫁到梁家时我也想过从此丢开手，她好也罢坏也罢，从此跟盛家不相干。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在外人眼里，她还是盛家的姑奶奶。她是不争气，可此刻她出了事我们不替她撑腰，别人就会觉得盛家不重视出嫁的姑奶奶，可以任人欺负，岂不是拖累了华兰、如兰和明兰？” 王大娘子接口道： “母亲，我明白。我听说墨兰小产其实心里挺解气，不过您放心，我禁足十年，墨兰倒霉我在家高兴，外人也不会知道。反正家务事我现在都交给了朝云和蓁蓁料理，她们俩都比我会演戏，就让她们去梁家给墨兰撑腰吧。虽然我心里还是很不情愿，大不了明日我多念半个时辰经文消气好了。” 海朝云和柳蓁蓁听了拼命忍住不敢笑出声，盛老夫人则直接被王若弗的实诚给逗笑了：“你呀，就是这么个憨直的性子。也罢，这里没有外人，让你说出来过个嘴瘾，好过让你憋出病来又出什么昏招。你只要记着，咱们家给墨兰撑腰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纮儿，是为了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行了。就是柏儿，若是庶出妹妹出了事盛家却不替她出头，他的名声难道就好听了？” 王大娘子讪笑着道：“母亲说得对！这个，不光是为了柏儿、华儿和如儿嘛，也为了明兰，哦，还有长枫嘛。对了，明兰，元若这孩子啊，我越看越喜欢，呵呵，呵呵呵呵！” 明兰：……元若哥哥通过怼梁晗怼墨兰怼康姨妈成功征服了岳母大人的芳心啊！ 当晚明兰和盛老夫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还好盛老夫人年老体虚不怕热。 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洗澡，但是明兰怕自己臭了熏着祖母，特意叫崔妈妈和丹橘用毛巾蘸了热水擦拭全身，又用篦子细细通了头发。 入夜，明兰躺在床上跟盛老夫人小声说知心话：“祖母，您真地原谅大娘子了吗？” 盛老夫人乐了：“怎么，你觉得祖母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吗？” 第185章 “当然不是啦！我是觉得您啊，心胸太宽广心地太仁厚了些！大娘子差点害了您的性命呢，您居然就这么轻易原谅她了！”明兰鼓着嘴为祖母鸣不平。 盛老夫人拧了拧明兰的腮帮子道：“哟，明丫头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这又是被元若和郡主宠的吧！傻丫头，我不原谅她，又能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老得走不动路，下不来床，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你爹爹和柏儿养老送终？你爹爹不能休妻，你二哥哥也不能不认母亲，只要大娘子活着，我们就得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我天天打她骂她罚她？或者视而不见装不认识？这是给她找不痛快，还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呢？” 明兰侧着身子，挽着祖母的胳膊道：“那我和元若把您接回家养老，您不用和她一个屋檐下，一辈子不搭理她都成！您这个性子，肯定和我婆婆也合得来！” 盛老夫人哈哈笑了：“傻丫头，又说些傻话，哪有出嫁的孙女给祖母养老的？你是想叫你爹爹和二哥哥被御史骂死吗？你爹爹和大娘子就算有不是，你二哥哥和二嫂嫂可没得罪你呀！” 说到这里，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明儿，人生在世，不能没有亲友，孤家寡人多无趣啊，且若遇到乱世，活下去都很艰难。可是亲友多了，又不能保证个个都好。遇上个毫无关联的坏人，你可以当是你头上的一根白头发，拔了也就算了。可坏人若是和你血脉相连，那是手足啊，不到迫不得已，谁愿意截肢呢？你瞧瞧，康王氏坏成这个样子，王老夫人这个做亲娘的，还是舍不得放弃。我知道摊上你爹爹、嫡母和墨兰这样的亲友，你们闹心，可也没办法啊！好孩子，想开些，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明兰撅着嘴道：“我知道，孔妈妈小时候就教过的，都是盛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们有时候也太过分了，想起来就觉得，我宁可截肢呢！” 盛老夫人摸着明兰的脸， 心疼地说：“听说你爹爹打你了？疼吧？你这傻孩子，何必为了我顶撞你爹爹呢？不值当啊！” 明兰突然觉得一阵委屈，眼睛里就有了泪水，急忙将头埋在盛老夫人手臂上道：“就打了一下，也不是很疼。我婆婆还了爹爹一耳光，手都打疼了，把我公公心疼的！爹爹的脸啊，肿了一天呢！” 盛老夫人开心地眼泪也下来了：“满汴京谁不知道平宁郡主最是护短，她为了你连亲家老爷都打了，可见是把你当自家人了！郡主眼光高，能入她眼的人少而又少，好孩子，你做到了！” 这一晚，同床共枕的祖孙俩睡得都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解除警报的盛家终于风平浪静了。 盛纮和齐衡早已销假上班，两个人彼此在衙门里互相打掩护。 对外都说，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双双中暑，齐衡带着夫人前去探望，不想夫人居然在娘家把孩子生下来了。 盛纮担心母亲，关心妻子，挂心女儿， 便和女婿一起请了假，在家看护。 盛大人和齐大人孝顺爱妻之名，瞬间传遍了三省六部。 来恭喜齐衡龙凤胎的也不少，把盛家内宅之乱就此遮掩了过去。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这一日带着精心布置的马车过来，把明兰上下包了个严严实实。 先用软轿抬上了马车，然后用密封的马车把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拉回了家。 这都五月底了，明兰却被裹得密不透风。 等回到自己院里，她觉得自己不仅馊了，而且中了暑。 心疼儿媳妇的平宁郡主，急忙叫人去请林太医。 当林太医听齐家来人说明兰中暑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盛家和齐家的中暑，到底是不是中暑？！ 第134章 烟消云散 谢天谢地，林太医这次是虚惊一场。 明兰不是第一个夏天坐月子坐到中暑的中国产妇，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和明兰一起回齐家的，还有五花大绑的康姨妈。 因为王老夫人中风，王舅妈约了过十天再一起送康姨妈去普善庵。 这人留在盛家也麻烦，明兰就很开心地表示我把她带走吧！ 毕竟齐家比盛家地方大，会功夫的人才也更多，到了日子请王舅妈和二嫂嫂来齐家领人吧！ 到了齐家后，明兰马上叫小桃带人将康姨妈的头发和眉毛都剃掉了。 换上了普善庵苦修尼黑色粗布制服，还在她额头上纹了恶毒二字。 纹完后，小桃非常善良地拿了面镜子给康姨妈照了照。 后者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貌后直接就晕了过去，连逃跑的心都歇了。 头发和眉毛可以再长出来，可是脸上顶着洗不掉的纹身，跑出去也是丢人，要抓回来不要太容易哦！ 十日之后，王舅妈和海朝云一起来了齐家，先去拜见了平宁郡主，然后去看了明兰和龙凤胎。 王舅妈十分有心，给孩子们准备了长命锁，加上一堆绸缎玩物，还笑着对明兰道：“本来给你准备了些药材补品，只是思来想去，我们又不知道你身子的底细和口味，送得不对用不上，白放着也糟蹋了，外甥女儿可别笑话我小气。” 其实王舅妈就是为了避嫌，不送可以入口的东西。 海朝云和明兰哪有听不出来的，道了谢又客气地问王舅妈，王老夫人恢复得如何。 第186章 王舅妈摇着头道：“到底上了年纪，哪禁得起这样折腾呢！太医说母亲心思太重，并不利于病情恢复。我和官人商量了，不如还是谋个外放之职，离开汴京，最好回江南，靠近老家，方便母亲休养。” 海朝云和明兰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了然。 此处没有外人，海朝云就说了句实话：“舅舅舅母这些年，都是被康王氏拖累了。眼下这个情形，外放也不错。元儿表妹离娘家远些，也是好事。” 王家祖籍江南明州，就是现代的浙江省宁波市，离盛家祖籍江苏宥阳并不远。 若是外放江南，不仅方便休养，将来王老夫人有个万一，葬入祖坟都近些。 反正王老夫人如果去世，王舅舅必须丁忧，是不是京官也无所谓了。 王舅妈听海朝云提起儿媳妇，不禁冷笑了：“当初我是想要如兰做儿媳妇的，偏偏康王氏更得母亲欢心，压得我不得不从。元儿被她母亲宠得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倒是晋儿……” 说到这里，王舅妈一顿，接着道：“不如把我那大姑子请出来，我跟她说说康家如今的情况。既然要去普善庵苦修，总得断却凡心才好。” 海朝云和明兰闻弦歌而知雅意，康姨妈这样的大姑子应该是每个嫂子的噩梦，想来王舅妈是想趁机泄愤，立即痛快答应了。 明兰还是不能出门，于是小桃带了林檎、枇杷等人去把康姨妈从关押处带了过来。 小桃留下伺候，其他女使们出去了，顺便把门关好。 王舅妈一看康姨妈如今的打扮和纹身，不禁拍手叫好：“这身装扮，还真是适合妹妹呢！” 康姨妈此刻被带出来，想着定是王家来人了，正打算见了母亲好好闹一场，自己被折腾得这么惨，必须减刑啊！ 可进到明兰屋里，发现只有王舅妈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强撑着说：“怎么只有你？我娘呢？” 王舅妈叹口气道：“母亲被妹妹气得中风，太医救治了这么些天才保住了性命，如今半身不遂，只能卧床休养。” 康姨妈一听彻底绝望了，脸色又青又白，胸口起伏了半天才咬着牙道：“晋儿呢？我要见晋儿一面！” 王舅妈摇头叹道：“晋儿啊，真是可惜了。康妹夫写了同意书送你去普善庵，连你最后一面都懒得见。晋儿觉得父亲太过凉薄，父子大吵一架。母亲中风的第二日他来王家伺候了他外祖母一日，回家后便留书出走了。康妹夫看了书信，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清点家中资产，看晋儿不过带走了自己的私蓄，还有你留给他的老家明州的五百亩良田田契，居然连打发人找儿子的念头都省了，说儿子还能再生。因我今日要送你去普善庵，昨日便去康家问他是否有什么话带给你，才知道晋儿出走之事。康妹夫还说，他宁可绝后，也不稀罕你生的子女！” 康姨妈本来越听越生气，但是听到最后几句话，却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他就等着绝后吧！儿子还能再生，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大哥外放离开汴京时我便给这窝囊废下了药，这辈子，他就只有晋儿一个儿子！” 王舅妈、海朝云和明兰听了也只是略略吃惊，这个手段对于康姨妈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了。 王舅妈听了仍然为康晋不值：“晋儿虽是你亲生的，但他四岁起就由官人启蒙，一年里倒有八个月跟着我们夫妻，不似你这般恶毒自私。只可惜摊上你们这一对爹娘，到现在连个妻室都没有，真真误了他一生！他那个爹只知花天酒地，剩余的家产恐怕不上一年就会败个精光！” 康姨妈对着嫂嫂又是呸了一声道：“说得你好像多关心我的儿女似的！若你真有心，就该善待我的元儿！要不是母亲护着，大哥外放登州的时候，只怕你就撺掇着儿子休妻了！” 王舅妈冷笑道：“元儿就不似晋儿这般好命了，女孩儿家跟着你长大，不曾读过圣贤书，被你惯得刁蛮任性，不成体统！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日送你去了普善庵，我就去找官媒为我寻个知书达理的良家女子，给我儿聘为正经二房！至于元儿，要闹就随她闹去，王家世代不曾休妻，我便自认倒霉，只当养个外甥女儿一辈子吧！” 康姨妈气得脸色铁青，想要上来厮打王舅妈。 奈何这几天她吃的苦头不少，连站着都费劲。 刚一扑过来就被壮实的小桃推到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王舅妈慢条斯理地再添上最后一根稻草：“官人已经在谋求外放离开汴京，母亲此次中风之后寿元有损，太医说好好调养还能撑个三五年。有生之年，重逢无期，此刻一别，永不再见！” 说完王舅妈再不跟她废话，请明兰叫人堵了康姨妈的嘴并捆了手脚，抬到二门送上了马车，便和海朝云告辞去了普善庵。 五个月后，王舅舅外放老家明州知州一职，带着母亲家眷离开了汴京，齐衡也接到了康姨妈王若与在普善庵坐化的通知。 一年之后，康老爷在一家青楼的花魁身上死于马上风，也算死得其所。 曾经在汴京豪门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侯府康家，至此烟消云散。 只有王舅舅和王舅妈时不时感叹，不知外甥康晋身在何处。 明兰回到齐家的这一天，齐衡作为曹太后和宋英宗的交接秘书，代表大宋两位领袖向群臣正式宣布。 第187章 七月初一曹太后将会还政于官家，这之前官家和曹太后会同时听政以实现和平过渡。 齐衡心里想着明兰和孩子们，一到下班时间就赶紧骑马回家了。 刚到家就听崔妈妈说，老婆大人中暑了！ 托康姨妈和王大娘子的福，齐盛康王四家，如今都对中暑有阴影。 齐衡吓得不轻，还好崔妈妈马上解释，这是明兰人生中第一次中暑，午饭都没胃口吃。 林太医诊脉后说不严重，喝了消暑药，换了薄纱衫。 崔妈妈和丹橘用温水拧了毛巾给明兰擦拭身体，连头发脚趾都没有放过。 到了晚间明兰就好多了，也有了胃口。 第135章 姐妹八卦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听说儿子回来了，又听说儿媳妇有儿子陪着吃晚饭，喝了一大碗川穹白芷生鱼汤，吃了一碗翡翠鱼丸，全都放了心。 儿媳妇能吃就没问题！ 平宁郡主之前就将于归院的东厢房改成了产房和月子房，西厢房改成了婴儿房。 明兰回来后，顺理成章住进了捂得严严实实绝不通风的东厢房。 齐衡先去东厢房看了明兰，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又去西厢房看宝贝儿子女儿。 最后回到东厢房，坚持要陪明兰在月子房里吃晚饭。 小两口之间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齐衡一边吃饭一边告诉明兰今日的新闻。 首先，继南边顾廷烨扬州扫平私盐贩子之后，北境终于也传来沈国舅抗辽大捷准备班师回朝的喜讯。 其次，先宁远侯顾廷煜终于病逝。估计等顾廷烨凯旋回朝时，顾廷煜的七七都过了。 顾廷煜：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小秦氏：顾廷煜死了，顾廷烨你怎么还不死？！ 因教养使然，齐衡即使夏天在屋内吃饭也不肯光膀子，吃完就一身大汗了。 明兰怕他也闷得中暑，赶他回主屋赶紧洗澡凉快凉快。 齐衡刚走，崔妈妈就禀告说，海朝云和柳蓁蓁来了。 明兰连忙叫人把她们请了进来，刚坐好就问了：“嫂嫂们是从梁家直接过来的？” 海朝云和柳蓁蓁一进月子房就觉得热，一边点头一边告了罪宽了外衫，看来是要长谈了。 这边刚坐下，崔妈妈又来说，华兰和如兰也来了。 如兰吵着要先看双胞胎，所以先去了西厢房，看过孩子们再过来。 众人都是好笑，月子房本来就闷热不堪，挤进这么多人更是雪上加霜。 明兰忙叫丹橘和小桃给大家上冰镇的酸梅汤、紫苏饮、葡萄和西瓜，又拿了冰毛巾和扇子分给各人，只离明兰远远的就是了。 一时华兰和如兰过来，夸了半天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长得好。 如兰马上就提出了结亲的请求，被明兰一眼瞪回去了：“他们的名字都是郡主和官人起的，我可管不了！二嫂嫂说她今日特意请你们回娘家劝说大娘子，你们是从娘家吃了饭过来的？祖母好吗？” 明兰：姐妹关系再好，我也不会拿我孩子的婚事做人情！ 华兰点点头说，她们陪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早早吃了晚饭就出来了。 因夏天天黑得晚，如兰就拉着华兰说索性来齐家看看双胞胎再各自回家。 华兰一听也动心，就赶着跑来了。 海朝云摇着扇子道：“今日你们是没去，梁家这叫一个热闹，我和三弟妹都是大开眼界。四妹妹提到了六妹妹，所以我们从梁家出来，就合计着不如先来看看你。” 明兰笑着说：“五姐姐就知道看外甥外甥女，还是嫂嫂们疼我，知道我坐月子也没什么事儿，除了吃就是睡，你们天天来陪我说话才好呢！四姐姐怎么样，还好吧？” 柳蓁蓁仪态优雅地喝了一盏酸梅汤，捻起颗葡萄一边剥皮一边说：“你有婆婆有官人陪，还有一对儿女解闷，哪用得着我们陪？说句实话，平日里四妹妹是挺气人的，可今日看了她，又觉得心里过不去，唉。” 海朝云和柳蓁蓁去了梁家后，照规矩应该先拜见吴大娘子。 不过此时梁家理亏，吴大娘子吩咐申和珍在门口接了妯娌二人，就直接先去看墨兰。 墨兰躺在床上看嫂嫂们来了，急忙坐起身，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配上她苍白的脸色唇色和黑眼圈，不是扮柔弱，而是真可怜。 同为女人，海朝云和柳蓁蓁此刻也有点难过，忙上来安慰她：“小产也算坐月子，快别哭了，仔细以后眼睛疼！” 墨兰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二嫂嫂，三嫂嫂，我的孩儿啊……才刚三个月……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墨兰话里这个他，自然是梁晗了。 海朝云和柳蓁蓁不好接话，申和珍走上前来请两人先坐了，自己坐在床沿上，拉着墨兰的手道：“这件事确实是六叔叔不对，父亲用军棍打得他吐了血，郎中说要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床，所以不能陪着你。他那边后悔得了不得，非嚷嚷着要过来看你，还是母亲说你要静养不能动气，才安抚住了他。” 墨兰一定又急了：“父亲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这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申和珍笑道：“你瞧，你嘴里怪六叔叔，一听他挨打却又牵肠挂肚的。你呀，就是嘴硬。等他能下地了，让他来给你磕头赔罪，这件事儿就过去了。你和六叔叔好好的，回头再生几个胖娃娃，那才好呢！” 第188章 墨兰被申和珍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转了话题恨恨道：“官人也就罢了，我知道他不是存心的。可万小娘那贱人，如此放荡不堪，绝不能轻饶！” 海朝云点头道：“四妹妹，你和六妹夫毕竟是夫妻，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不计较就好。申大娘子说了，这万小娘昨日就关进了柴房，只给水不给饭饿了一日了。吴大娘子的意思，是送到庄子上去，先思过一年，以观后效。你觉得呢？” 墨兰愤愤道：“太便宜她了！什么一年，就该让她给我的孩儿偿命！罢了，别的先不说，二嫂嫂，把她绑了来，我要当面骂她一顿，叫人掌她的嘴，以解我心头之恨！” 海朝云、柳蓁蓁和申和珍都觉得，何苦亲自和这种人撕逼。 不过墨兰的性子她们了解，万小娘的手段也确实可气可恨，也就没拦着。 申和珍吩咐人把万小娘带了来后让她跪在了墨兰的床前，就叫其余人退了出去。 只留墨兰身边的李妈妈和申和珍身边的谷雨、小满伺候，免得呆会墨兰骂出不好听的话或者亲自动手打人，传出去不好听。 万小娘那日在葡萄架下匆匆穿了衣服就被关了起来，此刻身上仍是衣衫不整。 头上发髻都快散了，只松松插了根花筒金簪。 薄薄的长条银纱衫下是鲜红的肚兜和内裤，一双没穿袜子的玉足套在大红绣鞋内，白嫩的胸脯、胳膊和小腿若隐若现。 她这几日被关在柴房吃不好睡不香，整个人怏怏的，配上她的打扮却更显得风流韵致，楚楚可怜，说是青楼花魁也有人信。 墨兰一看她这副模样火就上来了，怒声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你为何要故意害我！” 月子房里的几个人听柳蓁蓁讲到这里，如兰不禁撅嘴道：“四姐姐可真不会骂人，万小娘为什么要害她，这还用问？当初林小娘为什么要害卫小娘呢？直接上去几个耳光，何苦浪费口水！” 明兰马上道：“五姐姐你别打岔，三嫂嫂你接着说！” 柳蓁蓁虽然相貌平常，但是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动听。 连海朝云这个亲身经历过一遍的人，听她讲故事都听得入了神。 墨兰这句话其实不是个疑问句，她只是表示愤慨，没打算听万小娘的回答。 没想到跪在地上的万小娘挺直了身子冷笑道：“我为何要害你？那你为何要害我呢？你如今不过三个月身孕，而我当初的孩儿已经足月，却因为太大生不出来，活生生憋死了！你现在不过小产，我却足足痛了一日一夜，下身都用剪子剪开了，才生出来个死胎！” 生过孩子的海朝云和明兰，都听得下身一紧。 六个多月身孕的如兰听得快哭了：“生孩子这么吓人啊？” 第136章 冤冤相报 墨兰当时听了，也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万小娘接着冷笑道：“说不出话来了吧？六郎他耳根子软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其实你就是故意让我进补，又故意不提醒我，想一尸两命！可惜天不随恶人愿，我的孩儿没了，我却还活着！” 墨兰捶着床叫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我嫁过来的洞房之夜，你就说肚子疼要官人去看你，你存的什么心？你家里穷见识短，怀个孕把自己当成了公主娘娘，我不给你送补品你说我刻薄你，给你送了你又说我害你难产！” 众人很不好意思提醒墨兰她第一句话有问题，等于把自己和万小娘等同了。 万小娘可没这个顾忌，继续冷笑着说：“没错，你我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看谁凶！六郎只有一个，你想要，我也想要！本来就是我认识六郎在先，都是不守妇道未婚爬床的贱人，凭什么你做大我做小？！” 众人生怕墨兰就这个跟万小娘纠缠，那可真成了狗咬狗。 申和珍一个眼色，谷雨上前给了万小娘一个耳光，打得她闭了嘴。 海朝云慢条斯理地道：“就凭大娘子是盛家的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梁家前海朝云和柳蓁蓁已经做足了功课，跟申和珍打听了万小娘的出身。 她是梁大郎夫人的姨表妹，自幼父母双亡孤身一人。 于是梁大郎夫人娘家收养了她，说是表小姐，却也只比家里的女使略好一点点罢了。 不过这万春舸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越长越美出落得花容月貌。 自己对着镜子一照都动心，也就起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 到梁家来看表姐时，居然对梁大郎眉目含情。 梁大郎因为自己庶子的身份在梁家身份一直尴尬，所以虽然也有两个通房但并未纳妾，一直专心搞事业。 如今突然妻子年方十六姿容出众的表妹给自己送秋波，顿时也有点心猿意马。 梁大郎夫人何其精明，立即就看出了丈夫和表妹之间的火花。 气了个倒仰之余却不动声色，暗地里扮知心表姐给万春舸出主意。 妹妹你这般容貌，生下来就该享受荣华富贵！ 我做姐姐的，自然要想着自家妹妹！ 梁家有个未婚的六公子呢，年轻帅气跟你年貌相当。 你勾搭上了他，嫁进来咱们姐妹做妯娌，岂不是好！ 如兰听到这里又插话了：“万小娘不会就信了吧？就她那个家世，给梁六郎做正妻，她就算长得是天仙下凡也不可能吧？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189章 美貌在没有整容修图的古代，更加是稀缺资源。 万小娘从小最爱听卫子夫女奴贵为皇后赵飞燕歌女母仪天下的故事，加上表姐的引诱，还真以为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是梁大嫂嫂安排她在花园偶遇梁六郎，梁晗自然是惊艳，万春舸也挺满意。 表姐夫的弟弟，果然比表姐夫年轻又帅还未婚呢！ 梁大嫂嫂估计也做了丈夫的思想工作，并分析了利弊。 很明显，万小娘勾搭梁晗对庶出的自家更有利。 可以把吴大娘子气个半死不说，还在嫡系部队里安插了一个内应。 梁大郎算得上提得起放得下，不仅不计较，梁晗来跟他打听万春舸的时候还撮合了一把，并帮他各种遮掩。 就这么一来二去，万春舸变成了万小娘。 她虽然不甘，倒也满意，毕竟摆脱了过去的穷困生活，对她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惜啊，人心总是不足的。 墨兰进门后，她的想法就变了。 同样是婚前失贞，凭什么她是妻我是妾？！她长得还没有我美！ 听了海朝云的话，万小娘咬着唇道：“她是盛家的女儿又如何，我表姐也是梁家的大夫人！我要见我表姐！” 申和珍慢条斯理地道：“万小娘，妾室的娘家人不算梁家的正经姻亲。你要见你表姐，需要你主母同意。” 墨兰恶狠狠地道：“我不同意！” 万小娘嗤笑道：“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罢了，用你肚子里的一块肉祭我足月的女儿，也不亏本！” 海朝云此时出其不意地问道：“万小娘，你何苦如此呢？虽然你没有了女儿，可只要你好好伺候主君主母，孩子迟早还会有，何苦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呢？你这样做，可是自绝后路啊，我可为你不值！” 柳蓁蓁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如兰性急地追问：“三嫂嫂你别停啊，接着说！” 明兰不禁好笑：“三嫂嫂说了这么久的话，嘴都干了，五姐姐你让她喝口茶呀！” 柳蓁蓁果然喝起了紫苏饮，如兰便问海朝云：“二嫂嫂，万小娘怎么说？” 海朝云笑着说：“不如你猜猜？” 如兰皱起鼻子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明兰笑道：“万小娘难产之后听说伤了身子，后来又有了一次身孕，却因吃错保胎药而小产。难道说她生育出了问题，索性豁出去了报复四姐姐？” 柳蓁蓁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嘴方道：“六妹妹可真是我们家的女诸葛，一猜一个准！” 万小娘冷笑着说：“我难产一次，小产一次，几个郎中都说，我以后不能生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指望？不如豁出去，让大娘子也尝尝失去孩儿的痛苦！” 她说着说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梁家本来都不同意我进门做小娘，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完了，没想到我有了身孕！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我才能做小娘，否则我这辈子就完了。那个时候我就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是娘的幸运星，娘的小宝贝，等你生出来，我一定好好疼你！可是等我好不容易把她生出来，她却没有气息，小脸儿都憋青了…..她明明足月了，生得又白又胖，五官和我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美人啊！盛墨兰，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女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你问我为什么要害你，那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报应！” 万小娘的疯狂，触动了在场的人。 海朝云和柳蓁蓁虽然是来给墨兰撑腰的，可面对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申和珍也忍不住转过头，叹了口气，半晌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万小娘惨笑道：“我这辈子都不能生了，难道要我看着眼睁睁看着害死了我孩子的凶手有了身孕，生出孩子来平安长大？你做梦！盛墨兰，我要你好看！” 说时迟那时快，万小娘拔下头上的金簪，猛然起身冲过去，将金簪往墨兰的脸上戳去。 众人冷不及防都吓了一跳，申和珍离得最近，伸出右手去一挡。 雪白娇嫩的手腕被锋利的金簪划出条血痕，疼得嘶得一声叫。 万小娘的金簪被申和珍一挡便偏了，堪堪从墨兰的左耳下方划过. 从耳根到脖子，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墨兰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刺痛，下意识用手去捂。 一抹之下，手上湿漉漉的，肯定是出了血。 墨兰立即以为自己被毁了容，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此时申和珍的女使谷雨和小满都抢上前来，把万小娘拖开摁在地上，用汗巾子捆了手。 饶是如此，万小娘仍然死命仰起头，看着墨兰冷笑不已：“我表姐听芙蓉和秋江说过，你在闺中时嫉妒你娘家六妹妹的美貌，曾经想用瓷片划花她的脸！你长得不如我好看，勾不住六郎的心，就装出个贤惠样子来害我！好啊，我就学你划花你的脸，这就是报应，报应！你以后变成个丑八怪，看看六郎还会不会理你！” 第137章 真有报应 墨兰怔怔捂着脖子，只觉得伤口火辣辣的，心里的恐惧已经压过了疼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镜子，拿镜子来，给我镜子！” 华兰、如兰和明兰听到这里都傻了，屋里伺候的崔妈妈、丹橘和小桃也张大了嘴。 第190章 这次是小桃没忍住，对着明兰叫道：“大娘子，四娘子当初想划花你的脸，结果自己被划花了，这可真是报应！” 如兰则梦呓般低声道：“不会吧，四姐姐难道真被毁容了？” 封建社会也看脸，如果墨兰真地被毁容，下半辈子基本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了。 柳蓁蓁忙道：“没有，没有！当时二嫂嫂起身过去用帕子给申大娘子包住了手，我则过去看四妹妹的伤口。可她许是吓坏了，捂住脖子不肯松手。还好李妈妈拿了面菱花镜过来，她方松手照镜子。只是很浅一道口子，虽然很长也出了血，但还不如申大娘子手上那一道深，毕竟被挡了一下余力不足，养好了连疤都不会留。” 如兰和明兰都松了一口气，如兰拍着胸口道：“吓死个人咧！哎哟，六妹妹，小桃还真没说错，这可真是报应！” 明兰弱弱地说：“四姐姐当初也没得逞啊！” 如兰嘟着嘴说：“那是你运气好！她当时可是很想得逞的！她想划破你的脸，结果被万小娘划伤了脖子；她害万小娘难产，万小娘就害她小产，这可真是……哎，说不清了，想着有点害怕哦，莫非世上真有报应？！” 墨兰当时的想法，和如兰是一模一样的。 谷雨和小满将万小娘堵住嘴捆上手送回柴房，顺便请郎中来给申和珍和墨兰看伤口。 墨兰抱着身边的申和珍大哭起来：“二嫂嫂，难道这真是我的报应？！二嫂嫂，当初和六妹妹斗嘴，我只是气急了才会动手，事后想起来我也后怕，如果真地划伤了六妹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爹爹和祖母一定会打死我的！万小娘对我没有任何恭敬顺从可言，我对付她也是被她逼得啊！她若对我恭恭敬敬……” 墨兰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卫小娘当初对王大娘子和林噙霜再恭敬不过了，一样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和性命…… 即使万小娘对自己恭恭敬敬，以她的花容月貌，和梁大郎夫人的表姐妹关系，以及在梁晗那里的受宠程度，根据林小娘对自己灌输的教育，难道她就会放过万小娘了？ 墨兰一时间说不下去了，只能抱着申和珍继续大哭。 申和珍的手腕其实伤得比墨兰的脖子重，可还得拍着墨兰的背细声安慰。 还是柳蓁蓁拉开了墨兰，给她擦着眼泪道：“四妹妹，你还不谢谢申大娘子，如不是她伸手挡了一下，你才是真的完了！她的伤口比你的深，你还闹她！摊上这样的好嫂嫂，是你上辈子积德啊！” 墨兰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讷讷道：“二嫂嫂，对不住，我吓坏了，只想着我自己，你的手，你的手……” 墨兰今天受的刺激实在不小，加上刚刚小产身体虚弱，话没说完就晕过去了，倒是让海朝云、柳蓁蓁和申和珍同时松了口气：晕过去也好啊，大家暂时静一静！ 后来郎中赶来给申和珍和墨兰看了伤口，墨兰的伤口长些浅些，敷了点药膏忌口就行了。 申和珍的伤口短些深些，郎中仔细包扎了，又开了汤药预防天热化脓。 还好在手腕上，袖子遮住了也看不见。 众人趁墨兰晕着，迅速去找吴大娘子商量了善后事宜，迅速吃了个晚饭，再回来时墨兰已经醒了。 海朝云和柳蓁蓁便告辞离去，又叮嘱墨兰好好休息，柳蓁蓁会隔个三五天就来看她。 临走时墨兰哭着说，如果她们见了明兰，就再替她赔个不是。 刚才簪子划到她脖子的一霎那，自己险些吓死了，才意识到当初自己对明兰有多过分。 华兰此时也捂着胸口道：“我听着也快吓得背过气去了！怪不得你们先来六妹妹这里呢！回去要是祖母问起，你们干脆别提，老人家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看吓出个好歹来！” 明兰接口道：“大姐姐说的是，就算要说，也得等祖母完全康复后再说。” 如兰愤愤道：“那万小娘呢，还送到庄子上去吗？我看干脆直接杖毙了算了！” 明兰摇头道：“她到底是梁大嫂嫂的表妹，又是正经小娘，四姐姐一流产她就被杖毙，传出去梁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再说了，听她的口气，四姐姐想划伤我脸的事儿，是她表姐听芙蓉和秋江说了告诉她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是四姐姐和万小娘妻妾相争，但后头都有梁大嫂嫂的影子。就连当初万小娘进门，都和她脱不开关系。万小娘不过是把刀，梁大嫂嫂才是拿刀的人。若是不把梁大嫂嫂一劳永逸解决了，之后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如兰恍然大悟，华兰也点头道：“六妹妹不愧是女诸葛呀！二弟妹，想必你们也是和吴大娘子她们如此商量的。” 海朝云点头道：“不错。其实梁大嫂嫂对付四妹妹，也是因为她好对付。她最想扳倒的，应该是申大娘子两口子才是。不过以申大娘子的能耐，她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总之如六妹妹所说，这梁大嫂嫂才是祸根，申大娘子今日舍身救了四妹妹，少不得要卖梁家一个人情，先把万小娘送到庄子上，还得看好了，不能跑也不能死。回头细细问清楚梁大嫂嫂的罪状，将来还可以做个人证。” 如兰举手提问了：“可是梁大嫂嫂可是万小娘的表妹啊，她来了这么一出，梁家肯定是容不下她了，万一破罐子破摔，一条心投靠她表姐怎么办？” 第191章 明兰笑笑道：“五姐姐你忘了，之前万小娘还小产过一次，是因为身子不好又吃了劣质的保胎药，而那药就是梁大嫂嫂为了省钱以次充好给万小娘弄的。再说万小娘勾搭六妹夫之前，不是先跟表姐夫眉来眼去么，这姐妹俩也不是铁板一块。以申大娘子的手段，搞定万小娘只是个时间问题。” 海朝云拍手笑道：“今儿这句话已经是第三遍了，六妹妹真是我们盛家的女诸葛！” 明兰笑着摇头：“大姐姐、二嫂嫂和三嫂嫂未必就想不到，不过看我年纪小惯着我，让我在这里逞能罢了！” 如兰顿时不服气了：“你这不就是说我是唯一一个笨的嘛！” 华兰点了点如兰的额头道：“你呀，是憨人有憨福，惟愿你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些手段，才是福气呢！” 如兰挽着华兰的胳膊撒娇，海朝云则笑着转换了话题：“三弟妹的故事说完了，大姐姐和五妹妹今日回娘家，和祖母还有母亲说得如何，母亲可有答应搬回主院照顾父亲？” 华兰和如兰对视一眼，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华兰和如兰被海朝云请回了盛府看望王大娘子，受到的惊吓是一重接一重，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 首先，海朝云告诉她们王大娘子现在不住主院住寿安堂的跨院了，你们去那里看母亲吧！ 她现在吃斋念佛素衣荆钗和父亲在闹分居，你们劝劝她吧！ 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柳蓁蓁便说六妹妹回来看祖母的时候发动了，在寿安堂的西厢房生下一对双胞胎。 因为孩子生在了娘家，也没报喜讯办洗三，昨天她才带着孩子们离开盛家，记得回头去齐家看她。 接着海朝云说你们去寿安堂吧，四妹妹昨日不幸小产，我和三弟妹现在要去梁家看她，不陪你们了。 华兰和如兰：天啊！！！我们这是错过了什么？？？ 第138章 彻底想开 两脸懵逼的华兰和如兰去了寿安堂先拜见盛老夫人，王大娘子就在一边伺候，婆媳两人看着竟是前所未有的亲昵。 华兰和如兰虽然不明就里，看了倒也高兴。 祖母和母亲向来是亲密不足客气有余，如今能够拉近关系是好事啊，尤其是被盛老夫人亲自教养成人的华兰更是喜上眉梢。 不过如兰还是不懂啊，天真地问：“娘，你如今跟祖母好我们瞧了也高兴，不过你也没必要因此就搬到寿安堂的跨院住吧？那爹爹怎么办呢？” 王大娘子喜滋滋地说：“我正和母亲商量给你爹爹选个小娘呢，我说去外头找个年纪大的良家女子聘做正经二房，母亲却说不要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子，还是买一个的好。你们觉得呢？” 华兰和如兰被自己亲娘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盛老夫人。 老人家叹口气，把身边的人打发了，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便。 华兰和如兰听完，更加崩溃了。 所以母亲和祖母现在这么亲近，是因为母亲差点害死了祖母？ 盛家六个孩子中，长枫、墨兰和如兰是唯三不曾被盛老夫人亲自教导的，关系也最远。 所以每次华兰、长柏和明兰夸耀盛老夫人的胸襟气魄时，如兰虽然不会唱反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 此刻她却对祖母五体投地，由衷地说：“祖母，您这也太大度了，就这么容易放过我娘啊？您可是差点没命啊！” 王若弗简直要被亲闺女气死了：“如兰你个小没良心的，混说你娘呢！我是被你姨妈那个贱人给骗了！” 如兰扁扁嘴道：“那又怎么样，您要是没有起不该有的心思，康姨妈也没法得逞啊！娘，您以前还老说我笨，我瞧着您还不如我呢！” 盛老夫人以前觉得，如兰的性子太像王若弗了。 鲁莽憨直，大大咧咧，没有华兰的稳重温柔，也没有明兰的谨慎体贴，祖孙俩人一直不算亲近。 今天如兰的话她听了倒是很顺耳，笑着拍拍如兰的手道：“多谢如儿给祖母撑腰啦！” 如兰这个小钢炮受到鼓励，继续实话实说：“祖母，虽然您中毒受了大罪，可您跟娘如今雨过天晴，这也算因祸得福吧！而且我觉得您比以前更加想得开更加和气了，您不怪我娘，那再好不过啦！” 华兰听得简直想撞墙：“祖母可是中毒垂危，什么因祸得福，不要胡说！” 盛老夫人又拍拍华兰的手道：“算啦，如儿一直都是这个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其实也挺好。虽然有时候话不中听，可你不用防着她，也不用去费劲猜她的心思，简简单单，多好！而且我听明儿说，如儿嫁了人之后，比以前长进了好些，说话一阵见血，做事也更有章法了！” 如兰得意地对华兰做了个鬼脸，华兰无奈笑道：“祖母您瞧，您再夸她，她能上天！” 如兰拉着盛老夫人道：“祖母，我刚才听嫂嫂们说，六妹妹昨儿个搬回去了，怎么也不等我们来了再走啊！我也有大半个月没见着她了，还有，龙凤胎啊，也不让我看一眼，我还想沾沾喜气呢！” 说起来，如兰还有三个月也要生了。 王若弗笑道：“你要是见了，只怕就想抱回家去了！长得俊俏且不说，性子也好！老大叫伯璠，特别乖特别听话；丫头叫仲瑶，是个淘气爱动的，不过两个都不爱哭，可好带了！我们要不说，街坊们都不知道你六妹妹在娘家生了孩子，还是两个！” 第192章 如兰顿时嘟起了嘴：“我就说六妹妹命好啊，一下子生了两个，还有儿有女。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呢！” 不过如兰就是如兰，也没人安慰她，她自己就又笑了：“六妹妹的孩子这么俊俏，我要是生个儿子，就把瑶儿弄过来做媳妇；要是生个女儿，就把璠儿弄过来当女婿，哈哈哈，就这么定了！” 盛老夫人、王大娘子和华兰就静静地看着如兰在那里傻乐呵，都懒得叫醒她。 你就做梦吧，平宁郡主可看不上文家！ 还是华兰把话头拐到了正题：“娘，其实嫂嫂们请我们回来，是想劝劝您不用这么苦着自己。您确实做错了事儿，在家禁足孝顺祖母都是应该的，家务事交给二弟妹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不过爹爹那里，您还是要再想想。少来夫妻老来伴啊！” 如兰一听也发言了：“就是啊！娘，爹爹也不算很老，娶个二房，万一再生几个儿女怎么办？到时候又闹腾得慌。我们几个都出嫁了，二哥哥三哥哥也都娶了妻，再生的弟弟妹妹跟我们也不亲，将来爹爹说不定还要我们照顾，多难为人啊！” 华兰忍不住嗔道：“你这话叫爹爹听了又该不高兴了，连个场面话都不会说！爹爹的儿女就是你的弟妹，你还嫌弃！” 盛老夫人听了却说：“如今这里没有外人，说那些个场面话做什么？如儿说的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一起长大的，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说起来也顺理成章。可你们都成家立业了，你爹再添几个异母弟妹，将来他走了，你们自己拖家带口的，难道还给你老子养儿女不成？华儿，你是老大，一直都有长姐风范，把照顾弟妹当作几任，可你不觉得累吗？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把你教得太懂事了，才叫你在袁家受了这么些年委屈。” 华兰听了鼻子一酸，挽住盛老夫人的胳膊不做声了。 王若弗被女儿们说动了，半晌叹口气道：“儿女债，还不完啊！这几日我陪着母亲，倒觉得比以前自在多了。搬回去伺候你爹爹，我只怕管不住自己要给他脸色看，成日吵吵闹闹的，真地就好了？当初我们夫妻情意尚浓的时候他都能纳了林噙霜来伤我的心，焉知他不会走老路？回头再找个林小娘那样的，不是更糟？我当初给他找的卫小娘好太多了！” 华兰和如兰一想也是，盛纮是爹，王若弗也是娘啊，身为女儿倒是更心疼娘亲，劝也不好劝了。 最后还是盛老夫人一锤定音：“罢了，我叫阿房去找个年纪大了想从良的歌舞伎，先谈好条件，吃了绝育药才能进盛府做小娘。叫朝云做个保，即使她没有子女，长柏两口子也会替她养老送终。这样一来纮儿有人伺候，你也落得清净，孩子们也省心。当初我没能管好林小娘，委屈你了，叫你记恨到如今；这一次我管住了纮儿，就当我补偿你好了！” 盛老夫人的话把王若弗的鼻涕眼泪都感动出来了：“母亲，我，我没有记恨您……不，我记恨过，不过我现在不记恨了！母亲，您……我……，我怎么好意思……” 盛老夫人被王大娘子的语无伦次逗笑了，华兰赶紧道：“祖母，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们得记在心里，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华兰和如兰陪祖母和母亲吃了午饭，等盛纮下班回家后，又一起去书房见了父亲。 盛纮一见两个女儿马上开始叫苦：“你们瞧瞧，你们的娘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成日过得跟个寡妇一样，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官人！” 华兰反问道：“那爹爹眼里，有没有娘呢？” 盛纮一听就怒了：“好的不学，学你娘？你瞧你娘干得都是什么蠢事，居然给婆母下毒！还好你是你祖母带大的，如儿就被她教坏了，性子一样鲁莽焦躁！” 第139章 都怪小三 躺枪的如兰很无辜地叫了起来：“爹爹，我听说当年祖母的亲生儿子被小娘害死了，她和祖父大吵一架，然后便和祖父分院而居，老死不相往来。娘如今不就是学祖母吗，有什么不对？” 盛纮快气死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活得好好的，又没被小娘害死，你们的娘她闹什么啊？！她给你们祖母下毒还有理了？！你们祖母这辈子最失策的就是这件事，好的不学，就会学这个！” 如兰马上道：“爹爹，您背后说祖母的是非，这算不算不孝？” 盛纮气得高高举起了手，如兰马上抱着脑袋求饶：“爹爹爹爹，我错了我错了！我肚子里有孩子呢，我听说您之前一个巴掌把六妹妹的羊水打破了，龙凤胎都打出来了，我这才六个月！” 盛纮被如兰说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好尴尬啊！ 这也是亲爹啊，华兰叹口气只能哄爹：“爹爹，娘和祖母商议了，会给您纳个正经二房。到时候娘伺候祖母，小娘伺候您，各得其所，您就对娘好一点，成吗？” 盛纮闻言先是一惊：“真的？不是你娘随便说说的？” 华兰和如兰同时点头，盛纮明显松了一口气，突然又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你娘对不起你祖母，伺候老夫人也是应该的。我这把年纪了，其实无所谓。不过我的饮食起居，总得有人打理吧！这可是你娘抛弃我，你们不能怪我！” 华兰和如兰心里都是冷笑，家里这么多下人女使儿子儿媳，还能饿着你冻着你不成，非得找个小娘打理你的饮食起居！ 第193章 这么多年夫妻，情谊千斤不敌胸脯四两啊！ 大家都是女人，听到这里都是唏嘘，为王大娘子不值。 此时天色已晚，盛家姑嫂们便起身告辞，华兰和如兰约好后日一起去看墨兰。 明兰肯定去不成了，只能托华兰和如兰代问好。 说到这儿明兰突然想起了雪娘的事儿，便问海朝云和柳蓁蓁是否问过墨兰了。 柳蓁蓁点头说：“差点忘了，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就跟四妹妹提了一句，结果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也是，发生这样的事儿，她哪儿还有功夫记得雪娘啊！我告诉她，以后有事儿多请教申大娘子和你婆婆送你的妈妈，哪里还用得着雪娘？想知道娘家的事儿，多和自家姑嫂来往不就是了，用得着通风报信么？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事儿，非要弄得鬼鬼祟祟的！她如今总算听得进去别人说话了，都答应了。二嫂嫂说了，回去把雪娘送去庄子上，配个佃户为妻也就是了。” 海朝云又叮嘱道：“对了，我们今日为了避免刺激四妹妹，根本没提六妹妹已经生子的事情。大姐姐和五妹妹反正要去看她，就拜托你们告诉她这个喜讯吧！” 如兰听了不禁扶额为难：“四姐姐没了孩子，偏偏六妹妹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她一直最嫉妒六妹妹，这话可不好说，大姐姐，要不咱们别去了！” 华兰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四妹妹这时候最需要娘家人撑腰，怎能不去！她因此事吃了教训，还特意叫两位嫂嫂向六妹妹赔不是，你也不要揪着过去不放了！后日去看四妹妹，你小心着说话，万一她说话不好听，你也退一步，总得给梁家面子！” 这日华兰和如兰去梁家看过墨兰后，又跑去了齐家蹭晚饭。 明兰当然是举双手欢迎，不过还是打趣了华兰一下：“五姐姐也就罢了，文家本来就是她当家作主；如今大姐姐也有功夫三天两头不着家了，可见在婆家的日子好过多了。要是以前，你婆婆哪能这么容易放你出来！” 华兰笑着喝了一碗冰酪饮道：“还是齐家富贵，你这里的冰饮、冰镇果子比我们两家的都好，怨不得我们要往你这里跑。如今我婆婆和孙小娘斗气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管我！” 明兰忙叫小桃上果盘：“今日有大姐姐最爱吃的杨梅，还有五姐姐最爱吃的樱桃！” 如兰高兴得只拍手：“晚上我要吃笋燥齑淘，加黄瓜豆芽鸡脯肉！” 笋燥齑淘就是笋子肉末拌面，倒也不是什么奢侈品。 只是夏天家里随口一点就能有笋吃，文家靠着如兰的嫁妆还是做不到的，袁家如今也够呛。 明兰叫丹橘去厨房安排，又问她们：“四姐姐如何？可好些了？” 如兰嘴里吃着樱桃，嘟嘟囔囔地说：“本来还是不好的，不过四姐夫昨日知道万小娘划伤申大娘子和四姐姐的事后，非要人抬他去看四姐姐。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一场，互相对着赔不是，今日四姐姐就好了许多。” 说起来，狐狸精小三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可以给丈夫提供一个浪子回头的机会啊！ 虽然当初睡小三也是丈夫心甘情愿的，可最后一句都是小三的错，原配多半也就接受丈夫回归家庭了，古今皆是如此。 墨兰跟梁晗和好后心情大好，见了华兰和如兰也很客气，又说起自己当初对不起明兰的事儿。 如此华兰便说了，本来姐妹们都想一起来看她，不过明兰五月十四生了一对龙凤胎，正在坐月子，只能回头见了。 墨兰听了果然脸上一阵怅然，继而转为羡慕：“到底是六妹妹。咱们家的女孩儿，就数她命最好。” 华兰看着墨兰柔声道：“四妹妹，六妹妹如今过得好，也是因为她性子好做人好，是她努力的结果。光说她是命好，未免对她不公。” 墨兰看着华兰茫然道：“是吗？我小娘从小就教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荣华富贵过好日子都要靠自己争取。可是你们说过，我小娘教我的，都不对啊！” 华兰温柔笑了：“这教的其实倒不错。” “啊？”墨兰没想到华兰居然同意林小娘的教育方针，不免张口结舌了。 华兰接着道：“你忘了我们上次跟你说过的，林小娘教你的目的没错，方法却错了。人生在世，定有所求，有人向往权势，有人向往富贵；有人向往长生，有人向往自在，这些都无可厚非。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给自己争取没错，却不能用些下作手段，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墨兰呆呆地说：“二嫂嫂和娘家三嫂嫂也是这么说的……” 华兰接着道：“她们都是明白人，所以过得也不差。你小娘没教你的是，有野心没错，但是野心要和实力相匹配。如果不匹配，要么降低野心，要么提高实力。可是实现野心也好，提高实力也罢，都要走正途，而不是用些宵小伎俩伤害别人投机取巧。” 墨兰点点头，继而又有点委屈，嘟囔道：“可我不害别人，别人害我怎么办？” 华兰正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可是林小娘教你的，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墨兰脸刷的一下白了，如兰抢先说道：“还有还有，林小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就罢了，偏偏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害了人还说是别人害你！” 第194章 “哪，哪有啊！”墨兰有点底气不足。 如兰快嘴道：“怎么没有！就拿你家这个万小娘来说吧，她是你庶出大嫂的表妹，只怕你大嫂一开始把她接进梁家就是存心不良，故意勾引六妹夫，给吴大娘子难看。后来她做了小娘也不安分，你新婚之夜她还借口肚子疼把四姐夫从洞房里叫出来，凡事都想压你一头。所以你对付她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即便手段狠了点，其实我们姐妹也能接受。所以现在她报复你，我们姑嫂都要为你出头。” 第140章 集体许愿 如兰这话说得还算中听，墨兰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如兰又道：“可当初林小娘对付卫小娘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了。卫小娘年轻美貌知书达理，对林小娘构成了威胁；她生了六妹妹又身怀有孕，生了儿子就会对三哥哥构成威胁，所以你们非得对付她。可是卫小娘是被我娘买来做妾的，又不是自己爬了爹爹的床；而且她多本分一个人啊，从不争宠从不调妖，我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这样一个人，你们说害死就害死了，只怕背后还说她是活该，谁叫她挡了你们的路呢！” 明兰听到这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看着如兰叫了一声五姐姐，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她这辈子真真没有想到，除了自己，盛家还有别人会公然为自己的生母鸣不平。 她更加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如兰！ 如兰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可怜巴巴眼泪哒哒，急忙摆着手道：“六妹妹，我当时只是跟四姐姐实话实说而已。我如今嫁了人，虽然敬哥哥还未纳妾，可他官越做越大，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晚节不保，所以我整日翻来覆去想这后宅大娘小娘的事儿。这世道就是如此，做了官有了钱的男人，不纳妾反倒不正常。可就算纳妾，也得找老实听话安守本分的，遇着个卫小娘这样的我得烧高香了。我听说有些纨绔子弟喜欢在房中玩些怪花样，这要是我官人，我宁可他去睡小娘了，别来糟蹋我！可是万一遇到林小娘万小娘这样的，绝对不能进门！就算进了门，我也得干翻她！” 华兰和明兰听了如兰的话都红了脸，华兰嗔道：“你如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如兰吐吐舌头赶紧岔开话题道：“然后呢，我就问四姐姐，林小娘定是告诉你，姐妹们只会和你抢你想要的，所以你要防着姐妹们，得了机会还要踩她们一脚。好比你最爱吃西瓜，按林小娘教的，姐妹们都想要这个西瓜，所以姐妹们都是你的对手，你一定要打倒她们才能得到这个西瓜，对不对？” 墨兰当时不自觉地点点头，如兰哈哈笑了：“可是大姐姐爱吃杨梅，我爱吃樱桃，六妹妹爱吃荔枝啊！你把西瓜当宝贝，我们可不是！” 华兰接口道：“就算你再爱吃西瓜，吃多了也会觉得腻吧？若是你把西瓜与我们分享，我们也会投桃报李，把杨梅、樱桃、荔枝和你分享，不比单吃西瓜强吗？” 明兰听如兰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就算四姐姐只爱吃西瓜，没准我们知道怎么种西瓜呢？一个西瓜总有吃完的时候，我们若是齐心协力，一个西瓜种下去，十个西瓜长出来，用得着抢吗？” 如兰哈哈一笑道：“六妹妹这个女诸葛又冒出名句了！这个我和大姐姐没想到，回头你出了月子，自己去看她，或者她来看你，你再告诉她吧！她可是羡慕死你的龙凤胎了，小心她跟你抢孩子哦！对了，璠儿和瑶儿呢，快抱给我看看，上次来的匆忙，今儿我们可给他们带了礼物！” 华兰也道：“你说你这孩子生的，连洗三都没办！你这又坐双月子，满月酒怎么打算？” 明兰笑道：“刚才他们还在这里呢，不过我这月子房就跟火炉一样热得慌，我每日也就是叫奶娘们抱过来给我看看就回西厢房了。崔妈妈叫乳娘们再抱过来给姨妈们看看吧，不过他们要是睡了，五姐姐你可不许把他们闹醒。我婆婆说了，等我出了双月子，我和她一起抱着孩子办满月酒，更热闹！” 如兰惊叹道：“哎哟，我们的女诸葛这是怎么把郡主婆婆变得比亲娘还好的呀？当初郡主一脸看不上咱们盛家女儿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呢！” 华兰也叹道：“所以四妹妹说六妹妹只是命好，这话可不公道。光是命好，能感化郡主婆婆？换做她，我看未必做得到。” 明兰笑道：“四姐姐这一次是真地吃了个大教训了，只盼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和四姐夫和和美美的，也让娘家人省心。” 华兰点头道：“没错。虽说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以前我可真是不喜欢她，一想起她也姓盛，骨子里也留着爹爹的血，这辈子我都摆脱不掉这个妹妹，我就糟心。没想到三弟妹和申大娘子这么有本事，居然还能把林小娘养歪了的苗给掰正了！瞧她这一次也挺可怜，被吓得够呛，如今又担心小产伤了身子影响后头的生育。” 如兰也点头道：“就是就是！以前恨她的时候，提到她的名字就牙痒痒，恨不得咬她一口给她一耳光才好！仔细想想，我还真咒过她以后嫁人了家里有个林小娘那样的小娘，好好折腾她！如今真地灵验了，看着她又觉得有点可怜。哎，我一定是怀孕所以脑子坏掉了，居然会觉得墨兰可怜！哎哟，当初我咒她的时候是跟观音菩萨许的愿，居然灵验了！”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许过这样的愿呢！不过好像我是跟三清真人许的愿！”明兰回忆道。 第195章 小桃这个时候也说了：“大娘子，那次四娘子要划花你的脸，我就跟灶王爷和土地公公许愿说，保佑将来四娘子也被人划花脸！” 众人：……也许是集体许愿所以灵验了？！ 说着话两个乳娘把孩子们抱了进来，果然都睡着呢！ 明兰叫乳娘们把熟睡的两个小朋友放在了她的床上，然后和华兰、如兰凑在一起欣赏。 如兰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瑶儿真好看啊，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娃娃了！璠儿也好看，不过男孩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回头跟他爹一样，被什么公主郡主县主的看上就惨了！” 明兰：……五姐姐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七月里，房妈妈果然找了个教坊出来的歌舞伎王菊芳，因年纪大了转做教习，想要找个归宿从良。 虽然王菊芳年已三十，但是比起年近五十的盛纮还是青春了不少，而且保养得宜，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盛老夫人还亲自跟她确认，自家条件是喝了绝子汤才能进门做小娘。 咱们不想勉强人，你只要有一丝不情愿我们就换人。 王菊芳却苦笑着说，大部分歌舞伎为了不惹麻烦，早就已经喝过药了，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爽快一口答应。 盛老夫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贺老夫人再开了一副药请王菊芳吃了，方赎了王菊芳出来。 自家摆了一桌酒，也不过海朝云带着全哥儿，加上盛长枫两口子，就当礼成了。 几个兰都表态了，父亲这个年纪纳小娘，咱们没兴趣回来观礼。 王大娘子从始至终不插手，只有在王菊芳给自己行礼奉为主母的时候说了句：“哈，你也姓王啊，倒是巧了！不过不用认什么姐妹了，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孝敬婆婆照顾子女有我这个大娘子，主持中馈管理家务有柏儿媳妇，你只要照顾好主君的饮食起居安守本分，其余都不需要你操心。” 王大娘子这个态度，搁在三十年前的盛纮身上是求之不得。 可如今他又觉得心有不甘，我可是你的官人，你就这么瞧不上我！ 为此他在王若弗喝了茶后特意教导新上任的王小娘：“我是你的主君，大娘子是你的主母，你一定要好好尊重主母，绝对不能有半点逾越之举，否则我只能赶你出门！” 王菊芳唯唯诺诺低头应了，盛纮则转头去看王若弗的反应。 却见她根本就没注意自己，把宝贝金孙全哥儿搂在怀里，从桌上的菜肴里挑了全哥儿爱吃的红烧肉喂给他吃。 第141章 太后赏女 盛纮好不尴尬，感情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他清了清喉咙对王若弗道：“娘子，我说的可对？” “你是盛家一家之主，你说的都对！”王大娘子话说的很动听，可惜态度太敷衍，仍然是看都不看夫君一眼，自顾自夹了清蒸鱼，亲自剔了刺，才用小碟子盛了送给盛老夫人道：“母亲，您爱吃的清蒸鱼！” 明兰和盛纮也爱吃鱼，估计是被盛老夫人传染的。 盛纮一瞬间恍然若失。 刚成亲那阵子，娘子对我也是这样。 每日吃饭必然有两个我爱吃的菜，吃鱼她一定亲手给我剔刺。 可如今，她的眼里哪里还有我…… 然而，再怎么心有不甘，盛纮还是高高兴兴再做新郎，当晚就睡了王菊芬王小娘。 王大娘子：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转眼到了七月十四，明兰终于出了月子。 第一件事就是美美地泡了一个时辰的黄酒牛奶花瓣澡，然后和平宁郡主一起精神抖擞地安排满月酒，好隆重地推出齐家下一代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 因为七月十四和十五是民间的中元节，于是婆媳两人商量着把满月酒的日子安排在了七月二十四。 选这个日子还有个原因，就是明兰亲爱的闺蜜张桂芬终于回来了，也可以参加了！ 当晚齐衡下班回家，就看见香喷喷美呆呆的小娇妻在二门笑着迎接，直接从英明睿智的齐大人一秒恢复为痴心情长的小公爷，拉着明兰的手飞奔回房一诉衷肠。 崔妈妈丹橘小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都没听到！ 其实古人怀孕期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夫妻生活，只是有钱阶级可以纳妾解决，犯不着。 不仅是有钱阶级根本是特权阶级的齐衡，却为了明兰拒不纳妾。 虽然在贺老夫人和林太医的指点下，并不需要做十个月的和尚，不过总是心有顾忌束手束脚，不能与当晚的酣畅淋漓相比啊！ 第二日齐大人上班差点迟到，明兰也差点误了给公婆请安，具体大家自己脑补吧！ 七月十六这日，沈国舅和顾廷烨双双凯旋归来。 当初他们同日出征，索性也算了脚程，选了同日进城，好不热闹风光。 不仅如此，张桂芬、海朝云、柳蓁蓁和沈青萍，都先后诊出了身孕，一个个抢着要预定跟明兰做亲家。 对此明兰都是一句话：“我们家的孩子们，婚事由郡主做主！” 沈国舅得知张桂芬已经诊出身孕时，郁闷得跟顾廷烨直抱怨。 为什么仲怀你总是压我一头！ 明明是我先向张家提亲，结果张大娘子花落你家！ 明明是大家一起出征，结果你们来个长发及腰先我一步拜堂！ 第196章 明明大家同日成亲，我都还没和媳妇圆房，你已经要当爹了！ 顾廷烨却不认账，老兄，你是二婚好不好，你的前妻大邹氏给你留下了一儿两女，我这可是初婚！ 沈国舅仍然表示不满，难道你就是处男，你的外室朱曼娘还不是给你生了一儿一女！ 顾廷烨险些气炸，熟归熟，打人不打脸啊，再提这些我跟你翻脸了啊！！！ 沈国舅于是闭嘴了，跟着前来迎接大军的桓王和齐衡进宫见官家。 七月初一曹太后就已经还政给官家了，不过当初出征是曹太后主政期间，所以今日沈国舅与顾廷烨得胜还朝，宋英宗还是把曹太后请了出来，设了珠帘，一起接见功臣。 因为齐衡是交接的秘书，宋英宗用他用得很顺手，如今也把他当个秘书来用，才会派了他跟着桓王一起迎接大军。 等他们和沈国舅、顾廷烨进了垂拱殿边的偏殿，就发现宋英宗坐在上首，旁边珠帘后是曹太后。 宋英宗下首站着的是韩琦韩相公，曹太后珠帘下首站着的则是她身边的内侍总管张茂则。 君臣见礼之后，沈国舅和顾廷烨分别汇报战况，又说了一堆歌功颂德的话。 最后两人也都有奏折呈上，沈国舅觉得今冬辽人必定还会来犯，要求加强边境防护。 顾廷烨则是联合钦差盛长柏，建议盐政改革。 宋英宗将奏折收下了，笑着说：“两位爱卿辛苦了，今日就松散一日，正事明日再议不迟。听说仲怀的娘子已经有孕，看来你打仗之余也没闲着啊！” 顾廷烨仗着跟宋英宗一家很熟，呵呵呵笑得很得意：“官家过奖了，这叫公事私事两不误，还要多谢大娘娘、官家和桓王的成全。” 曹太后则在珠帘后淡淡问道：“听闻顾家大郎新近病逝了？这可真是委屈了仲怀，你为朝廷效力，都顾不得为兄长服丧。” 顾廷烨忙道：“是，兄长一个多月前不幸病逝，消息传到扬州那日，我和娘子都是悲痛不已，我有军务在身，不好因私事耽误军情；只能让娘子在扬州客寓之中设了香案祭奠。不想娘子晚间哭晕了过去，我当即请了郎中诊脉，结果诊出娘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可真是大哥在天之灵保佑啊，想必他和父亲都想看到顾家开枝散叶，人丁昌盛。” 顾廷烨：我娘子是我大哥死前就怀上了，你别栽我孝期有孕！ 曹太后听出了顾廷烨的意思，只淡淡笑了笑，接道：“添丁进口确实是好事。仲怀还没回家见过母亲，给你大哥上过香吧？” 顾廷烨答道：“忠孝不能两全，自然先尽忠后尽孝。我先进宫来拜见大娘娘和官家，再回家拜见母亲，给大哥上香。” 曹太后点头道：“如今你凯旋归来，该搬去宁远侯府居住了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搬过去之后，原来的府邸就归还给国舅，你们可以做个邻居。正好宁远侯府离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也近，你和元若、岳父走动也方便。” 齐衡忙拱手道：“蒙官家和大娘娘恩典，齐家如今没有国公之爵了，还能住在原来御赐的宅子里，臣惶恐。” 曹太后淡淡道：“元若，你父亲不是国公，你母亲还是郡主，你也是朝廷重臣，无需惶恐。仲怀，前几日顾老夫人进宫，说知道你要回来，儿媳妇又有了身孕，便替你讨赏。她说你自幼风流，通房外室都不算个事儿。如今你有了贤妻，茶壶也要几个茶盅来配才是，跟我讨个得意的人带回去给你房中伺候，还说需要能歌善舞的。我于是把一个教坊司的歌舞伎给了她带回去，姓钱，叫凤仙。你母亲如此为你着想，你要好好孝顺她才是。” 桓王、齐衡和沈国舅，都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了顾廷烨。 英国公和张大娘子正在持刀握剑赶来的路上！ 顾廷烨脸上笑嘻嘻地给曹太后行了礼谢了恩，心里却麻麻逼。 看样子小秦氏你是不想收手斗到底了，谁怕谁！ 接着曹太后又说了：“今日人这么齐全，也不能光便宜了仲怀。我这里还备了两个人，元若和国舅，一人一个，人人有份，都不落空！大郎你就算了，你那王妃还算贤惠，常进宫来陪我说话，你房中也都安排得妥当，不缺人伺候，官家的后宫比你还不如呢！” 众人：…… 顾廷烨险些笑出声来，看着沈国舅和齐衡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们还同情我，结果你们一样逃不过！ 邹月娥出征那日成亲沈兄就走了，如今刚回来，还没圆房呢先带回来一个小娘！ 元若啊，我那侄媳妇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 哇哈哈哈，你们两个今晚就跪着给娘子洗脚吧！ 第142章 太后忠粉 沈国舅和齐衡，都被曹太后整愣了。 沈国舅首先回过神急忙谢恩，还特意拉了齐衡一把表示提醒。 齐大人爱妻之名满汴京，都说他是第二个余老太师，所以沈国舅还担心他直接抗旨不尊。 还好齐衡只是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起谢了恩，只是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君臣接见完毕，宋英宗带着沈国舅和桓王去见沈皇后，并说皇后将邹月娥和沈青萍也宣召进宫了。 因晚上宋英宗设了庆功宴，大家就算出宫回家，休息休息就又要进宫赴宴了。 第197章 顾廷烨约齐衡一起回家，打算路上问问他如何处理这个曹太后赐的美女。 齐衡却说张茂则张先生提前约了他，今日一处下棋。 顾廷烨听了也不以为意，因为平宁郡主的关系，齐衡就如曹太后的外孙一般，和张茂则熟识也很正常。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得的傅翩鸿？” 齐衡皱着眉问：“谁？” 顾廷烨拍着他的头说：“傅翩鸿，就是你得的美女啊！对了，沈兄得的那个美女叫康兆儿，我听着有点儿耳熟啊！侄媳妇儿是不是有个姨妈姓康？” 齐衡刚才心思重重，根本没听清楚这些细节，此时顾廷烨问起方有了反应：“不错，康姨妈前些时生了重病，回江南明州老家调养去了。康兆儿？是了，是我娘子的表妹。我有听说她进宫伺候太后，居然赐给了国舅？” 顾廷烨还要追问，张茂则此时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笑道：“难得元若今日有空，我们定要好好手谈几局。顾都督可有兴趣观战？” 顾廷烨急忙摆手，说他要去找岳父英国公。 开玩笑，我继母给我讨了个小老婆，我哪有心情看你们下棋！ 齐衡告别了二叔，随张茂则去了他的下处，自有小黄门给两人上了好茶点心。 两人开始下棋，张茂则执黑，齐衡执白。 张茂则信手放下第一颗棋子，微笑着说：“元若爱妻不二色之名誉满汴京，都说你是当朝第二个余老太师。当年先皇曾戏说要给余老太师送个美妾，被余老太师跪着拒绝。今日元若居然未开口推辞大娘娘的赏赐，余心甚慰。” 齐衡按着棋谱的起手式放下白子，苦笑道：“张先生明知为何我不敢推辞，又何必说这话来戏弄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大娘娘、官家和我父亲母亲都不知道。先生当知，我并非背信弃义之人。” 张若则啪得一声放下一枚棋子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其实我当日虽然要你对天发誓从此无论何时何事，你都要站在大娘娘这边，对大娘娘的旨意不能有任何违抗；但你我之间并无字据，且我当时帮你不过举手之劳。你如今若是反悔，我也没辙。尤其元若如今羽翼已丰，我也未必能奈你何。” 齐衡却仍是苦笑：“先生言重了。当日邕王权势滔天，官家病重，大娘娘侍疾，他不仅敢扣下我父亲，还能阻止我母亲进宫面圣。那时张先生帮我，肯定是担了风险的。我也因此承诺先生，此生唯大娘娘马首是瞻，虽无字据，但天地良心为证，我还做不到目无天地有愧良心。” 张若则一边下棋一边缓缓低语：“当日邕王和齐国公府传出定亲之事，你突然病重。林太医诊断后找到我，说此事颇有蹊跷。你生病不过是多思多虑然后风寒入侵，吃上十来服药就该好了。可是十几日过去你却有转为肺痨之兆。从脉象来看，要么你根本没吃开给你的药，要么就是你不知保养，所以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重。邕王妃数次找到他打探你的病情，话里话外查证你是否装病或者故意生病，林太医虽然力证你确实是偶尔感染风寒后病症加重，心里却也惶恐不安，所以向我禀告。” 齐衡拈着一枚棋子沉思，仿佛陷入了往事：“我病的时机太过凑巧，邕王妃生疑是必然的。她后来还派了太医院效忠邕王的太医和林太医一起前往诊脉，前后派出了三个。不过多亏张先生从中周旋，这三个太医也和林太医一样，说我是感染风寒，邪风入肺，加上我多思多虑，故而一病不起，并有转为肺痨之相，恐怕命不久矣。” 张茂则感叹道：“虽然我有帮忙与太医们周旋，但是你当时病重确实不假，我只不过是让太医们告诉邕王妃你的重病确实没有人为因素，一切都是天意。其实你得病是天意，病危却是人为，无异于自裁，只为婉拒邕王府的亲事。平宁郡主听先后四位太医都说要为你准备后事，便去邕王府求嘉成县主立即下嫁为你冲喜。邕王妃当时已经信了你得病不是故意伪装，且必死无疑，索性让盛家六娘子给你冲喜，反倒遂了你的心愿。” “冲喜之事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当时只是想用病重为由拖一拖与邕王府的婚事罢了。若是真地病重不治，死了就死了吧，好过活着受邕王一家侮辱。”齐衡想起被邕王逼得险些拿刀自尽的往事，眼里泛出了一点点泪光，只好看向一侧，努力将眼泪逼了回去。 张茂则看着棋盘缓缓道：“你因为想娶盛家六娘子才欠了我人情，答应从此只为大娘娘效力。可也因为如此，你今日无法拒绝大娘娘赏赐的小娘，你后悔吗？” 齐衡也看着棋盘道：“不后悔。娶了娘子后，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幸福的，圆满的，充满希望的。虽然今日我不能出言拒绝大娘娘的赏赐，但是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这个赏赐。张先生，我把这位傅娘子带回家，但是不会染指，等过个两三年另给她找个归宿，不算违抗大娘娘，不算违背你我的约定吧？” 张茂则抬头越过齐衡看向了远方，眼神十分温柔：“元若，我今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你想要守护你娘子的心，与我想要守护大娘娘的心，是一样的吧！既然你今日没有当堂拒绝大娘娘，就算你遵守了你我的约定。若是这个傅翩鸿来日出了什么变故，只要不伤及大娘娘的颜面，你也不算违约。” 第198章 齐衡闻言十分震撼，宫中多有传言曹太后与张茂则有私，连宋仁宗生前都曾怀疑两人联手谋害自己，只是后来澄清了误会。此刻听来，张茂则确实对大娘娘情深一片，但是做了寡妇后立志给自己建座隐形贞节牌坊的曹太后，难道对张茂则也…… 齐衡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画面，张茂则似乎看出他的心意，笑得十分淡然：“先帝和大娘娘对我有知遇之恩，先帝虽然不在了，大娘娘还在。士为知己者死，我愿意付出一切守护大娘娘，不代表大娘娘对我也是如此。有时候，你对一个人的心意，不一定要让她知道，也不一定非得有所回报。” 齐衡对张茂则肃然起敬，站起来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道：“发乎情，止乎礼，先生高洁之士，是我亵渎了先生的一片真情。” 张茂则摇头道：“元若无须如此。你也是专情之人，更是志诚君子，所以当年我才会帮你，今日我才会对你和盘托出。我老了，不知道还能守护她多久。如果我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元若你这样的人也能一直守护她，即使是被我逼的，我离开时，也可以走得更加安心些。” 齐衡：……曹太后有张茂则这样的死忠粉，何必羡慕余老夫人是大宋第一好命妇人？！ 第143章 齐家美女 齐府里，明兰知道今日齐衡今晚有庆功宴会晚回家，下午索性顶着齐国公的白眼跑去千禧堂蹭平宁郡主的晚饭，厚着脸皮非要做公公婆婆的电灯泡。 要不是她随身携带萌死人不偿命的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非得被齐国公唠叨死不可。 吃完晚饭，还在襁褓中的璠儿和瑶儿早就睡了个稀里哗啦。 没得孙子孙女可玩的齐国公便开始暗示明兰：儿媳妇啊，你都在我们这里泡了一天了，还不回你自己院子？ 明兰直接忽视齐国公的暗示，拉着平宁郡主的袖子撒娇：“母亲，官人回来肯定要来千禧堂问安才会回去歇息，不如叫乳娘把孩子们抱回去安置了，我陪您说话，一起等官人回来好不好？” 平宁郡主当然说好，齐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官人不在，就来抢我老婆，儿媳妇好没眼色！ 好不容易等齐衡回了家，平宁郡主知道儿子如今很受宋英宗器重很开心，明兰见了丈夫很开心，齐国公觉得儿子终于可以带走电灯泡儿媳妇了很开心。 没想到，齐衡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瞬间让所有人都不怎么开心。 齐衡刚和家里人打完招呼，站在屋外的傅翩鸿不等传唤，便主动走进来给大家行了礼，恭敬中不失自傲地说：“妾身傅氏翩鸿，原为大娘娘福寿宫中女使。今日蒙太后恩典，赐为大人侍妾。老爷安好，郡主安好，大娘子安好。” 傅翩鸿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气质高华，举止大方，谈吐优雅，说是个大户人家的主母，也有人信。 曹太后居然给齐衡赐了这样一个妾室…… 毫无防备的明兰，有一瞬间的发呆和失神。 看得齐衡大为心痛，给了傅翩鸿一个反感的白眼，走到明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母亲，顾二叔家的顾老夫人替他向大娘娘求了一个侍妾，是宫中教坊歌女，叫钱凤仙。大娘娘为了表示公平，也给我和沈国舅一人赐了一个宫人。沈家的那一位，就是康家的康六娘子康兆儿，明兰的表妹。事出突然，可否请曹妈妈给她安排个客房先住一晚，我和明兰商议了，明日再给她安排个单独的院子。” 齐国公刚才还对明兰不满，此刻又暗暗心疼起了儿媳妇。 啊哟，男人出门一天，晚上带回来个小娘，太闹心啦！ 这要是我，一定会被郡主打成个猪头吧，儿媳妇还是好涵养啊！ 平宁郡主也吃惊不小，不过此事到底对她的影响小些，只略略一点头，淡淡道：“可。” 傅翩鸿于是又向平宁郡主嫣然一笑，躬身道：“多谢郡主。” 平宁郡主低头端起了茶盅，继续淡淡道：“你既是侍妾，即便是大娘娘赏的，也要循规蹈矩，奉元若为主君，奉大娘子为主母。我给你安排住处，是为我儿子儿媳分忧，自有我儿子儿媳道谢，你谢过他们才是。宠妾灭妻乃是乱家根本，在我齐家，绝对不能允许。” 傅翩鸿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愣了一会儿方对着齐衡和明兰勉强一笑：“多谢大人，多谢大娘子。” 明兰知道自己此时再不高兴，也不能塌台，只能按捺住心头的不快平静地道：“多谢母亲帮我们分忧了。傅小娘无需多礼。你来得仓促，有劳母亲身边的曹妈妈先帮你安顿下来，将就一晚，等我明日再好好替你安排。” 平宁郡主对明兰点点头道：“元若定有话向你交代，你们回去吧！夫妻俩，有话好好说。明兰，要是元若让你受委屈，你明日早上来告诉我，我教训他。” 齐衡早已握住了明兰的手捏了好多下，婆婆的态度又如此鲜明，明兰心中稍定，笑着应了，方和丈夫一起跟公公婆婆道晚安告退了。 傅翩鸿咬着唇送走了齐衡和明兰，看两人手挽手的背影，心下不禁一阵失落，接着又给自己打气。 我从十四岁便思慕小公爷，如今已经四年了，终于得偿所愿！这个男人，必须是我的！ 齐衡和明兰挽手走出了主院，两人不约而同地道：“要不先走走？” 第199章 话音刚落，两人忍不住相对而笑。 齐衡温柔地将明兰的手送到唇边一吻道：“六妹妹，多谢你没有当场失态。” 明兰撅起嘴道：“当场失态，好叫那个傅小娘看笑话么？哼，你别想混过去！告诉你，我很不高兴！我没有当场发作，是因为我们以前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今晚你就睡地上！” 明兰不管多生气，都不会打发齐衡去睡书房。 开玩笑，这个男人除非我自己不想要了，否则就算不睡在我的床上，也得睡在我的视线里，不给别人机会！ 齐衡叹口气道：“对不起，六妹妹，我们以前还约定过，无话不说，实话实说。那时候你问我还有没有什么事儿瞒着你，我说没有了。其实，还有一件。” 齐衡将自己当年病重冲喜的背后故事交代了一遍，明兰听得又惊又怕，心中百感交集：“原来你当日命在垂危，不是天意，乃是人为。” 齐衡叹道：“先帝和大娘娘对张先生都很是信任推崇，我跟着母亲，自幼就认识了张先生。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性情温和沉默可亲，不想我最绝望之时，竟得他出手相助。如不是他，此事断不能成。” 明兰叹道：“张先生当时也担了风险吧？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齐衡点头道：“我病重时张先生来看过我一次，邕王听说后担心他替我传话给官家和大娘娘，便找了个借口将他调出京城。即便如此，他也帮我安排了好了太医院的一切，而且邕王一家到底因张先生对我的亲近心存忌惮，才有了你我的喜结连理。” 明兰从未见过张茂则，此时却心向往之：“如此说来，张先生真是你我夫妻的大恩人了！张先生必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齐衡点头道：“不错。此事过后，我和张先生虽然不常见面，却每月都有书信往来。和你成亲后我就和二叔暗中联系，商议扶持当时还是禹州团练的官家上位，也是出于张先生的指点。张先生对我可谓良师益友，甚至我科考中榜、在朝为官，都有他背后的指点。六妹妹，我答应他的事，实在无法食言。因此今日……” 明兰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吻，把他剩下的话都封住了。 夫妻二人在月色中温存良久，方才分开。 明兰十分温柔地用双手握住了齐衡的脸，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元若哥哥，如果不是今日出了大娘娘赐美人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齐衡握住她的手，眼里也含了泪：“六妹妹，我并不是存心瞒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 明兰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傻瓜，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齐衡语气里带了愧疚：“六妹妹，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太懦弱太无能，明明许了你，却先是因为斗不过母亲负了你，又因斗不过邕王负了你。当时邕王妃威胁我，若是我自裁，就要齐盛两家为我陪葬。可我开始生病是真病，后来索性不吃药加重病情，其实也不是存了要你冲喜的念头，只是不想娶嘉成县主过门而已。邕王妃能拦得住我自杀，总不能拦住我生病吧？” 明兰听得一阵后怕，忍不住哭了出来：“那后来我嫁了你，邕王一家也死在了逆王叛乱中，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告诉我？” 第144章 沈家美女 齐衡的眼泪终于也落了下来：“开始不告诉你，是觉得自己懦弱，也是担心你做出傻事。后来不告诉你，是觉得没有必要，担心你因此事而后怕。就连现在，我也觉得自己迂腐，担心你生我的气。为了对张先生的承诺，今日没敢开口拒绝大娘娘的赏赐。” 说到这里，齐衡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其实我跟二叔也学会了耍赖，只是对着有些人耍赖容易些，对着张先生我实在做不到。天地君亲师，张先生就是我的恩师之一。我这一生最尊敬的两位先生，除了当年盛家学堂的庄先生，就是张先生了。唉，要是换做二叔，管他是谁，只要他不愿意都能耍赖，谁也不能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明兰拧了一下齐衡的脸道：“好端端的，提他作甚？二叔就是个无赖泼男，你则是仁人君子！以后我们说话，不许你拿自己和别人相比，就算比，也是比你差！你这个大傻子，当时你要是真的因为肺痨去了怎么办？我甚至都不知道内情！” 夫妻俩额头顶着额头相对流泪，半晌后齐衡方道：“六妹妹，这是我瞒着你的最后一件事了。二叔和二哥隐约猜到我重病是故意的，后来问起我时，我便承认了，还请他们不要告诉别人。不过张先生帮我的事儿，我谁都没说。我发誓，我再没有什么重要的往事瞒着你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明兰轻轻嗯了一声道：“你我夫妻之间，再不许有秘密。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许你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不管多难，咱们一起想法子面对！” 齐衡失笑，抱起明兰转了个圈，在明兰耳边道：“六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好？” 明兰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很好啊！我不好的话怎么配得上你呢！这个傅小娘名字很好听啊，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长得比我高，相貌风度也不错。只不过，她再好也没用，世间女子，对你来说，只有我最好！” 齐衡一把将明兰抱起，边往于归院走边道：“那当然！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我的六妹妹！咱们可是答应了父亲母亲，你一定要生满四个孩儿！这个傅小娘我不会碰的，等过个一两年就替她安排一门亲事好了，都交给你来办！” 第200章 明兰搂着齐衡的脖子往他耳朵眼里吹了口气，痒得齐衡手上一松。 明兰顺势滑了下来，挽了丈夫的手往前走，嘴里笑道：“我瞧这傅小娘主动大方，看着你的眼神脉脉含情，只怕是思慕你许久了。如今得偿心愿，要打发了只怕不容易呀！我可得把你这唐僧肉看好了，不能叫妖精占了便宜！” 同样收到曹太后美人大礼包的沈国舅，可就没有齐衡这么好运气了。 托了沈皇后的福，邹月娥今日一早就和沈青萍进了宫，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夫君。 