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苏文学里奋斗》 第1章 [无cp向] 《在玛丽苏文学里奋斗》作者:风吹林安【完结】 文案: 薛岫出身世家大族,身为薛家嫡长子,肩负重担,又有王氏与其相争。 朝堂内权势倾轧,又有昏君当道,内忧外患,纷扰不休。 薛岫本以为自己要走上科举治国平天下的道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有病。 一名女子横空出世,引无数男子竞折腰。 前有皇子休妻追悔莫及,后有敌国太子割城只为求娶此女,就连,我方太子也参与其中。 三人互相算计不为家国,只为情爱,有这样的储君国君迟早药丸。 薛岫不得不为家族打算,恰逢偶遇江陵王,弃暗投明方为上策,辅佐江陵王,薛王联手,抵御外族,只愿后世河清海晏。 —— 我生来渺小,也要登凌云霄。 感谢碧水咕咕送图 —— ps:本文比较日常流,前期涉及权谋较少。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平步青云种田文朝堂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岫(薛九)┃配角:┃其它:专栏预收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薛公子今天也很心累 立意:为了目标而奋斗 第1章 据悉,京城发生两件大事。 其一:薛家薛岫被禁春闱。 其二:三皇子退婚。 与前者相比后者不值一提,任谁即将六元高中却被禁春闱,想来都愤懑不乐。 而当事人薛岫的想法外人也不得知。 春闱被禁,乃是御史台大夫上奏于天子,天子大笔一挥,写下:弘观年间,薛家嫡长孙薛岫不得春闱。 称得上是禁了薛岫入朝为官。 惹得天下文人愤怒,隔三差五写诗讽刺朝廷,讽刺御史台大夫。直到后来,朝廷下了禁令,这等诗文才没泛滥。 而今,黄昏暮色,薛岫的院子内来了不速之客,萧锦正翻过窗跳下来,见床上无人后,瞄向屏风那头。 懒散地甩着腰间的玉佩走过去,越过屏风,见到躺在榻上,手中正拿着书的薛岫。 落座于薛岫面前的茶几处,拉扯两下衣袖,坐在地上洒脱地给自己倒上杯水:“你倒是在这躲清闲,外头因你的事都闹翻了天。” 萧锦瞅他一眼,见薛岫没个反应,懒散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文采斐然,有望状元,那可是六元及第的状元,国家栋梁之材,犯得着不让你参加那啥科举,那什么科举考核不就是个摆设,这年头,还不是要看家世。” “御史大夫连脑袋都不清醒,明明大家都是一条战线的,再说了,你要是真中了,也是一桩功绩啊,他们就不想史书上留名?” 他都想撸起袖子去把那群老头子打一顿,最好能把他们的脑袋瓜打清醒。 不过……他看向榻上的薛岫,依旧老神自在没半点动静,没好气叹道:“哎,我这叫什么,你都没着急我反倒还替你担忧起来了,与宫里的公公都差不多了。” “算了,想必你也不乐听此事,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别的。你可知你被禁春闱那天,京中另发生了件奇事。” 他撑着下颌娓娓道来:“说来我都替人羞愧,成亲当日休妻,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说着说着指了指脑门:“是不是这里糊涂了,老早就有传闻,他与晋国公主之间不清不楚的。” “可惜了那位姑娘,遭受此等灾难。” 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成亲当日,搁那羞辱人呢,脸皮薄的,都要上吊自尽。 萧锦端起茶几上的杯盏,喝口水润润嗓子,停顿片刻想卖个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扯了扯薛岫的衣袖,两指摩擦两下,笑得跟狐狸一样,他最近手头不太宽裕,想要点银两。 薛岫不理会他,拿着书看着,他对于萧锦口中的事没半点兴趣。 惹得某人直接起身上了榻,撑在薛岫的旁边道:“你这人怎么跟个闷葫芦般,这等事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薛岫话都没说完,书就被萧锦夺走。 萧锦夺过书翻了下:“这书有何好看的。” 说完,他向后一扔。 薛岫皱眉地看着他,趁人不备的时候,踢在萧锦的胸口,将人踹下去,声音平淡不见任何动怒道:“捡起来。” 萧锦躺在地上揉揉胸口,痛呼道:“枉费我来你这与你说好玩的事,想替你解解闷,你反倒对我下如此重的脚,你信不信,我赖在你这不走了。” “随你,把书给我。”薛岫白了他一眼,懒散地躺回去。 萧锦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去把书捡起来,塞回薛岫的手上。 靠在罗汉床边,扯了扯两下薛岫的衣袖,问道:“你就真的不好奇?” “……”薛岫合起书,这书是看不成了,坐起身看着榻边的萧锦。 萧锦撩了撩自己的碎发道:“我知道你好奇,也不求你给我物件,好哥哥,下次与我一起去逛花楼吧。” 说着说着,还抛了个媚眼,笑得贱兮兮的,他就是故意的,谁叫薛岫刚刚踢他,疼死了,打不过,那也要嘴贱一下。 迎接他的,是一本书,砸到脸上的书,俊俏的脸都被打出一小块红印,可见下手之人的狠。 第2章 “要么说,要么滚,别说混话。” 萧锦揉了揉鼻子,气愤站起来,指着薛岫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啥气话。 泄气如丧家之犬,颓废地坐在地上:“你也是掐准了,我除了你没别的地方可说,就可劲折腾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薛岫轻嗯一声,萧锦哽住,神色厌厌,再也皮不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萧锦闹过后,立马正经,“那日,轿子都到了三皇子府邸门口,但三皇子府邸毫无红绸点缀,连带着大门紧闭,等喜娘去敲门时,只收到一封休书。” “连人带轿都抬回少府,新娘子连轿都未下,我曾听闻,少府家的夫人是继室,而那与三皇子有婚约的姑娘是去世的夫人所生,不得继室喜欢,所以我就好奇啊。” 说到这,萧锦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这也就是为何他只来和薛岫说道说道,无别处可去,他的行为过于放浪形骸,除了薛岫这等闷葫芦之人,别的……怕是要指着他鼻子说教说教。 “你就如何,你翻别人的院子,进了后院?”薛岫随口一说,他也未想过萧锦的胆子那么大,真翻了别人的后院。 虽说本朝女子不至于因此要死要活,但被外人知悉,也并不是个好事。 “我……我是怕那姑娘年纪轻轻的,了却性命轻生,遇到这等子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你别这么防贼一样看着我,我又不是采花贼,怎么可能天天翻女儿家的院子,真的是因为人命关天!” 萧锦泄气了,不找补了:“算了,你不信我也无所谓,这事说来也是我做得不对。” 薛岫手都抬起,恨不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着调的东西,这等毁人清誉的事也能干。 但念在后头的事,轻敲下他的头问道:“后来呢?” 萧锦捂住脑袋,瑟缩觑着薛岫说着:“我翻进了院子,很小心没有被人发现,就待在屋顶,那位姑娘住的地方破败不堪,你家下人都不会住在那。” “我心生不忍,却也只能看着,后来就见她支开两丫鬟好投湖自尽。” 说到这,萧锦神兮兮的:“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姑娘投湖都没有动静了,我正要去救人呢,她又爬起来了,怎么说呢,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后续更骇人听闻,我见到那人后,我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着,很不寻常,那刹那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投湖前,我可是没丁点想法的,你先把书放下,放下!书下留人——” 萧锦连忙止住薛岫的动作道:“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我和苏小姐那是从小定下的,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你用不着怀疑,我只是……” “你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见一个爱一个?”薛岫平淡地说出这哽死人的话,又道:“你若敢负苏小姐,做朋友的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是是是,我真没有,我对苏小姐的心,天地可鉴,若有假的,那就天打五雷轰……”萧锦的话还未说完。 天上一声闷雷炸响,震得人脑门子都是嗡嗡的。 “天打五雷轰,你还有什么遗言?”薛岫抬头望天,看死人的目光对着萧锦。 萧锦:…… 妈的,贼老天,不得好死。 “轰——” 又是一道闷雷,响彻云霄,豆大的雨点降落。 “误会,这都是误会,嗷呜——” 杀猪的叫声在薛家响起,过路的小厮循声看过去,见是薛岫的院子,都习以为常吧。 “救命啊,杀人啦——” 萧锦喊得痛彻心扉,就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搁廊下那绕着圈,躲避着薛岫。 见身后没有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回身一望,吓得坐了个屁股墩。 你你你了半天,放弃,认命道:“随你怎么想吧,我真没有心动。” “嗯,我信你,”在萧锦两眼放光满怀期翼的目光下薛岫说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叫我妹妹告知苏小姐的。” “你就是不信我,我冤枉啊——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萧锦抱着栏杆,大声哭诉,指控着薛岫的暴行。 虚着眼偷瞄薛岫的神情,装哭得老伤心,见他还是不信,喊道:“你若不信,你自己去见见她,你就知我说的不是假话。” 薛岫狐疑看着他,他知道萧锦的为人,虽有些放荡不羁,不成体统,但不是爱说假话的人,那江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精怪夺舍附体? 挂在栏杆的萧锦弱弱地说道:“薛岫,你说是不是有点古怪,她会不会已经变了个人,就是……就是……” 萧锦不敢多说,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发誓恰逢天上降下雷雨,他怕,多言,那雷能劈到他身上,也怕,真的有鬼怪存在,听到他的话,半夜来找他。 “莫要胡说。”薛岫瞥了他一眼,但从他平淡而非厉声止住下,萧锦也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改天,我们去临街的酒楼瞧瞧,近日,那位姑娘动静颇大,似乎想在京中找到一块好地盘,做点小生意。” 萧锦松开栏杆,踱步走到薛岫的身边,哥俩好的搭肩叉腰,眼尾上扬,一副去看好戏的模样。 若是薛岫见到那位小姐,也会脸红心跳,那可谓是奇景,他怎能错过,不去见见这份热闹。 第3章 “做生意?”薛岫蹙眉,有点毒舌说道:“江家人死了不成?” 不是穷苦人家,绝不会让姑娘出门抛头露面,更何谈是做生意。 “没死呢,都活得好好的,不过那继夫人抱恙中,被那姑娘气得不轻,嘴皮子很溜,就是有些词不太懂是何意,所以我才说是那个……那个……”萧锦用手肘撞了撞薛岫,顺带挑了两下眉头。 “何词?” “我想想,挖……槽……”萧锦低着下颌,冥思苦想两下,摊摊手:“别的有点难学,等你遇上了也就知晓了。” “过几日,可别忘了,状元楼吧,去那一起吃个便饭,我也要与其他人说道说道,几日后,一起聚聚。” 萧锦状作潇洒地摆摆手,转身走了几步后,他回头尴尬一笑,摸摸后脑勺道:“那个……那个……薛公子,人美心善,施舍我一把伞呗。” “飞回去。” “别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好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要是我被雷劈到了怎么办,你舍得我死吗?我死了,你可就没人跟你说这些事……” “我舍得,”薛岫找出伞扔到萧锦身上道:“拿去。” 得来萧锦一句:“我就知道兄弟你舍不得我死。” 等人走后,薛岫回到屋内躺在罗汉床内,捏着书半个字都不能看进去,揉了揉眉心,细想萧锦所言,也觉得古怪。 精怪一说太过离奇,他本不愿相信,至于那个“挖槽”的词,唯有见上一面才能弄清。 若果真是精怪…… 早点除掉为妙,以免祸害人间。 第2章 ◎捉到弟弟翻墙出门。◎ 翌日清晨,薛岫刚练完剑回房洗漱,小厮在外头喊道:“少爷,老太爷请你过去一叙。” 薛岫听到后偏过头,隔着门说道:“稍后便去。” 他回话后,越过屏风走进里头,先清洗掉身上的脏污再换上干净的衣物,外面套着绣有仙鹤纹路月白色宽袍大袖,腰间配上同色的宫绦,乌黑如瀑垂至腰间的青丝随意用丝带系住,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院子。 走至抄手游廊,迎面碰上四妹。他四妹乃是三房所生,名为雅柔,与他不太相熟却也见过几面,有几分印象。 薛雅柔见到他很是欣喜,提起裙摆小跑至跟前,微微见礼后欢快道:“三哥哥,可是要出去?” 若论家中最喜欢的哥哥是谁,那非三哥莫属,只因众多哥哥弟弟中,三哥哥的容貌最为俊美。 又身怀文人儒雅之气,自带几分洒脱,恍若那天上的仙人,一恍神就回到天阙上。 这样通透似仙人的三哥哥,怎能不叫她欣喜。往日三哥哥总是宅在院子见不上几面,碰巧今日遇上,可不就要多瞧上几眼。 “不是,正要去见祖父,”薛岫问道:“四妹是要上哪去?” 薛雅柔似清水出芙蓉的面容带着点薄红,扭捏几下帕子,垂下头轻咬唇瓣小声说着:“王家姐妹办了场诗会,特意请姐妹们过去吃茶。” 因薛家与王家不对头,薛雅柔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在哥哥面前提起此事。 薛岫轻嗯一声。 他能瞧出四妹所顾虑的事,但薛家与王家明面笑脸相迎,至于背地里的争斗,那也和姑娘家无关,更何况,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些事薛岫自不会与薛雅柔说清楚,免得惹得小姑娘为此事烦忧。 叮嘱两声:“不必担忧,正常来往即可,遇事多留点心眼,早去早回。” 说完,薛岫径直向祖父的院子而去,至于方才的对话,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走着走着,莫名想到,他的妹妹似乎有点害羞。 来到祖父的院子后,他祖父薛远清正在廊下逗鸟喂食。 薛远清见薛岫来后,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手,负手走进屋内。 薛岫紧随其后。 两人坐在靠窗的炕上,薛远清倒上两杯茶,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才开门见山道:“陛下下禁令,你可有想过后路。” 薛岫淡然道:“祖父多虑了,不过是弘观年间,此事御史台大夫插手其中,不过是自断一臂,逼迫我的同时也得罪诸多世家,随他们去吧,就让他们成为撬动世家的那把刀。” 薛远清看得透彻,不免有些担忧:“就怕孝道失压,此事不好办,与王家相争,我薛家定不能落于下风。” 薛岫也知祖父担忧何事,若他们扶持太子登基,太子重孝道,延续那条禁令,那他们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会被王家当做笑柄。 薛岫掠过此事不谈,而是问道:“祖父可知三皇子为何退婚?” 他不知为何会对此事有些介怀,或者说是,冥冥之中感觉后续没那么简单。 薛远清摸了摸胡子,咂吧两下嘴,一脸为难:“这事啊,萧锦那小子爱打听,他昨日没和你闲聊一二。” 薛岫微阖着眼淡淡道:“你是指花楼还是少府家的小姐。” 薛远清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他震惊道:“什么!花楼!” 声音都高了几分,震得窗边的灰尘都洒脱下来。抹掉嘴边的水渍,再也难保持镇定。 “来人啊!抄家伙!”薛远清朝外大喊一声,他非去萧家讨个说法,叫他们好好管教管教孩子,自个不学好,可别把他的乖孙儿带坏了。 第4章 花楼,那是他们能去的地方吗! 薛岫见祖父拿着棍棒在那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试手感,仿佛正对着某小子教训一般,淡定地喝完茶。 他一点也不担忧,若祖父真要去上门,就不会在那瞎闹和。 看出祖父有些累了,薛岫无奈地说道:“祖父,去晚了人都跑了。” 薛远清顺势扔掉手上的木棍,指着薛岫一副你要气煞老夫的模样,胡子都气得飘起。 还不等他变脸。 紧闭的门被推开,哭嚎声响起:“我可怜的孙儿哎,造的什么孽,你这个老匹夫,要打就打别人去,何苦打我的好孙儿。” 鬓发发白,保养得到的老妇人抹着眼泪小跑进来,直冲冲扑到薛岫的身上,抱着他哭喊着。 刺激性的辣味涌上,惹得薛岫的眼角发红。 美妇人拿绣帕擦了擦眼泪,止住的泪水又哗哗地往外流。 “呜呜呜呜——” 薛远清拍桌怒道:“你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好孙儿,可有丁点伤痕。”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 “你知不知你的眼泪,都能淹没整个卞金。” “往后出了旱灾,把你往那一放,旱灾都能被你哭跑。” 美妇人一听不乐意,也不哭了,直起身子指着薛远清道:“好你个老匹夫,你现在是嫌弃我了是吧。” “当年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定叫我不会掉半分眼泪,你说出的话,都是被狗吃了不成。” “不可理喻,薛岫,你先出去,从今日起,你去族学好好管管你的那些弟弟。”薛远清在薛岫面前与自己妻子争执,连忙赶人。 薛岫:…… 行吧,给祖父留点面子。 仿佛见过千百遍般熟练地起身离开,连劝解两人都懒得去办,只要他离开,一切都好说。 出了门,只听里面传来祖母的声音:“跪下——” 薛岫淡定地离开,任由两个老顽童胡闹。 族学墙角处,英姿勃发瞧着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正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隔老远冲刺起跳,踩在洁白的墙壁上,手趴住墙头,□□替蹬着,想要借力出去。 唉,见者掩面全当做不认识这人。 爬墙的少年骂骂咧咧道:“该死的,这墙修这么高作甚,哼,专门拦我的不成。” 无怪乎他如此想,有两个他那么高的墙,而族学那边除却他比较年长外,其余人都还是萝卜头,哪需要这么高的墙。 “看我的,噫吁,就差一点点了……”少年使出吃奶的力,连着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气喘吁吁正要缓口气继续爬的时候。 “五弟,你这是做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被喊五弟的少年僵硬在那,石化成一团,僵硬地转过头颅往后看去。 妈耶,是三哥! 手上一个脱力,松开了手,连忙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在薛岫的面前摔个狗啃泥。 至于在他哥面前,当着他的面爬出去逃走,不好意思,他没那个胆子。 英姿勃发扎着马尾有些不着调的少年是薛岫的五弟,名为薛静,当然,他不负众望,有个活泼的性子,最是好动,与他的名字没有丁点搭噶的地方。 “你这是做什么?”薛岫语调轻柔地重复一遍,恰似那羽毛轻点水面,很是温声。 但听到薛静耳朵里,如同被命运扼住喉咙,全身汗毛直立,如同炸了毛的猫儿。 不敢在薛岫的面前调皮,也不敢说假话,袖子遮住的手纠葛着,脑内的小人不停喊道: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跟三哥说,说了会不会被三哥揍,不说的话…… 想到被三哥倒挂起来,挂在树上,似那风干的腊肉,又或者孤苦伶仃被关进小柴房里,没吃没喝,还要被拿着鞭子的三哥审讯。 嘶,太吓人了! 薛静被脑中的想法吓得身姿僵硬绷直,像绷住的弦,不敢有丝毫放松,板正道:“报告三哥,我正想出去散散心,顺带去金巷看看铺子。” 薛岫走近两步,语气中带点好奇又很平静地问道:“看铺子?” 短短的三个字,给了人无尽的压力,被气场笼罩下的薛静,恨不得晕过去,学学他娘的腔调。 他一点不想面对三哥的盘问啊!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依旧一板一眼地回着:“想做做生意,好……” 薛静咽了咽口水,剩下的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来,有点结巴道:“好赚点零花,近日,买,买东西,花,花得有点多。” 恨不得给自己的嘴来一巴掌,说话就说话,怎么还结……结,巴,起来了…… 薛静深呼吸,一口气说完:“三哥,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前段时间见到了一个小姐,那个小姐想找个铺子做生意,我想帮帮她。” “年纪轻轻,惯会讨小姐欢心,什么样的小姐需要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别是流连于烟花柳巷,以至欺瞒于我。” 薛静急忙解释道:“哥,你信我,是好人家的姑娘,至于别的,我不方便与你多说。” 薛岫冷清如天上月的面容瞬间冷凝,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弟弟,薄唇紧抿说道:“你说的人,可否是少府家的小姐,那位被三皇子退婚的人。” 自昨日萧锦来他处说过一次后,他便记下来了,而今又凑巧碰到薛静翻墙出去,去金巷看铺子,他不得不有此猜测。 第5章 看着薛静渐渐红透的脸,本就冷然的面容更是寒霜弥漫,冻得死个人。 “哥~”薛静不好意思地扭捏着,七窍都在往外冒着热气,任谁被自家哥哥说出自己的心上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薛岫看到他这番模样,红着脸,追问道:“你见到那姑娘也会心跳得很快?” “哥!”三哥怎么回事,在这件事上就过不去了吗,薛静被闹了个大红脸,只想从他哥面前溜走,“不与你多说了,我先走啦,三哥,你帮我和叔伯说上一声。” 薛静正要小跑离开,当着他哥的面翻墙。 “站住,好好在族学待着,别老想着出去,往后,我亲自考教你。” 薛岫揪住薛静的衣领,强拉着他往族学里头走,任由薛静好话歹话说尽,也不松手。 第3章 ◎贴身玉佩拿去当了彩头◎ “哥,你行行好,你就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你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 薛岫额头跳了跳,念叨着这是自己的弟弟,打不得。 这话着实令人恶寒,若是姑娘家也就罢了,身为男子岂可这般作态。但当这话搁在薛静身上反倒是显得不那么突兀,他就是个混不吝啬的。 既有着少年人的朝气,也有着少年人没有的滑头,至于从哪学来的,得亏他有此爱撒娇的妹妹,与他同样的年岁,时常见他妹妹撒娇,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也学得一二。 不过嘛,这还是他头一回用出来,想要逃离他哥的魔爪,啥都试了,就差这招,他……就想试试看,试过后,心脏倒是怦怦直跳,生怕他哥一个不顺心,就给他揍了一顿。 薛岫清清冷冷的目光直直看着薛静,看着他傻里傻气的笑容,冷笑问道:“我若是不放你离开,我便不是最好的?” 他倒要看看薛静如何回答,也省得他在他面前矫揉造作,闹心。 薛静哽咽,脑袋瓜不停地转动着也没有想到好的说法,认清这是一道送命题后,轻声叹气:“自然不是的,我只是怕哥哥为了我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还有哥,不劳烦你拉着我的领子,我跟你走,你可别为了我把手给累着了,那我心里可要过意不去。” 也不知他从哪回来的强调,倒是惯会说些好话讨人欢心。 当然,薛岫不在这类中,他拉着薛静衣领的手没有半分松懈,目光淡然,只是轻嗯了声。 接着又说道:“你知道便好,既然你也觉得自己过意不去,往后更要听我的话,至于别的,安分点,先跟我去见族叔。” 他说完,手头卸点力,依旧搭放在薛静的脖后虚放着,可薛静也不敢挣脱开,乖巧地走在薛岫的旁边,踉踉跄跄的走着。 - 族学处于薛府的北边角落里,地处静谧,下人不多,有一角门,但薛静不敢从角门出,从而找到一僻静处,正要翻墙出街,岂料竟会被三哥撞见。 躲在三哥背后,瞧着族叔不善的脸色,吓得缩在三哥的身后,不露出半分。 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族叔,祖父叫我来族学管教弟弟,恰逢今日前来时,遇到薛静正要逃学,特将他带来交由族叔惩戒。”薛岫向族叔一礼后,说明来意。 族叔面无白须,眉头紧锁,头戴方巾,显得有几分严肃。 他本是出来透透气的,刚走出半步,就遇到薛岫,更没想到薛静会被薛岫抓住,放在胡子上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放下。 一双精明犀利的双眼看向藏匿于薛岫身后的薛静身上,吭声道:“薛静,你还要躲在你哥哥身后到何时。” 薛静戳了戳薛岫的腰,不敢说话,可怜兮兮与三哥对视一眼,在族叔不善的目光下,磨蹭地挪出,弱弱喊了声“族叔”。 族叔正要开口教训,薛岫对上薛静求帮忙的目光下,心中有所触动,说道:“族叔,小小惩戒一番即可,不如就罚他倒抄写书一遍,我亲自监督,你看如何?” “这……”族叔有些犹豫,正要说,是否有些严厉了,与薛岫的目光对视,立马点头应下:“也好,合该给他们吃点苦头。” 不是族叔不帮你,是族叔也无能为力,族叔暗暗想着,心情极好摇头晃脑转身离去。 薛静整个人石化裂开,族叔,你也太坑了,这戏只有我一人,可怎么演下去! 平日里百试百灵的招数,没想到会在三哥身上失效,可恨呐,薛静心中的小人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不安地想打着鬼主意,可平日里灵光的脑袋到了紧要关头,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出,后背冷汗直冒,双眼泛着水雾。 这可如何是好,都要急哭他了。 薛岫看着弟弟像是感动得要哭出来,也不免叹息,瞧族学学规把孩子吓得,听到他说的法子,都感动得要落泪。 改日,要与祖父提议此事,好改改族学的学规。 “三哥,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书我会抄的,但能不能不倒抄,于我而言过于困难,况且,我与人明日有约,去晚可不太好。” 他前几日,与郎中令家的小儿子约着去打马球,明日就是约定的期限,可现在,有三哥哥盯着,他哪有机会出门。 薛岫道:“派人知会一声便是,你往后要专注于学业,你如今亦不是稚童,莫沉迷于玩乐之中。” 第6章 本就不够聪明,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等他搞明白那女子身上的门道,再放出去也不迟,在这期间,他还是老实在家待着。 以免惹祸上身。 世间男欢女爱最为恼人,若那女子真有手段,惹来他人爱慕,他唯恐弟弟出门被人敲了竹杠,铤而走险之辈要了他的性命,阴狠毒辣之辈废掉他双腿,从此成了残废,想到此,薛岫脸色暗了暗。 他可不容许有此事发生。 “三哥~”薛静耸拉着眉眼,他真的想出去与好友玩乐玩乐,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时候,更何况,他已经把玉佩压在了那。 “我先前和郎中令的小儿子约好的打马球,为了彩头,把自个的玉佩压在了那,定不能输给他们。” 抬头想瞧瞧三哥脸色的薛静顿时愣怔,他三哥的脸色怎么阴暗暗的,好生吓人,不清醒有点晕乎乎的脑袋正回想自己说的话,有哪里说错了吗? 薛岫恨不得亲手给他点教训,念在是自己弟弟的份上,才忍住没有动手,恨铁不成钢道:“我倒不知,薛五公子这般自信,竟连贴身玉佩都当了彩头,我若是未曾记错,你那玉佩可是你的外祖母送的,连带穗子都是妹妹亲手做的。” “若输给了别人,你该怎么交差,你与我说清楚,当日你是如何把玉佩当彩头的,在场的有哪些人。” 一连串的话语劈头盖脸砸到薛静脸上,给他搞迷糊了,愣在了当场,又不敢过多地走神,脑子里就随着他哥说的话去想。 当时在场有哪些人。 可是,他与郎中令小儿子添彩头的时候,周围是有不少人,但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地记不清。 那可是状元楼,在场的人多了去了,胡天海地的,他也只记得几个人。 支支吾吾说出来:“赵郎中令家的小儿子,周典正家的庶子……” 约有七八号人,涉及方方面面的官职。 薛岫平淡问道:“可还有别的?” 薛静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有些畏缩,小声说着:“没,没有了……” 又补上一句:“别的,别的实在记不清了,应当是没有了。” 薛静也察觉出有几分不对劲了,那日状元楼怎聚了如此多的公子哥,他是随着两三好友入内,碰巧撞上了赵郎中令的小儿子。 最后吃吃喝喝就约了打马球,怎就,好像是专门为了他做的局,想到三哥被御史台大夫参奏一事,打了个寒颤,不会是有谁,也想把他拉入局中。 若真输了玉佩,那他定是要想办法拿回来的,背后之人果真有所图谋,薛静有些不寒而栗。 真到那步,他可能没有回头路。 小脸顿时惨白,嗫嚅几声,喊着:“三哥,这可如何是好?” 薛岫敲敲他的脑袋:“这时倒是着急起来,若不是被我抓住,你还想瞒家里到何时,等真犯事,家里恐怕都保你不得。” “若是往日,我定让你丢丢脸面,亲自去换回来,你既已知其中的祸患,近日里,莫要出门走动,好生在家待着,玉佩我替你去要回来。” 薛静瞬间感动得稀里哗啦,双眼似煎鸡蛋般泪眼汪汪,点头如捣蒜保证道:“三哥,我听你的,近日里一定不出门!” 就差竖起手指发誓了,不过,若是他知道萧锦昨日发誓,真的引来天雷,恐怕,边发誓边心里头念着,罪过罪过,过路的神佛就当小民说的是戏言,千万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当真…… 至于薛岫,他既然已得知此事,万不能坐视不理,也好借机试探设局之人到底是谁。 眼神悠远绵长,遥望着远处的翠竹看了几眼,像是在透过那片竹子盯着某人,须臾,他垂眼落在身前的薛静身上。 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走吧,先监督你抄写,倒着抄,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也好吃个教训,记得深刻,免得日后又将身边重要之物送人,说道:“若有下次,为兄不介意替你保管一二,免得你外祖母知道你不重视她的礼物而伤心。”