好容易等到宋英宗带着沈国舅和桓王来了，邹月娥却听到了晴天霹雳。 我和原姐夫新丈夫还没圆房呢，大娘娘就给我官人赐了个美人！ 康兆儿也被曹太后派着跟来拜见了众人，态度十分恭敬有礼，娇弱中透着几分卑微，远不如去了齐家的傅翩鸿大方主动。 宋英宗和桓王看了，倒是觉得曹太后眼光不错。 康兆儿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名义上是王老太傅的外孙女，面子上很过得去。 不过她其实和王家没有血缘关系，且康家如今降为平民，又不至于威胁到家世普通的邹月娥。 就连沈皇后和沈青萍，也无法对康兆儿生出太强的恶感，她身上那种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味道太浓了！ 旁观者都是这个感觉，沈国舅就更不用说了。 他并不是古代言情偶像剧男主，只是个男配。 他生性老实，对原配大邹氏情深意重刻骨铭心。 他懂得感恩，把现任邹月娥当成了其姐姐的替身移情共爱。 他重视前程，不会拒绝曹太后的赏赐。 他大男子主义，不会太过考虑女人的需求。 他希望和姨妹一起弥补与大邹氏未能白头偕老的遗憾，但不至于为了她绝无二色。 康兆儿则属于我见犹怜型，反正他第一眼看去肯定不讨厌。 邹月娥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情好比醋泡苦瓜，又酸又苦。 当场就红了眼圈，委屈得了不得。 沈皇后和沈青萍作为女人对她很是同情，就连宋英宗想起她姐姐大邹氏的付出，也颇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帝后二人当场拍板，沈国舅是正二品都督，就赐邹月娥二品诰命吧！ 顺便把张桂芬的二品诰命、明兰的三品诰命也一起打包大赠送，明日就让礼部宣旨。 邹月娥得了二品诰命后面上得意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身为女人，她能看出姐夫看这个康兆儿是男人看女人的样子！ 也因此当她和沈国舅带着康兆儿回到沈家后，也没什么好脸色。 大邹氏给沈国舅生了一个儿子沈伟，两个女儿沈珍珠和沈玉珠，分别是十五岁、十三岁和十一岁。 沈伟和沈珍珠与邹月娥亲如母子，对邹舅舅也十分亲近。 唯有沈玉珠，年纪最小却最有主见。 不似兄长姐姐那般对邹舅舅盲目信任，对邹月娥言听计从。 兄妹三人等候了一天，终于在门口见到了远征的父亲。 沈伟第一个上来高兴地叫道：“爹爹，姨妈！” 沈国舅看见子女也很高兴，不过古代讲究慈父严母，他威严地哼了一声道：“怎么还叫姨妈，我成亲几个月了，还没改口吗？” 沈伟颇受打击，邹月娥急忙道：“是我叫伟儿和珍珠玉珠不要改口的，他们的亲娘就是我的姐姐，何必改口！” 邹月娥说着就红了眼圈：“姐夫，若是有外人处我叫你一声官人，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姐夫，可好？我姐姐命苦福薄早早去了，我只是代替她照顾你和孩子们罢了。” 大邹氏虽然死了有两年了，沈国舅一想到她还是差点掉泪，忙道：“都好，都随你！” 康兆儿怯生生站在一边，邹月娥暗恨她碍眼，不得不介绍说：“这是大娘娘赐给你们爹爹的宫人，姓康，你们以后叫她康小娘。” 沈国舅发达之前家境一般，和大邹氏又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所以沈家兄妹们对小娘这种生物是听过见过没近距离接触过，都好奇地看向了康兆儿。 康兆儿低了头任他们打量，态度十分卑微，沈家兄妹不仅松了口气。 比宋英宗之前的刘小娘现在的刘贵妃好看，态度也好！ 邹月娥十分不快，叫过身边的女使把康兆儿带下去安置在主院的抱厦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她整什么幺蛾子。 沈伟看人走了，便笑道：“爹爹出征那日和姨妈拜堂后就走了，今日总算一家团圆，父亲姨妈早些安置了吧！” 沈国舅一想对啊，今日算是自己和小姨妹的洞房花烛了吧，不禁有点脸红，轻轻嗓子道：“嗯，都早点歇了吧！” 于是大家各自回房，准备睡觉。 邹月娥今日其实精心准备了一番，沈国舅院子的正房布置一新。 龙凤红烛喜气洋洋，帐幔陈设都换了红色，床上的枕头被褥也都是鸳鸯戏水莲花并蒂的好兆头。 沈国舅出征几个月，此时身处温柔乡面对俏佳人也马上心猿意马了，拉着邹月娥就要梳洗安歇。 邹月娥却心神不宁，推着沈国舅道：“姐夫你先梳洗吧！” 沈国舅以为小姨妹害羞，便自己去了净房。 洗刷干净出来一看，邹月娥居然不见了。 第201章 面对空荡荡的卧房，准备大干一场的新郎官呆住了。 第145章 顾家美女 邹月娥等沈国舅进了净房，就匆匆跑去找了沈伟兄妹三人，急急道：“你们可不要被这康兆儿康小娘骗了，她不是好人！” 沈家兄妹三人本来都回房准备睡了，邹月娥急急冲到沈伟的院子又叫来珍珠玉珠两姐妹，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急事呢，听了这句话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年纪最小的沈玉珠倒是第一个开口：“姨妈，今日是你和爹爹的洞房花烛夜，你不陪着爹爹，倒跑来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明日再说不成么？” 沈伟和沈珍珠其实也有点莫名其妙，只是他们对邹月娥有滤镜，沈珍珠反倒开口教育妹妹：“姨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小小年纪，怎么反倒教训起长辈了？” 沈玉珠撇撇嘴不开口了，邹月娥急忙道：“你们不知道，康小娘是太后赐给你们爹爹的，大娘娘一向不喜欢你们的皇后姑姑，赐个人就是在咱们家安插眼线，要挑你爹爹的错处！以后你们一定要远着这个康小娘，绝对不能跟她亲近！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为了骗取你们的信任！” 沈伟和沈珍珠马上相信了，一前一后抱怨起了曹太后并表明立场。 姨妈放心，我们是你这边的，那个康小娘我们绝对不搭理她！ 沈玉珠再次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姨妈，太后大娘娘是皇后姑姑的婆婆，你这么背后说大娘娘也就罢了，在皇后姑姑面前还是不要了吧，你这是生怕她们婆媳关系太好吗？就算你要提醒我们提防康小娘，明日和我们说也来得及，何必这会子巴巴跑来？难道在你心里，防备康小娘比爹爹还重要吗？” 邹月娥被沈玉珠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不过这个外甥女一直和自己不亲，她早就习惯了。 再说沈玉珠的话虽糙但也有道理，急忙又匆匆叮嘱了沈伟和沈珍珠几句，自己方跑回去了。 等邹月娥一走，沈伟和沈珍珠就冲妹妹开炮了：“玉珠，你怎么总是跟姨妈唱反调？她是我们的亲姨妈，我们从小到大除了娘见得最多的就是姨妈，比见爹爹、皇后姑姑和青萍小姑姑还多，你莫要忘恩负义！” 沈玉珠年纪虽小却极有主见，反驳道：“你们总说姨妈和娘一样，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沈家好。可我觉着，娘才是真地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好为了沈家好，至于姨妈，到底是为了我们好沈家好，还是为了她自己好邹家好，还不一定呢！我说错了吗？今晚是她和爹爹的洞房花烛夜，她不好好伺候爹爹，却跑来跟我们说康小娘的是非，康小娘比爹爹还重要吗？” 沈家兄妹拌了几句嘴，谁也没说服谁，不欢而散回房睡觉。 终于等到邹月娥回来的沈国舅得知她失踪的原因后，心里也有了几分阴影。 难道在你心里，康小娘比我还重要？ 这洞房花烛夜，我只想着和你同赴巫山用你来弥补失去你姐姐的遗憾，你却想着叫我的孩子们防备大娘娘赐的小娘？ 顾家跟齐家、沈家比起来，又是一番别样风景。 顾廷烨一回家，就被余嫣红带着个贴身女使在二门拦住了，不禁有些着恼：“三弟妹，你我男女有别，廷炜有事才来找我，你有事该找你二嫂！这样黑灯瞎火地拦住你大伯子，可不像话！” 余嫣红咬着嘴唇也有些恼怒：“二伯，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都是听了你的话，我才会和廷炜好上，又跟他一起跑到扬州！今日我和廷炜回余家，我祖父说了，若是顾家不认下我，余家没有做妾的女儿，会将我除名！二嫂嫂说明日一早会带着我们一起去宁远侯府，定会叫老夫人认下我为顾家人，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家，我要你一句准话！” 顾廷烨不耐烦地说：“女人家怎么了？你要对付的老夫人还不是女人家？你们女人家的事儿就得女人搞定，你瞧不上我娘子就是瞧不上我！我告诉你，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我娘子在女人堆里就是老几，她说的话就跟我说的话是一样的！还在说什么你听了我的话才和廷炜好的，你不会傻得把这话到处嚷嚷吧？我是不会承认的。说的好像你能找到比廷炜更好的夫君一样，你也问问你那个好继母愿不愿意！你挑我娘子的毛病，那我也要问了，你今日去余家，可有要到你的嫁妆？” 余嫣红顿时蔫了，脸色铁青地说：“祖父说只要顾家认下我这个三儿媳，照规矩补上聘礼，嫁妆的事他会叮嘱我父亲补上。” 说完看看顾廷烨的脸色，又补充一句：“顾家认下我的事儿，自有二嫂嫂为我做主。” 顾廷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像句话。你去找廷炜，就说听说我回来了，不如一起来跟哥哥嫂嫂问个安，大家一起商量明日去宁远侯府。记住，不管你是怎么嫁进来的，你自己先得把自己当廷炜的正头娘子。我有事会先和我娘子商量，找你也会通过我娘子出面。之前种种，都是为了帮你摆脱余家那个继母，如今你嫁了廷炜，就要好好做人，我们做兄嫂的，自然会善待和自己一条心的弟弟弟妹。可若是你不知好歹做墙头草，那你以后自生自灭，咱们各显神通吧！” 顾廷烨说话时虽然满面笑容，可余嫣红怎会听不出他最后几句话里威胁的意味。 以她从前的性子，定然不服。 第202章 可她生母逝世后，三年世态炎凉，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恣意嚣张的余嫣红了，只能低头应了声是，便行礼告辞了。 顾廷烨回到自己院里，张桂芬在门口便迎了上来，且早已经在净房准备了热水毛巾给他梳洗，之后又亲自给他换了便服，拉着夫君去了院中的凉亭。 凉亭内的石桌上，摆了几样新鲜冰镇的瓜果。 三七和四九见他们出来，又上了冰镇的绿豆汤和酸梅汤。 夫妻俩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纳凉聊天。 顾廷烨长长舒了口气，惬意地道：“家有贤妻，果然不同啊！以往在禹州，和官家、殿下和国舅吃多了酒，回家倒头就睡，有时候衣服鞋袜都不脱！” 张桂芬摇着扇子，笑着给他扇了两下：“合着我就这么点好处么？” 顾廷烨笑得贼兮兮：“岂止，你的好处，回头我们回了房，上了床，我再跟你慢慢说！” 张桂芬娇羞地用扇子拍了他一下，顾廷烨便将刚才自己遇见余嫣红的事儿说了，又道：“芬儿，余嫣红虽然是我给廷炜招了的，但是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二伯子和三弟妹，瓜田李下，我要避嫌！” 张桂芬点头笑道：“仲怀应对得好啊！弟妹既然嫁了进来，以前那些事儿就不该再提。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万一被廷炜听了去，夫妻间起了嫌隙就不好了。就连私奔的事儿都不用提，咱们不是在扬州就对好了说词么。反正有你我出征成亲的先例，顾家娶妻就是这么不拘一格！” 说话间，顾廷炜和余嫣红夫妻二人果然过来了。 问过好后，大家围着石桌团团坐了，顾廷炜便笑道：“二哥今日进宫可还顺利？” 顾廷烨笑着摇头：“诸事都好，只是一件不好。我回来之前老夫人进宫见了大娘娘，说你二嫂现在有孕，我又是个风流种子，给我讨了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回来，明日我们去宁远侯府就能见到了。” 第146章 顾家认亲 大家闻言，都吃了一惊。 接着张桂芬和余嫣红都是冷笑一声，顾廷炜无比尴尬。 亲娘哟，你这是做啥子嘛！ 余嫣红虽然蛮横霸道，却并不傻。 她亲娘病逝后，当日余嫣然的委屈就如报应一样，全都落到了她头上。 如今的余嫣红别无选择，只能牢牢抱住兄嫂夫君的大腿，立即出声缓解丈夫的尴尬兼讨好兄嫂：“二伯和官人都是有前程的人了，老夫人这把年纪，就该享享清福。其余的事儿，自有大嫂嫂、二嫂嫂和我来分忧，何必劳动她老人家呢！官人，你说是不是？” 顾廷烨已经给顾廷炜在自己麾下安排了个九品副尉之职，大小也是个官儿了。 顾廷炜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听了余嫣红的话马上高兴了：“对对对，娘子说的对！二哥，二嫂，这件事儿是我娘不对，她估计也是好心，就是迂腐了一点，越俎代庖，好心办坏事。我替她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顾廷烨张桂芬余嫣红：……老狐狸小秦氏是怎么生出这么单纯的儿子的哟！ 第二日一早，顾廷烨和张桂芬带着顾廷炜和余嫣红一起吃了早饭，便准备出门去隔壁的宁远侯府。 不料宫里册封张桂芬二品诰命的旨意却先来了，大家接旨贺喜，不免耽搁了一会。 邵大娘子带着娴姐儿在二门迎接了众人，说小秦氏吩咐她开了正院等着他们。 顾廷烨便说死者为大，大家先一起去祠堂给顾廷煜上香才是。 邵大娘子一听此话就泪珠滚滚，对顾廷烨存了几分感激，二话不说就带着大家去了祠堂。 到了祠堂，顾廷烨又说了，大哥一向对弟弟们友爱，如今三弟廷炜也已成家立业，既然来了祠堂，就让三弟妹也给祖宗们磕个头，把名字加上族谱吧！ 顾廷炜当然不反对，余嫣红更是立即跪倒在地叩谢顾家列祖列宗。 邵大娘子直觉不妥，讷讷道：“二郎，嗯，侯爷，你在扬州时送来家书，说三弟去扬州找你投军效力，你怕他上战场有个万一还未留后，便按照父亲的意思让三弟在扬州先完婚再从军。可是，老夫人说父亲生前根本没给三弟定亲啊？” 顾廷煜在世时只叫小秦氏姨母，邵大娘子自然不好违背夫君叫小秦氏母亲，于是折中叫了老夫人。 顾廷烨笑道：“大嫂，我手中有父亲和余大人签字的婚书，这可做不得假啊！三弟完婚是天大的喜事，老夫人该高兴才对，咱们拜过祠堂，就去见老夫人。” 邵大娘子很想说老夫人肯定不高兴，发脾气都是轻的。 但此时娴姐儿拉了拉她的衣角，她也就不说话了。 顾廷煜病危的那段日子，小秦氏把邵大娘子欺负得够呛。 生性懦弱的邵大娘子不但没有怨恨她，反而因此对她产生了浓浓的畏惧。 顾廷煜去世顾廷炜私奔后，小秦氏突然又开始拉拢邵大娘子。 这一拉一打还真有效，邵大娘子做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会不会得罪小秦氏。 会得罪小秦氏的事，邵大娘子是不敢做的。 娴姐儿年纪虽小，却比母亲多了心眼和骨气，时不时提醒母亲。 老夫人之前对我们挺好，爹爹一病突然就翻了脸。 三叔不见之后，老夫人突然又对我们好了起来，肯定是别有目的。 第203章 爹爹生前说过，若是二叔和老夫人起冲突，我们必须站在二叔这边，您可别忘了！ 拜完了祠堂，大家才一起去了宁远侯府正院。 顾廷煜一去世，邵大娘子就很知趣地选了个府里最偏僻的静心斋，带着娴姐儿搬了过去。 侯府正院，当然要留给现任侯爷顾廷烨和侯夫人张桂芬。 到了正院，除了小秦氏外，顾家五房、常嬷嬷和蓉姐儿也在。 小秦氏也派人去请过顾家四房，不过四房如今两个儿子都被流放，两个媳妇都想合离，自己的家务事都闹不清。 顾廷煜和顾廷烨都曾拒绝给四房提供援手，顾廷烨更是鼓励过顾四夫人上吊，因此四房和长房大有恩断义绝的趋势，今日并未到场。 顾家五房今日来的除了顾五老爷和夫人，还有顾廷炀和顾廷狄兄弟及其娘子们。 这一家子都已经是顾廷烨的狗腿子，今日来之前也是跟顾廷烨打了招呼的。 只要二郎你罩着五房，我们绝对站在你这边！ 顾廷烨带着张桂芬、顾廷炜和余嫣红一起向小秦氏行过礼，小秦氏忙亲自将顾廷烨拉了起来，笑得十分和蔼：“二郎啊，我一大早起来就盼着你们过来，等得脖子都长了啊！” 顾廷烨不动声色地抽身，笑着回复：“有劳老夫人久等了，只是宫中一早下旨，赐封我娘子二品诰命，因为接旨来迟了，还请老夫人和五叔、五婶海涵。” 顾五老爷和顾五夫人忙说无妨，顾廷炀和顾廷狄夫妻急忙道贺：“如此年轻的侯夫人，大宋都是屈指可数，二哥和二嫂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小秦氏心下不屑，等众人说完了奉承话，方冷笑道：“二郎、张大娘子和我儿也就罢了，这一位娘子是谁，为何夹在我儿子儿媳里头一起行礼？” 余嫣红心里冷笑，面上示弱，咬着嘴唇给了顾廷炜一个委屈的眼神便低下了头，给小秦氏又行了个礼，柔声道：“儿媳余嫣红，见过婆婆，婆婆万安。” 小秦氏哼了一声，脸上的鄙夷不加掩饰：“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的儿媳，何来的婆婆？不知羞耻的淫奔之女，好不要脸！” 余嫣红心下大怒，却强忍下来，只是挤出了两行眼泪，哀怨地看了丈夫顾廷炜一眼，便低头拭泪，没有还嘴。 她素来蛮横，不过生母去世后吃了太多苦头不得已收敛许多。 加上顾廷烨和张桂芬的速成调教，知道自己现在只有牢牢抓住顾廷炜才有一线生机。 其余的，交给顾廷烨和张桂芬吧！ 顾廷炜果然大起怜惜之心，上前握住了余嫣红的手表示安慰，转头看着母亲刚要出声辩驳，顾廷烨笑着对他摆摆手，对着小秦氏道：“老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父亲明明已经和余家议定亲事，连婚书都写好了，您当初也和先余夫人互称过亲家呀！婚书就在廷炜身上，您不可能不记得。廷炜，拿给五叔他们看看就好，他们是真没看过。” 顾廷炜从怀中掏出婚书给顾五老爷一家看过了，顾五老爷捻须笑道：“大哥真是疼儿子，走之前都把廷炜的婚事安排好了。余老太师两朝元老桃李满天下，这门亲事甚好甚好。二郎你散漫惯了，婚姻大事在城墙拜堂成亲，搞得你弟弟也跟着你学，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顾廷炀和顾廷狄兄弟跟着附和，顾廷烨则看着顾廷炜笑得格外开朗：“三弟和我一个脾气，保家卫国忠君为上，所以跑去扬州替我军前效力。我想这上战场这事儿危险，刀枪无眼的，三弟还没有成亲呢，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嘛！” 顾廷炜丝毫不能体会亲娘小秦氏的心情，对着二哥一个劲儿傻笑，顾四老爷则急忙捧场：“真是兄友弟恭，二郎是好哥哥，三郎也是好兄弟！” 顾廷烨笑着道：“四叔说得好啊！正好余大郎带着妹子在江南游历，父亲生前就定下顾余联姻，于是我说服余大郎，忠君为上，在扬州给他们办了婚事，方让廷炜做了我军中的副尉，兄弟齐心，为朝廷效力！” 这回轮到顾廷炀捧场了：“家事国事两不误，侯爷此招，好，实在是好！” 第147章 挑拨离间 顾廷烨笑着拱手，转头对小秦氏道：“老夫人，我也是一心为了廷炜和顾家香火着想，给您报喜的书信中也只说三弟已经成亲，没有交代细节。这是我太过莽撞，对老夫人不敬之处，还望您海涵。您要怪就怪我好了，千万不要迁怒廷炜和弟妹！” 顾廷狄急忙跟上：“侯爷过虑了，这么好的事儿，老夫人只有高兴的份儿！” 小秦氏：……顾家四房今日是给顾廷烨捧哏来了？！ 其实顾廷烨刚提到婚书时，小秦氏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 当初顾余联姻的婚书她也是见过的，只写了顾家子聘余家女为妇，却没写是顾家哪个儿子娶余家哪个女儿。 顾偃开写下婚书没多久就急病身亡，自己当初忙着办丧礼并赶顾廷烨出京，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忘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小秦氏也相当了得，她心里一万个不想承认顾廷炜和余嫣红的婚事，可是此刻显然很难办到了，居然当即就挂起了笑容，一副慈母作态：“二郎说的不错，人老了，记性也欠佳，居然把你父亲生前写下的婚书都忘记了。如今大郎已经不在了，就剩你们兄弟俩，你照看你兄弟，我看了心里也欢喜。” 第204章 顾廷炜和余嫣红不料居然如此轻易过关，简直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好运，都转头去看顾廷烨。 顾廷烨暗道不好，根据经验，这个好继母现在越平静，之后就会越阴毒，不过此时也只能笑着说：“老夫人高见。廷炜，还不带着弟妹给老夫人磕头敬茶，见过五叔、五婶和大嫂。虽然已经成亲了，规矩还是要做足。” 顾廷炜和余嫣红急忙照办，余嫣红还挨个送上了针线鞋袜。 顾家五房和张桂芬都是有备而来，按照新妇认亲的规矩给了见面礼。 邵大娘子知道小秦氏反对这门婚事所以手头空空，不过张桂芬早已帮她准备了，趁余嫣红给小秦氏磕头时，叫女使偷偷给了娴姐儿。 等余嫣红拜见邵大娘子时，娴姐儿代表母亲拿了出来。 如此就剩下小秦氏一个人没准备，无奈只能将手上戴着的一对儿羊脂玉镯送给了余嫣红。 孀居之人的首饰，多以玉器银器珍珠为主。 今日她为了耍威风，便挑了一对水色上佳通体剔透的玉镯戴上。 从不待见自己的婆母那里得了值钱珍品，余嫣红当即就乐开了花。 小秦氏心理素质强大，心里虽然肉痛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眯眯地说：“如今你们兄弟俩都成家立业了，要赶紧为顾家开枝散叶才是。二郎都三十好几了，还只有蓉姐儿一个女儿呢！蓉姐儿，你还不过来见过你父亲母亲。” 蓉姐儿和常嬷嬷一起坐在下首，看见好久不见的父亲进来早就激动得坐不住了。 只不过她规矩学得很好，所以按捺住了。 小秦氏一开口，她便走到了顾廷烨跟前行了礼，激动地叫了一声：“爹爹！” 顾廷烨上前抱起了蓉姐儿颠了两下，嘴里笑道：“好闺女，这才几个月，又长高了不少！” 小秦氏又笑眯眯地说：“蓉姐儿，还有你的母亲呢，怎么你眼里只有爹爹不成！” 蓉姐儿刚被顾廷烨放到地上，听小秦氏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僵。 先抬头看了看父亲，又转头看了看常嬷嬷，最后咬着嘴唇，走上来给张桂芬行了蹲礼，小声说：“夫人安好。” 小秦氏开始挑刺了：“什么夫人啊，要叫母亲！” 张桂芬本来看顾廷烨和蓉姐儿父女亲近看得一脸姨妈笑，猛然被小秦氏cue到就觉得她不怀好意，听了她这更加明显地挑拨之词，挑了挑眉道：“官人出征我随行，倒是有劳老夫人和大嫂嫂照顾蓉姐儿和常嬷嬷了。说起蓉姐儿，我倒有个好消息要说给母亲知道。” “哦，什么好消息？莫非你们找到了蓉姐儿的亲娘和弟弟？”小秦氏装惊喜装得十分逼真，一句话让蓉姐儿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张桂芬。 张桂芬暗恨小秦氏捣蛋的本事一流，站起身缓缓走到顾廷烨和蓉姐儿身边，一手拉着顾廷烨回到座位，一手拉着蓉姐儿走到自己的座位，做回去后抚着蓉姐儿的肩膀说：“蓉姐儿，我和你爹爹商量过了，这次回来，把你的名字写进顾家族谱，记在我的名下，你便是宁远侯顾家的长女。” 蓉姐儿在海家女学读了几年书，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长得大大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常嬷嬷则惊喜地叫出声来：“侯爷，侯爷夫人说的是真的？” “常嬷嬷，听您说的！以后这宁远侯府里，夫人的话，就是我的话，她可以代表我的意思！”顾廷烨笑着表示肯定，眼光如刀，在厅内扫了一圈。 小秦氏身边以向妈妈为首的仆妇和其他伺候的下人都被他看得低下头去，顾廷烨方威严地补了一句：“不听夫人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小秦氏听得一哆嗦，张桂芬则笑着招手把娴姐儿叫到了身边，将她和蓉姐儿的手叠在一起说：“娴姐儿，虽然二叔二婶回来了，我们还是让蓉姐儿留在这里给你作伴好吗？” 娴姐儿拉着蓉姐儿的手笑得很灿烂：“那就好啊！我巴不得蓉姐儿留下来陪我呢！二婶，您劝二叔早点搬过来何我们一起住吧！” 邵大娘子也笑道：“娴姐儿说的地，如今二郎已是宁远侯，还是早日搬过来，一家团聚才好。” 顾廷烨点点头道：“大嫂说的是，今日我过来，也是为了告知大嫂，我们看了黄历，明日就是吉日，赶早搬过来，好把隔壁腾给沈国舅。娴儿，蓉姐儿妹妹还是留下给你作伴，可好？” 娴姐儿笑着连连点头，蓉姐儿便跑过去牵着她的手，两姐妹的感情果然好得很。 小秦氏此时笑眯眯地说：“明日搬家再好不过了，等搬好了，找个日子请亲戚朋友过来喝酒聚聚，庆贺这乔迁之喜才好。” 众人都说是，小秦氏又接着道：“说起来，咱们家真是喜事不断啊！如今张大娘子有孕，不能伺候二郎，之前二郎房中的七八个通房，也都散了。我想着不能委屈了二郎，只是我身边的人，二郎未必瞧得上，便进宫跟太后大娘娘讨了一个好的，姓钱，叫凤仙。今日你们过来，正好带回去吧！” 说着便让身边的向妈妈，将钱凤仙叫了出来，给大家行了礼。 钱凤仙中等身材，鸭蛋脸，柳叶眉，杏核眼，小蛮腰盈盈一握。 虽不是国色天香，倒也颇为妩媚娇俏，说话更是清脆动听，富有韵律。 第205章 小秦氏笑着交代：“二郎之前心爱的外室朱曼娘，就是个会唱曲子的。所以我投其所好，特意求了大娘娘赐下了凤仙。她是宫中教坊司出来的，并不是一般负责洒扫服侍的宫女，一把好嗓子，唱得好南曲，琵琶也弹得不错。” 她说话间看向了张桂芬，笑容里带了一丝怯生生：“张大娘子出身英国公府，高门贵女，自然不是好吃醋的妒妇。我虽是继母，不过二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就如廷炜是一样的。二郎文才武略无不出众，唯有一点，对娘子们格外怜香惜玉些。他十五岁上就有了通房，可后来还是在外头……唉，在家中放些个小娘，总比他去外头胡闹强吧？要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张大娘子还请谅解则个。” 第148章 乔迁之喜 在外人看来，小秦氏真是一个细心周到善良贤惠的继母形象啊！ 继子贪花爱色，继母不得不给他安排通房和小娘，免得他流连青楼楚馆包养外室。 偏偏儿媳妇出生高门，说不定还会怪她多事，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张桂芬微微一笑，还未开口，顾廷烨先呵呵呵呵地出声了：“既然老夫人看我和廷炜是一样的，怎么不也给廷炜讨个美人呢？” 顾廷烨这话一出口，余嫣红心里就是一惊。 难道二伯子要把钱凤仙转送给我官人？！ 天啦噜，我可是跟你一个战线的，你不能这么坑战友啊！ 还好顾廷烨接着道：“我和廷炜都是新婚，先生嫡子比较重要。老夫人的好意，看在太后大娘娘的份上我心领了。只是以后我的私事，自有我贤惠能干的娘子操持，老夫人您就好好享清福吧！” 小秦氏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了：“我知道，我一个继母，哪有资格管教二郎。只是二郎，我嫁过来时你才五六岁，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罢了，是我不谨慎，你们定然觉得我手伸得太长了。二郎，张大娘子，你们好歹宽恕我这一回，我以后定不敢了。” 顾廷烨一看她装柔弱就生气，这世道，怎么就有那么多糊涂蛋会相信谁弱谁有理呢！ 张桂芬按了按丈夫的手，嫣然一笑道：“老夫人一片好心，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您这么说，我和二郎可是不孝了，您看在二郎刚打仗回来，我身怀有孕的份上，您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好吗？要不，我们给您跪下赔罪？” 这世道，就是阶级辈分压死人。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 小秦氏无论善恶好坏，都是长辈，平白无故就压了儿子儿媳一头。 她示弱，是为了造成位高权重的顾廷烨夫妇，欺负寡妇继母的假象。 都是汴京高门教养出来的女儿，谁又比谁笨，这招谁不会啊？ 张桂芬索性把姿态放得更低，要给嫡母下跪。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屁股也就稍微挪动了一下，就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小秦氏的制止：“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满心疼你们还来不及呢！” 张桂芬心里暗笑，知道你扮贤惠扮上瘾了，可别说我占你便宜，索性拿帕子擦起了眼泪：“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你居然说要我们宽恕你，这话可吓了我一跳，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怎么委屈您呢！仲怀一直跟我说，他自幼丧母，多亏有您照顾他教养他成人，一点一滴都不敢忘。您对他的好，他无以为报，只能多多提携廷炜这个弟弟。现在兄弟俩都在军中任职，仲怀定会好好照顾廷炜的。” 张桂芬就差没直说了。 小秦氏你如何对我们，我们就如何对顾廷炜！ 偏偏顾廷炜听了还满心欢喜，对小秦氏道：“娘，二哥二嫂对我真是没说的，以后我一定跟着二哥好好干，您就放心吧！” 小秦氏：……老娘我是不是养了个假儿子，叛徒！ 顾家认亲之后的第二日，顾廷烨果然开始了搬家工程。 虽然十分仓促，但是张桂芬将一切安排得仅仅有条。 家里的男女下人动手打包，顾廷烨调来了一队亲兵负责搬运，不过三日，就搬进了宁远侯府，然后通知沈国舅搬家。 沈国舅在顾家搬家时也来实地勘察过，然后直接跟顾廷烨申请借张桂芬去沈家帮忙。 只因邹月娥实在搞不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为了搬家忙得热火朝天却全无章法。 顾廷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娘子还怀着孩子呢，为我操劳也就罢了，凭什么为你卖命啊！ 邹月娥是你选自己选的媳妇，她没本事你自己教！ 沈国舅没办法，跟张桂芬口头请教了几句后，决定照葫芦画瓢。 自己调一队兵士带回了沈家，听说邹大娘子在沈伟院子里也没多想，把管事的召集到自己的院子吩咐。 各院下人负责装箱打包，兵士负责搬运。 刚吩咐下去，大家的问题都来了。 没人住的院子东西谁负责打包啊？ 已经按照邹大娘子集中打包过的东西怎么办啊？ 打包的箱子不够怎么办啊？ 打包的人手不够了怎么办啊？ 易碎物品要怎么装箱保证安全啊？ 旧家的东西送到新家先放在哪儿啊？ 下人趁机偷东西了怎么办啊？ 沈国舅听得头大，这几天住在主院抱厦内的康兆儿怯生生站出来了说：“大人不是去看过新家了吗，咱们家反正人也少，您先说说新家的院子怎么分配，想来您和大娘子一个院子，大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单独给一个院子，元娘子和二娘子姐妹俩看是一人一个院子还是合住一个院子，都先分好再搬。咱们这边每个院子指派一个管事看着，派两个人把所有的东西清点造册，再派四个不同的人负责打包，兵士们直接送到新家各自的院子中，回头还是打包的和造册的一起去新家，造册的负责开箱对册清点，打包的负责归置东西。各院管事们负责调派箱子和人手安排搬运，您看如何？” 第206章 沈国舅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我和月娥一个院子，伟儿一个院子，珍珠玉珠一人一个院子。反正新家很大，咱家人口又不多，你也单独弄个院子吧！” 既然邹月娥此刻不在主院，康兆儿出的主意又不错，沈国舅便没想太多，索性让康兆儿带人负责清点打包主院的东西。 邹月娥本来在沈伟院子里帮忙清点他的东西，听说因为自己缺席，康兆儿被委派负责主院的打包搬家事宜，顿时慌了手脚。 她姐姐大邹氏嫁给沈国舅十几年都没有小娘的烦恼，如今她是续弦，不免也存了和姐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没想到自己圆房的当天曹太后赐下了康兆儿，虽然她拦着沈国舅到现在也没睡过康兆儿，邹月娥还是无法接受沈国舅有个小娘的事实。 对此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想了想觉得自己跟康兆儿比，优势就在于自己是大邹氏的妹妹以及沈国舅孩子的姨妈，一定要牢牢把孩子们抓在手里！ 可是自己一分神，康兆儿就搭上了沈国舅，真是大意失荆州！ 邹月娥只能赶紧从沈伟的院子赶回主院，把康兆儿打发了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主院由自己负责。 康兆儿倒也没有争辩，只说自己本来就是帮忙的，行个礼便回了自己的小抱厦。 这个时候沈国舅才意识到，康兆儿从宫里出来时没带服侍的人，邹月娥也没给她安排伺候的人。 这个太后赐下的小娘，如今连个女使婆子都没有。 沈国舅好烦啊，如果大邹氏还在，自己只需要搞事业就行了，哪里需要管家务！ 可是如顾廷烨所说，自己娶的娘子，只能自己教了！ 顾廷烨和张桂芬只用了三天就把家搬完了，因为小邹氏的能力不足，沈国舅搬家足足用了十天。 嘲笑了沈国舅一番的顾廷烨，下朝后喜滋滋地和媳妇商量着摆酒庆贺乔迁之喜。 张桂芬笑道：“七月二十四是明兰妹妹一对龙凤胎的满月酒，咱们便定八月初二吧。国舅家想必也要摆酒，告诉他们定在中秋之后，大家错开日子别撞了。” 顾廷烨连声说好，又摸着张桂芬的肚子呵呵呵：“芬儿，你说，咱们会不会也有这个运气，来个龙凤双胎？” 张桂芬：……想得美！ 第149章 龙凤满月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四，齐家张灯结彩，喜气盈门。 一大早明兰和齐衡一起起床，梳洗打扮后亲自抱着孩子去荣庆堂，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请安。 盛老夫人中毒事件之后，平宁郡主的心疾不医而愈，作息时间也恢复了正常。 齐国公赶紧第一时间从跨院搬回了主院，每日跟儿媳妇孙子孙女抢老婆。 宋朝前期天下太平，宋英宗此时是五日一早朝，十日一休沐，早朝时间是早上五点到九点。 没有朝会的时候，宋朝公务员都是早上五六点上班，下午三四点下班，中间午休一个时辰，也算八小时工作制。 齐家除了齐衡是早上四点起床，其余人都是五点起床，六点明兰给公婆请安，之后大家一起吃早饭。 七点平宁郡主和明兰会和一起管家理事，午饭要么一起吃要么分开吃。 下午带带孩子搞搞娱乐活动，等齐衡下班回来就是明兰一家四口的亲子时间。 晚饭一般都是各自吃，晚上七点齐衡和明兰给父母请安，之后就该上床睡觉了。 古代大户人家都用乳娘，明兰也不能免俗。 虽然还是亲自给齐伯璠齐仲瑶兄妹俩喂了三天奶，之后就吃药回奶，交给乳娘了，怕孩子们吃刁了嘴认奶。 不过一个月之后，祖母平宁郡主就感叹，孩子们应该是随了明兰，就是个吃货，给点吃的就灿烂，什么认奶挑食，完全不存在！ 齐衡小时候还是有些挑嘴的，只不过平宁郡主管得严，不允许挑食，也不允许表现出对某种食物的特别爱好。 越喜欢的越不给吃，以此提高齐衡的自我控制力，就算再喜欢，不许表现出来，更不许上瘾。 明兰知道后私下对齐衡说：“元若哥哥，所以当初母亲才会不喜欢我，因为你喜欢我，不仅表现出来了，还有点上瘾！母亲很会管教孩子啊，把你教得这么好，要不两个孩子的启蒙就都让母亲来，我瞧着二哥哥官运亨通，估计以后会挺忙的！” 齐衡：……为什么就是不让我给自己的娃启蒙？！ 此时平宁郡主看着一身大红精心装扮过的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脸上居然有了几分慈祥：“来，给我取胭脂过来，我要给他们眉心点颗胭脂痣！” 两个月大的齐伯璠和齐仲瑶，每日吃得好，睡得香，如同吹了气般白胖圆润。 加上天生的好皮肤，真如雪团玉人一般，看了就想亲上几口。 为此齐衡每日修面，因为明兰说过，以他一下班回来就抱着儿子女儿猛亲的劲头，如果不刮干净胡子，孩子们的脸得被他亲掉一层皮。 齐衡看平宁郡主喜滋滋给两个孩子点胭脂痣，先点了瑶儿然后是璠儿，便小心翼翼地说：“母亲，我有件事儿，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平宁郡主横了他一眼道：“听你的口气，必定是要说什么扫兴的话。你先说，不好听我们就不跟你商量了。” 明兰丝毫不给夫君面子，听了婆婆的话，哈哈哈哈笑了出来。 第207章 齐衡好不尴尬，皱着眉道：“母亲，儿子跟您说正经的。上次康王氏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王老太傅和王老夫人偏心儿女，溺爱康王氏所致。您以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也说不上偏心不偏心。可如今您有了孙子孙女，咱们先说好，长幼有序礼不可废，您可不能偏心！” 齐国公赶紧补充一句：“长幼有序礼不可废，所以一定不能偏心孙子孙女就不管官人了！” 平宁郡主被丈夫和儿子整得哭笑不得：“我怎么就偏心了！” 齐衡坚持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不仅是您，父亲，娘子，包括我自己，都不许偏心！要是孩子们长大了犯错，就事论事，不能说璠儿是哥哥必须让着妹妹，也不能说瑶儿是丫头必须让着哥哥！康王氏这种惨剧，绝对不能在齐家上演！” 平宁郡主无奈看了眼儿媳妇道：“我总就觉得元若有时候婆婆妈妈近乎迂腐，你是怎么看上他的？想来是以貌取人！” 明兰立即响应：“母亲英明！都怪母亲，把官人生得这么俊，谁看了不动心呢！再说了，谁知道他当了爹后会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呢！就连每日亲孩子们，都顶下规矩，单日先亲璠儿，双日先亲瑶儿，还得保证亲他们的力度次数一模一样，说什么绝对不能偏心，我瞧他都魔怔了！” 齐衡：……什么时候我老娘和老婆变成一派的了？！ 今日齐家龙凤胎的满月酒，真是热闹非凡。 曹太后和沈皇后都从派人赐了长命锁和玉如意，桓王和桓王妃也大驾光临。 加上明兰三品夫人的诰命下来了，满月酒比齐衡和明兰当初的婚礼都风光。 平宁郡主一旦接受了明兰，就实力宠媳。 带着明兰迎接了一会客人后，看盛家姑嫂和明兰关系最好的闺中密友都到齐了，便自己带着乳娘抱了孩子迎客，把明兰和闺蜜们送到了偏厅，让她们能够单独说说话，不过仅限两刻钟。 张桂芬对此啧啧称奇：“明兰妹妹，郡主这个婆婆真是没话说，简直把你当女儿宠呢！” 海朝云和柳蓁蓁见识过明兰在盛家生孩子时平宁郡主这个婆婆的护媳派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华兰笑道：“郡主因为心病关门歇业了这些年，如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说不得都是六妹妹的功劳，也难怪她婆婆疼她！” 明兰毫不犹豫地给婆婆吹了一通彩虹屁，然后摸着品兰的肚子道：“品兰姐姐，贺家是神医世家，大姐姐生实哥儿和我生龙凤胎都是贺老夫人的功劳，如今桂芬姐姐、青萍姐姐、二嫂嫂和三嫂嫂都接连有了身孕，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沈青萍连连点头道：“我姐姐虽然安排了太医定时来给我请平安脉，但保胎药我还是吃贺家的！对了，听保安堂的掌柜说贺大夫不日就要出远门呢，品兰姐姐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保安堂是贺家连锁药铺的招牌，在江南汴京都鼎鼎有名。 众人听她打趣品兰，都是开怀大笑。 墨兰却想到了自己没了的头胎，不禁有些黯然。 身边的申和珍便偷偷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妯娌俩对视一笑，遮掩了过去。 明兰笑着拿扇子敲沈青萍的手：“叫你欺负品兰姐姐！贺家和盛家一样祖籍宥阳，除了汴京在江南也有不少药铺，每年贺姐夫都要出去收集药材，一年倒有四个月在外头。” 品兰笑道：“他这次出门倒不是为了收集药材。我婆婆娘家如今没人了，只有一个亲姐姐，当初嫁给了宥阳曹知县。可惜曹姨父任上被参贪贿，不仅丢官还落了个全家流放凉州。五月里因官家身子大安准备还政，太后大赦天下，曹姨父来信说他们一家也被赦免了，要来汴京投靠我们。” 如兰性急，当即问道：“怎么的，贺姐夫还打算去凉州接他姨父一家不成？” 品兰解释道：“也不完全是。曹家给我婆婆来信，确实问了官人是否方便去接他们一程，倒也不必去凉州这么远，在中途贺家有保安堂分店的地方迎一迎就好。曹姨父当年贪贿人赃俱获，曹姨妈也牵涉其中，祖母一直不是很喜欢曹家人，就说不同意；可我婆婆向着娘家，不敢违抗祖母，便私下求官人。我婆婆守寡这么些年，身子又不好，官人向来孝顺，夹在祖母和母亲之间好为难，我就留了个心眼，来请教了明兰妹妹和齐妹夫。” 第150章 严防表妹 明兰接口道：“我官人说，即便曹家被赦免，也只能迁回原籍居住。若是来汴京，官府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肯定要发还原籍的。既然是大赦才能回籍，何必多惹事端，让曹家直接回宥阳，无需来汴京，或者贺姐夫也可以去宥阳等着他们。” 品兰点头道：“是啊，我请齐妹夫将此话告诉了官人，我也禀明了祖母和婆母，叫人送信给曹家不要来汴京，直接回宥阳。官人可以提前去宥阳打点，给他们买个宅院和五百亩田地，安置他们一家。我呢，就和官人一起去宥阳，也可以顺便看看我爹娘和哥哥嫂嫂小外甥。今日吃了明兰妹妹的满月酒，明日就动身，还能赶着在宥阳过八月十五！” 海朝云点头称赞：“这个主意好！贺老夫人向来大方，肯定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瞧不上曹家的人品。贺家出钱将他们安置在宥阳，你们在汴京，省好些麻烦。贺妹夫性子太过温和，你是个爽快脾气，有你跟着他，贺老夫人也放心！” 第208章 众人都是点头，唯有沈青萍笑道：“没错，品兰姐姐要牢牢跟着贺姐夫，这才能有身孕呢！” 品兰跳过去就要拧沈青萍的腮帮子，沈青萍情急之下，躲到了离自己最近之人的身后。 等她躲好了才，发现这人是张桂芬。 沈青萍想起以前自己经常言语中与她为难，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张桂芬却不以为意，拦住了品兰笑道：“好啦，品兰妹妹，青萍妹妹有了身孕，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明兰也打岔道：“品兰姐姐，你说那曹姨妈家有一子一女，都要跟着一起回宥阳。那个曹表妹闺名叫锦绣，是曹家嫡长女，当初跟贺姐夫青梅竹马，你婆婆还想过亲上加亲来着？” 屋子里的女人们顿时都提高了警惕，七嘴八舌就说开了。 “哎哟，这青梅竹马亲上加亲的，最容易出事了！品兰妹妹，你可得留意！”这是被万小娘坑过的墨兰。 “这曹表妹流放这么些年还没嫁人啊？保不齐就是打你官人的主意呢！”这是心思缜密的华兰。 “你婆婆不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你可得上点心！”这是和自己婆婆一向看不对眼的如兰。 “莫非这才是曹家要来汴京投靠你们的缘故？这一家子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这是盛家当家少奶奶海朝云。 “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男人纳妾是常事，可也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屋里拉。表妹做妾，曹姨父和姨妈是当正经亲戚走呢，还是小妾的娘家人呢？”这是有了身孕就把陪嫁女使开了脸，又把通房抬了小娘的柳蓁蓁。 “不如事先打听了，若这表妹真是未婚，索性在宥阳提前找了媒婆，曹家一到就替她说亲！”这是行动力强的申和珍。 品兰听着闺蜜团你一言我一语给自己出主意，感动地说：“姐妹们都是为我好，多谢啦！我和明兰妹妹之前也商议过了，和申大娘子的主意一样。曹家信里说，曹锦绣下头的两个庶妹都在凉州给了富贵人家做妾，所以只带了曹锦绣和她同胞哥哥曹荣华回来。你们想，这曹锦绣年纪最长，如何两个庶女都嫁了人，她还未婚？我已经托了我爹爹找人在凉州打听曹家的底细，曹家回来之前应该会有眉目。” 明兰补充道：“贺老夫人不喜曹家，可是你婆婆曹大娘子偏心娘家，贺姐夫又是个温吞性子孝顺儿子，若是曹家人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对上曹家不是羊入虎口么！” 品兰连连点头：“所以，我一定要和官人一起回宥阳嘛！曹姨妈和曹表妹都是女人，官人如今娶了妻，婆婆有了儿媳妇，这些琐事自然该交给我来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兰和沈青萍都挽起袖子道：“要是曹家为难你，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头，不用跟他们客气！” 明兰笑道：“好啦好啦，宥阳是品兰姐姐的娘家，有我大伯父和长梧哥哥在，淑兰姐姐改嫁给大伯父最得力的掌柜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过得也很好，贺家还有贺老夫人呢，用得着你们两个充荆轲聂政么！品兰姐姐，要我说，你还是把贺老夫人也带上比较好。曹家背后撑腰的是你婆母，你对付曹家没问题，可不能不敬婆婆啊！” 品兰叹口气道：“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实在不好叫她老人家奔波。祖母就是怕我婆婆给我们添乱子，以她身子不好为由，把她留在汴京，不让她去宥阳。只要祖母和我婆婆在一处就行，我们做小辈的，就算再怎么占理，对上长辈就矮了一头。”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两刻钟很快过去了。 大家都是有颜色的人，集体起身出去。 明兰陪平宁郡主待客，其余人各自说话交际。 申和珍还特意拉着墨兰去找品兰，说今日贺老夫人也来了，想看看能不能抽空给墨兰把把脉，早点再怀第二胎。 邹月娥今日也来了，只是沈青萍出嫁后她们不似以往亲近，盛家姑嫂们对她也只是平平，所以刚才的闺蜜私聊会她没参加，不免觉得有些被冷落。 加上她家的小娘康兆儿是盛家姑娘们的姨表妹，明兰过来应酬的时候，邹月娥口气就有点酸酸的：“齐夫人真是好福气，出身寻常却嫁得高门，头一胎就儿女双全，齐大人又是满汴京有名的爱妻如命。令表妹康小娘，也如齐夫人一般会收拢男人。 ” 明兰听了邹月娥的话简直服了，您这是来我家砸场子的吗？！ 她和康兆儿虽然不熟，但是康姨妈送小妾那一回康兆儿的表现，让她和齐衡对这个表妹还是同情居多。 此时看了看邹月娥，淡淡道：“兆儿妹妹十六岁进宫伺候太后，是大娘娘亲自赐给国舅的，能伺候国舅和邹大娘子，是她的福分。她自小安分守己，又得太后调教，邹大娘子无需多心。” 邹月娥如今是二品夫人，平宁郡主和明兰都是三品，从品级上邹月娥高了一级。 可平宁郡主雍容华贵，明兰落落大方，邹月娥不自觉就矮了一头，咬咬牙道：“若是真地安分守己，就不该存了非分之想，就连沈家搬个家，她都要跳出来，显得就她能耐！” 明兰并不知道沈家搬家的细节，也不想知道，心道这位邹大娘子好不知趣，却不好发作。 陪着她的张桂芬笑道：“明兰妹妹，我娘带着两位嫂嫂来了，你陪我去说说话可好？” 第209章 张桂芬如今也是二品侯夫人，英国公夫人更是一品，拿来压制邹月娥再合适不过了。 明兰立即和邹月娥笑着告罪，随张桂芬走开了，嘴里小声说道：“桂芬姐姐，多谢你给我解围。” 张桂芬也小声道：“还以为邹大娘子如愿嫁了姐夫能扬眉吐气顺心随意呢，结果还是一身小家子气。她再怎么不喜欢康小娘，也是她的家务事，哪有在你的满月酒席上阴阳怪气的道理。这是你脾气好，要是撞在你婆婆手里，可有她好瞧的！” 明兰接着小声回道：“打狗也要看主人。邹大娘子虽然无礼，到底是沈国舅的夫人，沈皇后的弟妹，青萍姐姐的手帕交。我官人近来因顾二叔的缘故，和国舅也颇为交好，我更加不能让他难做。今日大喜的日子，何苦跟她一个愚人计较！” 张桂芬低低笑了：“亏她还是二品诰命，你不想让你官人难做，她可曾想过沈国舅会不会在齐大人跟前难做？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第151章 女人八卦 一对闺蜜好姐妹走到了英国公夫人和她两个儿媳身边，正好平宁郡主也在。 看她们来了，英国公夫人便笑道：“郡主还是去招呼桓王妃吧，让你儿媳妇陪着芬儿与我说说话就好。” 张桂芬过去挽了母亲的胳膊笑道：“郡主如今是汴京城第一好婆婆，您要劳动她可以，使唤她儿媳妇，她不知怎么心疼呢！” 平宁郡主不禁失笑：“不过是看在她给我生了璠儿和瑶儿的份上罢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对她好些，才能继续生啊！” 明兰也过去挽了平宁郡主的胳膊道：“母亲别理桂芬姐姐，她婆婆连您一根汗毛也及不上，她这是吃醋呢！璠儿和瑶儿可是睡着了，瞧乳娘将他们抱进去了。” 平宁郡主对明兰点点头，英国公夫人则不禁苦笑：“旁人只以为明兰是开玩笑，谁知道竟是真的呢！” 平宁郡主拍拍明兰的手道：“你替我招呼张老夫人，再过一刻就开席了。” 明兰点头答应了，看婆婆去后，和张桂芬一左一右挨着英国公夫人坐了，方问张桂芬：“桂芬姐姐，你婆婆又膈应你了？” 张桂芬将头靠在母亲肩上笑道：“还不是为了那个钱凤仙，我把她安置在侯府的凌波院里，正儿八经的钱小娘。不过是这几日仲怀都没去睡她，老夫人就有点着急了，跟我说女人家大着肚子，可不好把男人拘在身边，不贤惠。还有，常嬷嬷一个不留神，被她逮着机会对蓉姐儿说了些什么有后娘就有后爹的话，搞得蓉姐儿不开心，头几日和我说话劲劲的，又特别黏她爹爹。” 英国公夫人恨恨道：“偏就有这些恶毒妇人，成日里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窝里斗，亏得她还被叫做汴京第一贤良继母，原来是个虚伪小人！” 张大嫂嫂便问小姑子：“你可应付得来，要不要我们上顾家替你撑腰？” 张桂芬摸着肚子笑道：“那还不至于。只要仲怀和我一条心，老夫人还难不倒我。她唠叨她的，我不听又如何？仲怀快四十的人了，刚打完仗回来，精神不济难以消受美人恩，男人家保重身子不近女色，总不能说不对吧？” 一干女人不禁好笑，张二嫂嫂颇为顽皮，打趣张桂芬道：“这可真是难为侯爷了，肯承认自己精神不济！哪个男人不好面子，看来芬儿在侯爷心里，比面子还重要！” 张桂芬笑着默认了，又道：“至于蓉姐儿，好在有常嬷嬷啊！她们起居坐卧都在一处，常嬷嬷看她不对劲，很容易就问出来是老夫人吓唬她了。气得常嬷嬷跑去松鹤堂院子外大叫，既是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府里的后娘也不止一个啊，自己怎么不拿镜子照照？说完常嬷嬷就跑了，老夫人气了个仰倒，又不好为这点小事动怒。我和仲怀乐得给常嬷嬷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金镯子，戴在手上都抬不起胳膊！” 众人听得好笑，张桂芬接着道：“这女孩儿还是要读书交际，才能增长见识分辨是非善恶，所以我还是让她继续在海家女学上学，大嫂嫂家的娴姐儿也一起，两人有个伴。蓉姐儿都十岁了，我想我也犯不着上赶着讨好她，哪怕把她当娴姐儿这样的夫家侄女或者娘家外甥女看待呢，该如何就如何，日久自然见人心。” 大家看张桂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都放了心，明兰笑道：“我们倒是白替你操心了，还怕你在顾老夫人手上吃闷亏呢！” 张桂芬一听小秦氏就哈哈笑了：“还得多谢仲怀这个鬼灵精，给廷炜找了个好媳妇呀！这些日子老夫人带着三弟妹，和余家补下聘礼、讨要嫁妆都忙不过来呢，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对付我们！刚才我还看见她带着三弟妹和余老夫人、余夫人说话，我懒得凑热闹，拉着明兰妹妹来陪母亲和嫂嫂们。” 小秦氏一看顾廷炜和余嫣红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力回天了，立即按照规矩准备了一份中规中矩的聘礼送到余家，又开始和余嫣红一起向余家追讨嫁妆。 余老太师和余老夫人倒是挺愿意按照规矩给，可是第三任余夫人也就是余嫣红的后妈，却不愿意啊！ 在她看来，这些嫁妆都该是她儿子余小郎的遗产，于是拼命卡着不放，话里话外都说余嫣红是私奔，奔者为妾，还想要嫁妆！ 被余夫人气个仰倒， 小秦氏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同意余夫人的说法的，余嫣红他娘的就是私奔就该是妾！ 第210章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要是不认下这个儿媳妇，顾廷炜也没脸啊！ 外人跟前她还得给余嫣红撑腰，别提多闹心了。 因此小秦氏只能跟余夫人天天打嘴炮，你收聘礼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余家既然收了顾家聘礼，那就不能不给姑奶奶嫁妆！ 在余家吵完之后，小秦氏回到顾家，不免抱怨儿媳妇几句。 余嫣红却是个两面派，变脸一流。 如果小秦氏背着顾廷炜抱怨，她立即牙尖嘴利地怼回去。 三郎和我山盟海誓难舍难分，偏偏有人势利眼棒打鸳鸯！ 我们无奈才出此下策，一个巴掌拍不响，私奔需要两个人，你儿子愿意，干嘛只骂我！ 如果小秦氏当着顾廷炜的面抱怨，余嫣红立即化身白荷花。 望着丈夫哭得梨花带雨，然后对婆婆说都是我的错，还望老夫人不要怪罪三郎！ 小秦氏从来都不叫顾廷炜三郎，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只因在她心里，顾家的家业就应该是自己的儿子顾廷炜的，什么大郎二郎统统靠边站！ 余嫣红得顾廷烨指点，从开始到现在只叫顾廷炜三郎，膈应得小秦氏如同吞了苍蝇一样。 偏偏顾廷炜从小跟着他二哥读书习武掏鸟窝抓蟋蟀钓河鱼摸泥鳅，顾廷烨根本就是他的英雄偶像。 因此特别喜欢听妻子叫自己三郎，一听就是二郎得弟弟，丝毫没发现他亲娘一听人家叫他三郎就头顶冒青烟。 英国公夫人看女儿怀着身子还精神奕奕，说起婆婆和弟妹的斗法是眉飞色舞，心情也都被点亮了：“哎，我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幼把你当男儿教养。你小时候就如皮猴儿一般，你两个哥哥还苦恼，说你野惯了，将来嫁人后怎么受得了婆家拘束，不如招个上门女婿。仲怀什么都好，就是一个继母一个外室糟心，罢了，你觉得好就好！” 明兰笑道：“桂芬姐姐豁达，二叔性情潇洒，两个人苦中作乐也好啊！老夫人回去可要跟英国公说说，二叔这个女婿挑得不错！” 张二嫂嫂笑道：“说起来，还得谢谢齐大人和你的大谋啊，要不是当年你约小姑来你家打马球，怎么会有这天赐良缘！” 张桂芬和明兰想到往事，都是会心一笑。 张二嫂嫂又道：“邹大娘子如今封了二品夫人，却是个尖酸小气的性子。今日齐家的好日子，她却逢人就抱怨她家的康小娘不省心，康小娘可是盛大娘子你的表妹呢。今日来的女客们，除了余老夫人好福气，哪家没有小娘通房？就是齐大人，当初大家都说会是大宋的第二个余老太师，也挡不住大娘娘赐了个傅翩鸿啊！” 张大嫂嫂也接口道：“就是她管辖不住妾室，也犯不着在这个场合唠叨个没完，全不管人家爱不爱听，哪有一点当家夫人的做派。芬儿，当日要是你嫁给沈国舅，摊上这么个贵妾，可真是糟心！” 第152章 男人八卦 张桂芬点头道：“听说沈国舅也并不是纵情声色之辈，和先邹大娘子情深意重并未纳妾，如今这个康小娘也是太后赐的推辞不得。仲怀说国舅也还未和康小娘圆房呢，只要男人的心还在自己这里，邹大娘子有什么好抱怨的？既来之，则安之，唠叨也不解决问题啊！康小娘到底是太后赐的，她这样逢人就抱怨，传到太后耳朵里怎么好？我就算再不喜欢钱凤仙，外人跟前也是说老夫人心疼继子太后给她面子，可不敢抱怨。她这样子，只怕物极必反，把沈国舅推到康小娘那边去才是得不偿失呢！” 明兰不禁乐了：“这么说来，太后赐下的三位美女，到现在就没有一个圆房的！我家这位傅小娘，从进门后我官人就再没跟她打过照面，她也是干着急，每次来给我请安就坐下不想走，偏偏一次都没撞上。昨日她还说今日要帮忙待客，我说今日的女宾都是正室夫人，齐家也没有小娘待客的道理，她还说我瞧不起她就是瞧不起太后。我说太后知道你这样子，才是真地打她的脸呢，请她今日在院子里把《女则》抄十遍。” 张大嫂嫂也乐了：“我们都说呢，你家这位傅小娘要是聪明，就该婉拒太后才是。进了齐家门，有你这位大娘子在，可不得守活寡！” 院子另一边，沈青萍、如兰和品兰三个聊得热火朝天。 华兰和海朝云、柳蓁蓁则拉着墨兰和申和珍打听：“六妹夫去军营当差也有些日子了，情形如何？” 墨兰欣喜中带着一丝怅然道：“官人只不过是军中小卒，还好顾都督照顾，将他安排在了二伯麾下。他每日和普通军士一起操练当值，累得要死，五日才能回家一次，一回来就只想吃饭洗澡睡觉，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了。还说军中同僚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大字都不识几个，好些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才来当兵的，一家父子兄弟五个人，只有一条裤子能穿出门，简直闻所未闻。” 申和珍笑道：“六弟妹真是嘴硬心软，看六叔叔这么辛苦，她反倒心疼了，又跑去求母亲可否叫六叔叔回家算了。母亲把她骂了一顿，说家里人是为了替她出气才将六叔叔送进军营，她反倒不知好歹。六叔叔长这么大，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叫他历练一番才好呢！如今六叔叔连睡通房的心思都没了，回来就只守着你，不好么？” 墨兰脸上一红，低头暗笑，又对海朝云和柳蓁蓁说：“两位嫂嫂都有了身孕，我平日在家闲着给未来的小外甥们做了些针线，回头给你们送去。还有，听说三哥哥禀明了父亲，不想再考进士，去了白鹿书院做先生，我这里准备了文房四宝，改日给三哥哥送去。” 第211章 盛长枫得到了妻子柳蓁蓁的支持，跟盛纮交底说自己对诗词歌赋的兴趣大于科举文章，既然自己落第两次，不如先去书院谋个教职磨练纪念，若是以后想考再说。 盛纮并不是个迂腐之人，略加考虑便答应了。 盛长枫连着落第两次太影响心态，换个环境没准再考会轻松些。 这年头有人考到六七十岁都不中，盛长枫才二十几还有些愣头青，磨练一下不是坏事。 于是盛纮和盛长柏出面替盛长枫在白鹿书院谋了个教习之职，给四五岁的孩子启蒙。 海朝云和柳蓁蓁急忙谢过，柳蓁蓁又笑道：“你只想着娘家人不成？申大娘子和你婆婆呢，你有今日可多亏了她们！” “都有都有！我跟母亲说了，以后她的鞋子我包了，我还给二嫂嫂家的元哥儿做了衣裤鞋袜！”墨兰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给别人做针线可以不带任何目的，也可以很开心。 前院里桓王和他的四大金刚顾廷烨、沈国舅、盛长柏和齐衡，也小聚了一下。 盛长枫和顾廷炜今日也来了，不过他们一个没有官职，一个职位太低，并不能进入桓王帮核心群，只能和袁文绍兄弟、梁晗兄弟以及文炎敬一起玩。 男人们聊天，自然先谈正事，也就是政事。 沈国舅和顾廷烨双双拜托桓王，务必多多关注两人上的劄子。 一个问官家什么时候派我回北境啊，我好招兵攻打西夏。 一个问官家什么时候派则诚回扬州改革盐政啊，咱们得消除私盐贩卖以及终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的传说！ 众人：……你自己本人好像就是扬州盐商之一？！ 桓王听了表示，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刘贵妃一直都在宋英宗面前中伤桓王，说他不是太子却以太子自居。 之前就和沈国舅、顾廷烨拉党结派，现在又刻意拉拢齐衡。 盛长柏倒是躲过一劫，他是因为顾廷烨举荐他为扬州盐政钦差才成为政坛新星，刚刚因扬州之行升了五品官。 刘贵妃以前压根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现在他也不及沈国舅和顾廷烨位高权重，跟齐衡都差得太远，还不够分量。 宋英宗虽然不至于因为自己小老婆的枕头风就针对嫡长子，可是皇帝被称作孤家寡人是有原因的。 天子手握绝对的权利，自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权利，哪怕是妻子和儿子。 宋仁宗晚年被不肖子兖王逼宫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宋英宗当然不想重蹈覆辙。 桓王是个聪明人，宋英宗数来数去就只有三个儿子。 自己既嫡又长，大弟弟平王胸无大志且和自己好得穿一条裤子。 小弟弟秦王，到底才十岁。 这个情况下，他要做的就是中庸和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与其自降身价跟刘贵妃搞宫斗，不如韬光养晦消除父亲的戒心，同时稳固自己和文武重臣的关系。 就算桓王真如刘贵妃说的一样拉帮结派又如何，只要对帝后恭敬孝顺就行。 宋英宗不是能对儿子下狠手的人，沈皇后更是把桓王当亲儿子。 等将来宋英宗去了，文有齐衡、盛长柏，武有沈国舅、顾廷烨，身为长子、羽翼已丰的桓王，会怕你个刘贵妃和秦王？！ 如果刘贵妃非要现在就斗，桓王也不是不能应战。 说句不好听的话，堂堂桓王，如果连刘贵妃和个奶娃儿都斗不过，就算当了皇帝也坐不稳江山。 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嘛！ 因此桓王只能对沈国舅和顾廷烨说，你们的见解很到位，目光也很长远，我非常同意。 可是，我现在只是一品亲王，坐龙椅的还是我爹爹。 有刘贵妃作祟，我越支持你们，我爹爹可能越逆反越有戒心。 我肯定会对你们的提议表示赞成，但是我不能表现得过于热衷，否则适得其反。 沈国舅和顾廷烨知道桓王的政治手段是有的，也不能不同意他说得有道理。 最后只能感叹，中华民族千年历史，很多时候就坏在了内讧党争上。 居高位者有时间搞宫斗政斗，却没精力做些实事，哀哉！ 说完了正事，男人们不免聊聊私事。 桓王率先开起了小舅舅的玩笑：“国舅，听说你的康小娘是元若内人的表妹，这下子你们可成了亲戚！不过元若是仲怀的侄子，从这里论起你岂不是要叫这小子二叔？！舅舅你吃亏了呀！” 沈国舅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是你舅舅，他要是我二叔，那你该叫他什么？” 桓王：……人在家中坐，二叔公天上来！ 顾廷烨哈哈大笑，反正占便宜的是他，齐衡则笑着问道：“国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大家为你解忧。若是平日，你定不会与殿下作此口舌之争。” 第153章 明衡发糖 沈国舅点头感叹：“亏我看着外甥殿下长大，和仲怀更是称兄道弟好几年，却都不如元若你这新交的兄弟细致入微关怀体贴。” 桓王和顾廷烨一听不服气了，争相恐后地要表现自己非常细致入微对沈国舅非常关怀体贴。 桓王到底级别最高，抢先开口道：“小舅舅，可是军中有什么麻烦？” 顾廷烨则不甘落后，紧接着问道：“沈兄，可是太后大娘娘又让皇后娘娘为难了？” 第212章 沈国舅苦笑着摇头：“都不是。就是有，也能应付。” 最后还是齐衡后来者居上猜对了：“国舅可是因为后宅之事为难？莫非邹大娘子容不下康小娘？” 沈国舅终于苦笑着点头：“知我者，元若也。则诚没有妾室，不过有过通房；元若和仲怀不必说，太后是打包给我们赐的美人。殿下您就更牛了，侧妃妾室比我们都多，你们难道就没什么妻妾烦恼？” 盛长柏道：“我那个通房已经嫁人了，之后我公务繁忙，娘子贤惠，我们又不是没有儿子，哪里需要妾室。康家几位表妹除了嫁给王家表兄的元儿妹妹，其余我们见得不多。对了，元若，你见过的，这位兆儿表妹莫非和元儿表妹一样，有些嚣张跋扈？这不会吧，她可是庶女！” 齐衡摇头说：“嚣张跋扈？正好相反啊！就如二哥所说，她是庶出，虽然生母受宠，但是被康姨妈管教得死死的，怯懦胆小生怕得罪人才对吧！反正我见过一次是这个印象，也不像是装的。” 盛长柏点头道：“元若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国舅，照理说这位兆儿妹妹应该是循规蹈矩之人才是，难道是她有什么逾矩的行为？若是如此，我可以叫我大姐姐出面劝说一二，到底是自家表妹。” 沈国舅再次苦笑着摇头：“如你所说，兆儿确实再规矩没有了。到我家里好几日，月娥都没安排人伺候她，也没给她安排月钱，洒扫洗衣都得自己动手不说，就连饭食她都得到厨房去求，不是吃些剩饭剩菜就是自己动手做些吃食充饥。还好她厨艺不错，不然只怕饿死了。我问起月娥，她只说搬家事忙她忘记了，还是我拨了两个婆子两个女使去服侍她。兆儿看我给她送了人还惶恐不安，说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怕月娥不高兴。” 桓王作为政治人物却有点多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康小娘没人服侍没饭吃的？不会是她故意装可怜博取你的同情爱心吧？” 沈国舅摇摇头道：“应该不是。搬家的第一日月娥不在我院里，我只好叫兆儿帮忙收拾东西，这才发现她身边没人伺候的。她没饭吃每月没月钱的事儿，是我小女儿玉珠告诉我的。玉珠提醒我说，康小娘到底是太后赐的，若是在我们家连饭都没得吃，传进宫里，只怕太后又有理由斥责皇后姑姑了。” 大家看着沈国舅，都很同情。 一个十来岁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贵为二品夫人的邹大娘子居然不明白，沈国舅很辛苦啊！ 盛长柏听了很瞧不邹月娥的做派，皱着眉说：“妾室对主母要恭敬，可主母对妾室也不能苛刻，这就跟咱们当官管下属一个道理。我们希望下属能干忠心，也得对下属以礼待之赏罚分明才是。若是康小娘没有错处，邹大娘子这么做可不合适！” 顾廷烨却幸灾乐祸地说：“哈哈，谁叫沈兄你瞎了眼，喜欢上你小姨妹！当初元若请我们来打马球，你那个时候正和张家议亲呢，居然在齐家花园私会小姨妹，臭不要脸！反正是你自己看上的人，你们别同情他！” 这事齐衡和盛长柏都听各自娘子说过，桓王却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惊了：“小舅舅，还有此事？邹大娘子未婚便私通姐夫，这品行有问题啊！我说舅舅，我要是早知道，定然不会让你们成亲！她虽然年轻貌美，可是娶妻娶贤，再说你续弦的时候可不是八品禹州校尉，而是二品汴京都督了啊！她跟她姐姐，未免差得太多了！” 桓王一语勾起了沈国舅的相思，叹着气道：“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姐姐，才娶她的呀！月娥现在的模样，跟她姐姐刚过门时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娘子她怎么会早早去了呢？唉，说到底，她并不是她姐姐。” 齐衡和盛长柏从未见过大邹氏，便问顾廷烨：“这位先头的邹大娘子，定然很好吧，才会让国舅念念不忘，移情姨妹。” 顾廷烨和桓王一起点头：“真是很好很好，人间三圣母，活的观世音！” 齐衡和盛长柏：……小邹氏你自求多福！ 盛长柏摇着头道：“宠妾灭妻乃是乱家根本，虐待妾室也有辱清白家风，国舅你要教导邹大娘子按规矩来才是。兆儿妹妹身为妾室自当安守本分。不过只要她不越过邹大娘子，也该加以善待，哪怕不为了大娘娘的面子，也不能肆意凌辱啊！我不像元若和仲怀，成日里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我只觉得，邹大娘子若是管不好内宅，那就不是个合适的妻子，不免拖累国舅。” 除去邹月娥的小插曲和男人们的小牢骚，今日齐家可谓宾主尽欢。 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特别给面子，长得好，性格好，被无数个长辈轮番鉴赏也不发飙。 一逗就笑，累了就睡，就连饿了拉了也只是哦哦两声伸伸小胖胳膊蹬蹬小胖腿，让齐家四位主人脸上格外有光。 这般玉雪可爱的两个娃娃谁看了不爱，何况出身门第都是杠杠的。 满月酒席间，当然又有无数人提出要结娃娃亲，都被极有原则的平宁郡主挡了回去。 齐家男孩满了十八女孩满了十六才能议亲，男二十女十八才能成亲，在这之前拒绝骚扰！ 这场满月酒，一直闹到月上柳梢头才散席。 齐衡和明兰看着儿子女儿在西厢房睡得香香甜甜，才一起携手回房，梳洗了上床躺下。 夫妻两人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多累多晚，最后一定要进行一场甜蜜卧谈才能睡得着。 第213章 这晚却不止卧谈了，而是来了一场床战。 胜负不明，应是双赢。 结束之后的明兰如慵懒小猫一般地躺在齐衡怀里道：“懒得洗澡了，怎么办？” 齐衡用手在明兰光滑的肩头画着圈圈道：“那就不洗呗，大家都是黏糊糊的，谁也别嫌弃谁！” 明兰有点嫌弃：“哎，元若哥哥，我一直觉得你有点洁癖啊，如今做了孩子爹，也变邋遢了！” 齐衡倒打一耙：“你不是也不想动，我这不是也想多点时间陪陪你么，要是你肯陪我洗鸳鸯浴，我马上起身！” 明兰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可也不过刚刚二十。 被夫君如此一逗，仍然会脸红。 不过她骨子里有几分好强，因此忍着娇羞，从水墨画薄纱帐内探出个头，吩咐外间的小桃带人去打水，然后缩回来附在齐衡耳边笑道：“鸳鸯浴就鸳鸯浴，谁怕谁！” 齐衡高挑匀称，明兰娇小玲珑，齐家特制的大浴桶里装进夫妻两个也不是特别拥挤。 明兰坐在热水中给齐衡按着头皮和脖颈，不免有些心疼：“瞧瞧你脖子硬的，定是这些日子下衙回来还去书房看公文写劄子累的！” 齐衡闭着眼睛躺在明兰怀里享受小娇妻的免费按摩，叹口气道：“官家锐意改革，太后虽然还政，但对朝堂仍然关注。二叔和国舅这次凯旋回来上的奏折，只怕将来还有麻烦。” 第154章 鸳鸯成双 明兰看着齐衡润湿的侧脸莹白如玉，鼻梁挺直，薄唇嫣红，长长的睫毛沾水后又长又密又黑，心中爱极，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边继续按摩一边说：“太后虽然和官家政见不同，但都是一心为国为民。做人最怕举棋不定墙头草两边倒，你既然答应了张先生只要身在朝堂就必须站在太后这边，有些事就不要多想了，想太多反而无益。哪怕你被罢官呢，咱俩就算上街讨饭，也要在一处！” 齐衡闭着眼哧地一声笑了：“胡说什么呀，你官人我就这么没出息，要带着娘子上街讨饭？我也不知道大娘娘怎么想的，以前给先帝安排美女也就罢了，如今还给臣子赐美女。你我夫妻这般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哪里容得下他人？二叔如今改邪归正，心里也只有张大娘子，只是我瞧国舅有点危险。对了，他今日还跟我说，康小娘既然是你表妹，请你有空便过府坐坐说说话，横竖咱们家和他家也不远。康小娘身为妾室，没有邹大娘子的允许，是不能出门的。” 明兰叹口气道：“我虽然跟兆儿妹妹不熟，说起来也是表姐妹，她人我瞧着也不讨厌，照理去沈家看看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听邹大娘子的口气，兆儿妹妹这太后赏的妾室，对她这个大娘子造成了威胁。你在朝堂上不得已必须站在太后这边，我这个三品夫人的表姐去瞧她，别说邹大娘子了，连皇后说不定都觉得我们是站在太后那边替小娘撑腰。前朝后宅，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可不想给你惹麻烦。” 齐衡本来就被明兰伺候地舒服至极，此刻听了她的话更是又感动又欣喜，转过身就把明兰抱住了：“六妹妹，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娘子！” 明兰怕齐衡擦枪起火，急忙从浴桶中逃了出来，用浴巾裹住自己道：“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璠儿瑶儿才两个月，你就算想让我生满四个，至少得让我歇满一年！” 齐衡看她这样子觉得太过可爱，忍不住调戏：“贺老夫人不是教了你算日子的法子，我已经记下了，适才掐指一算，今日无妨啊！” 明兰顿时面红耳赤：“你你你，刚才洗澡前不是已经……你再闹，这澡就白洗了！快，想想太后她老人家，消消火！” 齐衡：……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曹太后来灭火！！！ 回到床上，明兰为了打消齐衡的旖旎念头便开始八卦：“今日邹大娘子还说兆儿妹妹和我一样会笼络男人呢，因是孩子们大喜的日子，我懒得理她。不过照她这个性子，定然不会善待兆儿妹妹。只怕国舅教我有空过去坐坐，就是为了给兆儿妹妹撑腰吧？” 齐衡点点头说：“约莫就是这个意思。国舅今日说，邹大娘子确实对康小娘不甚好，刚开始都没安排伺候的人，饭都不给送。后来沈家搬家的时候国舅找不到邹大娘子，康小娘就出了几个主意，国舅才发现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给她安排了两个婆子两个女使，又亲自吩咐了她每个月的衣食住行份例和月银。邹大娘子后来还跟国舅哭了一场，说梦见了她死去的姐姐心疼她，当初沈国舅和大邹氏，可是夫妻情深没有纳妾的。” 明兰叹道：“我没见过大邹氏，可听青萍姐姐说起来，比邹大娘子可不知道强多少倍！元若哥哥，你说，国舅是不是把邹大娘子当成了她姐姐的替身啊？邹大娘子虽然年轻貌美，可桂芬姐姐也不差啊！当初国舅向张家提亲，都提出要纳邹月娥为贵妾；沈张亲事不成更是娶了她为妻，总该有个缘故吧！” 齐衡继续点头：“嗯，国舅今日确实说过，邹大娘子现在的样子，就和她姐姐刚过门时一模一样，估计是看到邹大娘子就想到了她姐姐，索性就娶了。” 明兰顿时对沈国舅不满意了：“这算什么？邹大娘子固然不好，但也犯不着做一辈子她姐姐的替代品啊！” 齐衡忍不住好笑，将她搂在怀里道：“你觉得犯不着，邹大娘子却很情愿呢，每日都要在国舅跟前提几次她姐姐，只因每次她一提姐姐，国舅就不得不让步。她和国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需要替代品，一个心甘情愿做替代品，你何必替他们担忧？” 第214章 明兰气得挥舞小拳拳，直捶齐衡的胸脯。 你们这群钢铁直男知道什么！ 哼，我赌一百两银子有了这段替代品婚姻，沈国舅一辈子内宅不宁！ 齐家满月酒的第二天，齐衡齐大人不免起晚了。 平日没早朝时他都是四点起床，今日五点才起。 明兰亲自服侍齐衡穿衣梳洗，眼看来不及吃饭了。 于是吩咐小桃将早膳用食盒装了交给不为，让齐衡今日别骑马了，改坐马车去上班，这样路上可以垫补两口。 齐衡搂住了明兰，连声夸奖小娇妻的温柔体贴。 两人有着最萌身高差，齐大人一低头就看了娘子光洁的额头，立即印上一吻。 吻完额头又觉得，不能冷落了鼻头。 吻完鼻头又觉得，嗯嘴上也来一下吧…… 明兰虽然很享受夫君的恋恋不舍，可自己绝对不能做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红颜祸水啊，只能推着齐衡娇笑：“好啦好啦，够啦够啦！幸而今日没有朝会，否则你怎么解释啊！快去吧！” 齐衡在她耳边低笑：“这就够了？你够了，我可不够！今晚你要补给我！” 明兰皱着俏皮的小鼻子哼了一声，拉着齐衡的手往外走。 丹橘和荔枝赶紧打起帘子，两人一出门却在廊下撞上了来给明兰请安的傅翩鸿。 傅翩鸿进府的第二日，明兰就把她安置在了修篁园。 院里百杆翠竹幽静雅致，倒是很符合她孤芳自赏目下无尘的才女形象。 粗使洒扫的婆子不算，明兰派了二等和三等的女使各两个来服侍她。 定了月钱供奉，又叫崔妈妈给她讲解齐家规矩，不能不说做得很到位。 可惜啊，来了快十日，齐衡也丝毫没有要去睡她的意思。 傅翩鸿的积极主动性还是很高的，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自打来到齐家后，一天不落的跟明兰晨昏定省请两次安。 就算明兰告诉她初一十五来两次就行了，她也坚持曹太后教导过妇德规矩不可费。 明兰和身边的人都好笑，是个人都能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齐衡之间也。 来正院请安都是为了偶遇主君，哪里是为了给主母请安！ 既然你坚持，那就来吧！ 可惜齐衡有早朝时四点上班，没早朝时五点上班，而明兰告诉傅翩鸿自己五点起床六点给公婆请安，你早上要来请安就掐着五点半的点儿，我保证你碰不到你想要见的人！ 至于晚上，齐衡为了陪家人，尽量不在衙门加班或者在外应酬。 即便他准时下班，要么和明兰一起哄孩子们，偶尔还亲自动手换换尿片。 要么在自己的书房自省斋加班，隔三岔五还要带着老婆孩子去主院陪父母吃晚饭共享天伦，哪有时间应付小娘。 傅翩鸿每次都是打听到齐衡在主院踩着点来的，人站在廊下却听回禀的人通知，大人说知道了，傅小娘有心了，可以回去了。 傅翩鸿倒是没有轻易放弃，毕竟齐大人爱妻之名她在宫里也听说过，不过让她更加动心罢了。 既然他能对盛大娘子这么好，当然也能对我这么好！ 如果他身边的人换成我，享受他宠爱的就是我！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人才相貌样样出众，需要做的就是坚持！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日居然真叫她在廊下撞见了齐衡，哦卖糕的，运气来了！ 第155章 我的清白 傅翩鸿赶紧上前几步，恭敬中带着矜持，大方中透着娇柔，行了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嘴里说道：“大人安好，大娘子安好。” 齐衡礼节性地停下脚步，说了声：“傅娘子有礼。” 便拉着明兰继续往外快走，嘴里说道：“好娘子，六妹妹，咱们得快些，太迟了！” 明兰匆匆陪着齐衡往二门跑，傅翩鸿咬了咬嘴唇，决定不顾面子跟去二门，却被崔妈妈笑眯眯地拦住了：“傅小娘已经请过安了，大人和大娘子事忙，你就先回去吧！” 傅翩鸿眼看齐衡和明兰消失在了眼线里，只能跟崔妈妈打听：“今日虽然没有朝会，可大人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出门呢！” 崔妈妈仍然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很严厉：“傅小娘，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这是规矩，身为妾室，岂能随意打听主君主母的行踪日常？大人何时出门，连大娘子都不过问，你还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吧！” 傅翩鸿心里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一路上继续给自己打气。 这个盛明兰，定是引着大人贪欢，甚至耽误了大人上衙门！ 若我是大人的娘子，定然会做得比她好！ 我要替他管理家务，生儿育女，好好辅佐他成为一代名臣。 坚持下去，大人一定会看到我的好！ 明兰送了齐衡出门，正打算抱着孩子们去给公婆请安，如兰最信赖的陪嫁女使喜鹊上门报喜了。 说如兰昨晚发动了，到今日凌晨五点生了个女儿。 如兰的陪嫁妈妈王妈妈回盛家报喜了，喜鹊来了齐家，另一个陪嫁女使喜鹃则去了梁家。 明兰急忙叫崔妈妈带着乳娘们抱着孩子们去看郡主和齐国公，顺便报个喜替自己告罪不能来请安了。 她看喜鹊一身妇人打扮，不禁问道：“你这是嫁人了？” 第215章 喜鹊脸一红，略带羞涩的说：“老夫人三天两头念叨着大娘子有了身子不能伺候大人，左不过是打我们四个陪嫁女使的主意。我和大娘子说好了要伺候她一辈子的，可是若伺候了大人，这情分就变味了。所以我求了大娘子，嫁了王妈妈的大儿子，如今我男人帮大娘子管着嫁妆里的田地，我还是伺候大娘子，省了好些麻烦。” 明兰忍不住感叹：“五姐姐有你这丫头在身边，真是她的福气！” 喜鹊向来口齿伶俐，如今嫁了人更大方了，笑着道：“六娘子身边的丹橘姐姐和小桃妹妹也都是好的。听说丹橘姐姐九月的好日子，就是她远房表哥，还是崔妈妈的大媒，到时候我可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丹橘听了便红着脸躲了出去，崔妈妈笑道：“你出嫁连个信都不送给我们，还想着喝我们丹橘的喜酒，做梦！” 喜鹊叹口气说：“不是我不想请大家喝喜酒，崔妈妈你说，哪个小娘子自懂事起，不盼着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坐着大红花轿过门呢？无论贵贱，小娘子们唯有出嫁这一日最风光。可是文家老夫人和文二郎两口子真是闹心，我们大娘子怀着身子，我是一日也离不得啊！所以我的婚事没怎么预备也没声张，匆匆拜了堂，在自己的小家住了一晚我就回来当差了，您多担待。” 丹橘此时又走了进来，将手中捧着的东西给明兰看了。 两匹大红绸缎，两匹藏青绸缎。 两个大红绣鸳鸯戏水荷包，一个里头装着一对并蒂莲银簪，一个里头装了一对龙凤金镯。 明兰看后点头，笑着说：“喜鹊，我和五姐姐素来要好，你对五姐姐向来忠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你新婚的贺礼，可别嫌简薄。这大红的料子给你自己裁两身新衣裳，那藏青的给你官人。” 喜鹊连忙行礼谢过，又对明兰道：“正因为六娘子和我们大娘子交好，我要请六娘子上门为我们大娘子出头呢！” 明兰一听这话里有话啊，忙道：“说起来，五姐姐这一胎竟然早了两个月，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喜鹊一拍大腿叫上了：“可不是嘛！我们大娘子是被老夫人和她弟妹潘大娘子给气着了，才会早产的！这不知羞的老虔婆和贱妇，找来个乡野妇人说是潘大娘子的堂妹，趁昨日姑爷在您府上喝醉了酒，去爬姑爷的床！” 齐家的满月酒席上，盛家兄弟连襟欢聚一堂，自然要喝酒。 袁文绍、梁晗和顾廷烨一样，都在军中练出了好酒量。 齐衡、盛长柏和盛长枫略弱，文炎敬却是在中举之前滴酒不沾的好宝宝。 主要是吧，文家穷，喝不起。 从前大家只当文姐夫酒量不好，如今都知道了，文姐夫只是装醉的本事一流。 于是不再轻易放过，联手把他灌了个酩酊大醉。 气得如兰把华兰和墨兰好一顿抱怨：二哥哥三哥哥六妹夫酒量平平，我官人喝成这样肯定是大姐夫和四姐夫干的！ 回到家后文炎敬才略略清醒一点点儿，根本没力气梳洗。 因怕喝醉了晚上会吐吵着有孕的如兰，便自己去书房睡下了。 也没要女使伺候，身边就留了个小厮阿平。 文姐夫睡了一会，果然挣扎着起来要吐。却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睡了个人，吓得他连吐都忘记了，直接干嚎了起来：“阿平啊，有贼啊！” 小厮阿平把文姐夫送进书房里屋的床上躺下后，就在书房外间的榻上睡了。 反正七月天气热，也不用被褥啥的。 被文言敬一嗓子嚎醒后马上爬了起来，抄起门闩冲进里屋。 乌漆嘛黑地就看文姐夫被一个人搂在怀里还在拼命挣扎，阿平赶紧上去一门闩把人放倒了。 文炎敬急忙跳下床，主仆二人各自点了两盏灯一看，都愣住了。 居然是个黑黑壮壮脱得只剩肚兜内裤的小娘子，脱下的粗布外衫还放在床边呢！ 阿平原是盛纮的书童之一，因他素来机灵，盛纮挑中文炎敬做女婿后就把他送给了文姐夫，一看之下便道：“大人，这贼……小娘子，莫非是想偷人？” 文言敬酒早就被吓醒了，赶紧摸了摸全身上下。 他之前醉得一塌糊涂，印象中自己倒在床上就睡了，连衣服鞋子都没脱。 此刻他仍是衣衫完整，只是鞋子被脱掉了，顿时哀叫起来：“啊呀，她脱了我的鞋子！我的清白啊！” 阿平急忙解释：“大人，鞋子是我帮您脱的！” 文炎敬这才松了一口气，捂着眼睛道：“这是哪来的贼婆娘，如此不知羞！你赶紧把衣服给她穿上，然后捆了，等醒了再问问她是谁！” 阿平点头称是，上前手忙脚乱地给这贼婆娘穿衣服。 突然两个人提着灯笼急急跑了进来嚷道：“好呀，原来你们书房约会，这下子生米做成熟饭了，你们别想赖！” 文炎敬一看跑进来的是他亲娘和弟妹潘大娘子，顿时心下就有了计较。 急忙将手指向阿平道：“阿平，你也忒偷懒了，看我喝得大醉，居然懒得扶我上床，把我扔在榻上，你自己却睡床！我半夜醒了要吐才发现自己在榻上，走进来就发现你和这女子睡在一处，真是有辱斯文！” 阿平一听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就是说这个黑锅我必须替大人您背了呗！ 第216章 他瞥了瞥被自己亲手放倒的小娘子，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黑了一点不过发育良好，丰乳肥臀，虽然不是美女，倒是个好生养的样子。 这个时候也不容他挑拣了，直接点头认罪：“大人，是我偷懒，把您放在了榻上，自己却睡了床！可是这小娘子我真不认识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跑来睡在了我身旁！” 前来抓奸的文老夫人和潘大娘子，顿时面面相觑。 糟糕，睡错了人！ 第156章 如兰早产 文家不过是三进宅院，打工的全是如兰的陪房。 书房这么一闹腾，早有人报给了大娘子。 如兰匆匆起身赶到书房，看到这个情形，一口气上不来，就发动了。 众人顿时兵荒马乱，请稳婆，请大夫，挣扎半天，如兰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小小的和猫儿一样，哭声都弱不可闻，别提多可怜了。 明兰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吩咐小桃和其他女使们：“你们的丹橘姐姐就要嫁了，如今该你们顶上了。小桃、荔枝、杨梅、枇杷，你们备车马，咱们去文家！葡萄和香橙跟着崔妈妈和丹橘看家。文家的女人们是听书听多了还是看戏看迷了心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敢使出来欺负我五姐姐，我要她们好看！” 明兰的马车到了文家门口，很快如兰身边的王妈妈就迎了出来，赶着给明兰行礼，又道：“海大娘子和柳大娘子都来了，六娘子如今也来了，看老夫人和潘大娘子如何交代！” 王若弗当初给如兰挑嫁妆时专门选了个离盛家近的院子，因此海朝云和柳蓁蓁来得比明兰快。 