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再犯了,若真有这种事,那以后……”薛静咬咬牙,闭着眼睛道:“那以后我名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哥哥都可替我保管。” 这也就是说,只要他敢犯事,敢把身边亲近之人的东西不当一回事,他名下的财产,他三哥都有权支配,不必过问于他。 可谓是相当大的诚意,不说别的,铺子一代代传下来,好地段的便有好几家,更别谈别的。 不过,就他那点子家当,三哥也未必看得上,薛家大半的家产都会是三哥的,他们这些都是小头罢了,别的人,薛静还会有所顾虑,可对薛岫,薛静那是一百个放心。 “这话你已说出,那便要牢牢记在心中,莫要再犯,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你今日与我保证,来日再犯,我定会替你保管。 我也只是想你记着身边的物件出自谁的手,对你有多重要,别轻易地给别人,更莫要学市井流通一类的杂书所写,拿贴身之物当定情信物,此乃私相授受,有违于礼。” 念在薛静是弟弟的份上,薛岫才再三叮嘱,就差没指着他的额头说,别把你的贴身玉佩给江小姐。 薛静闹得个大红脸,害羞之余还有几分羞愧,若不是三哥点醒,他来日真要干上这等子混账事,那真是不可饶恕,更何况这事也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第7章 “哥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第4章 ◎真不想说这么狗血的事◎ 薛岫说到做到,领着薛静另选僻静地方,唤人送来纸墨笔砚。 薛岫选的地方极好,是一处凉亭,目之所及能瞧见假山流水,清澈的小池塘里养着许多睡莲,里面有不少红鲤在里头游荡。 而薛静则靠在凉亭的柱子边,倒立着,单手撑地,嘴咬着毛笔另一只手翻着书,也幸亏他平日里没荒废锻炼,才不至于在三哥面前丢脸。 若是连这等简单的倒抄都无法完成,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等他能出去玩乐,他定要在他的朋友面前吹嘘一二。 瞧瞧,我能倒抄书,你们能行吗。 想到那场面,薛静嘴角咧开一抹笑,心中的小人止不住地幻想。 傻笑的模样被薛岫瞧见,他静默三秒后道:“静心,莫要走神。” 连抄书心都不静,可见平日里也未曾在学问上下过功夫。 该如何才能教导好弟弟,他心想着。 这时,天边飞来只鸽子,扑通扑通翅膀落在薛岫的面前,豆大的眼睛瞅着薛岫,歪了歪头,扇了几下翅膀,小脚丫在桌上踩了几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送错人。 鸽子的脚边绑了个信筒,羽翼带着些紫毛,是个很特殊的鸽子。 薛岫见到那抹紫色后,便知是谁来的信,在薛静好奇的目光下,取下鸽子腿边的信筒。 从小巧约莫一指节的信筒内取出小纸条,上面写着薛九,我要来卞金投奔你,可要好酒好菜招待于我哦,南黎留。 南黎来自南疆,善巫蛊之术,巫蛊之术中恰好有一蛊虫,能迷惑人的心智,与那江小姐似乎有些相似。 而南黎此人,常年处于南疆偏僻之地,于卞金并不熟悉,其行事乖张,随心所欲,并不服管教,若放任他,恐生事端。 本不愿与南黎打交道的薛岫,念起江小姐身上的异常,也许,可叫南黎去辨认是否是巫蛊之术。 从薛静手中夺过毛笔,沾墨在纸条背后写道,可,但要听从我的安排。 将纸条塞回信筒内,绑回鸽子的腿部,看着鸽子扑腾着翅膀远飞。 在薛静好奇的目光下,把毛笔递了回去,没有为人解惑的心。 - 等到午时用餐时,薛静才能松散一二,兄弟两个刚吃完饭,薛静懒散地躺在凉亭栏杆上,揉着酸胀的手腕。 望着还剩半边的空白纸张,心生无望,天边刺目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也没有温暖到拔凉的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生龙活虎起来,蹲在栏杆上,大喊道:“三哥!你若不让我坐着抄书,我就从这跳下去!” “跳下去后,你从此就没有了我这个弟弟!” 薛岫淡定地喝着茶,一副你跳吧,我不拦着你。 “我真的要跳了!”薛静发出最后的怒吼,他哥怎么回事,怎么不拦着他,难不成他真的要跳下去。 觑了身后空荡荡的地方,距离地面有几丈高,下头是鹅卵石的小道,这要倒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是谁把这凉亭修得这般高,可恶! 薛岫道:“你想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你就跳。” 薛静:…… 不敢不敢,哥你快同意我坐着抄啊,同意了我就借坡下驴不跳了。 可怜巴巴地望着薛岫,薛岫与之相对,不知为何会想起王玉泽当年捡到的泥巴狗,也是这样的眼神,还未松口。 凉亭下头传来一道宛如莺啼,婉转动听的嗓音喊着:“五弟,你在那做甚?” 薛静闻声探头望下去,见竟是四姐姐。 眼珠子一转,连忙喊道:“四姐姐,你快上来,上头的风景可好看了。” 想叫四姐姐上来求情的话头一转,可不能让四姐姐知道他被三哥罚抄,万一四姐姐不求情,还叫他听三哥的,那他可就真不用活了。 “你可莫要诓我,你若欺骗我,那我可就要打你。”薛雅柔晃了晃小拳头,随后带着婢女右转走小道,从一侧石阶上去。 等到了上头,见到凉亭内的三哥,心花怒放,赞赏地给五弟一个眼神,四姐姐平日里没有白疼你。 至于别的风景,再好看那也没有三哥好看,三哥独坐在那,便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亭台楼榭相呼应,宛如画卷谪仙人。 “三哥哥好,”薛雅柔轻声道。 薛岫嗯了一声,淡淡地看向薛静。 薛静装傻充愣地傻笑,抬手招呼道:“四姐姐,快来,你从这儿瞧,远处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 薛雅柔敷衍地嗯嗯两声。 薛静顺杆子往上爬道:“四姐姐也觉得风景甚是好看,那能否帮我求求情,好叫我坐着罚抄。” 薛雅柔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愣在当场,一脸你竟是这样的弟弟。 “莫要管他,我叫他罚抄的,”薛岫解围,也顺势打消薛静的念头,声音平静缓和问道:“王府出了事?” 若是没有出事,他四妹妹可不会午时归家。 被薛岫问到此事,薛雅柔啊呀一声,缓缓低下头,面上露出一丝愁容,“是发生了点事端,也不算是,我也说不清楚。” 兴许是憋在心里很久,一朝被三哥关心,目视三哥平静如湖泊毫无波澜的眸子,心里安定几分,缓缓吐露道:“今日王姑娘办了诗会,邀请了一些姐妹前去,而其中有两位姑娘,各带了自个的手帕之交。” 第8章 “带的是少府家的两位嫡出小姐。”薛雅柔说到这,薛岫也算明白了。 又是事关江小姐的,自从他被禁春闱后,江小姐倒是时常与他家牵扯上一二。 而在一旁的薛静,本打着吃瓜的念头,听一二姑娘家的八卦,万万没想到竟听到关于他心上人。 惊得他一下子站起,吓了薛雅柔一跳。 “坐好,”惹得薛岫斥咄,补上一句:“小心跳下去。” 薛静连忙跳下来,乖乖地蹲在凉亭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见到薛静吃瘪的模样,薛雅柔手帕微捂嘴轻笑两声,沉闷的心也顺势有所松解。 继续说道:“往日先夫人所生的嫡小姐从未参与我们的宴会,虽感到异常,但也只当她是被三皇子退婚,恰逢江小姐办诗会,出来散散心。” “另一位嫡小姐倒是时常出来玩乐,与会上姐妹相识,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江二姑娘便带了手帕交去找江大姑娘的麻烦。” “嘴上有些讨人嫌,说出些不爱听的话,想激怒江大姑娘与她进行斗诗。” “以春为题的五言诗。” “江二姑娘虽诗文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而江大姑娘因其参与不多,我们也不知其深浅。” “也在一旁准备看看,没想到最后竟是江大姑娘赢了。” 听到这,薛静脸上喜悠悠,而薛岫则是问道:“可还记得江大姑娘所做的诗。” “记是记得,江大姑娘写了三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1”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2”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3” “好诗好诗,”薛静在一旁鼓手赞叹道,他是真心的,心底头琢磨这三句,越发觉得甚好。 “是啊,写得很好,但……”薛雅柔秀眉蹙起,面带犹豫,还是说了出来:“按理说也合该是作诗本人写字,可江大姑娘的手帕交却说江大姑娘甚少碰笔墨,由她来代劳。” “可一个甚少碰笔墨的人,怎么做出如此好的事,更离奇的是,在场的众人听闻后,未曾发觉有何不对。” “此事我未说口,只是心底有所怀疑。江二姑娘倒是输了后,在大庭广众下指责江大姑娘请了枪手,就为了今日想要压她,踩着她出尽风头。” 这事初闻是有些荒诞,一个从未碰过笔墨,熟读诗书的姑娘家是怎么会做出那么好的诗的。 就连心偏向江大姑娘的薛静也不由沉下心来,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喊着这事是有古怪,另一个喊着你要相信江姑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是件奇事,”薛岫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却也好奇,若为精怪,怎会不通笔墨却又会作诗,莫不是书文一类精怪得道。 其能力若说是障眼法也不尽然,能迷惑周围人……像是为了遮掩身上的突兀,让人刻意遗忘存疑的点,恍若街边的野草,知晓却不会在意,这种能力,真是怪哉。 薛雅柔叹息道:“若只是这样,诗会也不会结束,除了此事后,后面那江大姑娘不知为何又惹上了别的姑娘,两人在后院的石桥上发生争执。” 说到这,薛雅柔略微停顿,狐疑地看向薛岫,先前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如今,她记起来那位苏姑娘到底是何人了,小声说道:“另一位,另一位是苏姑娘的妹妹。” 也就是三哥好友萧二未婚妻的嫡亲妹妹。 薛岫正要喝茶的手一顿,心里有不好的直觉,苏姑娘的妹妹。 萧锦! 心里沉声念出某人的名字。 正在上阳街逛街买东西的萧锦打了个喷嚏,嘀咕着,是谁在念叨他,不会在背后骂他吧。 薛雅柔连忙道:“这事也许是个误会。” 薛雅柔已经想溜走,不想在三哥面前说出那番狗血的事。 但事关三哥的好友,也只能心中愤恨地骂道一声:可恨的萧二郎。 第5章 ◎你说被迷了心智,是怎么回事。◎ 薛雅柔一口气说完事情的经过,听完此事的薛岫顿默。 他倒了杯茶放至薛雅柔的跟前,较为温和说道:“先歇会,喝杯茶。” 薛雅柔澄澈的眼瞳微睁,有些惊讶,抿了抿干涩的唇,点了点头,端起那杯茶水小口喝起来。 没想到三哥哥竟这般贴心,以后的三嫂有福了。 至于薛静,在听完前个事情,就被薛岫赶至凉亭边趴着写,此时,听到三哥温和的语气,愤懑着,三哥真是区别对待,对我可无半点温柔。 悲愤化为动力,疯狂的在那奋笔疾书,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 在场的两人可没有顾上他的小心思,薛雅柔喝完茶水后,便起身告辞。 而薛岫则回想着薛雅柔说的事端。 苏小姐的妹妹发现萧锦对江小姐过多的关注,甚至派人打听,忽略了苏小姐,此乃诱因。 又因亲眼所见萧锦买了银簪送于江小姐,以至于认定两人有私情。 而今日苏小姐的妹妹发现江小姐头上别的正是萧锦所送的银簪,故而和江小姐发生争执,从而落水,是为孽果。 此事之过,皆是萧锦送银簪而起,而萧锦说见到江小姐就会心动。 薛岫看向正在与抄书作斗争的薛静,他也对江小姐心动,是否也会因他而闹出事来,需得看紧点,免得给他人当散财童子。 第9章 至于萧锦,昨日才与我说道此事,今日就因他惹出祸端,他虽放荡不羁,但不是移情别恋的,。苏小姐是他自小就认定的未婚妻,怎会突然反悔。 此事定有古怪。 还不等薛岫抽空去找萧锦问上一问。 夜半时分,就被他翻墙入院扰了清静。 - 夜里,皎洁的月高悬于天,淡淡的月华照亮着大街小巷,更夫在路上行走打着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僻静的巷口,临近薛府的宅院,有一人鬼鬼祟祟在巷子里穿梭着,直至薛府宅院墙角处。 手不停在墙上摸索着,停留到一处,约莫着到了地方,纵身跃起翻阅墙头,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惹来巡院的护卫打着灯笼问道:“谁在那里?” 吓得萧锦沉下水里,冒出一连串的泡泡,等护卫赶来,见到平静的湖面,饶了饶头,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成。 随后而来的同伴说道:“也许是湖里的鲤鱼翻了身发出的动静,走吧,去别处看看。” 在同伴的游说下,护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在水里闭气的萧锦隔着水尚能听见护卫说道:“也许是我多想了,这鲤鱼翻身的动静可真大,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闷雷,跟炮仗扔进溪水里炸鱼的响声一样。” “……”萧锦憋着气,嘴角连连冒出泡泡,内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家的炮仗丢水里能有这么大的声响,那可就见了鬼了。 等人走远了,听不见声响后,靠着湖面上显现的灯笼,他缓缓的向岸边游去。 游的过程中还吐槽着,最近也太倒霉了吧,这都能掉进他家的池子里。 唉,这池子建哪不好,非要建这,改明儿是不是要去庙里烧柱香去去晦气。 又念起那件令他头疼的事,由心感叹道:最近似乎犯水逆啊。 爬上岸,夜晚的凉风吹袭,萧锦打了个寒颤,拧了拧湿漉漉的衣物,挤出一大摊的水。 这才向薛岫的院子而去,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矮着身子,一路摸索躲避着巡逻的护卫,来到薛岫院子里,在他的窗前敲了敲。 他本想拍打正门,大声喊着薛岫,可如今大半夜的,他怕扰了别人的清静,也不愿惹来护卫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敲了几下,竖耳听里头的动静,丁点声响也没有,疑惑的站起身,舔了舔手指,捅/破窗户纸,向里头看去。 隔着屏风,什么也没瞧见。额,也许是太远了,薛岫没有听到,快步向另一边的窗户而去。 站在窗户面前,敲了几下,里面的人依旧没醒。不由得有几分绝望,今日的薛岫怎睡得如此死,跟头死猪一样。 晃动着几下窗户,窗户锁得死死的,萧锦憋不住,在那小声喊着:“薛岫~~薛岫~~” 活脱脱的像是在唤魂。 而屋内的薛岫眉头皱了皱,却没从睡梦中醒来,他正在做着一个梦。 这梦十分的诡异,纯茫茫的世界渐渐变为鸟语花香,身处于正中央的薛岫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花茎处的叶子纹路清晰。 鼻子能嗅到花香,连带风吹来的触感都分外真实,他弯腰采摘下一朵花。 那朵花像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也是身处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远方而来,那是一道婉转动听的女声,清脆悠扬,正发出铃铛清脆似的笑声。 身着洁白衣裙的少女,头戴花冠,眼神纯洁无辜,正在花海中翩翩起舞,时不时采摘一朵花。 若是普通人见到此情此景,只当是梦中仙子与他幽会,而薛岫却冷脸旁观,警惕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余光留意周围的一切。 想要寻找破绽,从此地出去。 白裙少女像是才发现有他这号人,捧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缓缓接近薛岫,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诱惑力,白皙的身体像是发着光,就连头发丝飘起的弧度都格外优美。 “咦,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软绵绵酥软入骨的声音响起,引得薛岫的指尖动了动。 连连退后好几步,与女子拉开距离,格外近的距离,也叫薛岫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眉黛青山,秋水剪瞳,清素淡雅之貌。 他平淡的目光看向女子的身后,仿佛有轻纱阻搁有些模糊。 “这是我的梦,你是谁?”薛岫清冷的面容淡眉微蹙,疑惑问着。 “嗯?”少女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薛岫在说什么,走近几分。 薛岫向后退几步,浑身散发着冷气,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也没阻止那女子接近他的步伐,只好冷淡的开口道:“姑娘,请自重。” 「攻略失败,气运值-10」 少女的头顶冒出这行小字,还未等薛岫搞清楚是何东东,就见少女的脸色大变,像是不敢置信,面露惊恐。 那股隔绝感,模糊双眼的轻纱似乎消失了,而少女她身上那股子仙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真正的容貌出现在薛岫的眼前。 少女惊惧的转身逃离,鸟语花香的世界崩溃,仿佛褪去色彩,全都化为白茫茫的白雾。 细碎的呼唤声从远处而来:“薛岫~~薛~~岫~~” 躺在床榻上的薛岫蓦地睁眼,坐起身,偏头向窗头看去,一道漆黑的人影若隐若现。 第10章 细微如哭丧的声音在那唤着他的名字,带着几分着急,窗户被来人晃哒响个不停。 薛岫:…… 他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眼中还带有探究和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诡异的梦境。 耳边叫魂的声音阵阵冒出,他掀开被子下床,从屏风上拿下外衣随意披散在身上,打开窗,掀起眼皮看向来人。 见到萧锦身上湿透的衣物,零散的碎发黏在皮肤上的狼狈模样,狭长的眼微阖,沉默住,淡然问道:“萧二,晚上水里好玩吗。” 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给萧锦腾出地方,让他进来,他则转身去衣橱内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还有干净的帕子。 萧锦干笑两声,翻身进入其中,脱下身上的衣物,打量着薛岫房间内的布局,想找个东西盛放他的脏衣,看来看去也未找到,小心翼翼的接近屏风,再小心翼翼的把衣物搭上去。 转头对上薛岫不善的脸色,心虚的笑了笑,捞过薛岫手上的巾帕,扯下头上的丝带扔到屏风上头,巾帕随意擦拭着头上的水渍,等干的差不多的时候,接过衣物,绕到屏风的另一头去换上。 薛岫背过身,耳边听着悉悉碎碎的声音,揉了揉眉心,问道:“说吧,大晚上找我作甚?” 略微停顿小会,问道:“和你送江姑娘的簪子有关,你说,我听你狡辩。” 他若没有算错,萧锦前脚跟他说对江姑娘心动,出了他这道门,就去给江姑娘送了簪子。 薛岫面色有几分古怪,平日里怎未瞧出萧锦行动能力这么强,不去衙门当官可惜了。 京中的小贼定能被他一刻不停抓完。 谁知萧锦换好衣物,听到薛岫这么说,他直接越过屏风紧紧抱住薛岫的大腿,哭喊道:“薛三,你一定要救我。” 抹了抹眼角未流出的泪,伏在地上哭诉道:“我被不可说的东西迷了眼,但我遇到关键时刻还是保持了本心,坚持住了。”说道这话,他倒是挺了挺胸膛,一副傲娇模样。 “我出门是要买金簪或者红宝石制成的簪子送予苏姑娘的,但是我遇到江姑娘后,本要递出的金簪被我立马收回,趁着心智被迷的最后一刻,换成了不值钱的银簪。” 一副快夸我的模样。 薛岫扶额,恨不得捂住眼睛,有些后悔,大晚上的就不该让这货进来。 成何体统,暗中扯了扯脚,他一用力萧锦抱得更紧,活像跳进江里的人死死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薛岫叹气,抬头望天,任由他抱着,问道:“你说你被迷了心智,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6章 ◎三哥你掉水里啦!◎ 萧锦瘪着嘴娓娓道来:“我与你说过的,江姑娘从水里爬起来后,我看到她有片刻心动。”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与你说道说道后,我就去了金巷,想买个簪子送给苏姑娘,碰巧那日江姑娘也进了珍宝斋。” “见到她容貌的那一刻,我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她甚美,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直叫人挪不开眼。” 萧锦皱眉道:“你可能无法理解,我当时是什么状态,我的身体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连自己的思想都不属于自己,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是提线木偶被人控制,我又好像是旁观者。” 他苦笑一声:“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我看着他捧着要送予苏姑娘的宝石簪子,凑上前去与江姑娘搭话,只差一点点,那宝石簪子就要送予了江小姐,我硬生生的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连忙唤来掌柜,换成个不值钱的簪子。” “那簪子随后送给了江小姐,在场的人还不少,”说到这,萧锦越发委屈,“恰好我那小姨子也来买首饰,被她看得个正着。” “她上前与我争论,被我骂了回去,我先前脑袋浑浑噩噩的,直到晚膳时,才有几分清醒。” “听到白日里的事,连忙去找苏姑娘赔罪,被她家里人哄赶出来,薛岫,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我的命。” 萧锦抱着薛岫的大腿哭起来:“如果我不能和苏姑娘在一起,我也不活了!” 呜呜呜,想到从此要与苏姑娘情缘尽断,萧锦悲从心中来。 “你该,”薛岫没好气道,“你如今已成那精怪的目标,轻易避开不得,指不定改日那精怪换了个目标,你也不用来寻我。” 换个目标?! 萧锦猛地抬头,眼角还残留眼泪,他说道:“薛岫,你去引诱那精怪吧!” 他说的极为认真,甚至觉得有几分可行:“你比我长得要俊,家世也比我好,更没有未婚妻,文采又非凡,我们这一众子弟中,与你能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那精怪一定会被你吸引的。” 萧锦双眼亮晶晶放着光,嘴角笑得合不拢,幻想着薛岫被精怪看上后,他的快活生涯。 等待他的,是一个暴击,薛岫指骨敲打在他的脑门上,击得他额头后仰,脑门出现红印。 萧锦捂着额头流着泪,一整个流泪猫猫头啊,痛,太痛了! 兄弟,至于嘛,不就是让你去献身引诱着精怪嘛,指不定还能为民除害呢。 这叫什么,这叫牺牲你一个,造福千万家!能制止多少个良家妇男被精怪祸害,导致与心上人劳燕分飞。 第11章 这是件天大的好事,能得道成仙的! 瞧着萧锦,薛岫就晓得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深吸一口气,止住把他踢死的心,冷声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萧锦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就随便想想,我哪能让你以身犯险啊,那我可头个不干。” 又瘪着嘴道:“我怎么办?有得到高僧或者修炼有成的道士斩妖除魔吗,话本里可都是这么写的,当妖孽为祸人间,必有大师出山斩妖除魔,还人间太平日子。” 薛岫:“……” 薛岫很想说少看话本,都是假的,但现在却有诡异的事发生,称得上是妖孽作祟,或者真有得道高人隐匿于深山修炼不为人知。 他沉吟片刻后道:“请灵宝天尊回家供奉,庇护家宅,心诚则灵。” 萧锦闻言疑惑:“真的?” “那我定要去请尊回来镇家宅,哎为啥是请灵宝天尊,而不是如来佛。” “相比佛法我更信道法,”薛岫随口一说,为了萧锦安心:“明日你与我前往他处,先避上一避,若是又碰巧遇上,也好让我知道你说的是否是假的。” 萧锦点头应声,听到后头那句话,捧着胸口道:“你不信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觉得我说的是假的!” “我太伤心了,要三张银票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 三根手指头开开合合,满脸都是期待。 当然,薛岫那是不可能同意的啦。 没有打他一顿都是好的,薛岫趁萧锦松手之际,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点距离。 见某人在地上磨蹭几下,还要扑过来的时候,忍不住一脚踩在他身上,制止他。 薛岫黑着脸道:“离我远点。” 某人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垂着地,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是个讨人嫌的货,从小你们就不爱与我玩闹,我咬着手绢哭泣的那刻,我全都明白的。” “你如今也因这事厌烦我,我都懂,我的确不该拿这事来烦你,说到底,都是我自己惹来的祸,于你而言,不过是饭后闲谈听到了个趣闻罢了。” 边说边埋进手臂里小声呜咽着,感受到肩膀处的脚离开,嘴角止不住的笑场。 他就知道,薛岫受不了这套。 瞧瞧,还不是被他抓的死死的。 薛岫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随着萧锦的话,回想幼时,记忆中的确无萧锦的面容,相交不深,或许真如他所说。 收回脚正要出言安慰萧锦一二的他,猛不丁又被某人抱住了腿,某人还贱兮兮道:“抱一抱又不能少你一块肉,抱抱怎么了,你也别学那些老学究,都要快成了个小老头了。” “唉,我这叫什么,叫不讲武德。”若是他身后有尾巴,都能摇起来,这卞金呐,有谁能有他这么大胆,这事有一就有二,下次与王玉泽打打赌,好从他那搞点钱过来。 还没得意多久,就被现实教做人,很不幸,他彻底惹毛了薛岫,迎来了一顿暴走。 鼻青脸肿的被薛岫扔出了院子,彻底锁在门外,夜晚的风真冷啊,吹来的时候萧锦的心都凉了半截。 连忙在外面哭喊道:“我错了,薛六,你是我的爹,你就饶了你儿子我这回吧,儿子不能没有爹照着啊。” 薛岫眉眼下压,为太尉默哀,生了这个儿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幸好他的弟弟虽顽劣但与萧锦不同。 外面依旧在鬼哭狼嚎,喊着爹,儿子,真应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认爹这话都能说出口。 也为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好儿子……薛岫有些迷茫,这还是头回能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景象,平日沉稳冷静的人,也有了他不擅长应付的局面。 或者是人,萧锦这人,真的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诸多的变化,连带着情绪都比平日里多了起来。 他靠在床边嗓音低沉道:“萧锦,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外面的鬼哭狼嚎瞬间止住,“哦”了一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薛岫平躺在床上,盯着拔步床顶陷入沉思,好一会才睡下。 - 天渐渐亮起,薛府的下人三三两两交谈着。 “昨日夜里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好像是有鬼在鬼哭狼嚎呢,声音凄惨无比,定是冤魂。” “不止呢,我听巡逻的护卫说,昨日夜里,东院那头的池水里有大鱼翻身,巨响,定是龙王爷的化身。”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猜啊,定是那冤魂被龙王爷喊来的。” “不可能吧,龙王爷怎么管这事。” “啊,不会吧,昨日夜里我当值,我看到一串水脚印,不会真的是龙王爷审那个那个吧,当时给我吓个半死,都不敢声张出来。” “真的,你居然看到了水脚印,那那个冤魂定是个水鬼,难不成……” 在场的人抖了下,想到那池水里淹死人。 “不可能啊,那水我们都是见过的,清澈无比,若真有东西,我们定能看见,别自己吓自己。” “那你说,昨夜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瞧你,你也说不出个二三然,我们猜测的准没错。” 大清早,路过的薛岫就听到这些言谈,微停步伐,见她们越说越离谱,满头黑线。 第12章 想到昨夜萧锦整他,他向前走一段路,才侧身与身边的小厮云喜说道:“你去,与他们说道说道,昨夜是萧二郎掉水里了。” 云喜满脸纠结道:“爷,把这事推到萧公子身上不太好吧,哪有这么坑自己朋友的。” 薛岫抿了抿唇,说道:“我房里的湿衣服是萧锦的。” 云喜“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道:“爷,原来是这样,我懂了,你是不想别人知道你掉水里了,才说是萧公子的对不对。” 云喜一副我真聪明,这都能猜到的模样让薛岫哽噎,说不出话,心里疑惑:这跟他又有何关系。 恰逢薛静前来找薛岫,在拐角处听到这事,跳出来大声问道:“三哥,你昨夜掉水里啦!” 薛岫:…… 脑门突突,解释道:“没有,是萧锦掉水里了。” “哦,”薛静撇撇嘴,瞬间丧失了打探下去的心情,他还以为他三哥掉水里了,无趣。 此时在场的三人,任谁也没想到,薛静的那一嗓子委实厉害。 传出老远,惹来笑话。 第7章 ◎王玉泽:薛岫,你不愧是块朽木。◎ 薛岫与薛静分别后,刚走出府门,就被赶来的萧锦拉住袖子道:“走,快走,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江姑娘会去状元楼用膳。” 薛岫猛地被攒住袖口,手腕一转,钳住袖口处的手向后一扭,萧锦痛呼:“痛痛痛,薛岫,你干什么!” “……”薛岫松开手,拍打了两下袖口,淡然道:“别猛地窜出来动手动脚。” “我……我就是心急,想你快点去瞧瞧,我都要急死,我的生活都被打乱搞得一团糟,我爹娘都嫌弃我,早膳都不让我吃,把我赶出来。”萧锦摸摸自己有些饥饿的肚子,幽怨地瞄向薛岫。 薛岫无言,叹息一声道:“走吧,去状元楼用膳,我请客。” 他料定,萧锦身上半两银子都无,至于铜板他的小厮顾忌着萧二父母,也不敢私下里接济。 “薛六,你真好,跟你做朋友我肯定上辈子积大福,”萧锦扑向薛岫晃了晃,状元楼的膳食可不便宜,宰大户的机会不容错过,沮丧的眉眼瞬间心花怒放。 薛岫推搡几下道:“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还不快松手。” “我激动嘛,走吧,”萧锦松手,大跨步向薛府门口停放的马车走去,站在车辕旁等薛岫。 车夫取下马车上的脚踏,薛岫踩着上马车后,萧锦随后。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状元楼而去,穿过两三条街,进入金街地段。 状元楼地处于金街,周边商铺琳琅满目,世家子弟出入其中,马车停留在状元楼门口。 马车帷裳带有薛家的家纹,甚好辨认,围观人停住脚步,交头接耳道。 “是薛家,薛家竟也来状元楼,不知是哪位公子。” “不清楚,应当不是薛三,薛三那事后,一直未曾出来,今日,想必也不会来。” “薛三不来?王三可是来了。” “要是是薛三,那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等人下来,不就知道是谁,也许是薛五,他可不会错过热闹日子,听说他今日与赵五约打马球。” 马车的车门打开,萧锦走出,站在上头望着旁边停留未走远的人,拔出腰间别的扇子遮脸,只露出一双狐狸眼笑道:“哎呀哎呀,你们怎么都在门口待着,莫不是早知我要来便在此迎接,我萧二可当不起你们的厚礼。” 人群中一人切了声,不屑道:“萧二你可莫往脸上贴金,快下来,别挡着别人的路。” 萧锦眯了眯眼,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少年郎懒散地靠在门边,倨傲的抬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嘴角处的小虎牙,嚣张气焰熏天。 “我倒是谁呢,是你这个小屁孩啊,你哥哥也来了?” 萧锦跳下去,三步做两步走到王玉灵的旁边,合起扇子敲敲他的头道:“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呢,来的不是薛静。” 一大家子的,都没个安生的,大的与大的不对付,小的与小的不对付,可怜他个孤单单地夹在中间,很难办呐。 “不是薛静!”抱胸站着的王玉灵立马松手,惊讶道:“难不成是薛三大王八。” 是的,在王玉灵心里,薛静是小王八,薛岫是大王八,跟他哥哥作对的不是好东西,都是王八玩意。 “你……你作死啊,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你自己作的死别拉上我,”萧锦傻眼了,你小子是真的不客气啊,心里骂骂也就算了,别当众喊出来啊,别怪当哥的不认识你。 他连忙跳离王玉灵身边,与他拉开距离,转头对从马车上下来的薛岫干笑道:“薛六,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小孩子计较。” “嗯,”薛岫应声:“还不进去,门口的狗很好看?” 拴在状元楼门口的小黑抖了抖耳朵,以为有人喊它,“汪汪”两声。 王玉灵气恼,指着薛岫你你了一会,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剜了小黑狗一眼。 “王家的家教我领教了,王玉泽教导的弟弟不过如此,”薛岫路过王玉灵身边时,很平静说着。 比起一言不合骂人的弟弟,嗯,他的弟弟虽然顽劣,但还是不错的,只要多加管教。 “你为什么喊他薛六?”王玉灵好奇地凑过去,明明薛岫排行三,因是薛三才对。 第13章 “爷乐意,”萧锦挑着眉头敲了敲王玉灵的头,王玉灵摸着被敲地脑门瞪过去,嘀咕着:“不说就不说,敲什么敲,把小爷脑子敲笨了你赔不起。” 萧锦揪着他的耳朵走进去,小声说着:“也没见你有多聪明,门口的狗别动哈,省得到头来我还要把狗牵回去养,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别给我挑事。” 王玉灵把自己的耳朵救出来,揉揉通红的耳朵,嘴角扯起,轻蔑道:“你把小爷当什么人,还不至于对条狗生气。” 听他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门口的狗,而是某个人。 王玉灵睨向薛岫的背影,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萧锦道:“我哥和他之间你站哪边?” 面对王玉灵的死亡发问,萧锦只是笑笑不说话,在两个好朋友之间,他是哪边都不站的,但囊中羞涩、口袋空空没有半个子,有大户请客的情况下,不好意思,他站薛岫。 当然,不会在小朋友面前说实话啦。 两人的交锋走在前头的薛岫听得一清二楚,走到二楼时,就听到萧锦说“我站天边”,他回头朝后说道:“在那磨蹭什么?” 萧锦对王玉灵抱歉地笑笑,立马向前冲去,还未等到他走到薛岫身边,隔壁的门被打开。 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王玉泽走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笑道:“我一听便知是你,进来坐坐?” 他直接看向薛岫,目光似三月的春风,温和不伤人,不像薛岫,平淡的目光像是能冰冻人的深潭。 “你请客?”薛岫回头,平淡地问着。 “嗯,”王玉泽温声应下。 “哥!”王玉灵双瞳睁大在一旁不敢相信地喊道,凭什么要请那个王八玩意吃饭。 萧锦心虚地摸摸鼻尖,脚向后退半步,想溜,这饭不蹭也罢,夹在中间的他很难搞啊,要是吵起来,他该帮谁呢。 “萧二,还不快跟上,”薛岫唤着,他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萧锦。 王玉泽也回头看过来,面对两人截然不同的目光,萧锦感受到了平日里绝无仅有的压力,讪笑两声,在两人站得泾渭分明的中间同手同脚地走进去。 身后的门被合上,萧锦的心也不由得一抖。 薛岫落座于左边,王玉泽坐在他的对面,小小的桌子四个方位,唯独上下两个空位,两人互看一眼,萧锦推了推王玉灵。 王玉灵正要落座于下方的时候,萧锦咳嗽了一声,引得薛岫和王玉泽看过来。 王玉泽笑笑道:“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即可。” 薛岫敲了敲上方的位置,意思很分明,眼神也透露出“过来坐”。 “那个……那我就坐了哈,”萧锦很不自在地坐在上头,捧着薛岫倒着茶,坐立不安着。 这上头应当是王玉泽啊,他坐在这很心虚,有种立马要他请客的即视感。 他没钱,往日花销从不算账的萧锦,迎来被制裁的一天,心里的小人泪流满目。 他是不敢坐上方吗,不是,他是怕坐上方要请客。 “今日怎有闲心来外头吃饭,往日你可是情愿回家吃的,莫不是因那事出来散心。” 王玉泽拿起旁边的白玉酒盅倒满酒盅,除了尚小的王玉灵,各个都有份。 薛岫喝茶不碰酒,抬眼看向王玉泽淡淡道:“以往遇到不想见的人,容易坏兴致。” “那可真是可惜,今日你倒是来得巧了,楼下有斗诗大会,可要去凑凑热闹,”王玉泽温和的捅薛岫一刀,眉眼流露惋惜道:“若无那事,状元楼内最热闹的莫不过是你六元及第,可惜不能看到那场盛况。” 萧锦两眼直愣愣的,放空心神,机械似的喝着水,不想掺和进两人的事里头。 王玉灵无聊地抠着坐下的蒲垫,双眼无神直视着窗外,有只鸟儿飞过,落在窗棂上。 “盛况年年有,不差我这回,你何趁我不去,去考上一回,得个状元名头。” 两人同年考试,次次薛岫压王玉泽一头,春闱是两人再次交锋的时候,未料到御史台大夫参奏薛岫一本。 “你啊你,泥坑里的臭石头,过于耿直,又见不惯那些不学无术之人,你若去朝堂,做了监考官,御史台大夫都要头疼不已,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你要和那群污泥混,莫叫我看不起你,”薛岫冷冷地说着,他自然明白王玉泽说的是何事。 他看不惯那些弄虚作假之辈,科举乃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政策,反倒被那些腐朽不堪之辈弄虚作假,以次充好。 寒门无进士,除非投靠世家,拿到所谓的投名状,要么那年无士族子弟,他早已看不惯。 “是笔烂账,靠你一人又能如何,把薛家拖进那趟浑水?薛岫,你也是聪明人,独木难支,何况,也不见得支持你,你莫要忘记,这些年的监考官是何人,出自哪家。” 薛岫沉默,他自是明白的,下河秋家,太子的娘家,而他薛家,一直以来支持正统。 即便是他,也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放不开手段。 “你自是清楚的,说不定背后殿下也出了力呢,挫挫你的锐气,才能更好的成为一把刀啊。” 王玉泽嘴角微笑,他和薛岫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即使家族做出选择又如何,他们更想当的是执棋之人。 “你们两个想干嘛,别在我面前说这个啊,我可是藏不住事的,别把我当透明人,是我萧家不能叫你二人警惕?” 第14章 “你,你萧家指不定死在我们前头呢,手握重兵,小心眼的可不会留你,一家人还迂腐,你也不见得是个变通的。” 指不定哪天自刎而死,王玉泽说得毫不留情,也说得通透,念着萧锦是他的朋友的份上,他才会说得如此直白,若是别的,管他死活。 他也只是表面看着温和,实则是个冷心冷清的人,一切阻挡他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被他弄死,至于现在,薛岫和萧锦自然不在他的对立面,还能成为盟友,不至于他动手段。 萧锦摸了摸头,又挪了挪屁股,凭借着小动物直觉往薛岫身边挪了挪,挪了一点点,他有点不安。 “何必吓唬他,你也无需与我说,我一介闲人,比不上前途坦然的王三公子。” 薛岫虽面上冷冷清清,但心底最为柔软,他见萧锦有些不安,打岔道:“不是说饿,王三公子请客,不必替他省钱,多吃点。” “嗯,吃好喝好,指不定是最后一餐呢,”王玉泽双手撑住下颌,笑得温和,眉眼弯弯。 “……”薛岫冷冷看了他一眼,威胁着让他收敛点。 王玉泽不再说那些话,而是问道:“你今日出来是为何事,不会是萧二的风流事吧,你何必管他,叫他自生自灭即可。” 王玉灵听得,转头觑了王玉泽一眼,心底嘀咕着:哥,萧二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嘛,你怎么回事,这不是把人往大王八那边推。 别啊,以后你一个对两个,打不赢的吧。 看着自家哥哥柔弱的小身板,在看看萧锦那副练家子,宽肩瘦腰的,还有大王八也清瘦的身板,为他哥担忧着。 以后你被打了别怪弟弟不帮你,都怪你这张嘴。 “是,那个江姑娘有古怪,萧二说他见到江姑娘会不由自主心动,行为举止也不受控制。” 薛岫刚说完,王玉泽夸张地捂着腹部低垂着头沉沉笑着:“我怎么没发现你薛岫是如此有趣的人呢,不愧是他们说的是块木头。” “这男欢女爱之事,哪是你一个朽木能懂的,还当成古怪的事。” “我看呐,是萧二动了心,喜欢那位江姑娘,这等不守信之辈,弃了吧。” 第8章 ◎江姑娘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 此时外头锣声三响,斗诗大会开始。 雅室内静谧,正要回嘴的萧锦默默闭上嘴,仰头望着上方,一副魂已经飞走别管我的模样。 薛岫睨了萧锦一眼,随后说道:“你莫逗他,他当真你和他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他今日约我来此,正是因为江姑娘的事。” 听到这,王玉泽来了兴致,撑着头做出倾听状,用公筷给萧锦夹些他爱吃的菜放他碗里道:“约她来此讲清楚?” “那倒不是,是他觉得我冤枉他,不相信他的话,恰逢打听到江姑娘今日来此,特意拉我来见见,以此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玉泽筷子一顿,像是头次见到认识薛岫,“你居然有此闲心,管他这种事。” 又见萧锦半死不活一脸放弃解释的模样,说道:“江姑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得多亏了萧锦,不然我还不能听到这般有趣的事。” “听我妹妹说她诗写的尚可,今日来状元楼,莫不是要来参加斗诗大会。”王玉泽挪开眼笑着说道。 “或许是吧,”薛岫看向杯中的茶,白皙的手指摩擦着杯口,不想在此事上多谈,或者说,他是不想与王玉泽多打交道,能跟他共处于一室都有些勉强。 他要收回他先前所想,不会成为死敌也不见得会成为好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能说明他与他之间的关系。 门外喧闹声不休,对仗工整的诗词被念诵出传至二楼。 斗诗大会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薛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说道:“萧锦,走吧。” 对着王玉泽微微颔首,示意先走一步。不成想王玉泽却道:“不妨带上我一个,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这场好戏他怎能错过,不掺和进去。 门外一声念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1” “不知是哪位公子所作,可否上前一步。” 薛岫打开雅间的门走出去,站在栏杆处向下望去,在场众人尽收眼底。 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处,那里站着一位身穿白袍较为瘦小的书生,头戴纶巾,白皙的面容似乎发着光,更为重要的是那张面孔,曾在他梦中出现。 那个古怪的女子。 薛岫侧身扯过萧锦拉到旁边,问道:“那位可是江姑娘。” 他已有猜测,拉萧锦过来只为验证,反倒是王玉泽靠过来,与他肩并肩,顺着他的眼神向下方望去。 见到一个比较活泼……的姑娘家,虽扮着男装,但他还是一眼认出。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姑娘?”他小声的在薛岫旁边说着,声音轻微。 萧锦探头看过去,扫过某处,心脏又怦怦怦跳动,吓得他捂住胸口躲到薛岫的身后,不敢多看,“薛岫,又来了,王三你可别不信,那姑娘诡异得很,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那个那个变得。” 说到后面,他很自觉的压低了音量,惹得站在王玉泽身后正探头望的王玉灵一阵恶寒,嫌弃道:“你可别瞎说,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枉费你是个读书人。” “你有种!你怎么不敢直接说!”萧锦驳回道,与王玉灵在那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第15章 - 薛岫被萧锦挤得上前两步,他一回头,就见萧锦蹲在那,小心翼翼的偷瞄自己。 他回头向下看去,那瘦小作男儿扮相的江姑娘正从人堆中挤出,纶巾掉落,满头青丝垂落。 惹得旁边人连忙避开,恨不得离她几丈远,实在是男子中突然冒出个姑娘家,委实吓人。 台上念诵的老者也傻眼,他主持多年斗诗大会,还没碰到这种情况过,胡须都被扯下三两根,疼痛唤醒他飘离的神志,清咳两声又问道:“这位……姑娘,此诗可否是你所写,可有完整的?” “是我所写,没有完整的。” 欢快的声音传至二楼,王玉泽凑近薛岫,歪过头含笑道:“我有些相信你说的话了,这姑娘是不太对劲。” “但我不想这世上有鬼怪,我更信有人假扮。” 薛岫沉着目光,听着江姑娘和楼下老者的交谈:“身处草野之人,一个长于士族中的女子,怎会写出这等诗词。” “仰天大笑出门去,其中的豪迈,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尽然能写出。” 这无关别的,而是一份心性。 他平淡的说出江姑娘诗词中的破绽,瞥向王玉泽笑面虎般的侧脸,见他嘴角凝固恍若在沉思,又说道:“于昨夜梦中,萧锦来寻我之际,与她梦中见过,神情举止古怪异常。” 若不是今日得以相见,薛岫也想不到梦中那女子便是那江姑娘,她到底是何精怪? 王玉泽听完,脸色也顿时沉下,他不怀疑薛岫说的话,这世上有人撒谎成性,但也有人从不说假的,好比薛岫。 “是否是,一试便知,”王玉泽眯着眼笑着说着,薛岫见到他眯起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嗯,何时动手,可需要我支援?” “今晚的月色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我弟弟被算计可是你下的手,”薛岫跳过话题,直接明了的问着此事,有江姑娘的事在前,两人也算是有交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对小辈出手之人,薛岫,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你我之间的争斗,何必把他人牵扯进来,你不出手我自然也不会出手。” 站在一旁的王玉灵:…… 他不自觉的摸摸后脖颈。 心里吐槽着:我谢谢你,我的好哥哥,我是否该庆幸你没对薛五下手啊。 “你们见到她就不心动,”萧锦好奇的起身凑过去,在两人之间冒出头,手搭放在两人的肩膀处。 “所以我才说是你萧二动了心啊,”王玉泽肩膀一沉,他眼神下移落在肩膀处,语气含着挖苦的意味说着。 楼下的江姑娘正好抬头,与薛岫几人对上眼,灿烂的笑了笑后,挥挥手,双眼亮晶晶好像有着光,小跑着跑到薛岫三人的面前。 含笑道:“萧公子,你也在这啊。” 薛岫和王玉泽对视一眼,默默的向后退几步,把萧锦推出去,站在萧锦后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观察着江小姐。 萧锦猛地被推出,人还没缓过神,就对上江小姐的双眸,清明的眼神逐渐混沌,紧张的身躯略微放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带着几分羞涩喊道:“江小姐。” 江小姐名叫江心柔,出自少府家,乃是先夫人生的嫡女,也是前段时间京城沸沸扬扬传闻之一的当事人,那位被三皇子退婚后的姑娘。 江心柔挽起耳边垂落的秀发别致耳后,露出自己小巧精致的脸蛋,白皙透红的脸蛋微微低垂,小声问着:“你身后的两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薛岫薄唇紧抿,直觉萧锦的状态不太,似他说的那般被控制住,上前几步直白说道: “江姑娘还请自重,萧锦是有家室的人,况且男女有别,与你之间保持距离,还请日后江姑娘见到萧锦就当没他这号人,于你于他都是好事。” 他若再不上前解围,萧锦这个蠢货又要被精怪蛊惑,更别谈大庭广下之下,露出这等神情,还嫌自己身上的锅不够多。 嫌弃的一巴掌打在萧锦的脑后,恨不得把人打清醒点。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江心柔连连摆手,一副你误会我了的神情,楚楚可怜的低下头,揉捏着衣袍 “不知江姑娘是什么意思,可否今日说清楚,”薛岫蹙眉冷面,将萧锦护在身后。 江心柔轻咬着唇瓣小声呜咽着,豆大的眼珠掉落,听到江心柔哭声的书生们,脸上露出于心不忍的神情。 竟有人喊着:“薛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下欺负一介女流,枉费我等将你捧于高台,称你是谦谦君子,素有君子端方之美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欺负女流之人,也配被寄予厚望,我看你,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江小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他欺负于你。” …… 「气运值+1+1+1+1……」 薛岫眼前又出现那行小字,小字悬挂在江姑娘的头顶,随着她抽噎的身体晃动。 微眯着眼,只当是自己看错了,转过头望着那群气愤不休的书生,余光中那行小字依旧在。 紧紧盯着江心柔,观察着那行字,后面的数值不停的增加。 这时,一盆冷水从楼上泼下去,看不顺眼的王玉泽扔掉手上的盆,笑看着那群破口大骂的书生如同落汤鸡般,骂薛岫沽名钓誉,那一直万年老二的他又是什么。 第16章 他自然不是为了薛岫出头,而是为了他自己。 当书生被冷水泼了后,薛岫留意到,江心柔头顶上的小字也凝固,瞬间往下掉了点。 难道说…… 回响梦境中那行字「攻略失败」,精怪附身于江小姐身躯内,若有男子喜爱她,便会增加气运值,有利于她修炼,若不爱,则会损失气运值,破坏她修行。 虽不知为何他能看见这行字,但于他而言,却是有利,也许是因为那场诡异的梦境,叫他拥有了这项能力。 所以,那场梦境中,他感觉仿佛碰触到什么的事是真的,他靠着梦境,夺取了精怪的一丝能力,这能力于别处无用,却能明□□怪的修炼方式? 或许还有别的用途,正当薛岫思索时,眼前的字又发生改变。 当看清楚这些字时,他脸色古怪的看了王玉泽一眼,怎么会变成他? 王玉泽皮笑肉不笑走过来道:“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 第9章 ◎ 打马球输了不服气?薛岫从前可是孩子王◎ 薛岫抬眼略显好奇问道:“你可有那种感觉?” 王玉泽还未回答,江心柔亦是温声细语的说道:“薛公子,不知你是否对我有误解,我跟萧锦只是朋友,我们两人是清清白白的,我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王公子。” 江心柔状作柔情似水的偷瞄一眼王玉泽,双颊酡红似乎真如她所说,喜欢的人是王玉泽。 王玉泽怔愣下,温和有礼道:“姑娘的心意我已知晓,但在下已有心上人。” 说的当然是假的,薛三不喜欢的,我王玉泽若是喜欢,那简直是笑话。 王玉泽眼底藏了一抹晦色,又想到薛岫问的,垂眼看着江心柔的脸好一会,轻微的摇摇头。 他没有那种心急速跳动的感觉,暗暗看了眼萧锦。 江心柔面色惨白,失去血色,像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掩面落泪轻声泣哭着。 随后,擦干净眼泪道:“是我一厢情愿罢了,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王玉泽舔了舔后槽牙,轻笑两声,碰上这种情况他毫不留情说道:“江姑娘多虑,这种事还不足以我放在心上。” 薛岫眼神暗沉,扯着萧锦进入雅间内。王玉灵在那津津有味吃着自家哥哥的瓜。 看热闹不嫌事大,嬉皮笑脸道:“江姑娘,你可别往我哥身上凑啊,哎,这卞金的小娘子啊,都喜欢薛岫呢,你倒是别具一格喜欢我哥,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啧。” 谁不知道江姑娘是三皇子未过门的未婚妻,和皇家有关的,他们可沾不得,这等烫手山芋还是扔给薛岫去头疼。 哥哥对不住了,为了帮你摆脱烂桃花,就贬低了你一下下,应该不会……生气吧…… 王玉灵偷瞄王玉泽的神情,抖了抖身子,立马溜进雅间内。 - 而雅室内,萧锦瑟缩的坐在那,面临着薛岫冷冰冰的面容,还有刚甩开江心柔面色不善的王玉泽。 “呵,”王玉泽冷哼一声道:“江姑娘虽是有些不对劲之处,但不是脏东西附身,萧锦,你老实承认有无说谎。” “我真没有,你们见到江姑娘就没有那种心跳的很快吗,”萧锦也很委屈,他是真的不喜欢江姑娘,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王玉泽摇头说道:“没有。” 萧锦看向薛岫,薛岫沉默两秒后也摇了摇头,见萧锦心如死灰的瘫倒,想了下说道:“虽不能证明你,但也不能洗清江姑娘身上的嫌疑,她是否是等我们试探后再言。” 至于梦中诡异还有那些奇怪的小字,薛岫闭口不谈,看到梦到的只有他一人,他无法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停顿片刻后说道:“过几日南黎会来京中,到时,让他替你瞧瞧。” 萧锦原地复活,撑在桌上道:“对啊,虽说江姑娘不一定是精怪,但也许我被她下蛊,只要到时候能从我身上找到蛊虫,是不是就能代表我真的没有变心。” “其实,”王玉泽延长声调,在萧锦看过来的时候说道:“你变心不是大问题,你对不起的也就苏姑娘,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知道,出这事后,我在家都不能多呆,我爹棍棒上身,恨不得打死我,连带着把我的银钱全部没收,再晚几日,我都要去大街上当乞丐。” “真惨,”王玉灵捧着脸幸灾乐祸说着,还未等他乐多久,脑门就被愤怒的萧锦敲了。 虽敲的不重,但王玉灵炸毛与萧锦在那比划起来。 两人打得热闹也没干扰到正商量搞事情的两人,薛岫王玉泽商量妥当后,薛岫起身告辞,正要去处理弟弟的事。 “为了你弟弟一事,不妨我也去瞧瞧。”王玉泽转念一想便知薛岫为了何事如此匆忙。 他也听闻薛五约赵郎中令小儿子打马球一事,听说彩头是薛五的贴身玉佩,想来,是有人盯上薛家,想借薛五的手一点点蚕食。 这等有趣的事,哪能少了他。 薛家没了,那可就只剩他王家,没人分摊压力,不妥不妥。 瞧薛岫如今的下场,他可不想步薛岫的后程。 薛岫冷冷看了王玉泽一眼,没有制止。 第17章 大步的向外头走去,江姑娘早已离去,楼下的斗诗大会也结束,只留下三三两两的公子哥在那交谈着。 薛岫离开状元楼时,还能听见那些人的交谈声。 “没想到那位江小姐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事,把在场的众人都比下去了。” “更吃惊的是那两位吧,都能走到一起去,先前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在那骂的时候,另一位还出手了。” “什么嘛,我看呐是王三自己不乐意,你们也知道那个傻帽说的是什么话,王三可一直落于薛三,薛三都是沽名钓誉之辈,那他王三成了啥。” “……” 薛岫上了马车,那些声音也远去再也听不见,他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萧锦爬上了车,手上还拿着两个馒头。 薛岫略掀起眼皮,落在他手上的馒头处,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掉下的屑末,停顿片刻。 萧锦三两口吃完,摸着有些舒畅的肚子感叹道:“唉,说好的大餐,说好的王三请客,到头来成了我的□□大会,我身上的脏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真是命苦啊——”他哭丧着说完,留意到身上掉有馒头的屑末后,正要拍打,手刚放上去就顿住道:“薛六,不介意吧。” 薛岫偏过头靠向一旁不说话,闭着眼睛当做没听到。 瞧他这模样,萧锦哪来不清楚的,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拍打身上的屑末还是留意了些,聚在一起扔了出去。 薛岫微阖的眼中余光瞧见萧锦的动作,平淡不在意的目光中还是有一丝欣慰的。 他虽不介意萧锦那么做,但也不想马车内会有馒头的屑末。 说到底,他有点轻微的洁癖。 等到马车到了郊外的马场时,里头的公子哥都已经准备妥当,站在外头撑头张望着。 等看到薛家的马车后,高兴的喊道:“薛五来了——” 有熟识的少年郎小跑到马车跟前问道:“薛静,你今日怎来得这么慢,都差点错过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薛岫撑着头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萧锦在一旁挤眉弄眼,又听到外头少年郎的喊声。 他整理身上的衣物,从马车上下去。 看到是他的时候,少年郎愣住了神,傻眼的站在那,良久才喊道:“薛岫哥哥。” 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后,小脸红扑扑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薛岫,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和偶像这么接近,偶像就站在他面前。 脑门上都似乎有蒸汽升腾,晕乎乎的。 薛岫微微颔首,道:“薛静今天有事不能来,我来替他。” 偶像和我搭话了! 活的! 少年郎捂着脸,不停的点头,连薛岫说的是啥都没有听清。 萧锦下车后,看到这一幕,在旁边学着喊道:“薛岫哥哥~” 迎来薛岫一个冷眼。 后头的王玉泽也过来,望着活泼爱动的小年轻们,温声说着:“不介意我也加入吧。” 少年郎傻眼,诶,今天是怎么了,偶像来参加马球就算了,怎王玉泽也会来。 平日里,两人不是对头,不会出现在另一方呆的地方。 他想不通,但这场马球不是他办的,他不好同意,只是回道:“这场是赵五办的。” 言下之意,要去问赵五。 王玉灵越过王玉泽,手搭放在少年郎的肩头道:“林小林,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快走。” 别掺和,王玉灵已经能想象今日的马球能有多惨烈了,那叫虐菜,有一个薛岫也就得了,还来他哥,最后的争斗,又是他哥和薛大王八之间的事。 别的,那叫炮灰。 王玉灵年龄不大,但他看得透彻。 如他所想的那般,等薛岫和王玉泽一同入场,在同一个队伍后。 赵五的脸色都黑了,他们一群人轮流上,搞得自身精疲力尽,也没从那两人手上夺下一球。 到了最后,已经成了那两人的斗争,与他们都无关。 赵五打着球,还未进球,就被薛岫拦下,一击往后一打,球高高扬起又落于地面。 赵五的同伴还未去抢球,就被王玉泽夺下,赵五只感觉身边一阵风擦过,薛岫已经骑着马离开。 只剩下赵五在那一个人心态崩了,春风吹来,打了个寒颤。 到了最后,望着自家一球未尽,赵五悲从心中来,这辈子,他都不想碰马球了! - 薛岫从彩头里只拿出薛静的贴身玉佩,对着王玉泽颔首道谢:“多谢。” 王玉泽挑眉,眉眼弯弯含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跟我道谢,若有机会,下次我们两比上一场,与你打,甚是有趣。” 那种全身心投入全力以赴的感觉,王玉泽感觉很好,果然,只要与薛岫对上,就没有无趣的。 “你可要一直这么强,不然我会失望的,”他略微感叹说着。 薛岫淡淡说道:“会的。” 正准备离开的薛岫被赵五带人拦下道:“你不能走,这局不算。” 赵五滴溜转动眼珠狡辩说道:“我们约的是薛静,不是你薛岫,你怎么能代替弟弟与我们打马球,你这叫以大欺小,我们不服气。” “对,不服气。” 赵五身边的人异口同声说着,实在是今天丢脸丢大了,这说出去谁信,他们打马球一球没进。 第18章 跟家里人谈此事,都丢脸,更何况,他们平日里就是张扬的性子,全卞金都知他们今日打马球,若是被人问起……算了,没脸活,也没脸说。 “不服气是吗,那你们找错人了,赵五,我记得你哥哥正在家中?”薛岫整理下袖口道:“我平日里喜欢以理服人。” 萧锦在一旁乐道,“都是太年轻了啊。” 薛岫也就现在收敛了脾性,从前,他可是卞金的孩子王啊。 第10章 ◎ 我不以大欺小,我欺负大的◎ 赵五心底发虚,硬撑着才不至于露出软弱的模样,顶嘴道:“你,你想干嘛,你可别乱来哈。” 