几人正要进门，却见袁家和梁家的马车也先后驶进了巷子。 明兰便在门口站住了，等着华兰和墨兰下车后迎了上来。 姐妹们会心一笑，明兰道：“二嫂嫂和三嫂嫂都在里头了，咱们赶紧进去，别错过了好戏！” 王妈妈和喜鹊带着几人往如兰的产房而去，进了内院，就看一个妇人在廊下低头跪着。 王妈妈小声告诉大家，那就是如兰的弟妹潘大娘子。 盛家姐妹们哼了一声，越过潘大娘子走上长廊，就像没看见院子里跪着个人一样。 长幼有序，华兰打头，墨兰随后，走在最后的明兰路过时看潘大娘子的双手撑在地上，不小心便踩到了她的一只手。 潘大娘子疼得杀猪般尖叫起来：“娘呀，我的手！” 明兰装作没站稳歪了一下，小桃急忙上来扶住了她。 明兰最新提拔上来的几个丫头，就属荔枝最为伶牙俐齿，在后头笑着说：“大娘子，可是有石头硌了您的脚？哎，这门口说是挂着文宅的牌子，其实地契写着我们五娘子的名字，这服侍的下人也都是五娘子的陪房，想是五娘子一有身孕就懈怠了，什么破铜烂铁废物点心都没打扫干净。” 潘大娘子不禁怒了：“这就是大家子的规矩，狗仗人势，踩了人还骂人？” 华兰和墨兰在门口站住了，脸带不屑地看着潘大娘子。 明兰冷笑道：“潘大娘子身上这件松江布夏衫，头上这莲花纹银簪，手上的双鱼银手镯，不知道都是打哪儿来的？大家子的规矩就是惩恶扬善，遇着那忘恩负义之辈，定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方能教化世人。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潘大娘子若是不服，先将身上来自盛家五娘子的衣物除了首饰拔了，再来与盛家的姑奶奶们说话。” 潘大娘子顿时语塞，开玩笑，她如今穿的底裤都是跟如兰讨的布呢！ 只能脸色铁青地闭嘴，一脸不忿地继续跪着。 王妈妈通传后将几个人接进了安置在东厢房的产房，就看如兰额上包着帕子坐在床上，怀里抱了孩子，看见几个人过来急忙叫道：“大姐姐，四姐姐，六妹妹，快来看我的女儿！” 众人凑过去看了看，只觉得比一般初生儿还小了好些，小脸还没有拳头大，果然如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柔弱。 众人心生怜惜，都说了几句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吉祥话。 如兰抱着孩子却笑得很开心：“我跟官人说，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对不住文家，他却说男孩女孩都是文家的骨肉，还说先开花后结果，就如大姐姐后面是二哥哥一样。官人还说，文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一样排行，文家这一辈排君字，给孩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文君猗。” 墨兰最喜欢舞文弄墨，一听便道：“可是《猗兰操》的猗字？五妹妹叫如兰，所以五妹夫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可见是想着孩子的娘呢！” 如兰哈哈一笑：“我以前最讨厌五姐姐你卖弄学问，不过这一次我听着很舒服！” 墨兰被如兰说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华兰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慰，明兰则问道：“二嫂嫂和三嫂嫂呢？” 如兰撇撇嘴道：“跟我婆婆和敬哥哥一起在正屋说怎么处置潘大娘子和她那潘堂妹呢！要不是我刚生了孩子，我肯定亲自直接上手撕了她们！” “五姐姐，你现在保养身子照顾孩子更要紧。动手这种事，交给我！”明兰说着，已经挽起了衣袖。 华兰顿时也哭笑不得，拦住明兰道：“六妹妹，你怎么也跟五妹妹一样胡闹！先交给二弟妹和三弟妹吧，哪里就用得着自己出手了？就算要打要骂，小桃和喜鹊的力气嗓门都比你们大些！” 第217章 如兰得意地说：“六妹妹这才是讲义气够意思呢！不过大姐姐说的有道理，咱们尊贵着呢，犯不着和这起子小人亲自动手！” “你现在说得头头是道，怎么昨晚就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子，一点儿小事就气得早产了呢？”身为大姐大的华兰又转头教训如兰了。 如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昨天乍一看见那个情形，搁谁谁不生气啊！不过我昨天还在生的时候，官人就已经守在旁边跟我解释地清清楚楚了！” 如兰把文炎敬金蝉脱壳指鹿为马栽赃给阿平的事情一说，众人都忍不住好笑。 明兰用帕子捂着嘴道：“阿平真是可惜了，他不得娶了这位潘堂妹啊？” 如兰劈里啪啦一顿抱怨： “别提了！今儿一早那三个泼妇又闹上了。被阿平打晕的潘堂妹醒了过来，口口声声说她睡的是官人不是阿平。官人恼得了不得，说他和阿平两个人说的话还不如潘堂妹一个人说的话好使？二嫂嫂和三嫂嫂来了以后，潘大娘子便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大伯子强占弟妹的堂妹还不认帐，她们没法活了！连我那婆婆都跳出来说，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了，正好我只生了个丫头片子，官人为了功名耽误了婚事，老大不小的连个儿子都没有，不如就把这潘堂妹留下来做妾吧，还说这潘堂妹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遇上这么不省心的事儿，生孩子的疼痛都忘了！ 亲娘弟妹这么一通胡搅蛮缠，文炎敬险些被气炸了。 索性玩大些，叫阿平拖上潘堂妹，要去报官。 我一个堂堂八品官，被个村妇讹上了，我宁可被罢官，也要还我清白！ 罢官之后估计盛家会要求合离，反正你们住着盛家的陪嫁宅子还打鬼主意，索性合离，我们一起回老家卖豆腐！ 这么一来，文老夫人首先软了。 开玩笑，老娘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好容易靠着大儿子过上了吃香喝辣的日子，不用自己干活还有女使婆子伺候，回老家卖豆腐，没门！ 于是文老夫人立即反水：“既然这样，就把潘堂妹嫁给阿平吧！” 潘大娘子当即就气哭了：“娘，咱们说好的，你怎么能这样？！” 文老夫人脸不红气不喘地啐了一向狼狈为奸的二儿媳妇一口：“呸，谁跟你说好了，胡乱攀咬你娘呢！滚，去外头廊下跪着，求你大哥大嫂消消气，再不老实，送你回老家卖豆腐！” 于是盛家姐妹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跪在廊下的潘大娘子。 文二郎也真沉得住气，老娘老婆跟大哥大嫂闹成了这样，愣是缩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老娘老婆你们两个折腾去吧，成了我跟着沾光，不成我不担责任！ 第157章 搞定文家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似乎一堆人从主屋出来了。 就听海朝云沉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了：“文老夫人和潘大娘子都不必委屈，来人，拿盛家的帖子，将这潘娘子送去汴京府尹吧！半夜摸进文家主君的书房，这不是贼是什么？阿平是我们盛家出来的人，将来要配一个平头正脸的娘子继续伺候五妹夫的。他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随便哪个女人摸上床，他都要娶了不成？” 众人都捂着嘴笑了，接着就是文炎敬道歉的声音：“二嫂嫂说的是，是我委屈了阿平。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家务事扯不清楚，就送官吧！” 外面两个女人此起彼伏地哭了起来，听着应该是潘大娘子和潘堂妹了。 这潘堂妹可能真地是戏看多了，还振振有词呢：“见官就见官，总有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昨日我明明白白就是和文大郎睡在一处，你那小厮自然向着你说话！凭你是什么官，也不能不讲道理！” 柳蓁蓁此刻慢悠悠地说了：“二嫂嫂，别只拿盛家的名帖啊！公公大伯都是五品官，可大姐夫是四品将军，六妹夫是三品大夫，盛袁齐三家一起给文大人这八品官和阿平作保，看看府尹老爷到底信谁。” 盛家姐妹们听得好笑，如兰拉拉明兰悄声道：“还是六妹夫官最大压死人！” 潘堂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继续高喊：“怪不得戏里都唱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潘堂妹刚从乡下进城还很天真，潘大娘子和文老夫人毕竟进城混了一年，天真不起来了。 就听文老夫人怯生生地说：“大郎，好歹是你弟妹的亲戚，又是个黄花大闺女，上堂多丢人啊，你和你媳妇面上也无光不是？不娶就不娶，送她家去吧！反正我瞧过了，她又没破了身子，回到村里也没人知道！” 文炎敬恭恭敬敬地回答：“这个，还请盛家二嫂嫂裁夺。” 海朝云笑道：“文老夫人是个有见识的，这若是见了官，问话就不如我们这般客气了。五妹夫说，这潘堂妹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如何进了文家的门？她总不是翻墙钻狗洞进来的吧？若是来文家做客，她下榻在何处？这三进的宅院，她又是怎么摸进了书房睡到了阿平的床上？要说没人合谋，就算我信，府尹大老爷也不信啊！潘娘子自己送上门，阿平就得娶了不成？那这以后汴京的小娘子不管看上谁，半夜自荐枕席就行了，还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文老夫人急忙道：“她一个乡下丫头片子不懂事，海大娘子你别跟她计较。我们这就送她回去，大郎啊，就算昨晚她和阿平睡一处，也是吃了亏不是。你叫你媳妇儿好歹给潘家十两八两银子当赔偿啊！” 第218章 如兰在厢房气得又是捶床：“放屁，我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海朝云冷笑一声道：“亲家老夫人，你一把年纪辛苦拉扯大了儿子们，五妹夫奉养您是应该的，但是大宋律法没规定做兄长的要养兄弟吧？这位潘堂妹既然是潘大娘子的近亲，若说这事儿潘大娘子没干系，谁信啊？您不想见官要私了，得给阿平赔点钱压压惊才是，好好的睡着床上多了个人，胆子小的不得吓死啊！还有，出了这档子事，文家二房就搬回文家老宅吧，否则下次再弄个潘堂弟出来睡了女使，文家还要不要脸啊！” 潘大娘子一听，哪里肯干。 文家老宅在汴京郊外乡下小镇上，一间老屋，前头是豆腐铺，后面一排三间屋子。 厨房连着厕所，一个下人女使也没有，凭什么自己要回去受苦啊！ 于是潘大娘子打了潘堂妹一个耳光骂道：“该死的小贱人，叫你进城来开开眼界，不想你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坑害了我！海大娘子，此事与我无关啊！都是这个小贱人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潘堂妹大怒之下还了潘大娘子一个耳光，嘴里叫道：“明明是你和文婆婆说，这文大郎有了媳妇忘了娘，成日里只对媳妇言听计从，叫我来和你们做笼子，让文大郎纳了我做小妾！还说文大郎如今是八品官儿，给他做妾好过嫁一个庄稼汉！昨日你们看准了文大郎喝醉睡在书房，给我指明了路送我进去，说好了等两刻钟便进来捉奸在床，不然如何这么巧，就叫你们撞见了？” 潘大娘子和潘堂妹都是乡野村妇大嗓门，明兰等人坐在厢房内不用挪窝就听得清清楚楚，笑得肚子都疼了。 如兰笑完又生气：“一个两个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要来算计我！” 华兰、明兰和墨兰都连忙安慰如兰，就听外头文炎敬大喝一声：“住口！阿平，带人给二公子一家收拾东西，和这位潘娘子一起，送回老家！” 文老夫人怯生生道：“大郎……” 文炎敬直接打断了：“娘，莫非你想送她们上公堂？那二郎最好先写下休书。以民谋官，罪名不小，按律至少仗刑二十。公堂上打板子，无论男女都要脱裤子，所有闲人都可围观，被人看过屁股的儿媳妇，您还要么？这潘堂妹还说您与她们也是合谋，想来定是她们不怀好意拖您下水，其实与您无关，是不是？您留在这里，儿子还是给您养老送终。” 文老夫人虽然偏心幼子，可是和切身利益一比，还是自己养老比较重要，立即倒戈：“没错，她们攀咬我，大郎啊，这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就是晚上去书房，也是你弟妹拽我去的，我真不知情！” 如兰在屋内听得拍手大笑：“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我正愁没法送走二房这两个好吃懒做的，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剩下一个婆婆，我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早知如此，我该求菩萨，让他们早点送个人来爬官人的床！” 众人听得好笑，明兰惋惜地道：“亏我急匆匆赶来打算替五妹妹出头叫文家人好看，没想到二嫂嫂和三嫂嫂就这么容易就把问题解决了，倒教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墨兰也跟着感叹：“所以大姐姐说五妹妹是憨人有憨福，真是一点儿都不假！我也想着跑来给五妹妹撑腰，结果看了一出好戏，我都笑岔了气！今日回去我定要讲给二嫂嫂和三嫂嫂听，给她们解解闷！” 华兰也不禁感叹：“四妹妹你何尝不是呢！以前你处处计较，在家和亲姐妹都处不好；如今不计较了，连妯娌们都处得不错！” 墨兰面上一红道：“吃一堑长一智么，大姐姐不要再揪着过去不放了，怪臊人的！” 如兰点头道：“四姐姐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居然会急急赶来给我撑腰，这要是早几年，我都不能信，你定是急急赶来看我笑话的，哈哈哈哈哈！” 墨兰再次被如兰说得啼笑皆非，明兰拍拍她的胳膊道：“四姐姐，五姐姐拿你当自己人，才会跟你开玩笑呢！听说昨日贺老夫人给你把了脉，说你底子不错，等她得闲开个平安方调理就行？品兰姐姐今日要回宥阳，我打算看了五姐姐就去贺家送她。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顺便请贺老夫人给你开了方子，养好身子赶紧添个孩子！” 墨兰顿时感激不已：“多谢六妹妹了！眼看五妹妹都做娘了，我可不能落后！” 第158章 朝政风云 屋外海朝云留下文姐夫收拾残局，和柳蓁蓁一起进来，看到众姐妹都在便笑道：“这可真是来得齐全啊！” 明兰笑道：“自家姐妹出事，当然要一起出头啦！不过两位嫂嫂好手段，我们着急赶来，结果根本不用出手，只用在一旁看好戏！” “杀鸡焉用牛刀，下次遇到厉害的，再劳动你穿上三品诰命的礼服来助阵！”柳蓁蓁坐在了墨兰的身边，开起了玩笑。 海朝云对如兰道：“这件事能这么轻松解决，归根结底还是五妹夫拎得清，得亏他不是那糊涂的愚孝之人。回头我们走了，你可不要因为文家人跟他撒气，更不能对文老夫人出言不敬，毕竟那是你婆婆。” 柳蓁蓁也道：“我们都知道文家人糟心，放在一般人，他们吃你的喝你的，盛家虽不如齐家、梁家甚至袁家是勋贵，但和文家相比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求他们知恩图报了，至少规规矩矩不惹麻烦吧？可这世上从来不缺小人蠢人，占尽了便宜还嫌不够，到后来只觉得你的都该是他们的！可好歹五妹夫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你看在他面子上，多担待吧！” 第219章 如兰清清嗓子道：“那还用说，你们放心，我都想好说辞了！” 接着做出一副温柔如水的表情弱弱地说：“敬哥哥，你放心，娘也是被弟妹蒙蔽了，这事儿不能怪她！叔叔两口子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回了老家过些安生日子也好。这一年多来我也没亏待他们，给了他们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都叫他们带走吧！”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如兰接着说：“敬哥哥，老家的房子地契还在娘手里不是？将来娘百年归来，她的东西都给二房，咱们不要。以后娘一个人跟咱们住，我会照顾好她的，日久见人心，她总会知道我们的孝心！你把我这话告诉娘，叫她老人家放心。好官人，其实我不是小气的人，就算你想纳妾，咱们夫妻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不过咱们还是先给猗儿添个嫡亲弟弟才好，你说是不是！” 众人：艾玛，如兰真是脑子越来越好使了，口齿也是越来越伶俐了，婚姻生活锻炼人啊！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十月，明兰的日子过得悠哉乐哉。 公婆疼爱，丈夫宠爱，齐伯璠和齐仲瑶一天一个模样，天天有惊喜，怎么看都看不够。 岁月静好，专注发糖。 可是对于大宋而言，这一年的秋冬实在不平静。 七月里宋英宗看了沈国舅、顾廷烨以及盛长柏的奏折，勾起了他的雄心壮志。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商讨，官家决定增加军备扩招军马，与辽国维持和平的同时攻打西夏。 又打算改革沿用自唐朝的盐政，推行盐钞法。 令商人交付现钱，买取盐钞，钞中载明盐量及价格。 商人持钞至产地交验后，凭钞领盐运销。 只可惜这两条政令，都遭到了以曹太后为首的守旧派反对。 反对理由也只有一条，祖宗之令不可改。 宋英宗虽然体弱多病，却十分要强，坚持锐意改革。 八月中秋之后，便派了盛长柏为巡盐御史前往扬州改革盐政，顾廷烨带兵前往协助。 顾廷烨其实很不愿意接这个差事，我老婆怀孕了啊！ 可是张桂芬安慰他，我出身武将世家，我爹爹我哥哥都是当兵的，嫁给武将做军嫂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你先去出差，反正你提供了精子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生孩子要靠我自己。 至于小秦氏，我对付得了！ 你在前方搞好事业，我在后方搞好家务，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顾廷烨无奈，只好陪着盛长柏又去了扬州。 一路上唠唠叨叨，险些没把盛长柏烦死。 忍不住教训顾廷烨，我娘子也怀二胎了好不好！ 她劝我的话跟张大娘子劝你的话是一摸一样的，总之就是我搞事业她定后宅！ 我只觉得娶了这样的娘子无比走运无比放心，你需要这么矫情么！ 南方盐政钦差派出后，下一个改革重点就是北境扩军进攻西夏。 宋英宗本来是要派沈国舅负责这件事的，反正人家熟门熟路。 可是此时沈家，却爆出了丑闻。 沈家大娘子邹月娥虐待曹太后赏赐的小娘康兆儿，把人领回家后不派人伺候不给饭吃不给衣穿。 康兆儿去了沈家一个月后，才得以和沈国舅圆房。 圆房的第二天一早，沈国舅上班后康兆儿给主母请安，却被邹大娘子无故掌嘴。 此后更是动辄打骂，罚跪挨饿也是家常便饭。 宠妾灭妻是大宋律法严禁的罪行，相对妾室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 除非闹出人命，否则虐待小娘只是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 可是康兆儿毕竟是曹太后赏赐的小妾，王老太傅名义上的外孙女，当即就有政敌给沈国舅扣帽子。 虐待太后赏赐的侍妾，皇后娘家这是对太后不满啊！ 虐待已故王老太傅的外孙女，武将沈国舅这是对文臣不满啊！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沈国舅连家务事都理不清，如何能托以重任啊！ 走仕途的人最重名声，虽然邹大娘子不用负法律责任，一时间名声却臭大街了。 就连沈皇后在宫里，也被曹太后质问。 要是兆儿不服管教对主君主母不敬，我第一个就不会饶过她！ 可是我派人问过了，她一向循规蹈矩老实本分，为何沈家还容不下她？ 沈家对我赐的人不满意，就退回来好了，何必如此折辱从我宫里出去的人？ 宋英宗无奈，跳起脚把沈国舅臭骂一顿。 又叫沈皇后下旨训斥邹月娥，并褫夺了她的二品诰命。 即便如此，也没能止住朝堂议论。 沈国舅连老婆都管不好，怎么管好大军！ 宋英宗无奈之下，只好换人，提出改派英国公去北境统军，张家兄弟俩辅助。 可是曹太后提出反对，说英国公是顾廷烨的岳父，女婿已经带兵了，老丈人得避嫌。 于是宋英宗改为老郑将军挂帅，郑家兄弟俩辅助。 曹太后还是反对，说小郑将军是沈皇后的妹夫，听闻沈大娘子身怀有孕，叫人家这时候出远门很不人道。 宋英宗算是听明白了，凡是跟我太过亲近的武将都不行呗！ 他堵着气和曹太后商量了好些天，最后总算商量出了个一个人选，墨兰的公公梁老侯爷。 第220章 好巧啊，他也有梁大郎和梁二郎两个儿子辅助。 梁晗只是个大头兵，没有品级排不上号。 按照资历，梁老侯爷算是宋仁宗和曹太后手里的老人守旧派。 不过他为人谦和圆滑，和宋英宗关系也过得去。 于是两宫终于达成一致，召梁老侯爷进宫问他可愿意出征。 梁老爷子本来就想再搏一搏，为儿子们挣个前程，立即欣然领命。 宋英宗怕夜长梦多曹太后反悔，当即下旨，梁老侯爷即日起就在汴京各营挑选精兵一万，十月二十启程前往凉州驻军。 墨兰一听说梁家老少都要派驻凉州准备招兵攻打西夏，立即就慌了。 梁老侯爷、梁大郎和梁二郎好歹都是官啊，就算亲自上战场，身边总有个把亲兵吧！ 梁晗只是个普通士兵，这要是上战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虽然贺老夫人说我先天壮底子好，我也拿了平安方天天吃，可是还没怀上呢！ 墨兰于是哭着哀求吴大娘子把梁晗留下，吴大娘子也很动心。 丈夫老骥伏枥，大郎我不关心，二郎需要建功立业，好歹已经有了儿子。 于是就跟梁老侯爷商量，六郎最小且无后呢，家里留下一个男丁也正常。 第159章 梁家丧事 梁老侯爷听了妻子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就通知梁晗这次北境你别去了，留下生儿子吧！ 可是梁晗去军营混了几个月倒是找到了人生目标，居然不同意。 说什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非要跟爹爹兄长们一起上前线。 墨兰一筹莫展，只好回娘家找柳蓁蓁商量。 结果当日传来噩耗，梁老侯爷在练兵时突然中风，从马上摔下，不省人事。 太医拼命救治也无力回天，寿终正寝了。 梁老侯爷这一死，曹太后认定这是上天给的警醒，不可轻易用兵。 更说仁宗以民为本，战争则会穷兵黩武，不利民生。 如今宋仁宗去了还不到三年宋英宗就要改革，是对先帝的不敬，官家必须马上收回成命。 古人最讲孝道，古代天子也总是强调以孝治国。 宋英宗不得不退让，无奈取消了对北境用兵。 他满腔怒气只能发泄到梁家身上，梁家爵位立即取消，梁大郎和梁二郎马上丁忧！ 至于梁晗，嗯，连个九品都不是，连丁忧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请丧假。 对于梁家来说，梁老侯爷的去世无异于天塌了。 爵位没了，有官职的两个儿子回家守孝了。 住着的侯爵府和名下的功勋田，礼部通知梁老侯爷出殡后一个月就得收回了，侯爵俸禄自然也没了。 虽然梁家三代经营还是颇有老底，可若是子弟不肖或者运气不好出孝后不能起复，曾是威远侯的康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吴大娘子受此打击，梁老侯爷刚刚出完殡，就已经两鬓成霜，看着老了好几岁。 这位性格坚毅的吴大娘子并未就此倒下，出殡回来就叫大家第二天一早都去祠堂，她有话说。 申和珍带了梁三嫂嫂和墨兰在吴大娘子房中说话，与此同时，梁大郎两口子也在自己院里私语了半日。 第二天一早，梁家人齐聚祠堂。 吴大娘子带着众人上过香，坐下捧着茶盏，出了半天神，方道：“我向来快人快语，侯爷去了，一个月后朝廷就会来收房子和功勋田。一家人何去何从，大家心里该有个计较。大郎，你是长子，你先说。” 梁大郎不禁踌躇了，他心里当然有计较，不过他拿的剧本是装好人，陪着笑道：“父亲虽然去了，母亲还在，自然是母亲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吴大娘子乐了：“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要是说了算，周小娘在我进门之前就该被打发了，怎么还能悠哉乐哉活了十几年呢？” 此言一出，梁大郎脸色顿时黑了。 周小娘就是梁老侯爷的宠妾，梁大郎的生母，也是梁老侯爷和吴大娘子的夫妻心结。 吴大娘子一句话，逼得梁大郎这好人就要装不下去了，只能看向了身边的娘子。 梁大嫂嫂便按照夫妻两人写好的剧本扮演恶人：“母亲既这么说，想是嫌弃我们了。如今兄弟们都大了，不如就分家吧！母亲要是愿意跟着我们，我们自会精心侍奉。母亲若是愿意跟着二弟，我们也不好勉强。” 吴大娘子点点头道：“甚是。既然这样，就分家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何必说什么言不由衷的话，我自然跟着二郎。梁家的家产，你们两个姐妹出嫁时都给了嫁妆，除了交还朝廷的部分，我都已经清算出来并平均分成了五份，一份留给我养老，大郎、二郎、三郎和六郎每人各一份，可有意见？”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吴大娘子便要他们兄弟四人按照长幼顺序去挑分好的家产。 梁大郎还客气，硬是拉着兄弟们一起过去，推让半天一人挑了一份，剩下的就是吴大娘子的了。 如此分好之后，亲兄弟间突然就少了几分亲热，多了几分客套。 此时吴大娘子也开始按照她的剧本走了：“三郎，六郎，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与二郎一起住，大家也有个照应。” 梁三郎和梁晗昨晚已经得到过媳妇的通知了，急忙跟上：“那再好不过，我们自然愿意和二哥一起孝敬母亲。” 第221章 梁大郎一听就黑了脸。 你们这是明晃晃排挤我们夫妻了？不带这么玩的！ 他急忙拱手道：“母亲，虽然父亲去了，母亲还在，既然弟弟们住一起不分家，那我们也跟着母亲，何必分家？” 梁大嫂嫂却有点不情愿。 婆婆本来就偏心，压根不喜欢大房。 你一个大男人家成天在外头跑，要应付婆婆的还不是我！ 不分家，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惜梁大嫂嫂做不了梁大郎的主，只能低头不语生闷气。 吴大娘子呵呵呵了：“家都分完了，还说什么何必分家？虽然分家了，但是你弟弟们想和我住一处，我也愿意，与分家有什么相干？” 梁大郎十分无奈。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以为我想见你？ 可你是我名义上的嫡母！ 父亲死了，兄弟们都分家，一个儿子负责奉养母亲也就罢了。 如今三兄弟都在一处，偏偏把我分出去是几个意思？ 知道的说是你不慈，不知道的不得说我不孝啊？！ 吴大娘子就像听到了梁大郎的心声一般，开口道：“放心好了，如果有人问起为何只有大郎你们一家分出去，我定然会说是我不慈，嫡母苛待庶子，绝对不会说是你不孝。” 梁大郎十分悲愤。 你这是越抹越黑啊！ 嫡母苛待庶子，老三也是庶子，怎么就跟着你呢！ 梁三郎也似乎听到了梁大郎的心声，马上讨好嫡母：“娘，您就如我的亲娘一样！” 吴大娘子很安慰地点点：“乖，三郎一向都是好孩子。” 梁大郎十分憋屈。 你就是说我不是好孩子了？！ 梁大嫂嫂看木已成舟，加上她本来也不想有个婆婆压在头上，分了家就是自己当家作主多好，便开口做总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勉强母亲。我们分到的家产中有套三进的小宅子，就先去那里落脚。回头母亲和叔叔们安顿好了给我们送信，即使分了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还要多走动才是。” 吴大娘子还没来得及点头，梁大郎劈手一个打耳光打在了媳妇脸上：“混账！孝顺母亲天经地义，既然弟弟们和母亲住在一起，就没有分家的道理！” 梁大嫂嫂被丈夫打傻了，怔怔地盯着丈夫，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你这个庶长子一向就是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前公公活着还能和个稀泥，如今公公不在了，那又不是你亲娘，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为你生儿育女殚精竭虑，不就是为了咱们的小家日子越过越好，分家也是昨晚你我商议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梁大嫂嫂很想上前厮打丈夫，可是这么些年他们夫妻默契早就形成。 不管私底下如何闹，当着外人面必须夫妻一心同仇敌忾。 所以她只是望着梁大郎，满腔委屈灌注到眼神中。 看得梁大郎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用眼神暗示，娘子我也是不得已啊！ 梁大郎确实满心不得已。 自己最大和唯一的靠山就是父亲梁老侯爷，如今父亲猝死，关键死得不是时候，大大的得罪了宋英宗，自己丁忧三年谋求起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梁二郎岳家外祖父是申国公，梁三郎只管庶业，梁六郎的姐夫是袁文绍妹夫是齐衡。 说起来，梁老侯爷一死，自己的损失最大！ 这个时候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将来出孝求职时有人用不敬嫡母来卡他怎么办！ 女人就只盯着后宅那一亩半分地，你也不想想，跟受婆婆的气比起来，更糟糕的是你丈夫没出息！ 第160章 分家风波 梁大嫂嫂和丈夫的默契真不是盖的，居然读懂了丈夫的眼神，只不过理解有点偏差。 哦，官人是不得已。 为什么不得已呢？ 嗯，官人定然是想，婆婆得了五分之一的家产，自己还有大笔嫁妆。 如果咱们不跟婆婆住，将来婆婆死的时候，这些咱们就没份，全都便宜了三个弟弟！ 想到这里梁大嫂嫂一嗓子哭了出来，转过身跪下抱住了吴大娘子的腿：“母亲！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想差了！大郎一向孝顺，和弟弟们又和睦，怎能分家独居？都是我，是我猪油蒙了心，想要分家出去自己当家作主，大郎可没这个意思啊！母亲，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们不分家！” 墨兰和梁三嫂嫂看着梁大嫂嫂唱作俱佳地瞬间变脸，都是目瞪口呆， 墨兰更是心下琢磨，大嫂嫂跟我小娘的演技比起来，到底谁更强呢？ 啊，打住打住，不管谁的演技更强，在梁家我只听婆婆和二嫂嫂的，在娘家我都听嫂嫂们和姐妹们的！ 墨兰和梁三嫂嫂，于是都看向了吴大娘子和申和珍。 您两位说怎么办吧，我们就是狗腿子！ 吴大娘子冷笑着道：“大郎，到如今还要演戏么？我被迫陪着你们父子俩和周小娘演了大半辈子的戏，如今那两个都不在了，你们夫妻俩还能演下去，我可不想奉陪了！当初你父亲来吴家求亲，说他只有两个通房并无侍妾子女，骗得我父亲将我许配给他。成亲一个月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有个红颜知己周小娘，已经给他生下了六岁的庶长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的什么话么？你质问我，为什么要把爹爹从你和你娘身边抢走，真是好笑！我当时一怒回了娘家说要合离，是你父亲坚决不同意！周小娘还带着你到我娘家门口跪着，她自己哭得梨花带雨，不给你水喝不给你饭吃让你跪晕在门口，搞得旁人都说我不原谅你就是铁石心肠！” 第222章 梁大郎脸色铁青，半晌方咬着牙道：“那时候我年幼不懂事，母亲到如今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吴大娘子哈哈大笑了：“我原谅你？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梁大郎：…… 吴大娘子继续冷笑着说：“你父亲不愿合离，偏偏我又诊出了身孕，无奈我才回到了梁家。本来我还觉得，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肯为你娘出头，大人之间的恩怨，犯不着让一个孩子承受。结果呢，你听你小娘的话日日来跟我请安，装出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得了机会就偷偷跟你父亲说我虐待你！我一向做人堂堂正正，却被你一个黄口小儿诬陷，你父亲偏心偏到姥姥家了，一味只信你和你小娘！我最讨厌你和你小娘的，就是你们俩个都喜欢说谎喜欢装，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恶！我从来不曾虐待你，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梁大郎气得直咬牙，腮帮子上肌肉突突的，吴大娘子仍然未停：“大郎，你总是觉得梁家四个儿子你是长子最有出息，却不曾想过你的出息从何而来！不错，二郎不及你心思深沉，三郎不及你果断刚毅，六郎更不必说，被宠坏的幺儿只知寻欢作乐。可是你三十而立官至四品，难道就真只是你自己本事？你父亲在四个儿子中最偏心你，全汴京谁人不知？他对你尽心培养竭力扶持，而我如果真是恶毒妒妇，能容你活到十四岁从军，你小娘活到寿终正寝？” 梁家四兄弟，都被吴大娘子这番话说得低下头去。 梁大郎是掩饰自己的不忿，其他三个人却是有点羞愧，尤其是梁晗。 吴大娘子却还没说完呢：“大郎，此时此刻，你明明心里不服气，却还在继续装！无非是怕背上个不孝的名声，影响你来日起复罢了。大郎啊大郎，若你真心拿我当个母亲孝顺，就如三郎一样，我会容不下你么？可惜啊，你不是！我嫁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六岁，又一直养在周小娘身边，你从来都把我当敌人！你也没想到周小娘居然如此短命吧，你十六岁时她就急病一命呜呼！娶亲的时候你才发现，不管你爹爹在家怎么怎么抬举你和你小娘，真正的世家名门，谁也不愿意把好女儿许给宠妾灭妻人家的庶长子，最后只能娶了这六品小官的嫡长女做娘子，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从这以后，你开始韬光养晦夹着屁股做人装得比从前更像，可惜啊，晚了！” 梁大郎仍然低着头不做声，只是双拳紧握，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梁大嫂嫂被吴大娘子不孝名声影响前程的话点醒了，原来不止家产和嫁妆那点事儿啊！ 她生怕夫君受不住刺激爆发，立即转而向梁二郎几个哭上了：“叔叔们行行好啊，劝劝母亲啊！我官人可是一向把你们当亲弟弟看待啊！” 梁二郎和梁晗闻言，确实有点动容。 梁大郎小时候和哪个兄弟都不亲近，梁家上下只认他爹。 男孩子们都有英雄崇拜情结，梁大郎十四岁就跟着父亲从军混出了名堂，因此梁二郎和梁六郎都挺仰慕大哥。 梁大郎生母病逝后开始缓和嫡庶关系，第一步就是拉拢弟弟们，倒是挺有成效。 尤其大家都进了军营后，见面的时间也多了，关系很不错。 梁三郎因为不从军只管理庶务仍然和梁大郎不熟，只能低头不语。 申和珍一看梁大嫂嫂开始打兄弟牌，叹了口气道：“大嫂嫂，若真是把六叔叔当亲弟弟看，为何要闹得他后宅不宁呢？” 梁大嫂嫂一惊，继而又掩面哭道：“二婶婶这话从何说起？我几时闹得六叔叔后宅不宁了？六叔叔当初爱去三清观，可不是我撺掇的！” 墨兰闻言骤然变色，梁晗也是脸上一红。 申和珍淡淡一笑，吴大娘子则冷笑着高声道：“请万大娘子出来！” 梁大郎夫妻都是愕然，申和珍的女使小满引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却是多日不见的万春舸。 只见她身形面貌丰满了不少，估计增肥了至少十五斤。 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首饰，再不是从前风情万种我见犹怜的花魁模样，成了一个相貌标致却很接地气的暴发户太太。 梁晗认出她之后不禁有些吃惊，忍不住往墨兰那边看看。 万春舸仍然是美的，只是没了以前楚楚可怜的仙气，而是美得十分有烟火气。 相形之下，倒是墨兰的清新淡雅更加耐看。 梁大嫂嫂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表妹？你这是……” 申大娘子笑道：“万大娘子如今嫁了徽州的一个茶商，也算终身有托了。”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吴大娘子仍是冷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万大娘子赶紧把话说完，咱们好把分家的事儿定了。” 万春舸对吴大娘子点点头，一双美目看向了梁大郎：“表姐夫，当初你曾答应过我，纳我为妾，我和表姐一起姐妹共侍一夫，你还记得吗？” 梁大郎和梁大嫂嫂骤然变色，梁晗如遭雷劈。 万春舸先将自己和表姐夫看对眼，却听了表姐的话转而去勾搭梁晗的事儿说了一遍。 接着又说了梁大嫂嫂如何教她跟墨兰争宠，如何调换她的保胎药害她流产，如何设下计谋害墨兰流产的事儿。 说到最后，万小娘看着梁大嫂嫂，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恨意：“你请的郎中给我把脉，说我从此无法生育，所以我豁了出去弄得盛大娘子流产。离开梁家之后，我换了三个郎中把脉，都说只要精心调理，我还是可以生儿育女的！表姐，你骗得我好苦啊！” 第223章 第161章 兄弟反目 梁大嫂嫂哆嗦着嘴唇想要说话，却被悲愤的梁晗抢了先：“大哥！这可是真的？你原来打算纳春舸为妾的？我第一次看见春舸时，她和大嫂在一起赏花扑蝶，当时就是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后花园走走的！我和你打听春舸，你还说她是个好女子，从来不曾提过你们曾经彼此有意！” 梁大郎面色沉如锅底，半晌方低声道：“六郎，大哥也是不得已。你生来就是嫡子，哪里知道庶子的苦处。你习武觉得又累又苦日日偷懒，我行吗？你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我行吗？你接连闹出未婚私会的事儿却自有人替你收拾烂摊子，我行吗？这件事，是大哥对不住你，可这些年我们的兄弟情，就真地不值一分一毫吗？二弟，大哥可不曾对你不住！” 梁二郎生性随和，比起坚毅的母亲更像圆滑的父亲。此刻被大哥点了名，下意识就想打个圆场，却被今日专程登场只为搅局的万春舸打断了：“表姐夫，说这话之前你还是先跟表姐商量一下的好。” 梁大郎和梁二郎都愣了：啥意思？ 万春舸慢条斯理的说：“梁家孙辈，本是表姐夫家谦哥儿为长孙，可是二公子的头胎儿子却叫元哥儿，你们背地里不止一次说过吴大娘子偏心。今年四月的时候，元哥儿突然上吐下泻一整天，虽然不曾伤了性命，到底吃了大苦头。后来太医查出来，是元哥儿的乳母吃了寒凉之物，元哥儿年纪小肠胃娇嫩，吃了乳母的奶受不住所致。这乳母吃的寒凉之物，可是表姐的手笔呢！只是表姐做得巧妙，连申大娘子这等好手段的人都只能怀疑，抓不到把柄！” 梁二郎一听，顿时放弃了和稀泥。 开玩笑，你搞我儿子，还不如搞我呢！ 吴大娘子此时冷笑道：“万大娘子说的这些事，主要还是大郎媳妇的错。大郎，你想不分家也成，那就休妻吧！休了这个陷害兄弟闹得家宅不宁的妇人，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梁大嫂嫂突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脸色雪白地看向了梁大郎，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改了口：“大郎，我可都是为了你……你我的儿女啊！” 虽然自己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丈夫，可是……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官人会选择前程还是娘子，梁大嫂嫂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好在梁大郎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渣男，智商也达标，想了一想直接放弃了抵抗：“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就算我休妻和你们住到一处又如何呢？驴粪蛋外面光罢了！二弟、六弟已经对我起疑，老夫人从来对我都有戒心，我何苦为了你们抛弃我儿女的亲娘！要是我真休了妻，你们一样可以用这个毁了我的名声！罢了，分家就分家！我不相信，我有手有脚，分家我就活不下去了！” 吴大娘子啪啪啪地拍起了巴掌：“好！总算你还有几分骨气，还有几分爽快！就冲你这个表现，分家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我虽然不会帮你，但是也绝对不会害你！我说的话，向来算数！” 梁大郎又道：“既然说定分家，就该按照规矩来，总该有保人才对。” 吴大娘子笑了：“这个我早已经安排了，再有一刻，保人便会到场。除了梁家的三叔公，还有二郎的岳父申大人，六郎的姐夫袁文绍，妹夫齐元若，这四个人做分家的见证人，可够分量？” 申和珍的祖父申国公仍然健在不过退休了，她父亲弃武从文，现在大理寺官居三品。 除了梁家三叔公，其余人都是梁家嫡出儿子的姻亲。 梁大郎是绝对无法抗衡的，只能哼了一声道：“看来老夫人都已经算好了，合着今日就是耍我们的！” 吴大娘子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叫你们耍了大半辈子，你被我耍这么一次，就受不了了？” 吴大娘子虽然大笑，语气中却难掩伤痛。 她为人正直爽快，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不想婚姻上却一败涂地。 纵然今日耍了梁大郎夫妇一道出了一口恶气，又怎能抚平她多年来内心的伤痛？ 她此刻的眼泪，到底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申和珍听出了婆婆笑声中的异常，默默走过去给站在了吴大娘子身边。 墨兰和梁三嫂嫂对视一眼，也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了申和珍下首。 吴大娘子知道这是媳妇们对自己的无声安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的嫁妆里有个五进的大院子，我已经吩咐人赔钱退租打扫出来，咱们收拾收拾，搬家。放心，地方大，够住！” 申和珍笑着道：“哎呀，我还想着搬去小点的地方，我就和母亲一个院子，好骗得母亲帮我带元哥儿。怎么您一出手就是五进的大院子，这下子可不成了！” 梁三嫂嫂对墨兰笑着说：“所以我说我们妯娌里，最聪明的就是二嫂嫂，只有我们两个笨的！” 墨兰抿嘴笑道：“你不知道吧，二嫂嫂前几日不舒服，郎中把脉说可能是喜脉，赶上公公的丧事二嫂嫂也没复诊。若是二嫂嫂又要给我们添小侄子了，元哥儿自然就是母亲带了！或者我帮忙也行！” 众人闻讯，都是又惊又喜。 梁二郎过来握住了申和珍的手，吴大娘子喜笑颜开，又对墨兰说：“要真是喜事，就把元哥儿给你带，也给你带个孩子过来！” 第224章 墨兰脸上一红，往丈夫梁晗处望去。 却见梁晗和梁二郎梁三郎凑在一处仍在发呆，根本没注意女人们这边的动静。 今天这个场面，对他们的震动太大了，尤其是梁晗。 等梁家请的保人到了，华兰和明兰也跟着丈夫前来给墨兰撑腰，赢得了梁家女眷的热烈欢迎和墨兰的感恩戴德。 分家字据全都写好，送去官府备案。 男子们就在前院吃个午饭，女人们则在内院聚会。 男女到底不同，梁大郎还能强撑着出席散伙饭，梁大嫂嫂直接说孩子们没人照顾，自己溜了。 袁文绍是个厚道人，和梁大郎相熟一场，虽然是来给梁家嫡系撑腰的，仍然找机会偷偷将他单独拉到一边多了一句嘴：“你三个弟弟都跟着母亲，你作为长子却分家单过，这传出去，可有点妨碍名声啊！叫曹太后知道，定会影响你起复；此时这个情形，官家也未必会为了你去触太后的霉头！” 梁大郎只能苦笑，那又如何呢！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要解决目前的死局，除非他穿越时光回到吴大娘子刚嫁过来的时候。 可惜，世上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 这边齐衡却被梁晗拉着一起去净房，出来后被姐夫抓住哀求：“元若，我叫我的小厮把春舸留在了二门处，你陪我去见见，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问她！” 齐衡听了简直头大，拼命挣扎：“四姐夫！虽然她是你以前的小妾，但是现在已经嫁给商人为妇，你为了避嫌根本就不该单独见她，还要拖我下水！” 梁晗索性抱住齐衡耍赖：“哎呀，我不是对她余情未了，我是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就当做一个了结！元若，元若，我求你了！你的品性名声最好，我自己一个人去见她，万一被发现了就说不清了！有你陪我做个见证，大家不信我，但是会信你啊！” 齐衡快气死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信我不信你，因为这种瓜田李下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你放手，快放手！哎呀，两个大男人，你要不要脸！” 第162章 可有真心 这一刻，齐衡好希望明兰和墨兰能够脱离姐妹关系。 这样一来，我和梁晗也就没有亲戚关系了！ 梁晗在军营里混了几个月，别的没长进，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索性把齐衡抱起就跑，一口气跑到了二门守门婆子们值夜的小屋前。 等在那里的小厮看他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万大娘子在里头，她问了三四回了，说您再不来，她就不等了！” 梁晗示意小厮打开门，万春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站起来正要说话，却看梁晗把齐衡抱了进来放在了地上，却仍然不松手。 齐衡脸都青了：“梁六郎！放开我！” 梁晗也是个犟脾气：“就不！我松手你就跑了！” 万春舸忍不住笑了出来：“六公子，齐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齐衡无奈道：“好了，都到这里了，我保证不跑，你放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梁晗用脚踢上了门方松开了齐衡，嬉皮笑脸地说：“元若，能够逼得你说粗话，我值了！” 齐衡懒得理他，掸掸衣服走到墙角背过身去装雕像。 梁晗这里清了清嗓子，看着万春舸道：“今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万春舸点头：“老夫人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她是不屑于说谎的。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庶长子，哪怕失了梁老侯爷的欢心，她也从来没装过喜欢。你不信我，总该信你娘吧？” 梁晗无语，半晌又问道：“你，你当初，那个，对我，那个，可有一点真心？” 万春舸看着梁晗，并未直接回答，来了个反问：“那六公子你呢，当初对我可有一点真心？” 梁晗立即说：“当然有，不然我怎么会纳了你还对你宠爱有加？” 万春舸切地冷笑了一声：“那你的真心还真是廉价。” 站在一边背对两人的齐衡听着差点笑了出来，赶紧咬着嘴唇忍住了，继续抬头看天。 嗯，这屋子里墙角都有蜘蛛网了，该好好打扫打扫！ 梁晗一脸恼怒地往前走了两步，万春舸急忙后退：“哎，六公子，你别过来！齐大人可在呢！六公子，你虽然纳了我，可也娶了盛大娘子，你对她是不是真心呢？除了我们，你家里有玉环，飞燕，芙蓉，秋江，外头有唱曲的李娇儿，弹琴的吴惜儿，调筝的赵巧儿，跳舞的王怜儿……你这真心能劈成几瓣儿啊？” 齐衡被点名，只好咳嗽一声。 梁晗无奈站住了，听着万春舸的话，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茫然：“外头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家里的……我对你们都挺好的……” 万春舸叹口气道：“六公子，你家里的事儿，如今与我无关了。我只说我自己吧。你从小到大，有没有试过逢年过节才能吃一块肉，肥的多瘦的少，你还舍不得一口吞下？你有没有试过大冬天从井里打水洗衣裳，双手长满了冻疮又疼又痒？你有没有试过只能捡别人的旧衣服穿，眼巴巴看着那些长得不如你的人，穿着你一辈子都没穿过的新衣裳，带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金首饰？你问我对你可有真心，六公子，我没你这么好命，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任何一个能给我新衣新鞋好饭好食金银首饰的人，我都对他有真心。” 第225章 梁晗呆住了：“所以，你……当时无论是大哥还是我，甚至二哥三哥，你都……” 万春舸很爽快地承认了：“我都愿意，我不挑。我的真心谁都可以给，可我好歹一次只给一个人。你的真心呢，见着个年轻漂亮的都能给，谁又比谁强呢？” 梁晗心头酸涩，喃喃道：“你那时说喜欢我英气勃勃，温柔体贴，世间男子谁都比不上我……” 万春舸又很爽快地接着道：“我也说我现在的官人体面富态，和善可亲，世间男子谁都不如他。其实他年已四十，一身肥肉，就如庙里的弥勒佛菩萨一样，着实看着富态慈祥。他是徽州的茶商，在老家有妻有子。我是汴京的万大娘子，与徽州的大娘子彼此心知肚明不说破，井水不犯河水。我官人大部分时间在徽州，来汴京贩茶才住在我这里。徽州的大娘子也放心，总比官人流连青楼楚馆强，不干不净不说，还贵了好多。若是生个一子半女，我也能自己抚养。我是真心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梁晗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呆呆地自言自语：“不，我不信，你对我定是有真心的！一定有！” 万春舸扑哧一声笑了：“我如今闲来无事，想着盛大娘子以前自命风雅说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便也找了个女先生，隔三岔五教我读书习字。前几日我学了一句话，饱暖思淫欲。当初我吃不饱穿不暖，说什么真心不真心？如今我饱暖不愁了，要不我们私下约会几次，看看我对你到底有没有真心？横竖我那官人有半年都在徽州。” 齐衡在旁边听得恨不得暴打梁晗一顿，梁晗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你，你都有官人了，不约，我们不约！” 万春舸哈哈大笑，抬脚往外头走去：“我跟你说着玩呢！今日事了，以后我和梁家再无瓜葛。” 梁晗又脱口问出一句话：“你，你对我没有真心，那，那你还恨墨兰吗？” 万春舸停下了脚步，认真想了想说：“以前恨不得她死，现在么，你这么一说还是有点恨，但不知道还能恨多久。” 她看梁晗一脸迷惑，便补充道：“申大娘子送了我八个字，不忘初心，知足常乐。她问我的初心是什么，我想了半日，告诉她我就想一辈子吃好的，穿好的，戴好的，用好的，再也不用自己干活。申大娘子便托媒婆，给我找了这个机会。” “你觉得这是个机会了？”梁晗还是不懂。 万春舸这一刻觉得梁晗有些好笑：“当然了！当初我为了笼络你，纵有好饭好菜也不敢多吃，怕你嫌我太胖。纵然我喜欢金银首饰也不敢多戴，怕你嫌我俗气。如今我那老官人把我当个宝，就算我再胖上十斤，在他眼里也是杨贵妃。我哪怕头上插三斤首饰，在他眼里也是嫦娥。” 梁晗听得一脸惨不忍睹，万春舸忍不住哈哈笑了：“还有，我和盛大娘子两个人妻妾争宠，她先出手害了我的女儿，我也报复回去了。我恨她下手太狠虚伪狡诈，她何尝不是恨我掐尖要强害她堕胎？到最后，哪有赢家？恨来恨去，太没意思。我想要的，如今都有了，且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得这么爽心自在过，才不会跟你玩火自毁前程呢，也犯不着再去恨谁，过好我自己的日子要紧！梁六公子，我走了，以后再见，请务必装作不认识，千万别再问我真心不真心、恨不恨谁的傻话了！” 梁晗目瞪口呆地看万春舸施施然走了，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齐衡看他备受打击的样子其实有一点爽，叫你没事找事！ 可是他为人厚道，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只能无可奈何地走过来道：“好了，四姐夫，话说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只怕已经有人去净房找我们了。” 梁晗看着齐衡，满脸地不可置信：“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是一片真心……” 齐衡叹口气，为什么这么幼稚的人会是我姐夫啊！ 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也不能说她对你完全没有真心吧！毕竟四姐夫你少年英雄，玉树临风，出身名门，风度翩翩……” 第163章 八月十五 梁晗突然打断他道：“元若，你说，当初墨兰和我三清观私会，到底是因为她真地看上了我这个人，还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是梁侯爷的嫡幼子？” 齐衡欲哭无泪：“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啊？！” 四姐夫，我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好了，其实我们以前也不是很熟！ “你这么聪明，和六姨妹又恩爱，你帮我想想啊！”梁晗激动地朝齐衡靠近两步，看着就像又要抱住他一样。 齐衡急忙跳开了，带头往外走：“四姐夫，你不是吧，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来来来，咱们回你二哥院子，边走边说！” 梁晗如梦游般跟着齐衡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囔：“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可是女人心，海底针！春舸是这样，焉知墨兰不是因为想嫁个高门大户才找上我的？！” 说到这里，梁晗突然想起往事，停下脚步怀疑地看向齐衡：“元若，我当你是兄弟，我问你个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听说当年你在盛家书院读书的时候，墨兰曾经思慕你？” 齐衡实在忍不下去了，跳起来就给了梁晗一拳头：“你有完没完？我忍你很久了啊！那是你娘子，我是你妹夫，你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你自己主动找绿帽子戴是你的事儿，别把我往你家这摊浑水里拉！” 第226章 梁晗被齐衡打醒了，赶紧赔礼道歉，齐衡这一次却真地生气了：“梁六郎，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你心里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啊？你父亲刚刚去世，因为他的去世官家无法对西夏用兵；你们梁家的爵位没有了，两个哥哥丁忧，分家和大哥决裂。三年后你两个哥哥怎么起复，你想过吗？守孝三年怎样才能不坐吃山空，你想过吗？” 梁晗被问得目瞪口呆，齐衡一口气接了下去：“你们兄弟三人以后跟着吴大娘子住，所谓分产不分家，你要怎么理顺大家小家的关系？你是普通兵士，你两个哥哥丁忧，你却不用，因梁家的面子给了你一个月假办丧事，你之后是回军营还是怎么着？若是回军营，没有哥哥罩着你了，你日子会如何？你该想的不想，还在这儿泼脏水，欺负我脾气好是吧？” 齐衡很少生气，这会子气起来，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根本无法反驳。 梁晗不敢争辩，继续给齐衡赔罪，然后很苦恼地说：“元若，我这不是拿你当自己兄弟，信得过你的为人，才会跟你说这些嘛！要不然，我傻啊，问你这个！你说的这些，我回头一定好好想想。不过，就因为你说的这些，墨兰对我是否真心就更重要了，梁家现在可不是侯府了！” 齐衡没好气地问道：“四姨姐她这阵子有话里话外说你不再是侯府公子了吗？她这些日子不和你一同起居了吗？她不再对你关心体贴了吗？她开始刻意冷落你了吗？她提出跟你合离了吗？” 梁晗讷讷道：“那倒是没有……” 齐衡忍不住敲了敲梁晗的额头道：“既然没有，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脑子进水了啊？！你要是想知道你娘子对你是不是真心，你就直接去问她，不要猜来猜去！你能问万大娘子，为什么不能问你自己的娘子？不是我说，她都嫁给你这么久了，要是还对你没有真心，那是你有问题！快走快走！” 齐衡和梁晗回到主院，梁二郎一见他们就叫了起来：“你们去净房怎么去了这么久？错过了六弟的喜讯！” “喜讯？我能有什么喜讯？”梁晗目前处在怀疑一切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梁二郎笑道：“女眷们适才都在娘的院子里，正好郎中来给你二嫂请平安脉，完了你二嫂叫他也给六弟妹顺便把了个脉，你猜怎么着，郎中说六弟妹像是喜脉！” 梁晗简直不敢相信：“什么？真的？” 袁文绍笑着说：“真的，我娘子说，托了六姨妹的福，四姨妹由贺老夫人把了脉喝了四个多月的药调理，这么快又有了，贺家神医之称名不虚传啊！可惜你们身在孝中，不然咱们今日可得好好喝个痛快！哎，你要当爹了，怎么还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梁晗今日受的打击过大，此刻确实心里一片茫然。 齐衡只好替他遮掩：“大姐夫，四姐夫头一次当爹，没经验！” 袁文绍：…… 内院里吴大娘子听了消息喜得合不拢嘴，因郎中说墨兰小产后太快怀孕怕不保险，紧忙叫墨兰回房躺着。 华兰和明兰可以就在墨兰房中吃饭，申和珍作陪，梁三嫂嫂陪着她就行。 墨兰无奈只能回房躺下，华兰感叹道：“若是搁在平常，肯定要四处送喜讯，男人们也定要喝酒庆贺，如今守孝只能算了。” 申和珍点头道：“虽说不能庆贺，到底是喜事。不然守孝三年，都耽误了。” 明兰也是个乐天派，急忙附和：“可不是！这样也好，上次齐家的满月酒他们把五姐夫灌醉了，晚上便出了潘堂妹爬床的事。五姐姐说了，再不许五姐夫和连襟们一起喝酒。我也叮嘱了我官人，最近千万不能喝多了，咱们家也有个傅小娘等着往上扑呢！” 墨兰躺在床上对明兰道：“六妹妹，要不明日你再陪我走一趟贺家吧？郎中只是说摸着像喜脉，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呢？我还是更信得过贺老夫人。” 墨兰小产之后休养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来月事。 幸而在明兰的满月酒席上由贺老夫人把了脉，后来墨兰又几次登门求医，总算调理后月事来了。 只是仍然不调，也因此她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 明兰马上答应了：“听说品兰姐姐从宥阳回来了，我正想说要去看看她呢！我这就叫人往贺府送帖子，看她们几时有空。四姐姐你小产没多久，就算真是又怀上了，未必稳当，是该找贺老夫人好好看看。” 申和珍则关心起了明兰：“你才说起傅小娘，她可是到如今还没和齐大人圆房？想是有些心急了。” 明兰哼了一声道：“开始还扮清高，这几个月下来没动静，可不就是心急了。过了八月十五就坐不住了，每天不是来请安坐着不走，就是去二门等官人下衙，遇着休沐的日子更是花样百出，上书房借书，写诗词送给官人求点评，那才学连四姐姐都自愧不如。还有啊，她模仿官人的字迹，真是一模一样，连我都很难瞧出来，也算用心了。” 墨兰笑着啐了明兰一口，申和珍也笑道：“那你可得防着点了，万一如顾家那位钱凤仙钱小娘一般，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秋佳节好爬床怎么办？你们家可没有小叔子可以接盘。” 明兰也不禁好笑：“哎，桂芬姐姐好手段，我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啦！” 齐家满月酒之后没多久，张桂芬就在宁远侯府大宴宾客庆贺乔迁之喜，场面之热闹并不亚于齐家。 第227章 这场乔迁酒宴上顾家齐心协力，一起贡献了自己从业以来最佳的演技，真真是母慈子孝夫贵妻荣。 小秦氏对大儿媳邵大娘子的忠贞守节推崇备至，对二儿媳张桂芬的才貌双全赞不绝口，就连小儿媳余嫣红，都被她夸耀不愧是余老太师的亲孙女儿，系出名门，气度不凡，搞得余嫣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酒宴之后，小秦氏提出张大娘子身怀有孕，搬家辛苦，还操持了乔迁之喜的酒宴，不如八月十五中秋节家宴就由她来张罗。 家宴嘛，也不用请客。 就在她的松鹤堂置一桌上好酒席，自家人一起赏月吃酒。 第164章 爬错了床 顾廷烨和张桂芬琢磨着小秦氏定是要放大招，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将计就计，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答应了。 到了中秋当晚，小秦氏在自己的松鹤堂小院置了一桌上等的燕窝鱼翅席，酒水瓜果琳琅满目。 因松鹤堂只有松柏树木，还特意用私房钱定了好多稀罕花草来助兴，倒是用了不少心思银钱。 有了乔迁酒席的合作经验，大家再度一起装得一团和气，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小秦氏安排了特殊节目。 钱凤仙扮成了月中嫦娥，抱着一只玉兔盛装登场。 然后将小白兔交给蓉姐儿抱着玩耍，自己转而抱起了心爱的琵琶，又是弹奏又是唱曲，还真是色艺俱佳勾人心魄。 顾廷烨之前喝酒的时候已经觉出了酒有猫腻，应该是好几种酒掺和在一起更容易醉。 接着看了钱凤仙的精彩表演，心下了然，和张桂芬咬起了耳朵：“莫非老夫人安排了钱凤仙晚上爬我的床？哎，女人啊，到什么时候就是这一两招，不是男人醉酒女人爬床，就是美人落难英雄搭救，有没有点新鲜的啊？” 张桂芬笑得高深莫测，在顾廷烨的耳边回道：“招数俗套又如何，管用就行！老夫人就是巴不得你这么想呢，你这好继母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三十六计里的声东击西，她玩得炉火纯青。对付女人啊，还得女人！快些闭嘴，别叫人知道咱们事先提防了！” 顾廷烨看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她定有防备，不过还是多了个心眼。 为了蒙蔽小秦氏，他喝酒是来者不拒，只是每次去净房就会偷偷抠着喉咙吐出来。 到散场的时候，顾廷炜和余嫣红乱醉如泥，顾廷烨也装作大醉不醒。 就连常嬷嬷和钱凤仙都被灌了几杯酒，只有孀居的小秦氏和邵大娘子以及怀孕的张桂芬，还有未成年人娴姐儿和蓉姐儿是清醒的。 松鹤堂离宁远侯府主院，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离主院最远的，是邵大娘子和娴姐儿的静心斋住。 因蓉姐儿和娴姐儿要好，常嬷嬷就带着蓉姐儿住了静心斋附近的芙蓉榭，离钱凤仙的凌波院倒不远。 蓉姐儿于是和女使们一起扶着常嬷嬷回去了，娴姐儿也和邵大娘子一起回了静心斋。 顾廷炜和余嫣红如今也有自己的院子兰芝园，就在小秦氏的松鹤堂紧邻。 不过他们醉成这样，无论如何是走不动了。 好在小秦氏早有准备，提前让人在自己院里收拾了四间客房。 张桂芬怀孕闻不得酒味单独一间，顾廷烨单独一间。 顾廷炜和余嫣红都喝醉了，怕晚上要吐，也是单独一人一间，将就一晚。 小秦氏和张桂芬一起，看着下人把顾廷炜、余嫣红和顾廷烨扶进了各自的客房。 小秦氏又看着张桂芬进了客房，方自己回了主屋睡觉。 顾廷烨装醉睡了一会，果然就有人进了他的屋子，扶着他说张桂芬肚痛不舒服，请他过去看看。 顾廷烨迷迷糊糊被来人扶进了另外一间屋子，就闻到一股，嗯，很熟悉的催情香的味道。 为什么熟悉呢，当年十五岁的顾廷烨，就是被这玩意儿弄得有了他第一个通房。 顾廷烨当即摒住了呼吸，暗暗回想了一下，忍不住心里骂娘。 果然是声东击西，这他娘的不是余嫣红的屋子么！ 我呸，搞半天不是叫我的小娘爬我的床，而是栽赃我大伯子轻薄弟媳妇！ 顾廷烨想到张桂芬之前的话，应该是早有防备。 于是他暂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尽量放慢呼吸，减少对催情香的摄入，打算看看再说。 来人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悄声说：“侯爷，这是张大娘子的客房，您好好照顾大娘子。” 顾廷烨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来人看他躺着并无动静，便转身走了。 顾廷烨听这人掩上了门，刚要跳起身逃跑，床上躺着的人将手搭在了他胸前，在他心口轻轻画了个圈。 顾廷烨险些乐出声来。 艾玛，余嫣红屋里睡的是我媳妇儿！ 只有我媳妇喜欢躺在我怀里在我心口画圈圈儿！ 顾廷烨猜得没错。 张桂芬早就叫自己的人盯牢了小秦氏，料到这个老狐狸不会只出叫钱凤仙爬床这么简单的招数，一早做了各种防备。 她身怀有孕并未喝酒，吃的东西也格外当心。 小秦氏给她的客房点了安息香，自然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如此小秦氏刚一睡下，张桂芬就带着女使三七和四九跟余嫣红换了房间。 这主仆三人都是练家子，相比寻常女子来说力大惊人身手敏捷。 第228章 余嫣红大醉不醒，居然换得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息。 顾廷烨一个翻身搂住了张桂芬，在她耳边呼着热气道：“芬儿，原来你早有防备！这老虔婆，可真是坏透了，居然要如此毁我名声，不惜搭上廷炜两口子！这事要是闹出来，我固然面上无光，廷炜难道就好看了？余嫣红更是得自尽以全清白了！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不成？” 张桂芬冷笑道：“放过？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说过么，她怎么对你，我们就怎么对廷炜。虽然有些对不住廷炜，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只盼她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吧！快，先把催情香给灭了！” 第二天一早，小秦氏照计划带人来抓奸。 顾廷烨睡张桂芬当然没事，却发现钱凤仙躺在了顾廷炜的身旁！ 中秋之夜，小秦氏玩的确实是一手声东击西。 只是把钱凤仙当幌子吸引注意力，并未安排她去爬顾廷烨的床。 可是张桂芬可以派人引诱钱凤仙自己动这个心思啊。 老夫人只让你表演却没别的表示，你来这么久还不和侯爷圆房，这个小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哪有前途？！ 老夫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钱凤仙果然一被诱惑就动了心，张桂芬只要安排个人把顾廷炜的房间当成顾廷烨的房间通知钱凤仙就行了，不要太容易哦！ 顾廷炜醉得一塌糊涂，自然不会对钱凤仙做什么，可到底两个人同床共枕一整夜，这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小秦氏气得直哆嗦，质问张桂芬为何会跟余嫣红换了屋子。 张桂芬说自己房间里不知什么人点了安息香，她自幼对这个味道过敏，所以就和弟妹换了屋子，我一个孕妇，您不会跟我计较吧？ 小秦氏接着质问为何钱凤仙会在顾廷炜床上，张桂芬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钱凤仙是您从大娘娘那里讨来的妾室，我们都睡在松鹤堂您安排的客房，昨晚是您安排钱凤仙中秋家宴表演，如今出了事，您问我，我问谁啊？ 是是是，我有孕在身精力不济没管好妾室，都是我的错，您就责罚我吧！ 顾廷烨立即挺身护妻，又警告了小秦氏一番。 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来骚扰我娘子！ 我们最后跟你说一遍，你如何对我们夫妻，我们夫妻就如何对廷炜！ 你要是真关心儿子，赶紧就此收手！ 小秦氏心里骂了顾廷烨张桂芬一万遍，一对黑心烂肝杀千刀的贼夫妻！ 余嫣红心里骂了小秦氏一万遍，肯定是你叫钱凤仙去爬大伯子的床结果被人家耍了，明明斗不过大伯家两口子还不肯停手，连累我们遭殃！ 顾廷炜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大哥我可不是故意睡你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对不起你！ 这件事最终，以顾廷炜不得已纳了钱凤仙而结束。 顾廷烨对外只说自己打仗归来需要调理身体，郎中建议他戒色一年固本培元。 他不想耽误太后赐的美人，就送给了最心爱的弟弟。 第165章 肚兜颜色 就如世间任何桃色新闻娱乐八卦一样，顾家八月十五的八卦，很快有了不同版本。 版本甲：顾都督在扬州打仗伤了根本，张大娘子怀孕后他就不行了，曹太后送的美人耐不住寂寞自己找了下家！ 版本乙：曹太后送的美人练有玉女心经，专门吸男人阳气，顾都督消受不起，只能送给更加年轻力壮的弟弟！ 版本丙：顾都督的弟弟见小嫂子貌美风流，中秋节喝多了酒后乱性，霸王硬上弓，顾都督为了遮丑只好把小娘送给了弟弟！ 当然还有版本丁，就是整个事件真正内幕了。 事后张桂芬并没有可以隐瞒，把真相告诉了自己娘家人，也告诉了余嫣红。 张家人听完大怒，余嫣红听完大怒加十级。 如果小秦氏真地成功了，顾廷烨和余嫣红就会睡到一个床上。 一旦闹出来，顾侯爷是个男人顶多颜面无光影响仕途名声，可是余嫣红身为余家嫡女顾家嫡媳，非死不可啊！ 对此余嫣红很难不这么想，小秦氏根本就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所以才不惜搭上我的清白性命去陷害二房，就连自己儿子的名声都不顾了！廷炜就算名声有损，过些日子再娶个老婆也就是了，我呢？我的命不是命吗？ 经此一事，余嫣红更加和二房同声同气，跟自己的婆婆小秦氏势不两立！ 知道真相的除了宁远侯顾家和英国公张家，还有明兰的闺蜜团核心成员。 安排钱凤仙爬床顾廷炜，还是潘堂妹爬床文姐夫栽赃给阿平给了张桂芬灵感呢！ 此时华兰也笑道：“本来敌人都是用爬床来给我们添堵，可是最后变成了我们利用爬床来打击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真好笑！要不，六妹妹你考虑一下，用不为来引诱傅小娘爬床？” 明兰摇头道：“那可不行，不为求了官人，说想娶小桃为妻，还说他知道我要把小桃留到十八岁，他愿意等到那时候。我问过小桃，已经答应他了！再说了，傅小娘那个人假清高，对自己的人设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才不会放下身段爬床呢！” 丹橘八月中秋后就出嫁了，小桃于是成了明兰身边第一人。 第229章 荔枝补了小桃的缺同为一等女使，杨梅和枇杷则定为二等女使，葡萄和香橙则是三等。 平宁郡主听说后还打趣儿媳妇，你这是要开果子铺还是怎么着啊！ 众人一听都恭喜小桃，申和珍和墨兰叫女使们取出两匹绸缎给小桃，华兰只能从头上拔了一根金簪送了出去。 明兰让小桃都接了，还笑着说：“小桃还有一年才十八呢，这个算是贺她定亲，将来成亲你们还得再另外送添妆！” “哎哟，还替女使来贪我们的私房钱，你这三品夫人怎么跟花子一样！咱们家如今不是侯府了，可得俭省些！”申和珍如今也是明兰闺蜜团的一员，熟了玩笑也就开起来了。 明兰哈哈笑了，论开玩笑我还没怕过谁呢：“梁家三个妯娌里三嫂嫂最有钱，你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四姐姐垫底的还没叫穷呢，申大娘子可不能小气！说起来，吴大娘子挑儿媳妇的本事，真是谁都比不上！” 当初梁三郎娶亲的时候，吴大娘子力排众议，给他定了个汴京头号粮商的嫡幼女为妻。 嫁妆总金额虽不如顾廷烨的生母白氏夫人，但比公府嫡女申和珍还要多，墨兰就更加比不上了。 吴大娘子这么做，其实也招来了非议。 有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说她给堂堂侯府的庶子定商家之女为正妻有损梁家颜面。 吴大娘子只当没听见，私底下跟梁三郎交心：“你虽生在侯府却是庶子，而且资质寻常没有野心无意仕途，娶官家小姐对你没什么实质好处，也娶不到素质太好的。你既然不从政，就别在乎那些虚名，这商家之女没有权势地位胜在有钱实惠。而且我帮你挑中的这个娘子在家也读过书识得字，为人踏实低调不是那种炫富轻浮之辈，有她的嫁妆做底气，将来你的儿女一辈子都不愁了。” 梁三郎对嫡母言听计从，虽然失了面子，却得了里子。 明兰提了这个话头，申和珍也感叹：“母亲的为人，实在可敬。若是心胸差点的，哪里会宁可自己被外人议论也要一心为庶子打算，挑个实惠而不是面子光的儿媳。大伯子自以为能耐，却看错了母亲，终究误人误己。若不是他和他小娘挑拨，母亲和父亲也不至于一生怨偶。我和官人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孝敬婆婆，弥补她的缺憾。” 墨兰心底有些黯然，当年吴大娘子给梁晗挑中的儿媳妇，可是明兰…… 若是以前，她定会出言讽刺争个高下。 如今她心里不舒服一下，也就过去了。 申和珍是她头号闺蜜，明兰今日更是和齐衡一起来给梁家嫡系分家撑腰的，哪能计较这些。 当晚回到家的齐衡，在床上对着明兰把梁晗好一顿抱怨，最后索性撒起了娇：“六妹妹，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怎会比梁晗矮了一头，被他如此欺负，抱着我不肯松手！居然还敢问我四娘姨姐是否思慕过我，是可忍熟不可忍！” 明兰睡前刚哄过舍不得父亲母亲离开的齐伯璠和齐仲瑶，此刻习惯性地将齐衡抱在怀里当孩子哄了：“哎，谁叫我们元若哥哥人见人爱呢？乖，不生气啊！嗯，四姐夫太坏了，明日我叫小桃打他，给你出气！” 齐衡觉得明兰的老妈子口气也太明显了好不好：“六妹妹，你这是把我当璠儿瑶儿在哄？我又不是未满周岁的孩子！六妹妹，你可不能有了孩子就忘了官人啊，璠儿将来会娶妻，瑶儿以后会出嫁，你我夫妻才是彼此陪伴到老的人！” 明兰无奈只好色诱：“元若哥哥，你猜猜我今天的肚兜是什么颜色？猜对了我就让你验证一下！” 齐衡：……！！！ 朝堂上一本正经的齐大人立即不正经了：“没问题，我可以一直猜，直到猜对为止！赤橙黄绿青蓝紫，总不过这几个颜色！” 梁大郎夫妻和梁家嫡系撕破了脸，也懒得演戏了。 分家当日吃过散伙饭后，便回自己院子收拾行礼，越早搬出去越好。 梁家除大房外的人当晚还是照规矩给吴大娘子请安后各自回院休息，梁晗却被母亲单独留了下来。 今日倍受打击的梁晗看着母亲头上新增的白发，想起齐衡的教训，脸上就带了几分羞愧：“娘，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叫您操心了！今日我和大姐夫、六妹夫还有二哥、三哥商量过了，等搬完家我就回军营当差，二哥和三哥替我在您跟前尽孝，以后我再不会叫您担心了！” 今日威风了一天的吴大娘子此刻却红了眼圈，含着眼泪招手叫梁晗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摸着他的脸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小六，娘对不住你。” 梁晗大惊，拉着母亲的手急急道：“娘，您哪有对不住我！” 吴大娘子的眼泪涔涔而下：“小六，我和你父亲离心离德，生了你二哥之后，我把身边的贴身陪嫁女使抬做了孟小娘，和周小娘两个人轮流伺候你父亲，我落得清净。周小娘生了你大哥和四姐，孟小娘生了你三哥和五姐。我的名声一直不错，你父亲却因宠妾灭妻抬举庶子被太后大娘娘训斥，所以他后来又回头找我。我岂是他能召之即来挥之既去的？可是男女有别，我终究拗不过他……” 第166章 夫妻交心 梁晗听得好难过，吴大娘子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道：“所以隔了这么些年，我又有了你。可是我气你父亲，并未好好调整心境，可能因此你生来性子格外跳脱急躁，没有常性吧！生了你之后我再未让你父亲近过我的身，你父亲因此迁怒对你不上心，我觉得你没有爹爹教导都是我的过错，对你也是溺爱多于管束。子不教，父之过，你是我的儿子，你不好，我自然脱不开干系。是我没有把你教好，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第230章 梁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吴大娘子发现他被宠坏后就开始加强管教，不过多是严厉斥责，几乎次次他都当耳旁风。 今日面对骤然衰老格外柔弱的母亲，他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抱住吴大娘子也哭了：“娘，不是，你很好，是我不好……” 吴大娘子轻轻拍着梁晗的背安慰：“当初你和万春舸闹出事，我一心只想着给你找门合适的亲事，没想到你一转眼又勾搭上了墨兰。二郎和三郎的媳妇都是我亲自挑的，可到你这里……” 梁晗脸羞得通红，听母亲继续说道：“唉，当时我是真不想给你娶这房妻室，你贪花恋色当然有错，可是墨兰不守妇道也是事实。你这般心性轻浮，你的正室妻子除了貌美，更需品行出众端庄贤惠，能压一压你才成。可是盛家子弟出息，姻亲王家齐家势大，梁家虽然是侯府，也不能轻看了盛家。再说盛老夫人的为人，我素来钦佩，所以她亲自出面，我也只能许婚。” 梁晗从母亲的怀抱里坐起，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娘，今日听了春舸，不，万大娘子的话，我忍不住想，墨兰当初，究竟是看上了我的人，还是我们家侯府的地位身份？” 吴大娘子握着儿子的双臂，看着他的双眼道：“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她，只有她才知道答案。” 梁晗苦恼道：“我去问她，她肯定会说是看上了我的人啊！” 吴大娘子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这是不信她了？小六，我和你父亲夫妻一场，却一直同床异梦面和心离，我不想看到我心爱的孩子也是如此。说实话我一开始是真不喜欢墨兰这个儿媳妇，万春舸也没好到那里去，她两个就是狗咬狗。如不是妻妾相争，万春舸的女儿都要满周岁了，墨兰也该临盆了。可话说回来，这两个都是你自己瞧上的，我骂她们不好，也得骂你眼瞎不是！闹成这样，你真地开心？” 梁晗语塞说不出话来，吴大娘子接着语重心长地道：“万春舸你二嫂嫂帮你解决了，至于墨兰，你娶都娶了，说着话就又要当爹了，由不得你任性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墨兰要改，你也要改！不然的话，还能怎样呢？休妻？合离？咱们家还是侯府的时候都要给盛家几分颜面，何况现在这个情形？” “这，娘，也没到那个地步，墨兰……也不是全无好处。”梁晗确实没想过要离婚，只是心里有个疙瘩罢了。 吴大娘子点头道：“这便是了，到底是你自己看中的人，她要是不好我自然会管教，可你要是见异思迁负心薄幸，那就是你不对。亏得你二嫂嫂和她娘家姑嫂们得力，总算教会了墨兰循规蹈矩，和之前比很过得去了。人无完人，只要她肯一直亲贤人远小人，也翻不出大浪。” 梁晗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吴大娘子道：“小六，娘今日给你交底，若是墨兰真犯了七出之条，我豁出去了也会和盛家提休妻或者合离。可若是不到这一步，你收收心，和她好好过日子，成吗？玉环和飞燕是我给你挑的通房，一向还算老实。等你父亲的孝期过了，把她们抬了小娘，你一妻二妾也不算委屈了，你几个哥哥都是这么安排的。如今家里就要靠你们兄弟三个了，好好谋划你的前程，给娘生几个孙子孙女，等将来娘去了，也可以闭眼了。” 和母亲抱头痛哭一场的梁晗回到自己房内，看墨兰已经躺下，自己梳洗上床，鼓起了勇气说：“墨兰，我有句话要问你。” 墨兰看他眼睛有些红肿，急忙凑近了细看：“你这眼睛怎么了？有什么话你问就是了，夫妻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梁晗直勾勾看着她问出了口：“如今我不是侯府公子了，只是个普通当兵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墨兰将手贴到梁晗额头试体温，嘴里喃喃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问出这种话！呀，莫不是发烧了？不烫呀！这是中邪了？” 梁晗哭笑不得，将墨兰的手从额头拿下来握住了，凑到她耳边说：“墨兰，对不住。” 墨兰惊吓更甚，梁晗急忙解释：“今日我才知道，万春舸从来不曾对我有过真心。现在想想，我从前为了她伤了你的心，真是不值得，对不住。” 墨兰感动地眼泪鼻涕齐飞，可梁晗解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暴跳如雷：“那个，当初你与我私会，到底是看中我这个人，还是看重我侯府公子的身份？你对我，可有真心？” 墨兰气得拿起枕头向丈夫砸去，边砸边骂：“梁晗你这个没心肝的！我与你私会名声尽毁，我小娘为此送命，我差点被逼自尽，嫁过来后母亲一直看我不顺眼，今日分家时还被大嫂嫂羞辱！你居然还敢问我是不是对你真心，我把真心给了你，简直等于喂了狗！我嫁了你这么久，眼看你就要当爹了，还问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你是想气死我再娶好的？没门！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墨兰骂得越生气，梁晗听得却越高兴，一把将墨兰抱在了怀里，汪汪汪学了几声狗叫：“是是是，我是狗，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糟了！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嘛，如今梁家没有爵位，我又只是个普通兵士，每个月的俸禄连给你买碗燕窝都不够！” 墨兰不服气地说：“母亲说了，以后大家住在她的院子里，她分到的家产和嫁妆的收益用来维护公中开销，可是各房不再有月钱，开支各凭本事。我们得了五分之一的家产，我也有嫁妆，虽然不能跟二嫂嫂和三嫂嫂比，不过以后我跟着母亲、二嫂嫂和三嫂嫂学着打理，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231章 这一刻，墨兰的好胜心又起来了。 论嫁妆她是三个妯娌中最差的，可是没理由自己学不会理财生财！ 林小娘当年的产业，一半给了墨兰当嫁妆，一半给了长枫二哥哥。 加上梁家的五分之一，小心经营定能发达，无非是开源节流四个字么，一定没问题！ 想到这里，墨兰还叮嘱梁晗：“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分的家产和我的嫁妆，收益我得给我们的小家攒着。你的俸禄也没几个钱，我不跟你要，你自己留着。不过今后你若再喝花酒上勾栏，我可是没有闲钱给你的！” 梁晗连连叫冤：“你看我自从进了军营，喝过一次花酒没？天天操练累得我半死，若二哥不叫我陪着他吃饭，顿顿白菜豆腐咸菜就馒头米饭，能捞出一块大肥肉就是撞大运，吃得慢还被人抢了！我今天跟大姐夫和六妹夫说好了，咱们一搬完家我就回军营当差，以后这个家，我要和二哥、三哥一起顶起来！” 墨兰听了再次感动，接下来梁晗的话又再次给她浇了瓢凉水：“娘说等我出了孝，就把玉环和飞燕抬了小娘。梁家的男子都是一妻二妾，要是没了再补。你放心，我会听娘的话，不会再出格！” 第167章 曹家表妹 聊完天的梁晗很快进入了梦乡，闭着眼睛装睡的墨兰却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她骗得了梁晗，却骗不了自己。 当初她固然看中了梁晗这个人，但更看重中他的身份。 若梁晗不是侯府公子而是贫家举子，好比文炎敬，自己说什么都不会…… 现在的梁家虽然没了爵位，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吴大娘子的嫁妆丰厚，梁家和吴家申家齐家都有姻亲关系。 只要梁家三兄弟上进，即使不能恢复侯府的风光，至少不会比盛家差。 然而，如果有一天，梁家如康家一般沦落到变卖祖产靠自己的嫁妆过活，又或者梁晗病了残了呢？ 她知道，换做华兰如兰明兰，即使夫家穷了败了，夫君病了残了，也一定不会变心！ 