他咽咽口水,抬头望向薛岫冷淡的面孔,向后退了退,正惊惧着,连带着嘴角都有些发苦,早知是薛岫来,他就不诓骗薛静,与他打马球。 他只是想谋夺薛静的玉佩,好瞧他吃瘪的模样,再……再嘲笑他一番而已。 看到薛岫伸出的手,赵五紧紧闭着眼,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 来吧,小爷,小爷才不怕你。 要打要杀随便,大不了十四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还不等他想好遗言,就感觉后衣领被拎起来,怔愣的睁开眼,脚底扑腾两下。 苍白的脸瞬间通红,恼羞成怒扒拉薛岫的手:“你放我下来。” 被人拎起来比被打一顿更丢脸,他赵五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没脸见人了。 薛岫可不会管赵五是怎么想的,把人拎起来后,直接带着出了马场,扔到自己的马车里面。 也幸亏他习过武并且长得高,不然半大小子拎着走那么久,手都能废掉。 动动有些酸胀的手指,平静的上了马车,而在后头的王玉泽则是拎着他弟弟走了大半道上,又给扔回地上,笑眯眯的说道:“玉灵,你平日里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王玉灵傻乎乎回道:“没有啊。” 呆呆的他没有听出他哥言下之意。 萧锦噗嗤一笑,上了薛岫的马车,走进去就看到赵五缩在那,占据很小的一块地方,防备的看着薛岫,有点像是小动物警惕着大型凶兽。 “你怎么把他带上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揍一顿呢,好解解气。” 听到这话的赵五,瑟瑟发抖,不是吧不是吧,薛岫这么凶残,还要揍他,现在求放过还来得及吗! “他哥哥在家,我不以大欺小。”薛岫随手拿起一本书,靠在车壁上看着,书是他吩咐云喜去买的杂谈,有关于精怪一类的。 “哦~”萧锦表情意味深长,看好戏的扫了一眼赵五。 撩开窗边的云纱,向外头看去,此时已进城,正向着赵府所在的华阳街而去。 马车停在赵府的门口,薛岫放下书,轻声说道:“走吧,要麻烦赵小公子带路一趟,我想与赵二叙叙。” 赵五指了指自己,一副搞不清状态,脑门大大的问号冒出,就差没问出“你要去见我哥,我为啥要给你带路”。 但形势比人强,他讪讪摸了摸鼻子,一句话未讲先跳下了车。 薛岫跟在他的后头,去了赵二的院子里头,见赵五还在便说道:“有劳,你可以走了。” 赵五:…… 一时倔脾气上头:“不,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倒要看看你找我哥有什么事。” 薛岫定定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你别后悔。” 人还是太年轻,若是熟悉他的人,或者说是跟他同龄的,不会趟这趟浑水。 赵五死鱼眼,他炸毛道:“不要摸小爷的头,男孩子的头不能摸。” 挥舞两下手,逃脱薛岫的魔掌后,扒拉两下头发,整理整齐。 薛岫双手拢入袖中,径直向里头走去,直入小院中央,喊道:“赵二,可在?” 他环绕四下,场地宽敞,前方种有月桂,院内种有花花草草,打理的很是整齐,生机勃勃的,正随风摇曳着的姿态。 门那出现一道人影,书生模样,身穿青绿锦袍,绣有翠竹,正拿着本书,好奇的向外头看着。 见到院中的薛岫和他弟弟,好奇的上前几步走下台阶问道:“薛岫?你怎有空来我这处,在路上遇到我弟弟?” “不是,我今日与你弟打马球他不服气,说我以大欺小,带着一伙人把我拦在那,叫我给个说法,我一向以理服人。” “既然你弟弟说我以大欺小,那我便不欺负小的。” 听到这,赵二哪还有不明白的,连瞪他弟赵五的时间都没有,扔掉手头上的书,拼了老命的逃命着。 好你个薛岫,讲什么道理,他惹你你就揍他啊,凭啥要来找我。 跑到柱子后,回头大喊道:“薛岫,冤有头债有主,别拿我出气,你要打就打我弟去,是他惹得你。” “嗯,我知道,但你是他哥,”薛岫闪身来到赵二的面前,稳住他的身形后,给他胖揍了一顿,拳拳到肉。 赵二惨叫着,奋力挣扎,想要逃离,心里头泪流满目,痛,真的痛,他一点也不想替他的好弟弟承受这份痛。 薛岫未下死手,但也挑着打得最疼的地方狠揍几下,打得赵二泪流满面。 看着这一幕的赵五,短短的片刻时间,他就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险恶的事,心情如同那过山车,起起伏伏。 第19章 趁薛岫还在揍他哥的时候,撒脚丫子跑了,哎,但他没有想明白一件事,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总要回家的。 “你弟跑了,”薛岫收手,留下一句话,就如那云,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去。 赵二鼻青脸肿的扶着腰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叫着某人的名字:“赵晓武。” 可以想象,等赵五回到家,是怎样的水深火热,他会迎接来自哥哥的爱意。 等到赵五捂着屁股嗷嗷叫唤的时候,泪流满面的同时,也在骂着某人:狗贼,不讲武德! 这都是后话了。 薛岫回到家后,刚走进家门,正往自己院子那边拐,就被拦着,请到榕溪堂,他祖父住的地方。 他正以为是他祖父要与他商量朝堂上的事,正思索着近日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无大事需要留意,只当自己遗落,正愁眉苦思着。 走进榕溪堂后,他踏进院子,迎接他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他鼻尖闻到那股药味,嗅出是治风寒的药。 大跨步向内走去,以为祖父偶感风寒,未曾想到,他进了里屋后,就被祖母抱着乖孙乖孙的叫唤着。 正被祖母捏脸揉脸,白皙俊俏的脸蛋染上红色,分外明显,他冷下脸,与祖母拉开距离,拯救自己有些微疼的脸蛋,问道:“祖母,可是祖父得了风寒?” “他?没有,身子骨好得很,”赵氏上下打量着薛岫,见自家孙儿虽清瘦但不病弱,缓下心来道:“药是为你煎的,你掉进水里都不知道喝点姜汤驱驱寒,祖母只好替你熬点药。” 薛岫一听是给他熬的,脸色顿时垮下来,清冷的面容看着越发不近人情:“祖母,我不需要,掉水里的不是我。” “我知道你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你不想我们担心,定会推到萧家那皮猴身上,但这种事,那能不上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爹。”赵氏抹着泪说着,越说越伤心,只觉她的孙儿怎这么懂事,懂事得都让人心疼。 薛远清在一旁安抚着,给薛岫使眼色,小声说着:“我瞧他健壮的跟头牛似的,你真的是大惊小怪,气血也甚好,喝完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你就放宽心。” “真的?”赵氏扭头直勾勾盯着薛岫,薛岫不自然的点点头,赵氏这才喜笑颜开道:“那就快喝吧。” 薛岫想拒绝,但遇上祖父祖母,看着黑漆漆的一碗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练武也是因为身体好,便不易感染重病,自然也不会与药打交道。 仰头一口气喝完,舌尖都苦得麻木,整个人都被苦得呆愣,许久缓不过神。 但他还是强硬道:“是萧锦掉水里,不是我,若有多的,熬一碗送于他。” 好朋友就该同甘共苦,因他得来的药,他岂能不喝上一口。 赵氏见他喝完药,这才问道:“真不是你?是萧锦?” 有些傻眼道:“那,那薛静怎那么大声的喊你掉水里了。” 像是反应过来,嘀咕道:“这小子说话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害得我还想带着他各个池子跑一趟,把你捞起来。” 听祖母这番话,薛岫已经脑补他祖母拿着捞鱼的网兜扯着他祖父各个池子找他的踪影。 ……等你两个老顽童找到地方救他,那还是准备吃席吧,人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心底叹气,面上不显,沉声点头道:“是萧锦。” 他因解释落水这事都有些说腻歪了。 看着祖母略显失望又有点庆幸的面容,还有祖父抬头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的眼神,似乎他们都很想是他落水。 “祖父祖母,若没有其余的事,我先走了,”薛岫见礼后,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锦盒,转身离开。 “真不是岫儿啊,那萧锦怎么会掉我们家的池塘里,要不赶明儿送点东西给他补补脑?” “大概也不需要吧,别人家的,蠢就蠢点,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过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岫儿跟他多呆,脑袋也变笨了怎么办。” “……” 薛岫还未走远就听到这个,想了想萧锦最近的异常,看来除了给他送风寒药,也需要送点东西给他补补身体。 薛岫把玉佩送到薛静那处,还未休息一二,就被通传太子府来人。 太子请他前去一叙。 作者有话说: 一生要强王玉泽! 赵二:薛岫,你个老六! 第11章 ◎太子:薛岫你去当典客吧。◎ 见太子这事,薛岫也很熟,但再熟搁这暮色四合,淡淡的黄昏挂在天边的时辰,也不是很想动弹。 但薛岫也没有办法,太子传召,谁知道他会有什么紧急的事,吩咐下人把那碗药要一滴不漏送到萧锦手中后,默默的上马车,前往太子府。 进入太子府内,穿过回廊,在中院见到正在树下悠然自得与自己手谈的太子。 薛岫很是平静的走过去,略微弯腰一礼,便落座于太子的对面。 清冷的面容直视着棋局,发散着神思,温文尔雅的太子莞尔一笑道:“薛岫,听说你把赵文德打了一顿。” 赵文德就是那因弟弟赵晓武不服气挑衅获得薛岫一顿胖揍的倒霉哥哥。 薛岫回神淡淡说着:“嗯,打了。” 第20章 太子没有在此事上继续问下去,而是道:“父皇因御史台大夫禁止你参与春闱,可未指明不准你入朝堂。” 言下之意,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官半职,你有什么想干的,与我说说。 “……” “典客如何,过几日三国宴会来临,轮到我们来举办,前来出使的人,是他们的太子。” 太子温和的说着,与薛岫商量的语气,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典客最好,与那两人打交道,合该派薛岫过去。 “来得这般快,与边疆有关?”薛岫猜测的,不然三国宴会真正举办的时期,应当要晚几个月才对。 “是,来者不善,云晋两国正在交锋,梁国作壁上观,这次宴会提前,也是想探探梁国的口风,若是晋梁联盟,于云国乃是雪上加霜,你也知今年收成不好,边疆那边拖不得。” 太子叹气,眉间藏着抹忧郁,说到这事,不免染上几分悲凉。 “任凭殿下安排。” 得到薛岫的回复,太子眉眼略微上扬,喜笑颜开,他拍拍薛岫的肩膀道:“多谢,明日你就去上任。” “这是我的亲笔信,”太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薛岫的手中。 薛岫接过,淡淡的嗯了声,说道:“殿下可有别的事?” “你的身体可还好,孤听说你落水了,可否需要太医瞧瞧,”太子关怀备至问着。 而对于他的这种关怀,薛岫愣在当场,脸色沉下,薄唇紧抿,语气有些生硬道:“殿下多虑,是萧锦掉入水中。” 太子砸吧两下嘴,眉眼低落道:“好吧,竟然不是你,本还想看你笑话的。” 薛岫起身正要告辞,就被太子伸手挽留道:“听说你在状元楼被人骂了,王玉泽替你出头,也是真的?你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的。” “假的,没好过,”薛岫甩下这句话,直接大跨步离开了。 太子脸上笑容一收,坐回去,落下一子后,将吃下的白子收起,声音轻微说道:“假的啊……” . 夜里,乌云蔽月。 热闹的卞金瞬间沉寂下来,除却狗吠声,虫鸣声,再无别的喧嚣声。 挂在门口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漆黑无比的夜空下替行人指路。 坐落于华阳街的江府,黑漆漆只余三两盏灯火,万籁俱寂。 此时,江府的外面一黑衣人隐蔽着身形潜入江府,去了江小姐居住的后院。 他奉命前来,杀死江小姐。 自从江小姐跳湖后,性情大变,怼的继室夫人卧病在床,又被从不管后院的江老爷得知,为她换了住所。 此时正居住在繁华锦绣的草木居,黑衣人避开那些婢女潜入草木居内。 他动作轻微不易被人察觉,轻手轻脚的推开那扇门,正越过屏风向床榻上的人刺去,刺了个空。 他没有暴露声音,在屋内翻找着,俯身看向床底,看到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眸。 正要伸手将床底下的人拉出来,碰到的那瞬间,感觉手瞬间麻痹,没有任何知觉,双瞳微缩,向后退了几步。 “来人啊——” “救命——” 尖锐的声音响起,江府瞬间灯火通明,闹出很大的动静。 未得手的黑衣人也来不得杀人,只好趁着还未被发现,立马隐蔽身形逃离。 他们东绕西绕,最后潜入民房,从地道回到王家复命。 “主子,奴失手了,” 黑衣人低哑的说着。 王玉泽负手立在窗前,正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说清楚发生了何事。” 他派出的甲十虽不是他手底下最强但也不差,完成任务少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可若是精怪,甲十怎会有命回来。 “我进去的时候,任务目标好像察觉到了我,后来我在床底发现她的时候,手碰到她的那一刻,麻木到毫无知觉,她一嗓子下去,整个江府都醒了。” “麻木到毫无知觉?现在有吗?” “有,像是有蚂蚁在那爬,”甲十苦尽脑汁才用出蚂蚁来形容那股酸麻感。 “手伸出来。” 甲十伸出手,他的右手颤颤巍巍的举起,加开袖口拉起露出整个胳膊。 王玉泽凑近细看,没有被虫子叮咬的痕迹也无暗器伤痕,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下去吧,去领十鞭。” 他把人打发后,坐在梨花交椅上思索着,普通的姑娘家是不会察觉到甲十,能瞬间麻木别人的手,有意思,或许是只弱小的精怪,也或许附身浪费诸多的精/气,才会如此虚弱。 他写了封信送到薛岫的手中。 薛岫拿到信后,看完就将其焚烧,盯着火焰一点点吞噬信,陷入沉思。 弱小的精怪是嘛。 那也不该存在于世上。 不等薛岫与王玉泽联手对付那精怪,千里迢迢跑来卞金的南黎到了。 佩戴着银饰,银铃叮当叮当响着,其颜艳丽,他敲响薛家的大门。 白皙的腿上满是灰尘,白净的小脸上也有的脏污,若不是身上的银饰衣物,都有可能被别人当成小乞丐。 “你怎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薛岫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后,给他备下热水,隔着屏风与其聊着。 “你不知道你们云国人多么的可恶,都是骗子,我在路上找一人,说要来找你,他说带着我来,差点把我卖到了淫/窝,还好小爷我武力高强,身负蛊毒,轻轻松松就从他身边逃走。” 第21章 “后来,我又遇到个温柔的书生,他也说带我来卞金找你,在路上把我的盘缠都偷走了,”南黎气愤的拍打着水,继续说着:“幸好,路上还是有好心人,给我指路,我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都饿了好几天。” “嗯,”薛岫极其没有同情心的嗯了声,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吩咐下人准备点清粥小菜过来。 等南黎洗好,见到白粥,更是气愤,威胁道:“你若不给我吃好吃的,我就给你下蛊,叫你毒发身亡。” “你已经饿了好几天,吃粥对你的身体好,猛地大鱼大肉,你身体承受不住,”薛岫喝口茶淡然道:“老祖宗留下的教训,人要听劝。” 南黎委屈,南黎不说话,什么叫老祖宗留下的教训,吃点大鱼大肉怎么着,会死人嘛,死不了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曾经有一人饿了很久,后来朝廷赈灾,可以吃饱饭,他就不停的吃不停的吃。” 南黎手撑在桌上追着问:“最后他怎么样?” 薛岫淡然道:“最后他吃撑,撑死了,化为饿死鬼。” 吓得南黎不敢讲话,瑟缩的坐回去,看着放在眼前的白粥,小口小口的吃完,至于别的,小命要紧。 “还饿吗,”看到南黎吃完粥,薛岫问道。 南黎连连摆手,快速说道:“不饿不饿,我不饿,我不需要吃了。” 我不想做饿死鬼,这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摆在脸上。 “无事,你若是还饿,还可以再吃点,”薛岫又补上一句:“吃粥。” “要不换一样吧,比如馒头,”南黎试探问着。 “曾经有个人,他吃了口馒头,吃得太快,馒头卡在喉咙管里,硬生生的被噎死。” 南黎:〣( -Δ-)〣不会吧不会吧。 南黎现在真的惊恐,惊恐到除了白粥他就不敢吃别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噶了。 捧着白粥瑟瑟发抖。 南黎吃到半饱,就不敢在多吃了。 “我有一事要拜托于你,我怀疑我一朋友身中蛊虫,”薛岫还未说完。 南黎揉着肚子的手一停,蹭的站起道:“不可能,南疆除了我,没有别人出来,我们更不轻易对别人下蛊。” “只是怀疑,并不一定是真的,但他的状况很古怪,他无缘无故对别的人心动,并不受他控制。” “那,那你把你朋友喊来,我替他看看,”听到薛岫这么说,南黎也有点拿不准了,这种状况,真的有点像是被蛊虫控制的下场。 “好,”薛岫派人把萧锦喊来。 等萧锦来了后,南黎绷着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甚至放出自己的蛊虫试探。 最后得出,“他的身体里似乎有蛊虫,但是很奇怪,这个虫子并不会使人心动,而是要他命的虫子。” 萧锦惊得站起身道:“什么,我身体里有虫,还是要我命的虫!” 呕。 萧锦受不住,干呕着。 第12章 ◎薛岫:前路无人去,那我便成为前人◎ 薛岫今日上任,出任典客,典客乃是掌管外交的,恰逢三国宴会来临,宴会的事里里外外都要打理得仔细。 不仅如此,还要去与治栗内史打交道,那群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若是拿有关钱财的事去找他们,便会哭穷战事吃紧,库房无粮无钱,若要逼迫,他们立马找棵歪脖子树吊死。 总的来说,就是没钱。 典客最不想打交道的便是治栗内史,与他们争辩那简直叫浪费时间。 争来争去,哭来哭去,最后结果都是拿钱,事关三国宴会,没钱也要拿出点银子,更何况库房里有钱。 不过是那群治栗内史出点钱,就跟挖他心头肉,死不松口,硬要撑到最后一刻。 这次,恰逢太子安排薛岫出任典客,其余典客看到薛岫时,眼神互相暗示,这事就被他们甩到薛岫身上,由他去办,他们也好乐得清闲。 薛岫也十分清楚里面的门道,治栗内史也是硬骨头,无理也要占三分,何况,边关的确战事吃紧,拨了不少银子,治栗内史不过是惯例哭穷,好从皇帝那要点私库出来。 他没有头天去找治栗内史,而是把一切安排妥当后,配合治栗内史,等治栗内史要到银子,才好行动。 他刚处理完公务,整理整理案桌使其整齐不凌乱后,起身回家。 萧锦身上的虫子尚未解决,他约萧锦出来散心,好叫他安上几分心,别整日在家闲出病。 他可是记得昨日萧锦的状态,得知自己身上有虫后,抠嗓子眼也没吐出啥东西,一脸颓废又哀败似那干枯的野草,没有半点生气。 躺在床上虚弱的抬手问道:“我还有能活多少个日头,能……咳咳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一副立马要死了的模样,但实则他身上的虫子处于潜伏期,简单来说就是休眠状态,还未苏醒,虽不是他身上的虫是谁下的,但有南黎在,等药材齐全,便可替他取出虫。 他走之前,萧锦如枯木逢春,又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但避免他忧思多虑唤上别的病,便带他出门逛逛。 约了他景阳街上相聚,景阳街有很多小商贩在此叫卖,也有很多新鲜的玩意,今夜亦有灯会,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第22章 薛岫站在景阳街上,站在面具摊面前,拿起通体惨白,两颊嫣红,笑得诡异的面具,很像纸人。 不太吉祥,却很特别,薛岫买下来,带在脸上。 带上奇怪的面具,街上的行人避开,原本有些拥挤的街道,他的周围反倒有些稀疏。 任谁也不能想到,面具下面的人是薛岫,连带着萧锦也没有想到。 萧锦收到薛岫的邀请后,来到景阳街,昔日风流倜傥的萧二,眉眼间带着抹忧郁,强打着精神笑得灿烂,但笑意不入眼底,有几分强颜欢笑。 他勾着唇角,在街头逛起,看到路边带着诡异面具的男子,心中一梗,被吓到,再三看几眼,是活人,他嘀咕着。 哪来的狗东西,带这副鬼面具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也能吓死人。 艹,有病,要不是爷爷心情不好,没劲,必然叫你见识见识拳头的威力。 他也就心里头骂骂咧咧,真动手还是不会动的,毕竟人家只是带个面具,没有妨碍到别人,虽说有些吓人,那也只能怪自己胆子不够大,这都能吓到。 萧锦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戴着面具的诡异男子拦住了他,手搁在他肩上,吓得萧锦连连跳几步,嚎叫着:“草草草……” “你去哪?”等听到清冽中带有点低沉的熟悉嗓音时,萧锦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止住嚎叫。 就刚刚他那嗓门,那动作,惹得行人纷纷避开,三步一回头,全当看到神经病。 两人听力好,还能听到有人说。 “好好的一小伙子,怎么看起来是个傻的。” 萧锦:…… 他小心翼翼凑过去,试探说道:“薛岫?” 薛岫冷冷的看着他,压着嗓子嗯道。 萧锦松口气,瞬间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把我吓死,我没被虫搞/死,要被你弄死,你说我冤不冤,倒霉不倒霉。” 薛岫:“你还活着,没死。” 萧锦丧气说着:“是啊是啊,多亏小爷命大,底下的不收我,这才留我在人间,哎,你说我长的这么俊俏,怎么会如此的多灾多难,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嫉妒我的美貌,都说红颜薄命,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薛岫凝噎,说道:“少看那些话本,走吧,知道你身上没钱,今日我请客,你随意。” 带他出来也就是为了安抚他不安的心,别整日想着自己要死要死,不利于病情,不成想才搁家里一天,就学得这般古怪,果然不能放任他一人。 萧锦西子捧心,语调绵长:“啊,薛郎,你对我真好,此情大过天,我无以为报,不如……” “啊……”萧锦抱住脑门,天上掉下个竹竿,把他的脑袋瓜打了,抽吸几声冷气,生硬说完没有说完的话,“不如多给我点银两。” “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萧锦随意抱怨了一声,揉揉尚疼的脑门,捡起地上的竹竿,向上看过去。 上头没有别人,似乎是悬挂在二楼的撑杆被风吹了下来,恰好砸到萧锦的头。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薛岫冷不丁问道:“你最近很倒霉?” “是啊,”萧锦随意说道:“我上次去找你的时候,我是坐马车去的,你我两家可是隔了一两条街,可马车在路上车辕断了,需要修理,我只好一路跑到你家门口。” “再往前,我半夜去找你,你家我算是摸熟的吧,我都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也去了你家找你很多次,但那晚上,我去找你的时候,直接跳进了水里,还差点被你家护卫找到,这我不倒霉吗?” “我被禁了花销,没有钱,吃不起饱饭,若非你接济我,我不倒霉吗?” 说着说着,萧锦把手上的竹竿一扔,越说越气,围绕着薛岫细数起他的倒霉事。 说到最后,哭丧脸说:“我身体里有虫我不倒霉谁倒霉——” 这点被薛岫反驳道:“不,这事你挺幸运,恰好南黎过来,也因为你说的那事给你看了身体,查出有问题,不然等虫潜伏期一过,你已到最后期限,那才无力回天。” 但,薛岫想到他看到的气运值,也许与此事有关系,后续还需调查一番。 他安慰两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还在后头,走吧,过了今日,可没有冤种替你买单。” 他淡淡的说着冤种两字,本来有些滑稽的笑语,反倒因为他毫无波动的语调,被压下来。 萧锦没有拿此事嘲笑几声,不过也嬉皮笑脸起来,砍大户的机会可不多,这次,并不能叫薛岫逃过。 他不仅给自己买,还挑了礼物给未婚妻,不过他觉得拿薛岫的钱给未婚妻买东西有些别扭,直说道:“这部分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钱就还你。” 薛岫也未说不必还,他沉默着没说话,看向不远处的灯会,双手拢入袖中,瞟过去:“去那边瞧瞧。” 萧锦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直接来句:“两个大老爷们看灯会不好吧,景阳街居然有灯会,早知如此,我就约苏姑娘出来了,当然,少不了兄弟你的财政支援。” 他整理身上的大包小包,都挂在身上,塞入袖子里,至于叫薛岫拿,人都出钱了,怎么还好意思叫别人给自己拿东西。 在快要整理好的时候,薛岫脚尖微移,向灯会那边走去,走的很慢,等着某位还在那磨磨唧唧塞东西的某人。 第23章 某人走得十分的艰难,抱着剩下的东西,冲向薛岫,喊到:“兄弟,等等我啊,帮我拿点,要掉了——” 转眼就把不好意思麻烦薛岫这事给忘了,有兄弟不用是王八。 等两人感到灯会的时候,煌煌灯火,数点如萤,似繁星点点。 薛岫与萧锦站在高楼,能看到不远处的小河,里面已经不少盏流灯。 亭亭如玉的少女,芝兰玉树的少年,同放一盏灯,搁灯叙说着情意。 “唉,我怎就跟你出来了,薛六,见到这幕,有没有意动啊,我可听说不少人想要嫁给你呢,你有没有意中人,看在是好兄弟的份上,你与我说说,我绝对不会告诉别的人。” “家国未定,何以为家,”薛岫目向远方,眼眸倒映着三千明灯的火光,似透过那些火光,看到家国未来的景象。 “你说你,真是块木头,这世上啊,人短暂的半百时光,而一个王朝却拥有数百年的寿命,你成家也不会影响到王朝的兴衰,再说,我等成了一抔黄土,后世如何又和我们有何关,快活的过完快活的死去……” “不一样,我想成为手持火把的人,前路无人去,那我便成为前人,替后人照亮那条道路,这世上,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的,即使,我的一生短暂到我甚至走不上那条路。” “你个闷葫芦话到是多了,不过,兄弟若是不嫌弃,带上我吧,我知道我很笨,不够聪明,甚至还会拖你后腿,但我总不能看着兄弟你孤单单的啊,那多累啊,” 萧锦凑过去,小声问道:“这事能不能青史留名啊,我想着光宗耀祖呢,以后成为个鼎鼎有名的人,这样也不枉费我这等英俊潇洒之人来世上走一趟,要不,你把王玉泽也拉上……” 萧锦话还没说完,余光看到另一边,他立马把薛岫的脸扳过去道:“薛岫,你快看,那边,我眼睛没瞎吧,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第13章 ◎ 江姑娘给了三皇子一巴掌◎ 萧锦指的是在对面的两人,对面高楼上,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两人都算是认识的,男方薛岫还与其打交道过,当然,也不是很好的事情。 皆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站在太子身后的薛家免不了与三皇子党互相算计。 “他身边的人是那位江姑娘。”隔得有些远,但薛岫的眼睛不赖,能看清拿到曼妙的身影是谁。 说起来,精怪附身的江姑娘是三皇子未过门的妻子,而三皇子因晋国公主成亲之日休妻,现在却在景阳街酒楼之处与江姑娘拉拉扯扯。 不得不说,三皇子也真是个妙人,若无皇帝的喜爱,哪可有太子相争的余地。 萧锦两手握拳相贴,大拇指弯弯动着,略挑眉头说道:“是啊,所以我才说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在一起,明明前几天才休妻,总不可能是三皇子见江姑娘美貌,起了悔恨之心吧。” 放下手撑在栏杆上道:“三皇子虽不是文武双全,但也不是草包,他和晋国公主的事可是在我们之间流传的,怎么又会和江姑娘拉拉扯扯,难道,跟我一样的情况?被控制?” “不尽然,他好像和你的情况不同,他的脸色较为愤怒,不见有半分欣喜,”薛岫停顿,看向萧锦:“你很不对劲。” “……”萧锦瞬间弹脚蹦远道:“你又不信我,你现在都开始怀疑我。” 如果有耳朵,那么此刻他竖起的耳朵耸拉下来,搭在两边,他说道:“我真的没有说假话,你若不信我,那我真的有口也说不清,再也无人帮我,我就是那六月飞雪,冤枉得很。” “怪事,他怎会如此孟浪,”薛岫委婉的说出口,十分的不自然的垂下眼睛不敢多看,任谁突然瞧见别人的亲热,都会有几分不好意思,更何况是个老学究的薛岫,他拉过一旁的萧锦问:“人走了吗?” “没呢,他可真胆大,不愧是三皇子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敢非礼姑娘家,我们要不要去阻止,但也不太好意思啊,江姑娘是他未过门的妻,我们冲过去阻拦别人的好事,那也说不清。” “静观其变,过几日,晋国梁国前来云国,我已得到消息,晋国太子携公主前来赴宴,梁国太子似要寻找东西,正派人搜查,不日便会来到卞金。” 薛岫讲了一大串,萧锦耳朵里就只听见晋国太子携公主前来,道:“你说晋国公主会来,那三皇子此举不妥,我可听说晋国公主脾气不好。” “可惜找不到他与晋国公主的私信,边关与晋国正打得火热,摩擦不止,争斗不休,他却在后方与那晋国公主谈情说爱,若非他还有半点良心,未曾真丢了脑袋,我真想把他揍一顿。”萧锦挥舞着拳头气愤说着。 “由他去吧,他牵扯那精怪,也不必担忧你的安危,至于晋国公主,三皇子的野心不小,并非是痴于儿女情长之人,不必担忧他和晋国公主之间的事,倒霉的,只会是晋国。” 薛岫看得透彻,三皇子与晋国公主之间的,投入过多的不过是晋国公主,三皇子野心不小,想与太子争一争,又无北方氏族支持,而南方氏族独善其身不参与夺嫡之中。 他只能从别处想办法,除却皇帝的母族以外,他盯上了别国,而幼年时,听闻三皇子被晋国公主所救,从此有了纠葛,两人传达书信数十年,若非晋国太子不是善茬,光凭三皇子的美男子都能搬空大半晋国。 第24章 “哎,还别说,三皇子的确生了个好相貌,难怪会深得晋国公主喜爱,即使两国争斗,晋国公主也痴心不改,一心一意惦记着三皇子,为了晋国公主,他都放弃与江姑娘的婚约。” 可三皇子未料到江姑娘投湖自尽后,会被精怪附身,以至于他被精怪迷惑,萧锦心里头这般想着。 他撞了撞薛岫的臂弯道:“若太子无尔等,可能还玩不过三皇子。” 