可自己呢？ 自己会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呢，还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墨兰不敢往下想了，她无法面对这个答案。 她试图给自己找理由，文炎敬没有通房妾室，齐衡有个太后赐的傅翩鸿，但是直到今日也没圆房，所以如兰和明兰才会对丈夫死心塌地！ 可是袁文绍有一个通房抬的小娘，华兰还把翠蝉开了脸…… 而且，如果梁晗不纳妾，我就会爱他爱到忘我无私吗？ 无声的眼泪划过脸庞，墨兰不得不在心底承认，无论我怎么努力，这辈子还是输给了三个姐妹。 她始终是林小娘的女儿，是个自私小气的人。 她不能摸着良心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与夫君同富贵共患难，而她的姐妹们就能。 墨兰不喜欢这个结果，但她不能否认这个结果。 就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吧，永远都不能让梁晗或者别人知道。 即便亲密如申和珍柳蓁蓁，也不能告知。 能明白她且不指责她的，恐怕只有长眠于地下的林小娘了。 这一刻，墨兰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佛祖菩萨，三清真人，求你们保佑六郎上进，梁家不败，永远不要有考验自己的机会吧！ 只要梁家衣食无忧，我就会做继续努力一个好妻子！ 其实吧，墨兰想多了。 除了亲妈林小娘，她亲爹盛纮也能明白她的想法。 毕竟人家为了名声打死了宠爱多年的林噙霜，也为了颜面差点牺牲恩重如山的盛老夫人。 不过人家演技好，虽然明白，还是免不了装正人君子，指责他人自私。 华兰如兰明兰能长成现在这样，应该是母系基因中和了父系基因，加上后天教育的成功吧！ 三日之后，明兰如约带了墨兰去贺家看贺老夫人。 正好如兰也有空，抱了女儿文君猗也去了贺家。 文二郎夫妇回了老家，文老夫人没有狗腿子消停了好多。 如今文家真正成了如兰的天下，真是想躺着就不用坐着。 虽然文君猗小朋友是七个月早产，经过贺老夫人帮忙调理之后只是个头小些，健康方面却没有出现大问题。 而且猗儿特别会长，完全捡了文炎敬和如兰长相中的优点来继承。 满月之后，一天比一天白胖，一天比一天可爱。 如兰喜得给贺老夫人和品兰送了重礼之外，还当众宣布。 如果品兰三年内生个儿子，自己就放弃齐伯璠，定要把女儿嫁进贺家！ 女大三，抱金砖！ 进了贺老夫人院子的正厅，大家寒暄之后坐下，性急的如兰便问：“听说品兰姐姐回来了，怎么不见？” 贺老夫人笑里有五分欣喜三分俏皮两分安慰：“我和品兰先回来了，把你贺姐夫和他娘留在了宥阳。今日一早品兰就打扮好了要和你们好好聚聚的，结果你贺姐夫一大早从宥阳赶回来了。品兰关起门不肯见他，他就堵在门口不走，到现在品兰都没开门呢！” 如兰不懂了：“哟，老夫人，您孙媳妇和孙子闹别扭了，您还这么开心？” 贺老夫人却很开心：“哈哈，这别扭闹得好啊，也好叫弘儿知道厉害，看他以后还会不会这么优柔寡断！” 第232章 明兰如兰墨兰一听，都来精神了。 这是有瓜吃啊，快，搬个小板凳前排就坐，绿茶红茶喝起来，花生瓜子磕起来！ 品兰和贺弘文喝了璠儿瑶儿的满月酒之后就回到宥阳，因贺家人丁单薄，祖宅只是雇了几个人平日看护打扫，没有人气。 所以小夫妻没住贺家祖宅，而是住到了品兰娘家。 盛维和盛长梧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发大了，在江南一带颇有人脉，自然盛情款待女儿女婿一家。 听贺弘文和品兰说了来意，很快就帮他们以极优惠的价格，在宥阳郊外买了六百亩良田并一处庄院。 盛维还带着儿子，跟女婿女儿喝着小酒推心置腹地讲道理：“贤婿，你本来打算给曹家置五百亩良田，在宥阳城内买个两进的宅院。因我出面价格优惠些，我想贺家不缺这个钱，索性用省下来的钱多买了一百亩地。” 贺弘文急忙道谢，盛维又说：“至于宅院么，你姨父虽然被大赦，但是终身不得起复，以后就得靠这田地过活。就算他们打算找佃户来种地，若是他们住在城里，疏于看管也不好。且乡下地方便宜，所以我给他们买了个四进的庄院，就挨着田地，他们就近住着最好。” 贺弘文醉心医术，对这些庶务不是很有兴趣。 盛维一出手就帮他解决了难题，且说的话句句在理，当即对岳父感激涕零。 盛维表示，你是我女婿，就是我半子，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只要对品兰好就是报答我啦！ 安置曹家的田地庄院搞定了，曹家还没到，品兰和贺弘文索性在宥阳放假二度蜜月。 每日上山打猎，下河摸鳖，想起两人初见的情景，都是一片温馨。 就这样小两口在盛家过了八月十五，等到八月底，才把曹家等来了。 曹姨父和儿子曹荣华由贺弘文接待，贺弘文此时住在岳丈家里，自然也把他们介绍给了盛纮和盛长梧。 曹姨妈和女儿曹锦绣，就是盛维夫人以及品兰一起接待了。 由于闺蜜团的叮嘱，品兰特意留意了一下曹锦绣。 曹表妹做闺女打扮，五官隐约可见往日的秀丽。 不过额头眼角都有了细纹，又黄又瘦满面风霜，双手粗糙还有老茧。 整个人畏畏缩缩没有精神，容色连品兰身边的女使都比不上。 曹姨妈看品兰打量曹锦绣，心里知道自己女儿比不过人，立刻走过来扯住了品兰的胳膊，咯咯笑着说：“弘儿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可人儿！瞧瞧，这眉眼，这身段，这气质，合该每日当公主娘娘一样供着，哪舍得她孝敬婆母侍奉夫君呢！我们锦绣就不同了，小小年纪就去凉州那鬼地方吃苦头，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现在瞧着不大精神，若能好吃好喝的调理阵子，定不输了谁去的！哟，外甥媳妇穿的，是蝉翼纱不是？你个头和锦绣差不多，不如匀一件给你表妹？” 品兰暗暗使力轻巧的挣开了曹姨妈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掌，走到自己母亲身后站住道：“姨妈，我穿过的衣服怎好意思送人？我已经吩咐下人安排裁缝铺的人明日来给姨妈和表妹做新衫，记在我娘家账上，你们可千万别客气！” 曹姨妈笑着说这敢情好，盛维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我就这一个女儿，被惯坏了，有什么说什么，若是有得罪之处，您别跟她计较。听闻曹娘子下头还有两个妹妹，都嫁给凉州富户为妾没有回来。曹娘子是长女，都二十多了还云英未嫁，才能跟着家人一起回到故土，可见您一家子也是疼闺女的！只是曹娘子这个年纪，又一路风尘，若不是梳着闺女发式，看着倒像已婚妇人。” 第168章 盛家出手 曹姨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知道盛维夫人不是好惹的，只好收敛了些。 贺弘文此时过来拜见姨妈，和曹锦绣刚打了个照面，盛家下人就来请大家入席了。 品兰一早就吩咐了，男女分开坐席，男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 曹姨妈嘟囔道：“久别重逢，就该坐在一处才亲热。” 盛维夫人笑道：“外头有犬子和曹公子，里头有曹娘子和品兰，不好坏了规矩。” 接风酒席上，贺弘文将田契和地契交给了曹姨父，又说盛家可以用车马送他们过去。 曹姨父推说曹家离开宥阳已久，好不容易回来了，希望能故地重游缅怀一番。 贺弘文给曹家置的田地庄院都在宥阳乡下地界，去了再进城就不方便了。 盛维财大气粗，大方磊落，看在贺弘文这个佳婿的面子上，立即给曹家四口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放出话说你们是贺家的亲戚就是盛家的亲戚，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话传进内院，曹姨妈喜不自胜，曹锦绣低声道谢。 盛维夫人和品兰只是笑笑，客气了几句。 等晚上盛维回了房，听老妻好一顿牢骚：“咱们不是早就打听过曹家的底细了，猜想曹家是要把女儿栽给我们女婿？！今日我见了曹姨妈和曹锦绣，肯定就是这个打算！那曹姨妈三句话不离咱们女婿，那曹表妹一见女婿，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丢人！” 盛维急忙安慰夫人：“这曹家脸皮着实厚，想把女儿栽给我女婿，还欣然在咱们家住下，我看着就这么像冤大头？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是都计划好了么！” 第233章 明兰听贺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禁出声维护伯父：“其实大伯父为人虽然精明，不过非常重情谊，都怪曹家太厚脸皮！” 贺老夫人一拍手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说，亲家老爷这样的好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盛维按照和老妻女儿商量好的对策，第二天就对贺弘文说邻县有几家药铺向他发出要约，想和盛家谈联合经营。 不过医药业他不是很懂行，想请贺弘文跟自己一起走一趟。 如果贺弘文觉得合适，贺家投资合伙也行，把店铺盘下来也行。 反正翁婿两个商量，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贺弘文除了是看病的大夫，也是贺家连锁药铺的经营者。 这些都是他的本行，加上岳父大人开口，自然义不容辞。 第二天曹锦绣去给表哥送自己亲手做的袜子，并想请表哥带自己去他们小时候去过的地方故地重游时，正好撞上了盛家父女。 贺弘文已经收拾好包袱，要告别娘子，跟岳父大人出差去了。 明兰听到这里不禁拍手叫绝：“好一招釜底抽薪！贺姐夫不在，曹表妹还能怎么作妖！” 曹锦绣看品兰将自己亲手做的袜子收了过去，又听说贺弘文要和岳父外出，脸上的失望过于明显。 搞得贺弘文都有点不忍心了，转头跟品兰商量：“表妹一家流放凉州吃了不少苦，这才刚回来……” 曹锦绣听到这里，脸上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眼巴巴地看着表哥，就盼着他说：“我就不陪岳父陪表妹吧！” 却听贺弘文道：“我陪岳父出门，就劳烦娘子多陪陪表妹吧！表妹，我娘子陪你是一样的，她也是宥阳人，我们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她没有不知道的！” 曹锦绣心情顿时又回到谷底，还在做垂死挣扎：“表哥，你还记得吗，我八岁那年的上元节，觉得针线活儿拿得出手了，就给你做了一双袜子。你高兴地不得了，亲手做了一盏小灯笼给我做回礼。后来每年的上元节，我给你做袜子，你给我做灯笼，我还记得，第一年是莲花，第二年是桃子，第三年是西瓜，我走的那年，你给我做的是小兔子……” 她说到这里泪如雨下，用帕子捂住嘴哽咽住了。 贺弘文脸上一阵犹豫，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拍了拍曹锦绣的肩头安慰：“表妹，那时候大家都还小……你别难过，快别哭了！” 品兰笑笑走到了贺弘文的身边，果然见曹锦绣哭着就往贺弘文怀里倒：“表哥，我在凉州的时候天天梦见宥阳，梦见你……” 品兰弓马娴熟，力气不小，不动神色地将贺弘文往外一拉。 贺弘文没有防备，被妻子拉到了身后。 曹锦绣一把扑了个空，直直往地上倒去，不觉惊叫出声。 品兰右手将贺弘文推得更远，左手拉住了快要倒地的曹锦绣，笑着说：“表妹，不就是小灯笼么，表嫂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官人，爹爹是在书房还是大门口等你？若是你要与表妹叙旧，我就叫爹爹再等你一等！” 贺弘文急忙拉拉品兰的手道：“不必，怎可让岳父大人久侯，我这就出去。娘子，表妹交给你了！” 曹锦绣泪眼朦胧地看着表哥匆匆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竟然没有留意到，品兰拿住了自己的手腕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儿，品兰松开了手，一脸玩味地说：“这可奇了，表妹说是云英未嫁，怎么脉象显示你喝了不少寒凉之物，恐怕有碍生育呢？” 曹锦绣如被雷劈，脚一软再次往地上倒去。 这次品兰没伸手，任由她摔在地上了，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表嫂，你，你……” “我既然做了贺家媳妇，自然也跟着官人学了把脉。说起来，还是他亲自手把手教我的呢！”品兰看着曹锦绣，笑得格外甜蜜。 如兰听到这里又插嘴了：“品兰姐姐真是神，过门才几个月就学会了把脉！” 贺老夫人笑着摇摇头：“才不是呢！是品兰听了你们的话，早有防备，事先叫亲家老爷找了认识的商户，在凉州打听来的消息。原来曹锦绣也被她爹娘卖给凉州一家千户为妾了，那千户的大娘子好不厉害，三天两头给她灌袖花汤，药性霸道狠毒不说，期间还落过一次胎，生生把身子给弄坏了！后来曹家大赦，曹锦绣听说爹娘哥哥要回原籍，哭着上了吊，半死不活地被女使发现救了下来，那千户的大娘子就直接把她送回了曹家，才会一起回了宥阳。品兰虽然聪明，可哪有这么神，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摸脉的样子她倒是学会了，装得忒像！” 品兰来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曹锦绣可就惨了。 被击中了命门死穴的她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了品兰脚下痛哭失声：“表嫂，表嫂，你，你行行好，你救救我吧！我十二岁跟着父母兄妹到了凉州，那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开始我爹娘手里还有点积蓄，可过几年银子用完了，家里是在过不下去了，先是把两个妹妹嫁出去，用聘礼支撑了些日子，接着我也…….嫁了人。” 品兰低头看她：“你两个庶妹不是留在凉州给富户做妾么？罢了，她们我管不着，咱们只说你。你若是不想跟我说实话，干脆就什么都别说，编瞎话骗人，当我是傻子么？谁家的正头娘子，会喝绝子汤？” 第234章 曹锦绣见瞒不过去，只好哇哇大哭着说：“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我卖给了凉州卫所的一个千户做妾！这千户家里已经有四个小娘，我是第五个。他家大娘子好不厉害，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过去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大娘子叫婆子们给我灌药活生生堕了下来。之后大娘子逼着我喝了好几付不同的避子汤绝子汤，看过的几个郎中都说我此生生育无望了！表嫂，我，我只是想找条活路而已，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第169章 找个归宿 品兰拽着曹锦绣要她起来说话，曹锦绣就是跪着不肯起来。 品兰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表妹，大家都是女人，其实我能明白你的苦处。只是你所谓的活路，是什么呢？” 曹锦绣哽咽着说：“表嫂，你就收留我给你做个女使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端茶递水，叠被铺床，针线女红，洒扫庭院……” 品兰乐了：“表妹，瞧你说的，哪有表嫂让表妹做女使伺候人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给我个痛快的，成吗？你要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呢？” 曹锦绣捂着脸，呜呜呜呜哭着就不说话。 品兰烦死了她的磨磨唧唧，站起来拍拍屁股道：“你要不说，我就走了！” 曹锦绣一把抱住了品兰的腿，仰头看着她道：“表嫂，别，别走！我说，我说！不是我说，是我娘说，最好是表哥，表哥他，他能纳了我……” 品兰哈哈一笑，蹲下来看着曹锦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 曹锦绣没想到品兰拒绝地这么干脆，愣了一瞬又哭了起来：“我知道我这残花败柳配不上表哥，可是表嫂，你想啊，表哥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家境，总有一天会纳妾。反正都是要纳妾，与其找个不知道弟媳的，那不如纳了我啊！我不会生育，自然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再说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有什么资格跟你争宠啊！” 品兰看着她，真心觉得面前的女子可悲：“为什么官人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家境，就一定要纳妾？贺家只是神医世家，不是官宦人家，没什么上峰下属非得给他送美人，不存在非纳妾不可！我爹爹人才好家境好，就不曾纳妾！我哥哥人才好家境好，也不曾纳妾！我的人才也好家境也好，为什么我的官人定要纳妾？你在凉州做过妾室了，滋味如何？不好受吧？为何你仍然自甘堕落，从凉州回到宥阳，还是要做妾？” 曹锦绣被品兰问得呆住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表嫂，若我还是知县家的小姐，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我自然不甘做妾！可我如今这个样子，要找一门好的亲事，谈何容易！” 品兰嗤笑道：“所以你就盯上了你表哥？别跟我扯什么青梅竹马郎情妾意，贺家可从来没想过要跟曹家结亲，我官人也只把你当表妹！曹家不过是觉得一来贺家有钱，二来官人心软耳根子软，三来我婆婆必然会向着娘家人，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品兰一番话，把曹家的算计说得清清楚楚。 曹锦绣脸皮还是不及曹姨妈厚实，当即就红得如同刚出锅的小龙虾，讷讷地辩解：“表嫂，我，我们也是不得已……你在宥阳汴京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哪里知道我们在凉州的苦处……我是嫁不出去了，才来求你的啊！” 品兰才不上当呢：“你们被发配凉州，是曹姨父任上贪贿所致，与我们无关。听说曹姨父当时受贿修改判词，将无辜之人拿来给有钱人顶罪流放，这些人苦不苦呢？你嫁不出去，就要来给我官人做妾，我冤不冤呢？” 曹锦绣被品兰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继续哭泣求饶：“表嫂，您行行好，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条活路！我在凉州过得生不如死，只求下半生能落个温饱安稳，若你和表哥不收留我，我能去哪呢？我爹娘心里只有我哥哥，当初在凉州都能卖了我做妾换钱，将来哥哥娶了嫂嫂生了侄子，娘家哪里还有我的落脚处呢？” 品兰直通通地说：“那好，你给我句实话，你只是想找个好的归宿，并不是因为你爱你表哥爱得死去活来魂牵梦绕，哪怕不能给你表哥做妻也要给他做妾咯？” 曹锦绣觉得面前爽直泼辣的品兰简直比凉州千户大娘子还可怕，那一位不过虐待肉体，这一位简直诛心啊！ 她想要害羞矜持一把，偏偏品兰又不吃这一套，只能咬牙点头：“表嫂，我跟你说实话，我在凉州的时候，梦见鸡鸭鱼肉比梦见表哥多多了！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找一个归宿而已！我娘说，给表哥做妾就是唯一的活路，最好的归宿！” 品兰再次嗤笑道：“你什么都听你娘的，就不怕她卖了你？哦，不对，她在凉州已经把你卖过一次了吧？” 曹锦绣再次无言以对，品兰便笑着说：“表妹，做人要灵活一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只是想要一条活路找一个归宿嘛，那我就给你一条活路一个归宿！” 盛家知道曹锦绣生育无能的事之后，很快就商议出了一个对策。 其实曹锦绣是个绝佳妾室候选人，既可以当个摆设表示正室不嫉妒，又不会生出孩子来分宠爱分家产。 可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纳曹锦绣，唯有贺弘文不能。 因为曹锦绣身份不同，是贺弘文的表妹。 第235章 曹家除了曹锦绣，还有贪婪的曹姨父，粗俗的曹姨妈，好吃懒做的曹荣华，以及偏心娘家的贺弘文他妈。 贺弘文向来孝顺寡母，贺老夫人看在儿媳青年守寡的份上多有忍耐，品兰更加不能不敬婆婆。 纳了曹锦绣为妾，就等于把一窝曹家寄生虫吞进了肚子里，赶都赶不走。 明兰听到这里心里了然：“是不是大伯父给曹表妹另行安排了一门亲事？可以给她找个有儿有女想要续弦的有钱鳏夫，土财主大富商都行。既然有儿有女，填房不能生育也无所谓，还能一心照顾前头人留下的儿女。对曹表妹来说，做妻也好过做妾。曹家一家子是讨人嫌，可碍着曹大娘子和贺姐夫，也不能拿去杀掉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哪怕让他们占点小便宜呢！” 贺老夫人笑着连连点头：“哎哟哟，你们盛家祖坟定是风水极好，生出来的儿女个个都这么聪明伶俐！你大伯父一家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人选也请媒婆找好了。宥阳邻县南通的一个古财主，今年四十二，前妻去岁没了，留下两儿两女，因大儿子十八了要娶妻，想赶紧娶个妻室帮着相看料理婚事，也可以照顾他和几个小的。你大伯父只说曹娘子是寡妇再嫁，跟着亡夫在凉州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生育，这古财主一听说是前知县家的小姐知书识字的，且才二十二岁，当即就跟媒婆说他很愿意做这门亲。” 墨兰忍不住道：“这门亲事不错啊，只怕大伯父还要送嫁妆吧！这也太便宜曹锦绣了，真是空手套白狼！” 明兰叹道：“四姐姐，大伯父行商多年，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道理，曹家一家子都是小人啊！再说了，打老鼠不能伤了玉瓶，他花钱免灾，总不是看贺老夫人、曹大娘子和贺姐夫的面上。” 贺老夫人深以为然，明兰不愧是我那老姐姐亲自教养出来的，墨兰纵然嫁入侯府，眼界胸襟也远不如明兰！ 如兰却只关心听故事：“老夫人，您说大伯父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难道大伯父后来改了主意？” 贺老夫人摇头道：“倒不是你大伯父改了主意。他七月间去明州贩茶时结识了一位茶商王公子，今年三十岁，和你大伯父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这王公子过了八月中秋到宥阳来探访你伯父，你伯父约他重阳一起登高，也把他留在了盛家做客。媒婆跟亲家老爷说古财主的情况时，这位王公子正好也在，顺便听了一耳朵，便问亲家老爷府上谁要结亲。亲家老爷说了原由，这位王公子便说，他也愿意向曹娘子求亲。” 第170章 见异思迁 如兰听故事都听入了迷：“啊，这位王公子比古财主少了一轮，年纪更般配了。他也是刚死了老婆？可有子女？” 贺老夫人继续摇头道：“这王公子也是个奇人，三十岁的年纪，五十岁的心境，笃信佛教，看人看事格外超脱淡然。这王公子说亲家老爷很像他自己的娘舅，你大伯父和他也颇谈得来，还曾开玩笑说如果自己有第三个女儿，索性招了王公子做女婿。不过王公子说他家族有遗传病，所以他打算终生不娶妻，免得有了孩子麻烦。如果曹娘子不能生育，他倒是可以娶了，自己有个伴，也可以帮盛家一个忙。” 盛维为人十分厚道，听王公子这么一说，反而为他惋惜。 转而劝他，王家什么家族病啊，需要你断子绝孙？ 我看你挺正常啊，没必要因此就不娶妻吧，没准你的后代走运呢？ 我女婿是神医，请他给你看看如何？ 你人品挺不错，何必非要找曹锦绣呢？ 她一个小女子翻不起大浪，可是她身后的曹家就是寄生虫！ 你我既是忘年交，我怎么能害你呢！ 古财主配曹锦绣很不错了，王公子你何必呢？ 王公子苦笑着听完，一个回答都没有，却反问道：“宥阳出了位盛纮盛大人，现在汴京任四品随侍大夫，可与盛先生有亲？” 盛维有点莫名其妙：“原来王公子认识盛大人啊，他乃是我的堂弟。” 王公子继续确认：“那么，盛老夫人是您的伯母了？” 盛维继续点头：“不错，家母在世时，与伯母最为相得。” 王公子于是说：“家母曾经做过一件对不住盛老夫人的事儿，为了替她赎罪，盛先生就让我帮您这个忙，将我作为人选之一说给曹娘子知道吧！若是曹娘子看上古财主便罢，万一曹娘子嫌古财主年纪大，还有我作候补么！还望先生成全。” 后来明兰将贺家的故事讲给公公婆婆和齐衡听时，说到这里就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这位王公子是谁！” 齐国公啧啧称奇：“你是说，我们认识这位王公子？” 明兰点点头：“嗯，这位明州的茶商王公子自称名叫王晋，其实是汴京人。他不愿用父姓，所以用了母亲的姓氏做化名。” 齐衡想了想便猜到了，偷偷在明兰手心写了个康字。 明兰拍了拍齐衡的手，两人却都不说破，笑吟吟地看着齐家团宠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不负众望，干脆地说：“三十岁的公子，母亲姓王，不愿用父姓，历经沧桑，笃信佛教，家族有病，不愿娶妻生子，汴京人，祖籍明州，觉得你大伯父似他的娘舅，母亲对不住盛老夫人……莫非他是康晋，化名王晋？” 第236章 齐衡马上鼓掌，明兰则立即拍起了准备好的彩虹屁：“母亲，您才是我们家的女诸葛呢！” 恍然大悟的齐国公拉着平宁郡主的手感叹：“这康王氏要是没进普善庵没坐化，知道儿子要娶这么一房妻室，怕不得毒死曹家一家子啊！” 当时明兰听贺老夫人说王公子名叫王晋时，便起了怀疑。 如兰和墨兰都没想到，她便没有多嘴，继续听贺老夫人说故事。 品兰首先跟曹锦绣强调：“如果非要给你表哥做妾，我向你保证，我生起气来比凉州的千户大娘子还可怕，你是死路一条！你要以为我婆婆是你姨妈你就能从我手上占得便宜，不妨试试，别后悔就行！” 曹锦绣已经被品兰吓尿了，立即表示表嫂我绝对不敢啊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怂包！ 品兰于是讲了盛家给她安排的活路。 古财主和王公子，你挑一个，盛家贺家给你出五百两银子做嫁妆。 曹锦绣听完险些笑尿了，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嘛！ 羞羞答答地问品兰：“表嫂觉得古财主和王公子哪个更好呢？” 品兰索性拿了纸笔，帮曹锦绣分析。 古财主四十二，王公子三十，王公子胜。 古财主有良田千顷商铺十间，王公子有良田五百亩茶园三百亩，古财主胜。 古财主是续弦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用担心后嗣，大儿子十八都要娶妻了，只比你小四岁，相处起来会有麻烦。 王公子是初婚的在家居士，看破红尘根本不打算要孩子，连过继都不考虑，养儿防老方面会有问题。 古财主在南通骑马到宥阳两天路程，王公子在明州骑马到宥阳十天路程。 曹家按律不得离开宥阳，就看你想和娘家保持联系还是断绝关系了。 曹锦绣居然犯了选择困难症，再次羞羞答答地问品兰：“表嫂，能不能，能不能让我隔着屏风，偷偷瞧上这两位一眼啊？” 品兰心说这个时候你还挑上了，真是有点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啊！ 不过只要你不打贺弘文的主意，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只当行善积德了！ 古财主在南通不方便，而王公子就住在宥阳盛家客房。 于是品兰跟母亲哥哥商量了，当晚由盛维夫人和盛长梧出面请王公子一起吃饭。 品兰带着曹锦绣在屏风后，先偷看一下王公子。 康姨妈虽然恶毒，但相貌在王家三个孩子中是最出色的。 康老爷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不然不会被康姨妈自己瞧中了。 这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只要不基因突变，自然不会丑。 王公子高大英俊，丝毫不逊于贺弘文的白净秀气。 甚至气质非常接近，一样的谦和斯文，彬彬有礼。 所以曹锦绣一看到王公子的样子，就已经晕红满颊有八分愿意。 品兰在一旁看得出来，心里不禁好笑。 女人就是女人，都看脸！ 看来曹表妹对贺表哥，确实不是忠贞不二，只是想找个上等长期饭票而已！ 这不，眼前王家饭票不比贺家饭票差，还可以做妻而不是做妾，立即见异思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盛维夫人和盛长梧慢慢将话引入正题，再次确认。 王公子你是真心愿意娶曹娘子为妻吗？你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王公子沉默良久方道：“因我父母不合，我自小跟着舅父舅母长大。我祖父祖母早逝，相对贪花恋酒的父亲，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对我疼爱有加，我与母亲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一些。我父亲他……子不言父过，总之，我父系血脉先天有疾，我侥幸无恙，实在不愿冒险。而我的母亲……她一时糊涂，做了件很对不起盛老夫人的事情。也许是天意，让我在明州遇到盛先生，且一见如故。如果我能帮盛先生这个忙，也算是我替家母赎罪了吧！” 明兰听到这里更加确定，对如兰说：“五姐姐，这位王公子，只怕是康家表哥康晋吧？” 墨兰闻言吓了一跳，如兰更是惊得连怀里的女儿都抱不住了，赶紧把文君猗交给了身后的乳娘，拍着胸脯说：“六妹妹这么一说，倒是都对得上！啊，居然是康表哥！” 贺老夫人却不知就里，还问她们：“这王公子是你们表哥？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亲家夫人当时问他，你父系血脉有病难道不能医治吗，又问他母亲如何对不起我那老姐姐。王公子只是摇头落泪，神色凄然，说为人子者，不可言父母是非，总之他既然愿意求娶曹锦绣，就绝对不会食言。亲家夫人也是当娘的，也有儿女，当即就问不下去了。品兰说她和曹锦绣在屏风后头看了王公子的样子都心酸，觉得王公子的哀伤做不得假，他定是有什么太不堪的过往。虽然明明什么都没问出来，大家不由自主都信了他。” 第171章 原生家庭 明兰听了只是沉默，如兰到底是康晋的亲表妹，不禁红了眼圈。 只有墨兰不知就里，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听说康姨妈得了麻风病回了老家明州修养，康姨父仍然花天酒地不管结发妻子死活，康表哥和父亲大吵一架后离开了汴京，去明州老家侍奉病重的母亲了，也挺可怜的。都说麻风病会遗传，所以康表哥不想生子吧！” 康姨妈进了普善庵后，康老爷本来是想对外说康姨妈得了肺痨回了明州修养。 第237章 盛家实在太讨厌这个女人，非要说她得了麻风病。 王舅妈代表王家消极抵抗，康老爷只能从了。 康晋离家出走后，康老爷便对外宣布他是回老家去照顾麻风病的亲娘去了。 知道内情的明兰并不解释，如兰也只是用帕子按去了眼里的泪水表示默认。 汴京和盛家沾亲的康家唯有一家，贺老夫人也略有耳闻。 王公子说母亲三年前去世了，墨兰说康表哥的母亲得了麻风病，细节对不上。 不过贺家世代行医，贺老夫人知道每个世家大族都有几桩污糟事儿，难得糊涂。 所以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就接着讲故事。 屏风偷看的曹锦绣，很明显对虽然没有古财主有钱但外貌不输给贺弘文的王公子动了心。 品兰又叫来媒婆打听古财主的外貌，媒婆便说古财主长得富贵吉祥相貌堂堂。 在说媒行业里，就意味着古财主又矮又胖，其貌不扬。 曹锦绣当即对品兰表示，连古财主的面儿都不想见了。 毕竟南通和宥阳隔着三天路程，见面不方便。 可她终归自惭形秽，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举棋不定，又拉着品兰商量。 王公子父母双亡，家境小康，品貌不错，条件挺好。 他现在愿意娶我这个残次品做正妻，将来反悔怎么办？ 如果我嫁过去之后还是会被抛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嫁。 品兰真是个大方人，这个时候居然安慰起了曹锦绣。 表妹你本来长得也不错，还读过几年书，只不过这些年过得太苦没有保养好。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打扮打扮还是一枝花嘛！ 王公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以貌取人吧，你要用你的爱去抚慰他受伤的心！ 曹锦绣一听，直接又给品兰跪了。 求表嫂帮我，我要是顺利嫁了王公子，就给你做个长生牌位每日供起来！ 品兰于是跟曹姨妈提出，既然贺弘文不在，不如让曹锦绣搬来和她住，姐妹俩亲近些。 曹姨妈还以为曹锦绣说动了品兰收自家女儿当小妾，进一步猜想品兰应该是想现在就培养姐妹情，这样将来共侍一夫更和谐，忙不迭答应了。 品兰每日好吃好喝地喂养曹锦绣，再好穿好戴地打扮曹锦绣，几日下来总算恢复了几分旧时的水灵和风采。 品兰又告诉曹锦绣，不要扮黄花闺女了，还是梳回妇人发式，扮成寡妇吧！ 咱们对外就说，你在凉州嫁了个千户，结果丈夫短命死了。 当时你刚好有孕在身，因为丈夫死了伤心欲绝不幸小产，伤了身子所以从此不能生育。 曹锦绣欣然接受了，虽然这个说法也有几分谎言的成分，但自称小寡妇总比扮演黄花闺女压力小些。 再说了，她巴不得凉州那个千户和他大娘子短命呢！ 一番操作之后，品兰觉得曹锦绣生理和心理状态都得到了良好的调整，立即和盛长梧两个安排了一场相亲。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品兰和曹锦绣在盛家后花园散步时，和盛长梧与王公子偶遇了。 品兰和盛长梧很机灵地介绍两人后，就找个借口闪了。 曹锦绣觉得面对面的王公子，比贺弘文还高大了几分英俊了少许。 心跳得扑通扑通响，脸红得如猴子屁股，话都不会说了，只顾低头害羞。 王公子十分温和有礼，主动柔声问道：“曹娘子，听说你十二岁就跟着家人去了凉州，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曹锦绣闻言心中一酸，不知不觉开始了倾诉：“江南的水都是甜的，凉州的水都是涩的。我们刚到凉州时一家子上下水土不服，闹肚子的闹肚子，水肿的水肿。爹爹和哥哥要么得去军营当差，要么得去屯田种地。可他们吃不得苦，就只能拿银子贿赂大老爷们，不过三五年家里就穷得精光，只好把我嫁给当地一个军户。不想他当值时出了意外被马踢了，我就成了寡妇。当时我怀着身孕，接到消息就小产了，月子里没养好，就……” 真实情况是，曹家没钱之后就开始卖女儿为妾了，两个庶妹卖过后就轮到了自己。 当时她哭着求爹娘放过自己，嗓子都哭哑了，可是…… 曹锦绣的眼泪禁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王公子叹了一口气，将一方帕子递给她道：“曹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啊！我外祖家待我极好，比我父母更好。我是家中独子，一个嫡亲妹妹虽然骄纵也越不过我去，过的一直都是富贵日子，倒不曾吃过这样的苦。” 曹锦绣接过帕子擦擦眼泪，怯生生问道：“王公子，你父母，对你不好么？” 王公子陷入了沉思，半晌方苦笑道：“我母亲一直对我很好，至于我父亲么，我母亲没出事之前，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不及我和舅父舅母亲近罢了。可是我母亲出事之后，我父亲便换了张面孔。他对我说，我母亲视自己为金玉，视旁人为粪土，就连他这做丈夫的都被她踩在脚下。唯一的例外可能是我和我嫡妹，因为我们身上留着她的血，从她肚子里出来，是她的骨肉。” 曹锦绣看他一脸痛苦，只能低声安慰：“莫非这是恨屋及乌？你爹爹他可能只是说气话，王公子，你别往心里去。” 王公子摇摇头说：“他还说，他恨透了我母亲，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凡是跟我母亲有关的人或物他都不想碰，包括我在内。他一直都在想和别的女人生儿子，只可惜生下来的都是庶妹，男胎都叫我母亲弄掉了！母亲因为我和我嫡妹身上有她的血才重视我们，而他正好相反，一想起来我们身上流着一半母亲的血，他就恶心。” 第238章 曹锦绣惊得说不出话来，王公子便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这些话，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我母亲确实不是一个温顺贤良的妻子，不过若是没有她，我父亲哪有钱花天酒地寻花问柳，我哪能丰衣足食读书科举，我妹妹也不可能娇生惯养嫁给舅家表哥。母亲纵有千错万错，总是父亲的结发妻子，我和妹妹也是父亲的骨肉，他怎可如此无情？所以我心灰意冷，不愿娶妻生子。父亲既然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又何必给康家传宗接代？” “这么说，王公子家里并没有遗传病？”曹锦绣小心翼翼地求证，又多了一份安心。 王公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交底了：“不错，我父亲姓康，我母亲姓王，我本名叫康晋。明州是我外祖老家，我花了点钱打通关系，办了王晋的户籍在明州安家。家丑不可外扬，凡是遇到有人问我如何这把年纪还不娶妻，我就说家族有遗传病做个托词，还望曹娘子替我保密。” 哎哟，王公子要我替他保密呢！ 曹锦绣顿时觉得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赶紧点点头，小声道：“王公子放心，我一定不对别人说！王公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伤怀。其实我也怨过我父母，为何宁可把我和妹妹们卖去作妾，也不让哥哥做些差使来贴补家用。我爹爹就说，哥哥是儿子，是要给曹家传宗接代的。” 第172章 同病相怜 康晋叹口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我算得上同病相怜！从我记事起，只要我父母在一起就没有不吵闹的时候，想起来就头痛。我成年后不是没想过成家生子，还想过我和我娘子一定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定不能和我父母一样夫妻过成了仇家。只是我父亲不争气，我母亲又不甘心我随便娶个平民之妻，非要我科举考中功名有了官职以后再考虑亲事。我资质有限，多年来屡试不第，婚事也就耽搁下来。家中遭遇大变之后，我心灰意冷，对娶妻生子也没了兴趣，做了个在家的居士，只想用今生修行消弭前世罪孽以图来生。我也不想过继收养孩子，等我老得不能动的时候，找个深山老林绝食坐化就是了。不过是一具臭皮囊，有何舍不得的。” 明兰：……康姨妈就是这样坐化的！ “那，那你为何，为何……”曹锦绣有些害羞，说不下去了。 康晋接口道：“为何愿意向曹家提亲吗？曹娘子，我不想瞒你，自家母出事我就信了佛，佛家讲求因果，我母亲愧对盛老夫人，我想帮盛家一个忙替她赎罪。” “帮盛家一个忙？”曹锦绣还是有些不解。 康晋温言道：“曹娘子，恕我直言，如果盛家不给你找一门亲事，曹家就会求贺公子纳你为妾吧？” 曹锦绣顿时涨红了脸：“这……王公子，我也是不得已…….” 康晋柔声道：“曹娘子，你既然在凉州嫁过人，那我问你，若是你凉州的丈夫要纳妾，你会如何？你心里真的高兴吗？我父亲贪花好色，四十岁的时候就被掏空了身子，我母亲……冷酷严苛，父亲的妾室们没几个有好下场。贺公子和盛大娘子夫妻恩爱，你中间插一杠子，如果闹得他们夫妻离心，是你的罪孽。如果他们夫妻不受你的离间，你又有何意趣？” 曹锦绣本来听信了母亲的话，一直觉得给贺弘文做妾天经地义最好不过。 此刻被王公子一说，居然有了几分羞愧。 再想到贺弘文虽然耳根子软却对品兰死心塌地，而品兰的出身能力相貌手段自己不及万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王公子，你说得很有道理……” “曹娘子，我人虽年轻，心境却老，你不能生子是人生憾事，对我来说却再好不过。我一个在家的居士不打诳语，妻子对我来说是道友，娶你只当是度化你，对我来说是一桩功德。若是你不愿意，我不敢勉强。但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和你相敬如宾，绝不会重蹈我父母的覆辙。”王公子面上有着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也有着历经沧桑的淡然。 “我愿意！”曹锦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接着羞得满面通红，用帕子捂着脸不敢抬头了。 王晋和曹锦绣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亲何必曾相识，就此一拍即合。 品兰再接再厉，表示曹表妹你不是打算带着你贺表哥故地重游么，不如带着王公子去吧！ 曹家还以为品兰带着曹锦绣到处游玩，不日表妹就要变姐妹呢！ 其实是曹锦绣陪着王公子到处游玩，不日曹娘子就要变王夫人啊！ 明兰、如兰和墨兰听得都是拍手叫好，贺老夫人也得意地说：“总之等亲家老爷和弘儿回来的时候，王公子请他们二人为大媒，正式向曹家提亲。哎，我那不懂事的儿媳非要去宥阳看她娘家人，我怕品兰招架不住就一起去了，正好赶上了！” 明兰问道：“那曹家愿意吗？” 如兰性子急，马上道：“这还用问，做妻不比做妾好？” 墨兰也点头附和：“对啊，康表哥挺好的呀！” 贺老夫人晒笑道：“哼，可是曹家却不愿意！” 曹家不愿意的理由，也很简单。 王公子和曹锦绣与盛维一家商量好了，直接给曹家五百两现银当聘礼。 嫁妆盛家出贺家出都行，反正不要曹家出，两人成婚后立即离开宥阳回明州。 第239章 曹家大赦回来，按律不得离开宥阳。 曹锦绣嫁到明州，就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曹家想占女婿的便宜很不方便。 曹姨父曹姨妈都不是笨蛋，王公子和盛家想到的，他们也想到了，所以坚决不答应。 反而在拒婚的同时，直接跟曹大娘子提出了让曹锦绣给贺弘文做妾。 曹家的算盘打得响着呢！ 开玩笑，给王家做妻，哪有给贺家作妾好！ 王公子只是个小茶商，在明州仅有五百亩良田和三百亩茶园而已，家境不过小康。 贺家比王家有钱太多不说，贺弘文的娘还是曹锦绣的正经姨妈，通过贺家还能搭上宥阳首富盛家！ 盛家贺家曹家三家祖籍都在宥阳，打秋风不要太方便哦！ 如兰第一个开口替康晋打抱不平： “这曹家真是可恶，我康表哥娶这曹锦绣，根本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出五百两银子聘礼，他们居然不答应？岂有此理！” 明兰也愤愤道：“五百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曹家要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要做吸血的蚂蝗，一辈子赖上贺家盛家！” 墨兰跟着忿忿不平：“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家不答应王公子的提亲，如果曹大娘子松口答应纳曹锦绣为妾，品兰妹妹不答应也不行啊！哼，要真这样，就是活路不走走死路，一个妾室，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贺老夫人叹口气道：“关键时刻曹锦绣终于硬气了一把，拿着剪刀抵着喉咙对她爹娘说，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她就去死！当初在凉州，曹家夫妇为了钱先卖了她两个庶妹为妾，她本以为她是嫡女可以逃得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卖了。说起来兄妹四个，她爹娘真心疼爱的，只有她哥哥，她这个嫡女也不过比庶妹强一点罢了。若是爹娘真为她好，这样的亲事为何要拒绝？给王公子做妻难道不比给弘儿做妾强？无非是王公子这门亲事对她的好处大过对她爹娘兄长的好处罢了。本来曹锦绣还想着出嫁了要周济娘家，结果她爹娘拒婚，她算是看透了，说嫁了以后就和娘家一刀两断！” 如兰拍手叫好，明兰则追问：“这曹家不把女儿当人，曹娘子以死相逼，他们真会心疼吗？” 贺老夫人也黯然：“我们这些旁观者瞧着，觉得曹家还真不心疼，只嚷嚷着要我儿媳妇表态，说带曹锦绣回宥阳就是为了配给弘儿的。弘儿憨头憨脑的，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曹家的打算，又惊又吓又气又恼，当即表示曹家还是答应王公子这桩婚事吧，他打死也不会纳表妹为妾！我也在一边说，我的孙子纳妾，除了他娘，我也能说得上话吧？我不同意！曹娘子嫁王公子你们好歹还能收一次聘礼；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曹姨父没办法只好大叫，五百两不够，姓王的拿八百两现银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婚书，嫁妆一个子儿也没有！以后曹锦绣就是泼出去的水，既没有好处给娘家，有事也别想找娘家撑腰！” 明兰和墨兰再度沉默，如兰再度落泪：“天下竟有曹家夫妇这样狠心的父母！康表哥好惨！” 明兰忍不住腹诽：康表哥自己的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给曹家八百两银子，买断曹锦绣的下半辈子。 王晋提出八百两银子他出，盛维说什么也不会肯啊！ 盛维提出八百两银子他出，贺弘文说什么也不会肯啊！ 最后还是贺家出了这八百两银子，贺弘文又给了曹锦绣五百两银子做嫁妆。 王晋带着曹锦绣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明州，早走早好。 第173章 找个归宿 送走王公子小夫妻后，盛维吩咐自家下人，强行把曹姨父曹姨妈曹荣华一家三口送去了曹家田庄。 并且说了，盛家和曹家没有直接亲戚关系，今后拒绝往来。 要是曹家人敢来盛家骚扰或踏出宥阳地界，直接报官。 明兰点头道：“这结局不错啊，为何老夫人您说品兰姐姐还是生了贺姐夫的气，自己回了汴京，还不让贺姐夫进门呢？” 贺老夫人说起来就有气：“唉，还不是我那个糊涂的儿媳妇，耳根子软，是非都分不清楚！曹锦绣哭着要用剪刀自尽时她还同情外甥女来着，等曹锦绣跟着王公子走了她叫弘儿送她去田庄看她姐姐，回来就变了口气。她跟弘儿哭着说曹家也是迫不得已，锦绣就这么抛弃爹娘实在不孝！” 明兰如兰墨兰听了，都是一起感叹贺大娘子的智商。 娘家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您心里没杆秤吗？ 贺老夫人想起儿媳妇也是头疼：“这也就罢了，她又说曹荣华年近三十还未娶妻，要弘儿赶紧给表哥找门好的亲事，提了诸多无理要求，什么在贺家或者盛家宗族里找个嫡女亲上加亲，什么相貌标致性情和顺嫁妆丰厚，不就是有钱有貌好拿捏么，呸，也不照照镜子！弘儿已经反对过一次纳曹锦绣为妾，不敢在这件事上再反驳他亲娘，只能应了。品兰好不生气，说他优柔寡断愚孝糊涂误己误人，第二日索性招呼都不打，跟我一起回了汴京，把弘儿和他娘留在宥阳，眼不见为净！” “这不好吧，贺姐夫这么温柔孝顺耳根子软的人，曹大娘子又偏听偏信偏心，您和品兰妹妹都回来了，只怕他更要被母亲唆使着倒贴曹家了！” 如兰一向快人快语，这话从她嘴里迅速飚了出来，明兰给她打眼色都没拦住。 第240章 好在贺老夫人并没有怪罪如兰的意思，反而表示附和：“送走王公子和曹锦绣之后，品兰就诊出有了身孕啦！品兰跟我说弘儿孝顺母亲没有错，耳根子软点也能将就，人无完人么！可若是一味愚孝到了不问对错不分是非的地步，不仅影响一家人和睦，将来还会教坏孩儿，不如咱们偷偷跑回汴京，吓他一吓！我一听也有道理，虽然我镇得住我这个儿媳妇，可是弘儿若是自己没有主见，我这把年纪，万一走在他娘前头，到时候他怎么办？不如叫他自己好好想想，是听他娘的，还是听品兰的！” 明兰捂着嘴笑了：“结果品兰姐姐前脚回京，贺姐夫后脚就赶了回来了，品兰姐姐却不让他进门！” 贺老夫人也笑了：“可不是，而且弘儿是独自一人回来的，他娘并没有跟着。这可是头一遭啊，要是以前，弘儿说什么也不会把他娘放在宥阳，自己独自回汴京！” 说着话贺老夫人派去打听情况的女使回来了，笑着禀告：“公子无奈在大娘子门前跪下了，大娘子才开了门，将他请了进去。门关上了，我可不好偷听！” 贺老夫人拍手大笑：“好好好，让他们小夫妻自己解决！来，我给墨兰把把脉。嗯，是像喜脉，再过十天就更确定了！不过你小产这才几个月，太早就又怀上可得多注意。今日回家后没事儿就不要出门了，不能劳累不能弯腰不能负重，最重要心情要好！之前开的调理药还是一天一副继续喝，等过十天确诊了，我再给你换方子，你好好保养，等着当娘吧！” 墨兰喜极而泣，险些要给贺老夫人跪下道谢，自然被拦住了。 贺老夫人又笑着对明兰道：“你这个做娘的可比不上如兰，你瞧她来都带着闺女，你怎么不把璠儿和瑶儿带来？我还想让品兰抱抱他们沾沾喜气呢！” 如兰笑道：“六妹妹是三品夫人，家里乳娘女使婆子一大堆，婆婆又是郡主，没满周岁的孩子才不会抱着出门呢！猗儿全靠您把脉调理才长得顺顺当当，璠儿和瑶儿先天壮着呢！说起来真可气，还是双胞胎，个头都比我的猗儿大！” 此时乳娘怀里的文君猗小朋友醒了，如兰又将她接了过来，拍着怀里的女儿戏谑明兰：“我解决了潘堂妹，桂芬姐姐解决了钱凤仙，品兰姐姐解决了曹表妹，如今就剩你家这位傅小娘了。六妹妹，你这次终于落后啦！” 明兰落后，也是有原因的。 梁老侯爷的骤然离世和曹太后的坚决反对，让宋英宗的北境用兵计划泡汤。 身为天子却因嫡母掣肘而不得实现抱负，气恼是肯定的。 于是在宋英宗授意下，改革党的领袖人物韩琦奏请尊宋英宗的亲生父亲濮安懿王为皇考，就是去世的父皇。 宋英宗不是宋仁宗的儿子而是堂侄，在兖王宫变后被过继为宋仁宗之子继承了大统，那么他的皇考应该是宋仁宗才对。 宋英宗这么做，就是纯粹跟曹太后赌气。 他也没有失望，此举果然让曹太后非常生气。 立即命令守旧党的领袖人物司马光带头上书反驳，说既然过继了就是伯父不是父亲，应该称濮安懿王为皇伯。 皇帝和太后赌气，朝中大臣纷纷站队。 沈国舅、袁文绍和郑将军以及仍在扬州的顾廷烨和盛长柏等人知道，这件事表面上是宋英宗生父是皇考还是皇伯的问题，实质却是官家和太后就改革还是守旧之争，于是都站在了宋英宗和改革派这边。 作为御史领袖的齐衡却出乎顾廷烨和盛长柏所料，带着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御史大夫以及曹太后忠实粉丝张茂则一起，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曹太后那边。 桓王身为宋英宗亲子，却因为身份敏感，拉着亲爱的弟弟平王开启中立派。 对于宋英宗来说是惊怒，对于曹太后来说则是惊喜了。 和两位王爷一起中立的还有英国公、申国公和盛纮。 盛家女婿文炎敬官职太低，他想站队也没人重视，便跟着岳父盛纮保持中立。 墨兰的夫家梁家已经暂时退出了政治舞台，没人关注。 刘贵妃带着儿子秦王和自己网罗的一帮小喽啰则是另外一种中立，俗称骑墙派。 桓王的中立是不参与不干涉不表态，刘贵妃则是在官家面前痛斥曹太后，在曹太后面前则指责改革派，说官家也是被沈国舅和顾廷烨迷惑了。 一时间改革派和守旧派展开了对宋英宗生父尊礼的大辩论，中立派观棋不语真君子，骑墙派唯恐天下不乱，引起了一系列政治事件，史称濮议之争。 齐衡作为御史领袖，每日舌战群儒，劳心劳力，人都瘦了一圈。 明兰看在眼里心疼不已，自然也就不愿意因为傅小娘横生枝节，加重齐衡的负担。 明兰一向小心谨慎，朝堂之事可不是好的八卦题材。 俗话说祸从口出，富贵人家下人众多，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偷听呢！ 贺家不在朝堂，梁家暂时退场，文家根基太浅，贺老夫人、墨兰和明兰并不是好的倾诉对象。 即使憋不住非要倾诉，明兰也只会找张桂芬和海朝云八卦。 所以明兰听了如兰的话，不过笑笑说：“傅小娘还算安分守己，没必要闹得太大。” 接着便将话题引到了品兰和墨兰的身孕，以及文君猗小朋友的身体发育上。 第241章 明兰如兰墨兰陪贺老夫人吃了午饭后，品兰才春风满面地出来见客。 众人一看，心下了然，小夫妻定然已经和好如初。 如兰心急口快，急忙问她：“品兰姐姐，贺姐夫是如何让你原谅他的？” 第174章 翩鸿自传 品兰笑着说：“官人这一次是真被母亲逼急了，居然强硬了一回！他对母亲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是曹表哥的表弟，既不是曹表哥的父母，也不是走家串户的媒婆，曹表哥的婚事我管不了。娘您既然这么关心曹家，不如就留在宥阳贺家祖宅和曹家做伴吧！我每个月给您送一百两银子当家用，您保重，我先回汴京找祖母和娘子！然后他就真地自己回来了！” 贺弘文破天荒地杠了母亲一回，坚持了原则和底线。 有了这样的表现，品兰当然就原谅他咯！ 贺老夫人点头深以为然：“如果弘儿她娘自己回了汴京，今后只要她开口提曹家，我就送她回宥阳老家！” 明兰少不得打趣品兰一番：“贺姐夫经过品兰姐姐怀着身孕带球跑事件，今后一定对娘子更加言听计从了！” 品兰素来大方，任人玩笑也不着恼。 大家肆意说笑了一阵，盛家姐妹才告辞回家。 明兰回了自己院子，小桃和荔枝还没来得及给她换衣服，留在家的杨梅和枇杷便捧着茶水凑上来汇报：“大娘子，傅小娘又去二门等大人了！” 明兰已经见怪不改了：“又去了？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小桃荔枝杨梅枇杷都开始掰着指头数，明兰笑道：“罢了，还真算呢，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叫你们告诉厨房今晚准备松花鸡汤锅，官人爱吃那个，厨房可准备好了？” 宋朝人的汤锅，就是现代火锅的雏形。 在一个生炭的小火炉上架个汤锅，把各种肉切成薄片，等汤开了涮熟沾着调味料吃。 明兰所说的松花鸡，可不是一般的鸡。 汴京一个农户用山中散养的山鸡和家鸡杂交品种，渴饮山泉水，饿食松果仁，取了个风雅名字叫松花鸡。 纯天然，全有机，吃起来有股格外的清香，是汴京也只有权贵才吃得起的奢侈。 小桃表示松花鸡汤锅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大人回家了，然后又怂恿明兰：“大娘子，傅小娘总是这么不死心也不是办法啊，后花园二门口小书房，堵得大人回家后都不敢出咱们正院门口了！您还是管管吧！” 明兰一想也是，齐衡上朝已经很辛苦，不能让他下朝还这么辛苦，否则自己这个娘子岂不是吃干饭的，于是照照镜子整整仪容说：“是时候出手叫这傅小娘死心了，小桃，咱们也去二门，迎一迎官人。” 齐衡下衙回家，在二门又双叒叕被傅翩鸿堵住了，忍不住按着额角道：“傅娘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到处堵我，我头疼……” 傅翩鸿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齐元若，你头疼，我也头疼！ 你以为我想这么不矜持不自重地到处堵你吗？ 从小到头我只要一对人示好，人家马上就贴上来，偏偏你齐衡是个例外！ 我来你家三个月了，你眼里却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你不给我机会，我怎么向你展示我比盛明兰更加好？ 傅家本是兖州望族，与曲阜圣人孔家世代通婚。 傅翩鸿的父亲是傅家嫡支的优秀子弟，母亲则是孔家远枝嫡女。 只可惜她在襁褓中，父母就双双早逝，由伯父伯母抚养长大。 傅翩鸿天资聪慧，相貌出众，不仅伯父伯母将她视为己出，傅孔两家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把她当成团宠。 傅翩鸿十一岁那年听说傅家要选出挑的女儿去汴京参加选秀，便动了心。 留在傅家，不出意外，她会嫁给孔家或者傅家一个沾亲带故的举子。 十年寒窗苦读，若能考出个功名，自己也会跟着有出头之日。 若是不能，依附族人也不会饿死，可这样怎么对得起自己族中数一数二的才貌？ 于是傅翩鸿毛遂自荐，表示要去汴京参选。 大宋挑选宫女只选家族，具体参选人员都是各家自报简历，十分人性化。 可因她是孤儿，伯父伯母商议之后还是打算送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她十三岁的堂姐参选。 毕竟宫女是伺候人的差使，而且要离乡背井，如果送她，怕被人议论。 傅翩鸿的堂姐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两个人从小就住一间屋睡一张床，有好东西都是先给妹妹。 就因为堂姐占了进京选秀的名额，傅翩鸿拉着她去爬山时装作摔倒，在堂姐来拉自己时又装作不小心把她绊倒滚下了山坡，摔断了一条腿。 傅翩鸿人前人后自责不已，哭得几次晕了过去。 不仅在伯父伯母面前长跪不起说自己连累了堂姐，还去祠堂上过一次吊，侥幸被女使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谁会想到这么年幼这么娇美的小才女，居然有这么狠毒的手段这么精湛的演技呢？ 如此，傅家族长和她伯父伯母只能将傅翩鸿和其他三名姐妹送到汴京待选。 几轮面试下来，傅翩鸿不负众望当选。 进宫后无论学什么她都非常积极用功，加上手头大方圆滑世故，十四岁就混到了曹太后宫中。 第242章 傅翩鸿雄心勃勃，却一如既往地掩盖地很好。 因为她深深明白，好人做坏事才不会被怀疑。 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出手，一旦出手必须一击而中，一旦成功必须立即收手，做回好人，就如自己十一岁那年一样。 她兖州摔断腿的堂姐，明明被她害得留下终身腿疾，只能下嫁个孔家远枝子弟，还一心念着这个漂亮伶俐可爱温柔的小妹妹，希望她在汴京一切安好。 在傅翩鸿的精心掩饰之下，宫中人人都以为她美丽而不自知，才高却不自傲。 提起她都是赞美之词，就连曹太后都赞她是个女德典范。 以傅翩鸿的人品相貌志向心气，当然不甘心一辈子做宫女，甚至女官她都瞧不上。 她进宫的时候，宋仁宗已经垂垂老矣，做他的宫妃恐怕很快变太妃。 而且曹太后厉害精明，就算再得宠，宋仁宗宠妃张贵妃的下场也不过是三十病逝，何苦来呢！ 傅翩鸿于是决定，瞄准下一任皇帝。 不管邕王和兖王那个王封了太子，再下手不迟。 可是没想到，傅翩鸿去曹太后宫中没多久，就见到了跟着平宁郡主来请安的齐衡。 那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一刻，她激动了，原来权势富贵帅哥，可以兼得。 从那一刻起，她不再关心邕王和兖王谁能当太子了，她关心的是要怎样才能嫁给齐家小公爷。 虽然邕王和兖王会有可能当皇帝，可是齐衡的相貌风度温柔才情，足可以弥补权势富贵上的不足。 哎，齐小公爷，你有福气了，我傅翩鸿为了你，可是连未来的皇帝都放弃了！ 可惜啊，还没等她有认识齐衡的机会，傅翩鸿就听说邕王的女儿嘉成县主看上了齐家小公爷，甚至还弄死了同样看上小公爷的荣妃妹妹荣飞燕。 有了荣飞燕的前车之鉴，汴京哪还有娘子敢对齐衡动心思。 傅翩鸿也不得不打消念头，然后就听说齐衡与嘉成县主定亲，之后一病不起。 齐衡为了冲喜娶亲，新夫人不是嘉成县主，而是个五品官冒充嫡女的小庶女。 傅翩鸿虽然思慕齐衡，听说他肺痨即将不治的时候便果断放弃了。 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她自问是做不到的，哪怕是齐衡这样的人才也不行。 虽然大宋不反对寡妇改嫁，但是以平宁郡主和曹太后的性子，齐衡的寡妇是一定不能改嫁的。 自己如花的容颜如山的学问，怎能暴殄天物守一辈子活寡呢？ 可是，冲喜居然真管用，齐衡居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宫变中还成了救驾功臣之一，后来更是高中探花，风流天下闻！ 第175章 自作多情 得知齐衡高中探花的那一刻，傅翩鸿有些许懊恼。 早知道齐衡不会死，自己就会想办法给他冲喜了！ 没关系，错过一次还有下次，反正齐衡还活着，就有机会！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来到了齐家，成为了齐衡的侍妾。 纵然是妾不是妻，可是事在人为。 三年前自己还以为从此与齐衡无缘，今日不是已经成为了他的侍妾？ 咬定青山不放松！ 傅翩鸿私下想了很久，我这些日子一直用美色才华来试图吸引齐衡都失败了，说明这个男人不好女色。 一个从政却不好色也不好酒也不贪财的男人，还有什么能打动他呢？ 无非是前途和权势！ 今天我送到你跟前的，你总无法拒绝了吧？ 傅翩鸿迅速把委屈不甘按压了下去，做出自己最优雅最迷人的微笑躬身道：“大人，我这段日子找你，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你是朝中栋梁之材，心怀社稷，忠君爱民，翩鸿心向往之。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太后官家两不相让，大人牵涉其中必定头疼。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给大人听听，说完就走，还请大人耐心听我一言。如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打发了我，我明日只好继续堵你，这又何必呢？” 说到最后，傅翩鸿直起了身子，歪着头，优雅换成了天真，恭谨换成了俏皮。 齐衡无奈，和傅翩鸿走去二门内的凉亭站住了，方道：“你说吧！” 傅翩鸿自负地说：“大人，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后垂垂老矣，官家却还在盛年。您高中探花乃是官家钦点，三品官职也是来自官家任命。与您交好的沈国舅、顾都督还有小盛大人都力挺管家，为何你却冥顽不灵，维护太后呢？” 齐衡闻言心中大惊，心道这傅娘子关在自家后宅，居然对朝政如此熟悉，有点吓人，面上却仍是沉静如水：“傅娘子，你乃是太后宫中出来的，如何对旧主毫无维护之情？” 傅翩鸿朗声道：“大人，我进宫伺候的是大宋皇室，并非太后一人。太后固然尊贵，官家才是天子，更何况太后已经还政于官家。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你这般年纪已官居三品，拜相封侯未来可期，何必自毁前程？” 齐衡心中冷笑，淡淡说道：“傅娘子可知我母亲自幼随太后先帝一起长大，没有太后便没有我母，没有我母便没有齐衡。做人，不可忘恩负义。” 傅翩鸿摇头道：“大人这又何必。太后收养郡主，是因为襄阳侯为国捐躯，做出点姿态也是为了让朝臣们继续效命。不过，我知道大人谦谦君子却不过太后的情面，我倒是可以为大人效力。” 第243章 齐衡心中一凛，暗暗提高了警惕，却放松了口气：“哦？说来听听。” 傅翩鸿暗自得意，我看上的人果然不一样！ 勾引齐衡不能只用外貌身材诗词歌赋，还好我也不是只有这些，今日一定要你对我俯首称臣！ 于是接着侃侃而谈：“大人，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太后宫中出来的人，且十分取信于太后，不然也不会将我赐给大人。我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帮大人在太后面前说大人假意倒向官家那边，以取得官家的信任，今后可以更好地为太后效劳。而大人你则可向官家效忠，你我携手同心，两不得罪，岂不是好？” “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学桓王中立，却不料是叫我学刘贵妃骑墙。嗯，左右逢源，是这个主意吧？”齐衡本来只是对这个女人无感，此时却多了莫名的鄙夷和厌恶。 只是他近来城府越深，加上他刻意放缓语气从傅翩鸿这里套话，这句话竟听不出讽刺。 凉亭外的一排半人高的青松后，蹲着的小桃急得只扯明兰的衣袖用眼神暗示。 大娘子，该出手了，这傅小娘要把大人骗倒了！ 蹲着的明兰却一把捂住了小桃的嘴，表示你别出声，继续侧耳倾听。 小桃笨蛋，官人明显是在套话，别捣乱！ 傅翩鸿娇笑着说：“贵妃骑墙，倒也生动，大人好促狭！左右逢源这词更加贴切些。不瞒大人，若是大人想要交好贵妃，我也可以牵线搭桥。这一点，大娘子可帮不了你。她嫁给你时只是五品小官冒充嫡女的庶女，从未进过宫。今年七月官家和皇后赐给沈国舅家的邹大娘子、顾侯爷家的张大娘子以及盛大娘子诰命，大娘子虽然进宫谢恩，却只见到了皇后娘娘，没见到太后大娘娘，不比我在后宫七年，太后、皇后和贵妃面前我都有几分薄面。” “有道理。那官家那里呢，傅娘子是否也说得上话？”齐衡继续套话，小桃继续着急，明兰继续淡定偷听。 “大人说笑了，如果我没事总往官家身边凑，太后会怎么想也就罢了，皇后和贵妃怎会与我交好？再说了，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齐国公府的小公爷进宫给太后请安，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人。”傅翩鸿看着齐衡双眼明亮地表白，我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松树后的明兰死死把小桃抱住，齐衡的话里仍然听不出喜怒：“看不出傅娘子竟然有如此手腕，佩服，佩服。” 傅翩鸿娇笑着说：“其实我的手腕，大人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由伯父伯母抚养长大。傅家乃是望族诗书传家，我族中子弟无论男女，五岁就要一起启蒙读书。我自幼好学，饱读诗书，从来都是学堂中的第一人。十一岁那年我自请族中长辈送我进京待选成为宫人，十四岁就入太后宫中伺候。只要我想要的，我就会去争取，还从未失败过。如今我跟了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辅佐大人，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说着傅翩鸿站了起来，走到齐衡跟前，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个礼，却被齐衡冷冷避开了：“多谢傅娘子好意。朝堂之事，我自有主张，不劳一介妇人指教。内宅之事，我有夫人，傅娘子还请自重。当初大娘娘将你赐给我，我不能推辞就带了你回来，只打算过个一两年就将你许配个好人家。你既有此鸿鹄之志，明年就是大比之期，如今已有不少举子进京赶考。我定然会为你挑个前程似锦的，新年之前就把你嫁出去，你好辅佐未来的夫君国家的栋梁。” 傅翩鸿听完，如遭重击。 虽然这三个月来她一直被冷遇，可如今齐衡居然赤裸裸说出要将她嫁于旁人！ 原则上来说，妾同货物，士大夫之间互赠小娘并不少见，还被视为风流韵事。 可自己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太后宫中出来的兖州才女傅翩鸿！ 从未受过如此打击的傅翩鸿想到进府这三个月的尴尬，一时口不择言，提高了声音叫道：“大人！我从十四岁那年就开始思慕你喜欢你，到如今整整四年了！这四年里我虽对你朝思暮想，却不敢叫任何人看出来，只是默默诵读你的诗词，模仿你的笔迹，此情可动天地！好容易等到宁远侯老夫人进宫为顾侯爷求娶美人，我才有机会进言太后，给朝中重臣送几个美女显示皇家雨露之恩，并特地争取了来齐家的机会！你怎么能将我的一片真心如此践踏？！” 齐衡听了顿时大怒，他母亲的，原来太后赐美人是你这小人出的主意！ 于是他难得不谦虚了一回：“傅娘子，汴京城里思慕我喜欢我的小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思慕我，我便要思慕你吗？你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你吗？什么此情可动天地，你感动的只是你自己！” 第176章 与我何干 傅翩鸿听了差点吐血：“我到底哪里不好？” “在我看来，世间女子我娘子最好，你好不好，与我何干？！”齐衡觉得这辈子自己就遇到过两个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一个是进了普善庵的康王氏，一个就是眼前的傅翩鸿了！ “论出身，论相貌，论才华，我哪里比不上盛明兰？”傅翩鸿也怒了，老娘最喜欢跟人比，可是最讨厌比不赢！ 齐衡冷冷道：“我干嘛要拿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我娘子比？我有这么闲吗？傅娘子，如果我的话你还没听懂，我就再重复一遍。从即刻起，请你安守本分，在自己屋里老老实实呆着，没有主君主母同意不要再出院子。我会留意，给你选个识时务的俊杰，将你送出齐家大门！” 第244章 傅翩鸿，卒。 毒舌完毕的齐衡甩袖而去匆匆走出了凉亭，走过一排矮松时突然皱起鼻子嗅了嗅。 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快步往前，拐个弯后闪到一颗粗壮的樟树后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明兰就带着小桃匆匆跑了过来，小桃边跑边笑：“ 大娘子，大人好威风！开始大人没发作的时候，我听得又着急又生气，还好大娘子你稳得住！” 明兰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对官人有信心嘛！他才不是为了权势违背良心的人呢，这个傅翩鸿啊，真是瞎！哎哟，还好元若哥哥速战速决，我的腿都快蹲麻了！” 小桃乐坏了：“哈哈，傅小娘快气死了，大人一走，她把帕子都撕烂了！平时她总是一副自以为绝代佳人的样子，今日气得脸都歪了！” 齐衡跟在她们后头，忍住笑咳嗽了一声。 明兰和小桃吓得一声尖叫，回头看见是他，小桃吐吐舌头一溜烟跑掉了。 明兰则跳过来拿小拳头捶齐衡的胸膛：“元若哥哥，坏死了，吓我一跳！你明明在我们前面走的，怎么反倒落到了我们后面？” 齐衡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你要是偷听不想被人发现，下次出门记得换衣服。你这件衣服熏了我们一起调制的空谷之香，我走过来就闻到了。” 宋人风雅，无论贫富，都喜欢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不仅闺中女子，就连士大夫都流行亲手调香，视为文人雅趣。 明兰最喜兰花淡雅清幽的味道，齐衡于是和她一起亲手调制了一道香品。 闻着既有米兰的醇烈袭远又有玉兰的持久飘逸，并将其命名为空谷，取空谷幽兰之意。 明兰这才恍然大悟，踮起脚拧了拧齐衡的鼻子道：“元若哥哥明明属龙，怎么长了个狗鼻子啊？！” 齐衡则伸出手去捻了捻明兰圆润的耳垂道：“六妹妹明明属兔，为何却威猛如母老虎？！” 两人笑着打闹了一会儿方携手往于归院走，明兰笑着说：“今天璠儿会翻身了呢，平日我们总觉得瑶儿更好动些，没想到却是安安静静的璠儿先学会翻身，到底是哥哥。瑶儿看了可羡慕，一下午都自己使劲要翻身，双下巴都挣出来了也没成功，还哇哇干哭了两声。” 齐衡一听心都飞到了孩子们身边，索性拉着明兰跑了起来：“快去看看，然后抱着孩子们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你今日是去贺家了吧，怎么回家还没换衣服呢？贺老夫人和贺姐夫好吗？” 明兰边跑便跟他叽叽喳喳说话，进了于归院齐衡又怕自己身上不干净，还是先梳洗换了衣服才去看了孩子们。 夫妻俩看了璠儿表演翻身大声叫好，惹得还不会翻身的瑶儿哇哇叫着大声抗议。 不能偏心的爹娘只好闭嘴，抱起孩子们去给平宁郡主和齐国公请安。 等到了主院，璠儿免不了再次表演，瑶儿忍不住再次抗议。 平宁郡主乐呵呵地拍了拍瑶儿的小屁股道：“哟，光有脾气，没有本事，这可不行！” 齐仲瑶小朋友似乎听懂了祖母的话，非常开心地尿了平宁郡主一手。 乳娘赶紧上来给瑶儿换尿布，明兰则亲自给婆婆打水洗手，又笑着拍马屁：“瑶儿不懂事，今儿我安排厨房做了松花鸡汤锅，不如拿过来孝敬母亲吧！” 齐国公一听有松花鸡汤锅马上激动了：“好好好，拿过来，我和元若都爱吃这个！郡主爱吃虾，反正是汤锅，叫厨下备一些虾来一起涮了吃！” 齐衡也赶紧补充：“娘子爱吃鱼，还可以切些鱼肉片，鱼皮鱼丸也好。” 明兰叫小桃去安排，自己把今天听来的贺家故事讲了一遍。 平宁郡主猜出了王公子就是康晋后不禁感叹：“唉，康家这孩子，为父母所累，倒是可惜了。对了，元若，我听说王大人外放明州知州，这个月就要动身赴任？” 齐衡点头：“没错，我前日还见过王大人。他说王老夫人身子只怕挨不了两年，明州乃是王家祖籍，王老太傅拜相之后十分照顾王家宗族，在明州根基颇深。他求了外放明州，若是外祖母有个万一，丁忧也方便。” 平宁郡主接过明兰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手边说：“那你要不要把这件事跟王大人说一说？明兰说过，送康王氏去普善庵时，王夫人提到他们很惦记康晋这个外甥。康晋又改姓王，还不时提起外祖家，他们若能团聚，也算一桩善事。康王氏的事儿虽然咱们占理，倒也没必要和王家闹得太僵。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护短的王老夫人已经这样了，王大人王夫人也比康家那一对渣夫毒妻有良心。” 齐衡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儿子明日就跟王大人说。还有件事儿，希望母亲找机会进宫，跟太后说一说。” 平宁郡主将用完的毛巾递回给明兰，才问道：“什么事儿？可是濮议的事儿？” 齐衡还没来得及答话，平宁郡主就劈里啪啦说上了：“唉，这件事儿，我可没法劝太后让步。本来么，官家若不是被过继，这皇位怎能轮得到他？如今要尊他生父为皇考，置先帝于何地？这是咱们关起门自家人说话，官家就算要给自己的生父上尊号，大可以等到太后百年之后，那时候大臣们就都拍他马屁了。这时候搞这些，不是明摆着给太后添不痛快么？” 第245章 齐衡再度点头道：“母亲，您说得对。您也知道这件事我是站在太后这边的，怎会要您进宫劝大娘娘呢！” 齐国公则迟疑道：“其实不过是个称号，太后何必跟官家闹得这么僵。到底官家才是天子，元若你这么力挺大娘娘，只怕已经得罪了官家。太后年事已高，官家可正在壮年呢。就算太后现在占着辈份势大，等将来太后百年，秋后算账，只怕有碍你的前程！” 平宁郡主却不同意丈夫的话：“若心里只想着前程，便容易为人胁迫。当初邕王和荣家都看上元若要招为东床时，我其实是属意嘉成县主的。毕竟邕王权势滔天，嘉成县主又是独女向来得宠。荣妃虽然得宠却没有皇子，荣家出身卑微靠了荣妃才成为暴发户，别人看荣妃的妹妹荣飞燕好，在我心里，荣家也就是比盛家强那么一点罢了。” 齐国公拼命对着老婆挤眼睛：儿媳妇还在呢！ 平宁郡主看着齐国公发问了：“你做什么？眼睛抽筋了？” 齐国公又尴尬又委屈，明兰急忙为公公解围：“父亲，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如今璠儿瑶儿都快要满地爬了，我怎会计较这些？母亲说这些定有她的用意，母亲，您接着说！” 第177章 婆媳进宫 平宁郡主傲然道：“就是，明兰不是那等小气女子，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得的？明兰，元若当时为了你，可是说什么都不答应这门亲事。至于我嘛，虽然属意嘉成县主，也总要矜持一下。可就因为我没有立即答应许亲，荣飞燕就出了事儿，这个时候我反倒不愿意了。我虽然喜欢权势，可盗亦有道，邕王一家以将权势凌驾于天理王法公道之上，元若娶了嘉成，齐家不就变成了邕王的一条狗？” 齐国公不禁有点内疚：“唉，都是我不好，着了邕王的道，被他拿去威胁郡主和儿子。” 平宁郡主摇头道：“其实回过头再看，当时邕王虽然势大，他已经对荣家出过一次手，有兖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未必敢真动齐家，倒是可能对盛家下手，杀鸡骇猴。” 明兰：……谈个恋爱差点害了全家！ 平宁郡主接着道：“我那时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威胁到我的权势，未能看破，一时气短，屈服于邕王之下；后来在宫变中，我又被兖王和荣妃羞辱，这两件事，可谓我这辈子的奇耻大辱。犯过一次的错，就不能犯第二次。若是因为权势低了头，这头想再抬起来，就难了。元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要你觉得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权势得失，不必太放在心上。只要咱们一家人心在一处，力气往一处使，成王败寇，赢也痛快，输也潇洒！” 众人看着平宁郡主都是肃然起敬：啊，郡主，你悟了啊！ 齐国公更是得意地对齐衡说：“哈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郡主巾帼更胜须眉！儿子你的老婆运也算不错，只是还不及你老子我！都说余老夫人是大宋第一好命女人，那我就是大宋第一好命男人！” 齐衡心里暗道我老婆也不差啊，不过懒得跟亲爹辩论，只对亲娘说：“母亲所说，儿子深以为然。我想您进宫跟太后说的，不是濮议的事，而是傅翩鸿的事儿。” 齐衡把今日和傅翩鸿的交谈说了一遍，平宁郡主冷笑了：“看不出来啊，太后居然给我们家赐了个上官婉儿！哼，明日我就给宫里递帖子求见太后！明兰，你上次诰命下来我说带你进宫谢恩，太后却说身体不适，不仅你，张大娘子和邹大娘子也只是上表谢恩。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进宫见见太后吧！如今你有了诰命，元旦也要入宫朝贺的，提前混个脸熟也好。” 十一月初一这日，汴京刚刚入冬，早上起来院子和屋顶都是薄薄一层白霜。因今日齐家婆媳要进宫见曹太后，明兰今日和齐衡一同起身，送齐衡去参加朝会后便穿戴整齐，草草吃了几口好消化的面点，不敢喝水也不敢吃流食，带着乳娘和孩子们去了平宁郡主的院子。 明兰今日穿了丁香色镶紫貂毛边对襟长袍，配了月白色长裙，头上除了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外就是一对紫晶兰花簪子，耳朵上也是配套的紫晶兰花耳坠，整个人就如一朵紫色蝴蝶兰。 平宁郡主也早早起来了，看儿媳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更显得她肤如凝脂，面如满月，目如朗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太后不喜欢看已婚妇人打扮得过于妖艳，可太过朴素又不庄重，你这样正好。” 宋代只有命妇可以穿外袍，三品以上用紫色，绣仙鹤和芝草；三品以下用黄色，净面不绣花样。平宁郡主今日穿了茄紫色洒金对襟长袍配了琥珀色长裙，加上全套的赤金首饰，虽然也是紫色，却和明兰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明兰笑道：“还是母亲雍容华贵，端庄大方，我往您身边一站，就是个跟班的小女使。” 平宁郡主逗着齐伯璠和齐仲瑶道：“你是骨架子娇小，我当初还担心你这小身板生孩子要吃大苦头，没想到你一边生孩子一边查案子，倒是生得痛快。太后叫我们把孩子们抱进去给她看看，这可是齐家格外的荣宠。我们家的小宝贝们，才半岁就要进宫参见太后了！瞧瞧他们可人疼的小模样，只怕今日的主角不是你我，而是璠儿和瑶儿了！” 婆媳二人装扮好了坐车进宫，然后步行去曹太后的福寿宫。 第246章 平宁郡主和福寿宫的上下都很熟，来接引她们的内侍也不例外。 一路闲话，说起今日陪侍太后的还有内侍总监张茂则和贤宜郡主。 张茂则是齐家的老熟人了，不过明兰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想到齐衡对张先生推崇备至，心下有点点激动。 贤宜郡主乃是已故兖王最小的庶女，宫变时才十一岁。 兖王谋逆失败后，兖王妃不等清算就给各房姬妾儿女送了毒酒，带着全家大小一起上路。 贤宜郡主的生母是歌女出身，被兖王喝醉了一夜风流生了个女儿，在王府从来不受重视，好事这母女俩从来没份，送毒酒却没落下。 这位苦命的兖王姬妾实在舍不得女儿这么小，没跟着兖王享过一天福，却要陪着送命，和兖王妃派来送药的人厮打起来，叫女儿快逃。 慌不择路往外跑的贤宜郡主正好撞上来兖王府善后的桓王手下，从而保住了一条小命。 不过她娘却没躲过，被灌了毒酒送了性命。 宋仁宗和宋英宗都是仁厚之君，并未对这个幸存的小女孩痛下杀手，而是将她交给了曹太后教导。 小姑娘做小透明庶女时就因备受欺凌而怯弱惶恐，家逢巨变更是吓破了胆，刚来曹太后宫中时六个月都没开口说过话。 曹太后看她白净秀丽楚楚可怜，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加上这是自己唯一幸存的孙女，照顾有加十分尽心。 在她今年十五及笄之后，给了贤宜郡主的封号。 贤宜郡主经此大难，对自己逆王之后的身份十分敏感，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言观色。 即便她得了曹太后的垂怜宠爱也丝毫没有骄纵之气，而是乖巧懂事谨慎本分。 对曹太后更是言听计从极尽孝道，每日抄经为太后祈福，在宫中十分低调人缘颇佳。 进了福寿宫正殿，婆媳二人给曹太后请安行礼，又见过了贤宜郡主和张茂则。 曹太后给她们赐了坐，笑着说：“茂则和贤宜听说元若添了一对龙凤胎，私下都跟我念叨过，快抱上来给我们瞧瞧！” 平宁郡主和明兰急忙将孩子们从乳娘手中接过，亲自抱上前来。 齐伯璠和齐仲瑶都穿了大红棉袄棉裤，穿了大红鞋戴了白貂暖帽。 璠儿的衣服上满绣麒麟，瑶儿的衣服上满绣灵芝。 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对黑葡萄大眼睛占了全脸三分之一的面积，红红的菱唇时不时吐个小泡泡，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曹太后虽然古板严厉，可是面对璠儿瑶儿这一对金童玉女，冰山也直接融化，笑成了邻家老太太：“哟，这么俊俏的孩子，我印象里只见过三次，一个是徽柔，一个是元若，还有一个是先宁远侯顾廷煜。这次一下子看见两个，好事成双啊！茂则，你是见过元若小时候的，你瞧他们是不是长得跟元若一模一样？” 徽柔公主是宋仁宗长女，苗贵妃所出。 自幼机敏聪慧，颇受宋仁宗和曹太后的宠爱。 张茂则笑着凑近瞧了瞧，点头道：“大娘娘好眼力，两个孩子确实像元若。” 福寿宫肃穆端严的气氛，因为齐伯璠和齐仲瑶而轻松明快了起来。 大家正其乐融融，有小黄门来报，沈皇后求见。 第178章 贤宜郡主 曹太后哼了一声道：“自打沈家出了事儿，她就天天来求见，以前怎么不见她这么殷勤？我都烦了。告诉她我知道了，有事我自然会找她，无事还是初一十五来请安就是了，不要天天来烦我。” 平宁郡主和明兰有些尴尬，只能装作没听见和贤宜郡主一起逗孩子。 张茂则温言劝道：“大娘娘，皇后娘娘是国母，也是您的儿媳，给您请安是她的孝道。既然来了，不如叫进来坐坐。” 曹太后给张茂则面子，改口吩咐小黄门叫沈皇后进来，嘴上还是赌气：“儿媳给婆婆每日晨昏定省才是，自从先帝去了，我说喜欢清净，只让她初一十五来请安，她果然就只初一十五来露个面。出了事就天天来，真是无利不起早，浑身上下脱不掉的小家子气，连滔滔的一个手指头也及不上。” 滔滔者，高滔滔也。 和平宁郡主一样同为曹太后的养女，宋英宗的原配，桓王的生母，封号宣仁皇后。 满殿都是聪明人，听了曹太后的牢骚都不出声，就连张茂则都闭了嘴。 站在曹太后的角度，沈皇后这个儿媳不够殷勤。 站在沈皇后的角度，婆婆本来就不喜欢我，何苦热脸贴个冷屁股？ 太后皇后婆媳斗气，围观群众吃瓜就好，不掺和为妙。 给力的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可能感觉到了殿中突然紧张的气氛，于是兄妹两个一起，噗噗两声，拉屎了！ 平宁郡主赶紧赔罪：“大娘娘恕罪，这两个孩子，还真不愧是双胞胎，做什么都心有灵犀一点通！唉，想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曹太后被平宁郡主一句话逗笑了，摆摆手叫了个宫女带乳娘们下去给孩子们清洗换尿布。 人刚走开，沈皇后进来了。 参拜过曹太后之后，众人又给沈皇后见礼，方才再次落座。 曹太后坐了上首，沈皇后坐在她右下手，张茂则坐在她左下首，贤宜郡主、平宁郡主和明兰坐在了沈皇后下方。 第247章 寒暄过后，沈皇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贤宜今日也在啊？” 曹太后很是莫名其妙：“贤宜哪天不在啊？” 沈皇后十分尴尬，好在贤宜郡主十分懂事，含羞带笑地说：“我不会说话，平日就如闷葫芦一般，在跟不在也没什么两样。” 曹太后却道：“你哪里不会说话了？你是藏愚守拙，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不说而已。总比那些真正不会说话却说个没完的要强。” 沈皇后不是很清楚曹太后是不是说自己，只能尬笑着说：“贤宜今年也十五了啊，大姑娘了！” 平宁郡主多么精明的人，听沈皇后句句话不离贤宜郡主，应该是事出有因，仗着曹太后宠爱便道：“大娘娘，璠儿和瑶儿的乳娘们是第一次进宫，我怕她们出什么差错，不如叫贤宜带明兰去看看可好？” 曹太后也发现了沈皇后今日的不同，点头答应，却对着贤宜郡主轻轻努了努嘴。 贤宜郡主心下了然，和明兰一起告退往偏殿走。 不过刚出了众人视线便站住了，对明兰小声说：“夫人，我叫人去看看乳娘和孩子们，咱们在这里等消息就是了。” 明兰猜到沈皇后只怕是有什么关于贤宜郡主的话要说，当事人关心也可以理解。 曹太后应该是默许了偷听，便笑着点点头，和贤宜郡主一起在偏殿僻静处肩并肩站着，凝神细听。 沈皇后也没磨蹭，立即开口为沈国舅的长子沈伟求娶贤宜郡主。 曹太后听了只是淡淡道：“沈家瞧不上我宫里出去的人，贤宜可高攀不起！” 沈皇后一听又跪了：“大娘娘，这可真是没影的事儿！邹大娘子年纪轻不懂事，我已经褫夺了她的诰命，也派人训斥过她了！您宫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是好的，是沈家高攀不上才是！大娘娘向来体恤我这个儿媳，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您，贤宜这样的好孩子，若是能给我做侄媳妇儿，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平宁郡主暗道沈家这一步棋，走得倒是不坏。 求娶曹太后亲自抚养的郡主孙女可以直接缓和沈家与曹太后的关系，间接修补官家和太后的分歧，贤宜人品相貌也没得挑。 沈皇后既然开了口，想必官家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沈皇后说破了嘴皮子，曹太后也没点头，不禁有点急了，含了眼泪道：“大娘娘还是瞧不上沈家，不肯原谅我了。” 平宁郡主心里叹口气，沈皇后真是沉不住气，只能打个圆场：“瞧娘娘说的，就是普通人家，为了表示娘子尊贵，有人求亲也不会一口答应啊！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呢，贤宜这么好的孩子，难道不值得娘娘多跑几趟吗？” 沈皇后被提醒后赶紧道：“郡主说的是，是我莽撞了。贤宜这样的好孩子，何只三顾茅庐，五顾八顾都使得！” 曹太后淡淡道：“我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不过婚姻大事，总不能你一开口我就应了你。你先回去吧，我和平宁多日不见，想自自在在说说话。” 沈皇后无奈去了，曹太后却先问平宁郡主道：“先给我说说，今日你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平宁郡主小心措辞，把傅翩鸿的事儿跟曹太后说了。 贤宜郡主听到沈皇后提亲的事儿脸色就白了，不自觉抓住了明兰的手。 等平宁郡主说起了傅翩鸿的事儿，明兰的心也提了起来。 和贤宜郡主两人手握着手，一起屏息听着。 平宁郡主说完后，看曹太后不做声，揣摩着她的脸色谨慎描补：“大娘娘，我知道我不让阿远纳妾您不高兴，沈家又出了虐待康小娘的事儿。可这一次真不是元若要违抗您的意思，也不是明兰不贤惠，这样有雄心壮志的妾室，我们家庙小，容不下啊！” 齐衡的爹先齐国公现齐国公，姓齐名远。 明兰也是第一次知道，婆婆居然对公公有这样的爱称，不禁想起了小心思。 不知道元若哥哥知不知道，母亲管叫父亲叫阿远啊？ 半晌曹太后方叹了口气道：“平宁，我真是老了，居然被这傅翩鸿给蒙混过去，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平宁郡主不免有点惶恐：“大娘娘何出此言。” 曹太后仍然叹气不止：“你不知道，茂则那日曾经提醒我来着。” 张茂则语气仍是恭谨温和：“傅宫人相貌出众，聪明伶俐，学识不错，且一向小心谨慎明哲保身，在宫中口碑颇佳。那日她在宁远侯老夫人离开后开口建议您给功臣赐人，有些不寻常地主动，许是我多心吧，觉得她就是冲着元若去的。不过她会说出这么胆大妄为的话，我还是有点吃惊，这可怪不得大娘娘您。” 平宁郡主急忙再次解释：“我们是据实禀报给大娘娘，不敢有半句虚言。” 张茂则点头道：“元若和郡主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只能说这傅翩鸿所图非小，当初在宫里掩藏得好罢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此时出头，只怕是元若夫妻恩爱她插不进去，有点不耐烦了，所以暴露了本性。” 曹太后赞许地说：“茂则说得有理。此次濮议之争，就如试金之石，元若一直都在为我据理力争，和司马光等人共同进退，我自然不会疑他。平宁，你也是太小心了，还跟我解释这么多。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你不是怕我不信元若，而是沈家前车之鉴，怕我觉得你儿媳妇妒忌吧？” 第248章 第179章 舐犊情深 明兰知道曹太后猜得不错，心下感动，眼睛有点微微润湿。 贤宜郡主见状，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慰。 明兰不好意思地一笑，贤宜郡主也无声地笑了。 张茂则笑道：“郡主如今在汴京人称大宋第一好婆婆，想来盛大娘子也不是常人，才能得郡主这般青眼。” 曹太后呵呵笑了：“若是有人给我生了璠儿瑶儿那样俊俏可爱的孙子孙女，我也要对这人另眼看待呢！” 殿中气氛一时缓和下来，明兰和贤宜郡主也松了口气，却听曹太后又开口了：“平宁， 茂则，皇后提出的这门婚事，你们怎么看？” 平宁郡主和张茂则彼此谦让了一下，还是平宁郡主先说话：“太后孙女配皇后侄子，算得上门当户对。沈家大公子今年十六，贤宜十五，年纪也合适。只是这位沈公子我没见过，不知道人品相貌如何。大娘娘要是不放心，不如派身边人去相看一番。” 依照曹太后的个性，肯定不会把沈伟这个外男召进宫来自己或者让贤宜相看，平宁郡主也就不多嘴了。 张茂则也点头附和：“郡主说得很是。皇后娘娘虽然开了口，答不答应，还是大娘娘做主。” 曹太后幽幽道：“若是以前，我定然二话不说就作主了。可如今我老了，比不得从前啦，就怕自己犯糊涂，误了大事。平宁， 当年我将你嫁给阿远，将滔滔嫁给官家，滔滔与官家青梅竹马，你和阿远定亲前却只在宫宴时打过照面，不过你们这两对都是夫妻和美，显得我眼光不错。” 平宁郡主不禁笑了：“我与滔滔确实该多谢大娘娘。” 曹太后轻笑一声，又道：“虽然你太厉害了些，叫阿远被人笑做妻奴，这可不是我教出来的。相对先帝也做主了一门婚事，将徽柔许配给了李玮，他们却过得糟透了，甚至闹出夜叩宫门之事。那时我私底下还说，论起指婚，我比先帝强太多了。” 宋仁宗在世时将爱女徽柔晋封兖国公主，嫁给了自己的表外甥李玮，算是亲上加亲。 只是驸马李玮相貌丑陋，为人木讷，被徽柔称作庸奴。 因为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徽柔只能缅怀昔日时光，从宫中带出的旧人那里寻求安慰。 有一次徽柔与身边的宦官梁怀吉夜间独处对饮，被李玮的生母杨大娘子偷窥。 徽柔盛怒之下打了婆婆，随后深夜离家。 扣皇城门要求宫门夜开放她入宫，并要求宋仁宗批准她合离。 这件事传出去后朝野哗然，司马光等谏臣纷纷上疏，称公主纵恣胸臆，无所畏惮；梁怀吉罪恶山积，当伏重诛。 宋仁宗迫于群臣压力，贬徽柔为沂国公主，贬驸马李玮去了卫州，贬梁怀吉往洛阳扫皇陵。 徽柔和李玮本来合离，但同年又被迫复婚。 宋仁宗去世后，宋英宗晋徽柔为越国长公主，和驸马至今仍然是一对怨偶。 平宁郡主点头附和：“是啊，当年滔滔和我也曾感叹过，幸而我们是太后做媒，不是官家指婚。” 曹太后黯然道：“可这一次，我赐了三个人下去，每一个有好结果。顾家的那个，给仲怀戴了绿帽子。沈家的那个，被邹大娘子虐待。齐家的这个更不得了，连朝政之事都敢妄语。你瞧，人一老，就犯糊涂啊！” 张茂则安慰曹太后道：“大娘娘，这怎么能一样呢。顾家的那个，是宁远侯老夫人说要给宁远侯找个会唱曲的，所以才在教坊司挑了个歌女，之前连您的面都没见过。沈家那个是邹大娘子嫉妒，并不是康宫人的过错。至于傅宫人，不过是在您跟前伺候的，不比宣仁皇后和平宁郡主是您亲自教养成人的，知根知底。” 曹太后叹口气说：“沈皇后为侄子求娶贤宜，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答应吧，有邹大娘子这样的婆婆，她能虐待我宫里出去的兆儿，难保不会委屈贤宜。兆儿在宫里的时候，和贤宜最是要好，只因她两个都曾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担惊受怕小心谨慎惯了。贤宜虽然有个郡主的头衔，性子却和兆儿一模一样，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越是要为她好好打算。” 贤宜郡主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明兰此刻对曹太后也有些改观。 无论她怎么刻板严厉食古不化，对自己养大的孩子这份关爱之心却做不得假。 “大娘娘您要真不愿意这门亲事，皇后娘娘也勉强不得。”说这话的是张茂则。 曹太后有些为难：“可不答应吧，贤宜性子软弱，出身又有硬伤。权贵之家多势利，人走茶凉啊！因她养在我宫里，我在的时候大家给她几分面子，可她到底是逆王之后，等我去了，若有人拿她的身世做文章，她怎么办呢？这么说来，嫁给沈家又再好不过。皇后脑子笨，国舅耳根软，可都还算厚道，不是势利之人。官家重情，皇后地位牢固；沈国舅家务事理不清，带兵打仗还是一把好手。做沈家的儿媳，即便这沈伟没出息，只要中规中矩，贤宜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当初我把兆儿赐给国舅，也是想她有个好的归宿，却没想到邹大娘子如此不成体统。” 贤宜郡主越听眼泪越多，明兰也越听越动容。 曹太后向来维护礼教，绝对不会就贤宜自己的婚事征求贤宜自己的意见。 第249章 她允许贤宜偷听谈话时，恐怕没想到沈皇后是要为沈伟求娶贤宜吧！ 不过能让贤宜听到曹太后的一番苦心也不错，因为涉及亲事，有好些话可以对外人说，反倒不好对当事人说。 正殿中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郡主，身份尊贵无比。 可她们的舐犊情深，和普通人没有差别。 曹太后疼爱贤宜郡主，一如平宁郡主和盛老夫人疼爱明兰。 偏殿里的贤宜和明兰，虽然身份背景年龄差了好些，此刻同为被疼爱之人，握着手却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这次换了明兰捏了捏贤宜郡主的手表示安慰，贤宜郡主也羞涩地一笑，用另一只手擦起了眼泪。 平宁郡主见曹太后伤感，不免出语劝慰：“真是养儿千岁忧啊！我们做父母的替他们操碎了心，他们也未必领情，何必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元若虽然和国舅政见不同，但也说他为人厚道，只是优柔寡断有些短视罢了。他如今因后宅之事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求娶贤宜也是为了堵住别人说沈家不敬太后的嘴。虽说都是从您宫里出来的，贤宜是您的亲孙女儿，身份到底还是比康小娘尊贵多了。加上前车之鉴，想来沈家一定会善待贤宜的，毕竟同样的错不能犯两次，是不是？” 曹太后正在沉吟，又有小黄门进来通传：“刘贵妃和秦王求见。” 明兰：……好吧，宫斗主角们都上场了！ 刘贵妃一身金光瑞气千条地走了进来，头上的全套赤金首饰比平宁郡主的又大又多，险些晃瞎了明兰的眼睛。 她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鸭蛋脸，吊梢眉，丹凤眼。 高高的颧骨，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漂亮中带着三分刻薄，精明里带着五分市侩。 果然是一副戏里奸妃的样子，不愧为桓王的头号敌人。 本是禹州首富商户千金的刘贵妃，因嫁妆丰厚被沈皇后弄来给禹州团练做了正经二房。 不想这五品团练居然登基为帝，她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而为贵妃。 刘家当初资助过未发达前的宋英宗，官家登基后当然要报答一二。 如今的刘家大把赚钱之余，也开始结交朝臣弄点政治资本。 第180章 冷宫扫地 曹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刘贵妃为了讨好她，把儿子秦王送到曹太后宫里求祖母教养。 濮议之争一起，刘贵妃看到宋英宗和曹太后起了嫌隙，立即托词说秦王应该学会独立，求官家给他单独安置了宫室居住。 对此曹太后的态度是无所谓，你送来我收下，你带走我不挽留，随你怎么折腾。 秦王虽然被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宫室，仍然被母亲看得紧紧的。 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斯文俊秀沉默寡言，就如一个小木偶般被母亲牵着线走路说话，毫无个性。 刘贵妃带着秦王落座之后马上打听：“适才皇后来见太后，不知何事？” 曹太后虽然不喜沈皇后，但刘贵妃拍了她这几年马屁充分暴露了自己的短板，同样不得她欢心。 要不然她也不会起了要张桂芬进宫做宸妃的念头，只因官家的后宫实在素质不高啊！ 皇后短视村气，贵妃势利浅薄，剩下的几个就如木头人，还是年纪大了的朽木雕的。 说起来还是沈皇后没尽到妇德，导致官家后宫无人！ 对刘贵妃明目张胆的打听，曹太后只是淡淡道：“皇后来给我请安，闲话几句家常而已。” 刘贵妃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死心，开始扮演奸妃：“沈家若是真心孝敬太后，就不会虐待从您宫里出去的康小娘了，光说不做嘴把式！尊濮安懿王为皇考这件事儿，除了韩琦韩相公，叫得最大声的就是一个沈国舅，一个顾侯爷！” 明兰：……嗯，都是桓王的好基友！这刘贵妃宫斗的手段很一般吗，这么直白地打击对手就行了？ 这么低端的宫斗曹太后果然看不上：“哦，那你把这话去对官家再说一遍，如何？” 刘贵妃：…… 曹太后：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朝中除了守旧派改革派中立派还有骑墙派？想做墙头草两边倒两边都讨好，没门！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贵妃出来打了个酱油就灰溜溜带着秦王走了。 这母子二人去后，曹太后一时陷入了沉思，半晌方抬起头来道：“平宁，之前皇后褫夺邹大娘子的诰命时，派了两个妈妈去训诫她。第二日我也派了两个妈妈去沈家，教了她一日规矩。我想叫明兰明日去沈家，替我看看邹大娘子是否进益了。若还是学得不到家，就让明兰再替我教导教导邹大娘子为妻之道，顺便替我看看沈家大公子吧！本来我想托付给你，不过你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儿媳妇，她也该替咱们出出力！” 平宁郡主一惊，揣摩着曹太后的意思问：“大娘娘这是打算应了沈家的婚事了？” 曹太后淡淡道：“眼下我与官家因为濮安亲王尊号的事儿不和，前朝后宫都盯着我们呢！你瞧瞧，似刘贵妃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挑拨都出来了，就想着把水搅浑了好自己从中得利。我与官家再怎么不和，那是我们俩的事儿，岂容他人利用？哼，我答应了沈家的婚事，叫这些人疑惑疑惑也好！天威不可测，不能叫他们随意揣度！再说了，贤宜未必能找得到比沈家更好的亲事，只要沈大公子没有大错，沈家唯一的不足只是邹大娘子不懂事，那我就替皇后和国舅好好管教管教邹大娘子吧！” 第250章 平宁郡主：……大娘娘您明明是要我儿媳妇去管教邹大娘子好不好！ 贤宜郡主听到这里，拉着明兰蹑手蹑脚地去了偏殿。 看齐伯璠和齐仲瑶早就被洗干净换了尿布已经睡着了，便带着大家一起回到了殿上。 曹太后看着熟睡的两个小宝贝，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要明兰明日代表自己去沈府教导邹大娘子以及相看沈大公子的话。 明兰自然装出一副才听说的样子，诚惶诚恐地表示自己何德何能担此重任，代表太后教导国舅夫人相看国舅公子啊！ 曹太后自然安抚了她一番，说自己会派个老成的妈妈陪她一起去。 又吩咐宫人今日就去沈皇后宫里和沈家传话，告知上下太后请了平宁郡主的儿媳、齐御史的夫人盛明兰明日代表太后去沈府。 也就是说明兰代表曹太后，你们客气点。 至于傅翩鸿，平宁郡主说齐衡打算给她找个举子赶在腊月就嫁了。 曹太后却冷笑不止：“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她！我惹出来的麻烦我自己解决。我能送她出去，就能叫她回来，回来后就去冷宫扫一辈子地吧！” 平宁郡主和明兰出宫后，乳娘们抱着孩子上了一辆车，平宁郡主则和明兰坐了一辆车。 等马车开动了，平宁郡主便叹气：“扔出去一个傅翩鸿，却收回来一个邹月娥，我们手里还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听大娘娘的意思，沈家这门亲事她是想要成的。可是万一这邹大娘子以后故态复萌惹出麻烦，或是沈大公子与贤宜郡主过得不好，你岂不是要担责任？” 明兰安慰婆婆道：“母亲，想要权力就躲不开义务，想要太后的助力就要给她效力，这世上没有免费的三餐啊！” 平宁郡主听了明兰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我还怕你怪我带你进宫却给你惹来这个麻烦，想着我先示个弱；你倒想得开，还来安慰我！” 明兰也忍不住笑了：“母亲真是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官人给我挣了三品诰命，也要我自己扛得起来才行啊！要是没这个本事，母亲岂不是会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称职，万一您想要换个更好的怎么办！家里有个现成的傅翩鸿垫着脚尖等着呢！” 平宁郡主打趣道：“以前我确实会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会了，想是你把喂给元若的迷魂药也下在我饭菜里了。罢了，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呢，代表太后相看国舅公子，教导国舅夫人，说出去多荣耀，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明兰琢磨着说：“别人羡慕倒也罢了，能帮齐家壮壮声威也不错。不过母亲，我想我还是低调些好。一来太后和官家关系微妙，一时好一时坏的，好起来情同母子，坏起来互相添堵，咱们夹在中间，不小心就容易成炮灰。二来官人和国舅虽然政见不同却关系不错，咱们得给沈家面子。三来吧，这邹大娘子不是个明白人，我教导她，她还真不一定听得进去！” 对此平宁郡主只能叹气：“人蠢不要紧，人蠢还自以为聪明可要命！所以啊，你也没那么差，当初元若要是瞧上的是邹月娥，就是冲喜，我也不能答应！” 明兰：……母亲您的标准好低！ 齐衡：……母亲我品味没有那么差！ 沈国舅：……郡主你什么意思？！ 第二日一早，曹太后便派了六个内侍和一位曹妈妈来了齐家。 两个内侍和曹妈妈陪明兰一起去沈家，四个内侍接傅翩鸿回宫。 明兰带着小桃和荔枝陪曹妈妈和两个内侍去见平宁郡主，枇杷和杨梅自告奋勇带四个内侍去见傅翩鸿。 说来也巧，宫里来的这位大曹妈妈是平宁郡主身边曹妈妈的亲姐姐，都是曹太后从娘家带到宫里的老人。 平宁郡主出嫁时，曹太后把小曹妈妈给了养女。 两位曹妈妈久别重逢特别亲热，因为这层关系，大曹妈妈很快就跟明兰混熟了。 几人说着话，枇杷和杨梅过来汇报情况。 当傅翩鸿听说曹太后要自己回宫惊呆了，跟内侍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内侍确认没错之后，傅翩鸿又大叫：“为什么？” 内侍这次不耐烦了：“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 太后要你回宫你就回宫，来自特权阶层的命令，只需要服从，不提供解释。 第181章 我不老实 傅翩鸿不得已接受了现实，脸色苍白地就如大理石像一般。 她倒是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将值钱东西收拾好，便跟着四个内侍默默离开了。 走过枇杷和杨梅身边时，她轻轻说了一句狠话：“齐元若，你一定会后悔的！” 据枇杷和杨梅的汇报，傅翩鸿这句话中饱含的怨恨恶毒，让她们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久久不散。 大曹妈妈听了便安慰她们，说曹太后已经下令傅翩鸿一回来就去冷宫负责洒扫，只会成为老死宫中的白头宫女，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无需放在心上。 两位曹妈妈叙旧片刻，大曹妈妈便和明兰动身去了沈家。 明兰昨晚和齐衡商量过此事，爱妻心切的齐衡决定掐着午饭的时辰，拉上沈国舅一起回沈家看看。 万一邹大娘子闹事，可以帮明兰解围脱身，如果没事就当自己多虑了。 虽然齐衡和沈国舅在濮议的事上有分歧，但两人都是成年人以及成熟的公务员，该合作还是要合作。 第251章 去沈家的路上曹妈妈便对明兰说：“今早皇后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已经松了口。若是今日去沈家的结果不错，太后打算明日皇后来请安时就答应沈家的亲事。不知您以前可见过这位沈伟沈大公子？” 明兰只能摇头：“八月里沈家乔迁之喜我去喝过喜酒，不过沈大公子十六了，并未来过内院。” 曹妈妈于是和明兰商量：“盛大娘子，待会到了沈府，不如我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悄悄进去如何？若是大张旗鼓下人通传，邹大娘子装也要装出一副贤良样子，沈大公子只要不痴不傻，也看不出个好歹。出其不意才能看到真相呢！” 明兰不禁头疼，道理是没错，可是若真逮到了邹月娥或者沈伟的错处，回头齐衡和沈国舅回来，自己岂不尴尬？ 曹妈妈见她犹豫，鼓起勇气再度劝说：“盛大娘子，贤宜郡主和您的表妹康小娘一样，都是最胆小怕事的。有康小娘在沈家的前车之鉴，您真忍心看贤宜郡主重蹈覆辙？还有徽柔公主，说起来是金枝玉叶，过得连一般女子都不如。都是女人，你也不想看到郡主小小年纪嫁进个火坑吧？” 明兰想到偏殿里和自己手握手的小姑娘，听到沈皇后提亲时手心瞬间冰凉，顿时心软了，默默点了点头。 这年头，嫁人就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 无论是尊贵如徽柔公主，刚强如吴大娘子，还是坚毅如盛老夫人，恶毒如康姨妈，嫁错人的下场都是苦不堪言啊！ 齐家和沈家都在二环隔得不算远，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沈家乔迁之喜时明兰曾经来过，特意避开了正门，去了侧门。 邹月娥管家不是十分给力，侧门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下人看着。 看马车停了也没上来问话，直到明兰等人走到跟前，知道是宫中来人，吓得腿都软了。 一个急忙行礼连声说天使该去大门才是，另一个人则要去禀报邹大娘子。 明兰和曹妈妈叫他们不要声张，留下一个人看门，另一个陪他们一行人去沈家正院。 曹太后昨日便派人通知，今日邹月娥和沈伟应该一天都会在家等着吧！ 说来也巧，明兰和曹妈妈一行人到了沈府正院门口，却遇到了带着两个女使的沈玉珠。 沈家下人急忙行礼叫道：“三娘子！” 沈玉珠认出了明兰，忙行了礼道：“听说盛大娘子今日要来，姨妈一早就派人在正门等着了，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 明兰只能打出曹太后的旗号遮掩：“太后素来不喜高调，太过大张旗鼓只怕扰民。这位是宫里的曹妈妈，曹妈妈，这是国舅家的三娘子。” 沈玉珠多么聪明的人，一猜就着，索性对明兰和曹妈妈打开天窗说亮话：“盛大娘子和曹妈妈这是学戏里的皇上，微服私访了？玉珠斗胆，可否请您两位借一步说话？” 明兰对沈家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很好，曹妈妈也觉得这么个小人却一副大人做派十分有趣，于是叫内侍和女使在一旁等着，沈家下人回去二门，三人找了个僻静处说话。 沈玉珠开门见山地道：“盛大娘子，曹妈妈，姨妈的诰命被褫夺后，皇后姑姑派了身边的两个妈妈来教导过姨妈一日，太后大娘娘也派了两个妈妈来教导过姨妈一日。她人前人后哭了好些日子，虽然再没有打骂过康小娘，也没有在衣食住行上苛刻她，不过我瞧得出来，她心里还是不服气。” 明兰和曹妈妈顿时服了：人才啊，自曝其短！ 沈玉珠接着说：“可就算再怎么不服气，姨妈因为虐待康小娘丢了诰命挨了训斥，爹爹还为此丢了北征的机会，她不得不收敛几分。我此刻担心的，倒不是康小娘，而是我大哥哥。” 沈玉珠的大哥哥，就是曹太后打算点头的贤宜郡主准夫婿沈伟。 曹妈妈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了：“沈三娘子为何会担心你大哥哥呢？” 沈玉珠叹了口气说：“我大哥哥这个人吧，跟我爹爹非常像。性子忠厚，耳根子软，特别听我舅舅和姨妈的话。姨妈一天到晚就会对大哥哥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为了我大哥哥好。而且我觉得，她根本是为了自己好。偏偏我大哥哥和二姐姐年纪轻人老实，还真信了。” 明兰不禁腹诽，这么听起来你哥哥还不如你爹爹，你爹爹也不是特别听你舅舅邹良材和你姨妈邹月娥的话！ 曹妈妈实在忍不住问了：“那你怎么不信你姨妈的话呢？” 沈玉珠干脆地说：“因为我不老实！” 明兰和曹妈妈一头黑线，小姑娘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很诚实！” 面对这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见过大场面的曹妈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明兰问道：“沈三娘子是不是知道了皇后娘娘跟太后求亲，想要将贤宜郡主许配给你大哥哥？你家里人都赞成这桩婚事吗？” 沈玉珠看着明兰，目露钦佩地说：“盛大娘子您可问到点子上了，您叫我玉珠就好！我不怕跟您两位说实话，我爹爹和皇后姑姑是诚意向太后求娶贤宜郡主的。大娘娘深得民心，皇后姑姑是太后大娘娘的儿媳妇，就该好好孝敬太后才对。就算太后和官家有分歧，皇后姑姑也该居中调和才对，可不能火上浇油。贤宜郡主是太后的亲孙女儿，又是太后养大的，品貌双全德才兼备，这门亲事再好不过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和皇后姑姑做了主，我大哥哥二姐姐还有我当然没意见啦！” 第252章 曹妈妈和明兰更是对这个人小鬼大的沈家三娘子刮目相看了，这简直比沈皇后更有资格当皇后啊！ 沈玉珠劈里啪啦地说：“可是我姨妈是个蠢的，全家上下就她不喜欢这门亲事！她觉得自己已经得罪了太后，贤宜郡主肯定向着太后向着康小娘，嫁进来一定不会孝顺她这个婆婆。不过我姨妈要是聪明，一开始就不会虐待康小娘啦！我大哥哥心地好，人老实，可就是耳根子软。爹爹告诉他这门亲事好，他就会觉得好；可若是姨妈告诉他不好，时间长了他恐怕也会被带歪。爹爹公务繁忙，倒是姨妈跟我大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咱们得想法子，约束我姨妈，叫她不能再给我大哥哥灌迷魂汤才好！” 曹妈妈不自觉就点起了头：“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呢？” 第182章 为了你好 沈玉珠这个时候却谦虚了：“曹妈妈您是太后身边的人，见多识广；盛大娘子更是汴京城有名的贤良淑德旺夫旺子，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出主意？您两位本来就是奉太后之命来教导我姨妈的，我帮忙领个路跑个腿通个风报个信还行，其余的还得仰仗您两位啊！” 曹妈妈被拍得通体舒泰，马上就对沈玉珠交底了：“我们之所以不让二门通报自己进来，就是为了看看邹大娘子日常的样子，而不是有所防备的样子，不如你带我们瞧瞧？若是她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我们才好出面教导。” 沈玉珠也马上打蛇随棍上：“那没问题，您两位随我来。平时姨妈就喜欢跟大哥哥二姐姐凑一块儿，知道您两位今日要来，她刚才把大哥哥单独叫过来了，两个人正在里头说话呢！我叫我的女使把正院的闲人打发掉，咱们来个出其不意，听听我姨妈私底下都跟大哥哥说些什么！” 明兰简直太佩服沈玉珠了，只用咱们两个字，就把曹妈妈和自己拉入了她的阵营，曹妈妈这老手都被她带跑了。 主要是沈玉珠说话的态度特别沉稳自信，叫人不自觉就中了招啊！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不知为什么，明兰突然有了一种沈玉珠之前就是专门站在邹月娥院子门口等自己和曹妈妈的感觉，便笑笑道：“玉珠，我丑话说在前头。归根到底，教导邹大娘子是沈家的事儿。她上头没有婆婆，国舅就得管好娘子。我们奉了太后之命来教导邹大娘子相看沈大公子，要是你大哥哥真地对你姨妈言听计从，而你姨妈也累教不改，我们只能如实禀告太后，不敢有所隐瞒。最多大娘娘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可不能怨我们。要彻底解决邹大娘子，只能沈家出手，不能太后出面。你跟我们实话实说我们领情，可这门婚事要是因此砸了，皇后娘娘和国舅未见得体谅你的一片苦心。” 曹妈妈被明兰一句话点醒了。 对啊，我们是给太后打工的，怎么就被这沈玉珠小娘子忽悠地替沈家干活了呢！ 沈玉珠的小心思被明兰戳破了，脸上当即飞起了红霞，吸吸鼻子道：“这个自然。盛大娘子，我是沈家的女儿，遇事自然要替沈家着想，您别见怪。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可姨妈已经因为康小娘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万一贤宜郡主嫁过来她还不知道收敛，沈家岂不是更惨？与其这样，不如早点把这个脓包捅破了。就算我爹爹和皇后姑姑知道了怪罪我，我也是这么说。” 曹妈妈暗叫这小丫头真是个精怪，明兰也佩服这孩子真是神童，笑笑道：“玉珠是个懂事孩子，咱们先去看看情形再说。” 沈玉珠叫她的女使在前头把正院里的下人悄悄打发了，因此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走到沈家正院的偏厅外偷听，果然邹大娘子正在和沈伟两个人单独谈心呢！ 明兰和曹妈妈带来的内侍守在廊下，沈玉珠则带着曹妈妈和明兰在窗外偷听，正好听见邹月娥对沈伟说：“阿伟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沈玉珠鼓着嘴看曹妈妈和明兰：听听，我说什么来着！ 曹妈妈和明兰：…… 屋内沈伟说道：“姨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爹爹因为家务事丢了出守北境的机会，皇后姑姑也被太后训斥，这个时候求娶贤宜郡主，也是为了缓和沈家与太后的关系。爹爹还写信去扬州问过顾侯爷，皇后姑姑也跟桓王殿下商量过，都说这门亲事再好不过。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听爹爹的就是了，也轮不到我反对。” 明兰：嗯，这个态度正确！ 曹妈妈：能说出这个话，也能捞个郡马爷当当！ 沈玉珠：大哥，奥力给！加油，别跑偏！ 邹月娥悻悻道：“阿伟，我也不是叫你反对这门亲事，而是叫你留个心眼。康小娘不过是个侍妾，我就算对她管教严厉些又怎么了？哪家大娘子不是这么管教妾室的？就因为她是太后宫里出来的，才惹出这么大篓子，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太后给沈家赐人就没安好心！如今又要把贤宜郡主塞进我们家，要是她一不顺心就闹起来，你又不能管教，岂不是夫纲不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曹妈妈：这说的什么话，闹心！ 明兰：邹大娘子您当初那么想嫁给沈国舅，好容易嫁了怎么这么不珍惜呢！ 沈玉珠：听听，听听，我说什么来着！ 屋内的沈伟被邹月娥说得犹豫了，讷讷道：“这，不会吧！姨妈，皇后姑姑说了，贤宜郡主长得好，性子更好，为人再温顺不过了！” 第253章 邹月娥愤怒地说：“那都是装出来的，你瞧着她可怜，一不留神就上了当！长得好的女人那都是狐狸精，那康小娘就最擅长这一招，你爹爹可不就被她唬住了！” 明兰：……你长得难道很丑？！ 沈伟十分不明白自己爹爹怎么就被康小娘唬住了，不过他不惯与邹月娥争辩，便不做声了。 邹月娥看他不语，便哄着他道：“总之，阿伟，我都是为了你好。你都十六了，还不懂男女之事，我之前给你送了两个通人事的女使，偏偏被玉珠那小丫头片子告诉你爹爹，不仅人被赶走了，你爹爹还教训了我一顿，叫我以后都不能往你房里塞人！” 偷听的沈玉珠一脸骄傲，明兰和曹妈妈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邹月娥还在继续唠叨：“你爹爹还说你满了十六，要送你去扬州跟着顾侯爷历练一番，要不是我拦着，你这会子都上路了。就算要子承父业，你跟着你爹爹就是了，做什么要大老远跑去扬州，跟着顾侯爷！” 沈伟辩解道：“爹爹也是为我着想，跟着爹爹别人自然都要敬着我让着我，跟着顾叔叔才能学到东西呢！” 邹月娥嗤之以鼻：“阿伟，你是你爹爹的儿子，皇后娘娘和官家的亲侄子，别人本就该敬着你让着你！有你这个出身，哪用得着吃苦，跟着你爹爹难道就学不到东西了？你如今跟着你爹爹当差不是一样的？说起来，你如今也是有差使的人了，日日出门在外，手里可不能没有钱花！你的月钱，够什么啊！我思来想去，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个法子，给你弄点零花钱，免得出门手头局促！” 明兰听到这里看向了沈玉珠，眼里带了询问：什么法子？ 沈玉珠摇头表示：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 于是三人继续偷听，原来邹月娥和大哥邹良材商量了，要开个铺子放高利贷。 宋朝是中国古代经济活动最发达的朝代之一，放高利贷的机构都有国营和私营之分。 国营高利贷单位叫交子务或会子务，私营的高利贷公司则叫交子铺或钱引铺，在宋仁宗和宋英宗时期利率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直到桓王登基后的宋神宗时期搞了王安石变法，才将官贷的年利息降到了百分之二十。 高利贷业务虽然来钱快，却被视为最缺德的行业之一。 借高利贷的都要有抵押品，最受欢迎的是田契、地契和金银器具等财产，没有财产的就会质押妻妾儿女。 因为高利贷利滚利很难还清，为此倾家荡产骨肉分离的不在少数。 第183章 我不是你 宋朝宋仁宗和宋英宗都是仁君，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都特别反对权贵官宦与民争利，也就是特权阶层经商和百姓抢钱。 平宁郡主管家时就告诫过明兰，即使手里有闲钱，宁可多买房子多买地来收租，也不能随意经商，传出去影响齐衡的名声。 闲钱特别多的权贵之家，就算想钱想疯了，也总要讲个脸面，最多只会暗中将钱拿去给相熟的交子铺放贷，利息五五分成。 可是邹月娥和邹良材鼓动沈伟的，却是自己出面开一家交子铺，利息百分百都归自己。 曹妈妈虽是曹太后的人，更熟悉宫规女德，对经济商务不过一知半解。 不过高利贷害得百姓家破人亡的故事时有耳闻，所以还是皱起了眉头。 明兰从平宁郡主那里得知曹太后、宋仁宗和宋英宗对权贵放贷都是深恶痛绝，不禁悄悄扯了扯沈玉珠和曹妈妈的衣袖，伸手往外指了指，表示出去说话。 沈玉珠和曹妈妈见状跟着明兰悄悄退出了主院，明兰神色凝重地对沈玉珠道：“咱们恐怕得把国舅请回来说话了，不能在正院，最好是国舅的书房之类。” 曹妈妈觉得，沈大公子本人的表现，最多算个中规中矩。 有沈玉珠这样通情达理的小姑子以及没有通房这一条，还算加分。 至于邹月娥这个婆婆，她是满心不喜绝对负分。 因此曹妈妈皱着眉道：“盛大娘子，咱们见见邹大娘子和沈大公子，走个过场，回去跟太后交差就是了。徽柔公主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婆婆和官人的人品，对娘子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拒绝沈家这门亲事省力省事，但这是曹太后最想要的吗？ 明兰觉得不是。 从偷听的结果来看，邹月娥明显是朽木不可雕也，派再多人来也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而沈伟就如一块泥巴，全看被谁捏在手里塑形。 捏在沈国舅和顾廷烨手里就还能成型，捏在邹月娥和邹良材手里那就是彻底的烂泥扶不上墙了。 曹太后听了这样的报告，只怕更加为难。 拒婚吧，不利太后和官家的关系，贤宜也错过了一门除了婆婆什么都好的亲事。 不拒婚吧，邹月娥无可救药沈伟缺少主见，贤宜已经够命苦了，她那个柔弱性子怎么应付？ 沈玉珠看曹妈妈一脸不以为然，明兰则是沉思不语，干脆给她们两个跪下了：“盛大娘子，曹妈妈，我知道我姨妈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我大哥哥也是受害者啊！他最尊敬的其实是我们的亲娘，对姨妈不过是移情。我大哥哥虽然耳根子软，但他吃喝嫖赌样样不沾，在权贵子弟中也算洁身自好。贤宜郡主如果嫁了我哥哥，我保证她不会是另一个徽柔公主！我大哥哥比李驸马长得好，性子也温和多了，我爹爹也是很讲道理的人！” 第254章 明兰叹口气，看向了曹妈妈：“曹妈妈，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娘娘最是仁德宽厚，沈家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你看呢？” 沈玉珠一听就知道明兰有意给沈家放水，急忙转头哀求曹妈妈：“曹妈妈，就请您听盛大娘子的，叫我爹爹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可好？我带你们去爹爹的书房，然后叫人去请爹爹回家。” 曹妈妈却不过情面，只能答应，明兰也只能感叹，沈国舅有这个女儿，真是前世积德啊！ 位高权重的好处，就在于宅邸离权力中心很近。 不过两刻钟，沈国舅就和齐衡一起走进了沈家书房。 本来齐衡今日也是打算拉着沈国舅一起来沈府给明兰解围的，沈家来人请沈国舅回家，齐衡也就一起来了。 明兰、曹妈妈和沈玉珠赶紧站起来行礼，沈国舅随着齐衡一起拱手还礼，十分客气地说：“我的家务事，有劳盛大娘子和曹妈妈了。玉珠也在啊，这孩子，人小鬼大，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玉珠这孩子很好，国舅好福气。”明兰这话倒是非常发自真心。 沈国舅问道：“怎么不见内人？” 在他想来，曹妈妈和明兰来教导邹月娥，自然该和邹月娥在一处，怎么反倒是沈玉珠在这里？ 明兰和曹妈妈对视一眼，答道：“我们还未见过邹大娘子，邹大娘子也还不知道我们来了。” 沈国舅一听急了：“这，内人失礼，盛大娘子和曹妈妈莫怪。我这就吩咐人去把她叫来！” 明兰摆摆手道：“国舅，不必了。这并不是邹大娘子的错，我们进来时故意不叫人通传的。” 沈国舅虽然有各种问题，但绝对不是个笨蛋，前后联系起来一想，神色凝重了起来：“盛大娘子，曹妈妈，若是有话，还请直说，不吝赐教。” 明兰叹了口气道：“国舅爷，您有没有想过休妻？” 沈国舅：…… 别说沈国舅了，齐衡和曹妈妈听了明兰的话都吓了一跳。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曾见过明兰这样一开口就问人是否想过休妻的？ 只有沈玉珠不甚惊讶，在一旁道：“爹爹，盛大娘子也是话出有因，她是为了咱们家好才开门见山的。” 沈玉珠年纪虽小却思路清晰，加上口齿伶俐，很快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齐衡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沈兄，虽然内人冒昧，可是，也不是没有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内人是真心为沈兄着想，才会冒然说出这不得体的话，干涉你的家务事，还望见谅。” 沈国舅听了沈玉珠的解释，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恼怒又是懊悔又是失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月娥和月娇是一母同胞，和青萍一样从小也是被月娇一手带大的，她怎会这样？月娥明明长得和月娇很像……可是她的为人行事，实在不及她姐姐万分之一！” 邹月娇，应该是沈国舅原配大邹氏的闺名。 明兰一直觉得，沈国舅自己问题也挺多的。 首先他向张桂芬提亲的同时还和邹月娥私会并提出纳贵妾，根本是想两头占便宜白日做梦。 其次他虽然娶了邹月娥，却只是拿邹月娥当她姐姐的替身，这个做法也很成问题。 可是此刻看着沈国舅苦恼的样子，又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曹妈妈则看着沈玉珠想，估计沈玉珠会长，完美地捡大邹氏和沈国舅两个人的优点继承了，怎么沈伟就这么不会长呢？ 大家虽然同情沈国舅，却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沈国舅的长吁短叹。 半晌他抬起了头，眼睛里都是红丝，看着齐衡道：“元若，你若是我，会怎么做？” 齐衡很为难：“沈兄，我不是你啊！不管是以前天真幼稚的我，还是现在受过官场磨炼的我，都不会娶邹月娥为妻，纳她为妾就更不可能了……” 沈国舅：…… 齐衡无视沈国舅的一张臭脸，很认真地说：“沈兄，世人总觉得续弦娶姨妹再好不过，因是姨妈，继子继女同时是嫡亲外甥比外人亲近，还可以继续延续两姓之好。可这想法都是替续弦之人和原配子女考虑的，可有替姨妹考虑？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人做填房做继母，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不免被拿出来和原配比较，这原配还是自己的亲姐妹，怪恶心人的。做丈夫的呢，对原配好过填房世人会称赞他重情重义，对填房好过原配世人会议论他负心薄幸。姨妹和填房也是人，也会委屈。” 小秦氏：……不想我的知音居然是小公爷齐元若！ 第184章 缠上我们 沈国舅和曹妈妈不料齐衡一开口，居然说出一番替邹月娥辩护的话。 两人都是吃惊不已，看着齐衡一脸惊讶。 你到底站哪边啊？ 明兰看着齐衡，一脸欣赏。 元若哥哥这么好看还这么客观这么帅气还这么有头脑！ 就连小小年纪的沈玉珠，都看着齐衡一脸花痴。 齐叔叔长得帅，人聪明，有才华，拎得清！ 哎，怪不得汴京娘子都思慕他，我将来的官人能找个和他一样的就好了！ 齐衡继续无视书房里的两张花痴脸，继续很认真地说：“不过呢，沈兄，你把邹大娘子当她姐姐的替身，说起来她是有点委屈，可她也不是不知道啊，你又不曾强逼她！和张家议亲的时候，她是心甘情愿给你做妾的吧！后来张家婚事不成，她也是心甘情愿嫁你为妻的吧！” 第255章 沈国舅听得直点头，齐衡接着说：“邹大娘子明知你心里从来不曾放下她姐姐，还是嫁了，那就该好好为夫家打算，做个贤妻良母。她为自己打算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不能只替自己打算，而置你和沈家于不顾啊！邹大娘子做妻不贤，做母不良，影响了沈兄你的前程不说，生生把孩子都教坏了，这可不是小事。” 沈国舅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娶她！唉，若是她姐姐不死就好了！” 明兰：国舅啊国舅，你能不能不要把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我们都知道你和邹月娇是神仙眷侣啦！ 可是邹月娥你娶了都娶了，说这些话有屁用？ 都这个时候了，说点实在的好吗？ 沈家打算留我们吃午饭吗？ 沈国舅似乎听到了明兰的腹诽，转头问她：“盛大娘子，我现在方寸已乱，你说，我该怎么办？照你的意思，我该休妻？” 明兰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哎呀，好人真是做不得啊！ 我不小心说了句良心话，人家现在赖上自己了！ 明兰无奈只能行了个礼道：“国舅，我刚才说话僭越，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千万不要把我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 沈国舅慌乱地摆手还礼否认：“不不不，盛大娘子，元若，我是把你们当自己人，诚心请教，你们千万别误会！我沈国舅虽然理不清家务事，但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元若，你我相识的日子虽然短些，且政见不同，但是我知道你和有些支持太后的人不一样，你并不是逢迎拍马投机取巧之辈！在我心里，你和仲怀一样，都是我的好兄弟！” 齐衡和明兰双双叹气，曹妈妈心里一揣摩，自己代表曹太后，身份却是下人，当着自己的面只怕他们不好说话。 自己亲妹妹是平宁郡主身边的人，曹妈妈格外给齐家面子，便开口道：“来了这许久，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些乏了，不如我出去找个地方躺下歇歇。” 屋里的聪明人自然明白曹妈妈的意思，沈玉珠便陪着她出去了。 找了个厢房给曹妈妈上了精细茶点，自己方默默回了书房。 这么好的学习观摩机会，沈三娘子可不想放过！ 曹妈妈走后，明兰说话确实自在了一些：“国舅，我适才的话乃是有感而发。如果咱们只讲道理，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妇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邹大娘子之前虐待康小娘，犯了妒忌；现在挑唆沈大公子放利钱渔，犯了口舌，她有娘家可归，未曾替沈家长辈服丧，嫁你的时候你已经飞黄腾达，休妻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众人：有道理！ 明兰话音一转道：“可道理之外还有人情。邹大娘子的姐姐与国舅你情深意重，对沈家恩同再造；青萍姐姐和她情同姐妹，沈家大公子和二娘子与她情同母子；就是国舅你和三娘子现在，再对她不满，也未必硬得起心肠看她变成弃妇吧？真要休妻的话，只怕沈家全家上下心里都过不去。” 沈国舅和回到房内的沈玉珠一起点头，明兰最后补充：“道理、人情之外还有大局。如果此时国舅休妻，只怕会被人解读为沈家甚至官家向太后让步，继续挑拨官家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太后和官家虽然政见不同，可我昨日面见太后，听她的语气，并不希望有人借机生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 沈国舅听到这里，真地老泪纵横了。 为什么人家的老婆就这么清楚这么明白这么懂事这么能耐，人比人气死人啊！ 于是一拱手道：“盛大娘子，恕我直言，以前梁家六夫人名声也有点小碍，可是后来娘家教导有方好了很多。你也替我教导教导月娥吧！” 明兰无奈摇头： “国舅爷，这可不一样，我四姐姐是我的亲姐妹，且教导她的也不是我，而是她正经婆婆吴大娘子，她夫家二嫂嫂，娘家三嫂嫂，都是至亲之人。加上她自己因为不慎摔了几个大跟头，才有这个结果。邹大娘子丢了诰命，可人还好好的，我们非亲非故，她能听我的？她上头没有婆婆，除非她姐姐重生，或者皇后娘娘出手，我哪里管得了她？我听说先头邹大娘子在世的时候，就很约束邹家，不让他们作妖。” 沈国舅语塞，嗷地一嗓子哭了。 我的亲亲邹月娇娇娇儿啊，你为什么会早死！ 齐衡听老婆已经说得很到位了，再狠的话让她说担责任不合适，索性自己来总结：“沈兄，我知道你心里想，当初要是没娶邹大娘子就好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说这些没用。如今最痛快的方法就是休妻，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可你心肠软，肯定做不出来，且如我娘子所说，一样是个把柄。但是邹大娘子这个性子，继续做国舅夫人沈家主母是肯定不行的，位高则权重，惹出来的祸也更大。不如来个折中，就说邹大娘子身染重疾，将邹家兄妹都送回禹州老家。你赶紧把贤宜郡主娶过门，让嫡长子媳妇管家就是了。” 明兰点点头道：“不错。国舅身边现在也有康小娘照顾，我听说贤宜郡主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和康小娘甚是要好，她们相处一定不会有问题。如果贤宜郡主不想劳累，你两个女儿当家也不错，玉珠就很好。国舅若是怕府中没有主母康小娘作威作福，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从旁劝导。一来康小娘是我表妹，二来她到底只是妾室不是国舅夫人，三来如果她不守规矩，太后那里就先说不过去。” 第256章 沈玉珠也清脆地说：“爹爹，就是齐叔叔说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就别犹豫了！康小娘的性子我觉得不会出什么乱子。就算我们看走了眼，她的妾室身份摆在那里，要是敢作妖，我也不会放过她！” 沈国舅皱着眉咬着牙一跺脚决定了：“就这么办！既然如此，现在就派人送月娥去沈家别院吧，我再叫人把邹良材也送过去，等兄妹回合了，就立即把他们送回禹州！玉珠，我给你派一队人，你去送你姨妈！” 沈玉珠倒是一口答应了，齐衡和明兰不禁张口结舌。 最后还是明兰忍不住问出了口：“国舅，你不打算自己和邹大娘子说清楚吗？” 沈国舅皱着苦瓜脸道：“我，我不知道要跟她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再说了，我说什么也没用，她会哭，会闹，会抱着她姐姐的牌位不撒手，我还是眼不见为净吧！我去祠堂给月娇上香，她九泉之下知道了，应该只会体谅我，不会怪我！” 齐衡和明兰：……邹月娥啊邹月娥，你费尽心思非要嫁这个男人，到底何苦来啊！ 第185章 谁的儿子 沈玉珠急忙对父亲道：“爹爹，姨妈这里我可以出面，可是大哥哥和二姐姐那里爹爹还是要安慰一下吧！不如你派人请他们去祠堂见你，我也好送走姨妈。不然大哥哥和二姐姐拦着我不放，还是会闹到您这里。” 沈国舅恍然大悟：“对对对！啊，元若，盛大娘子，不如你们随我一起去祠堂，帮我教教儿子女儿！” 明兰：……你这是缠上我们夫妻了？！ 齐衡：……顾二叔你快从扬州回来吧，我这纯粹是帮你顶差事！ 沈国舅在祠堂等到了沈伟和沈珍珠，先带着儿女们一起给大邹氏和沈家列祖列宗上了香. 然后沉痛宣布，你们的姨妈犯了大错，我要把她和你们的舅舅送回禹州老家。我会尽快求你们的皇后姑姑敲定贤宜郡主的亲事，越快成亲越好。 亲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沈伟和沈珍珠劈了个外焦里嫩。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沈伟忍不住就替舅舅和姨妈叫起了屈，更忍不住怀疑起了亲爹：“姨妈说那康小娘惯会扮狐媚子，我还说爹爹你不是会因女色误事之人，莫非真叫姨妈说中了，爹爹吃了康小娘的迷魂药，要宠妾灭妻？” 沈国舅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脚狠狠踹了儿子的屁股一脚。 沈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沈国舅方道：“你连你老子都不信了，你姨妈又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说，你姨妈是不是要你和你舅舅一起开交子铺？” 沈伟仍是不服：“是又如何？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汴京做这门生意的人多了，为何我们做不得？姨妈和舅舅也是为了我好，爹爹都要给我说亲了，我有点进项不好么？” “为了你好？老子和你娘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沈国舅听得更是火大，跳过去又要拿脚踹。 齐衡急忙上前拦住了沈国舅：“沈兄，有话好好说！” 沈伟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齐叔叔，我爹爹有话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要么就是天天忙公务不见人影，要么就是骂骂咧咧拳打脚踢！从小到大，我们兄妹都是跟着娘的，后来娘去了，就是姨妈照顾我们，我们见姨妈比见爹爹还多，姨妈怎么就不是为了我好？！” 沈珍珠见状也哭了起来，明兰急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沈国舅气得青筋直爆：“好啊，既然这样，你们也滚回禹州好了！” 沈伟大叫：“回禹州就回禹州！反正娘也葬在禹州，我宁可回去给娘守坟，也不想被你天天打骂！” 在书房休息了半天的曹妈妈，想起自己今日的人物包括相看沈伟，可到现在连人都没见到呢！ 于是她赶紧打听一下，听说沈大公子去了祠堂，忍不住叫了沈家的下人带着内侍摸了过来。 结果刚到祠堂门口就听到了沈伟的豪言壮语，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尴尬了。 我这是进去呢，还是出来呢！ 沈国舅没看见门口的曹妈妈，明兰倒是看见了，急忙大声叫道：“曹妈妈，你来得正好，沈大公子听说父亲给他求娶贤宜郡主，便说要来祠堂给母亲上香，还说要会禹州给他母亲上坟，多孝顺的孩子啊！” 众人：……盛大娘子很会圆场子啊！ 曹妈妈听了明兰的话只能走了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伟。 嗯，身材还算板正，五官还算端正，气质还算规正。 男人嘛，看着不丑不脏不猥琐就行，男才女貌嘛！ 就是听口气孩子气了些，不过才十六，也难免！ 像沈玉珠那样的，简直是成了精！ 沈国舅方没好气地叫沈伟起来，齐衡将沈国舅按在椅子上坐了，明兰则道：“沈大公子，这是太后身边的曹妈妈。曹妈妈，这是沈家的大公子。” 沈伟知道了曹妈妈的身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便不再顶嘴，老老实实站起来，走到了沈国舅面前，低头垂手等着训话。 沈国舅此时终于想起曹妈妈是代表曹太后来相看沈伟的了，自己必须对儿子客气点。 可是他教训儿子从来不需客气，一时词穷，只能说：“这里头的道理，我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不如让你齐叔叔给你说说。” 第257章 齐衡和明兰：……沈伟到底是谁的儿子？沈家到底是谁作主？ 齐衡无奈，清清嗓子对沈伟道：“贤侄，你想想，这放高利贷确实是一本万利，甚至是无本买卖，不需要买地买房太多工具人手，只要有钱，收了抵押之物，签字画押，按时收本息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要有现银可以随时借出去。要是有人来借钱你拿不出银子，这信誉就坏了，是不是？” 齐衡的声音十分温柔动听，跟沈国舅不可同日而语，沈伟不自觉就点头说是。 齐衡接着说：“邹家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如贤侄跟我说说，你舅舅和姨妈，如果不动用沈家的资产，能拿出多少现银放贷？” 沈伟跟舅舅家还是很熟的，想了想便说：“现银的话，两百两顶天了吧！舅舅原本就家境寻常，来汴京后爹爹给他们置了田地房屋，一年的租子也就七八百两吧，还要应付各种开支，舅舅又喜欢喝个好酒，一年能攒下两百两最多了。” 齐衡循循善诱：“那你说，手头两百两现银，够开交子铺吗？” “啊……”沈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沈国舅逮着机会开口了：“哼，所以他们要拉你当冤大头呢！说不定还会用你沈大公子的名义借了高利贷来放高利贷，哼，也就是你，这么简单的关节都想不通！” 齐衡和明兰简直服了沈国舅。 曹妈妈突然来到，肯定是来相看沈伟的啊！ 您当着她的面这样不留情面地训儿子，就不担心婚事泡汤吗？ 算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继续帮忙的话曹妈妈会觉得我们是国舅党了，毕竟我们是太后党啊！ 于是齐衡闭上了嘴，明兰也不打算接话了。 沈伟站在那里，越想越不对，到底是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他不理父亲，却问齐衡：“齐叔叔，是这样吗？舅舅和姨妈拉我入伙，是为了利用我？” 被点名的齐衡头疼啊，口气更加温柔：“贤侄，你舅舅和姨妈我不是很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听你刚才所说，他们比你更缺钱，也更想赚钱。若是你缺钱，先跟你爹爹商量才是。你是你爹爹的独子，你爹爹岂会亏待你？就是邹家想多赚钱，也不能越过你爹爹直接和你商量。你刚才还说邹家家境一般，汴京的房屋田产都是你爹爹送的，那说明你爹爹并不小气，若是有赚钱的好机会，他怎么会不帮忙，你说是不是？” 沈伟看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沈国舅一开口他就叛逆，可齐衡的软语温言他却听得很顺耳，马上点头：“是啊，姨妈和舅舅应该和我还有爹爹一起商量才是。” 沈国舅又大声叫上了：“官家最恶朝中官员经商与民争利，他们哪敢跟我商量？也就是你，才会上这个当！老子一世英名，怎会有你这样糊涂的儿子！” 沈伟十分委屈：“子不教父之过，我糊涂，那也是您不会教！齐叔叔就很会教，可惜他不是我爹爹！齐叔叔，您接着说，我听您的！” 齐衡迅速把沈家为什么不能放高利贷的原因给沈伟讲了一遍，又快速分析了邹月娥为什么不适合做沈家主母，晓之以理之后又动之以情：“贤侄，你爹爹此举也是不得已。要知道把你舅舅和姨妈送回禹州，最心痛的人是他，最颜面无光的也是他啊！” 第186章 齐衡干爹 沈国舅听得老泪纵横，元若真是我的知音人啊！ 齐衡最后道：“贤侄，你爹爹对你的亡母一往情深，才会娶了你姨妈纵容了你舅舅；如今他不得已送走邹家人，第一件事就是来祠堂给你母亲上香。姨妈和舅舅是你的长辈，你爹爹就不是了？他和你相处的时间少，是因为他在外征战公务繁忙，如果他成天在家里陪你们，怎么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呢？他打你骂你，是因为慈母严父，不想你被惯坏了。你年纪还小，尚不明白。就连我，也是娶妻生子之后，才明白我父母的一片苦心的。以后有话好好与你父亲说，父子俩何必赌气？” 明兰：……咱们家是慈父严母好不好！ 齐衡这番话说的，沈伟和沈国舅父子都眼泪汪汪了，就差抱头痛哭了！ 沈大公子于是拉着齐衡的袖子道：“齐叔叔，不如我认你做干爹吧！” 齐衡吓得连贤侄都不敢叫了，直接改口：“大公子，顾侯和你父亲亲如手足，你认他做干爹比较合适！” 沈国舅此时也很想说：元若，你给我儿子做干爹可好？ 不过他知道齐衡肯定不会答应，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对儿子说：“你既然口口声声不离你母亲，那我问你，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是怎么对邹家的，临死又是怎么说邹家的，你可还记得？” 沈伟半晌方红着眼睛道：“娘去世前确实说，舅舅和姨妈眼高手低，不堪大用，叫爹爹不用看她的面子，保他们衣食无忧就是了，切不可委以重任。不过姨妈说那是娘自谦之语，她一直都把沈家置于邹家之上，说这话是违心之语……” 沈国舅叹道：“你可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罢了，我娶了你姨妈，也是违背了你母亲的遗言，这是我的错。以前的事儿就算了，你如今跟我一起当差，每日都跟着我，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问我！” 沈伟抬袖擦擦眼睛应了，曹妈妈便跟明兰提出回宫向曹太后交差。 第258章 沈国舅急忙又请曹妈妈向曹太后转达沈家求亲的一番诚意，沈伟也红着脸说一切请曹太后、沈皇后和父亲做主。 沈国舅要留在沈家收拾乱摊子，齐衡则骑马护送明兰和曹妈妈进了宫，方自己回衙门办公。 曹妈妈和明兰见了曹太后并不敢有所隐瞒，将今日所闻所见仔仔细细老老实实都说了一遍。 曹太后听了沉吟良久方道：“罢了，明日皇后来请安，便将这门亲事定下吧！” 曹妈妈听了面露惊讶，明兰则神色自如躬身为礼。 曹太后看了她二人反应觉得有趣，便问：“明兰，你也觉得这门亲事做得，是不是？” 明兰恭谨地躬身答话：“沈大公子虽然被舅舅和姨妈一时迷惑，不过是他年轻不懂事。大宋有太后、官家主政，承平已久，权贵子弟多有懈怠，沈大公子心底纯良孝敬长辈洁身自好，并不是浪荡纨绔。如今邹家一走，国舅将大公子带在身边教导，不会出什么大错。贤宜郡主性子柔和，和康小娘十分交好，沈家两位娘子也是省心的。至于打理沈家家务之事，大娘娘派几个老成的妈妈帮忙就是了。母亲身边的曹妈妈和高妈妈就是从宫中带出来的，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明兰未说的是，这门婚事对曹太后和宋英宗来说是双赢。 曹太后虽然有守旧派支持，可是官家的改革派力量也很强大。 虽然桓王组织了中立派，可是刘贵妃的骑墙派增加了太多不稳定因素。 曹太后与宋英宗虽然政见不合，但都是有大局观的人，并不希望因个人分歧引来国家动荡，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皇家的和谐安祥。 曹太后暗想平宁的这个儿媳妇确实不错，怪不得她护短，索性再给她个体面吧：“国舅家如今没有大娘子主事，皇后虽然是沈大公子长辈，可她不能自降身份，我与皇后商量，让你帮忙操办沈大公子和贤宜的婚事吧！” 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不过好处不能一个人都占了，明兰马上道：“多谢大娘娘看重。沈大公子除了有皇后娘娘这个大姑姑，还有小郑将军夫人这个小姑姑，宁远侯也和沈国舅一向交好。我一人身单力薄，不如请沈大娘子和张大娘子同我一起协理如何？” 曹太后点头道：“我不是没想过，不过她二人都身怀有孕，所以我有些犹豫。子嗣为大，万一她们累着了，岂不是我的罪过。郑将军父子和顾侯爷都是国之栋梁啊！” 明兰算了算道：“沈大娘子和张大娘子都是五六个月身孕，已经坐稳了胎又还不到待产的时候。再说了，跑腿的累活自然是我去，不会劳动她们。我婆婆、英国公夫人及张家两位夫人，还有沈大娘子的嫂嫂大郑夫人，个个都是能干人，自然会给我们帮帮忙掌掌眼，大娘娘就放心吧！” 于是曹太后第二日便传了盛明兰、张桂芬和沈青萍进宫，又叫来了沈皇后，敲定了沈伟和贤宜郡主的婚事。 因沈家的邹大娘子突患急病回禹州修养，沈家婚事就由御史齐衡夫人盛明兰、宁远侯顾廷烨夫人张桂芬和忠武将军郑二郎夫人沈青萍主理。 沈皇后听了谢恩不已，急忙通知了沈国舅也去给官家谢恩。 宋英宗听说，晚上特意带着沈皇后一起来福寿宫陪曹太后吃了晚饭。 因用兵西夏和濮议之争而剑拔弩张的朝局，终于因沈伟和贤宜郡主的亲事而有了一丝缓和。 韩琦替宋英宗起草了封生父濮安懿王赵允让为皇考的诏书，盖上了宋英宗的大印，送去了福寿宫，只等曹太后用印便可明发。 曹太后虽然没有盖章，却也没有退回，就这样放在了自己的案头。 明兰、张桂芬和沈青萍得了曹太后委派，第二日便都齐聚顾家开会。 虽然三人中明兰牵头，但明兰考虑到张桂芬和沈青萍有孕，且顾家就在沈家隔壁，所以选了顾家做会议中心。 沈青萍以前因张桂芬曾经与丈夫郑二郎议亲而颇有芥蒂，但如今两个各自成亲都要当娘了，又同为明兰闺蜜团成员，张桂芬还是来帮自己侄子结婚的，这一点点不快自然烟消云散。 三人先把宫中对接的几个主要联系人定了，又从各自府中挑了能干的人组成沈赵联姻组委会。 抄了三份名单，一人一份，再略略商量了一下纳吉、聘礼等常规流程，就到了午饭时分。 张桂芬吩咐自己的女使三七和四九传午膳，又笑着说：“我今日准备了明兰妹妹爱吃的松鼠鲤鱼，还有青萍妹妹爱吃的红焖羊肉。” 沈青萍不料张桂芬居然也记得并且准备了她爱吃的菜，不禁有一点点窃喜，也有一点点受宠若惊，急忙道：“多谢桂芬姐姐！” 她一直以来要么叫张桂芬张大娘子，要么就叫顾侯夫人，这么亲热的称呼还是第一次。 张桂芬嫣然一笑，三七和四九将午膳摆好了，又递过一封书信：“大娘子，侯爷加急送来的书信。您说过，侯爷的书信，不管什么时候到的，必须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 明兰立即打趣：“哟，这可是情书啊，想必写满了二叔的相思之语，桂芬姐姐可要我们回避一下？唉，这有情饮水饱，只怕桂芬姐姐的午膳都可以省了！” 张桂芬笑着拆开信，一边看一边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仲怀可不像齐大人，动不动就写肉麻情诗哄娘子，瓷娃娃做定情信物怕摔了，又打了金娃娃！” 第259章 第187章 昌哥没了 明兰本是打趣张桂芬，不妨自己被打趣了，脸上一红。 沈青萍不知道瓷娃娃和金娃娃的故事，缠着问明兰细节。 明兰却说饿了动筷子开吃不理她，沈青萍自己也开始一边吃一边继续追问。 反正只有三个人，食不言寝不语都被抛诸脑后。 两个人笑闹了半天，却看张桂芬脸上的笑容褪去了，转而皱起了双眉。 明兰马上问道：“桂芬姐姐，可是二叔出了什么事？盐政改革不顺么？” 张桂芬将信收好交给了三七，举起筷子，叹了口气，又放下了：“不顺当然是有的，不过有你二哥和仲怀文武相辅双剑合璧，盐商再狡诈，地头蛇再能耐，也不在话下。公事倒也罢了，不想仲怀此去扬州，居然还扯上了私事。昌哥儿没了。” 沈青萍并不清楚昌哥儿是谁，咬着红烧肉道：“谁？” 明兰却很清楚，低低惊叫一声道：“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了？朱曼娘呢？” 顾廷烨和盛长柏到了扬州后，日日忙得脚不点地，简直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一日清早石头来报告顾侯爷，门口有个人说是朱曼娘的哥哥朱大郎，求见侯爷! 顾廷烨找了朱曼娘和昌哥儿这么多年却毫无音讯，已经有点无意识地放弃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朱大郎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他急忙叫石头把人带进来，叫铁头通知盛长柏自己今天要请假，自己摩拳擦掌挽袖子。 如果真是朱大郎，老子今天要打人抢儿子！ 结果才打了个照面，顾廷烨刚举起拳头，朱大郎便跪地哭着叫了起来：“求侯爷救命啊，昌哥儿不行了！” 原来朱大郎和朱曼娘卷款带着昌哥儿跑路后，朱曼娘知道顾廷烨继承了扬州白家的财产，坚持来了扬州落脚。 两人在扬州城郊买了几百亩田地和一处庄园，生计也过得去。 朱曼娘把儿子看得很紧，恨不得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简直当个闺秀千金来养，也不肯送他去私塾读书，就怕儿子跟自己不亲。 等顾廷烨封了二品都督的消息传来，朱曼娘顿时笑开了花，抱着昌哥儿亲了好几下说他是都督的长子，自己可要母凭子贵了！ 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先生，请了一个不举秀才和一个镖局师傅轮流来家里，一个教昌哥儿读书，一个则教他习武。 可惜昌哥儿资质平常，读书习武不过尔尔，结果被亲娘天天打骂：“你爹爹当年科举若不是小人作祟就是状元，现在打仗又是常胜将军，你可是二品都督的长子，你这个样子怎么继承你爹爹的衣钵！” 昌哥儿本来就被朱曼娘管得内向沉默木讷胆小，被亲娘天天打骂不说，还加重了功课，整得茶饭不思，小脸蜡黄，三天两头生病。 说起来不缺吃不缺穿，却比同龄人瘦弱矮小得多，长这么大也没一个朋友。 朱大郎这个做舅舅的看了都心疼，劝了好几回，朱曼娘却坚决不听：“昌哥儿将来要回顾家认祖归宗的，绝对不能让顾廷烨看扁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 等顾廷烨封了宁远侯要来扬州平定私盐贩子叛乱的消息传来，朱曼娘就更是欣喜若狂了，抱着昌哥儿在家里狂笑：“昌哥儿，你爹是宁远侯了，我的儿，你是小侯爷了！我就是小侯爷的亲娘！” 说实话朱大郎就是亲哥哥，都觉得妹妹是有点儿失心疯了。 顾廷烨出征扬州时城门拜堂的故事，已经随着《长发及腰词》传遍了大宋。 娶了正室就会生嫡子，你一个过气的外室凭什么肖想儿子是小侯爷啊？！ 可是朱大郎自己没钱，家里的财产和收益都掌握在朱曼娘手里，他这把年纪也不想再出去卖唱，只能由着妹妹了。 顾廷烨来扬州平叛的时候，朱大郎还劝过朱曼娘：“妹妹，要不趁顾侯爷人在扬州，把昌哥儿带着去跟亲爹认祖归宗吧！要是顾侯爷也愿意认下你收作妾室，当然最好；就算他不愿意，看在昌哥儿的面上多少会给点金银吧，到时候我娶一房妻室，你再找个男人，咱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在扬州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 朱曼娘却坚决不干：“当初我被常嬷嬷算计跟顾廷烨翻了脸，以他的性子，只会要孩子绝对不会再要我，不然我怎么会带着昌哥儿跟你跑路？我跟着顾廷烨为什么，不就因为他是侯府嫡子？当初他声名狼藉的时候我跟了他，如今他飞黄腾达了，凭什么我没份儿？” 朱大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朱曼娘更加得意：“顾廷烨如今娶了新妇，昌哥儿现下还没有出息，认下也不过是个庶长子，随便给我点金银打发了，我不甘心！等我把昌哥儿培养成才金榜题名文武状元，母凭子贵，他可以为我求凤冠霞帔！那时候顾廷烨一定会想认回昌哥儿这个儿子，哈哈，那就来求我啊，至少得认我做个正经二房！昌哥儿有出息全是我栽培的，昌哥儿不管亲娘就是不孝，顾廷烨不敢不认我！” 昌哥儿听舅舅说父亲来了扬州城里，第一次大着胆子反抗了朱曼娘，哭着喊着要去找父亲，甚至自己晚上试图翻墙离家出走。 可惜没有成功，被朱曼娘拎了回来跪着打了一顿饿了一天，然后朱家的围墙被朱曼娘加高了两米。 第260章 除非你会轻功飞檐走壁，否则你插翅难逃！ 不仅如此，朱曼娘变本加厉，昌哥儿每日的功课和学习时间翻倍，没完成就罚跪饿饭打骂不休，娱乐时间根本没有，就连休息时间都不够。 昌哥儿身心俱疲，到后来简直看到书本和练武场就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当他再次听舅舅说顾廷烨再次来到扬州改革盐政时，再次起了离家出走的心思。 虽然他离开顾廷烨的时候还年幼，但是在他残存的记忆里，爹爹顾廷烨、姐姐蓉姐儿还有常嬷嬷，是无比温暖的存在。 也不知道昌哥儿计划了多久，反正昨天晚上，他费尽力气把柴房的梯子搬去后院，爬上了自家加高的墙头，然后打算把墙这边的梯子放到墙那边再爬下去。 可惜他力气太小，根本提不起墙这边的梯子，于是一人一梯很快被朱曼娘发现了，怒骂着叫他下来。 昌哥儿满腹委屈，索性坐在墙上和母亲对峙，就是不肯下来，被逼急了就大叫：“我要去找爹爹！” 朱曼娘破口大骂：“你还不快给我滚下来！你有脸去找你爹爹吗？我叫你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将来中个文武状元，一朝成名天下闻，你爹爹自然会哭着喊着求你认祖归宗！可你现在文不成武不就，活脱脱一个窝囊废，就算你找到他，他会稀罕你吗？” 朱大郎有点儿听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妹妹，这墙太高，昌哥儿万一摔下来有个好歹怎么办？你先别骂他，把他全下来再说！” 昌哥儿抱着墙头大叫：“我不下来，爹爹会稀罕我，我要找爹爹！” 朱曼娘推开哥哥接着怒吼：“你爹爹已经娶了新妇，早晚生一堆孽种，还会把你一个废物放在眼里？你现在去找他，只配给他做一条狗，讨点他的剩饭剩菜吃！找爹爹，找爹爹，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你爹爹他嫌弃你还来不及呢！” 昌哥儿想起记忆中对自己宠溺有加的父亲，想起甜水巷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坐在墙头哭得稀里哗啦：“你骗人！你怕爹爹嫌弃你，就说爹爹嫌弃我！爹爹不会嫌弃我！不会，不会！” 第188章 幸与不幸 朱曼娘气急败坏，厉声叫朱大郎爬上梯子，把昌哥儿从墙头上揪下来。 昌哥儿犟着伸出腿把梯子踢开，结果用力过猛，仰身向后，从九尺墙头往外跌了出去。 等朱大郎和朱曼娘赶出去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昌哥儿掉下来的时候是头先着地…… 朱大郎当即跑出去请郎中，可是郎中说昌哥儿身体本来就弱，很不幸摔到的又是头，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 过了一夜，眼看昌哥儿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朱曼娘再找来的三四个郎中都是看了就摇头请辞，朱大郎只好偷偷跑出来找顾廷烨救命了。 顾廷烨立即拎起朱大郎要他带路，带着自己最好的军医和石头、铁头骑马赶到朱家。 坐在昌哥儿床边哭泣的朱曼娘看到顾廷烨进来时吓得胆都快破了，急忙站起闪到了一边。 顾廷烨压根顾不上搭理她，拉着军医扑到床边，一眼看去，顿时绝望了。 身为武将，他见过太多受伤濒死垂危之人，一看到昌哥儿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军医看着顾廷烨瞬间灰败的脸，也为难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救了。 顾廷烨难过地挥手让军医退下，自己坐在了昌哥儿的床边，含泪抚着儿子的脸叫道：“昌哥儿，昌哥儿！” 昌哥儿的睫毛微微煽动，顾廷烨握住了儿子的一只手，继续哽咽着叫道：“昌哥儿，是爹爹啊，爹爹来接你回家了！” 已经失去大半意识的昌哥儿，突然听见这阔别已久却经常在梦里温暖他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努力将眼睛挣开了一条缝，惊喜地叫道：“爹爹！” 昌哥儿用了全身的力气叫出这两个字，落在顾廷烨耳里却是微不可闻。 顾廷烨将儿子的手放在了嘴边，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昌哥儿，是爹爹，爹爹终于找到你了！爹爹带你回家！你姐姐和常嬷嬷，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 昌哥儿觉得开心极了，记忆中自从离开汴京甜水巷后，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呢！ 他忘记了全身的疼痛，奄奄一息地说：“爹爹，我好想你们啊，没有一天不想你们！可是我，我文不成无不就，你，你别嫌弃我……” 顾廷烨难过极了：“爹爹怎么会嫌弃你呢？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你懂事呢！昌哥儿，是爹爹不好，爹爹没照顾好你，爹爹绝对不会嫌弃你！” 昌哥儿得到了前所未有地满足，带着一个微笑走了。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只可惜有些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顾廷烨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不已，朱大郎也跟着一起落泪。 军医、石头和铁头在一旁劝他们节哀，看顾廷烨哭得啥也顾不上了，只好急忙送信给盛长柏。 等盛长柏带人赶来的时候才发现，朱曼娘居然收拾了金银细软，再次跑路了。 从时间来推算，她应该是一看到顾廷烨就回房收拾东西开溜，都没等昌哥儿咽气。 顾廷烨盛怒之下，派人在扬州城找了三日，也没找到朱曼娘。 要不是盛长柏拦着不让扰民，又推断说这个狡猾的女人很可能已经第一时间离开了扬州，顾廷烨简直要把扬州的地皮都掀过来三寸。 第261章 沈青萍和明兰听得都是张口结舌，最后明兰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说话功能：“那二叔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张桂芬黯然道：“仲怀叫人把昌哥儿的尸首送回来，叫我帮忙把他葬进顾家祖坟。朱大郎他懒得计较，就让他留在扬州过活，叫他一有朱曼娘的消息就立即给顾家报信。仲怀说，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女人为昌哥儿报仇。唉，三七，把这信给常嬷嬷和蓉姐儿送去吧！蓉姐儿现在书念得很不错了，叫她自己看吧，我真是不好开口啊！这姐弟俩摊上这么一个亲娘，真是命苦！” 明兰和沈青萍唏嘘之余又安慰张桂芬，昌哥儿没了是挺可惜，不过这么一来，顾廷烨和朱曼娘之间最后的联系纽带也断掉了，这个外室的麻烦算是彻底解决了。 张桂芬知道这么想虽然有些冷血无情，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这样想了。 作孽的是朱曼娘，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 三人努力不让这个消息太过干扰心情，一起吃了午饭，约好第二日一起去沈家方散了。 送走明兰和沈青萍后，张桂芬挺着肚子去了芙蓉榭，常嬷嬷红着眼睛接待了她。 因蓉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张桂芬与顾廷烨和常嬷嬷商量了，就说她是顾廷烨的一个通房所生的庶长女，记在了张桂芬名下。 并且按照顾家下一辈的旁行，起了大名顾永蓉。 张桂芬看继女坐在榻上，眼睛早已经哭肿了，叹着气坐到了她的身边道：“常嬷嬷，劳您用冷水拧个毛巾，给蓉姐儿敷敷眼睛吧！” 常嬷嬷答应一声去了，张桂芬低声道：“蓉姐儿，等昌哥儿的棺木到了，咱们一起给他操办丧事，将他葬入顾家祖坟，把顾永昌的名字写进顾家族谱，牌位放入顾家祠堂，好吗？” 古人宗族观念最强，最怕死后没有香火祭祀。 顾永蓉听了眼前一亮，看着张桂芬道：“真的？大娘子不是哄我开心吧？” 张桂芬不禁失笑：“我这个人一向粗枝大叶，用剑多过用笔，拿枪多过拿针，最不会哄人了。” 顾永蓉没忍住破涕为笑，想到弟弟又不好意思，抹了抹眼泪，郑重地给张桂芬行礼：“多谢大娘子！” 张桂芬扶起顾永蓉，把她按在榻上坐下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蓉姐儿一向是个懂事孩子，你爹爹为了昌哥儿十分伤心，你写封信安慰安慰他，我帮你寄去扬州，好吗？” 顾永蓉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写！” 她迟疑一下方道：“大娘子，我弟弟的事儿，你不伤心吗？” 张桂芬很诚实：“有你这样的姐姐，昌哥儿想必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可是我没见过昌哥儿，对我来说，同情怜惜感叹大过伤心吧！常嬷嬷和你爹爹，肯定是和你一样伤心的。” 顾永蓉十分欣赏张桂芬的直接爽快不惺惺作态，忍不住问了：“大娘子，您说，为什么我娘要这么做？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桂芬为难了：“蓉姐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娘，也不知道你爹爹和你娘当初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这个问题，我还真是答不上来。我可以猜，但未必对，我不想误导你。” 顾永蓉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张桂芬试探着说：“蓉姐儿，你是不是心里有些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要是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不要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顾永蓉抬头看着张桂芬，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大娘子，我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前的事，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娘一开始给爹爹做外室，并不是因为喜欢我爹爹，只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是不是？后来她知道了爹爹是侯府公子，就不想做外室了，想给他做个正经妾室，是不是？爹爹骗她自己不再是侯府公子而且很穷时，她就起了抛弃爹爹的心，是不是？爹爹听了常嬷嬷的话，发现了娘的真面目，她知道爹爹不会再要她了，就带走了弟弟留下了我，因为弟弟是儿子，我是女儿，只有儿子才是顾家的血脉，是不是？弟弟出事后她知道爹爹不会放过她，所以虽然弟弟还没死，她就逃掉了，是不是？在娘的心里，爹爹、弟弟，还有我，都不如她自己重要，是不是？” 第189章 沈家婚事 张桂芬叹了口气道：“蓉姐儿，其实换做别人不一定会把这许多细节告诉你，更可能编个故事，比如告诉你昌哥儿是病死的。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胡思乱想。可是我这个人向来不愿说谎骗人，如果是我，宁可听实话，所以我也选择告诉你实话。可以吗？” 顾永蓉流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张桂芬接着道：“这些问题，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吧，只是你不愿意相信，因为她是你的亲娘，是不是？蓉姐儿，就算你娘是这样，不代表别人都是这样，常嬷嬷就不是，你爹爹也不是，蓉姐儿也不是，对不对？不管你爹爹是富贵还是贫贱，只要他对我一心一意，我也会从一而终。我相信你也一样，对不对？” 顾永蓉擦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张桂芬将继女搂进了怀里道：“蓉姐儿，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什么样的善人恶人好人坏人都有，咱们不能保证一辈子只遇上好人，可是咱们也不能因为遇上了几个坏人，就觉得这世间一个好人也没有了。咱们更加不能因为坏人就放弃做一个好人，哪怕这个坏人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对不对？” 第262章 顾永蓉犹豫了一下，伸出胳膊抱住了张桂芬道：“大娘子，你是好人，我会做一个跟你一样的好人！” 明兰回到家后，先把沈家婚事的细节禀告了平宁郡主。 婆媳二人互相补充了注意事项后，明兰把顾家的八卦也讲给了平宁郡主听，顺便感谢婆婆：“母亲把官人教得真好，若是和顾二叔一样年纪轻轻七八个通房一个外室两个私生子女，就算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够糟心的！” 到了晚上，明兰又在夫妻卧谈会时间把昌哥儿死了的消息告诉了丈夫。 齐衡不免替顾廷烨操心：“二叔这个人恩怨分明，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对他不好他一定对你更坏，这朱曼娘真是自求多福吧！唉，昌哥儿是他亲生的儿子，就这么去了，太可怜了，这会子他不定怎么难过呢！” 明兰不禁好笑：“二叔前日给你来信，把你臭骂一顿，说你不念兄弟情分居然站在曹太后那边阻碍官家改革，你是怎么答复的？” 齐衡嘴硬地说：“哦，我说，我反对的是奉濮安懿王为皇考，我可没有反对盐政改革和西夏用兵。俗话说拿人手短，你拿着先帝太后赐的常胜枪当定情信物，还不站在先帝太后这边，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了，你是我二表叔，我们哪来的兄弟情谊！” 明兰扁扁嘴道：“那你这会子又替他担忧，元若哥哥莫非对二叔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齐衡一把将她压倒在了床上：“才不是呢，我只爱你，心里嘴上都爱你，我这就用行动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以下省略一千字。 顾廷烨：混账表侄，看老子回来跟你算账！ 第二日明兰早早去了沈家，张桂芬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到了。 毕竟人家就住隔壁，溜达着就过来了，马车都不用。 郑家住得最远，所以沈青萍虽然是姑奶奶，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沈国舅亲自带着康兆儿、沈伟、沈珍珠和沈玉珠一家子接待，寒暄一阵后说自己已经吩咐下去，沈家上下唯三位夫人马首是瞻，一定把这场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 他毕竟是个男人，因为正室夫人被发配禹州才不得已出来串场，说完就带着儿子沈伟上班去了，留下女人们忙乎。 