这话他说得十分的小心,连带着嘴皮都只是轻微的动动,含糊的说出口,即使有人监听,光瞧他的唇形也无法瞧出什么。 “中宫便胜过万千,”薛家是坚定的维护嫡出的家族,连带着自家家中都无一庶出子女。 而王家却是奉任有能力者为杰辈,值得他们王家支持,不过,在此刻,这场战役中,三皇子依旧落后于太子半步,王家仍维护着太子。 萧家是保皇党,坐上皇位的是谁他们就忠于谁,不战队不参与那些纷争中,但皇帝昏庸,太子薛王两家护持,三皇子亦有一争之力,太子儒善,可为明君,却不利于萧家善战之心。 三皇子虽有进取之心,但为人过于算计,出手很辣,若是三皇子上位,萧家如同那覆巢完卵,岂有幸存,恐怕替他征战四方后,天下大定,便是萧家覆灭之时。 当萧锦与薛岫王玉泽交友之时,萧家才未制止,若是终有一日萧家必定灭亡,只望薛王两家出手,能庇佑萧锦,给萧家留下血脉。 所以当薛岫说出中宫便胜过万千之时,萧锦笑笑未言其它,他的身份不适合说这种事,薛岫也知,只说上一句便未在此事上交谈言深。 薛岫看向高楼那处,江姑娘推开三皇子,向楼下而去,三皇子紧随其后,错愣间,三皇子被江姑娘打了一巴掌,而楼下街口处人来人往,行人诸多。 江姑娘带上面纱逃离开,三皇子站在原地未动,仿佛还沉浸在有人敢打他,怎么敢的状态下。 虽未见到三皇子的面容,但薛岫也知,他定是气急败坏,眼中冒着火苗,熊熊燃烧着,甚至恶毒的想给江姑娘个教训,从此不敢胆大妄为,成为他座下养的猫猫狗狗,听话便可。 “戏已散场,我们也该回了,”薛岫回过说道,他扯下萧锦身上挂着的各种包裹,拿在手中,替他拎一部分。 路上萧锦还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三皇子居然被打了,活该啊,叫他不地道的退人婚,他不退婚,江姑娘也不会被精怪附身,也不会给我惹出诸多的事端。” 第14章 ◎精怪的能力变强了,三皇子已被控◎ 此事告段落,薛岫以为事情已经圆满散场时,好戏才堪堪登场。 而作为戏外人的他,居然也成戏中角色。金街处,正要替妹妹买物件的薛岫站在珍宝斋面前,而他的腰间的玉带却被江姑娘抓住,扯了下去。 当事人都愣在原地,垂着眼睑看向自己的腰间,再看向江姑娘手中的玉带,疑惑不解着。 珍宝斋来来往往行人止不住的打量,他们被这番动静吸引了目光,却有顾忌着当事人是薛岫,不敢多停留。 薛岫淡然的走到江姑娘的跟前,伸出手道:“劳烦江姑娘还于我。” 江姑娘扑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进行躲避,却未想到还是着了江姑娘的道,被扯下玉带。 是他小瞧精怪的实力,把她当寻常人看待。 “对,对不起,薛公子,”江心柔羞红着脸,低着头双手奉上玉腰带。 薛岫从她手中拿起,还未等他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呼呵:“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薛岫回身望去,竟是三皇子,正满脸戾气的盯着他,黑眸暗沉,扑面而来的凶杀之气,像是要将他活活撕碎,好似他夺走了他的珍宝。 “三皇子安,”薛岫问候着,玉带被他的衣袖遮住,瞧不见半点身影,而无玉带系住的衣袍宽松,松散的挂在身上。 三皇子瞥见那松垮的腰间衣物,越发怒火中烧,怒不可竭的怒视薛岫,猩红的血眸死死盯着,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青筋直冒。 皮笑肉不笑,讥笑道:“你居然有闲心出来,怎不在家多读书,瞧我,记性不好,倒是忘了,你被禁了春闱,多看书也无用,被禁对你来说似乎是件好事,都有诸多时间来外头悠闲度日。” “殿下若无别的事,容我先走一步,我还有要事要办,殿下,晋国不日来访。” 薛岫不为所动,三皇子倒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头不得劲,又听薛岫后半句,脸色阴沉沉的,宛如黑云压顶。 “公子,”江心柔水汪汪的杏眼看向薛岫,柔弱的喊道。 平静下来的三皇子瞬间跟点燃的炮仗,大步冲到江心柔跟前,攥起江心柔纤细的手腕道:“江心柔,你当本殿下是死的不成,当着我的面喊他,你和他之间什么关系?” 手上用力,拉过江心柔,抱在怀中道:“薛岫,这是本王的女人,即使被我休弃过,也不是你能染指的,若有下次叫我瞧见,你等着,本殿定叫你生死不如。” 江心柔在他的怀中微弱的挣扎起来,好像小猫般挣脱顶级猎食者的钳制,只是任由她如何挣扎,也没办法挣脱开束缚。 小声呜咽着,杏眸微红,眼眶流过一行清泪,细弱的声音说道:“唔好疼,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女人,你既已休弃我,又何必来缠着我,我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第25章 三皇子似被激怒的雄狮,他捏着江心柔精致小巧的下颌,瞧着她泪眼婆娑泛着红的双眼,恶狠狠道:“你什么意思,追求爱情?你喜欢的是薛岫?” “你与我说清楚,你喜欢的是谁?” 正在给自己系上玉腰带的薛岫手微微停顿,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三皇子和他怀中的江姑娘,频频蹙眉。 心想着:这精怪好本事,竟已能控制三皇子心神。 “三皇子,此乃临街,身为皇子,有失身份,”就差没直接鼻子骂,当着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在他们面前上演这处戏码,你身为皇子,你丢不丢脸。 丢自己的脸也罢,可别叫他也成为京中饭后闲谈的闲资。 “我与我女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我没找你的麻烦你不感激涕零,反倒指责起我来,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宰相嫡孙,也配?” 薛岫平静的道:“三皇子说的是,我薛岫不过是薛家下一任家主,连带着当官都要靠太子,才坐上典客之位,不然乃区区布衣,确实不配与三皇子混为一谈。” 薛岫平静的话仿佛是记大锤,狠狠砸在三皇子的脑门上,给他不清醒的脑袋带来丝丝清明。 他略微松开拢着江心柔的手,而尚在挣扎的江心柔身躯不稳,弱柳扶风般跌落在地,也引不来三皇子半分怜惜。 三皇子讪笑两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有事,今日买的账就记在我的名下,就当我为我鲁莽行为赔罪。” 他也不知为何刚刚自己说出那番恼人的话,薛岫好心提醒,他该接下才对,顺带与薛岫打好交道,可惜,三皇子惋惜的看了薛岫一眼。 云国名门望族,薛王萧林,薛家正在其中,祖上出过三十位宰相,历经数千年,乃是云国的庞然大物,他父皇合着御史台大夫之力,才禁他春闱。 他怎会拿这事去讥他,把人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殿下?”江心柔见状不对劲,连忙软软的喊上一声,呼喊系统把自己的魅力值调到最大。 有几分清醒的三皇子脑子混沌,见江心柔跌倒在地,连忙跑人抱起,关心道:“可有伤着,怎么跌倒在地?” “殿下,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方才没有站稳,与薛公子无关,殿下,你弄疼我了。” “那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三皇子含笑说着,满眼都是对江心柔的情意。 对上薛岫,冷冷说道:“薛岫,你竟敢欺负我的柔儿,你等着,我定不会放过于你。” 三皇子没有停留,抱着江心柔大跨步的离开,上了马车消失在薛岫面前。 若问薛岫是何想法,觉得晦气之余,还对精怪多了几分警惕,连带着忆起自己的弟弟。 薛静再接近此精怪,定会被三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精怪蛊惑人心的实力越发强横了,他瞧得很清楚,三皇子示弱之时,已有几分清醒,而被那精怪呼喊一声,又与他叫嚷,被控制心神。 薛岫进入珍宝斋内,买下薛雅柔所需之物,便前往王家,他要与王玉泽商量一番。 等他从马车下来,站在王家门口的时候,王家门口的仆人都惊呆掉下巴,毕竟,这可是薛岫,而他们在哪,他们在王家。 薛岫前来王家,他们不惊抬头看看天,天上也未下红雨,百思不得其解,迎了上去问道:“不知薛公子来王家有何要事?” 变相提醒薛岫,这是王家,不是薛家,可别走错路回错地方,虽然这事在薛岫身上不可能发生,但门人心里依旧打着小九九。 “劳烦通传一声,我找王玉泽有事闲谈,有劳了,”薛岫拿出碎银放至门人手中。 门人连连推辞:“不敢当不敢当。” 收下碎银,指了指后头道:“薛公子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薛岫点点头,他负手站在王家大门的前面,观赏着王家的布局,眼神在门口的大石狮上停留片刻。 未让他等太久,门人走出,弯着腰身说道:“薛公子,公子有请。” 门人在前头带路,薛岫跟在他的身后,路过垂花门,经过廊下,所遇之人得知跟随在门人身后的翩翩佳公子,宛如画中仙的人竟是薛岫之时,都面露讶异。 “这就是与玉泽公子齐名的薛公子,薛三郎,他真的好俊,能见到他一面,真是三生有幸,我可是听说卞金小姐们都将其当梦中情郎。” “俊是俊,就是冷了点,我还是喜欢玉泽公子那般温润的人,我们家公子也不差,亦是有诸多小姐喜爱,不必薛公子弱,就不知是哪位小姐好运,能嫁与其中一人。” “这话哪是我们能说的,快呸呸呸两声,就当什么也没说过,传到夫人耳朵里,不要命啦。” “……” 薛岫一字不漏的听完,面色不变,这些年类似诸多话语已听过不少,等走到王玉泽所住的院落门口,推开那扇门,走进去。 “王玉泽。” 他轻声喊了声,院落里甚少有仆人,更多的在外围,里头距离他居所倒是无一人。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了,”王玉泽正在右边回廊处坐在栏杆上,手捏着鱼竿。 回廊下有处浅浅的低洼,正养着些鱼儿,红的白的皆有,正聚集在王玉泽下头游曳着。 “一股妖风,”薛岫走过去,撩开衣摆跨过栏杆坐在他的身边,盯着下头的鱼,说道:“那日晚上你可有派人去江府。” 第26章 王玉泽抬起鱼竿,鱼竿上没有鱼钩,只剩下丝线,什么也没有钓起,溅起的水滴落泛起点点涟漪,惊吓跑聚在一起的鱼儿。 “你怎么还是如此的直白,与你打交道过多,都要不擅长与那些迂回之人交谈。”王玉泽放下鱼竿,丝线继续垂入水中。 “你今日就为这事来问我,南黎已经来京,萧锦身体如何,可否是因为蛊虫而对那江姑娘心动?” “萧锦身体里有要命的蛊虫,与江小姐无关,我来找你,是那精怪的法力增强,已蛊惑三皇子为她所用。” 那么多的志怪杂谈也不是白看的,薛岫沉声,很冷静说道:“精怪修炼最快一道乃是采阳补阴,我本不愿相信志怪杂谈,但不得不说,几分能对上,行为举止类似,不得不信。” “她本看中你,现在却与三皇子搅和在一起,景阳街灯会那次,便是她与三皇子接触的契机,才过去一日,三皇子已经开始反常,甚至,在那精怪的言语蛊惑中。” 薛岫略微停顿,不知该怎么才好说清楚,王玉泽挑眉催促道:“后来呢,三皇子做了何事,你可要与我说清楚,三皇子与太子竞争,我王家可是会见风使舵,只追求强者。” “我于今日前往珍宝斋买物件,事发突然,我虽避开,却被精怪夺下腰带。” 薛岫的话还未说完,王玉泽倒是大笑起来,肩膀笑得颤抖着,鱼竿晃晃荡荡,水面泛起波澜。 “薛三公子的美名远扬,连着精怪当街谋夺下你的腰带,好与你来场邂逅,”王玉泽笑着笑着,见薛岫冷面,瞬间收敛笑意道:“你继续说,我听着,绝不打扰你。” “三皇子来了,当着我的面说了堆奇怪的话,会觉得三皇子已被夺舍的程度,但他只是被精怪蛊惑,指责我不配之时,我说了几句话,他有半刻清醒,当江小姐再次呼喊他后,他又开始混沌,若要准确的说。” “你可看过戏,他们是戏中人,而我是戏台下的看客,又或者说,我也是戏中人,但确实配角,甚至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主人公是三皇子与江姑娘,以他们的爱恨纠葛续写故事。”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意思,但他们不过是戏中人,我们是戏台下的看客,这场戏,想要如何演出,看的是看客的意思,三皇子真被精怪蛊惑,成为废子,太子更好上位,这是件好事。” 王玉泽拍手赞叹:“上次刺杀没要掉她的性命,也实乃件幸事,至少,精怪换目标后,三皇子已废,只是可惜晋国,尚未借三皇子之手谋取。” 薛岫蹙眉道:“精怪实力大增,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解决,我们当削弱精怪的实力,既然有你我不受她所控,定有其余人同样如此。” “即便被精怪所控,只需不被精怪谋夺去精/气,想必此精怪也会慢慢的虚弱下去,等到她最弱之时,当除去。” “你既已说精怪法力剧增,她可否会有呼风唤雨之道,若这种力量能为人所控,这天下,定是我云国。” 薛岫只用了一句话便打消王玉泽的念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拥有呼风唤雨之力,岂为人所控,只怕到时,只会给云国带来灾难,好收取供奉。” 王玉泽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阻止她蛊惑人?” 第15章 ◎薛岫:太子尚未有子嗣,可不行。◎ 阻止精怪蛊惑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两个人天天盯着一个姑娘家,传出去都叫人笑话,王玉泽可以预见,若是不小心走漏风声,隔天就会流传出,薛王两家公子为爱同争一女的流言。 “自然,此事没有那么的简单,三皇子已被她迷惑,我与你插手,三皇子定会除掉你我,我弟弟薛静也喜欢江姑娘,最近,她要在金街找家铺子,小心,看好你弟弟。” 薛岫说道:“晋国梁国太子来访,他们亦是人中龙凤,身为龙子,于三皇子无异。” 他已经琢磨透精怪修行的一部分,帝王身怀紫气,精怪因龙气护体易被龙气伤着,而皇子遗留些许紫气,却又无龙气护体,实乃精怪下手的好目标。 他此招意在祸水东引,精怪他们除之不掉,可把此麻烦之事丢给敌国,任由精怪祸害他们,削弱敌国实力,他云国借此铁骑南下,扩大疆域。 他心中尚存一丝忧虑:“此计虽好,但我恐太子亦会着精怪蛊惑,那我们可骑虎难下,束手束脚。” 王玉泽嘴角噙笑道:“是件难办的事,男欢女爱之事你又如何能制止,这池中的鱼儿,困在小小天地中,随波逐流,我们也不过是呆在大点的地方,顺水推舟凭江自流。” 薛岫偏过头定定看着王玉泽带笑的面容,冷然道:“我果真与你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薛岫要离去,王玉泽喊住他:“薛岫,你何必那么倔强,人嘛,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良禽择木而栖,是为天理,我只不过顺天理而为。” “你口中的精怪未曾招惹到我,也未带来祸害,不为我所用我又何必除掉,甚至她还可以替我选出合格的人选,你又何必守着你薛家的死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薛岫听到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很是平静,就这般停顿小会,略微颔首,转身离去。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薛岫心知肚明,可薛家传承数千年,一直以来扶持的皆是中宫,这数千年来,虽有中宫太子不能继位的情况,也未动摇薛家的念头。 第27章 岂是凭借王玉泽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这不仅仅是种认死理,更是薛王两家信念之争,若薛岫赞同王玉泽所言,那代表他薛家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败北。 唯有上位者是太子,是最出色的那位,薛王两家的理念才得以平衡而不会被打破,平衡被破,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又压倒东风,斗得头破血流亦不会止戈。 他不可能放弃太子,扶持别的皇子,若太子真被精怪蛊惑…… 薛岫眼底一沉,太子尚无子嗣,他仰望着天边,天空碧空如洗,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也未暖他半点。 他坐上马车,吩咐道:“去太子府。” 这事由不得他不早做打算,趁精怪盯上太子而被蛊惑之前,定要早日生下子嗣。 马车蹄哒蹄哒驾驶于太子府门前停下,薛岫下了马车,站在太子府门口,等候门人去传话。 随着门人前往里头,在书房内会见太子。 太子身穿蟒袍,端坐在案桌后,正处理桌上的公务。 抬眼见到薛岫的身影,温文尔雅的问道:“今日怎有空来我这,上任后感觉如何,可还轻松。” 薛岫弯腰见礼后,才道:“尚可。” 他略微停顿,微蹙着眉头,见四下里无他人,直接问道:“殿下可有心上人,何日纳妃?” 太子手略顿,带笑的面容略微不自然,缓缓收敛道:“薛岫,我的心意你还不知,你若是松口将妹妹嫁于我,孤正妃位子何至于空虚至今。” “……”薛岫冷淡道:“多谢殿下好意,小妹顽劣,不合适,殿下可有其他人选。” 太子沉默。 太子脾气若是不好,手中的笔都能砸到薛岫身上,但太子脾气甚好,只是无奈的看了薛岫一眼,目含幽怨说道:“薛岫,本宫正妃之位配不上你薛家女?” “殿下抬举,是薛家不配,殿下何不选王家,王家与我薛家不同,若是倒戈,虽无大碍,却也麻烦。” 薛岫耍嘴皮,把事推到王家身上,中宫之位他薛家从不参与其中,无情帝王家,可不能祸害自家的姑娘家。 更别谈,适婚的唯有四妹一人,而四妹早已有心上人,三婶已替她去谋婚事,他何必做那恶人。 “可……”太子还要说几句替自己争取,上元佳节,与薛岫妹妹相遇后,他便倾心不已,只是他也知薛家并不想把姑娘家嫁给皇家,恰好今日薛岫提起,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二。 不过,见薛岫冷冰冰的面容,微阖着眼,就只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道:“既然你举荐王家,那孤唤王玉泽前来,好商量一二。” 太子随后唤来人,吩咐人前往王家通传,将王玉泽唤来。 等王玉泽来了太子府,见到站候在一旁的薛岫,上下打量一番,便向太子见礼。 太子张口欲言,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良久无声,才叹气道:“玉泽,快把薛岫拉走,他来找我也没个要紧事,与我母后到学了个十成十,惦记着给我找个正妃。” 心里嘀咕着:也是被薛岫闹糊涂了,这事哪能他来办,再怎么说,也要他母后过过眼。 王玉泽一听,那还有不明白的,温和的笑了笑:“定是殿下吩咐的差事太少,给我们薛公子闲的。” 薛岫没个动静,静静站在那,双手拢入袖中,任由两人打趣他。 等两人没话才说道:“我知是我在这,妨碍殿下与王兄商谈,殿下可要好好与王兄说清楚,以免某人装糊涂。” 他说完,便不管两人是怎么想的,微微见礼后离去。 想太子先诞下子嗣的事有点难办,只当他多心,既然他未被精怪所惑,殿下亦可,等来日,真有此事发生,再想办法也不迟。 他刚出太子府,回薛家的路上,迎面碰上三皇子马车,被拦截住。 “薛公子,好久不见,这是刚从太子那边出来?” 薛岫无奈,只好下马车,站在马车的边上淡然道:“三皇子安,三皇子去何处?” “这不金街新开一家铺子,我正要过去瞧瞧,薛公子可要一同前往,”三皇子眯着眼,如同毒蛇窥视着猎物,只待合适的时机给猎物沉重一击。 “不必,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薛岫拒绝,此刻橙黄色的云霞挂在天边,是适合回家的时辰。 “甚好,”三皇子心情很是愉悦,他从薛岫的神色中,能瞧出他对江心柔没有半点意思,即便江心柔心中喜爱之人是薛岫又如何,迟早他心里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薛公子可要记住,有些人是你绝不能沾染的,”三皇子说得掷地有声,临走之前,还不忘给薛岫放狠话。 薛岫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里想着:废了。 三皇子已被精怪蛊惑,废弃心神,脑子都不好使,这等人,何能从夺嫡中存下去,最大的倚仗来自皇帝的宠爱和晋国公主的喜欢。 两者废其一,只要太子守住心神,必是太子登基。 . 薛岫回到家门口,脚刚跨过门槛,萧锦不知从哪冒出,走到他的身边,拉扯他走到一边,小声说着话:“薛岫,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日遇到了什么人。” 他左右张望,附在薛岫的耳边说道:“是梁国太子,那个小矮子,他提前来了卞金,我在一家打铁的那处看到了他。” “哦?他竟来得这般早,你可有被他瞧见?” 第28章 “他倒是没有,但他身边有高手护随,那高手可能看到了我,被看见也不是大事。” 萧锦满不在意的说道,眉头皱在一起说着:“但是,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他住在你家的店铺内,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说他想借此见你,关键一点事,江府有一铺子在你那铺子的对面,你说巧不巧,那铺子今日刚转手到江姑娘的手上。” “嗯,是挺巧合的,你莫要多想,既有高手在,也不好派人,明日,我亲自去拜会他,你可要一起?” “这等子事岂有不去的道理,你既然这么说了,明日可不能不带我去,还有,最近我要借住你家几日,那三皇子现在成了条疯狗,见人就咬。” 萧锦哭唧唧说道:“你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我受了多少苦,那小的玩阴的,黑灯瞎火,找人把我揍了一顿,差点被他揍成内伤。” 说着说着,撸起衣袖给薛岫看,白净的手臂处大片青乌泛紫,可见下手之人的狠,就差没把萧锦的手给打骨折。 “也幸亏我是练家子,不然就凭我那瘦弱的小身板,不说会骨头断,连带着一命呜呼都有可能,这个苦头我可不能就这么吃下,定要他好看。” 薛岫嗯了声,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着,萧锦拍手赞道:“这个好。” 虽说有点不够解气,但也不差。 萧锦心头的怨气也消了几分,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干。但记着薛岫说的,按耐住心情。 第16章 ◎萧锦:吃我一盆洗脚水,狗日三皇子。◎ 夜半时分,薛岫的院内灯火通明,他还未睡下,正披着外衣坐在案桌捧着书卷,翻看两三页,一心二用,心里头念着萧锦与他提起的梁国太子。 梁国太子前往匠铺一事有蹊跷,是什么东西让一国太子都需前往他国打造,这打造而出的器物定是梁国也无法锻造。 匠铺的用铁量被朝廷管控,其冶炼之法亦不会高出梁国多少,那梁国太子的用心可谓不一般。 他已经派出死士前往探查,案桌旁边的灯火闪烁两下,薛岫身前出现一黑衣人,双手奉上一物。 薛岫放下书卷,接过那张纸,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似是一把兵器。 但这兵器短小,并不适合用于边关,窄小细长,两头尖尖,宛如刺刃。 是个能贴身携带,用来护身的好物件,倒是奇事,此物,梁国完全可以锻造而为。 他为何会千里迢迢来云国,借此试探云国冶炼之法,薛岫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乐,轻笑一声。 放在一旁不再去管,吩咐道:“继续盯着。” 说完,他起身,身上披着的月白外衣散落于梨花木太师椅上,他弯腰吹息灯盏,踏着月光走向榻边,就寝。 . 清晨,暗卫传来消息,梁国太子已经出门往铁匠铺而去。 此时,薛岫正在用膳,略微停顿后又像没有听到般,用膳完毕后,随手唤来小厮道:“去萧府把萧锦找来,约在角门。” 角门处已有一辆马车停放,薛岫走出院子,来到角门处,上了马车后闭目养神端坐着。 盏茶时间,脚步声哒哒响,略有些沉重,萧锦猫儿般喊着:“薛岫,薛岫。” “上来,”薛岫应声,萧锦听到后,提着桶上了马车。 桶上的木盖有些移位,尚宽阔的车厢内,恶臭从桶内一股股的散发出来,有几分馊味,很难闻。 薛岫忍不住的蹙着眉头,点燃香炉内的熏香,带有皂角香味的绣帕捂住口鼻闷声问道:“怎这般臭,你拿金汁混入其中?” 萧锦忍不住干呕两声,连忙拿着手帕捂住鼻子坐下,脚踩在桶盖上,给它盖好,想借此盖住几分气味,“怎么可能,我还没有那么的恶毒,虽说他的确打伤我,但念在他是皇子的份上,给他留了点面子,加了点泔水,你说用洗脚水,我感觉不行,不够臭。” “......”薛岫眉眼下弯,略无奈说着:“你拿这东西泼他,可洗不清嫌疑,气味太冲,不会信你不是有意的,也罢,等会你先走,我替你去办。” 萧锦摇头摆手,拒绝道:“那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叫你去帮我办此事,传出去,可对你的名声不好,再者,由你去办哪有我亲自来得解气。” “他若是查起来,指不定查到你的头上,即使这件事不是你办的,他现在脑子不清醒,在江姑娘面前丢了脸面,定要找一个人出气。” “昨日被打那是我一时不防,被偷袭了,我可是练过武的,正面他找的那些人哪能打过我,再者,我绝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你不用劝说我,此事我办定了。” 萧锦摆摆手说着,头朝向外头,一副随你怎么说,小爷不搭理你。 薛岫见他这般不再劝说,叹气说道:“即说不动你,那你可要听我安排。” 他从暗格中拿出小盒子。昨夜,他吩咐人按照梁国太子的容貌做张人/皮面具,他从盒子里取出那张面具,递给萧锦,“带上。” 萧锦接过,扯住两边放在眼前打量,摸着人/皮面具,感叹道:“你手底下的人手艺真好,竟能做得与人/皮一般无二,这脸是谁的?” 薛岫卖着关子道:“等到地方你便知晓。” 到了朱雀楼,两人从后门进入朱雀楼内,薛岫带着萧锦直奔梁国太子居住的地方,房间内无一人,只有一头鸮正在鸟架上站着睡觉。 第29章 “这怎么还有一只鸮,不会是?”萧锦说完就反应过来,三国中养鸮的人可不多,住在朱雀楼内的更是只有一人,想到怀中的人/皮面具,哪还有不明白的,坏笑道:“还是你高,都忘了这里还有个背锅的人。” 可怜的梁国太子,对不住,我萧锦会念着你的好的,绝不把潲水遗留一滴,会全部都泼到三皇子身上的,心里的小人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薛岫临窗而站,注意着临街的动向,提醒身后的萧锦道:“把面具带上。” 萧锦正放下木桶,嗅着自己沾染气味的手,呕了两声,连忙用绣帕擦了擦,听到后,从怀中掏.出人.皮面具带上。 薛岫手放在窗棂处,回头见到地上的木桶,扬了扬手道:“去取个木盆过来。” 暗地里隐藏起来的人闻声而动,须臾,木盆出现在房内,薛岫接过放到萧锦的面前道:“小心点,别漏出来。” 萧锦嗯嗯两声应下,小心翼翼的把潲水从木桶中倒出,边倒边说着:“薛岫,你闻闻我身上臭不臭,我怎么觉得我鼻子坏了,还是被腌入味了,这气味好像也没那么的臭,我是不是需要再加点料。” 薛岫用内力憋住鼻息,才不至于被馊味熏翻天,见萧锦不死心的模样道:“这水已经够臭,不必加。” “哈哈哈哈,你说的也是,说来说去,这也是个洗脚水,太臭的确不合适,你说,我们从这扑的水,会不会哪天流传梁国太子脚臭,连洗脚水都跟潲水一般,”萧锦乐滋滋的遐想,乐出声。 “不会,”薛岫打破萧锦的幻想:“三皇子不会想世人知道他被洗脚水泼了,这事他会烂进肚子里,等着吧。” 薛岫说完,他耳尖动动,他听到马蹄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见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是三皇子的。 他说道:“人来了。” 萧锦闻言,收起嬉皮笑脸,端着梁国太子傲气的神情,端起地上的木盆,走到窗边。 圆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马车上的动静,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用力的泼出木盆里的水,大部分都泼到三皇子身上,给他浇成个落汤鸡。 三皇子正要踏进小筑楼内,背后一湿,头皮发凉,萦绕散不去的恶臭环绕着他。 被水泼到的他,脑内有片刻清醒,正疑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鼻尖嗅到的恶臭,使得他干呕不止,恨不得昏厥过去。 贴在脸上的发丝滴着水,当他闻到那股味道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扫视在场见过他出糗模样的人。 三三两两坐在那吃饭的人,三皇子恶狠狠盯着他们,如同厉鬼要夺命的架势,还有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臭味。 饭也吃不下去,也不敢留在原地,怕被三皇子清除,四散开来,落荒而逃。 三皇子猩红着双眼,回头望向对面的朱雀楼,戾气横生,正要拿衣袖擦干净脸上的潲水时,想起衣袖上的臭味,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他在此地再也呆不下去。 窗口那人的面容,即使半张脸隐藏在暗地,也死死被三皇子牢记在心中,等他腾出手来,定不要他好过。 . 朱雀楼上,看着三皇子吃瘪的模样,萧锦笑开了怀,薛岫正法子甚好,比打他一顿更容易解气,一想到三皇子被他的洗脚水泼了,他能记住一辈子,甚至能背地里偷偷笑话他。 站在后头的薛岫看得分明,嘴角露出浅笑,稍纵即逝,他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表面看着冷冷清清什么也不在乎,背地里,比谁都要记仇。 三皇子当着他的面,两次放下狠话,定叫他不会好过,今日,只是收点利息。 见萧锦笑得差不多了,说道:“趁他还未回来,我们离开。” 至于与梁国太子的会面,不急于这一刻,梁国太子说到底,是偷偷前来,他的所作所为,背地里查探即可,至于当面会晤,还需等到梁国仪仗,更别说,治栗内史处还未放银。 “我们就这么走了,不与这小矮子会一会,”萧锦撇嘴,捧着木盆还有几分不情愿离开。 “你要与他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想直言说,我知道你去打铁的地方,你意欲何为,从实招来?” “他在如何,也是一国太子,私下接触,不是好事。” 萧锦不爽道:“真麻烦。” 转念一想,自己刚给梁国太子一顶黑锅,的确不宜相见。 “把东西放下,有人会处理,我们先走,”薛岫说着,萧锦应声,扯掉脸上的□□,要还给薛岫的时候。 薛岫向后退了几步,皱眉说着:“送你。” 他可受不了面具上的气味,连带着几分嫌弃萧锦,“你离我也远点,我替你寻辆马车过来,回你的家去。” 萧锦嗅嗅身上的气味,气味很淡薄,虽有些气味但不浓烈,他说道:“不是吧,薛岫,没那么臭,你别搞的我跟掉进茅坑里一样。” “也好不到哪里去,”薛岫随口说着,见萧锦还要凑过来时,夺门而出,在萧锦的呼喊声中踏上马车,对着萧锦冷然道:“别过来,不然揍你。” 远在天边的梁国太子自然也不知道他出门一趟,自己的房间泛着臭味,甚至头顶一口黑锅,若知道,打死他也不住在朱雀楼。 第17章 (修) ◎薛岫:梁国太子竟与江姑娘有纠缠◎ 第30章 离去的三皇子怒火中烧,无法忍受身上的臭味,脱下外衫丢弃一旁,干湿滴着水的发丝,强忍着恶心用手帕擦拭干,越擦心中的小火苗丈天高,就差拿匕首割断湿掉的头发。 等马车停在府门,快速的下马,跑得连身影都看得有几分模糊,可见他急迫,也不想别人知晓他狼狈的模样。 管家感受着一阵风迎面袭来,半眯着眼,风中还夹杂着三皇子强压着怒气而冷硬的声音。 冷酷无情的“备水”二字,像是带着股煞气,给不知情的管家吓得打个寒颤,挺着有些凸出的肚子奔跑着去使唤人备水,连带往日里沉稳的管家模样都被他丢弃。 接二连三的热水被送进耳房内,三皇子愤恨的死着身上的皮肉,活像有脏东西附在上面,搓的通红甚至破了皮也不停手。 抹上昂贵的精油,整间耳房内弥漫着香味,熏得呛鼻,到此刻,三皇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潜下水中,用力的挫磨着自己的发丝,被愤怒充满的脑袋开始运转,盯着在水中飘荡的发丝,有些膈应,冒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水,冷声说道:“查。” 不管是谁,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蹲在房梁上的暗卫听闻,足尖轻点,无声无息的离去。 按照主子的命令,去查居住在那间的人是谁。 他跑到朱雀楼下正要去询问时,向后一瞥,感受到同类的气息,手放在腰间正要出手。 那人凑过来道:“兄弟,你也是公子吩咐过来盯守的,来代替我的班,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在当场,手从腰间离去,配合着来人的演出轻嗯一声,说自己叫小六。 “小六啊,你来得刚刚好,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刚好跟哥哥聊聊天,梁国太子刚离开,不必一直盯着,我跟你说件趣事。” “我亲眼看见那梁国太子向外头泼了盆水,好像泼到了一个倒霉催的人身上,你说有不有趣,就是可惜,这小筑楼刚开业不久,就碰上这晦气的事。” 化为小六的暗卫强忍着杀心,才没杀掉眼前凑上来说话的同类。 黑衣人继续说着,小六沉默听着,也知道居住在那的人是谁了——梁国太子,他想回去复命。 黑衣人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六,后面就交给你了,哥先去休息休息。” 黑衣人转眼间就离去,小六感受黑衣人的气息,等他离去后,瞬间向三皇子府而去。 黑衣人隐藏在暗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回去复命。 . 三皇子回想那张脸,觉得有几分熟悉感,他似乎在哪见过,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小会后,暗卫回来复命,跪地垂着头颅道:“主子,是梁国太子。” 三皇子听到是梁国太子后,诧异的挑起眉头,这一刻,他知道他为何会有几分熟悉感,他曾见过梁国太子。 梁国太子为何要对他出手,羞.辱他? 不可能,三皇子直接否决这一猜想,堂堂一国太子,这等下作手段,不太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致使他没有第一时间怀疑是梁国太子所为。 他画下梁国太子的脸,甩到暗卫的面前道:“盯紧画上的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与我细说。” “是,”暗卫领命离去,最后在景阳街上见到梁国太子。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行人陆陆续续的回家,街上已无三两人影,暗卫见梁国太子从匠铺出来后,喊道:“姑娘,请留步。” 暗卫看过去,白衣女子清素淡雅,回过头,一双杏眸水汪汪似山间清泉,干净透澈,声音软糯说道:“有事?” “姑娘,你刚刚身上的那物件能否给我瞧瞧?”梁国太子着急说道。 清素淡雅的女子摇头,轻咬着下唇拒绝道:“那是我娘生前留下的物件……” 梁国太子愣住,不知所措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你别哭啊。” 耐心询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见你有几分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心柔防备的看着他,后腿半步道:“公子,我从未见过你,还请自重。” 说完,江心柔小跑的离去,像是后面有豺狼虎豹追赶着她,等没有梁国太子的人影,嘴角含笑,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而暗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回去复命。 梁国太子转身瞄向暗卫所呆的地方,神情倨傲不满的抱怨着:“真烦人,一群小虫子还不能捏死。” 暗卫回到三皇子府后,说道他看见梁国太子和江姑娘会面,好像梁国太子缠着江姑娘要看个物件。 三皇子清隽秀雅的面容瞬间铁黑,怒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屋外站在树枝上的鸟扑腾扑腾着翅膀飞走,飞到高高的树冠上。 只听他说:“我的女人他也配纠缠。” 由此记恨上梁国太子拿臭水泼他,在他的心底,这事已经是铁证如山,那梁国太子定是痴迷江心柔的容貌,得知江心柔是他未过门的妻,才会用上下作手段争夺。 . 而三皇子府的情况,薛岫已经得知,他此时正站在案桌边练字,其字结体遒劲,笔锋暗藏锋芒,等暗卫说完后,他才停笔放下,盖上印章。 问道:“他真这般说?” 第31章 薛岫真怀疑三皇子可还有智商可言,或者说,从被精怪蛊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脱离平常人的范围。 “是,我跟随三皇子暗卫身后,于景阳街看见江姑娘与梁国太子有所纠缠,三皇子府里的线人传信说三皇子发了好大的火,那话也是她亲耳听闻。” 薛岫摆摆手,还未有所表示,而在另一边已经给自己洗干净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竹扇轻摇着,端得是风流倜傥佳公子的萧锦坐起身。 胳膊撑在膝盖上:“他真信是梁国太子所为,他往日可最是疑心,可到现在却变得……变得有点问题。” 就差没直接说脑子是不是不太好,被蛊惑傻了。 薛岫道:“遇到江姑娘后,他就没有正常的时候,怕什么,知道又能怎样,他也不敢对我等下死手。” 等墨迹干涸,他卷起墨宝捆绑好放置一旁,道:“只是未曾料到江姑娘会有梁国太子有纠缠,到是省得我们扫尾。” “你平日无事,就去太子府盯着太子,决不能叫他与江姑娘碰上。” 薛岫有片刻不放心,梁国太子都已中招,可见那精怪的威力,可要把太子护住决不能有事。 “我?”萧锦指着自己,眉眼很是无奈道:“我哪能去盯着太子啊,再说,在太子面前,我们都是臣子,哪有妨碍他干事的,他随意打发我,我也不能不听啊,万一被我家老头子知道我要以下犯上,我屁股还不得开花。” 萧锦不乐意,整日盯着个大男人叫什么事,而且,在太子面前他也不能过于放肆,还要端着,太累太累,这事不干。 “你想太子成为下一个三皇子?”薛岫说道:“你父亲要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太子身边的官职还有空缺,你武艺高超,你父亲会把你安排在太子身边,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怎么知道的这事,这可一点风声都无,”萧锦惊得站起,手中的竹扇都摔落在地,实在是太过惊讶了。 “安排官员的职位的是薛家人,我自然知晓。” “我都忘记这茬了,那给我安排的是什么职位?”萧锦很好奇,这还是他头份官职。 “不是少师便是少保,要配你萧家的身份,本属意你为卫尉,但这一职被人抢了,三皇子安排别人占据那职,那人资历比你高。” “啊,卫尉啊,那不就是守宫门的,还好我没去,天天站在那多无聊,如果没有你看着我,我又被精怪蛊惑怎么办。” 薛岫说:“宫门有门神护卫,怪志皆说精怪不敢接近皇宫,怕被龙气伤到。” “我、不、信,”萧锦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休想骗我,怪志那也是人写的,我要是会写书,我就写吃薛岫一口肉,就能长生不老。” “慎言,别你的胡话传出去,我真给人分食了,”薛岫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长生不老的话也敢说,要是被傻蛋当着,惦记上他可真是麻烦。 萧锦比划个闭嘴的手势,憋了会又说道:“那我什么时候上任,而且为什么是两个官职,不是只缺一个。” “这里面当然有讲究,其中一个位子是空的,但有个位子是有人的,你可以挂着那个职位,等他退位,太子没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那空的位子便是你的,你这几天先去太子的身边,让他先知晓你的本事,他自然会有所抉择,别怪我没有给你铺路,空的那个是少保。” 薛岫说的很明白,他又问:“你最近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他担忧萧锦身体里的虫子爆发,会妨碍萧锦的仕途,少保一职重要,薛岫可不想萧锦在半路上掉链子,拱手相让给别人。 第18章 ◎薛岫:或许还有幕后黑手,有趣。◎ 萧锦带笑的脸僵住,他忘记这茬,身体里还隐藏着个祸害。 静默会,细细感受下,摇摇头:“没有任何异常,蛊虫还在沉睡中,太子那职何时上任,在那之前,我身体里的虫能取出?” “我提起自然有把握,昨夜他们已把天山雪莲带回来,南黎已经替你熬药,算算时辰已经弄好。” 萧锦惊讶笑着,走到薛岫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真有你的,背着我偷偷把一切都搞好了,我真是太感动了,以后,你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 “是吗,我记得你家有条狗,你去揍一顿,”薛岫揶揄他。 “啊,大黄也没有招惹你吧,”萧锦弱弱说着,推着薛岫出去,转移话题催促道:“走走走,先把我身体里的虫取出来,大黄是狗,我只打人,不打狗。” 薛岫被萧锦推着走,推着他往右边拐,薛岫立定道:“走反了,那边。” 他指向左边,撇了一眼萧锦,转身向左边走去,东绕西绕,走到个僻静无人去的地方,这边种了很多的草木,在深处有一小竹苑。 他带着萧锦走向里头,南黎正在那忙来忙去,端着装有草药的簸箕跑向炉子那边,听到动静,见识他们两个,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把草药扔进炉子里后,拍拍手道:“你把我晾在这,还知道过来啊。” 叉着腰小脸气愤着,气冲冲道:“在那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跳进去。” 南黎指着那边的炉子,那炉子很大,大到能盛放下一个人,里面正煮着黑漆漆的药汁,噗通噗通冒着泡。 “这不会是我要跳进去吧!”萧锦缩在薛岫身后,一整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看着那炉子都害怕,这怕是要给他煮熟了。 第32章 “你还想不想你身体好,想不想虫子出来,想的话就进去,大男人的磨磨唧唧的,别等药效过了吃亏,马上日落,正是引虫出来的好时候。” 萧锦幽怨的看向薛岫,“我就知道,你先前那般嫌弃我,突然把我喊过来,肯定不安好心,你现在都要伙同他把我给煮了。” 薛岫说:“你自己进去,还是我动手送你进去。” 他伸手,正要拎着萧锦的后领,萧锦缩下头,嘀咕道:“进就进去,我自己来。” 他英勇负四一步三磨蹭,试试水的温度,以为能要把他烫掉皮,眯着眼睛不敢多看,手指动了动,惊疑的转过去道:“居然不烫。” 不用别人催促,他把自己脱得只剩内衣,进入炉子里泡着,还别说,还有点舒服,正在他要享受的时候,一口大锅盖按下。 他掀起锅盖问道:“这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给我煮了吧。” 南黎正在往里头丢药材,薛岫解释道:“这是防止药效发挥,等会还要给你放血,含着这块参片,进去,乖乖呆着。” 萧锦瞪大双眼,抬头看向薛岫,“你可不能……” 话还没说完,锅盖压了下来,萧锦还能听到外头南黎的话:“废话真多,你怎会有这种人当朋友。” “他值得,”薛岫说完,又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我是谁,我可是南疆圣子,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妥当,即使没有那物件,我也有办法把虫子取出来,”南黎下颌微抬,有些傲气的说着,身后的尾巴翘老高。 “那好,事成请你吃遍卞金的小吃,”薛岫知南黎爱什么,如此承诺说着。 惹得南黎双眼明媚,兴奋问:“真的?我早就听闻卞金小吃花样多,若不是你非留我在这,还要替他取虫,我早就吃上了,一次不够,需得两次。” 薛岫应下。 又过半个时辰,南黎打开盖子,萧锦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两颊通红,迷糊的睁开眼,伸出手向薛岫而去,虚弱的开口:“你...你都应了...他的,必...必须...答应我,请我...去万香楼...吃饭。” 薛岫拉过他的手,“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吃的,身体好了便请你。” 他掏出匕首,在萧锦的手腕处隔了一刀,猩红的血液流出,顺着手臂蜿蜒,滴滴落于地面,混在一起。 南黎拿出一条蛊虫,在萧锦迷糊的目光中,放到他的手腕处,萧锦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收回。 “按住他。” “嗯,”薛岫应声,拉住萧锦的手腕,不叫他收回。 萧锦挣扎两下,毫无力气,那蛊虫趴伏在他的手腕处须臾,他顿时感觉胸口一疼,面色一白,好似被吸掉了精.气。 “虫苏醒了?”薛岫蹙眉,蛊虫苏醒,红润的面色惨淡,如病入膏肓的重症之人,可见其凶狠。 他眼神落在南黎脸上一秒,又见他拿着装有糯米碗的出来,放在萧锦的手腕下。 南黎抬眼见薛岫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中的碗,解释道:“他身体里的虫是生在瘴气丛生之地,与南疆的蛊虫不同,想要彻底杀死,需要糯米,一般人可想不到这茬,也是他命好,遇到了我,若是普通的南疆族人,依旧够呛,等虫出来,落于碗后,扔进火堆里焚烧即可。” “此虫生长极为严苛,也不知是谁流传进云国,你可要小心,这虫埋伏期极长,我发现,它还有点迷惑人心智,会被母虫所控,等到子虫吞食血肉成熟,那么被虫附身的人也会瞬间暴毙。” 薛岫眉头蹙起问道:“此虫能迷惑人的心智?” 南黎点头应下:“是的,但其效甚微,不是很有作用的虫,你瞧,我在他手腕处放的蛊虫,他身体内的那虫闻到味醒来,正要出来想吞噬。” 只见萧锦的手腕处伤口处鼓起,爬伏在伤口处的虫子似乎是感受到威胁,缓慢的移动着身躯,还未彻底离开,被冲出来的红虫裹挟着,化为一团掉落进糯米碗中,滋滋作响。 南黎眼疾手快连碗带虫扔进火堆里,薛岫问道:“他身体里还有残留吗?” 南黎头也不回回道:“没了,都弄出来了,你给他上药吧,至于这药汤,还需再泡一泡。” 南黎摸着额间冒出的汗道:“我有点累,先休息会。” “等等,”薛岫喊着他:“你说子虫会被母虫所惑,我想请你明日随我去见一人,看看她身上是否有蛊虫。” “好说好说,每日一只烧鸡候着,我就陪你走一遭,既然替你干活,我是不是得有月钱,我可不能白干。” “嗯,以后每月一钱,一只烧鸡,你意下如何?” “成交,”南黎立马伸出手,催促说道:“快与我击掌,不能反悔。” 两人击掌立下口头契约,南黎说道:“若你违背契约,那我可不会叫你好过,我的乖乖会把你分食殆尽。” “嗯好。” 南黎走后,薛岫替萧锦上药,擦干进他手腕处的污血,撒上金疮药,用纱布缠绕一层又一层。 摸了摸炉壁的温度,不是很烫,放下他的手,走向树木那边,撇下一根枝桠,走回炉子的旁边,拨弄开碗,划拉几下虫子的尸体。 迷惑人心智的虫,身怀母虫,江姑娘不是精怪附身,而是善蛊虫之术。 不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怎么是善蛊虫之术的人,此虫生长瘴气弥漫的地方,江姑娘更不可能拥有。 第33章 至于王玉泽所说的他人假冒,更不可能,人.皮面具他手下的千面狐狸才是此道高手。 是谁隐藏在暗处,想要控制萧家。 “薛……岫……”萧锦迷迷糊糊的喊,薛岫闻声而动,问:“怎么了?” “我好像快死了一样,我还活着吗?”萧锦虚弱的喊着,眼前暗茫茫又带有霞光,只觉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快死了。 “活着,虫都取出来了,你没死,你好生想想,你可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我细细想来,仍觉江姑娘是精怪的嫌疑很大。” “这种虫是子虫,具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被母虫所控。” 萧锦手撑在脑袋上,薛岫的声音像是从远边而来,飘飘忽忽不太真实,但他微弱的听到点,顺着他的话头细想。 脑袋胀胀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摇了摇头,面色扭曲道:“想,想不到,也许,好像没有遇到过。” “除了那次与你抱怨江姑娘的事。” 这事陷入死循环,萧锦的确感觉自己被控制,见到江姑娘感到心动,甚至行为举止像是另一个人,很是符合江姑娘身怀母虫,萧锦身怀子虫,才会被蛊惑。 可江姑娘不符合身怀母虫的条件,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又会是谁算得这般仔细,甚至算无遗漏。 若真有幕后黑手,是个不错的对手,有趣。或许王玉泽也会感兴趣。 “想要试探出来,也不难,明日你也一同前往,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薛岫有点期待,他甚至想真有幕后黑手在操控。 第19章 ◎万香楼:江姑娘来了!◎ 等萧锦的身体好上几分,薛岫带他去万香楼,同行的还有南黎。 薛岫记着他的诺言,说好带南黎吃卞金的小吃,今日得空,便带着南黎在卞金闲逛。 三人未坐马车,从青云路走到景阳街,路过金街,绕了远路,等南黎吃得尽兴时,以至午时。 这才向万香楼而去,在前往万香楼的路上,萧锦一扫颓废,精神抖擞而眉飞色舞,他乐滋滋向薛岫介绍:“这万香楼是去年来的京城,只用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做到可与状元楼平分秋色的地步,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也是无意之中进去逛了逛,里面也算附庸风雅,环境优美,就在那吃了一顿,怎说呢,盛名之下无虚辈,万香楼的饭菜值得与状元楼相媲美,我敢保证,只要你尝过一次,便会忍不住再去。 若说它比状元楼有多出色那到也不尽然,但就是会令人念念不忘。” 薛岫淡淡道:“是吗,这等好去处你怎未曾邀邀约于我前往,莫非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见的。” 阳光下他的眸子显得有几分清透,似琉璃,显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度,没有那么的冷然。 以至于萧锦看着那双眸子,先是嬉皮笑脸的,想要糊弄过去。 又被薛岫没吱声,死死盯着他,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心虚地捏捏自己的耳垂,轻咳两声,他道:“不是兄弟不带你去,是那万香楼有一特色,往日里你又在为春闱做准备,我哪敢拉着你去那叫你分心。” 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状,诚恳说着:“我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的。” 薛岫淡淡嗯了声:“继续说。” 同行的南黎也好奇的探过头道:“不就是吃饭的地方,有什么不好说的,莫非里面有玄机,我知道了,你们云国人就是爱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万香楼不会表面是个吃饭的去处,背地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萧锦的脸皱成一团,连忙说道:“什么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万香楼是集吃喝玩乐于一身,我说不能带薛岫去,是怕他被里头的西域舞姬迷了眼,你以为是什么。” 他叉着腰,掠过薛岫看向南黎。 薛岫挑眉道:“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等人,会轻易被人用美色迷住。” 萧锦不说话了,无奈的看着薛岫,一副你要我怎样的表情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我也不是怕你会分心,非要我把话说得明白,你才乐意是不是。” 南黎越发好奇:“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 萧锦抿嘴,不想开口说话,在南黎好奇的目光下渐渐败下阵来,心想:不说那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他嘀咕着:“我是怕他的祖父,我要是拉着你过去,改明日我就要瘫痪在床,你祖父会把我打撅腿的。” 南黎恍然大悟的哦一声,“原来你是怕这个。”接着吐槽一句:“念念不忘的不是吃的,是人吧。” 他对着萧锦做了个鬼脸。 萧锦:“我可不是那群庸俗之辈,我那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吃饭顺带欣赏舞姬的舞姿有何错,毕竟舞姬跳的甚美。” 南黎切一声,撇嘴说道:“武将家的,皆粗莽之辈,哪懂得附庸风雅,你定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萧锦瞪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嘴唇嗫嚅两下,冷哼一声,撇过去看向另一边。 沉默走在中间的薛岫冷不丁出声:“西域舞姬?” “云国何时这般热闹,南黎,你除了来找我,还有何要事?” “你们不会轻易踏出南疆,前往中原,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我把你当朋友。” 南黎张张嘴,秀美微蹙,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明媚的小脸微鼓起,恼羞成怒又气哼哼的。 第34章 萧锦在一旁说道:“好哇,你竟然不怀好意的来卞金,你想做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想要讨打不成。” 缓和了有几分沉重的气息,南黎白了他一眼,依旧气哼哼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来卞金,就是想吃遍卞金的小吃,薛岫,若不是你曾经在我面前提及,你以为我会来卞金吗。” “好啊,”萧锦脑袋转过弯,指责的话收回,讪讪道:“兄弟,原来事情出来你身上。” 薛岫淡淡道:“不,我不是指此事。” 他略停顿,垂眸看向前头的南黎道:“卞金来了不少外来人。” 萧锦闻言,摸了摸脑袋,也看了看南黎,又想着万香楼的西域舞姬,凑过去小声道:“不会吧,那舞姬可都来了一年了,要出事,应当早就爆发出来。” 萧锦觉得是薛岫疑神疑鬼想太多,何况,来云国通商的商人亦是有不少。 “太多了,”薛岫只说了这一句话,向前走去。 等三人到了万香楼,楼内喧声鼎沸,中央有处看台,上面衣衫单薄的西域舞姬正随着音律翩翩起舞。 薛岫进入其内,无意看到舞姬腰间露出的肌肤,稀碎的亮片倒映着光亮,闪了薛岫的眼,他微阖着眼不去看。 声音有些微冷道:“我竟不知萧二公子竟喜这种。” 萧锦眨眨眼,挪步档在薛岫与舞姬之间,他眉头下压,装委屈道:“我萧二在你心中便是那等不光明磊落,好色之徒,你莫把我想得太过不堪,是那位舞姬的舞姿不好嘛,这才入不了薛公子的眼。” “总不能是薛公子头次见到,害羞了吧,我怎不知你竟是这般纯情的人,哎,要是被王玉泽知道,肯定少不了嘲笑你一番。” 薛岫不应声,双手拢入袖中,淡然说道:“是吗,那你去把王玉泽请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笑话我的。” 萧锦嘴角下压扯了扯,一副你薛岫真真无趣,仰天叹气道:“唉,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能请得动王三公子啊。” “嗯?你想请我?”王玉泽刚踏进万香楼,就听到萧锦耍宝揶揄薛岫的声音,步伐轻微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到他谈论起自己,出声问道。 萧锦吓得一跳,回头看见王玉泽那张脸,脱口而出:“你从哪蹦跶出来的,你也来万香楼吃饭,怎来的这般巧。” 他语调夸张:“你不会打听薛岫的出行,特意过来偶遇的吧。” 王玉泽淡笑的摇摇头,“是三皇子请我,我想着无什么事,便来赴宴。” 听到他这么说,萧锦瞬间哑然,痴愣的看着他,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心中大片的疑惑冒出。 王玉泽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出来和三皇子吃饭,还应了三皇子的邀约,他不会是想背叛太子,转投三皇子派。 “收收你的表情,想的都显在脸上,有几分蠢笨,”王玉泽眯着眼笑笑,他看向衣着古怪,头戴银饰,不像是云国人的南黎问道:“这位是?” 他突然想起薛岫曾前往南疆,在那结交过一人,莫非就是眼前这位,“南疆人?” 南黎警惕的看着王玉泽,躲在薛岫的身后微微探出头来,只觉眼前这人笑得与欺骗他的歹人相同,不是什么好人。 薛岫嗯了声,介绍道:“他叫南黎。” 王玉泽挑眉,看向一旁的萧锦,淡笑问道:“如何?” 萧锦被王玉泽扫了眼,哪还有不明白的,抬头望天望地望舞姬,就是不敢对视王玉泽的双眼,他还记着某人说过的话呢。 薛岫没有回,见周围有人正好奇的盯着他们,说道:“先上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玉泽略微想想便跟了上去,至于三皇子,让他等着便是。 四人落座于雅间,萧锦和南黎是坐不住的,动来动去后给两人腾出地方,一起向外头走去,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舞姬跳舞。 而雅舍内的薛岫给自己与王玉泽倒杯茶后,慢悠悠道:“他的确被人下了蛊虫,但是否是江姑娘还不得而知,我更倾向于江姑娘是精怪,另有幕后之人想对萧家动手。” 薛岫举起茶,正要喝的时候,蹙眉,他闻到茶里不同于以往的气味,道:“先别喝,这茶似乎放得太久变味。” 薛岫泼掉茶,放下茶盏,王玉泽轻嗅茶香,他没有闻到任何的异常,指尖摩擦几下杯壁道:“你的鼻子似乎比狗还要灵几分,这般浅薄的气味你都能闻出来。” 他放下杯子接着道:“可谓一波风波未平,又一风波起。想进来分食,也要看看自身命硬不硬,北方名门望族,四姓足矣,岂能容他人插.足。” 薛岫沉声:“他既已对萧家出手,有一便有二,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我们等着便是。” “他在怎么隐藏他也是个人,容易对付,倒是那位江姑娘超出常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似乎与梁国太子之间有纠葛,再过几日,怕是卞金的天都变了。” 王玉泽转动着茶盏,低沉声音笑着说:“你想和我联手,我刚刚可是说过要赴三皇子的宴会,你就不怕我对他说,你要除掉江姑娘。” 他狭长的眉眼上扬,不怀好意的模样,想从薛岫的脸上瞧出什么,可惜叫他失望了。 “呵,”薛岫冷哼一声,“下次相见,你不会有此想法的。” 第35章 他话音刚落,萧锦匆忙的推开门,对里头的两人喊道:“江姑娘来了。” 第20章 ◎薛岫:又是与王玉泽谈交易的一天◎ 江姑娘来了? 在场的两人都不免有些疑惑,薛岫与王玉泽对视一眼,薛岫道:“出去看看。” 他起身向外走去,站在栏杆处眺望下去,正瞧见江姑娘站在厅中,似乎有几分好奇,顺着视线看过去,见到正在翩翩起舞的西域舞姬。 “萧锦,你可有感觉,”他略微蹙眉,又问南黎:“看见那白衣姑娘了吗,她身上可有蛊虫。” 萧锦缩在薛岫的后面,他探出头看过去,小声说道:“有,心脏跳得很厉害,很想……有股冲动,去与那江姑娘说说话。” 萧锦不放心道:“我要真下去,你们两个可要拉住我。” 他看看薛岫,又看看王玉泽,眼神传达出一定要把我拦住。 薛岫又问南黎:“你见那姑娘可会有心跳得很快。” 南黎正观察着江姑娘,隔着点距离有点感受不到江姑娘身上的蛊虫气息,听到薛岫的问话,耳尖动动,头也不回的回话:“没有。” 他嘶的一声,有些许疑惑:“她身上真的有蛊虫吗,你是不是猜错了。” 摇摇头道:“我没有感受到蛊虫的气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哦~你是怀疑这姑娘是给傻子下蛊虫的人?” “不对啊,你不是没有证据就会怀疑别人的人,”南黎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他凑到薛岫的跟前抬头问:“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你叫我来见见,嗯?” “喂,你要晓得那么多干嘛,”萧锦沉脸,眼神阴霾的看向南黎,很是不爽。 他可记着某人骂他是傻子! 又见他追三问四,想打探里头的门道,事关他,还有点丢人,薛岫、王玉泽知晓也就罢了,他……还是算了。 “哦~是因为你吧,你不想我知道,是不是里面有你的糗事,不会是你喜欢那姑娘,被这两位当成是姑娘下蛊虫,”南黎试探着,见萧锦的脸色跟染色坊般变了又变,惊叹:“不会吧不会吧,我们萧二公子真的是因为这事啊,丢人。” “你,”萧锦就差冲出来给南黎一拳,他怒瞪着南黎,你你你半天,也没个后续。 “她身上无蛊?”薛岫按压下萧锦的脑袋,把人往后推,简单粗暴的打断两人之间的争吵。 “无蛊啊。”南黎声音轻微,还带有点欢快,他话音刚落,他就见面前的两人,薛岫和王玉泽的脸色都暗沉几分,感受到无形的气压,像是,像是,有股风雨骤来。 