明兰打量了一下康兆儿，笑道：“说起来还是表姐妹，我这辈子今日是第二次见到兆儿妹妹。我瞧着长高了好些，气色也很不错！” 康兆儿确实长高了两寸，长胖了十斤。 梳了妇人头，倒比以前瘦瘦小小弱柳迎风的样子大方了好些，也精神了好些，只是一说话还是脸红：“谢盛大娘子夸奖，沈家待我很好，我一定会尽心伺候好国舅爷。三位夫人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虽然明兰叫她兆儿妹妹，可康兆儿小心谨慎，顾虑自己的身份，只称呼她盛大娘子。 别人倒也罢了，和邹月娥关系亲密的沈青萍和沈珍珠听着是很舒服的，觉得康兆儿倒是知趣。 沈玉珠笑着说：“有我和姐姐在，哪用得着康小娘跑腿。三位夫人不知道吧，康小娘有喜啦！昨日郎中来诊脉，说还不到两个月。” 沈青萍第一个高兴地叫了出来：“真的！啊呀，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康兆儿不妨沈玉珠这这么说了出来，顿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张桂芬便笑道：“月份还轻，康小娘该多保养才是。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 康兆儿推辞不过，羞答答扶着女使回去了。 沈珍珠忍不住道：“这样也好。若是大哥哥的婚事康小娘插手，只怕人家都要以为她被扶正了，姨妈怕是就回不来了。” 张桂芬和明兰不好开口，沈青萍皱着眉说：“珍珠，这是什么话！月娥妹妹不过是回禹州修养，什么扶正不扶正？只要她还活着，就是沈家的大娘子！你自己都胡说，别人更加会跟着胡猜了！” 沈珍珠不服气地说：“难道不是么！姨妈在咱们家这么些年都好好的，偏偏大娘娘赐了这个康兆儿之后就一堆事儿，爹爹丢了差使，姨妈也回了禹州！小姑姑，你以前和姨妈最要好的，怎么连你都不念旧情吗？！你不记得我娘怎么对你的了吗？！” 沈青萍气得鼻子都歪了：“珍珠，你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这就是月娥妹妹教你的规矩？难怪她会被送回禹州！” 明兰急忙拉着沈青萍叫她消消气，张桂芬则拉着沈珍珠道：“二娘子，人情归人情，道理归道理，你小姑姑知道邹大娘子被送回禹州后哭了好几场，又特意派人去禹州探视，送了东西银两，怎么就不念旧情了？” 沈珍珠忍不住哭了：“可是我去问爹爹，姨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爹爹根本就答不上来，只告诉我以后要听郡主嫂嫂的话！小姑姑，你要是真跟姨妈好，就该去求太后，求皇后姑姑，求爹爹，让姨妈早点回来！” 明兰叹口气道：“二娘子，那日你也在祠堂，邹大娘子为什么被送回禹州你也是知道缘由的。她虐待康小娘犯了妒忌之条，教唆你哥哥开交子铺犯了口舌之条，认真论起来，你爹爹休妻都是可以的。如今不过是把她送回禹州，已是看在你娘的份上给邹家留了颜面，你还想怎样呢？” 沈珍珠拿帕子捂着嘴抽抽嗒嗒哭开了：“就算送去禹州，三个月还是半年，总得说个期限吧！可我看爹爹的意思，根本没打算将姨妈接回来！再说了，姨妈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怕康小娘得宠，爹爹就不疼我们了！开交子铺不跟爹爹商量是她疏忽了，可她不是没开成么？” 第263章 沈玉珠气呼呼地开炮了：“姨妈做什么都说是为了我们好，她吃饭睡觉拉屎放屁都是为了我们好！你怎么就这么信她呢？她怕康小娘得宠爹爹就不疼我们了，康小娘再得宠，能越过我们死去的娘吗？娘都去了快五年了，爹爹一提起娘还掉眼泪！我们是娘的孩子，爹爹会不疼我们？再说了，大哥都十六要娶妻了，与其得爹爹疼爱，不如得爹爹器重！他要是自己能在军营里混出个人样，还怕爹爹不疼爱？她明明就是怕康小娘得宠爹爹就不疼她了，还拿我们做幌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第190章 邹氏结局 沈青萍眼前一亮，看着侄女儿说：“玉珠，说得好！总算咱们家还有个清醒人！珍珠，我和你爹爹都犯了同一个错误，就是把你姨妈当成了你娘。但是现在我们明白了，你娘是你娘，你姨妈是你姨妈。你娘对我们的好，不能算在你姨妈头上；我们亏欠你娘的，但并不亏欠她的。没错，你娘是为你大姑姑送了命，可你觉得，你姨妈会为了大姑姑不要命吗？” 沈珍珠刚要说会，沈玉珠大声地说：“不要光看她怎么说，要看她怎么做！她说她会，不代表她真会！” 沈珍珠顿时卡壳了，沈玉珠接着道：“如果姨妈真地为我们好，当初爹爹向张家提亲时，就该请爹爹给她找个婆家，而不是哭着说愿意给爹爹做贵妾！如果姨妈真地为我们好，她就不会虐待康小娘！如果姨妈真地为我们好，就不会明知爹爹和皇后姑姑要求娶贤宜郡主还给大哥哥送女使！如果姨妈真地为我们好，就不会挑唆大哥哥开交子铺！如果姨妈真地为我们好，就不会计划打掉康小娘的孩子！” 沈青萍听了第一句话，略略有些尴尬。 张桂芬倒是无所谓，老娘好险逃过一劫啊！ 看沈家把日子过成这样，有点爽！ 等沈玉珠最后一句话出了口，沈青萍和沈珍珠都叫了起来：“什么？！” 沈玉珠点点头道：“自从爹爹因为姨妈虐待康小娘的事儿丢了差使，我就特别注意姨妈的一举一动。姨妈派人盯着康小娘每个月什么时候来月事，还吩咐了下去，只要迟了五天就往她饭菜里加打胎药，误伤都无所谓！因此我提醒了康小娘，暗地里准备点鸡血，即使她月事推迟了，也用鸡血糊弄过去！后来康小娘月事真地迟了，虽然糊弄过去她还是慌慌张张地来找我问我怎么办，我就知道，姨妈非走不可了！” 明兰暗道难怪沈玉珠上次那么配合，敢情自己和曹妈妈真被这十一岁的孩子当成了枪使啊！ 沈玉珠看着姐姐继续坚定地说：“二姐姐，你不会还要说，姨妈是为了我们好，怕康小娘生了孩子分大哥哥的家产分我们的嫁妆吧？你难道也自私成这样了吗？哪怕你不承认这孩子是我们的弟弟妹妹，至少也是一条人命！为了家产和嫁妆，就要去害别人肚子里的孩子吗？娘就是这样教我们的吗？” 就这样，沈珍珠被妹妹打得丢盔卸甲，再也没提起过邹月娥。 邹月娥在禹州虽然不似在汴京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能让她有力气有闲情整日咒骂不休并每个月做了康兆儿的小人扎个没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年，她都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孤独终老了。 没想到十六岁的沈玉珠嫁给了张桂芬的三侄子之后，夫婿外放禹州通判，也回到了禹州。 沈玉珠和夫婿安顿好之后，便将邹月娥接到了自己家中。 一别七年，邹月娥不过三十的年纪，却已是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褶，说四十也有人信。 沈玉珠不禁感叹：“以后姨妈您就跟我们一起过吧！除了回汴京，我们去哪儿都会带着您。等我有了孩子，您帮着多操些心，我会叫他们孝敬您的。” 邹月娥颤着嘶哑的声音：“玉珠，你为什么……在沈家的时候，明明你最不喜欢我，我也最不喜欢你……” 沈玉珠笑着说：“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因为您是我娘的妹妹，是我们的姨妈，也曾养育过我们三兄妹好几年啊！虽然您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爹爹心中始终只有我娘，他对得起我娘，却未必对得起您。他就不该娶了您，反倒误了您一生。” 邹月娥嚎啕大哭，涕泪纵横。 原来她这一生，糊涂透顶，从来不曾看明白过。 从此邹月娥安心跟着沈玉珠夫妇过了十五年，直到染病身亡。 在她去世之前，沈国舅始终没有休妻。 不过除了康兆儿之外又纳了两个小娘，一个是官家赐的，一个是桓王送的。 邹月娥去世一年之后，给沈国舅生了一儿一女的康兆儿，终于以已故王老太傅外孙女儿的名义被扶正了。 为此她也终于挤进了《大宋英宗朝百名好命妇人榜》，虽然不在前十。 在明兰、张桂芬和沈青萍的操持下，沈伟和贤宜郡主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十。 腊月二十这日，去往扬州改革盐政的盛长柏和顾廷烨终于回来了，并首战告捷，取得了良好的进展。 为了巩固胜利成果，宋英宗决定设立四品扬州巡盐御史一职，三到五年一换，不可连任。 第一任巡盐御史之职，自然落到了盛长柏的头上。 顾廷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好基友们都叫到宁远侯府自己的书房赏雪喝酒。 第一个到的自然是沈国舅，他就住隔壁。 第264章 第二个到的是桓王，人家的府邸也在一环。 第三个到的是同住一环的齐衡，住在三环的盛长柏自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此时腊月天寒地冻，外面冰天雪地，顾廷烨的书房因有地龙火盆却温暖如春。 众人围着他书房的圆桌团团坐下，就看桌上设了个极为精致的红泥小火炉温酒，旁边各色干果茶点花生杏仁下酒。 桓王位尊坐了上首，其余人都是按年纪就坐。 沈国舅最大坐了桓王右手下方，左手下方是顾廷烨，盛长柏挨着沈国舅，齐衡在顾廷烨和盛长柏中间。 顾廷烨一看四大天王围着桓王就坐了，直接冲到齐衡背后，一手环绕住了他的胸口，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大叫：“大侄子，我忍你很久了，我去扬州后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居然带着御史们一起起哄阻碍官家改革，你是不想大宋收复故土国富民强吗？！” 齐衡冷不防被顾廷烨辖制住了，内心十分郁闷。 为什么总有男人从背后抱我，前有四姐夫，后有顾二叔！ 虽然没有正名，沈国舅如今在心里是把齐衡当儿子干爹看的，立即跑过来掰开顾廷烨的手。 盛长柏则坐着叫了起来：“仲怀，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廷烨不屑一顾地说：“呸，这里只有你算君子，以前元若算一个，如今最多只能算半个！” 桓王：……我呢？我不是君子吗？我觉得我很君子啊？ 沈国舅帮忙齐衡挣脱了顾廷烨方回到座位上，齐衡整了整衣服谢过了沈国舅，对着顾廷烨正色道：“二叔，熟归熟，你可不能冤枉我！” 顾廷烨冷哼道：“我怎么冤枉你了？你们御史台不是站在太后那边吗？” 齐衡条理分明地说：“我给你的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反对的是奉濮安懿王为皇考，我并不反对盐政改革和西夏用兵。你说我反对官家改革，就是冤枉我。” 顾廷烨气急败坏地寻求支援：“你们三个听听，他是不是强词夺理？！” 桓王自己都是中立派，既不站爹爹也不站奶奶，此时仍旧沉默是金。 沈国舅因明兰帮忙操持儿子婚事，自然不能开口指责齐衡。 盛长柏果然很君子：“仲怀，元若说的也很有道理。盐政改革、西夏用兵和濮议之争，其实是三件事，只是因守旧派和改革派之争，倒变成了一件事。” 齐衡深以为然地点头：“知我者，舅兄也！” 盛长柏顿时哭笑不得：“所以你觉得我懂你是因为我是明兰的哥哥，而不是巡盐御史盛长柏？” 沈国舅不禁笑了：“齐大人爱妻之名天下闻，爱屋及乌是好事啊！” 第191章 政见不同 齐衡对着顾廷烨道：“二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盐政改革咱们不说了，二哥已经是盐政改革后首任巡盐御史，太后也并没有拦着，此事已是定局。而官家之所以会提出奉濮安懿王为皇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后不同意北境屯兵进攻西夏。” 顾廷烨点头道：“不错！西夏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北境屯兵乃是利国利民！” 齐衡便说：“那官家据理力争，坚持用兵不就是了，为何转而搞出濮议之争呢？” 顾廷烨看着齐衡如看孩子：“元若，你不会这么天真吧，指桑骂槐，声东击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不就是政治吗？你是政客，怎能不懂政治？” 齐衡坚定地说：“我不是政客，我是儒臣！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后面四句话，原创来自北宋大儒张载，乃北宋理学支脉关学的创始人，被奉为孔庙西庑第三十八位先贤。 他的话掷地有声，顾廷烨竟无可辩驳，一时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齐衡还在继续。 齐衡一鼓作气地说：“官家的皇位得自先帝，他已经过继给官家太后为子，先帝虽去，太后尚在，官家此时挑起无谓之争，有何意义？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能令国富吗？能令民安吗？能令兵强吗？能令马壮吗？官家乃是天子，何必与太后作此意气之争？反倒给一群奸猾小人趁机搅浑政局从中牟利！如今竟有人说但凡上书支持濮安懿王为皇考的都可升官，无论政绩好坏能力高低，这就是二叔想要的结果吗？” 顾廷烨最擅长狡辩，立即回应：“是啊，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没有实际意义，那太后答应了不就算了，她又何必坚持！” 齐衡反驳道：“二叔你刚才说政治，政治不就是势均力敌的时候一人退一步求得妥协吗？如果太后答应了这件事退了一步，那官家岂不是更没理由坚持北境屯兵进攻西夏了？” 顾廷烨不禁语塞，盛长柏却道：“元若，官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如果他退让一次，就得次次退让了。官家登基三年了，先帝的孝也守完了，他想雄鹰展翅大展宏图，不想再和太后来来回回进进退退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虽然同意你说的没错，却仍然和仲怀一起站在官家这边的缘故。太后虽然心怀家国乃是女中豪杰，但固步自封因循守旧，最多只是守成之主，并不能带着我们收复故土。” 这个道理，齐衡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有他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第265章 虽然齐衡承诺过张茂则，只要一日在朝为官，就必须唯曹太后马首是瞻，不过这并不是他在濮议之争中力挺大娘娘的主要原因。 再说了，这个原因也不能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 顾廷烨只会说，反正邕王已经死了，反正明兰你已经娶了，反正你答应张茂则的话口说无凭，何苦坚持？ 除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齐衡自有他的理由：“二哥，你固然说得有道理，可你有没有站在太后的立场上想一想？既然大家都觉得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只是个面子问题，为何定要叫太后让步呢？太后毕竟是长辈不是？如果岳父大人不顾祖母这个嫡母在堂，非要给自己的生母正名，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齐衡此话一出，盛长柏也只能闭嘴。 桓王作为中立人士看得很清楚，叹口气劝和：“仲怀，则诚，你们有你们的道理，只是元若说得也没错啊！” 顾廷烨立即把矛头转向了他：“你还说，这是你赵家的天下，你这没骨气的，还做墙头草！” 桓王很无奈地说：“哎，仲怀，我是中立派，不是骑墙派，你可不能诬陷人！再说了，一边是我父亲，一边是我祖母，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支持父亲，刘贵妃就要跑去跟祖母告状；我支持祖母，不用刘贵妃开口，我爹爹就会给我一顿板子！我能保持中立，就已经很有骨气了好不好！不像刘贵妃两边讨好，在我爹爹面前骂太后，在太后跟前骂你和国舅！” 说到这里桓王突然开了脑洞：“啊，你瞧我们这些人家里，不是儿子有后妈就是爹爹有小娘，唯有元若家里没有这些花花肠子。齐国公和郡主一夫一妻恩爱到老，所以元若才会这样大道直行不忘初心坚定不移一根筋吧？” 众人：……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虽然政见不合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不能因此受影响。 谈不来的话题就不谈了，大家转而说起了其他。 桓王因为保持中立和官家最近父子感情有点尴尬，还好他得到了曹太后的另眼看待，祖孙感情迅速升温。 沈国舅的大娘子邹月娥被送回了禹州，还好儿子马上要娶贤宜郡主，达成了大家乐见其成的政治联姻。 顾廷烨刚死了儿子，还好老婆预产期在二月底可以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 齐衡的傅小娘居然被大娘娘召回宫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八卦了一圈，突然觉得，为什么盛长柏没什么可以八卦的啊？ 于是桓王试着打探：“则诚，你家最近如何啊？” 盛长柏：“很好。” 沈国舅接着打探：“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家中可有什么事儿？” 盛长柏：“没有。” 顾廷烨不服气再接再厉：“你和海大娘子昨晚定是小别胜新婚吧？” 盛长柏：“娘子五个月的身孕。” 顾廷烨继续追问：“所以呢？你在扬州几个月都守身如玉，回来了还继续当和尚？” 盛长柏：“那倒也没有。” 众人：……倒是有问必答，就是惜字如金。 顾廷烨决不放弃：“嗯？对啊，你以前有个通房叫什么来着，羊毫还是狼毫？” 盛长柏：“羊毫，早就嫁人了。” 顾廷烨很头疼，“所以海大娘子又给你安排了一个？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不要像脸上的痘痘一样挤一点出一点啊？” 盛长柏：“没有。不能。” 众人：真是不懂得体谅大家和他八卦时痛苦的心情！ 顾廷烨出其不意：“那你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惨不忍睹。 盛长柏：“有辱斯文。” 桓王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出来制止：“太医说过，满了五个月坐稳了胎，小心些也不是不行。则诚，海家虽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盛家可没有。我瞧海大娘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就弄个通房也行啊！等你去了扬州，不知多少人会给你送美女呢？” 盛长柏：“不行。” 桓王和沈国舅问道：“为何？海大娘子不让？”问这话的是。 顾廷烨和齐衡不会问，因为他们的答案也是一样，不行。 盛长柏这次终于说了段人话：“她不会不让，但是她会伤心。从我娶了她到现在，我之所想就是她之所想，无论什么事，我们的想法还从来没有不一致过。她若和别的男人好，我定会伤心。那我和别的女人好，她也会伤心。” “海大娘子这般家教涵养，就算伤心也不会说出来吧！”沈国舅又双叒叕想起了爱妻大邹氏，不禁有些伤感。 当年有人偶尔说了句大邹氏再贤惠，还是有一点不够好，就是妒忌，不让沈国舅纳妾。 大邹氏听后马上给他物色了一个，却叫自己拒之门外。 谁能想到自己现在……我的娇娇儿啊！ 第192章 三月扬州 盛长柏道：“娘子确实家教好涵养好，喜怒不形于色，即便伤心，不仅不会说出来，恐怕都不会让人看出来。但是，她不说，我也知道。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平时心里想什么，彼此都能猜出来，根本不用多说话。哪像你们这些笨蛋，少说几个字你们都不明白。” 众人：……明白了，原来海大娘子就是女版盛长柏！ 第266章 男人们聚会，女人们也没闲着。 桓王妃身份不同就算了，明兰和海朝云以及康兆儿今日也来顾家跟张桂芬聚聚。 张桂芬七个月身孕，海朝云五个月身孕，康兆儿则是三个月身孕，就明兰一个人没孩子。 不过她有法宝在身，特意取得了平宁郡主的同意，把齐伯璠和齐仲瑶带出来串门，海朝云也带来了三岁的长子盛泽全。 怀孕的女人们大多对孩子有一种特殊情感，何况是璠儿瑶儿这种好看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萌物。 大家凑到一起围观赞美龙凤胎，就连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如翻版盛长柏的盛泽全，也忍不住请求母亲同意，摸摸弟弟妹妹的小脸，以及拉拉他们的小手。 盛泽全：瑶儿真好看！大姑姑家的庄姐姐和海家的表姐表妹们加起来，就属瑶儿最好看！好喜欢这个妹妹啊，真想抱回家去！ 明兰看了不禁好笑：“全儿才三岁，就已经有二哥哥书呆之风了！当初璠儿瑶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一见就凑上去亲弟弟妹妹，亲得他们一脸口水，哪里会争取长辈同意！二嫂嫂你记得吗，有一次他看见我和官人亲璠儿瑶儿，还问你怎么爹爹和娘从来不亲我呢？” 盛长柏和海朝云都秉承家训，教子重于爱子。 儿子满了两岁以后，就不曾抱过他亲过他，表现出肢体上的亲昵。 三岁的盛长柏已经习惯了，还板着小脸想：这么丢人的往事，六姑姑干嘛要说出来羞人家，怪害臊的！谁还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啊？！ 讲文明懂礼貌的盛泽全小朋友虽然腹诽姑姑却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头不语。 海朝云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心声，难得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全儿懂事着呢，知道大了这么做就不合规矩了。” 盛泽全觉得母亲的手好温暖，张桂芬则扑哧一声笑了：“我说朝云姐姐，男女七岁不同席，全儿才三岁啊！” 盛泽全：我早熟，我天才，我小神童！ 康兆儿羡慕地看着璠儿和瑶儿道：“盛大娘子真是好福气，若是我生出来的孩儿有璠儿和瑶儿一半好看，我就知足了！” 明兰促狭地说：“如果像你自然好看，若是像国舅么，呵呵呵，最好是个男孩。若是个女孩，将来找婆家可得多陪点嫁妆！” 康兆儿羞红了脸：“听盛大娘子说的，珍珠和玉珠就挺好看的，像国舅也没什么。” 张桂芬却不放过她：“珍珠和玉珠可长得不像国舅，明明是像母亲。康小娘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康兆儿知道论打嘴仗面前这几个人她哪个都不是对手，赶紧转移话题：“海大娘子，听国舅爷说盛二公子这巡盐御史需要常驻扬州，虽说这个职位任期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不过大家都说这第一任一定是五年。这么一来，你还有全儿不是得跟着一起搬去扬州？” 海朝云笑着说：“怎么，舍不得我们吗？” 明兰抱着盛泽全跟二嫂嫂撒娇：“二哥哥也就罢了，我们舍不得的，是二嫂嫂和全儿啊！而且二嫂嫂你现在又有了身孕，这一走，我们岂不是看不到小侄儿出世？这孩子得生到扬州了！” 海朝云叹道：“我们又何尝舍得你们？只是男人们做官都是这样，今日外放天南海北，明日回京故地重游，没一个准儿。难道还能叫官人们辞官不做了？咱们做娘子的，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处跑吧！” 张桂芬笑着打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是海大娘子去了扬州，咱们也不能断了书信往来。能凑到一起是缘分，要维系缘分，靠的可就是诚意了！我是要给你写信的，就不知道巡盐御史夫人有没有看那个回了！” 海朝云也笑着回应：“尽管放马过来！我家官人说，你家顾侯爷前日还抱怨，说他生了儿子本来是想交给我家官人来启蒙的，这一下好了，一个汴京，一个扬州，鞭长莫及了！” 明兰也乐了：“这可想到一处去了！我之前也跟官人说瑶儿交给母亲教导，璠儿交给二哥哥启蒙呢！” 海朝云来者不拒：“那好啊，都送到扬州来吧，给我家全儿做个伴！” 盛泽全：……为什么不把瑶儿也送给爹爹启蒙？！ 由于盛长柏的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盛家这个元旦过得格外喜庆，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盛长柏才过三十而立，便已官居四品。 虽然比他年轻的齐衡已是三品，可到底出身不一样。 相对盛长柏，齐衡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儿子升官，盛纮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父子两个都是四品，平级了。 可是来道贺的人一多，他又笑不出来了，只因每个女眷都会问：“怎么不见王大娘子？身子还没大好吗？” 盛老夫人有令，王菊芳王小娘唯一的工作就是伺候盛纮，迎来送往没她的份。 应该撑起场面的女主人王大娘子称病坚决不出寿安堂半步，宾客自然会奇怪。 其实女客也不是见不着王若弗，跟盛老夫人有交情的，比如贺老夫人，只要去寿安堂看盛老夫人就能见到王若弗。 如今这婆媳俩，居然有点亲如母女的意思了。 在寿安堂坐牢的头几个月，王若弗开始还有些焦躁。 毕竟她错过了如兰产女，错过了梁家分家，错过了汴京大大小小的红白喜事，如今还要错过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长柏升官。 第267章 可另一方面，不用和盛纮斗嘴争吵，不用时不时翻林噙霜的旧账，不用看盛纮和小娘柔情蜜意，不用在人前强颜欢笑，不用日日心头揣着一把无名之火，她终于得到了心绪安宁，甚好甚好。 王若弗觉得甚好，盛纮可觉得甚不好，嗯，不是肾不好。 老婆天天跟老妈混在一起，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一天比一天足，皱纹和白发一天比一天少。 明明四十多的人了，笑起来居然有了刚过门时的豪爽娇憨，可就是对自己视若不见！ 王小娘虽然年轻漂亮，到底是歌舞伎出身。 不通经济庶务，不明官场交际，不懂诗词歌赋，不会调香点茶，不能交际应酬…… 只是个暖床的花瓶罢了。 盛纮为此找了个机会，暗戳戳地问盛长柏：“长柏，你瞧你娘这在寿安堂也这么久了，和你祖母如今亲如母女，晨昏定省，衣食住行，都是亲自经手，孝可动天啊！她现在悔过自新了，还用得着在寿安堂坐牢吗？不如就让她搬回正院吧！你如今出息了，我也还没致仕，咱们家得有个大娘子主持中馈交际应酬啊！” 盛长柏却替自己的老婆鸣不平：“如今盛家是我娘子中馈交际应酬啊，家里上下交口称赞，外头人也说海大娘子品行突出静明能干，爹爹你对我娘子有意见？” 盛纮急忙解释：“没没没，怎么可能呢！我对儿媳妇很满意！可是你瞧，你外放扬州，你媳妇儿肯定要跟着你走，对不对？我们不是那不通情理的父母，儿子出门把儿媳妇留在家里伺候老人，那叫什么事啊！可是你们一走，那我在汴京，怎么办呢？” 第193章 覆水难收 盛长柏十分不通情理，丝毫不考虑亲爹的心情：“这不是还有三弟和三弟妹么？娘子经常跟我说，三弟妹的才干并不在她之下，不过长幼有序，所以她才当家作主。如今我们要去扬州，她会把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三弟妹，祖母和娘也都说好啊！” 盛纮急了：“你这孩子，你是跟你亲娘亲爹有仇吗？怎么这么认死理呢？! 盛长柏惊讶了：“我就是这么认死理啊，爹爹你才知道？说了娘在寿安堂画地为牢禁足十年，十年就是十年，这才一年呢！” 盛纮顿时急了：咱们看结果不要只看过程好吗？！你要你娘坐牢不就是为了她悔过自新，如今目的达到了，何必拘泥于刑期呢？就不能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吗？ 盛长柏很认死理：当初康王盛齐四家说好的，送康王氏去普善庵，娘在寿安堂画地为牢禁足十年，不能咱们说改就改啊！ 盛纮不肯放弃：康家么，康王氏坐化了，康老爷马上风死了！王家么，你外祖母中风病卧在床，你舅舅外放明州！齐家么，当时就是撞上了不得已蹚了浑水，现在肯定不会计较！这么一来，不就是你和我说了算么！ 盛长柏毫不留情：王家外祖母中风尚在，舅舅外放明州与我还有书信往来！齐家元若与我同在朝廷为官，且，我的良心还在！朝令夕改，以权谋私，那不是我盛长柏！娘现在悔过自新了，说明坐牢很管用啊，坐满十年立地成佛不是很好！ 盛纮十分郁闷：儿子这么认死理，儿媳妇平日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啊？ 海朝云：勿cue，谢谢！ 盛纮于是又去找盛老夫人：母亲，您瞧您儿媳妇现在悔过自新了，还用得着坐牢吗？ 盛老夫人一脸无辜：纮儿，是我要她坐牢的吗？是你儿子和她自己要坐牢的啊！你问你儿子和你娘子啊，问我干嘛？她非要住在我这里，难道我做婆婆把媳妇往外赶吗？ 盛纮无奈只好找王大娘子了：嗯，娘子，我瞧你现在悔过自新了，还用得着坐牢吗？我原谅你了，你回来吧！ 王若弗呵呵呵了：我坐我的牢，与你何关？我悔过自新了，你悔过自新了吗？你原谅我了，我原谅你了吗？那些年我为林小娘和你流的泪，白流了吗？ 因为盛纮搅得王大娘子不厌其扰，正月初三所有女儿女婿回门，盛家人欢聚一堂的晚宴上，王若弗索性放了个大招，当场宣布：“年过完啦，长柏就要去扬州上任啦！朝云和全儿自然是要跟着柏儿去扬州的，且这一去，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不免叫人挂念。我和母亲商量之后决定了，我们和柏儿、朝云、全儿一起去扬州赴任！ 盛纮，卒。 听了这个消息最伤心的人，除了盛纮，就是明兰了。 盛纮的老妈、老婆、儿子、儿媳以及长孙盛泽全小朋友都要集体去扬州，抛下他孤家寡人守着王菊芳王小娘，好不凄凉。 而明兰，则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祖母。 虽然她嫁到齐家后见祖母也少了，可是同在汴京和分散南北，感觉还是不一样啊！ 华兰如兰墨兰听了这个消息也不好受，墨兰第一个打听的却是：“那三哥哥和三嫂嫂呢？” 梁晗如今天天在军营当差，没了两个哥哥照应还有大姐夫袁文绍啊，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了个亲兵。 只是梁晗到底还在三年父孝中，袁文绍明确说了，父孝未满不能升职，否则你就得回家守孝。 若是你觉得白干三年不划算，我不勉强。 好在梁晗是很认真地改过，而且吴大娘子和梁二郎都帮他分析过了。 即便这三年不升职，总能认识不少人脉混个脸熟吧！ 第268章 袁文绍不是小气的人，出了孝期不会亏待你，只当是打基础了。 官人这么争气，墨兰也不能放松，天天跟着婆婆吴大娘子和妯娌们学习如何打理嫁妆里的田产铺子。 宋仁宗和宋英宗强调官不与民争利多是针对有爵位之家和三品以上大员，盛纮以前不过是五品官，家眷经商倒是没问题，所以墨兰的嫁妆里有自己经营的绸缎铺子。 可巧梁三嫂嫂出身商家，心算笔算珠算都是一把好手，经商的本事比丈夫梁三郎还高超。 以前梁家是侯府，她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嫁妆里的铺子都交给了娘家经营，不显山不露水。 如今梁家没了爵位官职，她索性都收回来自己和丈夫一起经营，比在娘家的时候收益还高了些。 这方面，申和珍和墨兰都是自愧不如，拜了梁三嫂嫂为师学习生财之道。 三个儿媳妇齐心协力赚钱，梁三郎给老婆帮忙。 梁二郎专心教育儿子梁沅之余，读读兵书练练武艺，将来出孝若是不能起复，索性凭自己的本事去考武举。 宋朝首开武举殿试之先河，第一次有记载的武科考试举行于北宋宋仁宗时期。 唐朝武举只重武艺不问文章，宋朝武举进行了改革， 不仅有武艺考核还有军事理论考核，选拔文武兼备的儒将。 梁二郎这一举动当然得到了梁家上下一致的支持，毕竟要维持梁家在汴京的体面，必须得出至少一个当官的。 和婆家的关系渐入佳境的同时，墨兰和娘家三嫂嫂柳蓁蓁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明兰等有时候都开玩笑，如今柳蓁蓁对于墨兰来说真是长嫂如母了。 也因此墨兰一听说盛长柏全家要去扬州，第一个想的就是盛长枫一家。 盛长枫看妹妹如今和妻子亲如一家也很高兴，笑着说：“二哥升了扬州巡盐御史，又不是我升官，我自然留在汴京，还在白鹿书院做我的先生。我如今倒觉得教书做学问真是有趣，山长还说明年要让我试着教教年纪更大的孩子，不局限于启蒙。二哥你放心，你们去了扬州，爹爹我会好好孝顺的，不用你们操心！” 盛纮看着三儿子，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 虽然我最器重长柏，但是我最偏爱长枫！ 还好有这么个儿子，不考科举也好，考了科举做了官免不了外放，山南海北总有一别，可白鹿书院不会搬家！ 长枫愿意教书做学问，就随他去吧，我给他多攒些家产就是了！ 长柏自己有出息，用不着沾老子的光！ 再说了，他跟他祖母和母亲更亲近，哼！ 墨兰开了头，长枫接了话，大家开始说些展望未来盛家兴旺的好话，只有明兰却一直默默不语。 齐衡知道妻子的心思，在桌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对盛老夫人道：“祖母，明兰今晚就不回去了，陪您住一晚可好？” 明兰在桌下回握住齐衡的手，看向丈夫的眼里满是爱意。 她如今不仅是儿媳和娘子，还是主母和母亲。 虽然想念祖母，今日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过年，并没打算过留宿。 嫁做齐家妇，不再是盛家女，即便留宿娘家，也需要事先禀明平宁郡主取得婆婆的同意。 虽然平宁郡主实力宠媳不会介意，但是明兰就是那种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更好的脾气。 婆婆对自己好，她更加不敢造次。 齐衡根本不用提示商量就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毫不犹豫地实现了自己的心愿，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盛老夫人本来就在盘算要找个机会单独和最心爱的小孙女唠唠嗑，听齐衡这么一说，正中下怀，马上点头：“好啊，明丫头可有阵子没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第194章 离别重逢 华兰和墨兰也就罢了，如兰却撅起了嘴巴：“祖母还是这么偏心，最喜欢六妹妹！娘最喜欢大姐姐和二哥哥，爹爹最喜欢三哥哥，就我和四姐姐是没人疼的！” 墨兰没想到如兰给自己打抱不平还捎上了她，简直受宠若惊：“五妹妹，有你想着我，我知足了！” 如兰从不作假，看来这个直性子的妹妹如今是真把我当亲姐姐看啊！ 梁晗摸着墨兰的大肚子低声在她耳边笑着说：“你我以前可是最不知足的，如今咱们都学会知足常乐了！” 文炎敬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夹了如兰最爱吃的鸡腿放到了她的碗里。 谁说你没人疼，全世界我最疼你！ 明兰哈哈一笑地配合：“五姐姐，有五姐夫疼你还不够啊！” 华兰也掩嘴笑了：“我疼你，成不成？看你这个轻狂样儿，都是孩子的娘了，还吃些干醋！” 当晚月上柳梢头，人约寿安堂，明兰再次和盛老夫人同床共枕喃喃细语。 上一次祖孙俩个睡一床，还是明兰在盛家坐月子的时候。 明兰抱着祖母眼泪就流了下来：“祖母，我舍不得你！你偏心二哥哥，随他去扬州，抛下了我！”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经历人生中的生离，和出嫁时又不一样。 出嫁是从盛家女变为齐家妇，伦理关系远了。 如今则是祖母要去扬州，自己留在汴京，空间距离远了。 相比前者，倒是后者更令她难受。 这几年来，明兰成了齐衡的三品夫人，平宁郡主的能干儿媳，瑶儿璠儿的慈爱母亲，曹太后的可靠亲信。 第269章 可是在祖母跟前，她仍然是那个亲眼看着母亲血尽而亡弟弟无缘来到这个世上的小丫头。 盛老夫人叹道：“傻丫头，我确实偏心，可是偏心谁，难道你不知道？” 盛老夫人又何尝舍得明兰和璠儿瑶儿，还有华兰一家子，如兰一家子，甚至有孕的墨兰和柳蓁蓁以及日渐成熟的盛长枫，都成了老人家的牵挂。 可是，盛老夫人也确实向往扬州的新生活。 康姨妈下毒事件中，盛长柏和海朝云表现可圈可点。 王若弗虽然是帮凶却洗心革面，到最后给盛老夫人留下了心结的，居然是盛纮。 辛辛苦苦养大的庶子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牺牲自己，为此还打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孙女。 原谅很容易，喜欢却太难啊！ 能够和真心孝敬自己的孙子孙媳一家去烟花三月的扬州，何乐而不为呢！ 经历此事后的王若弗，大彻大悟，脱胎换骨。 和盛纮不是合离胜似合离，只守着婆婆盛老夫人打发日子。 盛老夫人是过来人，当年和盛老太爷夫妻反目，人前强颜欢笑，人后何尝不伤心落泪。 王大娘子是个直人，其实摸清了脾气对了路很好相处，盛老夫人对她也是生出了几分真的情谊。 若是她不去扬州，王若弗又怎么能去扬州呢？ 这一切，通透如盛老夫人和明兰，就算嘴上不说出来，也是心知肚明。 有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守护。 所以明兰抱着祖母哭了一场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祈求祖母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过了，正月十八就是盛长柏一家上路的日子。 有了那晚的推心置腹和枕边道别，今日的明兰握着祖母的手道别时，都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一直笑着说自己一定会去扬州看祖母的。 当盛家的车马消失在视线中后，明兰终于还是没忍住，哭倒在了齐衡的怀里，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元若哥哥的衣襟上。 齐衡知道安慰的言语在此刻都没用，只能叫乳娘们抱过孩子们道：“璠儿啊，瑶儿啊，你们瞧，娘哭鼻子了呢，还把爹爹的衣服都弄脏了！咱们羞羞她啊，以后璠儿瑶儿哭鼻子，娘也没资格叫停了，她自己哭起来都没完！” 齐伯璠和齐仲瑶哦哦哦叫着，争相恐后地伸出了小手给母亲擦眼泪。 肉乎乎白嫩嫩如白面馒头的小手哦，手背上五个小窝窝，还带着奶香。 明兰捏住面前的四只小手吧嗒吧嗒狠狠亲了几口，然后抬起泪眼看齐衡：“元若哥哥，咱们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齐衡将妻子的玉手和一双儿女的小手都握住了，点着头说：“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正月十六送走了盛老夫人下扬州，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十沈伟和贤宜郡主大婚的日子。 明兰身为大媒，凌晨两点起床梳洗完毕就去了沈家，跟个陀螺一样忙了一整天。 还好得了沈家好大一个红包好重一份谢礼，她心里才平衡了些。 第二日她难得睡到早上八点才起来，刚梳洗完毕，如兰身边的喜鹊就登门报喜。 正八品秘书郎文炎敬外放泉州某县为七品县令，继盛长柏一家之后，如兰一家也要离开汴京外放了。 明兰：……今年是怎么了，所有人都觉得世界这么大，我要出去看看？！ 郁闷的明兰告诉喜鹊明天会去文家看如兰，然后把齐伯璠和齐仲瑶抱去给了平宁郡主和齐国公玩，自己请了个假坐车跑去了宁远侯府找头号闺蜜张桂芬诉苦。 照规矩大户人家女眷串门应该先下帖子，不过齐家和顾家隔得近，而且明兰和张桂芬谁跟谁啊，关系好得，串门从来不用下帖子，十分省事。 等明兰的马车进了顾家大门，明兰换了两人小轿被抬到二门，却发现迎接她的只有张桂芬的两个女使，甚至不是她最看重的三七和四九。 明兰忍不住奇怪了：“桂芬姐姐这还是头一次没来二门接我呢！嗯，虽说她这个月随时都会临盆，可太医说了临产更应该走动走动，再说桂芬姐姐可不是娇气的人！” 女使急忙解释：“盛大娘子您来得正好，别说大娘子了，三七姐姐不在府里，四九姐姐也脱不开身，所以只能我们来接您，您快去给我们大娘子撑腰吧！老夫人带了个女子来见她，说是侯爷的小娘，蓉小娘子的亲娘，叫什么朱曼娘！谁不知道我们大娘子随时都可能临盆，这个时候老夫人还来添乱！” 明兰：……这阴魂不散的朱曼娘！！！还有阴险狡诈的小秦氏！！！ 明兰想到如兰就曾被潘堂妹爬床文炎敬的事儿气到早产，立即问道：“二叔不在家吧？” 女使们说：“就是趁侯爷不在才来的啊，三七姐姐去请侯爷回家了，四九姐姐陪着大娘子，常嬷嬷带着蓉小娘子也来了！” 因为盛老祖母已经离去和如兰即将离去而满腔愁绪无处发泄的明兰，立即找到了宣泄出口，挽起了袖子小跑前进：“撕破脸了是吧，挑这个时候欺负孕妇！桂芬姐姐挺住，我来了！” 一溜烟跑到顾家正院的明兰，刚走上台阶就听见里面朱曼娘犹如唱戏一般的演讲：“蓉姐儿，我可是你亲娘啊！当年我把你留给你爹，都是为了你好啊！若不是我忍痛把你留下来，你能摇身一变成为侯府大小姐吗？这几年来，我天天想你，晚晚梦里都是你啊！可怜你弟弟没有你的福气，娘手里没钱，眼睁睁看着他缺医少药，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啊！你想想你弟弟，你小时候也抱过他的啊！如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你忍心看娘没名没分的流落在外吗？” 第270章 小秦氏细声细气地说：“蓉姐儿，你母亲十月怀胎把你生下，你还小，不明白其中的艰辛啊！为人子者，可千万不能不孝啊！你若是不孝顺母亲，传出去会说你爹爹和张大娘子没有把你教养好，你忍心给他们脸上抹黑吗？” 第195章 阴魂不散 只听张桂芬语气坚定地说：“朱娘子，让不让你进府，是侯爷和我说了算，蓉姐儿根本插不上话。我念在你和她乃是亲生母女的份上，才叫常嬷嬷陪蓉姐儿出来见你一面。如今你们见也见过了，有什么话你和我说，常嬷嬷带蓉姐儿进去吧！” 朱曼娘却不依不饶地叫道：“张大娘子，我和我儿骨肉分离好几年，您就行行好，让我多看她几眼多说几乎话成吗？蓉姐儿，我可是你亲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明兰听得心头火气，朱曼娘和小秦氏合伙要挟一个孩子，欺负一个孕妇，要不要脸？ 她在外高声叫了一句：“侯爷夫人在家吗？” 便一脚迈了进去。 张桂芬和小秦氏坐在正厅上首的椅子上，常嬷嬷搂着顾永蓉站在一边，朱曼娘则站在她们的对面。 张桂芬看明兰进来马上站了起来，明兰则摆摆手叫她别动，冲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扶着她又坐下了。 小秦氏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皱着眉道：“盛大娘子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老夫人安好，我就是来给您打招呼的啊！”明兰笑眯眯地蹲了蹲就当行过礼了。 小秦氏不禁尴尬：“我们家有点私事，不方便待客！” “哟，老夫人见外了不是，侯爷见了我都是侄媳妇侄媳妇的叫，我怎么能算客呢？有什么不得了的私事啊，还要劳烦二婶婶这个就要临盆的大肚婆来处理？邵大娘子和余大娘子没空的话，我这个侄媳妇儿可以代劳啊！常嬷嬷也带着蓉姐儿先回去吧！”明兰现在突然觉得齐衡和顾廷烨是亲戚也挺好的！ 常嬷嬷见状马上附和：“盛大娘子说得有道理，大娘子还是赶紧进去歇着吧，屁大点事儿，犯得着劳动您出面嘛！我老婆子送蓉姐儿回去，这事儿不急，这位朱娘子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等我们侯爷回来了，自有处置！” 明兰扶起张桂芬就要离开，常嬷嬷也牵起顾永蓉的手往外走。 朱曼娘一看，冲向了顾永蓉，拉着她急切道：“蓉姐儿，你求求侯爷夫人，就把我收留下来吧！我可是你亲娘啊，你忍心看我缺衣少食风餐露宿吗？” 顾永蓉看着满脸算计的生母，紧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些年随着父亲浪迹江湖，跟着常嬷嬷和张桂芬言传身教，去了海家女学读书明理，她早不是无知稚女，小秦氏的挑拨她都能泰然处之。 不过骤然看到当年背弃父亲抛下自己如今更是间接害死弟弟的生母，十二岁的她仍旧忍不住难过委屈失望愤懑，用帕子捂住嘴，哭了出来。 朱曼娘看她不说话只是哭，忍不住上前抓住了顾永蓉的双肩摇晃了起来：“你哭什么，你说话啊！” 常嬷嬷愤怒地上前，试图掰开朱曼娘掐住顾永蓉肩膀的双手。 可是朱曼娘力气奇大，反倒一把将常嬷嬷推倒在地上。 常嬷嬷唉哟一声，抚着腰动弹不得了。 顾永蓉一声惊叫，张桂芬身边的四九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朱曼娘，然后走到常嬷嬷的身边，蹲下检查她的腰部。 张桂芬关心常嬷嬷和继女，捧着肚子快步走了过来。 将顾永蓉从朱曼娘身侧拉开一段距离后，方搂住了她的肩膀细声安慰。 明兰则紧跟张桂芬跑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朱曼娘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突然一弯腰，一低头，使足了劲用自己的头朝张桂芬高高的肚子上撞去！ 张桂芬到底习武多年，本能地侧身让开。 可是她到底有九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 眼看还是要擦上了，明兰一步抢上前，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朱曼娘的头上。 朱曼娘痛哼一声，只觉眼前金星乱冒。 张桂芬下面一凉，羊水破了。 明兰自己生过孩子是过来人，急忙扶住了她大叫：“四九，快，桂芬姐姐要生了！” 朱曼娘一听，咬咬牙再次撞了过来。 顾永蓉大叫一声母亲扑了过来，一头扑进了朱曼娘的怀里，死死抱住了她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抵住了生母对继母的进攻。 朱曼娘气急败坏之下，举起拳头没头没脑的砸在了亲女儿的肩上背上。 顾永蓉却咬着牙坚持不松手，明兰见状急忙上来帮忙，架住了朱曼娘的双手。 常嬷嬷到底上了年纪，这一跤摔得不轻，咬着牙叫四九把自己放到椅子上，流着冷汗道：“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赶出去！四九，别管我，快，快拦住这个疯婆子！来人啊，将大娘子送去产房！” 然而并没有人进来。 朱曼娘刚一开始发动攻势，小秦氏就已经偷偷溜了出去，把外头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 正当她得意的时候，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顾廷烨回来了！ 顾侯爷和三七已经听到了常嬷嬷的叫声，加快脚步瞬间到了廊下。 小秦氏一咬牙冲上去试图拦住顾廷烨：“二郎你听我说……” 第271章 “滚开！”顾廷烨一手将小秦氏推了个狗啃泥，跑进屋内看见张桂芬瘫软在地，顾永蓉和明兰刚刚合力将朱曼娘推开了。 怒不可遏的顾廷烨直接上前一脚，把朱曼娘踹到飞起，弹到了大厅的柱子上，闷哼一声，缓缓滑落在地。 顾廷烨这一脚的力度可不是明兰那一脚可比的，朱曼娘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 不过明兰那一脚踢得很是地方，朱曼娘的额头上还有她半个绣花鞋印。 顾廷烨二话不说，抱起张桂芬就往产房跑。 明兰急忙跟上，又对三七和四九道：“把这个疯婆子捆起来，照顾好常嬷嬷，派人快给英国公府送信！” 张桂芬本就临近产期，产房、稳婆和乳母都是事先备好的。 铺褥，烧水，烫剪子，一样样有条不紊。 明兰亲自坐镇，无人敢有怠慢。 一会儿的功夫顾家相熟的李太医也来了，先替张桂芬把了脉说还好侯爷夫人底子壮，只是略微受惊，稳婆照顾就很妥当。 明兰一听略略放心，急忙又带着李太医去正厅看了歪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常嬷嬷。 诊断结果是老人家腰部肌肉扭伤，只能卧床休息，没有三个月下不来床。 明兰忙叫人将常嬷嬷抬回了芙蓉榭，顾永蓉也赶紧跟着去照顾常嬷嬷，自己方和李太医一起回到产房外面汇报情况。 顾廷烨听了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张桂芬正在给自己生孩子，他现在就想杀人了！ 李太医看了顾廷烨一脸的杀气，怯生生地往明兰那边凑了凑。 艾玛，顾侯太吓人了！ 林太医说齐家麻烦多，我看顾家麻烦也不少，回头要和林太医一起喝酒吐槽！ 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班！ 明兰安抚了一下李太医，确认张桂芬无事稳婆应付得来，便请人送李太医去芙蓉榭给常嬷嬷敷膏药做针灸，自己则跟顾廷烨说：“二叔，赶紧拿你的帖子，将朱曼娘送官，就说她白日行凶伤人，打伤了宁远侯的乳娘，致使宁远侯夫人受惊早产！” 顾廷烨一脸狞笑：“哼，送什么官，老子就是官！她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嫌命长！老子将她的命留到今天，害了昌哥儿还不够，居然还让她害了常嬷嬷和芬儿，我要亲手将她千刀万剐！” 明兰急忙道：“胡说什么！朱曼娘既不曾进顾家为妾，也不是顾家卖身的下人，滥用私刑，若是闹出来，二叔你还惹一身骚！何必为了这种贱人脏了手，将她送官也就是了！三七，你们把朱曼娘关在哪里了？” 第196章 杀人灭口 三七答道：“我和四九把她捆起来，嘴巴堵上，扔在柴房了。我们俩着急回来看大娘子，就叫了两个老婆子看着门，叮嘱她们除非是侯爷和大娘子身边的人，否则谁也不准进去。” 顾廷烨冷笑道：“如果送官按律论处，轻则五十大板，重则充军流放，太便宜她了！” 明兰急道：“她好歹是你女儿的亲娘！送官查办，与你无关！打板子也好，流放也罢，你若是觉得惩罚太轻，有的是法子折腾她！要是你亲自动手，自己的亲娘死在自己的亲爹手里，你叫蓉姐儿以后怎么想！” 顾廷烨终于被明兰说服了，叫石头和铁头去柴房提人，然后拿自己的贴子把朱曼娘送去见汴京府尹。 宁远侯府要告朱曼娘以民犯官蓄意伤人，宁远侯的奶娘因此受伤卧床，宁远侯夫人被惊动早产。 顾家和张家隔得也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英国公夫人就带着两个儿媳赶了来。 先到产房去看了张桂芬，看她精神还好，并未伤到，才放了心。 三人都有生孩子的经验，看张桂芬的情形就知道还要好一会儿呢，安慰了几句，检查了一遍，便出了产房。 顾廷烨急忙迎上来问道：“岳母大人，芬儿怎么样？” 英国公夫人气得只跺脚：“还好没伤着，真是走运！芬儿大着肚子，你怎么也不小心些，惹出这种事来！国公爷今日在军营阅兵，我叫人快马去叫了，仲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顾廷烨扑通一声给岳母跪了：“岳母大人，都是我的错，您打我吧！” 英国公夫人心疼女儿，一只右手高高举起，叹口气又放下了：“你真是该打！” “放着我来！”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一身戎装的英国公带着两个儿子虎虎生威地跑了过来。 到了跟前，啪地一声就给了顾廷烨一个大耳刮子，把顾侯爷的脸都打歪了。 英国公嘴里仍在怒吼：“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你有外室有后母我都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小心保护好芬儿！你当初跟我说什么来着？就算你出事都不会让芬儿有事！老夫真是信错你了！” 顾廷烨毫不犹豫地认罪：“是，岳父大人，都是小婿的错，您打得好，打得对！” 英国公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想着再往这边脸上来一下吧，打个对称，却被英国公夫人拦住了：“好啦！打一下就算啦，你瞧，脸上一个巴掌印，都肿了！你痛快了，回头心疼的还不是咱们闺女！” 英国公被老妻拦着只好住手，张家兄弟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挽起袖子走了上来。 爹爹不能动手，还有我们呢！ 还好此时去柴房提朱曼娘的石头和铁头回来了，一句话就拯救了顾廷烨：“禀告侯爷，朱曼娘死了！” 第272章 众人全都呆住了，回过神来的顾廷烨却和英国公异口同声地说：“死得好！” 英国公夫人和明兰当然也觉得死得好，不过还是得问啊，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死的？” 石头看了一眼铁头，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铁头是英国公送给顾廷烨的亲兵，最后还是铁头说话了：“表面上看是上吊自尽，其实应该是被顾老夫人杀人灭口。” 在场所有人再次集体石化：……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剧情啊？？？ 顾廷烨定了定神，张桂芬的产房在正院东厢房，他便请大家去了正屋的偏厅，找了张大圆桌，先恭恭敬敬地请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上坐。 两位老人坐定，顾廷烨方和张家兄弟夫妇以及明兰在下首团团围坐，关了门叫人看着，方问石头和铁头：“怎么回事，详细禀来！” 具体怎么回事，说起来也很简单。 石头和铁头去了柴房，可惜晚了一步。 守门的老婆子在柴房门外五米处蹲着，看见石头和铁头带了一队人过来才站起来回话，说老夫人小秦氏早就带了向妈妈和一群婆子进柴房了。 虽然三七和四九吩咐看守柴房的老婆子没有顾廷烨和张桂芬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可是小秦氏可是老太君，指望两个婆子拦住她是不可能的。 石头和铁头暗叫不好，冲进去一看，朱曼娘高高挂在了柴房的房梁上。 整个人在空中荡来荡去，脸色青紫，嘴唇发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里泛出血丝，舌头吐出了半截。 小秦氏带着向妈妈和四个粗壮的婆子，站在柴房里，抬头看着吊死的朱曼娘，似乎在欣赏一副艺术品。 石头和铁头急忙将朱曼娘从房梁上解了下来，一探鼻息和脉搏，已经断气了。 小秦氏不放心，侧头看了向妈妈一眼。 向妈妈明白她的心意，蹲到了朱曼娘的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脉搏和胸口，松了口气回禀：“老夫人，这贱人已经自食其果，上了黄泉路。” 石头和铁头只能问小秦氏：“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小秦氏悠然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贱人图谋不轨，伤了常嬷嬷，还险些伤了我的儿媳妇和她肚里的孩子，真是该死！” 石头和铁头听了她的话，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要不是你，大娘子和常嬷嬷还活蹦乱跳着呢！真不要脸！ 可是小秦氏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两人只能强忍着恶心听她继续瞎掰：“我听说她被关进了柴房，就带着人来看看，想着打上她二十板子，让她出点苦头，然后将这故意伤人的恶妇送去交给汴京府尹，按律论处。侯爷身份贵重，不好滥用私刑，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呗！做娘的自然要为儿子着想！” 石头和铁头：……你还是不要想着我们侯爷为好！ 小秦氏演戏演上了瘾，索性用帕子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没想到我们一进柴房，就发现她上吊了！嗐，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这个贱人！听说常嬷嬷要卧床至少三个月修养，蓉姐儿也被吓得够呛，更不用说大娘子现在产房凶吉难测！都是这个贱人惹的祸，枉我一片好心，带她来见大娘子，想着收她进府做个小娘，和蓉姐儿母女团聚，没想到着杀千刀的居然存了坏心，蒙蔽了我，实在可恶！死了也不够赎她的罪过，向妈妈，把她扔去乱葬岗喂狗！” 石头看得目瞪口呆，铁头毕竟出身英国公府，在英国公身边调教过几年，急忙拱手道：“老夫人，这朱曼娘并不是卖身给我们侯府的下人，可是良民，就算她是上吊自尽，也不好这样私下处置吧！人命关天，老夫人怎么也不同侯爷先商量一声呢！” 小秦氏冷笑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这贱人数日前找到我，说她的儿子意外死了，如今只剩一个亲生女儿，她思念蓉姐儿想要进府母女团聚。当初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和蓉姐儿，知道她是二郎的外室，就起了恻隐之心，想着成全了她做个善事。不过我也怕她影响到侯爷夫人的地位，特意叫她先签了一纸卖身契。你们瞧瞧，她自己都按了指印画押。既然是侯府下人，我怎么处置不得？” 铁头就着小秦氏的手细细看了，不禁哑然，签了卖身契，还是死契，只能算朱曼娘倒霉了！ 只是他眼角余光依稀看到，朱曼娘捆在身前的右手手指头上，朱砂红印还没消呢！ 就算她是刚才被迫按了手印，现在人死也不能对质了！ 石头气得就要破口大骂，可铁头知道以自己二人的身份和性别，无论是和小秦氏争吵或者和婆子们动手都落了下乘。 于是将石头拉住了，跟小秦氏行过礼，赶紧回来禀告顾廷烨。 第197章 秦老狐狸 英国公夫人对小秦氏的厌恶达到了顶点：“这朱曼娘是自尽还是被她令人勒死之后再吊上房梁还两说呢，倒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英国公冷冷道：“不管怎么死的，就这么死了，确实便宜她了。顾侯爷，你怎么看？” 顾廷烨一听立即走到英国公面前扯着老人家的袖子撒娇：“岳父，父亲，爹爹，您一直叫我仲怀，可千万别改口，小婿当不起！我一直把您当我亲爹！” 英国公哼了一声把袖子扯了回来掸了掸，张大郎冷冷道：“顾侯爷，我爹爹自己有亲儿子，他不稀罕！” 第273章 顾廷烨继续撒娇：“啊呀，大哥，你一直叫我仲怀，不要见外，什么侯爷不侯爷的！” 张二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顾廷烨急忙跟上：“二哥，咱们可是好兄弟！外甥似舅，我和芬儿的孩子有两位如此英雄了得的舅舅疼爱，真是祖坟冒青烟！” 旁观的女人们，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小秦氏厚颜无耻，笑的是顾廷烨脸皮也不比小秦氏薄多少。 张大嫂嫂对身边的张二嫂嫂低声道：“顾侯看来是真疼妹妹，这次他虽然大意了，也怪不得他，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张二嫂嫂也压低了声音表示同意：“就是啊，谁知道顾老夫人居然会趁顾侯不在家的时候引狼入室呢！齐夫人，你说呢？” 明兰马上加入私聊：“可不是，谁知道顾老夫人这会子是不是杀人灭口啊？无非是怕这朱曼娘供出她来呗！” 她们三个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不像是刻意为顾廷烨辩护，又让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顾廷烨顿时满怀感激：“张家两位嫂嫂和齐家侄媳妇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英国公夫人咳嗽一声做总结了：“仲怀一时大意叫人家暗算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可是真正不应放过也最难对付的，反倒是那罪魁祸首幕后元凶！一家人不说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反倒揪着女婿妹夫不放，你们男人家的心眼难道比我们女人家的还小？” 跪着的顾廷烨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对岳母作揖：“娘，多谢您体谅小婿！不管怎么样，没照顾好芬儿就是我的不是，哥哥们骂的对，爹爹打得好！” 众人：……岳父变爹爹，岳母变成娘，舅兄变哥哥，顾侯好灵活好机智，好……厚的脸皮！ 英国公大手一挥道：“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你到底怎么看？” 顾廷烨站起来，恭敬道：“岳父，不是我要为朱曼娘辩护，这个女人，不过是贪慕虚荣向往富贵，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她在扬州害得我儿子重伤不治，一见到我吓得立即逃跑，怎么会有胆子主动找上侯府，还敢动手伤人？这背后肯定有人指示，定是许了让她动心的好处。” 英国公点头：“我听说你在扬州通过盐帮和槽帮私下悬赏，出了五百两银子的花红要抓这个女人？” 顾廷烨立即承认：“是！再高的价码我也出得起，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值钱！她也算跟过我一段日子，知道我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这种情况下她还来宁远侯府，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过她仓皇从扬州出逃，身边的钱物应该不是太多，要逃避追捕的同时过好日子可少不了花钱，这个时候能打动她的只有钱财了！” 英国公夫人点头：“不错，定是有人许了她钱财，叫她对付芬儿！反正你悬赏捉拿朱曼娘，她要是不能弄一大笔钱，早晚落到你的手里也是个死！不过这个指示她的人不仅得有钱，还得有能耐，才能叫朱曼娘相信，即使她伤了芬儿，也能保住性命！” 这个人，除了小秦氏，还有谁呢？ 有钱自不必说，她毕竟是顾廷烨名义上的继母。 除了小秦氏，有这个能耐的人如曹太后宋英宗没有动机，有动机害张桂芬的人如顾家其他可以分家产的人则没有这个能耐。 顾廷烨点头道：“因为昌哥儿之死，我私下悬赏抓人，朱曼娘本就走投无路。若是此刻有人站出来说，你去帮我对付宁远侯夫人，事成之后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还会给你钱财补偿，你最多吃点苦头；要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宁远侯，直接死路一条。这朱曼娘听了只怕也别无选择，不如拼一拼。” 英国公冷哼一声道：“你这个继母不好对付！哪怕我们猜得不错，这朱曼娘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她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静心斋里，得到消息的邵大娘子心乱如麻，在屋里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地对女儿说：“娴儿，你说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正院那边看看。” 娴姐儿一如既往地给邵大娘子出主意：“母亲还是派个人过去吧！二婶今日发动都是因为那个外室朱曼娘，可朱曼娘是祖母带进来的，不然就凭她，能近二婶的身？下人说了，这会子英国公府一家子都来了，如果我们这时候过去，虽说是表示对二婶的关心，可是当着我们的面儿，有些话二叔只怕不好跟张家人讲。” 邵大娘子一听也有道理，搓着手说：“那怎么是好呢？” 娴姐儿便给亲娘出主意：“母亲，您叫一个老成的妈妈带些上好补品过去，跟二叔和英国公夫人解释一下，就说我们担心得紧，只是你寡妇人家，我还在三年孝期，怕晦气就不亲自过来了，心意到了也就是了。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们是避嫌，何苦这个时候去给人添麻烦。” 邵大娘子听了一声道：“罢了，也只能如此了。”她想到女儿这个年纪就已经如此心思剔透，比自己强了百倍，不禁又是珠泪涟涟：“娴儿，你这样的资质，如果你爹爹还在，还是侯爷，将来定能配个如意郎君。现如今咱们只能靠你二叔二婶，只怕委屈了你。” 娴姐儿笑道：“母亲，我才多大年纪，你就给我操心这个。” 邵大娘子摸着娴姐儿的头发，眼里含着泪道：“你也十四了，姑娘家这个年纪也该相看起来了。你爹爹临终嘱咐我们，如果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站在你二叔这一边，你二叔也曾答应过，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只盼他们看在我们识相的份上，将来给你找个好婆家。” 第274章 从早上十点钟发动，一直到下午四点，张桂芬的惨叫声从产房内断断续续传来，听得所有人一起揪心。 叫吧，听着心疼；不叫吧，害怕出事！ 这个情形大家都没胃口吃午饭，随便喝两口茶水吃两口点心垫补一下得了。 英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和明兰女人家扎堆小声说话，张大郎和张二郎兄弟俩叽叽咕咕，英国公和顾廷烨翁婿二人相对无言。 不是顾廷烨不想跟老丈人套近乎说说话，只是他每次一靠近一张嘴就被英国公瞪回去了，好不委屈。 还好太阳西斜的时候，就听产房里的三个稳婆一叠声地说：“快出来了，快出来了，用力，用力！” 然后张桂芬一声尖叫，婴儿哇哇的哭声响起，洪亮有力。 忙着讨好岳父舅兄的顾廷烨，高冷肃穆的英国公，以及目中无人的张家兄弟，都呆住了。 产房内的稳婆再次大声高叫：“恭喜侯爷，大娘子生了一位小公子！” 英国公夫人大喜，带着儿媳妇和明兰往产房门口涌了过去。 男人们不能进产房，只能待在院子里。 张家兄弟呵呵大笑，英国公和顾廷烨则同时跳了起来。 顾廷烨大叫着我有儿子了，拉着英国公的手在院子里开始转圈圈。 第198章 有儿子了 英国公一时不防，被女婿带着转了好几圈。 收到儿子们惊讶的注目礼才觉得不对，哼地一声重重甩开了顾廷烨的手。 顾廷烨却不死心，仍然去牵英国公的手：“岳父，爹爹，我有儿子了，您有外孙了，您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不，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我的儿子就是您的亲孙子！” 张大郎和张二郎：……不要脸的妹夫跟我们抢爹爹！ 顾廷炜五点下班后回到兰芝园，就见妻子余嫣红在自家院子的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 看到他回来，如饿虎扑食般扑了过来：“三郎，你可算回来了！” 顾廷炜不禁乐了：“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每日都要去军营，平日也没见你这么想我呀？真要想我，怎么不去二门接我？” 余嫣红拉着他就往屋里走：“三郎，你知不知道母亲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她居然趁你和二伯不在家，把二伯子以前的那个外室朱曼娘带到了二嫂嫂面前，要二嫂嫂收留她做个小娘，和蓉姐儿母女团聚。没想到这朱曼娘突然发疯，用头去撞二嫂嫂的肚子，不仅害常嬷嬷闪了腰，二嫂嫂也当场发动了！还好有惊无险，女使前脚来说二嫂嫂生了个儿子，你后脚就进了家门！” 顾廷炜一听大惊：“今天三七匆匆忙忙来军营把二哥找回去了，二哥只是跟我说家里有点儿急事儿，却没对我明说，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二嫂生孩子，你去守着帮忙才是，怎么还在自己院里呆着？不行，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余嫣红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去过了，二嫂嫂娘家上下都来了，盛大娘子也在那里，跟我打个招呼就不理我了！我说帮忙，二嫂嫂身边的人都说不敢当，说要不是母亲把那个朱曼娘弄到二嫂嫂跟前，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还说我不添乱就好了，要我帮忙是绝对不敢的！” 顾廷炜一想人家怼得也有道理，只能说：“想来娘是被那朱曼娘蒙蔽了，到底是蓉姐儿的生母，哪想得到她这么心狠手辣呢？” 余嫣红被丈夫的单纯气得直跺脚： “三郎！就算母亲看在蓉姐儿的面上同情朱曼娘，她可以先跟二伯子和二嫂嫂商量啊，干嘛趁男人们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把人带到二嫂嫂跟前？再说了，我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还以为你会一起回来，没想到二伯子回来了却不见你的人！” 顾廷炜有点委屈：“那，二哥也没跟我说嘛！你怎么不给我送信呢？” 余嫣红也很委屈：“我怎么没有给你送信啊，可是我派去的人刚到二门口就被母亲的人拦住了，说母亲今日下了令，无论是谁都不能出门口！二嫂嫂身边的三七是有功夫的，才不管不顾打了出去，我的人哪里有这个本事？我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出门，只好在院子门口等你！要是母亲真是好心办坏事，如何不让下人出门报信？” 顾廷炜也想不明白，只能继续问：“那你怎么不去问问娘是怎么一回事？” 余嫣红跺着脚说：“三郎，母亲是我的婆婆，我哪里敢去问她！如今你回来了，不如你亲自去问问母亲可好？二嫂嫂可并没有对不住我们的地方，反而照顾有加，你不知道今日这凶险，若是真叫那朱曼娘得了手，二伯子气起来只怕把我们撕了的心都有！母亲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叫我们以后怎么在顾家做人啊？” 余嫣红其实很清楚小秦氏这么做为什么，但是她在顾廷炜的面前只能扮演贤妻小白花，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落泪不止。 余嫣红并不赞成小秦氏这么做，因为她很清楚三房斗不过二房。 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作为儿媳妇斗不过婆婆，为了顾廷烨张桂芬去质问小秦氏这种技术活儿，还是交给丈夫吧！ 顾廷炜听完扔下一句我去一趟松鹤堂，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到了松鹤堂，小秦氏却不在，下人说老夫人带着向妈妈一个人去了顾家祠堂。 顾廷炜于是急忙又赶到了祠堂，在门口看到了守着的向妈妈，急急打了个招呼就闯了进去，向妈妈拦都没拦住。 第275章 小秦氏正呆呆的坐在祠堂的椅子上，看着顾偃开和姐姐大秦氏的牌位发呆。 祠堂肃穆庄严，顾廷炜满腔不解激动莫名消散了几分，放慢脚步走到了小秦氏的身边，尽量用平常口气问道：“娘，您在这里做什么？” 小秦氏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顾廷炜：“廷炜回来了。” 顾廷炜待要说些闲话，可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说，于是直接问道：“娘，我听说你今日把二哥以前的那个外室朱曼娘带到二嫂跟前，结果这朱曼娘险些伤了二嫂，还伤了常嬷嬷。有这回事吗？” 小秦氏哼了一声道：“余嫣红告诉你的？” 顾廷炜道：“不管是谁告诉我的，您就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小秦氏冷笑道：“哼，除了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还会有谁跟你吹枕头风！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有又怎样？” 顾廷炜实在不解：“娘，您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 小秦氏的失望在这一瞬间达到巅峰，小小地爆发了：“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我做这样的事儿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居然还站在这里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 顾廷炜更加不解了：“为了我？为什么是为了我？” 小秦氏冷冷地看着他，突然道：“廷炜，你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像我，不像大郎也不像二郎。你明明是我的儿子，怎么你这个性子反倒有点像你大姨母？大郎明明是姐姐的儿子，他倒是有几分似我！” 顾廷炜只觉得母亲今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不懂，愣愣地道：“娘，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小秦氏摇了摇头，“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顾廷炜捧着头道：“您不说，我当然不明白呀！只要您说，我一定会明白的！” 小秦氏看着儿子冷笑了一声，一肚子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大秦氏体弱娇气天真愚蠢，白氏出身低贱只有臭钱，她们生的儿子，岂能和我的儿子相比？ 可是顾偃开那个眼瞎心盲的，却把大秦氏生的顾廷煜当宝，对白氏生的顾廷烨也不差，我生的廷炜却垫底！ 我毕生的心血，都是为了让你成为宁远侯，成为顾家的主人啊！ 可是她看着顾廷炜清亮单纯的双眼，焦虑懵懂的脸庞，终是欲言又止：“我不过是想着那朱曼娘是蓉姐儿的生母，不希望她们骨肉分离罢了。” 顾廷炜迟疑地说：“那您为什么今日不让下人出门？” 小秦氏继续瞎编：“我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二郎如今是朝中重臣，谁知道家里有没有被安插眼线。万一传出去，朱曼娘是你二哥的外室，说到底是你二哥惹的麻烦。” 顾廷炜继续追问：“可是二嫂身边的三七是给二哥报信，怎么连她也拦呢？” 小秦氏巧舌如簧：“我叮嘱下人的是不该出门的都不能出门，下人要么是听岔了，要么就是偷懒，不问情由就都不让出门，他们倒省事了。” 天真烂漫的顾廷炜马上高兴了：“我就说嘛，娘您是好心办坏事！没关系，我这就去跟二哥解释！娘您听说了吗，二嫂生了个儿子，我有小侄子了！” 小秦氏看着儿子欢天喜地地跑掉了，嘴里哈哈哈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第199章 我为了谁 向妈妈看顾廷炜出了祠堂往正院跑去，放心不下主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祠堂。 发现小秦氏仍在大笑不已，眼泪都笑出来了，急忙上前叫了一声：“老夫人！” 小秦氏看着向妈妈，仍然笑得大声，却带了几分苦涩：“向妈妈，我一番苦心都是为了廷炜，我亲生的儿子，却跑来问我所为何来……我到底是为了谁啊？” 向妈妈踌躇一阵方道：“老夫人，三公子年纪还小，人又单纯，不懂您的苦心和苦处。等将来……” 小秦氏的笑声听来就如哭声：“还有什么将来？这样闹腾张桂芬都没事，顾廷烨才死了一个庶长子，转眼就有了嫡长子，又多了一个人跟廷炜分家产！朱曼娘虽然死了，顾廷烨和张桂芬不是省油的灯，背后还有英国公府，这一次，我们是撕破了脸了！” 向妈妈只能安慰小秦氏：“您毕竟是宁远侯老夫人，给顾家生养子嗣，不仅为公公婆婆守了三年孝，也为老侯爷守了一年夫孝，被太后称作命妇典范。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不敢拿您怎么样的……” 小秦氏狠狠地打断了向妈妈道：“我敢做，就没怕过！顾家家业，都应该是我儿子的！我做了这多么，都是为了廷炜，可是，廷炜却不这么想！向妈妈，你说，到底我是把廷炜教得太好了，还是我教错了？” 同样是望子成龙，小秦氏和朱曼娘却截然不同。 她自己是口蜜腹剑面慈心狠的宅斗高手，却不肯教顾廷炜这些下作手段。 在儿子面前永远是一副慈母面容，教育也都交给了顾偃开和学堂的先生负责。 顾廷炜因此心地善良单纯简单，老狐狸母亲教出了一个傻白甜儿子。 面对儿子的质问，小秦氏忍不住的心痛。 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毫不知情。 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领情！ 向妈妈心下凄凉，走到了小秦氏的跟前，给她捶着肩膀，嘴里说：“老夫人，您这是何苦呢？不如就此收手吧！三公子如今有了妻室，侯爷给他谋了差使，过得也不错。朱曼娘是我们最后一颗棋子，都用尽了，难道我们要亲自出手吗？这就难洗净了呀……” 第276章 一直以来小秦氏对付顾廷烨，用的都是借刀杀人。 只在背后挑唆，自己绝不亲自出手，反而会装好人。 之前顾老侯爷、顾廷煜、顾四老爷、顾五老爷、钱凤仙等人，都是她的工具。 现在这些工具人，死的死，散的散，被顾廷烨收买的收买，对付的对付，逼得她费尽心思，只能亲自出马，重金安插人手跟着顾廷烨去了扬州。 那日朱曼娘一逃出朱家，就被小秦氏的人盯上了。 所以即便顾廷烨出动了槽帮和盐帮，她还是率先一步找到了朱曼娘，然后威逼利诱叫她来对付张桂芬。 小秦氏跟朱曼娘拍胸脯保证，就算张桂芬死了，我也能保住你的命！ 一来女人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二来你是顾永蓉生母不能让她有亲爹杀母的阴影，第三我可以用不孝这顶大帽子来压住顾廷烨，你是我带进来的对你处罚过重我的面子不好看。 总而言之，我保证最多判你一个充军流放，而我会在流放之地把你赎出来，给你钱财让你下半生不愁！ 因为顾廷烨的江湖通缉令，朱曼娘本就走投无路。 加上小秦氏事先给了她一个田庄的地契加一千两真金白银，利令智昏，便做了帮凶。 只可惜，她没能得手！ 小秦氏听说朱曼娘被关进了柴房，立即带人赶过去。 先将事先就已准备好的卖身契掏出来，日期是朱曼娘刚到汴京那日，让婆子们拿着朱曼娘被捆的手摁了手印。 摁完之后，她的人就把朱曼娘勒死了，然后一起动手，把她的尸体挂在了柴房屋梁上。 石头和铁头一离开柴房，小秦氏就叫四个婆子把她的尸体抬去僻静处，一把火烧了，骨灰拿去做花肥。 小秦氏知道这些招数只能糊弄外人，骗不过顾廷烨和张家，可是她也没办法啊！ 顾二郎一日比一日强大，自己黔驴技穷了啊！ 如向妈妈所言，朱曼娘已经是小秦氏最后可以借的刀用的棋，还是失败了。 再要对付顾廷烨夫妇，就只能用小秦氏自己的人手。 如果再失败，可就撇不清洗不白了。 难道自己真地一败涂地，只能就此收手了？ 这个念头刚起，小秦氏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厉声叫道： “不！我为什么要收手？我就此收手，让顾偃开这个假仁假义的老匹夫在九泉之下得意吗？如果他心里真地只有姐姐一个人，又怎会为了顾家危机写下休书气死姐姐？等姐姐死了，又冷落白氏和我，显得多情深意重似的！他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珍惜眼前人！” 小秦氏越说越生气，走到顾偃开的牌位跟前，指着牌位怒骂：“顾偃开，你这个伪君子！自己功成名就，却约束不了两个弟弟！装得对我姐姐情深意重，其实她根本是你逼死的！得了白家的钱财又冷落白氏，娶了我却只把我当姐姐的替身！不，我绝不收手！顾廷煜已经死了，只要除去顾廷烨，一切就是廷炜的了！顾偃开，我不会给你笑我功亏一篑的机会，死也不会！” 向妈妈不禁暗叹，老夫人，您现在还不放手，不是为了廷炜，明明是为了自己啊！ 您就是不服气，不服气为什么为了照顾姐姐的儿子您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做填房，不服气为什么您嫁来这么多年老侯爷心里却只有您姐姐，不服气为什么三个儿子老侯爷最不疼三公子，不服气为什么您的儿子不如大秦氏和白氏的儿子！ 不服气的从来不是三公子，而是您啊！ 正院里，顾廷烨的手被英国公甩开后，仍然厚着脸皮凑了上去：“岳父大人，您做外祖父了！我们家下一辈排永字，您给起个名字吧！” 英国公拈着胡须道：“你难道没准备名字吗？” 顾廷烨傻笑着说：“呵呵呵，岳父，我想过，要是个儿子，就叫永生，长生不老，怎么样？” 英国公虎着脸道：“不怎么样！皇帝才万岁万岁万万岁呢，你起这个名字，不怕僭越吗！我的外孙，将门虎子，偏不叫永生，就叫永胜！” 英国功夫人和明兰：……永胜和永生，多大区别啊？ 顾廷烨也很感动：“岳父，您对我真好！” 英国公不吃这一套：“滚！你就是欠打！” 顾廷烨强行卖萌：“是是是，岳父三天不打，我就上房揭瓦，您以后还得多管教我！” 英国公板着脸道：“今日之事何其凶险，那朱曼娘分明是想叫芬儿一尸两命！咱们刚才说来说去，明明知道是你那好继母的主谋，可偏偏拿她没办法！若是你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还是把女儿带回家去的好。你不在乎你的娘子和儿子，我在乎我的女儿和外孙！芬儿要坐月子，永胜还这么小，若是她们母子有个好歹，我悔之莫及！” 顾廷烨扑通一声就给英国公跪下了：“岳父大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让芬儿和永胜遭受到这样的凶险，您相信我！” 英国公夫人带着儿媳妇和明兰进了产房去看女儿和外孙，刚一出来就看顾廷烨跪在地上，不禁跺脚：“老头子，行了，二月份天还冷着呢，芬儿要坐月子，能不挪动就别瞎折腾！等芬儿收拾好了你们进来看看孩子，都别吵了，我留下来陪芬儿！仲怀，赶紧起来！” 第200章 如兰远行 第277章 顾廷烨急忙谢过岳母爬了起来，拉着英国公就要进产房，被明兰拦住了：“你们一身寒气，先去屋里暖暖，别把风带进来。桂芬姐姐还在擦洗，叫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我也来了快一日了，国公爷，老夫人，我就先回去了！二叔，给你道喜了！” 明兰看张桂芬和孩子都好，小秦氏的问题也只能交给张家和顾廷烨解决，马上提出告辞回家。 她这一大早出来，现在都是晚饭时分了！ 顾廷烨急忙道谢，又拉着明兰嘱咐：“侄媳妇儿，你回去同元若说，我有儿子了，咱们做个亲家，瑶儿给永胜做媳妇，我明天就可以下聘！” 明兰顿时觉得英国公那句话太有道理了：“二叔，你就是欠打！” 明兰这一天下来，午饭晚饭都没好好吃，回家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也不回自己院子换衣服，直接从大门跑去了平宁郡主的院里。 不出明兰所料，自己不在家，璠儿和瑶儿又在爷爷奶奶这里，齐衡一下班换了衣服就去了爹妈院里找儿子女儿。 明兰派了荔枝回来送信，他们知道顾侯夫人生孩子就想明兰可能不会回来吃晚饭了，于是三人一起先吃了。 明兰一进门，便捂着肚子道：“母亲，快，快，赏我点吃的！我要是饿死了，您就没有儿媳妇了！” 平宁郡主现在已经习惯了明兰的日常撒娇，不撒娇她反倒不习惯了，吩咐身边的干将：“我说什么来着，大娘子一进门，一准先要吃的！去把那碟酥炸小黄鱼和芝麻茶香饼拿来给她先垫垫，叫厨房赶紧给她下碗鱼面！” 明兰欢呼一声母亲最好，赶紧洗了手吃东西，边吃边把今天宁远侯府的事儿讲了一遍。 平宁郡主不禁皱眉：“小秦氏这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和顾二郎彻底翻脸，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她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明兰虽然现在和平宁郡主亲如母女，却仍然不会不守规矩，嘴里塞满了食物，为了礼貌并没有接茬。 还好她有心意相通的丈夫齐衡，接过了话题：“顾老夫人当年嫁进来的时候，顾大叔身子不好，太医断言活过三十就是侥幸。二叔被顾老夫人捧杀险些养废，若不是他自己争气，这辈子就是声名狼藉被逐出家门的纨绔子弟了。如此一来，顾家的所有家产不就都归了小三叔？说也奇怪，她这样的人，居然养出小三叔这样的儿子，真是歹竹出好笋。也是她好手段，装得真好，就是二叔，也是当年老侯爷去世时才知道她的真面目。” 平宁郡主鄙夷地道：“只可惜顾二郎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他现在羽翼已丰，岂是小秦氏对付得了的？当初她没能把顾二郎打得永世不可翻身，如今人家起来了，她就该审时度势，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才对。如此钻牛角尖一条路走到黑，实在太不明智。” 齐国公呵呵呵地笑了：“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唉，不是谁家的女人，都能是我们家的女人，这么有出息，这么有见识，哪个男人都比不上的。” 