薛岫偏头问王玉泽:“三皇子约你几时,他可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王玉泽停顿,他轻视看着江姑娘的背影,淡笑:“你想请我看场好戏,虽说三皇子与江姑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但他不是痴于情……” 王玉泽还未说完,就看见对面的雅间房门打开,锦衣玄服的三皇子走出,像是在找某人,王玉泽正要移步过去的时候。 就看见三皇子与江姑娘眼神对上,他停下脚步,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看向那边,心里已有不好的想法,他观察薛岫的神色,很是平淡,像是已在他的掌握中。 “……” “你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薛岫说过的话,是啊,都不用下次相见才会后悔。 可他怎会在薛岫面前承认他的过错,不可能的,死鸭子嘴硬,“男欢女爱最为平常事,江姑娘是三皇子未过门的正妃,花费点心思也是应当的。” 是个人,都能听出王玉泽话里的勉强,薛岫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等着,你会应合我说过的事。” “什么事,”王玉泽想了想:“你是指那件事,你薛家都不想进去趟一趟,我王家就愿意了吗,三皇子再不济,我也不会同意你说的,总会有合适的人。” 萧锦疑惑不解,他什么也没有听懂,夹在两人之间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顶着大大的问号:“你们在说什么事,能让我知道吗?” 薛岫把他从上打量一番,又想萧锦的姊妹,微摇头,“水太深,你还是莫要进来走一走,不关你的事也莫要多问,小心淹死。” “你是本皇子的女人,我还不能管教你?谁叫你来这的,怎么,你这般躲闪不敢看我,是背着我干了亏心事,你是不是背着我约野男人,是谁,你说啊——” 对面两人闹得动静颇大,遮住了薛岫说的话,传到萧锦的耳朵里便是断断续续的。 三皇子声音大到丝竹悦耳声遮掩不住,满座宾客都仰着头看好戏,磕着瓜子听着小曲欣赏这出闹剧。 “你放开我,放开,三皇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与你之间早就一刀两断,毫无瓜葛,你莫是忘了你早已一封休书休了我,我来万香楼做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江心柔死命扭动着手腕,也无法挣脱开,她不再挣扎,硬气的说着上面的话,心里头对着三皇子翻了个白眼,这种男人,送给我攻略我都懒得要,她都没有动动手腕,就跟疯狗一样缠上来。 她清淡素雅的面容仍然柔弱无助,似被扼住喉咙的金丝雀,婉转莺啼,作出最后的挣扎,余光中瞄到薛岫王玉泽,还有藏在薛岫后面只冒个头的萧锦。 她灵机一动,嗓音婉转悠扬:“萧公子,救我~~~” 第36章 一声“萧公子”,狠狠劈到萧锦的脸上,给他打个措手不及,傻愣的站出来,被薛岫拉住,才没有飞奔到江姑娘跟前献殷勤,眼里闪过挣扎,凭着意志力死命抵抗着。 薛岫点住萧锦的穴道,对上江姑娘的那双眼睛,也有须臾的晃神,他立马从萧锦的怀中掏出他的帕子,遮住他的双眼。 以免他被精怪蛊惑,挣脱开点穴。江姑娘见到薛岫的动作恨得牙痒痒,柔弱喊道:“王公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三皇子迎面给她一巴掌。 三皇子阴翳着脸,声音低沉:“当着我的面,你竟然敢喊别的人,你当我是死的不成,还敢当着我的面喊别的男人,呵,你给本皇子记牢了,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你若是敢与他们有首尾,我便杀了你,连接江府所有人都给你陪葬。” 说完,他眼神不善的扫向薛岫等人,薛岫眉头下压亦是不喜回视,冷声冷语:“王玉泽,帮忙,你莫是想留在这当猴。” 王玉泽叹口气,扶住萧锦的另只手,把人架住,些许无奈:“自然不会,这万香楼我是一刻也不想呆。” “等等——”南黎喊住人,“万香楼的饭都还没尝呢,我还没试过,等吃了再走也不迟啊。” 他可记着萧锦说万香楼饭菜一绝,可与状元楼媲美,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尝一尝。 薛岫略微想想,点点头:“先吃再走。” 扯着萧锦的衣领向雅间拉去,至于三皇子,与他们何关,若因今日之事出手,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何况,还有晋国公主,足够他吃一壶。 . 四人回到雅间,薛岫解开点穴,扯下萧锦眉眼处的帕子,扔到他的怀中,“可有缓过来?” 萧锦眨眨眼,松了口气,揉揉眉心:“还行,死不了。” 多的不方便说,萧锦也不愿提起,他落座,撑着下颌,低垂着眉眼:“这京城我是呆不下去了,薛岫,少保的位子你看着安排吧,我想前往边关。” 也省得薛岫等人整天为了他身上这点屁事烦忧,而且,那江姑娘不是平常人,他留在这,反倒是拖油瓶。 “嗯,”薛岫道:“也好,去边关历练一二,实打实的军功不必你在京中差。” “苏小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与她尚未成婚,又有祸害在身,不能拖累她,我想……等会去问问她,”萧锦一想到江姑娘喊的那一声,头疼不已,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只愿青青不会因此生气,生气他也受着。 他端起桌上茶给自己倒上一杯,正要喝的时候,被南黎拦下,“等等,不能喝。” “我感受到了,你身体里的蛊虫,就在这茶里。” 南黎惊喜的盯着萧锦手中端的茶盏,就要伸手接过的时候,萧锦因他的话吓得一抖,把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蹦跶起身远离,还知道压下声音没有高喊:“你说这茶里有蛊虫?” 南黎抿嘴,有些生气,他重新倒上一杯茶,鼻翼轻嗅,痴迷望着:“是啊,里面有蛊虫,这种虫子来之不易,值得好好研究研究,薛岫,你替我抓到蛊虫的主人,我任你差遣如何,十年为期。” 单凭他一人,可找不出幕后的人,需要借助薛岫的力量。 薛岫权衡利弊后应下,与南黎击掌约定。 王玉泽眯着眼,自然不想看到薛岫又多个帮手,虽本就是薛岫的朋友,但他依旧很不爽,温声说着:“这事可不归典客管,据我所知,梁国太子已至,近日里公务繁忙,你怕是没有时间去查人。” “此事不如交于我来办,当做我的诚意,如何?” “既然你想做,那边交给你,但南黎是不会听你的,”薛岫又问南黎:“你可想多赚点银子?” “嗯?” “王玉泽请你去办事,需要付工钱,你可愿意?” 南黎惊讶得啊一声,板着脸思量着,这事他好像不吃亏,还能有钱,想必薛岫开的口那人即使坏也不会坑他。 点点头应下。 “若你要请他出手,需这个数,”见南黎同意,薛岫比了个数:“按百两来。” 王玉泽嘴角含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而心底头正权衡利弊,多花点银两,能有南疆善蛊者所助,于王家而言不是坏事,再者,用银子与南黎交个朋友,更是一桩不亏的买卖,便应下来,说了声好。 事已谈妥,三皇子那处也不必去,何况,万香楼内有蛊虫,王玉泽也不想在此地多留,便起身告辞。 一旁的萧锦摸了摸鼻子,憨笑几声,说我要去找苏小姐,与她商量事情,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兄弟,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随王玉泽离去,而薛岫没有急着走,而是说:“你不怕蛊虫,可先用完膳后再离开。” 南黎自然不会怕虫子,他兴冲冲的点菜,等菜上桌,他感受后摇摇头:“没有蛊虫。” 薛岫闻言,便动筷陪南黎吃上几口。 等离开万香楼,外面人来人往,只见众多学子朝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闹闹哄哄的,好像是有喜事?”南黎好奇,他还未见过此等情景,南疆那处疏于教化,很少见到学子。 第21章 ◎老爷,出大事了◎ 薛岫看着学子们朝气蓬勃的脸,有片刻恍惚,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是春闱放榜的日子,高中者可参加殿试面见天子,于他们而言很重要,是件喜事。” 第37章 “春闱?是不是那个考试?榜首会成为状元,我听说被天子封为状元后会纵马游街,凭栏相望的姑娘会投掷香囊,甚是热闹,我也要去沾沾喜气。” 南黎双眼亮堂堂的,拉着薛岫兴冲冲跑向人群,随着学子朝放榜的地方跑去。 等两人来到那放榜处,学子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肩并着肩,只留着些许缝隙,南黎拉扯着薛岫在人群中慢慢的向前挤去。 南黎撅嘴抱怨一句:“这人也太多了,好挤。” 很想叫旁的人让让,给他们腾出点位子,但他左顾右望,看着周围学子兴奋的眼神,通红的脸,神情万分激动,有些恍惚,又仿佛被那股情绪裹挟。 在人群中挤着,透过缝隙看着前头的官,随着人群左右摇晃,感慨着:放榜不愧是最热闹的日子,即使有官兵阻拦,也不能阻挡这群儒生的热情。 “我们怎么上前?”南黎抬头望向后头的薛岫,而薛岫冷冷的垂眸,任由人群裹挟,他身量极高,站在人群中亦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薛岫,是薛岫。” 嗓音洪亮,一时之间,喧闹不休而又躁动的学子瞬间安静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激动的神色,却已左右张望,寻找着薛岫的身影。 等看到比他们要高半个头,面容清冷却又矜贵的薛岫时,默默向两边退去,留下一人可通行的道路。 南黎愣在原地,紧紧拉着薛岫的袖摆,傻眼的看着身边的人退去,给他留出地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向两边散开。 而放榜的官员抹抹额头上的虚汗,见场面被控制,松了口气,实在是学子热情得他压力山大,甚是怕有人冲上来撕掉告示。 他抬眸就见到薛岫的身影,清风明月般不容人忽视,眼神一亮,笑出褶皱乐呵的迎上去:“薛典客,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若是想知晓何人上榜,知会我一声即可,我立即派人送到府上。” 薛岫颔首:“不必,是我好友想要过来看看,沾沾学子的喜气。” 放榜的官员欸一声,点头哈腰连说三声好,从属官手中接过名单,张贴在那。 站在官员身后的薛岫看得分明,榜首名为尹高鹤。而站在前排的学子见到后,惊呼一声,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连忙捂住嘴。 留意着薛岫的神色,小心与身边的低声细语:“怎么会是尹高鹤,前三里头居然无青阳徐凤元,真是怪事。” “嘘,”身边的人手抵唇,暗示身边的人别说话,这等子是哪是他们能言谈的,更何况,官家尚未离去。 “这位尹高鹤是否是尹御史的儿子?”薛岫从记起这人是谁,他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声音中带着点冷意。 放榜的官员笑着的表情瞬间低落,支吾两声不知道如何应答,心里头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 见薛岫神情不善,冷着张脸,不敢不答,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是尹御史的儿子。 低垂着头,拿起袖子擦擦额间的细汗,不敢直视薛岫的双眸,默默向后斜一眼,身子扭动两下,轻微的向后退退,他可不想承受薛岫的怒火。 南黎尚搞不清状况,他晃晃头,头上的银饰发出脆响,“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薛岫冷冷的回着,他耍着袖子大步离去,暗中示意暗卫盯着。 而等他离去后,浓重的气压也消散,学子们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有人拍拍胸口,喘着气道:“薛典客怎么会来,那股气势太吓人了。” “或许是来见见是谁得了榜首,毕竟,若无那事,榜首合该是他的。也不知今年的状元会不会出自寒门,我可听闻,今年寒门学子中一人风头正盛,其才学远近闻名,更是位孝子,品德高尚,是有望前三甲之人。” “你说的可是那位徐才子,青阳徐凤元,这人的名头我也听闻,在青阳郡内,他的才学那是一等一的好,无人可压,前段日子的斗诗大会,他去了,定能拔下头名。” “刚刚薛典客提及尹高鹤之名,莫非是尹高鹤得了榜首,此人文采平平,虽有贤德之名,但怎可会位于榜首,不说青阳徐凤元,还有那柳溪樊少杰,惠安刘子铭。” “怎么会是尹高……”鹤,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瞟到榜首的名字,连忙凑近几步,指着榜上的名单,惊疑道:“怎么会是他?” “哎哎哎,往后退退,这榜上得名单都是博士定下的,绝无差错。” 衙役驱赶着人,顺带又提到博士的名头,暗示着可不能怀疑这榜单的公正,那可都是博士亲自拟定的。 “这里头的门道哪是我们寒门子弟能沾染的,榜首即是尹公子,那便是他的,可惜了,薛典客连着王公子都未曾参加此刻考核,不然,哪还有某人的什么事,这次真没什么看头,”另一人拉着质疑的人后退,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道。 有人感叹道:“今年的状元可真走运,有的人啊,天生命好,出身世族,不像徐凤元,寒门子弟出身,即使孝名远扬,才华出众又如何,也只得了个三甲进士。” “你瞧柳溪樊少杰,再差也会是个二等传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柳溪薛家门下子弟,说不定,还会是榜眼探花。” “我等寒门可有出路,”旁边的人听着都有点心如死灰,连那徐凤元这等杰辈都被斩掉通天之路,何况是他们,榜上都无其姓名。 第38章 亦有人感叹着:“真羡慕尹公子能成为状元。” 成了状元,那可能是和榜眼探花是不同的,分配的官职都要好上几分,若是寒门,拿着状元名头去投靠世家,都会被高看几分,能得个好去处,也会被世家荫庇护佑。 . 薛岫甩袖离去,南黎紧随其后,扯着薛岫的衣袖问:“刚刚路过的时候,听到尹家的仆人说贺喜他家公子高中,都可去尹府领领赏钱沾沾喜气,我们可要去?” 南黎还是很想去沾沾喜气的,能沾到状元的喜气,会给他带来好运气,甚至还会让脑袋更聪明点。 “我不便前去,我若是去了,会以为我是去砸场子的。”薛岫心中不满,眉头紧锁,却依旧能温着点声调与南黎说清楚。 南黎不明白,仰着白净的笑脸,目光中带着好奇:“为何?” “你来卞金这么久,没有听到点流言吗?”薛岫好奇低头,他的事可是传遍大街小巷,闹得动静颇大。 或许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背后有很多人都想看他的笑话,连带着晋梁两国都皆知他的事迹。 “什么事?” 看出南黎眼神中的懵懂,似乎是真不知,薛岫淡然一笑:“无事。” 他改变主意道:“走吧,去沾沾状元郎的喜气。” 南黎眨巴两下眼,不明白薛岫明明有事为何说无事,想不通也不再去想,蹦蹦跳跳跟着薛岫去往尹府。 尹府此时一片喜气洋洋,门口正放着炮仗,上了年纪的尹府管家在门口分发着赏钱。 等看到薛岫的身影后,惊慌小会,稳住心神把钱交到眼前人的手头上后,笑盈盈的走上去道:“薛典客可是来拜访我家老爷的,我家老爷现在不在,出门会好友已经走了有半刻钟了。” 薛岫心知是推脱之词,不过是尹御史不想见他,或者说整个尹家都不想看见他。 “我听闻尹公子高中榜首,特来恭贺,顺便也来沾沾喜气。” 他十分的淡然的摊开手指,放在尹府管家的面前,平静无波澜的黑眸定定看着管家,像是幽深不见底的深潭,能沉溺死人。 管家有几分不自然,短促而乐呵乐呵的勉强笑笑,一句话也说不出去口。 只当薛岫是来砸场子的,又不敢甩脸色,皮笑肉不笑的从身后小厮捧着的香囊里头,挑选出个份量重的,放到薛岫的手上,僵硬的说着:“同喜同喜。” 薛岫接下,他推着南黎上前:“还有他的。” 管家:…… 你来还拖家带口是吧,但也只能心里吐槽着,他也不能怎么办,只能再给一份。 不过管家看着面前头戴银饰的男子,脸色有些古怪,眼底藏着点轻蔑,却也不敢在薛岫眼皮子底下耍滑头,乖乖的拿了个多的。 南黎高兴的双手接住,转头问薛岫:“我这算不算粘上了喜气?” 薛岫嗯了声,说算,然后带着南黎离开尹府,给身后的人让出位子。 而管家看着薛岫远去的背影,把派发喜钱的事交由小厮去办,他急忙的跑回府里头,一路疾行冲向尹御史的院子。 嘴上高声呼喊着,“老爷,出大事了!!!” 第22章 ◎他要去赴约◎ 尹御史走出, 双手负在身后,微弯着身子走出来,紧绷着的脸显得很是严肃。 乌发中掺杂着些许白丝, 混浊的眼里闪过精明得光, “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 “老爷,刚刚……刚刚薛岫来了,他还带着人过来蹭喜钱, 老爷你说, 他是不是过来砸场子的……” “嗯?”犀利的眼光射.过来管家连忙捂住嘴低下头不敢看尹御史的双眼。 “来就来了,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喝杯茶。”尹御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管家没有动, 而是小声说:“人领着喜钱就走了。” 尹御史身子微顿,脸色捎带着些疑惑:“他就为拿点银钱?而不是来找我,他薛岫何时有这般闲心。” 尹御史是一点也不信, 薛岫那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肯定别有目的,莫非是对老夫参奏他一本心生不满,借着喜钱的事来讽刺老夫。 讽刺他抢走的终究是抢走的,还是他查到点什么东西,过来威胁。 尹御史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底越虚, 连忙问:“他可有说些什么?” 管家摇摇头, 说没有说别的,就说来沾沾喜气, 接过钱就走了。 “怪哉怪哉, ”尹御史摸着胡须在那焦灼着来回走动, 忍不住胡思乱想,摸不清楚薛岫到底是何意思,他停下回头吩咐道,备车,去三皇子府。 而另一头薛岫挑挑拣拣与南黎说清楚到底是何事,南黎听完甚是震惊:“皇帝老儿没有病吧,他为什么要禁止你春闱啊。” 南黎迷糊了,禁薛岫春闱那就是不想他入朝为官官,可眼前的人不是已经是典客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慎言,天子脚下岂能你胡言乱语,不可说浑话,若被中郎将等听见,可少不了把你抓进衙门里关几天。” “那也就是说,近百年来第一出六元及第的美名就因为……没了,”南黎两手一摊,眼底还残留着惋惜,又垂头丧气喃喃着:“都怪我,我还要带着你去沾沾喜气。 他横了一眼薛岫,“不会参奏你的就是那尹家吧?” 第39章 那他更难过了。 “你先回去,我要去办件事,你若单独出门,不可对他们下蛊虫。遇到危险,我信你的身手,跑回薛府与我说,我替你教训他们。” 见南黎还要说些什么,薛岫道:“你不想成为某人的替罪羊那便乖点,来卞金前,你可是与我约定好的,要听从我的安排,回去。” “可……”南黎想给自己找点商量的余地,要磨着薛岫退让,但看他冷着脸不为所动,只好丧丧说着好吧。 微伛偻着身子,丧气的一步两步向薛府的方向走去。 . 而薛岫则是博士居住的地方而去,此次科举考核,由博士掌管,博士掌管文书,本不是博士的事,但别的官员都有要事在身无闲暇,以至于考核的事只好落在博士身上。 薛岫走进去后,三三两两的博士捧着卷书在里头穿梭着,虽是个清闲的官,但也不是无事可做,正有个慢悠悠晃动的人,正在那张望着风景,看看天边的云,看看石缝里的小草。 薛岫拦下他,问道今年考核人才的博士是哪几位?可曾在这。 被拦下的人狐疑的看了会薛岫,须臾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向后摆摆头:“是赵博士,秦博士,孙博士,在后头的院子里,一直走过去便是。” 薛岫:“多谢。” 他顺着指的方向走过去,穿过抄手回廊,走到后头的小院,院门敞开,他敲敲门边,发出几声动静,“岫不请自来,望三位海涵。” 门内的三博士听到动静互相瞠望一眼,使着眼色。 是薛岫! 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迎人进来。 赵博士也就是赵文德,那个被薛岫揍过一顿的倒霉催,现在有点坐立不安,见另外两人都看着自己,瞠目指了指自己,连连摆手摇头。 他也不想见那个冤家,目视着屋子里的一切,落在那窗口处,想偷偷的起身,磨蹭过去,等薛岫进来,他就翻窗逃出去,这里是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起身的动作轻微,还是引得另外两个博士的注目,秦博士清咳一声道:“薛典客来此可是找我等三人有事?” 眨眼间,薛岫进入屋内,目视三人,在赵文德身上停留一二,“今日乃会试放榜日,我恰逢路过,见榜上名单中榜首名为尹高鹤,我想见见他的考卷。” 不等三位博士出声,薛岫继续说道:“别的考生卷子,我亦想知他们的才学如何,可否让我一观。” 说着商量的语气,可给人的感觉是毫无商量可言,三位博士能怎么办呢,他们也想誓死捍卫考卷,事关重大,可薛典客的脸看着是真的冷,不怪我不坚定,是敌人太强大! 三位博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互相瞅着对方,对方…也没点动静,混在里头的赵文德更是不出声,却又不能拖着不理会薛岫。 赵博士、孙博士都靠不住,倒霉的秦博士只好唉的一声,略显强硬道:“这考卷事关重大,哪能轻易示人,何况,薛典客你乃是典客,怎可越俎代庖,这于礼不合。” 见薛岫脸色不便,依旧冷冷的,秦博士话锋一转:“但有我们三人在,那还是能看上一看的。”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神仙打架,他们配合就好,不偏袒不掺和。 他起身走到架子那处取下所有的试卷放到自己的案桌上道:“所有的卷子都在这里。” 赵文德起身,他眉眼纠结,对另外两位博士说道:“两位可否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和薛岫私底下交谈。” 两位博士点头应下,他们也不想在这多呆一秒,飞快的夺门而出。 见人都走了,赵文德凑上前去,按住薛岫正要翻阅考卷的手腕,“何必呢。” 薛岫冷冷道:“放开,上次挨的打你已经忘了?” “你又何必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尹御史为了他儿子的仕途,他都赶不顾忌你薛家把你拉下去……” 赵文德的话还未说完,薛岫冷然的看着他:“你也掺合进去了,卷子你们批的,你调换的卷子?” 赵文德摇摇头,他皱着脸,有几分焦急,语气也冲了点:“名单已经公布,你查出来又如何,你想为了那寒门子弟去得罪尹御史,去得罪他们身后的世家,是,你薛家是名门望族,在卞京里遇到你都会礼让三分,但你若真为了那寒门子弟,动了世家的利益,他们也会把你扒一层皮下来。” “他们就是怕你管这些事,才联手禁了你春闱,你已经吃过一个亏,还要再来一次吗?我都怕你哪天横死。”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走了,”薛岫淡淡道:“你以为光凭那群人就能禁了我春闱吗,不过是薛家太过显赫。” “尹御史我不得罪他,我们两人之间就没有龌龊了吗,禁我春闱之事可是他带的头,享受利益者也是他的好儿子,即使他只是出头鸟,我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我不介意再多一点。” 薛岫已经翻到徐凤元和尹高鹤的卷子,看到尹高鹤卷子上所写的内容,他指着卷子上的字,直视着赵文德,“你能昧着良心说这是尹高鹤写的吗?” 赵文德望着卷子上的字,嘴巴发干,他张张嘴,想要说能,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只是撇过头,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的神思,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握紧,青筋直冒。 第40章 紧抿着唇,唇色微微泛着白:“薛岫,你知道又如何,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东西,换回来又如何,徐凤元即使成了状元又如何,他会站在世家的对立面,所有的恶意都会扑向他,呵呵。” “甚至说不定,他只当了一天的状元,在他纵马游街的时候,他就会暴毙而亡。” 他偏过头,眼神暗淡无光:“是,就你清高,就你什么都看不顺眼,遇见不平事都想插手,可世上不平事数不甚数,你管得过来吗,连着你身上的事,若不是太子可怜你,替你谋个典客,你现在还是一介白衣。” 他说这么多,也只是想薛岫清醒清醒,站在世家对立面,不是容易事,恐怕会粉身碎骨,而薛岫不该至此。 薛岫点点头,他收起写着尹高鹤实则徐凤元的卷子:“这份卷子我拿走了了,你看一下,你的记性甚好,等会有劳你誊抄一份。” “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赵文德很生气,脸都开始胀红,只觉得自己刚刚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牛弹琴,他愤懑说道:“真怀疑你是不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赵文德喘口气,缓平自己的心情,斜视着“尹高鹤”的卷子,说:“你若真想替他出头,把王玉泽牵扯进去,可有五分成算。” 赵文德是十分不看好的,尹御史可是太子、三皇子想拉拢的人,这事没有翻身的余地。 “多谢,但是不必了,”薛岫卷起那份卷子,微微颔首便走出去,他来此也只是想亲眼见见这卷子,是否是真的调换他人。 至于别的,他比赵文德看得更加透彻,是毫无成算,事关三国宴会来临,这等丑事,皇家是不会叫其爆出,若徐凤元有半点想要申冤的迹象,那么等待他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他带着这份卷子在一处巷口找到了徐凤元的家,他敲敲门,站在门口静静等候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俊雅的青衫男子打开门,他的双眼很亮带着光,见到外头冷冰冰却又矜贵的薛岫,笑着说:“这位仁兄,请进。” 薛岫颔首一礼,算是有了回应,他走进去,走在徐凤元的前面,徐凤元落后他半步,等到廊下。 徐凤元儒雅随和的开口道:“仁兄可是薛岫?” 薛岫没有半分的讶然,他只是点点头,拿出那份卷子递给徐凤元:“你的。” 徐凤元接过没有打开,嘴角下压带着几分苦笑:“薛公子是为了这事而来,是想给我封口费,我身无长物,只有凭借一身学识才能出人头地,可最后关头,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人夺走,我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但我知道,光凭我寒门出身,是无法替自己报仇的。” 薛岫很是平淡的说着:“所以我来了,诸多世家中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若你选中王玉泽,我也可替你牵桥搭线,你这等有才华之人,不该被埋没。” 这也是他愿意来寻徐凤元的原因,若徐凤元和他人公平竞争,落得末榜地步,他再惜才也不会出手相助。 “薛公子好大的气度,看来传言也不见得有几分真,薛公子和王公子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薛公子突然把选择摆放在我面前,我还真有几分难以抉择,若是我真的偏向王公子,薛公子可会信守诺言?” 薛岫撩起眼皮,只说了一个字,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说得掷地有声,沉沉的敲击在徐凤元的心口。 自放榜后,他收到不少怜悯,看好戏的眼神,更是有人来他门前嘲笑他,不过是寒门子弟,也妄想往上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能看出那群人眼里的嫉妒,嫉妒他的才学,若是他们能谋取自己的才华,恐怕自己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他受到的冷漠太多,即使是同窗好友,也只能无奈叹息,感叹着他至少还有个三甲进士,至少还能当官,叮嘱他莫要为了一时的气性,导致连三甲进士都丢弃。 甚至,徐凤元看着薛岫,心中苦笑一声,甚至他的同窗好友还拿薛岫的事还劝阻他。 瞧,连薛岫这般世家之人,都能被御史大夫搞得参加不了春闱,我们只是寒门子弟,哪来的身家与御史大夫相抗衡。 认命吧,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你就当自己运气不好,落了榜。 当时的徐凤元只是浅笑的应下,可心里头他是不甘的,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寒门子弟出身就要受这般委屈,就因为他是寒门子弟而不是世族,不公,世道不公。 他要与那群人斗到底,可…… 你想想你尚在家中的老娘,你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与那群人对上,不过是以卵击石。 徐凤元心灰意冷,却又不服输说道,我可以投靠世家,为他们效命,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徐凤元,你即使投靠了世家,他们也不会为了你得罪尹御史的,你非要我说的明白吗,你在他们眼里不够格,世家眼里,唯利是图,你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不足以他们去得罪尹御史。 不,这世上有一人,也许会帮我。 谁? 薛岫,他是最合适的人,他和御史之间已经有了矛盾,他迟早会对御史大夫出手,而我效命于他,他会同意的。 好友气冲冲的离去,只留下一句,薛岫能留意到你,那你定是走了大运,我说不过你,你好自为之。 第41章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恐怕他的好友也未曾料想到,薛岫果真出现,甚至是屈尊降贵,登门拜访。 至于王玉泽,徐凤元是不会考虑的,而他先前所问,也只是想试探试探薛岫,是否是来真的。 结果令他甚是惊喜,心里开怀,面上不显,总不能上赶着,倒显得跌价。 “薛公子的诚意我看到了,若是不选薛公子倒显得我徐凤元有几分不知好歹,只是,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薛公子,主公?” 徐凤元略挑眉头,试探称呼着,一时之间还有几分抹不开面子,文人傲骨在身,拜别人为主,终究有几分变扭。 “好,你即已选择我,从此以后便是我的门客,这里鱼龙混杂,容易藏匿歹徒,胆大者更是敢火烧民宅,你留在这性命难保,”薛岫顾着文人风骨委婉说着:“我的院子里有片竹林,甚是清幽,除了我南疆来的友人,甚少有人去那,你可愿意?” 