齐衡：……父亲的求生欲很强啊！ 因为顾家的这一番精彩，第二天明兰、华兰、墨兰和柳蓁蓁在如兰家碰头，大家第一时间不是说起了如兰将要离开汴京，而是集体追问起了顾家的八卦。 明兰想起昨日的凶险仍有点后怕，详详细细讲完后她都口干舌燥了，如兰居然还挑起了刺儿：“六妹妹，以往我觉得你也算口齿伶俐，可是现在看来，你讲故事的水平不如三嫂嫂，声音也不够好听。” 明兰气得给了她一个白眼：“好，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讲故事了！” 如兰的好处就是二皮脸，跑过去搂了一下明兰，方回到自己座位上说：“哎呀呀，六妹妹，你看我马上就要离开汴京了，咱们亲姐妹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你居然还对我说这样的狠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明兰：……五姐夫经常夸你是名门淑女，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华兰则嗔怪着说：“还说呢，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突然就扔下了这么大一个炮仗，吓大家一跳！好端端的，五妹夫为何要外放泉州？连爹爹那里都没曾听说过消息。” 如兰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呵呵笑着说：“其实敬哥哥跟我提了也有一阵子了，说如今朝堂因太后和官家的争执局势不稳，在汴京呆着危险，还不如寻求外放。天高皇帝远，不管官家和太后怎么闹，地方官还是该干嘛干嘛，对不对！” 柳蓁蓁点头道：“五妹夫是个心里有数的！” 如兰听人夸丈夫比自己得了夸奖还开心：“谢三嫂嫂夸奖！我问过敬哥哥要不要我回去跟爹爹说一说，或者跟几位姐夫妹夫二哥哥商量商量，替他谋个外放的差使，敬哥哥说还是不要了。他已经沾了盛家不少的光，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大家惹麻烦，让他凭自己的本事试试，不行再说。我想着也不知道成不成呢，所以也就没跟大家提。” 这回墨兰也夸了：“五妹夫是个有骨气的！” 如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没想到前日他回家来说居然成了！” 明兰收到如兰的眼神，立即跟上：“五姐夫是个有本事的！” 如兰满意地点头：“我一听立即就给大家送信了。大姐姐这可不能怪我呀，你不是一向教导我，有把握的事情才能往外说嘛！” 第278章 华兰顿时哭笑不得：“你还倒打一耙，这么说，怪我咯？！” 如兰又跑过去搂住了华兰：“哎呀，不是，我的好姐姐，你就放过我吧！我觉得这件事儿我做的没错呀，大姐姐你就是教训我成了习惯，我怎么做你都要教训我！我不告诉你们吧，你说我瞒着你们；我要是急吼吼的告诉你们吧，你又要说我沉不住气了！” 墨兰笑道：“大姐姐，五妹妹说的有道理，她都是做了娘的人了，行事越来越有章法，我瞧着她的脑子现在比我的还好使呢！” 如兰又抛弃了华兰过去抱住了墨兰：“哎呀，四姐姐，你现在怀着孩子嘛，一孕傻三年！说起来，咱们两个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啊！” 柳蓁蓁不干了：“哟，都抱过了，我呢？” 大家大笑起来，如兰抱了抱柳蓁蓁才回到自己座位上，把文君猗抱在了怀里，叽叽呱呱地边笑边说：“婆婆说要跟我们一起去泉州，这院子我打算租出去，大姐姐和四姐姐你可得帮我收租子！文家二房这下隔得更远了，逢年过节都不用见面了！” 众人都替她庆幸，如兰又说：“咱们哪天一起去辞贺老夫人和品兰姐姐啊，先跟他们说好，品兰姐姐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一定要留给我们家猗儿！今儿是咱们自己家的人，我还要找个机会请大家再来做客，清萍姐姐、申大娘子还有张大娘子都请来！哎呀不行，张大娘子做月子呢！哎呀，我这一走，青萍姐姐又少了个人陪她，邹大娘子走的时候她哭了好几日，我走了她也会哭吧？我就对她说，敬哥哥说泉州这个地方再好不过了，有大食、波斯、天竺来的洋货，海鲜干货也都极好，我特别喜欢红珊瑚做的首饰，到时候每年给你们送礼物……” 明兰看着唠唠叨叨的如兰，突然对即将到来的离别释然了。 如兰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伤感变成喜感。 她就如一个小小的太阳，随时给人送去一丝光一份暖，让你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阴暗。 这样的五姐姐，应该会一生幸福吧！ 第201章 汴京热搜 谁也没想到，如兰这一去就和文炎敬爱上了泉州，扎根泉州，建设泉州。 在这里送走了文老夫人，迎来了两个儿子，直到文炎敬做到了泉州知州，六十岁告老还乡才回到了汴京。 文炎敬始终对扶持他的岳家心怀感激，与如兰恩爱白头。 虽然不比余老太师有名，也是大宋难得的官场好丈夫了。 年近四十的宁远侯顾廷烨终于有了长子顾永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汴京。 与此同时，大家也注意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顾侯夫人的母亲英国公夫人，居然从英国公府搬到了宁远侯府，放出话来说要亲自照顾女儿的月子。 女儿生儿子时遭遇了险情，大人孩子全都身体虚弱，洗三礼都不得不免了。 吃瓜群众总是本能地同情弱者，小秦氏就最擅长示弱。 因此顾家和张家商量之后决定，咱们也示弱，看谁比谁弱！ 大宋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权贵人家的夫人在夫家婆婆健在的情况下，请娘家母亲住到夫家来照顾月子。 张家这是，赤裸裸打脸顾家啊！ 吃瓜群众找到机会，肯定要向小秦氏打听啊！ 你不是号称大宋第一好填房汴京第一好后妈么，咋的，翻车啦？ 小秦氏果然示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要去撞柱子。 我该死，我该死啊！ 都是我不好，听信了侯爷以前的外室朱曼娘的花言巧语！ 想着她到底为二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刚刚意外死了，只剩女儿在侯府，母女之情乃是天伦！ 她甘愿签了卖身契，我便好意带她去见侯爷夫人，没想到她居然对张大娘子下手啊！ 唉，我家二郎年轻时色迷心窍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啊！ 当初气死老侯爷也是为了这个女人，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个女人手上啊！ 吃瓜群众感叹一番，又跑去问顾廷烨。 侯爷，你的外室骗了你老娘，还打算弄死你老婆，你怎么看？ 顾廷烨一反常态，既不发怒，也不反驳，反而唉声叹气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就算是我的错吧！ 为人子者，怎可说长辈是非！ 这个锅，我背！ 这么一来，反而引起吃瓜群众强烈的好奇心。 咦，顾侯这是有苦衷啊！这背后一定有故事啊！ 于是汴京街头巷尾，很快又出现了新的宁远侯府热搜。 听说了吗，宁远侯老夫人居然是个佛口蛇心口蜜腹剑的演技派！ 她装成贤妻良母捧杀继子，没想到弄巧成拙，宁远侯出息了！ 她于是借刀杀人，找了顾二郎当年的外室来加害宁远侯夫人，事后又杀人灭口消灭证据！ 可怜大着肚子的宁远侯夫人，险些一尸两命啊！ 英国公夫人不放心女儿和外孙，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顾家照顾月子！ 不到半个月的日子，就连后宫的曹太后都听说了这件事，派了人叫英国公夫人进宫说话。 第二天，曹太后又传唤平宁郡主和明兰进宫。 齐伯璠和齐仲瑶小朋友，也得一起来。 进宫后曹太后说，她已经从英国公夫人那里听说了张桂芬遇袭生子、小秦氏杀人灭口的事情。 第279章 不过英国公夫人十分诚实，特意说明朱曼娘攻击张桂芬的场景她本人也只是听说，当天在现场的只有明兰。 所以曹太后又叫了平宁郡主和明兰进宫，想确认一下具体情况。 明兰想到如兰说自己故事讲得不够好听，激发了强烈的斗志。 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说书一般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并着重描述了顾侯庶长女顾永蓉舍身救母的情节。 要是如兰在场，一定会夸奖：六妹妹如今讲故事颇有三嫂嫂的风采！ 曹太后听了果然感动：“顾永蓉是这外室的亲生女儿，却不惜舍身保护嫡母，分得清是非善恶，孝心可嘉！张大娘子定然是个好母亲，不然也不会换得继女的真心对待。” 明兰立即表示附和，最后表态，太后垂询，我绝对不敢有所隐瞒，今日我所说的都是当日我亲眼所见。 曹太后不禁黯然：“唉，平宁，我这是怎么了，看走眼的是一个接一个。你们知道吗，英国公夫人搬去顾家照顾女儿月子，借机会细细查问过一番，发现这朱曼娘根本是小秦氏自己找来的，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大的本事，从扬州到汴京，找一个女子就如大海捞针，仲怀都找不到的人，她居然找到了！” 平宁郡主立即猜测：“只怕顾侯身边有她安排的人，从扬州就注意上了。” 曹太后点头道：“只怕就是这样。小秦氏找到朱曼娘后，把她放在自己的一个嫁妆庄子里住了好些日子，然后才把她带到了宁远侯夫人面前，事先也没和宁远侯及夫人打个招呼。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啊？仲怀的外室，真是上吊自尽？” 明兰只能据实禀报：“当时宁远侯的随从去了关押那外室的柴房，顾老夫人带着贴身妈妈和四个婆子在内，外室已经吊在房梁上没了气息。顾老夫人说她自知罪孽深重，宁远侯不会放过她，所以畏罪自尽。到底如何，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了。” 曹太后叹道：“好一招杀人灭口啊！我一直以为，宁远侯老夫人贤良淑德，堪为女子表率，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个心机深沉的。” 平陵郡主和明兰不禁浮想联翩。 也是个心机深沉的，还有谁是心机深沉的啊？ 曹太后聪明睿智，岂会猜不到她们的想法，笑了一下道：“不要想多了，我说的另一个心机深沉的，是我曾经给赐给你们家的麻烦，现在在冷宫扫地。” 平宁郡主和明兰恍然大悟。 噢，傅翩鸿啊！嗯，没毛病没毛病！ 平宁郡主看曹太后面色难看，想了想就知道了她的难处，叹了口气说：“小秦氏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好心办坏事，朱曼娘找到她还主动签了卖身契，所以她才把朱曼娘带进府里，只是为了孙女母女团聚，不明就里的还真被她唬住了。朱曼娘死无对证，她是二品侯夫人，这邢不上大夫，无凭无据的，也不好公然治她的罪啊！” 曹太后感叹：“可不是么，平宁，还是你最懂我！我何尝不想夺了她的诰命治她的罪，可是没有铁证啊！只能明日把她叫进宫，骂她一顿处事不够周详罢了！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元旦中秋等朝贺，将小秦氏的名字永远划去，她就算有诰命在身，递牌子进宫请安一律不准！” 平宁郡主和明兰急忙躬身道：“大娘娘处置甚为妥当！” 曹太后又叹口气，略带疲倦地说：“宁远侯就是个泼猴，他不会善罢甘休。平宁，明兰，你们明日替我去宁远侯府，安抚安抚英国公夫人和宁远侯夫人。告诉她们，没有真凭实据，小秦氏我不好公开处罚，不过我也不会维护她。宁远侯府的事是顾家的家务事，只要顾二郎别闹得太出格被御史弹劾不孝，我只会袖手旁观，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从宫里出来后回家的路上，平宁郡主对着明兰感叹：“当年小秦氏装得贤良淑德，连顾二郎都一心把她当亲娘，在汴京简直有口皆碑。太后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夸赞她，说宁远侯夫人堪为大宋命妇表率，天下女子楷模，如今大娘娘也是骑虎难下啊！” 明兰表示明白：“是啊，若无确实证据，太后也不好明着发作，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段日子钱凤仙和傅翩鸿接连出事，曹太后最近被打脸的次数有点多。 再打就肿了啊，还是休息休息吧！ 第202章 永胜满月 平宁郡主十分心疼养母：“不仅如此，小秦氏怎么说也是顾二郎的继母嫡母，大娘娘也是官家的过继之母和嫡母啊！如果这时候闹出小秦氏亏待继子的事情，那别有用心的定会借此挑拨太后和官家之间的关系。这世间凡是牵扯到了利益，谁能做到就事论事呢？大娘娘真是左右为难啊！” 明兰继续点头：“所以大娘娘也是希望我们把她的难处跟张家和顾家解释一下吧！母亲放心，我明白！” 曹太后虽然没有公开处罚小秦氏，但对其不满以及冷落表现得很明显，权贵人家哪有不明白的。 平宁郡主和明兰代表曹太后安抚了英国公夫人和张桂芬，桓王夫妇也表示会代表曹太后出席顾家嫡长子顾永胜的满月酒，届时曹太后会亲自赐下长命锁和玉如意。 英国公和顾廷烨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们本来也没指望更多。 只要曹太后答应不会维护小秦氏，两家就已经很满意了，自己的仇自己报才爽！ 第280章 三月十一这一日，顾廷烨索性请了一天假，在家里和张桂芬一起操持满月酒。 下午五点准时开席，大宴宾客，宣布老子有儿子啦！ 齐衡这日正常上班，本来是打算四点下班回家，换好衣服拿好礼物和家里人一起去顾家赴宴的。 没想到他刚准备下班，却被宋英宗招进了宫。 齐衡于是叫不为和思过在宫门口等着自己，戒急和用忍则回家送信，让明兰和平宁郡主以及齐国公先去顾家，自己出宫后会直接去顾家与他们会合。 可是没有想到，顾家的满月酒从五点开席到七点接近尾声，齐衡也没出现。 齐家三人觉得十分奇怪，桓王、顾廷烨和沈国舅也觉得不对。 没听说朝中有什么急事大事啊？ 宋英宗向来温和，即使有公事要问齐衡，知道他要来顾家喝满月酒，应该不会拦着才是。 平宁郡主向来警觉果断，和顾廷烨及张桂芬打过招呼后带着明兰和齐国公先走了。 明兰和齐国公回家，平宁郡主则去宫里找曹太后。 北宋皇宫晚上九点关门凌晨两点开门，要进宫得趁早。 齐衡滞留宫中，在家等候的明兰顿时想到当年盛纮被宋仁宗留下不能回家的往事。 齐国公也想到了自己被邕王拿去当人质的槽点，两个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只能故作镇定，互相安慰。 公公儿媳到底要避嫌，很快两人就分开了。 齐国公想了想去佛堂烧香，明兰则看着熟睡中的璠儿瑶儿担心着他们的爹爹和奶奶。 齐衡能遇上什么麻烦呢？ 这些日子他唯一逆了宋英宗心意的，就是濮议之事。 可是齐衡作为御史，直言进谏是他的本职工作。 而且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好几个月了，就算宋英宗生气，没必要这个时候才发作吧？ 齐衡也并不是反对称英宗亲爹为皇考的第一人，在他前面还有司马光呢！ 没想到齐国公和明兰等到晚上十点，别说齐衡了，连平宁郡主都是一去不复返。 两人只能带着身边伺候的人在佛堂碰头，商议半天都觉得，今晚是没戏了。 皇宫此时已经关闭宫门，要等凌晨两点宫门才会再次开启。 别说他们进不去，在里头的平宁郡主和齐衡也出不来。 璠儿和瑶儿早就被哄着睡着了，明兰和齐国公二人却是睡意全无，都在佛堂坐着，实在困倦了才去榻上打个盹。 直到凌晨两点半，跟着齐衡的思过才快马加鞭赶回来，说平宁郡主和齐衡都出宫了，马上到家。 齐国公和明兰一听都激动地哭了，又赶紧擦了眼泪商议好了分头行事。 齐国公去门口迎接老婆儿子，明兰则在正院召集人打了热水，拧了毛巾，备好舒适的家常替换衣服和可口好消化的宵夜。 等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齐衡回到正院，明兰赶紧迎了上去，先给婆婆请了安才走到齐衡身边，握住了丈夫的手，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母亲，官人，你们饿不饿？” 平宁郡主不禁好笑：“说你是个吃货，不管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齐衡摸着肚子道：“母亲，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 平宁郡主和齐衡各自换了衣服，明兰亲自拧了热毛巾待要先给婆婆，发现齐国公已经抢着也拧了一条，便转而递给了齐衡。 用浸过香露的热毛巾擦过脸后，母子二人歪在了榻上，都不想动了。 明兰早叫厨房备下了齐衡爱吃的萝卜羊肉汤和平宁郡主爱吃的芙蓉虾丸汤，此时热腾腾地端了上来道：“大晚上的吃太油太多怕不消化，母亲爱吃虾，官人爱吃肉，将就着喝碗汤吧！” 齐衡和平宁郡主匆匆的喝了汤又擦了嘴，方才缓缓地你一言我一语，把今日进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日本无朝会，齐衡上班后只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 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宋英宗派了个内侍，将他召进宫去。 宋英宗接见齐衡的地方，不在处理朝政的垂拱殿，也不在他的寝殿福宁宫，而是在观稼殿。 宋太祖为了表示对农业的重视，专门在后宫中设置了观稼殿。 每年春天皇帝都会在观稼殿里种水稻，表示天子亲自参与农耕。 宋英宗来自民间，对于种田有一种莫名的迷恋。 他把种植水稻的事儿是当成正经工作来看，绝不是和其他的皇帝一样，每年三月自己撒个种意思意思就完了。 齐衡知道宋英宗的这个爱好，还曾经说过官家爱民如子重视农桑，不愧天子仁君之称。 宋英宗选在这里见自己，齐衡还以为官家只是来找他聊聊天呢。 齐衡进殿后，内侍并未跟进去，而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他举目望去，发现宋英宗正背着手站在他亲手种下的那一片稻田旁，墙角处只有两个内侍伺候。 此时才是阳春三月，田间细细的小绿苗才冒了个头，看着十分柔弱可喜。 齐衡走过去行过礼，然后毕恭毕敬地问官家不知有何事垂询。 宋英宗转过身来看着他，半晌无语，最后叫一名内侍将几页皱巴巴的纸送到了齐衡手中。 齐衡不知所以，宋英宗淡淡道：“你打开来看看吧！” 语气里带了五分落寞三分无奈。 第281章 齐衡莫名其妙地接过一看，似是一封书信的草稿。 上面好些圈圈点点，并且明显曾经被揉成一团过。 他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愤怒。 看完之后虽然脸上铁青一片，却仍然淡定地将纸张交还给内侍，整了整衣袍跪下对宋英宗道：“请官家明鉴。” 宋英宗看着他问道：“元若，这封信是你写给大娘娘的，且这笔迹，朕看着和你的一模一样。” 齐衡点头道：“就是我自己看着，也与我的字迹一般无二。不过我自少年起，就经常有人来求字画。因不善拒绝，所以我的手书流传出去的很多，学的人也不少，若是有人刻意模仿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望官家明鉴。” 宋英宗听着有点难过：“元若，你在信里说，我因先帝垂青方才得以继承大统，可是我一朝小人得志便猖狂忘本，居然不把先帝放在眼里，改革旧制，封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考，一子二父，置致先帝颜面于何处。先帝在时，最爱惜民生，而我却要穷兵黩武，招兵买马进攻西夏，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我不爱惜百姓，只想成就自己开疆辟土的英明。似我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不堪为帝。” 第203章 女人报复 齐衡汗湿后背，只能叩首否认：“官家，我可对天发誓，此信并非出自我手。我也可对天发誓，就算这封信落到太后手中，大娘娘也绝对不会认同此信所言，还望官家明鉴。” 宋英宗却道：“你的意思就是有人栽赃嫁祸给你了？你知道栽赃嫁祸朝廷三品大员，如被查证是个什么结果吧！真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冒着性命危险诬陷与你吗？元若啊元若，我一直以为你温文尔雅处世和平，比你强悍霸道的母亲多了七分谦和冲淡，比你那懦弱无能的父亲多了八分风骨才干。你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仇家，不惜一死也要拉你下水呢？” 宋英宗就差没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了，齐衡也很明白，只能说：“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书信。官家私下传召我到此，又将此信给我看了，想必也是想要听一听我有什么解释吧！那官家不如说说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封书信，给我一个自辩的机会。如果官家首肯，我也可以和提供这书信的人当面对质。 宋英宗点点头道：“我并不想把此事闹大，所以才在此处单独见你。我也问过将此信送献给我的人，是否愿意与你当面对质。此人说，她对朕忠心无二，无畏无惧，既然做了这个告发之人，就不怕与你当面对质。” 齐衡以头点地：“还请官家请出此人，也请官家允许微臣起来对质。” 明兰听到这里冷笑道：“这傅翩鸿果然好大的胆子，不仅敢诬告官人，还敢当面对质，我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平宁郡主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明兰冷笑不止：“这傅翩鸿好本事好手段，模仿官人的字迹一无二致，就连我也分辨不出来。既然官人说那封信的笔迹连他自己都会误以为是自己所写，除了傅翩鸿，我还没见过第二个人能做到。再说了，官人这段日子以来得罪过且在宫中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了。” 明兰猜得不错，当时宋英宗叫齐衡起身后便对墙角的内侍微微示意，内侍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带了两个人进来。 齐衡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一位是刘贵妃，另一位正是被曹太后召回宫中的傅翩鸿。 齐国公不禁恨恨道：“这女人好不恶毒！她是怎么搭上刘贵妃的？太后不是叫她去冷宫扫地么，怎么还能见到官家？” 平宁郡主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这话说来就长了，还是大娘娘打探出来的。哼，这位傅翩鸿不仅见到了官家，还混到了官家的床上！昔日先帝盛宠张贵妃，我就觉得品味太差；如今官家居然睡了傅翩鸿，这品味还不如先帝呢！” 傅翩鸿还真是颇有手腕且是个行动派，回到宫中的没几日就和刘贵妃接上了头。 两人暗中谋划了数日，刘贵妃便去见了沈皇后。 说官家励精图治崇尚节俭，如今后宫主子甚少，不少宫殿闲置，却仍配了侍卫宫女打扫。 不如将空置宫室和宫人清点一番，将一些年久失修的宫殿推倒空出田地来种农桑。 冷宫的宫人也可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若是愿意回乡的便给些银子送其还家，岂不是功德一件，也可省些宫中用度。 沈皇后来自民间，善良温和，对宫务却是一窍不通。 曹太后手把手教她教得好心累，沈皇后战战兢兢学得好辛苦。 刘贵妃和沈皇后一向不和，一般来说这样的好主意，她只会自己跑去向宋英宗邀功，怎会规规矩矩的来与她这个皇后商量。 如果是曹太后或平宁郡主这样的聪明人，立即会想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皇后这个木脑瓜却没有想那么多，反而觉得受宠若惊，与刘贵妃一拍即合。 两人花了几日的功夫，将闲置宫室清单和宫女内侍名册全都清点了出来，又一起向官家进言。 宋英宗听了，连说此举甚善，就这么办！ 于是沈皇后和刘贵妃便将清单和名册一分为二，一人处理一半。 这日宋英宗下朝后去看刘贵妃和秦王时，正好刘贵妃叫了几个冷宫的宫人过来，询问其年龄籍贯，并问她们是想留下还是回家。 第282章 说来也巧，最后一个便是傅翩鸿。 傅翩鸿这个名字很别致很动听，宋英宗听了觉得有印象，顺口说了一句：“翩若惊鸿，好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刘贵妃马上回禀：“官家，这个傅翩鸿傅宫人，原本被大娘娘赐给齐衡做妾室，官家可能那个时候听过。” 宋英宗不免有些惊奇：“哦，你这一说朕想起来了。可为何大娘娘送给元若的人却又回到了宫里，还发落到了冷宫？” 这时傅翩鸿跪下向宋英宗喊冤，要求屏退闲人后说自己在齐家为妾时，经常会往齐衡的书房去送些小吃点心，并帮忙打扫一下书房整理一下笔墨。 一日齐衡命她将书房的一些废纸烧掉，她无意中发现了一封书信的手稿，竟是和曹太后合谋废帝，不禁大惊。 出于对官家的忠心，她私藏了这封书信，又故意对齐衡做了些狐媚之举触怒了齐衡之妻盛大娘子。 傅翩鸿说她本来想着盛大娘子会出于醋意将她遣出，那时她再击登闻鼓告状。 没想到盛大娘子居然入宫禀告了曹太后，大娘娘将她召回了宫中并打入冷宫扫地。 她有心告状，却又怕齐衡势大官家不信，于是心灰意冷，在刘贵妃精简后宫人手时，申请出宫回家。 傅翩鸿接着哭得梨花带雨，说没想到今日在出宫前居然能得见天颜，还蒙天子亲自垂询，这根本就是上天给我的暗示啊！ 官家您这样爱民如子的千古仁君，我怎么忍心看到您被小人蒙蔽啊！ 因此我冒死向官家进言，还有我私藏已久的书信草稿为证。 齐国公这么不爱动脑子的人都叫了起来：“这真是鬼话连篇，骗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她来了咱们家几个月，元若正眼都不曾瞧过她，怎会让她去书房打杂？这么重要的草稿，落在别人手里就是一个抄家灭族，元若自己不会烧掉，会假手他人？” 齐衡苦笑道：“这傅翩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错，说她自己心高气傲并不愿意给人做妾，不过大娘娘将她赐给我无法拒绝。不过她来齐家之后一直守身如玉，我屡次向她求欢她都不肯委身于我。我知道她是个爱才之人，娘子又嫉妒，才安排她到我的书房伺候，一来是想用我的才华打动她，二来是想表示对她的宠信书房重地都任由她出入，三来书房不是内宅接近她不会被娘子看到，总而言之我色令智昏，才会对她不加提防。” 齐国公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就凭她的一面之词和一封可以伪造的书信草稿，就要治你这三品大员的罪不成？” 平宁郡主叹口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政治讲的不是证据，而是立场。官家愿意信你，你有罪也无罪。官家不愿信你，你无罪也有罪。官家未必真地相信傅翩鸿，只是傅翩鸿的告状，正中他下怀而已。元若一直站在大娘娘那边反对遵濮安亲王为皇考，送上门来的把柄为何不用呢？官家的最终目标，还是元若背后的大娘娘啊！这傅翩鸿看在我们元若眼里只是红粉骷髅，可是刘贵妃和傅翩鸿不知给官家吃了什么迷魂药，教官家居然当晚就宠幸了她，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并未册封。” 第204章 颠倒黑白 齐衡握着明兰的手道：“六妹妹你是没看到，这傅翩鸿的心智非常人所能及，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明明她编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来诬陷我，可是对质的时候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声讨时义愤填膺，动情处声泪俱下，但凡我心理素质差一点，我都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干了坏事不记得了！” 平宁郡主又道：“他们选了今日来发难，肯定也是想到朝中大半勋贵权臣都被顾二郎请去喝满月酒，包括桓王和沈国舅，没人能来替元若说话！” 面对傅翩鸿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演技，齐衡虽然瞠目结舌恨不得直接甘拜下风，却仍然负隅顽抗，坚决不肯认罪。 两人各执一词，刘贵妃自然是站在傅翩鸿那一边. 宋英宗明明是挑事者，却还要装理客中。 正当大家僵持不下时，终于进宫了的平宁郡主陪着曹太后大驾光临观稼殿。 一干人等该请安请安该见礼见礼，然后内侍搬了椅子过来请大家落座，傅翩鸿除外。 曹太后倒也没废话，坐下后就对着齐衡说：“元若，是我害了你。” 齐衡听了曹太后的话急忙道：“大娘娘严重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皱起了眉头，心里忍不住一阵委屈。 大娘娘啊，母亲啊，主要是傅翩鸿说我为她的美色所倾倒才被她抓到把柄，太侮辱人了！ 曹太后和宋英宗都在场，平宁郡主收起了气场，并不说话，只能偷偷给了儿子一个打气的眼神。 宋英宗则急忙对着曹太后说：“大娘娘何出此言。” 曹太后淡淡说道：“傅翩鸿原本是我宫中的一个领头宫女，区区九品；后来去了冷宫洒扫，无品无级。元若是一品国公与三品郡主之子，其母乃是我与先帝得义女，更是官家钦点的探花亲封的御史，堂堂三品，居然要和小小一个宫人御前对质，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可不是我害了他。” 宋英宗不免尴尬，傅翩鸿则开口道：“大娘娘，我只是为官家尽忠……” “掌嘴。”曹太后一听她开口，直接说了两个字。 第283章 曹太后身后的两个内侍立即上来，将傅翩鸿摁在地上跪倒。 一个内侍戴上了皮手套，狠狠地一左一右给了她两个耳光。 只是两下，傅翩鸿已是眼冒金星满嘴鲜血，脸颊瞬间就高高肿了起来。 刘贵妃本来还打算傅翩鸿说完话就帮个腔，看了这一幕顿时成了个闭口的粉刺。 宋英宗有些不忍地说：“大娘娘，她不懂规矩，训斥几句就是了，何必动刑呢！” 曹太后冷冷道：“我叫她说话了吗？敢在我说话的时候插嘴，这就是训斥。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想跟我讲道理，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官家，你将元若关在这里说了半天，有什么结论？” 宋英宗无奈将事情简单解释一遍，曹太后又道：“那就是两人各执一词了？官家是信傅翩鸿这无品宫人呢，还是信你的三品大臣齐元若呢？” 宋英宗沉默不语，来了个消极抵抗。 刘贵妃大着胆子说了句：“难道谁品级高就信谁不成？” 曹太后一个冷冷的眼神扫射过去，看得刘贵妃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低头闭嘴。 曹太后这才哼了一声道：“不看品级，那看人品？元若的人品有口皆碑，从小到大名满京华，岂容宵小污蔑！” 傅翩鸿今日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对宋英宗磕了个头，咬着牙道：“若说品级，我自然比不上齐大人，可若说人品，我无愧于心！官家，如今我和齐大人各执一词，那就各打五十大板吧！若是我诬告大臣，罪该当诛；若是齐大人谋逆，当诛全族！官家保重，我不能再在您身边伺候您了！” 说完傅翩鸿便站了起来，一头撞向了观稼殿内的大柱。 宋英宗大惊急叫：“快拦下她！” 殿内的内侍们急忙冲上去各种阻拦，无论距离太远赶到得不够及时。 傅翩鸿的额角还是在柱子上蹭破了一层油皮，鲜血涔涔地渗了出来，看着颇为可怕。 傅翩鸿这不怕死的劲头，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宋英宗急忙吩咐请太医，一个内侍匆匆去了。 一个内侍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摁在了傅翩鸿的头上。 傅翩鸿任内侍替她摁着头上的伤口，依着柱子坐在地上仍然坚持：“我愿意以性命担保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不知齐大人要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曹太后顿时大怒：“你的一条贱命死了也不足惜！你自己想不开撞柱子，就要无辜人等也陪你一起撞柱子不成！“ 傅翩鸿捂着额头冷笑道：“文死谏，武死战，既然齐大人觉得官家不忠不孝不配为君，何不以死进谏呢？” 平宁郡主怒火中烧，可是当着官家和曹太后的面，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只是心中暗恨。 这傅翩鸿好生可恶，若是落到我的手里，定要将她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不一会儿太医匆匆赶来，替傅翩鸿检查了伤口，包扎了头部，然后替她把了把脉，脸上出现惊异之色，跪到宋英宗面前道：“官家恕罪，这位宫人头部只是外伤并不严重，不过她的脉象，乃是喜脉……”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连宋英宗和刘贵妃都震惊了，只有傅翩鸿冷笑不已。 曹太后和平宁郡主，则是心里一凉。 怪不得傅翩鸿有恃无恐，原来她早就安排下了这一局！ 宋英宗膝下虽然有三子两女，可是儿女谁会嫌多呢！ 听说傅翩鸿有孕当即就急了，马上想要把她送去休息。 又怕曹太后不放，只能放软了口气道：“大娘娘，这个宫人自腊月到现在，伺候过朕几次。如今有了身孕，还望大娘娘宽宥，让她回去休息。” 曹太后看宋英宗的眼神里已经带了恳求，无可奈何地说：“官家，叫你的女人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有没有人证物证根本不重要，全在你我一念之间。” 宋英宗默默给刘贵妃使了个眼色，刘贵妃急忙站起来，让自己的人扶着傅翩鸿，迅速退场。 说来也巧，她们刚一打开门出去，沈皇后便带着两个宫人匆匆跑进来了，开口便是：“官家息怒，大娘娘息怒，元若是郡主的儿子，就如大娘娘的外孙，官家的子侄，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话，可不能闹起来！” 曹太后一向不喜沈皇后小家子气没有格局，把后宫当民间把皇家当小家。 可今日亭了沈皇后这把皇家当小家的论调，却让她有了几分感概。 如果我们只是民间的一家人，也会勾心斗角闹成这样吗？ 沈皇后毕竟是皇后，曹太后打发走了刘贵妃和傅翩鸿，却让沈皇后留了下来，然后问道：“官家真地要凭一个小人所言，一封不知真假的书信，来治元若的罪吗？” 宋英宗摇头叹道：“我信得过元若的为人，可是傅宫人一口咬定绝不改口，这人证物证俱全，如果我非说元若无罪，只怕御史要上书我偏听偏信了，叫我怎么向群臣交代呢？朕即便是天子，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啊！元若，其实我对你的器重并不亚于大娘娘，我也不想啊！” 曹太后听了最后一句话，心头火起，怒道：“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我早已还政于你，元若乃是朝臣，效忠的是大宋天子，我器重不器重他，有什么关系？其实没有傅宫人，你心里也已经疑上了我和元若，不是吗？又何必弄出这些宵小伎俩，贻笑大方！” 第284章 宋英宗黯然地一撩袍子，居然跪到了曹太后的面前：“大娘娘息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第205章 锅我背了 宋英宗这一跪，沈皇后、平宁郡主和齐衡当然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跟跪. 观稼殿内为数不多的宫女和内侍也全都扑通扑通跪下了，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曹太后无奈道：“官家这是要逼我了。我虽为太后，你却非我亲生，我受不起你这一跪。” 宋英宗马上起誓：“大娘娘，儿子不敢，儿子若对您有不孝之心，天打雷劈！” 眼看太后和皇帝对峙，齐衡无奈，只能跪在那里砰地磕了一个头说：“官家，大娘娘，您两位母子情深，岂能因我起了嫌隙！大娘娘，您伺候先帝多年，仁爱通明，持身秉正，大宋人人称颂您是一个宽厚豁达的贤后。官家，您在位三年，励精图治，推行仁政，百姓得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官家与大娘娘都希望大宋政通人和国富民强，不过手段不同，总是殊途同归。” 平宁郡主也给儿子助攻：“大娘娘，您对官家的关爱之情，并不是时时挂在嘴边，而是常在心头。官家病重之时您替他主持朝政；官家病愈之后您立即还政毫无私心。官家，您与大娘娘一直母慈子孝，口角之争，说过就忘了，谁也不会当真！” 宋英宗：……可惜啊，这么知情知趣的一对母子却是大娘娘的心腹！若是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 曹太后无可奈何地说：“罢了！官家和皇后不起来，是想我也给你们跪下吗？” 宋英宗和沈皇后顺水推舟地站了起来，却也不敢落座，只能拱手低头站在了曹太后的跟前。 齐衡再次叩首道：“因我的缘故让大娘娘和官家动怒，齐衡万死难辞其咎！此事无论真假我都有责任，至少是个治家不力修身不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请官家和大娘娘将臣罢免，以示惩罚。” 平宁郡主一想，这个时候也只能由齐衡背黑锅了。 不然的话，曹太后与宋英宗继续争执下去，明日朝堂便是一片纷乱，大家全都拉帮结派打起架来。 于是立即表态：“元若确实治家不力，理当受罚，罢免还是轻的了！恳求官家和大娘娘将元若削去官职，贬为布衣，千万不要因他而令官家和大娘娘为难！” 曹太后不禁黯然：“元若，你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自为官以来，功劳苦劳全都有之，难道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要你放弃大好前程吗？” 齐衡第三次叩首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无论我身在朝堂还是一介布衣，都会为大宋尽忠，对父母尽孝，求大娘娘与官家成全！” 曹太后看着齐衡，眼角的鱼尾纹在烛光下分外显眼，眼里也隐隐有了泪光：“元若，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外孙。你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将傅翩鸿赐给你，怎会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 齐衡眼睛一热，急忙再度俯身道：“大娘娘，您别这么说，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哪怕傅宫人是诬告我，也是我不够谨慎，是我治家不力，才被人钻了空子做了手脚！若不能修身齐家，何以治国安民？” 曹太后转过头去，不想让众人看到她落泪。 齐衡伏在地上道：“大娘娘，这件事官家确实为难，傅宫人拼死上告，又有书信为证，若是官家置之不理，对我毫无惩罚，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朝臣做出文章。先帝在时，迫于压力对亲生爱女徽柔公主都不得不做出惩罚，何况是我？好些别有用心的人，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呢，官家维系朝局并不容易，还望大娘娘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失误而与官家起了嫌隙。” 沈皇后被曹太后和齐衡感动哭了，拉着宋英宗只掉眼泪。 可是她不懂朝政，除了哭，不敢也不知道怎么插嘴。 齐国公和明兰听到这里，都猜此事以齐衡罢官收场。 齐国公又是叹气：“真是倒霉啊，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傅贱人如此恶毒阴险，元若看不上她便遭报复；可元若你要真看上她了，我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罢了罢了，丢官免灾！” 明兰也道：“只要你人没事就好！罢免便罢免，咱们有手有脚，有田地有宅院，就算你没了官职，还能饿着冻着不成？乐得一身清闲呢！” 齐衡笑道：“父亲，娘子，叫你们失望了，只是贬官而已。明日便有圣旨下到，贬我去明州做个五品团练。” 齐国公第一个松了一口气：“五品团练？我还以为官家会把你贬为平民呢！明州地处江南，地方也不错啊！” 齐衡笑道：“我瞧着官家本来的打算却是打算贬我做段时间的平民，估计是想让我吃个教训，起复以后不敢再敢顶撞他。可是大娘娘取出了尊濮安亲王为皇考的诏书，亲自画押盖印交给了官家。如此一来官家倒有点不好意思，加上沈皇后在一边为我求情，便临时改了改了。六妹妹，你从此再不是三品御史夫人，而是五品团练娘子，可能接受这个落差？” 明兰拍手笑道：“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爹爹进京之前也只是个五品通判呢！且明州离扬州近了好些，我可以去看祖母了！” 第285章 傅翩鸿看了明兰的反应，定会咬牙切齿。 夫君被贬居然不难过还开心，你他娘的真是奇葩！ 傅翩鸿状告当朝三品一事，以齐衡贬官私了。 宋英宗带沈皇后回了福宁宫，平宁郡主和齐衡送曹太后回了福寿官。 此时已过了午夜时分，曹太后毕竟年事已高，一脸掩饰不住的倦容。 只是她心内煎熬不肯立即就寝，屏退了众人问平宁郡主和齐衡：“你们说，我反对官家西夏用兵，真的错了吗？” 平宁郡主看她这样心中难过不好作答，齐衡则柔声道：“大娘娘，但凡朝廷有战事，粮草从哪里来？兵器从哪里来？不都是要从百姓身上来。俗话说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啊！先帝为人仁厚，不肯穷兵黩武，只想天下太平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您对先帝情深意重，所以希望事事都秉承先帝意愿，何错之有呢？” 曹太后听得连连点头，齐衡又道：“可是大娘娘，官家也有官家的难处啊！后唐叛臣石敬瑭将军事要塞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我大宋河山失去天然屏障；大辽西夏虎视眈眈，若有一日他们率军南下，苦的不还是我大宋百姓吗？” 平宁郡主看曹太后有所动容，接口道：“大娘娘，您和官家，其实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国家安定，百姓富足。只是官家激进，您相对保守，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官家要是过于冒进，您就提醒提醒，反正都是为了大宋和百姓，大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放下成见精诚合作好过各持己见内斗不休吧？” 曹太后听了平宁郡主和齐衡的话，心中稍定，又对齐衡道：“你们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官家也像你们这么想就好了。” 平宁郡主笑道：“官家小时候也是养在您和先帝膝下的，您要是对他的人品没信心，怎会将滔滔嫁给他？逆王宫变中，官家的所作所为，还不能叫您放心吗？官家想要给濮安亲王上尊号，不过是因您反对西夏用兵之事跟您赌气，并不是真的对您和先帝不敬。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官家计较。” 第206章 季瑜鲫鱼 曹太后眼角润湿，看着格外疲惫苍老：“只是我明白的太迟了，委屈了元若。平宁，我知道你一生要强，耗费心血精力，就盼着元若能出人头地。如今他贬官，你心里面上怎么过得去。我没想到这傅翩鸿拼死也要拉元若下马，将她放到冷宫后就没管她了，叫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玩了这么一手，我真是一次又一次小瞧了她！平宁，我老了，不中用了！” 平宁郡主心中一酸含着泪道：“多谢大娘娘体谅。我心里一直把您当成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说元若受这么一点小小委屈，就是如他外祖父一般为国捐躯，我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至于傅翩鸿，恶有恶报，终归不会有好下场！” 齐衡看她二人伤感，赶紧笑着安慰：“大娘娘，母亲，我才不委屈呢！我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人间疾苦。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有这个机会去外面走一走，开拓眼界也是好的。江南自古繁华，我去了，可以把江南风光画成画册，送回京来，让大娘娘赏鉴，您说可好？” 曹太后被齐衡哄得很是开心，平宁郡主便趁势劝曹太后休息。 男女毕竟有别，齐衡自去外室歇着，平宁郡主亲自动手帮曹太后卸了簪环宽了衣物。 看着宫人们服侍曹太后梳洗完毕躺到了御榻之上，她方告退出来，和齐衡回了家。 明兰不禁唏嘘：“虽然此事都因大娘娘赐了个傅翩鸿引起，可是她也没想到傅翩鸿是这样的人，且为了官人肯做出如此让步，咱们还是得念着太后的好。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刘贵妃和傅翩鸿是罪魁祸首。” 平宁郡主点头称是：“对，大娘娘向来眼里不揉沙子，必然不会就此罢休，这两个人终究会有报应！不过眼前还是商量咱们去明州的事儿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齐衡点头道：“明州知州王大人，说起来还是我和明兰的舅舅。不过正月里外祖母王老夫人去了，王大人已经报了丁忧，明州知州一职是通判丁大人兼任。康王氏那件事咱们站在盛家这边是帮理不帮亲，王大人为人和康王氏不同，也不似王老夫人那般偏心护短，到了明州少不得要来往一二，探探口气。” 明兰点头称是，又挽着平宁郡主的胳膊撒娇：“母亲，元若被贬为五品明州团练，可父亲仍然是一品国公，您仍然是三品郡主啊，您和父亲愿意跟我和官人一起去明州那穷乡僻壤吗？” 平宁郡主点点她的额头道：“明州乃是江南富庶之地，东海还出产珍珠，什么时候变成你嘴里的穷乡僻壤了？我知道了，定然是你瞧我不顺眼，想和元若一起过二人世界，把我和你父亲抛出脑后，是不是？” 明兰吐吐舌头道：“我才不敢呢，明明是父亲想要和母亲过二人世界，每日我来请安稍微待得久了，他就要暗示我赶紧走。如果不是我带着璠儿和瑶儿，我看父亲压根就想免了我的请安，根本就不想我踏进这院子半步呢！” 齐国公红着脸道：“我哪有？”顿了一顿又说：“你每日早上本来就要和你母亲一起待上一两个时辰管家理事，用得着每次一来请安就不走吗？” 齐衡被父亲逗笑了，看明兰挽着母亲，自己便过去搂着齐国公的肩膀道：“父亲，您和母亲就和我们一块去明州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璠儿和瑶儿还要拜托你们管教呢！” 第286章 齐国公点头笑道：“那当然了，咱们一家人，不管到哪儿都不会分开！璠儿和瑶儿还有两个月就满周岁了，到时候我和你母亲帮你们照顾孩子，你们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才是！说好了至少要生四个，伯仲叔季，下面的名字我都已经起好了！” 明兰急忙道：“父亲，咱们说好的，璠儿的名字是母亲起的，瑶儿的名字是官人起的，剩下的两个，你取一个，我取一个，您可得留一个给我呀。” 齐国公捻着胡子笑道：“放心放心，我起的这个给老三，老四留给你！我取的这个名字可好了，不管男女都能用，就叫叔瑾，可好？” 大家一起点头笑道：“果然好！” 明兰想了想道：“怀瑾握瑜，既然这样，那老四的名字我也起好了，就叫季瑜吧！” 平宁郡主哈哈笑了起来：“齐季瑜，我看是你想吃鲫鱼了吧！这下子好了，咱们家的老四不仅大名有了，小名也有了，大名叫季瑜，小名就叫鲫鱼！” 福宁宫中，宋英宗也失眠了，和沈皇后夫妻两个躺在床上拉起了家常：“皇后，朕是不是对大娘娘过分了些？” 沈皇后略略踌躇了一下，宋英宗看着她道：“贫贱之交不敢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虽不是我的原配，可你我相逢于微时，也算得上糟糠之妻了。难道我从你这里也得不到一句真心话吗？” 沈皇后急忙笑道：“我对官家说的话，哪一句不真心了？就是因为真心，所以有时听着像蠢话呢！我若说了，官家可不要笑我。” 宋英宗笑道：“你说。” 沈皇后便道：“我倒是觉得。官家和大娘娘，如今是越来越像亲母子了。” 宋英宗欺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朕今日可是大大地得罪了大娘娘啊！” 沈皇后解释道：“正是因为官家今日得罪了大娘娘，我才这么觉得呀！官家，我是个寻常女子，出身不高，见识也浅，做了三年的皇后，还是对朝政一头雾水。我只知道若不是亲如母子，官家怎么会又怎么敢这么做呢？以前官家对大娘娘，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就算心里再委屈也不敢如何，生怕得罪大娘娘。可如今官家明明知道元若是冤枉的，却因为傅翩鸿的一面之词治了他的罪，丝毫不怕得罪大娘娘。您是把大娘娘当成了亲娘，不怕她生你气了吧！” 宋英宗不禁哑然失笑：“真是痴话！” 沈皇后如寻常夫人一般对丈夫撒起了娇：“我说了我蠢，是官家非要我说的！官家与大娘娘都是守礼之人，说好听点就是相敬如宾，说难听点，可不就是相敬如冰？” 宋英宗不禁笑出了声：“相敬如宾说的是夫妻，可不是母子！” 沈皇后亲昵地说：“就是这个意思，官家别挑我的毛病啊！反正就是，亲人之间太客气，就不像一家人了，偶尔吵吵闹闹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呢！吵过闹过，终归还是一家人，谁也不会真正往心里去。” 宋英宗笑着拍了拍沈皇后的手道：“皇后，朕忙碌一日回到宫里，始终觉得还是与你说话最舒服，只有皇后能给朕家的感觉。明日你去给大娘娘请安的时候，把这话也照样说一遍给她听！” 沈皇后答应着挽住了宋英宗的胳膊，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宋英宗也揽住了她。 享受了片刻的温存，沈皇后方抬起头道：“官家既然知道元若无辜，为何还是要治他的罪？” 宋英宗叹道：“唉，借个机会杀鸡骇猴嘛，傅翩鸿告元若的可是谋逆之罪，如今我们私下了结，个中情由也不好声张；群臣则会以为元若是因为反对改革才被贬，我借此立威。我本来想拿司马光开刀，可这老头子年纪大身体差资历高学生多，万一他受不住气死了怎么办？偏偏这时候元若有把柄落在我手里，算他倒霉啊！反正他还年轻，历练几年对他没坏处。我在禹州那几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司马光：……？？？ 第207章 宝刀未老 沈皇后迟疑片刻方道：“如果这样，那傅才人岂不就是诬告元若？” 傅翩鸿身怀有孕，必须正名。 宋英宗和沈皇后商量了，决定封她做才人，还是住在刘贵妃的偏殿内。 宋英宗一脸笃定：“那当然了，元若虽然向着大娘娘，但他的志向人品，我心里有数。” 沈皇后不禁抖了一下：“那这个女人岂不是很可怕？官家，我不是妒忌，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宋英宗安慰她道：“皇后放心。这个女人野心不小手腕狠辣，我之前是想利用她打击大娘娘和元若，本想完事之后就将她贬出宫去，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有了身孕。封她个才人为孩子正名，我是不会再近她的身了。等她生下这个孩子，便交给你抚养，至于她本人，我便交给大娘娘处理吧！” 傅翩鸿落到曹太后手里，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过对于沈皇后来说，这样再好不过了，既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解决了一个后患。 她于是半喜半酸地说：“说起来，官家真是宝刀未老，恭喜官家，又添子嗣。” 宋英宗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一股子醋味儿呢，可是这阵子我冷落了皇后？不如你现在就来试试朕的宝刀未老吧！”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宋英宗得曹太后同意，尊濮安懿王为皇考濮安懿皇。 第287章 此事到此为止，官家的生父始终没有获得明确的皇帝尊号。 同月，宋英宗任命守旧派领袖司马光设局专修《资治通鉴》，并将齐衡、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支持曹太后的一干人等贬出京师。 曹太后从此居于福寿宫内韬光养晦，不再过问朝政，改革派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宋英宗的后宫内也多了一名正式册封的傅才人。 齐国公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气得胡子都飘了起来：“明明是傅贱人，官家居然封她为傅才人，简直有辱皇家风范！大娘娘怎么也没反对？” 平宁郡主其实也不高兴，可还得解释：“傅贱人有了身孕，不能不给个名分。太后若是去找官家一个怀有子嗣才人的麻烦，岂不是有失身份，传出去那些改革派又要说大娘娘手伸得太长了。” 明兰冷笑道：“傅贱人和刘贵妃联手只是为了设局陷害官人，刘贵妃则应该是为了讨好官家。如今元若被贬，这位傅贱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区区的才人呢？才人之上有美人，美人之上有婕妤，婕妤之上有九嫔，九嫔之上还有贵淑贤德四妃和皇后呢！就让她和刘贵妃两个人斗去吧，她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呢！” 齐衡也安慰父亲说：“官家只不过利用傅才人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如今也是为了子嗣，并不是真把她放在心上。这个人讨厌得紧，还是别提了，听到都倒胃口。我们倒是商量商量收拾东西，择日赴任才好。明州在东海之滨，到时候我陪父亲去钓鱼！” 又是一年清明，宁远侯府顾廷烨的书房内，还是那张小圆桌旁。 桓王坐在上手，围着一圈坐的是上次的四大天王三缺一，顾廷烨，沈国舅，齐衡，只缺去了扬州的盛长柏。 桓王率先举杯道：“元若，明日你就要离开汴京远赴明州了，我先敬你一杯。” 剩下三人同时举杯，一仰头一起干了。 顾廷烨放下杯子，拍着齐衡的肩膀道：“元若，我向来觉得你这个人最占便宜的就是长得好，一张小白脸特别受娘子们青睐。可是经过辞官一事，我是真地佩服你了，别看你平时婆婆妈妈的，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 齐衡故作认真地问：“二叔，你这话是拿我取笑，还是肺腑之言？” 顾廷烨拍着胸膛道：“当然是我的真心话！要不要我把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齐衡急忙摆手：“不用了，能得二叔真心佩服，齐衡此生足矣。” 沈国舅对桓王道：“殿下，元若正人君子，刚直不阿，鲜有私心，有大局观，做个五品团练，当真是屈才啊！” 顾廷烨却蛮不在乎地道：“不过是暂时避避风头，沈兄不必操心。明州离扬州不算太远，元若，没准有机会你能去看看则诚呢！” 齐衡也心向往之：“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江南繁华之地呢，这一次倒要多谢官家，让我公费旅游了！” 众人哈哈一笑，说了一下江南风光。 齐衡又对桓王道：“还请殿下转告皇后娘娘，后宫中要对刘贵妃与傅才人多多留意。以前官家身边只有刘贵妃一人，现在多了个傅才人，只怕对殿下和娘娘更加不利。” 桓王却道：“说起傅才人，我还有消息跟你们说呢，她小产了。” 大家闻言都是惊奇不已，齐衡皱着眉说：“不是有人做了手脚吧？”转念一想又道：“应该不是大娘娘。她虽然不喜欢傅才人，可也不会在她还有身孕的时候就动手，这可是官家的子嗣。” 沈国舅也道：“那也不会是皇后娘娘，她向来心肠软，也不会去对官家的子嗣下手。而且傅才人住在刘贵妃宫中，她也没那个本事。” 不是沈国舅小看自己的妹妹，沈皇后宫斗水平妥妥地在大宋后宫垫底。 桓王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既不是大娘娘也不是娘娘，是傅才人她自己下的手。” 这话说出来，大家又一起震惊了，顾廷烨问：“她是要栽赃陷害什么人么？” 齐衡出事后，桓王才意识到自己头号死敌刘贵妃身边出现了傅翩鸿这一号人物，真是叹为观止。 曹太后私下和大孙子商量了，因为刘贵妃和傅翩鸿的搅局，桓王最好还是不要和曹太后太过接近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 于是曹太后找机会当着别人的面骂了桓王一顿，说他不为齐衡被贬说情，佯装闹掰了。 两人表面恢复了以前冷冰冰的关系，私底下却还是互通消息。 曹太后阴沟里翻船栽在了刘贵妃傅翩鸿手上，打算暗中安排人盯紧她们。 桓王考虑到曹太后是个太明显的靶子容易被提防被嫁祸，沈皇后不太聪明针对妃嫔又容易背上妒妇的名声，便对曹太后毛遂自荐，由自己来盯着这两人。 曹太后一听也好，索性把她在宫中的部分人手和暗线交给了桓王。 哎，大孙子你斗去吧，要是本事不行斗不过，将来你做了皇帝龙椅也不稳。 桓王摇头道：“这傅翩鸿是首先搭上刘贵妃才搭上官家，可是她怀有身孕这件事情却一直连刘贵妃都蒙在鼓里。这么一闹出来，刘贵妃自然怀疑她有私心，两个人可不是就要狗嘴狗咬狗一嘴毛了。傅翩鸿住在刘贵妃殿中，这一胎能生得下来才怪呢！” 第288章 众人都点头称是，桓王接着说：“没想到她看透了自己的处境，真狠得下心，居然当着刘贵妃的面喝了一碗打胎药，说自己得罪了太后，打掉了孩子，以后也不会承宠官家，只能一心辅佐刘贵妃及秦王了。” 顾廷烨不仅乍舌：“元若，你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可真是一点也不冤枉！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对别人更加不会有半分仁慈！” 桓王接着道：“这傅翩鸿好手腕啊，在刘贵妃殿中住了这几个月，不仅混上了爹爹的龙床，还笼络了秦王，如今这孩子乳母内侍宫人统统不要，只要这个女人。你们说，她厉害不厉害？” 第208章 长亭送别 齐衡叹道：“刘贵妃根本不是真心爱这个儿子，只是拿他当个木偶傀儡工具罢了。秦王因此五行缺爱，要讨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欢心还不容易，傅才人可谓手到擒来。” 桓王叹道：“因此傅翩鸿小产，刘贵妃还帮她隐瞒，说只是怀相不好，保胎不得法才会小产，为傅翩鸿开脱。官家本来是要将她送回大娘娘宫中，刘贵妃见她肯打胎向自己表忠心，且秦王离不得她，便和秦王一起求了官家，把这贱人留了下来，真正成了蛇鼠一窝。只可怜我那小弟弟，落在这两个用心不正的女人手里，唉！” 顾廷烨听得怒发冲冠，盛长柏也忧心忡忡。 齐衡只能叹口气说： “傅翩鸿知道自己不受太后待见，官家对她也不过是利用，所以她如今躲在刘贵妃宫里，和秦王形影不离，只为自保，想必殿下也为难吧！若是非要找她麻烦，只恐生出事端。且官家是仁厚之人，不必因为这种小人脏了殿下的手，有碍殿下的名声。” 桓王点着头说：“不错，我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对她下手了，多谢元若体谅。不过，元若，我郑重承诺你，将来傅翩鸿定有倒台之日，到时我一定要你亲眼目睹，为你雪洗此辱！” 沈国舅听完更加为皇后妹妹担忧了：“宫里有了这么个祸害，大娘娘自保没问题，娘娘以后该怎么办呢？” 齐衡首先提了个建议：“娘娘还是应该多去大娘娘宫中走走。” 沈国舅很无奈啊：“大娘娘不喜欢娘娘啊！” 齐衡解释说：“大娘娘不喜欢娘娘的，无非是不懂宫规，做了皇后还拿后宫当民间，有些过于天真过于良善了。可是与刘贵妃和傅才人比起来，皇后的良善格外可贵，我相信大娘娘也一定能看得到这一点。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皇后娘娘真心尊敬太后，大娘娘一定能与娘娘相处甚好。若是娘娘有为难之处，除了国舅和殿下，也可以找大娘娘商量。” 顾廷烨也道：“若是皇后娘娘拉不下这个面子，就让贤宜郡主出马嘛，沈兄好容易娶了这么个儿媳妇，不用白不用！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媳妇儿，又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没事就往宫里走一走，这两宫之间搭个桥牵个线不是很容易的事儿。” 沈国舅连声说好，桓王也道：“之前我与太后也不甚亲近，可是经过这些日子，我对大娘娘倒是真心敬重起来。她虽然因循守旧，但绝不是一味糊涂偏心之人。她有她的原则，也很愿意讲道理。不过我和大娘娘暗中商定，决定表面上拉开距离，以此迷惑刘贵妃。所以我的王妃不方便帮国舅和娘娘，贤宜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人又喝了一轮酒，桓王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喟然叹道：“大娘娘不仅在濮议的事上让了步，还对爹爹说，今后朝政之事，她再也不会插手了，除非爹爹去问她。爹爹已经打算往凉州增兵了，没有大娘娘插手，我瞧不是国舅就是仲怀。” 沈国舅笑道：“我觉得还是仲怀的可能性更大，官家应该会留我掌管禁军，攻打西夏的功劳就便宜了这小子吧！” 桓王又斟了一杯酒，对齐衡道：“元若，大娘娘之所以能够让步，不得不说你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如今他们都得偿心愿，仲怀此去凉州定要飞黄腾达了，却要委屈你去明州做个小小的五品团练，真是对你不住。” 齐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对桓王拱手道：“殿下何出此言？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以我一人的贬官能换来推行新政壮我国威，我还觉得太便宜了呢！就算去了明州做个团练，也是一样为大宋尽忠，为百姓效力。” 桓王带头鼓掌：“说得好！元若，明日我和王妃就不去城门外送你们全家了，免得打眼。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我相信，纵然山高水长，你我后会有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汴京城外送别的长亭，已经成了明兰的频繁造访景点。 这一年的正月，她在这里送走了盛长柏和海潮云夫妇去扬州赴任，还有盛老夫人、王大娘子和盛泽全小朋友。 这一年的二月，他们在这里送走了文炎敬和如兰夫妇去泉州赴任，还有文老夫人和文君猗小朋友。 到了四月，没有想到居然轮到了大家送自己去明州。 送别之日，顾廷烨和张桂芬夫妇、袁文绍和华兰夫妇、盛长枫和柳蓁蓁夫妇、梁晗和墨兰夫妇、梁二郎和申和珍夫妇、贺弘文和品兰夫妇、郑二郎和沈青萍夫妇都来了。 沈国舅自然也到了，只是他带的康兆儿还不能和他称夫妇。 第289章 除此之外，沈家是全家出动，儿子沈伟和儿媳贤宜郡主以及女儿沈珍珠、沈玉珠姐妹都来了。 一群人中表现得最舍不得齐衡的居然是沈伟，拉着齐衡死皮赖脸地问：“齐叔叔，今天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真的不想做我的干爹吗？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给你磕头！” 齐衡简直要拱手求饶了：“贤侄，我马上就要去明州赴任，山高水长隔得太远，你还是赶紧认顾侯为干爹吧！” “我不要顾叔叔，我就要你！就算你去了明州，也可以跟我书信来往呀！”沈伟还是不愿意死心。 齐衡哀叫：“贤侄啊，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认我做爹呀？我这个年纪哪里生得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你喜欢我什么呀？我改还不行吗？ 沈伟认真地道：“齐叔叔，我就想要个您这样的爹呀！我做错了事，你会好好的跟我解释，告诉我我这么做为什么不对，以及我应该怎么做。可是我爹只会打我，顾叔叔只会骂我！” 沈国舅和顾廷烨在一旁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举起了手道：“沈伟你是不是欠打！” 一个板起了脸道：“就会胡说八道不骂你骂谁！” 吓得沈伟急忙躲到齐衡身后说：“齐叔叔，你看你看，一个打一个骂，又来了不是！” 大家笑成一团，齐衡很无奈地对沈伟道：“贤侄，你如今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也是大人了，国舅和顾侯逗你玩呢！就算我不是你的干爹，你也一样可以给我写信啊！” 沈伟眼前一亮：“那咱们可说好了！齐叔叔我回家就给你写信！” 齐衡：我还没有出发呢…… 女眷这边，张桂芬手里抱着小小的顾永胜，凑近了明兰怀里的齐伯璠和齐仲瑶道：“哎呀，还说咱们的孩子定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这么快就南北分离了！” 齐伯璠似乎知道亲妈同时抱着两个孩子很辛苦，乖乖坐在明兰膝上一动不动。 齐仲瑶却是个好动的性子，看到面前多了一个更小的娃娃，顿时好奇了，伸出手去抓了抓顾永胜的脸。 顾永胜一点儿也不怕生，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张开小嘴，一口就把齐仲瑶的手指头含住了，吧唧吧唧地舔。 齐仲瑶觉得很好玩，咯咯的笑开了。 明兰怕女儿的手指会抓伤顾永胜，急忙将她抱开了。 齐仲瑶却十分舍不得，将手往顾永胜的方向伸去，咿呀咿呀地叫了起来。 张桂芬笑道：“瞧瞧，瞧瞧，这可不就是缘分？” 沈青萍二月间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郑淑月，不过身子有些弱远不如顾永胜结实，所以今天并未带出来，此刻笑道：“罢了，有瑶儿在跟前，桂芬姐姐是瞧不上我家月儿了，我就不自讨没趣求亲了！” 张桂芬笑道：“有璠儿在，你才瞧不上我们家阿胜呢！” 第209章 拱手暂别 沈青萍盘算着说：“唉，可惜郡主就是不点头啊，说璠儿和瑶儿一定要到十六岁才能议亲，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罢了，申大娘子家的元儿我瞧着也很不错！” 申和珍与梁二郎的长子小名元儿，大名梁沅，已经三岁了。 梁二郎如今还没有复职，娶郑二郎和沈青萍的嫡长女未免有些高攀。 因此申和珍没有接话，而是笑着说：“贺大娘子可一定要生个儿子，上次我来这里还是送盛五娘子的时候，她拉着你不放手，非要你答应生个儿子就留给她家的猗儿！” 八个月身孕的品兰摸着肚子笑道：“可不是，还塞给我一只双鱼玉佩，又把我手上的玉镯子撸了去，说是信物！她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啊，当了娘也改不掉！我这头胎要是生个女儿，还不知道她要哭成什么样呢！” 华兰接口道：“前一刻说舍不得我们大家哭得稀里哗啦，把我的袖子都拿去擦了鼻涕；一听你松了口收了玉佩给了镯子，马上就乐了，把猗儿的生辰八字都写好了交给你说算是定亲！” 康兆儿才五个多月，肚子比其他人小多了。 她和贤宜郡主虽然是名义上的婆媳却如姐妹，两个人一直手挽着手坐在一起，只是笑着旁听，并不出声。 沈清萍作为姑姑当然也关心了贤宜郡主几句：“郡主，我侄子待你可好？要是他待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揍他！” 贤宜郡主秀丽的脸红到了耳根，低头道：“官人他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对我挺好的。我跟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的听，每天回家他也有很多话跟我说。” “他都跟你说些什么呀？”沈清萍不禁有些好奇了。 贤宜郡主的脸更红了：“嗯，就是父亲又打他了，或者顾侯又骂他了。”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沈青萍也笑道：“我要去告诉大哥哥，阿伟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能打儿子呢？” 张桂芬也笑道：“郡主莫怪，回去我就跟侯爷说，以后再不许骂沈大公子。” 贤宜郡主忙道：“没事没事，打是亲骂是爱，这个道理我懂。父亲和顾侯爷也是为了官人好。若是不相干的人，他们才不会打不会骂呢！” 申和珍的预产期就在四月，今日能来，明兰着实领情。 墨兰的头胎也已经七个月了，妯娌两个说起梁晗求了顾廷烨，若是官家真地派顾侯驻兵凉州，就把他也带上。 明兰听了忍不住道：“凉州可不是汴京或者江南，四姐夫过得惯吗？再说了，四姐夫去了凉州，四姐姐你怎么办？” 第290章 墨兰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呀！官人说，武将非得上阵打仗才能积攒些功劳，待在汴京若无战事，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朝中有人好办事嘛，他跟着顾侯爷机会也大些。我跟他说了，他若去凉州我就跟他一块儿去！放他一个人出去，万一给我带个西凉公主回来怎么办？我可不做寒窑苦等十八年的王宝钏！” 明兰带头鼓掌，“说得对！” 申和珍也道：“你放心的去，你的嫁妆产业我会帮你照管，每年给你送吃的送穿的，手里有钱就好说！你要是怕我贪污，就叫柳大娘子每个月来查账！” 柳蓁蓁柔声道：“那敢情好，我和申大娘子说好了，一起贪污，一人一半！” 眼看时辰不早了，大家说笑一阵，终究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明兰抱着孩子们上了车，齐衡上了马，众人顿时都有些黯然。 顾廷烨最是潇洒，坐在马上朗声笑道：“咱们这里一堆武将，唯有元若和长枫两个文人，不知今日有没有什么佳句？” 若是搁在以往，盛长枫一定会忍不住技痒跳出来炫技。 可是他在白鹿书院做学问做久了，加上柳蓁蓁的耳濡目染，越来越沉稳，以前那些出风头的习惯全都没了，所以只是笑笑道：“今日送别，元若乃是主角，还请元若赋诗一首才是。” 这口吻，这气度，竟与盛长柏有五分相似了。 顾廷烨笑道：“还记得当日我出征，若不是元若的一首《长发及腰词》，我又怎能抱得佳人归呢？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来来来，快给我们作一首好的！” 齐衡挽着手中的缰绳，看着汴京的方向吟了一首《采桑子》：“虚名微利苦奔忙，谁弱谁强。浅浅离愁，拱手暂别勿相忘。闲来抛却名利场，我痴我狂。去去烟波，一叶轻舟穿淼茫。” 男人们骑在马上拱手作别，女人们坐在车里频频挥手，依依不舍地往两个方向行去。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齐衡策马在官道上小跑了一阵，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不一会儿，前方的官道边突然出现了一人一马，远远地朝他招手。 齐衡心下纳闷，驰到跟前勒马一看，不禁脱口叫道：“张先生！” 官道边手挽缰绳立于马边的，正是面白无须温文尔雅的张茂则。 齐衡急忙下马，牵着缰绳走到了张茂则的身边，拱手行礼：“张先生是来送我的吗？” 张茂则点头笑道：“我乃内侍，不好结交朝臣，只能一个人等在这里，送你一送。” 齐衡的惊喜十分真实，张茂则看了心中更加惭愧：“元若，是我对不起你。” 齐衡立即道：“张先生何出此言？” 张茂则叹道：“若不是因为你应承了我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违背大娘娘，你就不会把傅翩鸿带回家；如果你没有把傅翩鸿带回家，她就不会因此记恨于你；若不是她记恨你，又怎会让你陷入局中，害得你贬官外放……” 齐衡急忙打断了他：“先生如此豁达通透之人，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开呢？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我在此时离开汴京，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活了二十多年，既没有读过万卷书，也没有行过万里路，说来惭愧啊！如今有机会离开汴京这是非之地，看看大好河山江南风光；领略风土人情长点见识，再好不过了！这么说起来，若不是张先生，我还没有这个机会呢，莫非先生此来是要再卖我一个人情？” 张茂则不禁哈哈笑了：“元若啊元若，你真是随着顾侯爷久了，把他的嬉皮笑脸学了个十足。” 两人对视一笑莫逆在心，张茂则缓缓道：“履危难而处之泰然，历沧桑而洞观人生，心胸豁达，情趣潇洒，元若，你不愧为齐家儿郎，大宋骄子。你已经对我践诺，从此以后，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元若，你自由了。” 齐衡看着张茂则，心中百感交集：“张先生，多谢你。其实濮议之事我并不仅仅是因为对先生的承诺才站在大娘娘一边的，大娘娘就如同我的祖母，我替祖母出头，是应该的。” 张茂则心中感动极了：“我知道，你对大娘娘是真地存了孝敬之心，所以我更加不需要用一个承诺来束缚你。若是大娘娘真有一日糊涂了，还需要你去点醒她。对一个人好有很多种方式，并不是事事顺她心意才是对她好。元若，你给我上了一课，我要叫你一句先生才是。” 齐衡哈哈大笑，将手伸到他面前道：“张先生，至今为止，我只因为对你的承诺做了一件违背我自己心意的事，就是将傅翩鸿带回家。谢谢你放我自由，你还是我一辈子的张先生！” 张茂则也无声地笑了，伸出手来和齐衡对击手掌，然后道：“元若，我只愿你这一生，无论处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能平安康泰，夫妻恩爱，共享天伦，儿孙满堂。” 第210章 引蛇出洞 齐衡走后没多久，宋英宗果然下旨，着正二品左军都督宁远侯顾廷烨训练精兵五万，五月启程去凉州驻兵，然后在当地继续招兵买马，进攻西夏。 官家对沈国舅的信任还在顾廷烨之上，因此需要他留在汴京掌管天子禁军。 一般来说武将离京，家眷都要留在京都做人质。 第291章 但是宋英宗和顾廷烨的交情不寻常，顾廷烨相求，官家就答应了他把张桂芬和顾长胜都带去凉州。 虎父无犬子，虽然顾永胜只是襁褓里的婴儿，宋英宗已经做起了儿子接班老子继续为大宋效力的美梦。 顾廷烨和岳父及沈国舅商量后决定，英国公年事已高已经在考虑退休，就留在汴京辅助沈国舅，顾廷烨把两个舅兄张家兄弟带去凉州。 郑家的两个兄弟则留给沈国舅，反正郑二郎也是沈国舅的妹夫。 梁家的兄弟一分为二，六郎梁晗顾廷烨带走，梁二郎出孝后跟着沈国舅。 商量完公事回到家的顾廷烨，就看见张桂芬坐在榻上抱着顾永胜逗弄，旁边的乳娘女使们跟着凑趣，大手一挥都打发了：“下去下去，我们一家三口自己玩！” 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一窝蜂散了。 张桂芬要放下儿子来伺候顾廷烨更衣，顾廷烨忙说不用：“我浪迹江湖那么多年都没人伺候，用不着这些臭讲究！” 张桂芬笑着举起顾永胜道：“瞧瞧，阿胜刚喝了奶，还吐泡泡呢！” 夫妻俩逗弄着儿子，顾廷烨顺便给妻子说了军中以及去凉州的安排。 张桂芬知道哥哥嫂嫂可以跟自己一起去凉州当然开心，又问：“那廷炜呢？” 顾廷烨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廷炜本来就是我的亲兵，我们去凉州他自然也去凉州，你跟弟妹说一声，带着她一起收拾收拾。” 张桂芬道：“弟妹那里倒好说，老夫人那里呢？她会放心让廷炜跟着你去凉州吗？” 顾廷烨哼了一声道：“这可由不得她！” 张桂芬不免担心：“咱们去凉州，老夫人就鞭长莫及了，只怕她会在我们走前又使坏，可得小心应对。” 顾廷烨笑得有点阴险：“哼，就算她不对付我，我也要对付她，朱曼娘的事她不会以为就这样了结了吧！今天我也跟岳父和舅兄商量这件事了，这些日子我把她安插在你我身边的人手都找出来了，可并没有全部清除，就是为了引她上钩！芬儿，最近你就装作忙着收拾东西去凉州，懈怠一点儿，给我留下的那几个内贼机会只要老夫人再出手，咱们就逮着机会把她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张桂芬有点犹豫：“你这是要引蛇出洞了？她会上当吗？毕竟她现在名声不好，失宠于太后，人手也不多了。” 顾廷烨摇头笑道：“芬儿，从她嫁进顾家的那一天起，处心积虑的就是要把顾家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然后交给廷炜。几十年的心血，她怎么会放弃？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若是不能把她一次性解决了，以后还是麻烦。这一次她利用朱曼娘借刀杀人险些害了你，下一次她一定会对永胜下手，难道我要一辈子都防着她不成？” 张桂芬还是有些顾虑： “老夫人这么精明的人，不会轻易上当吧，咱们做得太明显，她反倒会怀疑这是个陷阱吧？” 顾廷烨却道： “若是平时没准，可是人一急就容易出错。你想啊，我们去了凉州，她可就鞭长莫及了，加上我们要带走廷炜，她肯定会狗急跳墙！” 张桂芬想想也是，和丈夫一起合谋：“她若肯放下屠刀就此收手，也就不会轻易上当。到时候我们去了凉州眼不见为净，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可她要是再次出手，自食其果可就怪不得我们！” 第二天一早，张桂芬照例带着顾永蓉去松鹤堂跟小秦氏请安。 到了一看。邵大娘子带着娴姐儿还有余嫣红都已经到了。 不过松鹤堂里鸦雀无声，小秦氏不开口，压根没人说话。 邵大娘子本来就胆小懦弱，余嫣红虽然霸道刁蛮，可是个被惯坏了的窝里横。 从前也就是仗着哥哥母亲欺负天生好性的余嫣然吧，自己亲娘死后连小妾扶正的现任余夫人都斗不过。 这两人知道小秦氏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勒死朱曼娘后，简直吓尿了。 婆婆也太可怕了！ 如果有可能，邵大娘子和余嫣红根本不想跟小秦氏打照面好不好。 可是小秦氏是婆母啊，做儿媳的必须得天天晨昏定省跑不掉。 两人现在给小秦氏请安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小命都没啰！ 其实邵大娘子真是多虑了。 她一个寡妇，只有一个女儿，小秦氏对付她干嘛呀，那不是浪费精力么！ 余嫣红就不同了。 她曾经和婆婆联手一起跟余家讨嫁妆，当时小秦氏对现任余夫人冷嘲热讽动不动就拿宁远侯府来压人。 虽然余嫣红看了挺解气，可是嫁妆要到手后，她和娘家也彻底撕破脸了。 现任余夫人放出话来，余嫣红你今后就是死在婆家，也别想娘家给你出头！ 余嫣红当时觉得无所谓，反正这个后妈本来也不会替自己出头，我只跟亲哥余大郎走动就行了。 没想到余老太师年纪大了落叶思根，告老还乡回延州老家时，把余大郎给一起带走了。 余老太师其实也是为了大孙子好，眼看他不是读书科举当官的料，后妈亲爹如今只把小儿子当命，便决定把余大郎带回延州，跟着余嫣然的夫婿白二郎做生意好了。 白二郎虽然幼时因小儿麻痹症而瘸了左腿，但是生得俊秀聪明，为人谦和热情。 第292章 他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对四书五经没太大兴趣，反而对酿酒特别有天分。 反正他跛足不能科举，家里人也就不怎么管他，随他折腾。 一来二去的，白二郎还真折腾出了名堂。 如今延州最大的酒坊就是他开的，他亲自研发的延河大曲和延河老窖成了南北闻名的好酒。 和余嫣然夫妻恩爱，已经生了一儿一女。 余大郎跟着姐夫，混个衣食无忧是绝对没问题的。 余大郎和余嫣红兄妹洒泪而别的时候还感叹，当初兄妹两欺负余嫣然欺负地不要不要的，如今余大郎却要给余嫣然的夫婿效力，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也因此余大郎再次叮嘱余嫣然，一定要和顾廷炜紧靠顾廷烨，千万别跟自己似的，得罪了余嫣然，现在又要去给人家的夫婿当舔狗！ 余大郎去延州后，余嫣红在汴京真成了举目无亲，只能依附顾廷炜过活。 当初她勾搭顾廷炜，主要是没有更好的对象了。 成亲之后余嫣红发现，顾廷炜其实真地很不错。 心底纯净就如孩童，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老实听话对自己也是真心地好，她也就一门心思要跟顾廷炜好好过日子了。 唯一的遗憾是，小秦氏这个婆母和顾廷炜这个官人，真是天壤之别。 经常讽刺余嫣红未婚私奔的往事，还发话说钱凤仙伺候过顾廷炜也不用喝避子汤！ 余嫣红和顾廷炜虽然夫妻感情不错，但还没生下孩子呢！ 要是家里出个庶长子，吴大娘子的遭遇可是前车之鉴！ 最近小秦氏气不顺，没处发泄就开始给儿媳妇站规距。 每天等顾廷炜跟着顾廷烨上班后，就把余嫣红留在自己跟前当女使用。 顾廷炜不懂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在他眼里全世界都是好人包括亲娘小秦氏。 为了维护自己贤妻的形象余嫣红也不敢轻易抱怨婆母，过得那叫一个憋屈啊！ 第211章 自食其果 本来余嫣红暗地里挽起袖子，想找个机会跟婆婆宅斗一把。 可是领教过小秦氏亲自杀人灭口的手段后，再考虑到自己娘家不给力，有私奔前科，还没怀上孩子，顿时偃旗息鼓。 如今的余嫣红反而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小秦氏会弄死自己给儿子续弦，去给婆婆请安都不敢喝茶。 所以当张桂芬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顾廷炜和余嫣红也要一起去凉州时，余嫣红又惊又喜快感动哭了，对张桂芬感激涕零，忙不迭地说：“三郎如今的前程全靠侯爷，我们自然要跟着哥哥嫂嫂走。我今日回去就收拾行李，二嫂嫂还请多多指教。” 邵大娘子一听顿时嫉妒了，看着余嫣红心里酸酸的，看着小秦氏心里又毛毛的。 就剩我了，好怕怕啊！ 张桂芬笑着对余嫣红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对了，过五日我哥哥们叫了仲怀和几个朋友去打猎，到时候廷炜一起去！” 余嫣红满口说好，小秦氏则是立即表示不满：“我同意你去了吗？廷炜为国效忠，你就该在家替他尽孝，留在汴京侍奉婆母才对！” 余嫣红心里顿时大怒。 官人去了凉州，我留在汴京，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孩子啊！ 而且没有顾廷烨夫妇和顾廷炜的保护，小秦氏想弄死自己不要太容易哦！ 张桂芬似乎听到了余嫣红的心声，笑着说：“此去凉州只怕没个五年八年回不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弟妹还是一起去凉州吧，官家都准了！” 小秦氏不为所动：“叫凤仙跟去伺候廷炜，我年纪大了，身边不能少了人伺候。” 张桂芬毫不理会：“那就叫钱小娘侍奉老夫人，咱们家三郎要的可是嫡子！” 余嫣红心里恨小秦氏恨得要死，转头又对张桂芬发送爱心。 二嫂二嫂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张桂芬又对邵大娘子说：“大嫂嫂，娴儿十四了，只是她还在父孝当中，没有办法相看亲事。不过我已经告诉我娘家两位嫂嫂，也托了郑家两位夫人留意，不知道大嫂嫂的意思，是喜欢武将家的公子还是文臣家的少爷？” 娴姐儿红着脸拉着顾永蓉小姐妹俩避去了偏厅，邵大娘子喜不自胜地说：“有劳二弟妹了。只要子弟出息人品端正身家清白就好，最好家里婆婆妯娌好相处。” 说完又发愁：“我一个寡妇人家可不好出面，你和三弟妹都去了凉州，这可不好办。” 小秦氏：你当我死人啊？ 邵大娘子：大郎临死前叫我不要站你这边啊！ 张桂芬点头道：“大嫂嫂放心，我两个嫂嫂也要去凉州，不过郑家两位夫人我打过招呼，若是有合适的，即使我不在，她们也可以直接来跟大嫂嫂说。大嫂嫂若是看中了，等娴儿出了孝，那时三弟妹肯定已经生了儿子，我和她一起回汴京来给娴儿操办。” 余嫣红忙笑着凑趣：“借二嫂嫂吉言，我也希望早日给我们家阿胜添个小弟弟！大嫂嫂你放心，到时候我们把二哥和三郎独自扔在凉州回来帮你嫁女儿，没准儿他们还开心呢，落个自在！” 邵大娘子、张桂芬和余嫣红妯娌三个说得热火朝天，小秦氏却只坐在一边发呆。 顾廷烨猜的没错，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要置顾廷烨于死地的念头。 第293章 可是顾廷烨这一走，她哪来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小秦氏开了口：“不如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凉州吧。” 邵大娘子、张桂芬和余嫣红集体大惊，当然张桂芬是装的：“母亲，这怎么能成？凉州那个地方偏僻荒凉，哪有让母亲去那里受苦的道理！您还是待在侯府做个老封君吧！” 小秦氏待要反驳，张桂芬又笑道：“母亲，太后最重孝道，您要是跟着我们去凉州吃苦，她老人家第一个就不答应。若是您一定要去，您先进宫去跟大娘娘求一道懿旨，否则我们可不敢作主。” 小秦氏早已失了曹太后的欢心根本进不了宫，无奈只能作罢，打发了三个儿媳妇回去。 等人走后，她便关了门，和向妈妈计划开了。 过了五日，顾廷烨带着顾廷炜同张家兄弟、郑家兄弟和沈国舅父子如约一起去郊外打猎。 说好了谁都不带娘子，就是一群男人约着一起出去踏踏青喝喝酒散散心。 留在了家里的张桂芬和余嫣红正在一起逗顾永胜玩呢，就有人来通知他们说顾廷炜堕马被踩伤了心肺。 请来的太医说有性命之忧不能轻易挪动，眼看是凶多吉少了。 余嫣红一听便大哭了起来，和张桂芬一起急急忙忙奔到了松鹤堂，将这消息告诉了婆婆。 小秦氏一听便呆若木鸡，半晌方道：“怎么会？怎么会是廷炜呢？不可能，不可能是廷炜！” 向妈妈一听赶紧把松鹤堂的人都打发出去了，余嫣红哭着道：“官家赐了二哥一匹大宛神驹，三郎一直羡慕得不得了，平日缠着二哥说想借来骑一骑，二哥一直舍不得。今日狩猎临出门的时候，他顺嘴求了二哥一句，能不能让他试骑二哥的马，许是二哥心情好，居然答应了，跟他换了马，说让他今天一天骑个痛快。我还劝他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偏偏他羡慕二哥这马羡慕了好久，拦也拦不住。这马性子烈，他骑不惯，可不就出事了！” 小秦氏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傻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廷炜他骑了二郎的马……” “是啊！”余嫣红觉得自己刚才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啊！ 小秦氏如梦游一般看向了张桂芬，张桂芬冷冷地与她对视，眼神如刀，并不说话。 小秦氏如同丢了魂一般问道：“张大娘子心疼官人，每日早上都给他炖一碗冰糖燕窝粥，二郎今早也吃了？” 张桂芬唇边挂起了一个微笑：“老夫人问得好啊！仲怀一向心疼弟弟，今日狩猎需要体力，就把这燕窝送给了三郎。” 余嫣红在一旁哭着点头：“是啊，二伯子一向照顾三郎，我亲自看着三郎喝完的！这燕窝算是白喝了，谁知道这马会出事呢！二嫂嫂，你和二伯子一样要帮忙给三郎找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阿！” 向妈妈惊叫出声，张桂芬冷冷道：“三七，四九，把向妈妈带出去，叫人把松鹤堂的人都拿下！三弟妹，叫你身边的人也出去！” 余嫣红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她对张桂芬一向言听计从，赶紧叫身边的两个女使和三七一起架着向妈妈出去了。 小秦氏哆哆嗦嗦地伸出了右手，指着张桂芬道：“你，你，你，你是故意的！” 张桂芬针锋相对的怼了回去：“难道老夫人不是故意的？难道不是你今早派人在我院里的燕窝里加了软筋散？难道不是你昨晚派人在二郎坐骑的眼睛里放了小虫，一时半会看不出，但是马奔驰久了就会眼睛红肿刺痛不已？你只是没想到喝了燕窝的人是廷炜，骑了那匹马的人也是廷炜罢了！” 余嫣红听出了不对，也不哭了，握着帕子看看张桂芬，又看看小秦氏，问道：“二嫂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桂芬冷笑道：“这可就要问你的好婆婆了。我们夫妇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对我们，我们就怎么对廷炜，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收手呢？您是看我们马上就要去凉州鞭长莫及所以急了吧，之前您的手段可没有这么粗糙啊！燕窝里下毒，马匹上做手脚，很容易就能查到您的头上！您就不怕廷炜知道了，怨恨您一辈子吗？” 第212章 终身秘密 “你，你，你们这一对贱男女，杀千刀的贼汉子贼婆娘，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小秦氏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一张脸胀得通红，连脖子都粗了三圈，额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看着十分可怕。 张桂芬继续笑道：“哦，也是啊，您不用担心廷炜知道了怨恨您一辈子啊，因为廷炜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呢！喝了您下料的燕窝，骑了您安排的马，您说说看，是个什么下场？三弟妹可还没怀孕呢，您这一房呀，从此断子绝孙了！” 小秦氏大叫一声，怒骂声突然变得含含糊糊口齿不清，面部和胳膊不听使唤地抽搐起来，半边身体一麻，往后便倒。 余嫣红吓了一跳，和张桂芬一起走到了小秦氏身边。 只见她重重跌在了地上，脑后起了个大包，面色潮红，口眼歪斜，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身体微微痉挛，说不出话来。 余嫣红忙道：“二嫂嫂，老夫人，这是不是中风了？” 张桂芬点点头道：“看着像。你说，咱们是现在请太医呢，还是再等等？” 余嫣红犹豫了：“这，要不再等等？” 第294章 哎呀，这要等多久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呢？ 张桂芬听了余嫣红的话，点了点头，蹲到了小秦氏的身边，却一点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冷笑着说：“老夫人，你派去给燕窝下软筋散、给马匹做手脚的人，都被我们拿下了，此刻和向妈妈他们关在一起。上次你杀了朱曼娘脱身，这一次还能如何呢？” 余嫣红也蹲了下来，看小秦氏的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觉得格外解气。 她不是笨蛋，听了这么半天心里已经有了端倪，小声问张桂芬：“二嫂嫂，你跟我说句实话，三郎真出事儿了吗？” 张桂芬笑着摇头：“当然没有了！廷炜对我们是真心好，老夫人怎么做与他无关，我们怎么会害他呢。会使手脚酸软的燕窝他没有喝；动了手脚的马他骑到半路，仲怀就将他拦下来了。回来报信的人不过演场戏，只是老夫人心里有鬼，她自己坏，就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坏，所以难辨真假罢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妯娌两个蹲在那里看着躺在地上如死鱼一般的小秦氏，余嫣红犹豫着说：“二嫂嫂，听说中风的人不能随意移动，可是老夫人这样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要不把她抬到床上？” 张桂芬从善如流，自己抬腿，余嫣红抬头，刚把小秦氏放到了床上，三七在外面说：“大娘子，咱们老夫人来了！” 三七口中的老夫人是英国公夫人，张桂芬便对余嫣红道：“弟妹，你看着老夫人，我去接我娘，然后咱们再商量何时请太医。此事不易太多人知道，不能用下人，只能麻烦你了。” 余嫣红忙道：“二嫂嫂放心，我知道，我跟您绝对一条心！” 张桂芬走后，余嫣红看着床上气息尚存的小秦氏，心里无比烦恼。 看来老夫人又想害二伯子和二嫂嫂两口子，再一次被人家两口子给耍了！ 虽然上一次朱曼娘的事已经撕破了老夫人贤良淑德的画皮，可到底没有真凭实据。 听二嫂嫂刚才的口气，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全，算是糊弄不过去了！ 若是二伯子和二嫂嫂将老夫人谋害继子的事情诉诸公堂，她罪有应得，可是我和三郎呢？ 说不定会有人说老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三郎这个亲儿子，更说不定还会有人怀疑三郎和老夫人是合谋！ 天地良心，我家三郎可是再纯良不过的呀，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亲妈！ 余嫣红咬牙切齿地看着小秦氏，一肚子的怨气。 就算二伯子和二嫂嫂相信三郎是清白的，可是三郎自己呢？ 他会怎么想？他那么单纯的人，受得了亲娘谋害亲大哥的打击吗？ 更有甚者，万一三郎母子连心，觉得老夫人是被骗中风，和二房翻脸成仇怎么办？ 三郎对上二伯，怎么可能有胜算！ 如果三郎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余嫣红越想越混乱，越想越胆颤，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抑制不住地在她心里盘旋。 如果我这个恶婆婆不是中风，而是死了就好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我可以求二嫂嫂把松鹤堂的下人全都处置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家一起胡乱遮盖过去，保全的也是顾家的名声！ 三郎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亲娘居然是这样的恶人，我可以瞒着他一辈子！ 想到这里，余嫣红跑到床边探了探小秦氏的鼻息。 倒霉，居然还有气！ 小秦氏看到儿媳妇的举动，脸色再次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听着特别刺耳。 余嫣红忍不住心中一阵焦躁，都中风了还不消停！ 明明我嫁了三郎以后小日子过得很安生，三郎跟着二伯子当差，我做我的三少夫人，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老贱人偏来捣乱！ 自从朱曼娘死了，她一股子邪气都出在了我身上，刚才还要我留在汴京，宁可要钱凤仙那贱人跟三郎去凉州都不放我去！ 想到凉州，余嫣红心中又是一惊。 小秦氏中风不死的话，多半瘫痪在床。 这样一来，廷炜和我哪里还去得了凉州，必须得在汴京照料小秦氏！ 廷炜是儿子不可能给她擦洗换衣把屎把尿，那照顾她就只能我带着女使来了！ 这个婆婆好的时候还把我当女使来用，看她现在这样子仍然不服气，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变本加厉折腾羞辱我呢！ 只要她不死，三郎和我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余嫣红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榻上的靠枕。 一咬牙，一闭眼，往小秦氏的脸上盖去…… 英国公夫人见了张桂芬，知道一切顺利，大笑着说：“哼，机关算尽太聪明，叫她自食其果！走，我去看看亲家老夫人！” 母女二人进了松鹤堂内室，却看余嫣红坐在床边哀哀哭泣，看她们进来更是泣不成声：“二嫂嫂，张老夫人，母亲她，她去了！” 英国公夫人和张桂芬吃了一惊，上前一探查，果然死了，心里都道：便宜你了！ 此时顾廷烨又派人回来传话，说马场上确实有一个人堕马命在垂危，只不过不是廷炜，只是他骑的马和穿的衣服与廷炜相似，所以看错了。 大家澄清之后所以赶紧派人报信，千万别把老夫人吓着了！ 第295章 余嫣红真是服了自己作戏做全套的二伯子，和张桂芬一起叹着气擦着眼泪告诉来人，回去告诉侯爷和三公子，已经太迟了！ 老夫人一听说廷炜出事就吓得中了风，已经驾鹤西去了！ 顾廷烨和顾廷炜听说之后一起大惊，顾廷烨可不是装的，他也没想到小秦氏会中风顺带嗝屁啊！ 两人急忙从猎场匆匆赶回家来，直奔松鹤堂内室。 顾廷炜扑到了母亲身上，大放悲声：“娘，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啊！都是儿子不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 小秦氏躺在那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廷烨看着面前毫无气息的继母，嚎啕大哭的弟弟，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对着英国公夫人和张桂芬招招手，三人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间，顾廷烨方小声说：“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咱们还要不要搞臭她呢？” 英国公夫人真心觉得小秦氏好命啊，死得真及时：“她若不死，咱们把证据往太后跟前一送，不是白绫就是毒酒，诰命是肯定没了。可是她这一死反倒成了弱者，死者为大，闹出来只怕还会有人说我们痛打落水狗不留余地，真是糟心！” 第213章 龙凤满月 张桂芬最为洒脱，已经看开了：“刚才你们没回来的时候，三弟妹跪在地上哭求我们看在老夫人死了的份上，就不要再把事情抖落出来了，给他们夫妻一条活路。我想着，打老鼠何必伤了玉瓶，廷炜到底无辜啊！真抖落出来，叫廷炜以后如何自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仲怀，反正罪魁祸首都死了，就算了吧，只当是给阿胜积德了。” 宁远侯嫡母去世，顾廷烨上表朝廷申请丁忧。 宋英宗以西夏战事为由夺情，只给了一个月丧假。 曹太后以近来汴京多有顾老夫人不贤之传闻为由，默默收回了她的二品诰命，小秦氏只能以平民身份下葬。 向妈妈听到主母的死讯后，在柴房上吊殉主。 顾廷烨索性把她们放进了同一口棺材，停灵三日便出殡。 在停灵的第一晚，余嫣红提议把小秦氏松鹤堂内室的旧物全都烧给婆母带去地府享用，包括卧室内的所有被褥枕头和一些常用衣物用品。 顾廷炜当然不会反对，还觉得妻子对母亲真心孝顺，看着一件件熟悉的物品扔进火堆，哭得不能自已。 余嫣红亲自将一个满是口水和呕吐物的靠枕扔进了火堆，默默地祷告。 小秦氏恶贯满盈，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让她早登极乐早点解脱。 再说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三郎！ 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可是我们夫妻一体，何分你我！ 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将永远埋在我心底。 五月的明州，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好一派迷人景象。 平宁郡主好大的手笔，一到明州便拿出现金白银买了一座五进的大院子。 齐衡对此有些头疼，告诉母亲他如今只是小小五品官职，朝廷给自己安排了两进的宿舍，怎么好住这比知州家还气派的私宅呢？ 平宁郡主却不愿委屈，说这院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只是五品团练，我可是三品郡主！ 这院子是我出的钱在我名下，你是我儿子跟明兰一起蹭我的房子住，还这么多话！ 你要是不想住就跟明兰一起住宿舍，把璠儿和瑶儿给我和你父亲留下就是了！ 齐衡很无奈：我妈又有钱又霸道！ 五月二十四，是一对龙凤胎满周岁的日子。 虽然齐衡不过五品官衔，可他的两个孩子周岁，远在汴京的宋英宗、沈皇后和曹太后都有赏赐，轰动了整个明州城。 明州的大小官员全都在打听，齐大人加什么时候请客喝周岁酒，到时候送什么礼物，准备好了一起拍马屁。 只可惜齐衡放出话了，自己人微位卑，孩子们周岁家里人关起门庆祝一下就算了，请客动静太大怕折福。 这日一大早齐衡和明兰就穿戴整齐，又去打扮双胞胎。 璠儿和瑶儿虽是同岁，可能因为男女的差别，发育程度却不完全一样。 瑶儿是女孩儿，此时已经会叫爹爹和娘了，还时不时鹦鹉学舌般说出几个新鲜词儿，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璠儿不似妹妹口齿清楚，却比瑶儿先一步学会站立行走，如今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上好几步了。 家里人为了区分兄妹两，平时给他们准备的衣服都是不同的。 可是今天明兰别出心裁，非给他们穿戴上一样的衣物饰品，放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来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大家看得眼花，明兰却很得意：“走，看看母亲和父亲能不能分得出来！” 齐衡抱起璠儿，明兰抱起瑶儿，两个人走在前头。 为了不娇惯孩子，两人秉承了齐家一惯的传统，孩子满周岁就断奶并辞退乳娘。 断奶的意思不是不喝奶，只是不由乳娘哺乳而已，还是可以把奶挤到杯子里喝，人乳、牛乳、羊乳都有。 小桃、荔枝、枇杷和杨梅急忙跟上，小桃已经定了六月十二和不为成亲，不过这个傻丫头一点儿也没有待嫁娘子的害羞劲儿，平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和不为约会的时间也不减反增，是待嫁娘子中的奇葩。 第296章 一家四口到了平宁郡主和齐国公的院中，瑶儿大声的叫了起来：“猪父，猪母！” 齐国公开心地将孙女儿从明兰怀里接了过去，璠儿还不会叫这两个称呼，便在齐衡怀里如蚯蚓般扭来扭去，暗示父亲把他放在地上。 齐衡自来明州以后政务没有以前繁忙，亲自带孩子的时间多了很多，秒懂。 璠儿刚被爹爹放下，便跌跌撞撞地自己走过去，抱住了平宁郡主的腿，抬起一张小脸笑得如花一样。 平宁郡主抱着他笑道：“知道啦，璠儿虽然不会叫人，可是会走路了，是不是？” 齐伯璠冲祖母笑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那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齐仲瑶一看吃醋了，抱着齐国公的脖子对着平宁郡主叫唤：“猪母，抱抱，抱抱！”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逗孩子，不为跑进来道：“大人，大娘子，外面来了好多好多辆马车！” 小桃第一个挑未婚夫的刺：“好多好多辆，那是多少辆？” 不为答道：“一眼看过去都望不到头，所以我也没数清楚到底多少辆，少说也有六七辆吧！” 平宁郡主道：“元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今日只设家宴，没必要请你官场上的同僚，叫他们破费。” 齐衡摇头道：“我一个也没有请啊，今日请的都是家人。” 说着他掰起指头数了起来：“盛大伯父和大伯母，长梧表兄两口子，王舅舅和王舅母，王旭、王晋两口子，再没谁了！” 明兰便道：“反正猜也是瞎猜，上门都是客，打开门迎接呗！璠儿和瑶儿跟着父亲母亲，官人，我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明兰和齐衡刚到明州，就和王舅舅王舅母一家接上了头。 王舅舅从汴京外放明州时得了齐衡的通知，来明州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外甥王晋，一家人抱头痛哭。 王舅父听说王晋改了户籍随了母姓后点头说好，对外人就说王晋是自己的堂侄了。 王晋的嫡亲妹妹康元儿嫁了王舅父独子王旭，因其任性刁蛮，和王舅母这个婆婆处的并不好。 但是康姨妈和康姨父先后去世，加上王舅母给王旭娶了一个正经二房，给了她狠狠一个下马威。 如今的康元儿收敛了许多，再不是以往的泼妇模样。 在明州和哥哥团聚之后，她也十分激动，有娘家人和没有娘家人到底还是不一样啊！ 虽然王晋不打算生子，每日日常事务之外只是拜佛念经行善积德，可有这么一个大哥，总比孤苦伶仃活在这世上要强。 王晋和曹锦绣回到明州之后就简简单单拜堂成亲，不过请了几个王氏族人做个见证。 夫妻二人虽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但曹锦绣对王晋也算是一见钟情，且把他当成救自己出娘家火坑的大恩人。 因此婚后对丈夫关怀体贴，甚至带了讨好的意思。 王晋这个人完全佛系，两个人自然相敬如宾，过得也算和和美美。 王舅父听说王晋娶了这样一房妻室，开始是非常不满的。 听王晋解释半天之后，他和王舅母又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都是康姨妈和康姨夫这一对渣父母把孩子害成了这样啊！ 王晋已过而立之年，王舅父和王舅母不想勉强他。 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对曹锦绣也算得上客气。 曹锦绣见丈夫与舅舅舅母团聚，生怕他会变心抛弃自己。 不过王晋恪守了他当初的承诺，从不曾对曹锦绣有厌烦抛弃之心。 曹锦绣因此更加对丈夫感恩戴德，真真正正做到了三从四德。 王晋让她向东她绝不会往西，王晋让她吃素她绝对不会买肉，左邻右舍倒也夸她是个贤妻。 第214章 江南团圆 齐衡初到明州，王舅父也在明州丁忧守孝。 两家摈弃前嫌认亲走动的好处明显实在，就此走动起来。 因此今日满月酒，除了宥阳的盛维一家来捧场，就是王舅父一家来做客了。 明兰和齐衡走到门口一看，果然长长一串马车都看不到头。 小桃捶着不为的肩膀说：“不为哥哥你什么眼神啊，我数过了，一共八辆啊！” 明兰也掰着指头算开了：“ 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辆车，长梧哥哥和嫂子一辆车，加上王家三辆，最多五辆，多出来的都是谁啊？！” 说话间打头的那辆车上，盛维和夫人已经下了马车。 齐衡和明兰忙迎了上去笑着说：“大伯父、大伯母安好！” 盛维呵呵笑着连声说好，带头往后面一辆马车走去。 明兰和齐衡跟了过去，盛维亲自打开车门伸出手去。 里面的人搭住盛维的手，刚露出一个头，明兰顿时惊叫出声：“祖母！” 王大娘子扶着盛老夫人，笑盈盈地从第二辆马车里走了下来。 明兰如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一头就扎进了盛老夫人的怀里，抱着她又哭又跳又笑又叫：“祖母，祖母，您怎么来了？哎呀，我想死您啦！我还说过几天就带着璠儿和瑶儿去扬州看您呢，怎么您倒先过来看我们了？我们都还没有您勤快，真是该打！” 盛老夫人笑道：“山不就我，我只能就山了。你来了明州也不去扬州看我，我可不是只好来这里看你了！” 第297章 后面的马车上，盛长梧夫妇带着长子盛泽礼女儿盛泽欢，淑兰夫妇带着长子宋小郎，品兰夫妇抱着长子贺白苏，王舅舅夫妇，王旭夫妇带着长子王廉，还有王晋夫妇，都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聚拢过来。 明兰忍不住笑道：“这下子可齐全了，可惜二哥哥和二嫂嫂不能来。” 王大娘子笑道：“他们也想来，可是你二哥哥公务繁忙，你二嫂嫂又添了个儿子，实在抽不开身。他们让我们请你们有空就去扬州坐坐呢！” 盛老夫人笑道：“品兰刚出月子，还不是来了！柏儿就是矫情，回头我替你骂他！” 品兰拍着怀中的孩子回道：“我是正好把孩子生在了宥阳，先天底子壮，加上祖母和官人给我调理得好，当然要来凑凑热闹啦！” 明兰则连声恭喜王大娘子：“二嫂嫂可真是旺夫旺家呀！二哥哥娶了她，这一连两个儿子还升了四品大官儿，大娘子可真是应该去烧高香了！” 王大娘子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现在想想当初我可真是愚钝了。你爹爹向海家提亲时我还不乐意，只因海家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训，我想着委屈了长柏。我就没想到长柏这个执拗性子，这个家训还真适合他！如今朝云一生就是两个儿子，家里打理地井井有条，不需我操半点的心！蓁蓁头胎虽然生了个女儿，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长枫信里的口气，女儿长得很像他，疼得了不得呢！这两个儿媳妇真是娶得值，你爹爹眼光不错！” 自从出了康姨妈下毒的事儿，在明兰印象中这还是王大娘子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口气说起盛纮，不禁笑着说：“大娘子，你原谅爹爹啦！” 王大娘子脸上一红：“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如今在扬州过得好好的，还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我若不原谅他，那就是还在记恨他。心里有恨，怎么能过得好呢？为了我自己，我也得原谅他啊！” 齐衡笑道：“好了好了，祖母，岳母，娘子，咱们别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明兰和王大娘子一左一右扶着盛老夫人，齐衡陪着盛维和王舅舅，王舅母和盛维夫人走了个肩并肩，其余一对对小夫妻和孩子们在后头跟着，一群人涌进了正院。 平宁郡主一见盛老夫人也是惊喜连连：“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呀，什么风居然把您都吹来了！” 明兰笑道：“唉，只可惜五姐姐的婆婆吴大娘子和品兰姐姐的祖母贺老夫人来不了，祖母、母亲、吴大娘子和贺老夫人，可是我心中的汴京四大铁娘子啊！” 盛老夫人正在喝茶，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得茶都喷了出来：“明丫头真是被郡主惯坏了，居然这些个长辈都一起取笑，该打！” 说到这里，盛老夫人突然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往下一看，正是可爱的齐伯璠小朋友从平宁郡主的膝下爬了过来，抱住了盛老夫人的大腿。 盛老夫人一看心都化了，急忙将齐伯璠抱在了怀里道：“哎哟，这是我们的瑶儿不是？” 今日两个孩子都是穿的大红绣百蝶穿花衣服，乌黑的头发剪了齐刘海娃娃头。 齐伯璠本来就长得俊眼修眉粉面朱唇，这么一打扮看着就是个俊秀的小姑娘。 齐伯璠裂开小嘴笑着不说话，齐国公怀里的齐仲瑶听见自己的名字急忙叫了叫了起来：“瑶儿，瑶儿！” 齐仲瑶的意思是，我才是瑶儿，那个不是！ 可是她说不了整句，只能叫着自己的名字。 盛老夫人会错了意，还以为她在叫自己怀里的齐伯璠，对齐仲瑶笑道：“曾外祖母知道这是瑶儿，你是璠儿，对不对？” 齐仲瑶急得摇头摆手大叫：“瑶儿，不不，璠儿！” 盛老夫人糊涂了：“瑶儿和璠儿我知道，步步是谁？” 齐国公笑得简直快要抱不住齐仲瑶了，平宁郡主笑道：“都是明兰这个促狭鬼，我都跟她说了抓周礼两个孩子准备不一样的衣服，免得大家分不清，可她非要给这两个孩子穿一样的衣服，说分不清才好玩呢，瞧瞧，老夫人看错了吧，把我们瑶儿急的！” 盛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是这样啊，我怀里的是璠儿，那个才是瑶儿对不对？” 齐仲瑶委屈地搂住了齐国公的脖子，扁着嘴说：“瑶儿，瑶儿！” 齐国公急忙安慰齐仲瑶，盛老夫人也道：“你才是瑶儿，这个不是，是璠儿！曾外祖母老啦，糊涂啦，看错啦，曾外祖母给瑶儿道歉！” 明兰在一边打量盛老夫人，只见她面色红润头发乌黑，看着比在汴京的时候竟然像年轻了十岁，便打趣道：“祖母，您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仙丹吧，头发都变黑了！” 盛老夫人笑道：“大娘子手巧，平日除了调香点茶之外，又开始研究面脂胭脂之类的，给我调了这一款首乌膏，染黑白发的同时还能保养头发减少脱发！你瞧瞧，连你也看不出来是染的不是？且没有那股子药味儿，好用得很！你年轻用不着，郡主，我给你带了一罐子，你用着试试！” 平宁郡主急忙道谢，王大娘子、盛维夫人和王舅母又送上礼单，除了给孩子们的东西还有不少酉阳和扬州特产。 一时之间，大厅里人声鼎沸笑语欢天，明兰站在一边看着大家说笑，忍不住湿了眼眶。 站在她身边的齐衡握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道：“六妹妹，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哭啊？” 第298章 明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轻轻道：“元若哥哥，我是太高兴了。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日子居然能过得这么好。谢谢你，元若哥哥。” 那边品兰还在叽叽喳喳：“唉，今天的人啊还是不够齐，二堂嫂、三堂嫂、华兰姐姐、墨兰姐姐还有如兰妹妹也在就好了，那得有多热闹啊！二堂哥家的全儿和刚出生的丰儿，三堂哥家的雪儿，华兰姐姐家有庄姐儿和实哥儿，墨兰姐姐刚生了潇儿，如兰妹妹家也有猗儿，一堆孩子呢！” 第215章 合家欢喜 盛长柏的次子取名盛泽丰，盛长枫的长女叫盛泽雪，墨兰的长女取名叫梁潇，可惜大家都还没见过。 盛泽礼和宋小郎都是四岁是今日的大哥哥，盛泽欢两岁，王廉六个月，贺白苏更是才满月没多久。 淑兰笑着说：“如兰妹妹知道品兰如愿以偿地给她生个小女婿，开心地了不得，加急送了书信，说是从泉州送了一堆东西到汴京和宥阳，不过东西走得慢还得些时候才到。她还说等猗儿岁数大些，就送到贺家来住些日子，和白苏弄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欢声笑语中，齐家门口又来了几乘马车，却是延州的余嫣然和凉州的张桂芬派人来给齐伯璠和齐仲瑶的周岁送礼了。 明兰和齐衡又惊奇了。 华兰、墨兰和如兰等人也都给璠儿和瑶儿的周岁送了礼，只是都早到了几天。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能算得这么好，从延州和凉州来的马车，居然在正日子到了齐家门口。 不为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就派人来了，硬是在明州找客栈住下，非掐着这个日子才来，一片苦心昭然若揭。 明兰感动得又落了泪，先后拆开了余嫣然和张桂芬的信来看。 余嫣然的丈夫白二郎待她极好，并未纳妾。 两人的长子已经四岁，次女也满了两岁，正在考虑生第三胎。 回了延州的余大郎娶了一房妻室快要当爹了，如今对余嫣然和白二郎姐姐前姐夫后，客气得不得了。 张桂芬感叹没想到两家这么快一南一北，璠儿瑶儿的抓周礼他们来不了，阿胜的抓周礼明兰和齐衡也去不成。 本来还希望两家的孩子能一起长大彼此做个伴呢！ 顾廷炜和余嫣红因为小秦氏之死留在了汴京守孝，三年内不能怀孕生子。 张家的表哥表姐年纪大太多，我们的阿胜小朋友好孤单啊！ 余嫣然和张桂芬的信中，免不了推销自己的儿子给齐家做女婿。 盛老夫人和齐国公交换了孩子，将瑶儿抱在怀里亲着她的额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瑶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人排着队想要娶回家了！曾外祖母才舍不得呢，一定要多留你几年！” 曹锦绣看今日来的其他夫妻不是有了儿女就是在有儿女的路上，唯有自己不能生育，不禁有些黯然，只是缩在一边羡慕地看着。 王晋明白妻子的心情，拉着她去厅外透透气，笑着问她：“可是眼红人家有儿有女？” 曹锦绣红着脸道：“只是觉得孩子们怪可爱的。” 王晋温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孩子们确实可爱，虽然我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以爱别人的孩子。喜欢就去抱抱，和人说说话，别在一旁闷着。” “我……”虽然嫁了这些日子，曹锦绣在这些人面前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王晋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道：“你很好。放下屠刀还可立地成佛呢，你又不曾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过去的事不要去想，一心向善，自有福报。” “可是我大哥……”曹锦绣哽咽了。 盛维一家来明州时，给她带来了娘家的消息。 曹荣华高不成低不就，一时娶不到合适的妻子便流连青楼，结果染上了花柳病。 曹姨父气得一边请郎中一边骂儿子，曹姨妈则哭着追问到底是哪一家的小贱人害了你。 结果曹荣华一说出来，曹姨父便呆了。 这个青楼花魁他也光顾过！ 果然没多久，曹姨父也发病了，连曹姨妈都被他传染了。 曹家一家三口集体发花柳病，成为宥阳最大的笑柄。 王晋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与你我无关。每个人来这世间一遭都是修行，你我行善积德为他们祈福消罪，可是归根到底，修行在个人。锦绣，看开些吧！” 王家人热闹一天回去了，盛维一家人却被挽留下来在明州住了五日才回去。 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更出格，简直在明州住得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一个月后，盛长柏和海朝云只好派了人来接。 明兰拉着盛老夫人不放和王大娘子不放：“不行不行，我要跟二哥哥和二嫂嫂谈判，祖母和母亲以后在扬州住半年，来明州住半年，我们一人一半！” 这话一出口，明兰和王大娘子都愣住了。 明兰从小到大都只管王若弗叫大娘子，叫母亲还是第一次。 王大娘子看了看四周确认平宁郡主不在，方小心翼翼地问：“明兰，你是叫我吗？” 明兰不好意思地将脸靠在盛老夫人身上道：“祖母，你瞧，我叫母亲，母亲居然还这样说，生怕我不够尴尬！” 盛老夫人哈哈笑着拍着她的背道：“明丫头你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居然还敢挑你母亲的不是！若弗，若我是你，一定要弹她个脑门儿！” 第299章 王大娘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二十多年了，明丫头这是第一次叫我母亲，我怎么舍得呢，我要给她封个大红包才是！” 话虽如此，盛老夫人和王大娘子也十分惦记着盛泽全以及刚刚出生的盛泽丰。 只能收拾行李，第二日跟着盛长柏海朝云派来的人一起回了扬州。 看着她们的船离开码头，明兰依依不舍地说：“元若哥哥，什么时候你能放假啊，咱们去扬州看祖母！” 平宁郡主笑道：“他忙着呢，又要跟人谈珍珠开采，又要跟人谈东海捕鱼，各种事务一大堆，明明只是一个小小团练，却操着知州的心！这样吧，我和你父亲带着璠儿、瑶儿陪你去扬州，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做个孤家寡人！” 大宋治平四年十一月，宋英宗再次重病不起，来势汹汹，竟比上次还要严重。 这一次，大家都觉得不是曹太后垂帘听政可以解决问题的了，而是到了要考虑下一任皇帝的地步了。 宰相韩琦旗帜鲜明地站宋英宗的嫡长子桓王，朝中多有附议。 于是宋英宗下旨，册桓王为太子。 凉州的顾廷烨，扬州的盛长柏，明州的齐衡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晚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多喝了两杯酒。 这日腊月初十，齐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齐衡看着面前久违的梁二郎实在很惊讶：“这都快要过年了，梁兄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梁二郎笑道：“专为请元若随我回汴京过元旦啊！” 齐衡闻言十分惊讶：“我跟你回京过元旦？可是官家招我回京？不对，要是官家要我调任，自然会明发官文，不用派梁兄前来啊？” “不是官家，是太子殿下。”梁二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齐衡。 齐衡刷刷几行看完松了口气：“怎么是梁兄你来送信啊，这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梁二郎笑道：“可不敢这么说，这封信要是落在旁人手里可就糟了。叫我来是因为我还在守孝期间，并无官职在身，我梁家如今门前冷落车马稀，我出个门也没有人在乎。像沈国舅、郑将军、袁将军这些人的府邸，日日都有刘家的人盯着，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自守旧派被彻底打倒后，刘贵妃从骑墙派转为最高调的官家派，和改革派又有不同。 改革派的韩琦、顾廷烨和盛长柏等人，与官家政见不合时还是会据理力争。 官家派则不同，官家喜欢的他们一定喜欢，官家讨厌的他们也一定讨厌，一切以宋英宗的意志为转移。 刘贵妃的哥哥刘国舅靠着这一手迅速蹿红做了吏部侍郎，刘贵妃的一个堂侄也进了禁军。 第216章 齐家回京 刘家本来就有钱，有了权之后更加声势大涨，不亚于当年因荣妃受宠而鸡犬升天的荣家。 只是刘家比起荣家更加嚣张，毕竟荣妃无子，而刘贵妃有秦王在手。 齐衡很快告知了平宁郡主、齐国公和明兰，自己奉太子召唤，要秘密回京。 平宁郡主和明兰异口同声地问道：“是时候了吗？刘贵妃和傅才人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齐衡点头道：“是啊，所以太子殿下特意叫梁二郎来请我回京，说他答应过我，傅翩鸿倒台的时候一定要我亲眼看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错过这场好戏。” 平宁郡主和明兰又一起道：“那我们和你一起回去！” 齐衡不禁苦笑了：“那不是太打眼了！太子殿下派梁二郎前来就是希望此事保密！” 明兰斩钉截铁地道：“你答应过，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平宁郡主不容置疑地说：“明兰说得对！你跟梁二郎先走，等过几日，我和你爹爹明兰找个合适的借口，暗暗跟来。下人不用带太多，只带干将她们几个有功夫的，璠儿和瑶儿我和明兰可以自己照顾！总之，我们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 齐家商议好后，齐衡第二日便推说自己感染风寒，请了长假。 新年将至，本来衙门也相对清闲。 平日里明州知州丁大人多齐衡多有仰赖，听说齐大人病了，特意上门探望，叮嘱他好好养病，过个好年。 因为丁知州的登门，齐衡不得已躺在了床上。 明兰给他化了个病娇妆，脸上唇上扑了黄粉，腮上却又打了胭脂。 如此一来，齐衡面黄肌瘦没有血色的同时，又带着发烧的红晕。 明兰还在他被子里放了几个滚烫的手炉，营造发烧的假象。 以至于齐衡满头大汗，明兰解释为一头虚汗。 丁知州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哎呀元若，怎么一不小心病得如此严重！” 齐衡觉得被子里的手炉都快把自己熏熟了，只能躺在那里装虚弱：“多谢知州大人关心！昨日夜凉如水，月色如霜，下官一时诗兴大发，在院里对月吟咏，想谱几阙新词。不想词未写成，却染上了风寒，真是惭愧惭愧！” 丁知州不仅感概：“元若，可见人太有才，也有坏处。比如我这个大老粗，夜凉如水，月色如霜，我只想加衣服，喝老酒，烤红薯，吃火锅，绝对不会诗兴大发以至于感染风寒！” 齐衡：…… 明兰忍着笑对丁知州说：“大人，江南阴冷，冬日其实比北地更难熬。官人来明州之后，日日与大人奔波操劳，为百姓福祉劳心劳力。本来元日衙门就要放假，如今官人又染上风寒。还请大人给官人两个月假期，让他好好休养一下。” 第300章 丁知州心里其实很不愿意。 放你两个月假，干活的不就剩下我了？ 明州其余的大小官员，都没有齐元若好用啊！ 可是看着面前烧得满脸通红一头虚汗的齐衡，他只能忍痛答应了：“好吧，就许你两个月的假，好生休养！两个月一过，赶紧回衙门当差，我可一日也离不开你！” 明兰又笑道：“之前我婆母做了一梦，梦见南海观世音菩萨说她离开汴京前曾发下心愿，若是官人在明州能够一帆风顺，得遇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上峰，便会去普陀山观音思亲自上香，捐助香火钱。如今婆母的心愿全都达成了，却不见还愿，只怕心不诚。如今官人有此一病，焉知不是菩萨恼怒，给点小惩戒。” 丁知州听明兰夸自己礼贤下士知人善用，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若不是来探病的，只怕都笑出声了。 他赶紧调整面部表情，做出一副关心样子道：“我等儒家子弟，自然不信这些，不过郡主妇道人家，拜佛求道也是有的。这些东西，信则灵啊，既然信了，怎能发愿不还呢？郡主这可是糊涂了啊！” 平宁郡主：……你说谁糊涂？！ 明兰心中越发觉得好笑，面上还是诚惶诚恐：“可不是嘛！官人的病来势汹汹，吃了药也不见起色，母亲好生后悔，便说要我们全家一起去普陀上香还愿，求菩萨保佑。如此官人定能沉疴起恙，不治而愈。” 丁知州有点不以为然：“妇人求佛问道烧香还愿也就罢了，不治而愈，恐怕不能吧？元若啊，夫人哪，生病了还是要吃药啊！” 齐衡和明兰：……这位丁大人还挺实在挺可爱！ 明兰立即感恩戴德：“丁大人说的是！官人抱病陪母亲去普陀烧香还愿也就罢了，怎么能不吃药呢！大人放心，我会私底下偷偷给他吃药的！” 丁大人非常同情齐衡：“郡主专横独断之名，就算我在明州也略有耳闻。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也是元若来了明州之后，我才知道郡主的厉害啊！只是元若身为人子，百善孝为先，自然不好违抗母命。辛苦辛苦，遭罪遭罪啊！元若，你养好身子，说好两个月的假，我等着你回来！” 丁知州走后，齐衡又派不为、思过等人去相熟同僚下属家送信，把齐家上下要去普陀上香还愿的话传开了。 平宁郡主的心可够诚的，就连年都不在明州过了，定要赶在在大年初一，在普陀观音寺里烧元日第一炷香。 明州官员朋友圈：啧啧啧，平宁郡主架子就是大啊！每年普陀观音寺的元日第一炷香，当地富户都抢得打破头。今年算是不用抢了，谁能抢得过郡主啊！ 明州到汴京若是正常行走需二十天，齐衡和梁二郎自然等不及。 两个人掩人耳目坐马车出了明州后，便换了服饰，快马加鞭，路上也不怎么歇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汴京。 两人见过桓王之后，齐衡并未回齐家在汴京的祖宅，而是跟着梁二郎住在了梁家，好遮掩行踪。 平宁郡主、齐国公和明兰带着齐伯璠、齐仲瑶坐马车以正常速度回京，一路就当是驴友散心了。 这日已到汴京城外，明兰早与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商议好了。 一家人进城太打眼，还是去郊外明兰的嫁妆庄子里住下。 同时给梁二郎送个信，让他通知齐衡到了。 此时已是腊月，农户们都准备过年，家宅打扫干净，食物储备丰盛。 因此东家虽然来得突然，农户们倒也并未慌张，很快就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招呼。 齐家安顿好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走走。 农户家家檐下挂了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风鸡风鸭，腊鱼腊肉，院里还有石磨， 齐家住的院子也不例外。 齐伯璠和齐仲瑶哪里见过这些，只觉得事事都新奇，眼睛都不够用了。 时不时用小手指着新鲜玩意叫爷爷奶奶妈妈看，把大人们都逗乐了。 平宁郡主抱着齐仲瑶说：“要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这一路两个孩子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齐国公也抱着齐伯璠傻乐：“明儿我带着孩子们到处转悠转悠，这才叫天伦之乐呢！” 这时齐伯璠和齐仲瑶都被院里看家的大黄狗吸引了，四只小手指着哦哦叫，挣扎着都要下地去摸狗。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将怀里的孙子孙女放了下来，牵着他们去看狗。 明兰在一边看着好笑，突然觉得一阵头晕恶心，一弯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齐伯璠和齐仲瑶都开始叫娘，小桃赶紧扶着她问：“大娘子，怎么啦？” 第217章 一生一世 齐家回京没有圣旨，为了不被人发现，齐衡只带了不为，明兰也只带了小桃伺候。 平宁郡主带了湛卢、纯钧等四人，齐伯璠和齐仲瑶都是平宁郡主和明兰亲自照顾。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抱起孩子们，快步走了过来看明兰。 平宁郡主不禁发愁了：“这里咱们可请不了太医，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的郎中看看。要不，叫庄里的人去汴京城里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齐国公则道：“是不是一路上累着了？或是感染了风寒？这庄子上没有地龙，都是火盆，一进一出的就是容易伤风啊！” 第301章 明兰看公婆对自己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心下感动，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母亲，父亲，想是璠儿和瑶儿，要添弟弟或者妹妹了。”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赶紧去给菩萨烧香还愿！！！赶紧给汴京城里的元若送信！！！明兰这个儿媳妇真是娶对了！！！ 汴京城内得到消息的齐衡，天一擦黑就赶到了庄院。 齐伯璠和齐仲瑶多日不见父亲，一见齐衡都吵着要爹爹抱。 一家人重聚欢喜，其乐融融，自不必说。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小夫妻一别多日，需要说说私房话。 同儿子说了一阵子话，就带着孩子们去睡了。 电灯泡全都走了，齐衡立即将明兰抱着怀里啃：“今日就让六妹妹领教领教何谓小别胜新婚！” 明兰笑得促狭：“元若哥哥，只怕不能了，我这肚子里，只怕又有了！” 齐衡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然后一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容易久别重逢，又得做几个月和尚！孩儿啊孩儿，你是不是故意为难为父啊！” 明兰不乐意了：“明明是你播的种，好意思怪孩儿？孩儿还未出世你就让他背黑锅，你会不会因此就不疼他了？做爹娘的可不能偏心！” 齐衡：……六妹妹的孕期综合症回来了，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林太医说过的，孕期综合症没有特效药，齐衡只能摸着老婆的小肚肚干哄：“六妹妹，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我绝对不可能是偏心的爹娘！不管你生几个，不管孩儿的资质如何，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没事没事，我可以继续做和尚，等你五个月坐稳胎再说！一回生二回熟，你已经生过一次了，咱们都有经验了，一定能解决好问题！” 明兰：……元若哥哥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汴京皇城福宁宫内，宋英宗卧于龙榻上，一脸病容形销骨立，再不是往日那副慈爱温和略显富态的模样。 官家病到这个田地，身边根本离不开人。 曹太后年事已高，秦王年纪太小，于是后妃皇子们议定分成四班三倒，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照顾宋英宗。 沈皇后一班，刘贵妃一班，太子一班，平王一班。 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是沈皇后当班，下午四点到午夜十二点是刘贵妃，十二点到凌晨八点是太子，之后平王、沈皇后、刘贵妃和太子再周而复始接着来。 这日正好轮到刘贵妃当下午四点到午夜十二点这一班，她让秦王好生睡个午觉，自己则在殿中和傅翩鸿商议：“诏书准备好了吗？” 傅翩鸿胸有成竹地说：“您放心好了，我写的诏书，就是官家本人，都很难否认那是他的笔迹。” 刘贵妃虽然和傅翩鸿同坐一条船，心里却对她高高在上自信过头的样子颇为不爽，嘴上道：“我当然信你了，当初齐元若看到你拿出来的书信，不是也不能否认那是他的字迹吗？只是事关重要，不过白问你一句。” 傅翩鸿皱眉道：“我做了我该做的，诏书不过是小事，您要做的，才是重头戏。如果您不能成功，诏书做得再像真的也没用！” 刘贵妃忙道：“你也放心好了，药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我就带去轮值。等太子来接班之前，我便偷偷擦在官家的药碗和茶盏上。只要太子给官家喂药或是喂水，官家便会毒发身亡。” 傅翩鸿皱着眉头道：“若是韩琦和诸位大臣不相信是太子毒死官家，要求彻查此事呢？或者太子不敢束手就擒放手拼死一搏呢？虽然顾廷烨在凉州，可是禁军却在沈国舅的手中。这两个人都是太子党，咱们根本拉拢不过来！” 刘贵妃冷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官家都死了，还留着太子和平王做什么？一并杀了了事！就如当初兖王起事，第一个杀掉的就是邕王。就算韩琦和大臣们不信是太子毒杀官家，又能如何？太子平王一死，官家的儿子就只剩我儿一个！禁军中的甘将军王将军是我们的人，大臣中吏部和户部也都在我刘家手里，我刘家既然敢做，岂会毫无准备！此事我们筹划已久，你也有份，这个时候倒来啰嗦！你就算现在想打退堂鼓，也迟了！” 傅翩鸿皱起了眉头，兖王那个倒霉蛋，起事不过一日就被镇压了下去。 除了干掉了亲大哥一家，一点儿水花都没激起。 刘贵妃居然拿失败的逆王打比方，真是不吉利！ 没学问就是没学问，商家女就是商家女！ 等秦王荣登大宝，我一定要将他牢牢拿捏住，可不能让这小家子气的妇人作威作福！ 想到这里，傅翩鸿盖住了心里的不屑，笑着陪小心：“我对娘娘和秦王殿下忠心耿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怎么可能打退堂鼓！娘娘胜券在握，是我气度不够。兖王邕王何足道，秦王殿下堪比大唐秦王李世民，玄武门铲除建成元吉逆党，立下千秋霸业！秦王殿下登基之后，娘娘就是太后了！便是曹太后也无法与娘娘比肩，唯有章献明肃皇后或可一比，正好娘娘也姓刘！” 章献明肃皇后，便是宋真宗皇后刘娥，常与汉之吕雉、唐之武曌并称。 后世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刘贵妃一听还真是也，我也姓刘！ 这个马匹拍得她心花怒放，便道：“你放心，我们母子亏待不了你！到时候我会叫皇儿给你封个太妃，安享荣华！” 第302章 两人商议完毕，傅翩鸿便告退，待秦王午睡醒来后好立即伺候。 刘贵妃的心腹宫人给主子奉了茶，小心道：“这傅才人言语倨傲，对娘娘不过表面恭敬，娘娘真要封她做太妃么？” 刘贵妃冷笑道：“哼，她也配！我不过是因为她擅长模仿他人笔迹，又能帮我扳倒齐衡，才暂时抬举她罢了！刘家在宫外也找得到伪造诏书的人，总不如她是宫中女子，和我互通消息更加方便。如今诏书已经做好，哪还用得着她！贱人不怀好意，故意亲近我儿，成日挑唆我儿与我疏远，当我眼瞎呢！事成之后，我第一个砍了她！” 傅翩鸿回到秦王殿中时，秦王依旧午睡未醒。 傅翩鸿让乳母宫女太监们全都退下，说自己会伺候秦王殿下起床。 秦王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小主子如今最喜欢傅翩鸿，醒着时几乎一刻也离不得她。 秦王有可能是把傅翩鸿当成了娘，用她来弥补自己缺失的母爱。 可是古人早熟，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值青春期，民间这个年纪成亲的都有。 谁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啥关系？ 刘贵妃尖酸刻薄，只把秦王这个亲儿子当工具，对宫人们经常肆意打骂，偏偏对傅翩鸿还算礼遇。 秦王的亲娘都不管儿子和傅翩鸿，伺候秦王的宫人们明哲保身也都懒得惯，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第218章 唯一双人 傅翩鸿看殿内无人，小心翼翼地推着睡梦中的秦王，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起身了，今晚娘娘要带殿下去看官家呢！” 秦王醒来后揉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后，习惯性伸出了双手：“嬢嬢，抱抱！” 十二三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却又因缺爱而分外幼稚。 在秦王的心里，傅翩鸿集母亲和情人于一体，是天下最美好的存在。 傅翩鸿将他抱在怀里亲昵：“等小五做了皇帝，自然有更好的来伺候你，到时候你就瞧不上我了！” 秦王闻着傅翩鸿身上好闻的香气，抱着她的脖子道：“不会的，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傅翩鸿亲着秦王的额头道：“可是小五做了皇帝，就会有自己的妃嫔，我不是你的妃嫔，哪有一辈子跟着你的道理呢？” 秦王脱口而出：“那我就封你做我的贵妃！你说过的，娘是爹爹的贵妃，所以娘可以一辈子和爹爹在一起，那我要你做我的贵妃！” 傅翩鸿和秦王脸贴着脸，笑得十分温柔：“那小五说话要算话哦！” 围观吃瓜群众：嚯，搞半天傅翩鸿是大明万贵妃穿越到大宋啊！ 下午三点四十分，刘贵妃带着秦王来到福宁宫准备接沈皇后的班。 秦王小手里牵着的，赫然是傅翩鸿。 刘贵妃在官家身边守了一会，伺候了一次茶水，便对着傅翩鸿使了个眼色。 傅翩鸿于是哄着秦王自己看书，和刘贵妃一起去了偏殿。 刘贵妃吩咐自己的心腹看好门窗，方紧张地掏出药包道：“你去把茶具和药碗一样样拿过来，索性把擦脸擦嘴的毛巾也用上，保险一些！” 傅翩鸿点头：“恭喜娘娘，过了今晚，秦王殿下就是唐太宗了！” 两人正在得意，头顶却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当时还是秦王的唐太宗，只是杀掉了建成和元吉，却并没有对父皇李渊下手啊！贵妃和才人，为何不肯放过官家呢？” 刘贵妃和傅翩鸿脸色大变，偏殿的梁上垂下绳梯，两个侍卫先跳了下来，点起了更多烛火，又打开了殿门召进一堆举了灯笼的侍卫和内侍，身后站着的是曹太后和沈皇后。 一人又从梁上跳下，正是沈国舅。接着绳梯上慢慢爬下两个人，却是太子和齐衡。 傅翩鸿看着面前长身玉立风神俊朗的齐衡，脸部顿时扭曲了：“齐元若！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看着她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他本该一直在这里。” 沈皇后哭着骂道：“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官家对你们可不薄，你们该死！” 曹太后点点头，拍了拍沈皇后的手，对太子道：“请君入瓮。” 太子也点点头，吩咐了内侍和侍卫上前，把刘贵妃准备的毒药一分为二，灌进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宫斗失败者嘴里。 刘贵妃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无力反抗，傅翩鸿却厉声叫道：“小五——” 救我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她就被侍卫捏住了嘴，灌了药，不过片刻便口吐黑血，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当晚宫门紧闭，一场清洗有条不紊地进行，把刘家党羽一一扫除。明兰和平宁郡主得到了齐衡的提前通知，在汴京内城宵禁前从明兰的嫁妆庄子里回到了汴京齐宅，洗白白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齐家就听说了刘家意图不轨被抄家问斩的头条新闻，以及齐衡官复原职重新成为三品御史大夫的大好消息。 这一次的宫变刘家表现比兖王差多了，第二天汴京百姓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大臣们也是上朝上班才发现，咦，怎么有同事不见了？ 再一打听，咦，居然全家都不见了！ 盛纮也是大臣其中的一员，上了一天班忍不住回去跟心爱的儿子长枫发牢骚：“老子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官，到现在也算四品，可还是挤不进核心圈子！元若年纪轻轻，贬去明州，太子居然私下把他召回来，今日莫名其妙就官复原职！元若不就是出身比我好么，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有人一出生就注定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有人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到头来还是无人问津！” 第303章 盛长枫拿着酒杯都吓傻了：老爹这是酒后吐真言，嫉妒自己的女婿？ 心慌意乱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盛长枫要送乱醉如泥的盛纮去王小娘那里，却听老爹揪着自己说：“长枫，给我备马，我要去扬州，找大娘子！若弗，你休想就这么甩掉我！你爹爹王老太傅，配享太庙，这样的出身，才是我要的女人！若弗，我不该为了林噙霜伤了你的心，若是你我不曾生了嫌隙，你和岳父会不会帮我前程更上一层楼…….” 盛长枫：……谁能比我更尴尬！ 顾廷烨则从凉州写信打趣沈国舅：这么大的事儿，元若一个文弱书生都被你们叫回汴京看热闹，却不把我从凉州召回来，是怕我抢你的功劳吗？ 沈国舅则回信答复顾廷烨：没错，你咬我啊！攻打西夏的军功是你的，辅佐新皇登基的功劳，自然是我的！ 顾廷烨：靠，老子打西夏比你对付两个女人艰难多了好不好！ 大宋治平四年正月初八，宋英宗赵宗全因病驾崩于福宁宫，群臣上谥宪文肃武宣孝皇帝，贵妃刘氏、才人傅氏殉葬。 正月二十五日，太子赵策英登基为帝，奉曹太后为太皇太后，沈皇后为太后，史称宋神宗。 宋神宗即位不久，即重用王安石、盛长柏和齐衡推行变法，先后颁布实行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并派遣沈国舅和顾廷烨出兵抗御西夏，拓地五州。 宋神宗即位的第十二年，太皇太后曹丹姝病逝，时年六十四岁，次年三月，与宋仁宗合葬永昭陵。曹丹姝全谥慈圣光献皇后，爱民好与曰慈，通达先知曰圣，格于上下曰光，聪明睿智曰献。 神宗朝的王安石变法虽然取得了前期胜利，但守旧势力从来不曾放弃过阻挠。宋神宗在新旧两党之间努力维持平衡，却和父亲宋英宗一样天不假年，变法最终失败。 大宋元丰八年，神宗皇帝在福宁宫忧郁而逝，谥号为英文烈武圣孝皇帝，葬于永裕陵，子赵煦嗣位，史称宋哲宗。 宋哲宗即位五年，齐国公和平宁郡主先后去世，齐衡作为三朝元老，袭齐国公爵位，其妻盛明兰为一品国公夫人。 宋哲宗秉承父志，励精图治，追贬守旧派司马光，贬谪苏轼、苏辙等旧党党人于岭南，重用齐衡、盛长柏、顾廷烨等革新派，恢复了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减轻农民负担，使大宋国势有所起色。 宋哲宗在位十五年，英年病逝，并无子嗣，传位与其弟赵佶，即历史上的宋徽宗。 宋徽宗登基同年，齐国公齐衡致仕，偕妻盛明兰及一双幼子四处游历，看遍大好河山。三年后，儿孙们请安时发现，夫妻俩睡在榻上，手握着手，无疾而终。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世人叹曰：忠君爱民齐元若，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恩爱同生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219章 番外换亲风波 身为大宋英宗朝汴京第一美男子的嫡长子，神宗朝汴京第一美男子，齐伯璠从来没有想过会为自己的婚事而烦恼。 不对，其实一直很烦恼。 只不过十六岁以前，齐伯璠烦恼的是，想嫁我的太多了，可我只能娶一个怎么办. 十六岁以后，齐伯璠烦恼的是，想嫁我的太多了，万一我娶不到想娶的那一个怎么办。 齐伯璠和龙凤胎妹妹齐仲瑶自出生那一天起，想要跟他们兄妹订娃娃亲的人家，足可从汴京排到扬州，再从扬州排到凉州。 还好祖母平宁郡主放出话，齐家的孩子要满了十六才会议亲，满了十八才能成亲，总算堵住了悠悠之口。 从六岁开始，齐伯璠和齐仲瑶每年的六月到八月都会去凉州宁远侯顾家住上三个月。 宁远侯顾廷烨的一儿一女顾永胜和顾永柔，每年的二月到四月，也会来汴京齐家住上三个月。 后来齐家多了两个弟弟齐叔瑾和齐季瑜，顾家也多了弟弟顾永强和妹妹顾永乐。 等他们满了六岁，也加入了轮流做客的队伍。 顾家元娘子顾永蓉已经嫁人，二公子顾永昌早逝。 三公子顾永胜，完美继承了外祖父英国公和父亲顾廷烨的优点。 外表严肃正直，内在死皮赖脸，是个蔫坏的腹黑。 四娘子顾永柔小齐伯璠三岁，人如其名，温柔甜美。 不似父亲沙雕粗犷，不像母亲大大咧咧，名副其实的顾家小公主。 五公子顾永强和母亲张桂芬性子类似，被四哥顾永胜吃得死死的。 六娘子顾永乐就是个憨憨，成天傻乐。 顾齐两家的大人说，这个安排为了让顾家的孩子们跟着齐衡学文，让齐家的孩子们跟着顾廷烨学武。 以小郑夫人沈青萍和文夫人盛如兰为首的夫人们，却有不同意见。 说是顾夫人张桂芬和齐夫人盛明兰的私心作祟，一对闺蜜想要做亲家。 于是用这种方式作弊，给孩子们培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 为此她们没少鼓动郑家、沈家、盛家、梁家、贺家、海家、柳家等等各家的孩子们，在龙凤胎跟前花式进谗言。 天涯何处无芳草，千万不要被洗脑！ 好男好女遍地有，何必单恋顾家人！ 偏偏齐伯璠和齐仲瑶十分没有叛逆心理，叫大家十分失望。 第304章 齐伯璠十六岁生辰时就将自己的心愿告知了父母，他要娶顾家的五娘子顾永柔。 齐仲瑶比双胞胎哥哥更加人小鬼大，十二岁时就已经决定了。 顾叔叔家的四公子顾永胜是我的了，谁也别抢！ 齐伯璠私下跟妹妹谈过心：“瑶儿，阿胜比你小了九个月，一直都叫你瑶姐姐，小时候经常被你打屁股，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吧！” 齐仲瑶嗤之以鼻：“大哥哥你比爹爹还迂腐，小九个月怎么了，阿胜叫我姐姐才好呢，他一辈子都得听我的！不听姐姐的话，我叫他屁股开花！” 比龙凤胎小四岁的双胞胎齐叔瑾和齐季瑜，容貌不如龙凤胎出众。 可是，也挤进了《大宋英宗朝百名美男子》前十。 因前头有齐伯璠这个大哥顶着，少了方正，多了个性。 而且兄弟俩在情爱方面开窍得晚，爱江山不爱美人。 本来么，齐伯璠娶顾永柔，齐仲瑶嫁顾永胜，挺符合双方父母的设想。 唯一小小的不足就是，齐伯璠到底是顾永胜的大哥还是妹夫，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有一日，盛家大表哥盛泽全跟龙凤胎喝茶聊天，不经意提起大宋民间有个风俗。 若是一家人的儿子娶了另一家人的女儿，那么这家人的女儿就不能再嫁另一家人的儿子。 否则就叫做换亲，是非常不体面的做法。 对此齐仲瑶蛮不在乎：“什么风俗，没听说过。愚蠢的风俗多了去了，愚蠢的人才信呢！” 齐仲瑶和顾永胜其实很像，表面上聪明有礼，骨子里离经叛道，真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齐伯璠却不敢如妹妹这么任性。 身为齐国公齐相爷的嫡长子，一举一动万人瞩目。 从小到大，汴京的高门大户训孩子都是拿齐伯璠来做参照物。 你看看齐家大公子，你再看看你自己！ 即便是不知道盛泽全从哪里听来的不靠谱风俗，齐伯璠也不得不留意。 若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以此来攻击父亲可就不好了。 父亲一直和二舅舅轮流当宰相，一起主持变法，推行新政，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的人不要太多啊！ 如果我有任何性差踏错，一定会被人拿来攻击父亲。 这么一来，如果瑶儿嫁给阿胜，我就不能娶阿柔了啊，这可怎么是好！ 瑶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太子殿下原配去世时，官家甚至提过要她做续弦太子妃，只不过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父亲母亲集体拒绝了。 她自己选定的婚事，谁也拦不住。 瑶儿肯定会嫁阿胜，那我和阿柔怎么办？！ 齐伯璠虽然经常和妹妹打嘴炮，内在其实是宠妹狂魔。 凡是齐仲瑶的心愿，做大哥的一定要满足。 齐伯璠为此忧心忡忡，都到了失眠的地步。 不过三日，齐仲瑶就找上门来，跟双胞胎哥哥说私房话：“大哥哥，你最近黑眼圈很重啊，非常影响你我汴京颜值第一的声誉。你有什么不开心啊，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齐伯璠对妹妹推心置腹：“那日盛家大表哥说的换亲之事你可记得？” 齐仲瑶依然满不在乎：“记得啊，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齐伯璠尴尬了：“你不想嫁给阿胜吗？” 齐仲瑶还是不解：“这你还用问？我们两个是双胞胎，一向心灵相通啊！” 齐伯璠挠了挠头：“那你猜我心里想什么？” 齐仲瑶恍然大悟：“大哥哥你想娶阿柔，我想嫁阿胜，你是怕别人说我们换亲有伤风俗吗？” 齐伯璠点了点头十分欣慰：“不愧是双胞胎呀，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 齐仲瑶一脸鄙夷：“大哥哥，你是不是傻呀？捕风捉影的事儿也值得你这样，挂两个黑眼圈难看死了！” 齐伯璠敲敲妹妹的脑袋：“爹爹推行新政满朝树敌，我们当然不能行差踏错，一定要持身秉正，不能给爹爹惹麻烦！” 齐仲瑶乐了：“哎呀，大哥哥，你上了全哥哥的当啦！全哥哥一定也是对阿柔有意思，但是他又怕竞争不过你，所以编了这个换亲的故事来劝阻你呀！你真是笨，居然就上当了！叫娘知道了得多伤心啊，爹爹和娘这么聪明的人，居然生出了你这个笨蛋！” 齐伯璠怒了：“亏我把大表哥当亲兄弟，他居然这样坑我！” 齐伯璠一向有君子之风，做人坦坦荡荡。 被妹妹点醒后，当即把盛泽全叫了出来当面对质：“大表哥，那日你对我说起换亲不体面的风俗，可是别有用意？” 盛泽全一向少年老成，稳重有余。 被齐伯璠这么坦荡荡的一问，面上红了一红：“我确实别有用意，叫你看出来了。” 齐伯璠大怒：“大表哥，亏我把你当亲兄长，你居然如此坑我！” 盛泽全大惊：“我怎么坑你了？” 齐伯璠生气：“你知道瑶儿想嫁阿胜，所以就跟我说换亲的事，要我成全瑶儿，放弃娶阿柔，这样你就可以娶阿柔了是不是？你若是喜欢阿柔你就对我说嘛！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是阿柔并不是个物件，我不能让给你！你我可以同时向顾家提亲，顾侯爷和阿柔如果选了你，我一定不同你争。但如果他们选了我，大表哥你也要就此放手。” 第305章 第220章 番外母子交心 顾廷烨是齐衡的远房表叔，不过张桂芬和盛明兰特意告诉齐家孩子们，叫顾侯爷就好，亲戚关系出了三服就不值一提！ 盛泽全的脸更加红了：“谁告诉你我提换亲的事是因为我想娶阿柔？” 齐伯璠立即出卖了妹妹：“瑶儿呀！” 盛泽全的脸由红转白：“瑶儿她是这样说的吗？” 齐伯璠很肯定的点头：“是啊，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还说什么换亲什么风俗，大宋律法没有写，四书五经也没说。大表哥博览群书，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看来的，没必要当真。再说了，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侯爷和爹爹不是迂腐之人，只要他们都同意，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呢！” 盛泽全的失望之意更加明显：“我知道了，瑶儿说的没错，这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不过是乡野之谈上不得台面，你不要往心里去。叫你误会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齐伯璠看盛泽全这个样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大表哥，咱们兄弟说开了就好了呀，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盛泽全苦笑：“伯璠去陪我喝两杯吧。” 齐伯璠立即摇头：“我才十六岁呢，娘说了，不满二十岁不许喝酒。” 盛泽全一反常态地坚持：“那我喝，你陪着我行吗？” 齐伯璠看着盛泽全的样子有点内疚：“大表哥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阿柔啊，但是我也很喜欢阿柔，要不咱们去问问阿柔？没准儿她喜欢的是你呢！” 饶是盛泽全心中苦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柔喜欢的当然是你，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色，这点都看不出来。” 齐伯璠不由脱口而出：“那大表哥还说什么换亲，岂不是枉做小人？” 说完又立即摆手：“不不不，大表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定是误会了。” 盛泽全索性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往外走。 齐伯璠迈步跟上，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之间，齐伯璠灵光一现恍然大悟：“啊，大表哥，我明白了！你不是想阻止我娶阿柔，而是不想瑶儿嫁给阿胜！” 盛泽全苦笑：“亏你和瑶儿还是双胞胎呢，怎么她那么古灵精怪，你就这么老实规矩呢？只可惜，瑶儿已经借你的口拒绝我了，她想要嫁阿胜。” 齐伯璠看着表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喜欢表哥，也喜欢阿胜啊！ 不管是表哥还是阿胜做我妹夫，我都欢喜。 可是瑶儿只能嫁一个啊，顺了哥情失嫂意，总有一个要失望。 衔着金汤匙在蜜罐里长大的齐伯璠，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一个人多有钱多有权多有貌多有才，都有可能遇到身不由己的难关。 能闯过去固然好，闯不过去，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继续向前。 齐伯璠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表哥，只能说：“大表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伤身，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喝醉了，舅舅和舅妈都会责怪你，我也会过意不去。咱们还是喝茶吧，我陪你说说话？” 家教严的孩子，就是如此。 盛泽全于是跟表弟一起喝了一肚子茶，方才回了家。 却见母亲海朝云，坐在自己房中的榻上看书。 盛泽全行过礼，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海朝云放下书，温柔地将儿子揽入怀中道：“全儿，你可有了答案？” 盛泽全自满两岁以来，就再也没有被母亲这样抱过。 此时依偎在母亲芬芳温暖的怀抱，他鼻子一酸，眼角湿润了：“瑶儿喜欢的是阿胜，不是我。” 海朝云默默地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道：“那我就向柳家下聘了。” 盛泽全心中酸涩，默默地点了点头，问母亲道：“娘其实知道瑶儿喜欢的是阿胜吧，为何不阻止我呢？” 海朝云柔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可是如果你不问清楚，又怎么会死心呢？即便你娶了别人，心里也会有根刺，时不时就会想，如果当初我问清楚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拖泥带水，不如让你彻底死心。” 盛泽全差点哭了：“是，我彻底死心了。” 海朝云正色道：“全儿，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我和你爹爹替你选的这位柳家姑娘，是你三婶婶的侄女，出身名门，和你年貌相当，再匹配不过了。可若是你心里还一心想着瑶儿，那我宁可跟柳家说算了，不能让你亏待了人家好姑娘。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柳姑娘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咱们做人要公正，不可为了私心就害了人家。” 盛泽全心中涌现出骄傲，爹娘做人，从来都很公正。 我是爹娘的儿子啊，我绝不能给爹娘丢脸！ 盛泽全立即道：“娘，我不会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试过了，可瑶儿心里没有我，那我就应当放手。爹爹教过我的，做人应当执着，该坚持就坚持不可放弃。可做人不能偏执，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海朝云欣慰地说：“这就好！全儿，你是你爹的儿子，应当有这个胸襟，不会被情爱所困。” 话是这么说，人生一帆风顺从未遇过挫折的盛泽全仍是心下苦涩：“娘，为什么瑶儿喜欢阿胜不喜欢我呢？我什么地方不如阿胜了？” 第306章 海朝云笑了：“瑶儿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从小到大脑瓜子里无数个新鲜主意。每次阿胜都是给她摇旗呐喊的那一个，而你总是出来叫停的那一个。如果你是瑶儿，你会喜欢谁？” 盛泽全有点不服气：“可是瑶儿和阿胜就是太调皮了呀！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该约束弟弟妹妹吗？瑶儿喜欢阿胜，根本就是君王喜欢佞臣！” 海朝云笑道：“阿胜哪里就称得上佞臣了！再说了，全儿，夫妻不是君臣啊！瑶儿想偷御花园的蟠桃，阿胜第一个爬上树。瑶儿说上元节要偷偷出去逛灯市，阿胜找来女使把自己的衣服改了帮她男扮女装。而你呢？不是制止就是告状，告完了状，阿胜和瑶儿美滋滋手牵手一起罚抄书跪祠堂，感情更上一层楼。就算是君臣，圣主明君更尊敬直臣，但心里肯定更喜欢顺着自己的臣子。” 海朝云看儿子一脸苦涩，又柔声道：“全儿，若是你和瑶儿真在一起了，你天天教训她，她天天被你教训，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 盛泽全心下矛盾：“瑶儿是调皮捣蛋没一刻正经，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欢她。我永远不可能如她那般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我明知道她不会听我的，却又怕她惹祸上身，忍不住要出口劝阻。娘，我好累。” 海朝云拍拍儿子道：“全儿，你喜欢瑶儿的洒脱性子不受拘束，却又希望她如你这般循规蹈矩，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儿呢？强扭的瓜不甜，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觉得累，那有何必勉强？你把瑶儿当个妹妹，不是挺好？好也罢，坏也罢，都是阿胜和瑶儿自己的事儿！” 盛泽全只是苦笑：“娘，您说得对。” 知子莫若母，海朝云知道儿子没那么快就想得开，但也并不担心儿子钻牛角尖。 最后道：“全儿早点歇着吧！明日休沐，你妹妹闹着和闺中姐妹们起诗社，各家兄弟们也要来。你年纪最大，领着弟弟妹妹们好好玩一日吧！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第221章 番外发糖日记 第二日，盛泽全掐着点去了后院。 男孩子们，齐集假山上的沉香亭。 盛泽全的亲弟弟盛泽丰，三叔叔家的堂弟盛泽雷，四姑姑家的表弟梁洛和他的堂兄梁沅、梁滨、梁澄，六姑姑家的齐伯璠、齐叔瑾和齐季瑜，顾家的顾永胜、顾永强兄弟，沈国舅的小儿子沈信，贺家的贺白苏、贺白芨兄弟，以及大小郑将军家的堂兄弟郑克勤、郑克功、郑克敌，凑在一起说起个人的志向，好不热闹。 齐伯璠、盛泽全、盛泽丰和盛泽雷，都要学齐衡和盛长柏，读书科举，做个宰相。 梁沅、梁滨、梁澄和梁洛则要学梁沅父亲梁二郎，考个武状元。 顾永胜子承父业，要学父亲匹马戍凉州，顾永强自然要给哥哥帮忙。 齐叔瑾熟读《大唐西域传》，一心想要去龟兹与楼兰，爬一爬吐鲁番的火焰山。 齐季瑜因为小名鲫鱼特别喜欢水，去泉州看过一次五姑姑五姑父后便起了心思，想要扬帆出海，领略四海风光。 沈信和郑家三兄弟，要竞争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位置。 贺家兄弟但笑不语，反正你们这些人看病都得来找我们。 各家的女孩子们，都聚在菡萏池边。 欣赏六月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叽叽喳喳起来比男孩这边更热闹。 盛泽全站在假山上举目望去，认出了自己的嫡亲妹妹盛泽灵，堂妹盛泽雪，梁洛的两个姐姐梁潇和梁湘，梁沅的妹妹梁湄，五姑姑的长女文君猗，沈国舅的小女儿沈兰珠，贺家的二娘子贺白薇，以及小郑将军的长女郑淑月。 远远地盛泽全就听见小妹盛泽灵叫道：“今日的香都燃了一半了，我才只有半首，这可怎么好！” 盛泽雪笑道：“你去问问潇姐姐，她都做两首了！” 梁潇但笑不语，梁湘急忙道：“姐姐只做了一首，还有一首是我的！” 文君猗鼓着小嘴道：“玩什么不好呀，非得起什么诗社，没劲！” 郑淑月拉着表妹沈兰珠笑成一团：“依着猗儿的意思，咱们应该在后花园采草药玩儿才好呢！白薇，是不是？” 文君猗的未婚夫是神医世家贺家的长子贺白苏，家传身教，小小年纪已是一手好医术。 文君猗为了讨未来夫婿的欢心，平日里看医书多过看诗词，经常被姐妹们取笑。 文君猗脾气和母亲如兰颇为相似，不仅不害羞，还叫了起来：“你们啊，都应该学学我！潇儿是要嫁到郑家去的，大郑夫人并不雅好诗词，潇儿就不该跟四姑姑学什么诗词，只要把女则女诫背会就行了！淑月你未来的公公可是武状元，梁沅梁大公子定然是虎父无犬子，你该学功夫才对！哎，瑶儿，你还一个字儿都没写呢，往哪跑？” 齐仲瑶诗词马马虎虎过得去，不过她生性好动，拉着顾永柔和顾永乐开溜了：“与其写咏荷诗，不如唱采莲曲，我们去划船！” 文君猗跟着跑了：“我也去，荷叶、荷蕊、莲芯都可入药呢！” 假山上的顾永胜远远看见齐仲瑶带着小伙伴要上船，急忙拉着齐伯璠和沈信就跑：“瑶儿她们要划船，我们赶紧去帮忙！” 齐伯璠和顾永柔是一对，沈信么，是顾永胜替妹子顾永乐挑的女婿。 第307章 做大哥的，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好好调教妹夫！ 顾永强一看哥哥跑了，急忙拉着贺白苏跟上。 到了荷花池边，顾永强把贺白苏往文君猗面前一推，回头招手：“兰珠，快过来！” 沈信要娶我家阿乐，那把兰珠许给我吧，沈家顾家一来一往，正好平衡！ 梁潇听文君猗提到郑家便羞红了脸，扭过头去对一旁秋千架上的绿衣少女道：“依依，你还一个字都没写呢，香就要燃尽了！” 盛泽全这才意识到，今日家里来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 依依，嗯，这名字真好听。 名叫依依的小娘子，嗯，真好看。 秋千架上荡来荡去的绿衣女子，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年纪。 小蛮腰，瓜子脸，芙蓉面，柳叶眉，看上去真如杨柳依依。 只听那叫依依的少女笑道：“不过是咏荷嘛，这有什么难的？诗歌乃是感物咏志，有感而发，你们这般冥思苦想过于穿凿，失了自然情趣，辜负了大好时光啊！” 说着她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刷刷刷刷几笔写罢。 将笔抵在腮边，左颊上现出一个小小梨涡，动静皆宜，娇俏可人。 盛泽灵笑着把所有的诗稿收集起了，拿上沉香亭交给了盛泽全：“大哥哥，劳烦你这十九岁的二甲进士给我们评一评。” 盛泽全拿起最上面的诗稿，喃喃念了出来：“莲花谢去尚有藕，各有姻缘莫羡人。” 盛泽灵拉拉他的袖子道：“大哥哥，你发什么呆呀？” 盛泽全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谁做的？” 盛泽灵笑道：“三婶婶的侄女柳依依呀！” “什么，她就是柳依依？”盛泽全看着回到秋千架上灵动可爱的少女不禁呆了。 三婶婶长得那样，她的嫡亲侄女却长这样…… 打住打住，不可对长辈不敬！ 盛长柏：……我一世英名，长子却如此看重容貌，家门不幸！ 盛纮：……嗯，嫡长孙像我！ 盛泽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娘说大哥哥见了依依一定会喜欢，果然一点也不错！有依依做我的嫂嫂，我也很开心！” 孩子们在外头欢聚一团，各家的大人们也都没闲着。 盛家正院，盛长柏将海朝云递给自己的聘礼单子放在一边，伸手去揪下了妻子的一根白发。 娘子这些年劳心劳力，头发都累白了！ 全儿娶了媳妇后，娘子好好歇一歇！ 寿安堂内，盛老夫人正在打趣王若弗。 十年之期早就过了，纮儿求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肯原谅他？ 我已经八十三了，陪不了你几年了。 你赶紧原谅他，等我去了，他也可以给你做个伴啊！ 袁家伯府，华兰对着袁文绍又哭又笑。 庄姐儿刚生了长子，儿媳妇就有了身孕！ 实哥儿要当爹了，你我要做祖父祖母了！ 白鹿书院，一群孩子们大声叫着。 柳师娘，盛山长把你们一家四口的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斋天天看上好几遍，我们都去偷看过，所以认得你！ 凉州城里，梁晗携着墨兰的手走在大街上，低声打趣娘子。 你瞧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水灵鲜嫩，一路上都是偷看你的人！ 泉州海边，如兰带着两个儿子光着脚捡贝壳抓螃蟹，文炎敬看着娘子想闺女。 这个女儿简直是给贺家生的，都还没嫁呢，每次去了汴京就不想回家！ 梁家操场，梁二郎和申和珍夫妻闲来无事射鹄游戏，吴大娘子和梁三郎夫妇笑着做裁判。 谁输了谁做东，请大家晚上吃燕窝鱼翅席！ 贺家小院，品兰正和贺弘文及贺老夫人商量。 也是时候给文家正式下聘，替白苏娶猗儿过门了。 盛泽丰是宰相嫡幼子，齐大非偶。 白薇还是跟盛泽雷更加般配，白鹿书院山长和神医世家掌门做亲家！ 明州郊外，王晋站在自己开办的善堂前，同曹锦绣并肩而立。 经历过人间的恶，更向往人心的善。 善堂收留的老人都是我们的父母，收养的孩子都是我们的儿女！ 沈家祠堂，沈国舅同康兆儿一起，给大邹氏上香。 月娇，你就放心吧，兆儿将我照顾得很好。 她比月娥更像你的亲妹妹，我这一生娶到你们两个，是我的福气！ 宁远侯府，顾廷烨将张桂芬堵在了床上。 芬儿，阿胜、阿柔、阿强、阿乐都回了汴京，家里怪寂寞的。 快，咱们赶紧再生一个！ 福寿宫里，弥留的曹太后感叹。 我做了皇后便一直辅佐丈夫，做了太后便一直辅佐儿子，做了太皇太后便一直辅佐了孙子。 茂则啊，还好有你一直辅佐我…… 相国寺里，齐国公牵着平宁郡主的手，两口子都是心满意足。 总算摆脱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咱们两个单独乐一日，谁也别想找到我们！ 齐府于归院内，昨晚在澡盆里发糖导致今早严重赖床的明兰刚给齐衡束好了发髻。 齐衡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六妹妹，咱们说好的，你一辈子给我束发，我一辈子给你画眉！ 第308章 （审计狗米丫 - 衡兰知否发糖日记 - 齐衡娶了盛明兰 -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