徐凤元思索番,点头应下,说:“容我收拾下行李。” 薛岫说了声好,徐凤元快步走到自己的屋内,薛岫缓缓跟在他的身后,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二进的小院,虽小但收拾得很干净,院中的水缸里养了睡莲,甚至种了棵月桂,倒是雅致。 “好了,”徐凤元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出来,他走到薛岫的身边。 薛岫点头说好,两人一同像外头走去。徐凤元有些局促的站在马车外面,他暗中打量着眼前的马车,捏着包袱的手微微收紧。 他再次直观的瞧清寒门与世族之间的鸿沟,即使他当了官,也无法与这等传承悠久的名门望族相抗衡,御史大夫想要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般。 他略显拘谨的上去,坐在马车里头,微低着头不敢直视薛岫。 “这里有些孤品,你可要看看,亦有钱老著作,”薛岫拿出钱老的著作,递给徐凤元。 徐凤元被惊醒,怔愣了几秒,双手接过钱老的著作,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翻阅着。 如饥似渴的看起来,双眼放着光,他看了几页,亮晶晶的望向薛岫,郑重道:“多谢。” 他刚刚居然一时走进死胡同,耳朵尖有些泛红,或许已经被主公察觉,才会拿出钱老的著作于他。 “你既喜欢,这本你可以拿回去看看,你可有想学的东西,做我的门客总要有一技之长,治国之策于我而言无用。” 徐凤元沉思着,他看着钱老的著作,又想念起自己的家乡,他在朝堂上的抱负已无法实现,却可以外派到他的家乡。 “我想学治水,”他的家乡常年发大水,堤坝冲毁,淹没万顷良田,他年幼时,时长随着父亲北方,一路奔波逃难。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倒是忘记了年幼时的誓言。 “我知道了,会治水的老官京中甚是少有,但我府内有一老伯,曾参与进水利一项中,你可去请教他,青阳县有一主蒲年老事高,你即使三甲进士,可去暂替他的官职。” 徐凤元呆愣,脱口而出:“主公,你竟晓得青阳县主蒲一事。” 他还以为这等小人物,薛岫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大部分不记得,但青阳县主蒲是薛家出去的老仆,我还是记得的。” 薛岫定定看着徐凤元,“望你日后会成为于百姓有利的好官,你即入我门下,前路阻拦漫漫,可没有那么的容易。” “我定不会负主公的期望,”徐凤元拱手沉声说着,说完后,他看了看薛岫,又看看放在腿上只差插柱香供奉起来的钱老著作,不知是继续看还是不继续。 薛岫慢慢合上眼,靠在车壁闭目养神,他方才乃是顺水推舟,青阳县主蒲的却年老事高,徐凤元又是青阳县人,他去,地方官员不会过分的为难他,而他又可借此打探南方世家的消息。 南方排外,又如铁桶般,想与他们搭上线都万分艰难,也许,这次时机已到。 不得不感谢尹御史,微阖的眼露出一条缝,看着徐凤元如痴如醉的模样,心里已经想好要给尹御史送份大礼。 而被薛岫惦记上的尹御史此刻正在三皇子面前,老气横秋说着薛岫的坏话。 说着说着,强忍着冲上来的酸意,掏出绣帕捂住口鼻,甚是惧怕当场打喷嚏,坏了自己的形象。 三皇子略带关心的问道:“尹老这事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尹御史闷声说道,还好,没什么不适的,怕是有人在念叨着老夫,在背地里咒骂。 “你说薛岫是想替那徐凤元出头,好叫那徐凤元翻身?”三皇子虽看不起尹御史的作派,但少不了尹御史的支持,何况,那人虽有才华,但不过是个寒门子弟,被顶替那也只能说是活该。 寒门,就该低世族一等,能有丁点用途都是那寒门的荣幸,更别说,还是薛岫想要护着的人,那更该死。 “只是种猜测,或许薛典客是记恨老夫参奏他那事,特意过来砸场子,想看小儿的笑话,都怪吾等儿孙不够争气,欸,薛公尚在,我也不好与他过多交恶。” 尹御史懊悔着脸:“这事,我怕薛典客会告知于太子,终究太子是储君,若是真干涉进来,我等也只能听从了。” 唉声叹气,长叹一声,活像被恶棍欺压的平民,前来找青天大老爷申冤。 “尹老不必担忧,名单已经放出,哪有更改的余地,即使是他薛岫也不行,他若是想借薛家施压,为报一己之仇,朝廷的威严何在,岂会叫他如此的放肆。” 第42章 “唉,有三皇子这番话,老夫心里终究心安几分,三皇子以后若是有用得上老夫的,尽管开口即使,我若是办不成,还有他们,只望三皇子日后可要打点一二。” “好说好说,尹老请喝茶,”三皇子端起茶盏放到尹御史的手中,嘴角噙笑,他的心情甚好。 以后,御史大夫都会成为他的支持者,他终有一日,定能坐上那储君之位。 正在他畅想时,他的近身宦官冲进来,在他的耳边耳语一番,三皇子惊呼道:“什么——” 他立马道:“尹老,我有要事要办,失陪了。” 说完,他便冲出去,尹御史的茶刚含在口里,还未咽下去,眼前就没有人,还不等他说什么,三皇子的近身宦官傻笑的弯弯腰,也跑了出去,独留他一人被遗弃般站在那。 茶也喝不下去,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茶,有些恼火的负手而出,想起近日里三皇子的传言,他心中不安,有些懊悔,回头再看一眼空荡荡除却收拾的婢女再无他人的客厅,空落落的。 总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很差的棋,压错了人。这等直觉一闪而过,尹御史不放心,他连忙出府去会他的老友。 . 薛岫刚下马车,迎面就碰上刚回家的薛远清,正穿着官袍,挺直腰板缓缓的踩着台阶慢慢上去。 薛岫走过去,喊声祖父,薛远清回头,眯着的眼微微睁大,“是岫儿啊,刚回来,你身后的人是谁?” 薛岫回头一眼,徐凤元上前几步见礼道:“见过薛公,学生青阳徐凤元。” “哦?你就是徐凤元,你的才名我也有所耳闻,是不可多得的才子,孝名也远扬,有才有德,”薛远清说到着,看着薛岫又看看徐凤元,温和道:“既然已来薛家,便好生呆着,岫儿,你这一天天的都往外面跑不着家,你祖母都在我耳边念叨好几次了。” “是吗,祖父说笑了,祖母哪会这般,何况,天未黑我便已经回来,倒是祖父时长黑灯瞎火回来,不知情的,还当祖父去哪赴宴去了。” 薛岫余光见徐凤元神色不变,放下心来,继续与他祖父说着些家常话。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徐凤元,双手拢入袖中,僵硬着身子走在两人的身后,就差同手同脚,脑子里正在动荡着。 他居然有一日能与薛公交谈,这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幸运。 等进了里头,薛岫唤来人,回头对徐凤元说道:“你先去我的院子里稍等会。” 徐凤元应下,随着小厮离去,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交谈中的两人,转身离去。 等人走远,薛远清才气得胡子吹起来:“臭小子,又给自己身上扒拉事,典客一职还是太轻松,使得你有这份闲心。” 薛岫无奈喊了声祖父:“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我记知道,何不拉他一把,难道任由他去死吗,违背我的原则。” “狗屁的原则,天下有才的人何其多,你管的过来吗,这天下有千千万万个徐凤元,也有千千万万个尹高鹤,我知你看不惯,这事我也不拦着你,你想去做便去做,反正有我们这群老骨头在后面给你撑着,即使我死了,还有你老子。” “我哪有那么多的善心,不过是他万分巧合,是被尹高鹤夺取考卷的人,我知,即使这份考卷尹高鹤未曾夺去,徐凤元也绝不会是榜首,甚至连前三都不能进去,但他是,这才是我想出手的原因。” 薛远清这才神色缓和,眼神中的凌厉减弱几分,“你不是为了寒门子弟鸣不平那便好,尹御史那个老头给他点苦头吃也尚可,但不必做得太绝,这里头的水混着,哎呀,我这把老骨头,不给力喽。” 薛远清假装的扶着腰,在那哀嚎几声,薛岫急忙的上手,摸着薛远清的骨头,输入内力缓和几分,无奈道:“祖父,你的骨头无事,甚是健朗。” “我说有事就有事,你觉得没事,你怎么还动用内力,”薛远清哽着脖子不服输说着。 他直起腰杆,抓住薛岫的臂弯道:“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眉头动一下,我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还在老人家面前玩心眼,说的都是群屁话,哄哄那群人也就罢了,还是那句话,想做就去做,薛家不带怕的。” “那祖父猜猜,我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意图,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也知这事没有转机,更何况三国宴会来临。” “哼,你知道就好,”薛远清一甩衣袖,倔着嘴说道:“你祖母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做顿好的,就等着你回来过去一起吃,快走。” 薛岫说好,走在薛远清身边两人向正堂里走去,进了屋,坐着上坐满了人,就差薛岫和薛远清,两人落座后。 赵氏横了薛远清一眼,拉着他说小声说话,而薛岫落座后,就被薛静缠住。 “哥,听说你去万香楼的时候遇到江姑娘,她喊了萧锦的名字,”薛静说着说着就皱着眉头,有些不爽道:“他怎么一点也不守男德,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在外面勾着江姑娘的心。” “你从哪学来的,连男德都说得出口,他并未勾引江姑娘,你少和那江姑娘有纠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切,我说的也没啥不对,那你说,为什么江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会喊他的名字,明明三哥你那么优秀,怎就不喊你的。”薛静试图用歪理说服薛岫,说完自己倒是脸红起来。 第43章 薛岫咽下一口茶,他顿默会:“也许是因为你三哥我长得丑,别我回来你就与我谈这事,在家可写了,学了什么东西,说来与我听听。” “啊——”薛静延长着声调,委屈巴巴道:“哥,饭桌上不谈正事,学业的事急不得,你难道想拔苗助长吗,拔苗助长的秧苗最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你拔苗助长我,我也会,我也会成为半吊子。” “还有三哥你哪里丑了,你比那萧锦都要帅几分,我现在到有点怀疑江姑娘的眼光了,连哥你都看不上,那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遗传了哥的帅气,她不懂欣赏。”薛静挺胸昂首犹如战胜的公鸡得意洋洋说着。 望着尚带有稚气的弟弟,薛岫很好心的没有打击他的自信,而是点头附和,再说了句实话:“嗯,你不会长丑的。” “我觉得我也是,那,那为什么江姑娘看不上我,”薛静想不通,少年痴心,就是如此的热烈,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念起心上人。 “因为她是三皇子的未婚妻。” “可是他都退婚休妻了,我有机会的。” 薛静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惹得桌上的人都侧目望过来。 打趣道:“静儿这是看上哪家姑娘,只要身家清白,你喜欢我们就去提亲。” 薛静急了,连连看向薛岫,给自己闹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敢和他哥这么说,可不敢当着他娘的面说,而且,一大家子都在,还挺难为情的。 “你们莫要打趣他,他脸皮薄,”薛静的母亲撇了他一眼,淡淡说着。 别的听到后都乐作一团,笑说几句,就放过了薛静。 薛岫微微偏过头说:“三皇子也在万象楼,江姑娘是去见三皇子的,你莫是忘了往事,江姑娘对三皇子一往情深,你没机会的。” 薛静有些伤心,又有几分低落:“可他对待江姑娘一点也不好。” 薛岫抿唇,直接挑明:“江姑娘说过喜欢你吗,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与江姑娘又有何区别。” 薛静说不出话,被薛岫三言两语给击溃了,肉眼可见尚好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黑黢黢的双眸蒙着一层水雾。 愤恨的干起碗里的饭,他心里苦,他不说。 薛岫叹气,“你与她之间不会有好结果,早点断了念响,江姑娘正要与三皇子破镜重圆,你哥哥我都被三皇子警告好几次,三皇子是个阴毒的人,我只是怕你会遭到他的毒手。” 薛岫一顿输出,连感情牌也打出,薛静小声呜咽两声,豆大的眼泪滴落于手心,“哥哥,我知道了。” 他开始慢慢的死心,慢慢将夕阳下递给他面具浅笑的姑娘隐藏在心底。 他这一哭,又惹得三房的孙氏看过来,说道:“好好的怎就哭了。” 薛静擦干眼泪,红着眼眶道:“哥哥刚讲了个故事,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落泪。” 惹得孙氏连忙问道:“岫儿讲的是什么故事,可否说出来叫我等也听一听。” 薛岫用公筷夹了点菜放到薛静碗中,看向三婶婶,面无表情说道:“是我的不对,不该与弟弟说这故事,倒惹得弟弟落泪,至于故事,没什么好听的。” “三婶婶不知道的为好。” “有什么故事是听不得的,”三房孙氏抱怨一句,惹得四房的白了她一眼,四房打圆场道:“吃饭吧,菜凉了可不好吃了。” 薛岫这时道:“三婶若是想听,岫也不会藏着掖着,三婶等会吃不下去,可不要怪罪于我。” “这个故事便是,从前有一户人家,他们偷了别人园子里的菜吃下去,吃完后,这户人家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变,他们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正在别人家的菜园子里,而眼前又出现一伙人,把他们采摘了回去,放在锅里煎炸,硬生生的疼死。” 薛岫说得轻巧,听着的人望着桌上的菜,就想起他口中的那户人家,幻视成人,瞬间没了胃口。 薛静正吃着青菜,刚塞进嘴里,就听到他哥哥说的这个故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欲哭无泪。 他哥也太坏了吧,三婶的锅,为什么他们要一起背。 “……”薛远清苦大愁深的看着自己的好孙儿,筷子上的菜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气哼哼的塞进嘴里,满不是滋味。 再好的饭菜有了薛岫那个故事,也变得十分的没有滋味,一桌人都苦哈哈的吃饭吃菜,没有薛岫跟个没事人般。 等宴席散去,薛静来跟在薛岫的身后,他凑上去道:“哥,你瞧我最近这么听话,能放我出去吗,我还有点想念赵五那群人。” 他都很久没有和他的小伙伴一起玩,还有林小林,上次还约着去踏青的。 “那可真不巧,我刚和他哥哥起冲突,你想挨打你尽管去,我不拦着你。”薛岫随口说着,天上的月光皎洁明亮,他不经抬头仰望着。 “哥——”薛静真不敢相信,他哥会和赵文德起冲突,只当是说胡话敷衍他。 “天上的蟾宫甚美,却只可远观,”薛岫垂眸,看着薛静气呼呼的脸蛋,“三皇子最近魔怔,你可要离江姑娘远远的,不听我的话,以后,你休想踏出大门半步。” “你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最近,梁国太子已经来京,你莫要到处乱跑。” 薛静高兴的蹦哒起来,直呼好哎,一定听哥哥的,保证不违背。 第44章 等薛静离去,薛岫向府外而去,他要去赴约。 第23章 ◎薛岫:谢邀,不想体验第二次◎ 薛岫踏着夜色走出, 隐藏在阴影中,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向繁华的街道而去。 他出来不为别的, 只因王玉泽相邀, 说有事与他商量。 薛岫顾念着王玉泽找他也许是因为万象楼幕后主使, 便欣然赴约。 等到约定得地点,是一处酒楼,是王家名下的, 正于景阳街处, 薛岫不由得想起在景阳街看到三皇子与江姑娘纠缠一事,略微停顿脚步, 从后门进入酒楼。 酒楼内的二楼, 王玉泽早已在那等候,正在雅间里头温酒,耳朵动动, 他听到动静, 起身走到门口相迎。 薛岫正好推开门,看到跟前矗着个人,微垂的眼睑抬起,灯影摇晃,月光婆娑,看清王玉泽的脸, 他噎住一秒, “站在门口做甚,想要吓唬我。” 有句老话说得好, 人吓人, 吓死人。 王玉泽轻笑:“怎么, 薛公子还会被我吓到不成,怪我面貌丑陋,宛如夜叉,你看不惯我也是平常事,先进来。” “你约我出来做什么,万象楼幕后主使有下落?”薛岫走进去,落座于王玉泽的对面,望着温着的酒,抬起的手微顿。 “是清酒,味道很是清淡,有几分花香,知道不爱喝酒,特意备下的,你先尝尝,”王玉泽合上门,负手走过去,坐下,拎起温着的酒给薛岫倒上一杯,眼底带着丝笑意,他刚刚说的话都是他瞎编的,酒烈得很。 薛岫端起轻嗅,气味清淡,有几分花香,但花香气味诡异,他闻不出是何,撩起眼皮盯着王玉泽的脸,缓慢的喝上一口,微抿。 “味道如何,是不是很是不错,这酒可没有多少,见是你,我才拿出来招待,”后头一句,王玉泽略微压低声音,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 薛岫又抿了口,虽奇特,但他并未因此放纵而贪杯,很是克制。 他放下酒盅,手放于膝上,“是不错,枉费你有心为我特意留此物,今夜你总不会只是邀约我出来喝酒,说吧,别卖关子。” “哈哈哈,有此等美酒还不能拉你出来品鉴一般,可惜了,好酒遇不上懂它的人,”王玉泽一饮而尽:“万象楼的幕后主人来自南方,但不一定是南方那边出的手,近些年南北互不干涉,而他们墨守成规,一直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从未有越界的时候。” “我知你今日定不会分出心神留意那二人,我从不是良善人,白日丢了脸面,自当要找回来,” 王玉泽道:“知晓你去放榜处后,我猜测你不会放任徐凤元不管,他是有才华的人,你尚可借此时机收他入麾下,替你效命。” “那么,尹御史得知后,他定会坐不住,毕竟是参你一本的人,而你却又想插手他儿子的考核中,他定会去找个能与你对上的人,思来想去,唯有与你发生过争执,又不把你放在眼中的三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事就让我很是好奇,尹御史和三皇子之间的交易,若是三皇子再多一份助力,我岂不是不好出手,”王玉泽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我带你看场好戏,顺便请你喝一杯,同为世族,自当同气连枝。” “嗯,你即已想通,那我不妨与你说说,我们何必互相内斗,明明外头的利益甚大,”薛岫淡淡的说着。 王玉泽有几分疑惑:“你是说南方?” 北方不斗,其外面便是南方,南方富饶,若能啃下南方,所获得的利益更广,但也不利于后续发展,一枝独秀,即使有另外三家分摊压力,但天子疑心,必会给王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正要拒绝,就见薛岫似乎对他有几分无奈,一副自己怎么是蠢笨的家伙,嘴角不由得僵硬几分,正怀疑自己是否眼花看错。 薛岫叹口气,“你眼光怎么如此狭隘,我指的并非是南方,而是更大的,这天下分分合合,也该合起来,比起在一国内相争,外头的风景更好。” 其实,是薛岫懒得与王玉泽继续内耗下去,他们之间又隔着萧锦,不管谁赢谁输,作为中间的萧锦都会很难办,而且,他两家斗下去,也百害而无一利。 “不用担心会传出去,我的人已经封锁周围,若有动静,会传来消息的,”薛岫半张脸隐于黑影中,倒让王玉泽瞧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你的野心到大,但过于困难,付出的代价太多,在位的人也没那胆量,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是可取的人,你冒得过快,死得也快,这天下的兴亡于我们世家而言,又有何关系,百年皇朝,千年世家,我为什么要抛弃大好的繁容去与你堵上一把。” “输又如何,不过是换个皇帝,换个朝代,于你王家虽有损伤但不足以动摇,反过来,倒是我薛家,世人皆知薛家知拥蹙中宫,改朝换代,头个开刀的不过是我薛家。” 薛岫微勾起唇:“自从这精怪出现后,倒是叫我看到一线生机,梁国太子与那精怪接触后,已经对精怪痴迷不已,而梁国里正准备替他选妃,选的郑家女,郑家亦是梁国大族,其嫡女痴情于梁国太子,梁国必有一乱。” “晋国不必多言,还有三日,晋国的使臣即将来临。” 这事薛岫盘算过,但被他压在心里,只因太子并不是枭雄,他无野心,只能当明君,而如今,晋梁两国因精怪会有内乱。 第45章 只要太子不会被精怪蛊惑丢了脑袋,靠他们也能谋夺下天下。 薛岫眼神有几分锐利,他端起酒盅又抿了口,定定看着灯罩里头的烛火。 烛火溅起小火花,王玉泽没有反应,正摩擦着盅壁,陷入沉思中。 薛岫放下酒盅,说:“只需护住太子,使其远离精怪,此事可行。”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王玉泽嘴角噙笑,眼底带着丝疯意:“很好,你说的我很敢兴趣,这恐怕也是我能按压死你薛家唯一的途径。” 他抬起头,略微倨傲说着:“只要我王家吞食的够多,你薛家又拿什么来和我争。” “在此之前,你我便是最坚定的盟友,只要你能为我带来利益,我永不回背弃于你。” “既然你我两人的事已经商定,那也合该放松放松,看好戏。” 薛岫眉眼疑惑,有几分好奇王玉泽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走吧,我带你去一去处,你可莫要偷偷溜走,”王玉泽打着招呼说着,不知从哪掏出面具递给薛岫:“带上,知道你爱脸面,那去处你可不能露面。” 薛岫捏着面具的手微微用力,他总觉得王玉泽不安好心,但两人刚刚达成协议,他也对那件能被王玉泽称为好戏的事有几分兴趣。 默默的带上面具,这面具是通白,雕刻着点兰花纹路,很是简约。 他随着王玉泽走出,坐上马车,晃晃哒哒过了好一会,来到处灯盏通明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行客相约而入,又醉醺醺的走出,空气中充斥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嬉笑盈盈的少女倚栏而望,在那与街上的行客嬉闹打趣。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薛岫的声音微冷,说话都有几分卡顿,被面具遮住的眉头蹙起,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好戏,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勾栏,我们去里面走一走,等人来齐再离开。” 王玉泽拉扯着薛岫进去,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足此地,略有几分不适,见薛岫的僵硬,他倒是放松几分。 两人走进去后,绕开向他们扑过来的女子,老鸨迎过来,正要说话。王玉泽直接拿出银锭,放到她的手中,“来间雅间,要清静点。” “好好好,”老鸨收下银锭,唤人带着两人上二楼。 王玉泽打发走小厮,薛岫甩袖,冷声道:“给个解释。” 王玉泽轻咳两声:“我得到消息,江姑娘会来此,她深更半夜来此,指不定是想出来害人。 今日,三皇子和尹御史交谈时,还未商量妥当,仆人闯入后,他中途离府,你猜他去了哪? 他去江府给江姑娘撑腰,只因仆人传话,说江姑娘受到家里人欺负。” “他已经疯魔,今日也是江二姑娘的及笄之礼,他当场闯进江府,在一众人眼里和江姑娘搂在一起,互诉情长,并责骂江府的女眷一副歹毒心肠,敢欺负他的正妃,定叫她们不得好死。” “很不巧,江二姑娘正是我娘给我好弟弟选中的未婚妻,及笄之礼这般重要的日子,被两个祸害毁了。” 王玉泽温和有礼的笑着,两手一摊:“我已经准备妥当,反正这勾栏也是某人盈利,手段不干净,毁了也好。” 薛岫嗯了声,他看向下方,观察进来的每一个人,略微疑惑:“她怎会来?” 虽为精怪,但也是姑娘家,岂会来这污浊之地,就连薛岫,他片刻也不想多呆。 须臾,薛岫盯着进来东张西望,纤细的手指扒拉嘴角处的胡子,略矮又瘦弱的身姿,碰了碰王玉泽:“人来了。” 王玉泽看过去,见江心柔被女子纠缠,她推推搡搡也未推开,被姑娘调笑,拥挤着上前,“这是被那群姑娘家瞧出是女儿身吧。” “走,”王玉泽拉过薛岫,向一边躲去,直到人进了屋子,示意薛岫进屋,准备跳窗离开。 等两人跳窗后,站在暗处观察,带兵的衙门向这边而来,包围整个青楼。 “这人很熟悉,倒像是你王家的人。” “若不是我王家人,他们岂会敢查抄这间青楼,我特意挑选,里头可不只有我王家。” “三皇子也在楼中。”薛岫接过纸条,摊开。 第24章 ◎精怪去青楼定是要害人。◎ 纸条是薛岫的暗卫递来。 王玉泽看在眼里, 未感受暗卫出手的气息,甚至连隐藏在何处他都未曾发觉,心底慎重几分, 斜视着薛岫, 打趣说:“你手底下的能人可真不少, 叫我好生羡慕,片刻就能知晓三皇子的行踪,是不是连哪家官员半夜说梦话你都会知道。” “我不是你, 我没那么多的闲心, 窥探他人,三皇子在, 你想借此叫那精怪声名尽毁的想法恐怕不能实现了。” 薛岫垂着眼睑, 斜眼过去,余光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怀中还抱有……似乎是个人。 薛岫垂眸看向王玉泽的腰间, 正挂有细小的东珠, 他扯下向那扔过去。 东珠“嗖”的一声过去,王玉泽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眼神顺着东珠而去,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眯着眼还未说话时。 细微的闷哼声传入两人的耳朵,可见方才薛岫抛出的东珠砸到了暗中的老鼠。 薛岫眼底薄凉, 暗卫出现, 抱着一女子出现在薛岫的面前,略微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说道:“主子, 捡的。” 第46章 意思是, 刚刚主子你打中的人, 怀里掉出来的,被她捡到了。 很简单的话,薛岫听出来了,问:“方才那人是谁?” 漆黑的夜是一层完美的保护色,即使薛岫的眼神甚好,也未曾瞧清那人的面孔。 “三皇子,”暗卫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遮挡着怀中人的面容。 薛岫和王玉泽对视一眼,薛岫收回视线,见暗卫怀中抱着的人身穿的是纱裙,约莫是女子,他不好过多细问。 深更半夜被三皇子的人带来青楼,在场的除了他还有王玉泽,虽被他拦下,但终究有损姑娘家的清誉,这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可知道她是谁?送回去,今夜你照看一二,莫要被贼人得手,”薛岫说到后头,眉头又皱皱,委实看不惯三皇子的手段。 从前就不曾磊落,如今越发过分,连对着女子都能使出下作手段,往日所学莫非学到狗肚子里去,连自己的子民都不爱护,登基后更不会有所作为。 暗卫得令,稳稳抱着怀中人足尖轻点如烟似雾离去。 而楼外停留在那的官兵,也带着人冲进去,惹来一身喧嚣。 而想早早离去的薛岫此刻却停住脚步,运用轻功稳稳站在对面的高楼屋檐上,似广寒宫的神明垂目,冷冷的眼神落在楼内,似乎透过红木看见里头的光景。 耳边听到楼内女子的尖叫声、男人粗着嗓着的囫囵话,兵器碰撞的声音,衙门的人喊着“闪开闪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三皇子脸色阴沉,嗓音阴森森又暗藏着怒气的质问:“谁给你们的狗胆,也敢来打扰本皇子的好事。” “我倒是谁呢,是三皇子啊,你怎么会在这,不会你也是出来风流的吧,瞧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需要找个太医瞧瞧吧。” 有点嚣张的声音传出来,还带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薛岫听出来,这是王家的人。 那队伍中,也只有王家的人敢这般的放肆,其他的人,还要顾忌着一二。 “你怎未去喊我薛家的,光凭他一人,可按压不住他的气焰,”薛岫偏头问着刚刚才上来的王玉泽。 王玉泽拍了拍手掌,他脸皮带笑,心里卖麻批,“你薛家的人,我哪能使唤啊。” 两家争斗这么久,薛家的见到他没吐口唾沫,骂一句,都算是把修养刻到骨子里的。 当然,薛岫去使唤他王家的亦是如此,没把他乱棍打出去,都是顾忌着大家都是名门望族,乱棍把人打出去一事太不文雅,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两家才没动过手。 “来人,除了三皇子,其余人都给我抓起来,我怀疑你们窝藏盗贼,他定隐藏在你们之中。” 里头传来一句高喊,薛岫挑眉:“盗贼,这就是你想的好手段?” “不是,约莫是他灵机一动,既然已说有盗贼,那便坐实了吧,恰好你抢了我的东珠去砸了人,本想置身事外,也不得不出面了,”王玉泽浅笑着,垂眸望着数丈高的高楼,嘴角微微绷住,他暗自深呼吸,向下跳去,当着薛岫的面,稳稳落在地上,连踉跄几步都未曾出现。 薛岫见他进去,也不在此地停留,楼内发生的后续他已然知晓,天色已晚,闹上这般久,可入睡了。 . 第二日 大清早薛岫刚起,去院中练会剑,萧锦就从廊下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薛岫薛岫”的喊着。 薛岫挽了剑花,顺势收剑,尚未逝去的剑意使其眉眼都凌厉几分,他问道:“何事使你大清早来我这,昨日你说要去边关,何时出发,我好腾出时间为你践行。” “我也想早日去边关,但最近朝廷事太多,根本无暇处理我的事,甚至是我父亲也不愿我过早的去边关,他总觉得留在京城,跟在太子的身边更好,办事也磨磨唧唧,我也不敢跟他说我身上的事,说完我可就没命了,”萧锦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 望想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而薛岫神情淡淡:“也好,留在京中有无不可,至于那精怪,你躲着点便是。” 薛岫像是想起什么,他略沉思还是说出来:“你父亲除却他所想的,还有一事,你萧家掌管兵权,去打仗的只能一位,稚子要留守京中,你若无子嗣却能去边关,唯有一个可能。” 后头的一句话,薛岫没有说出口,点到为止即可,萧锦像是受到重击,跳脚骂骂咧咧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老头子怎么那副表情…… 说着说着,神情低落下来,有些厌厌,干啥都提不起劲。 薛岫微抿薄唇,他岔开话问:“你找我有何事?” 萧锦厌厌,挺直的腰背都略弯,他撩起眼皮看了薛岫一眼,这才无奈道:“我是来想跟你说昨晚发生的事的,毕竟也算是和那精怪有关。” 他抓抓后脑勺,啧的一声:“我想着她去那是不是想害人,又觉得有几分……诡异。” 萧锦想不出好的形容词,便拿诡异来形容精怪,他走了几步,向后边的树走过去,坐在秋千上,娓娓道来。 “昨夜,王玉泽说他的东珠被贼人偷了,他带着人包围了……包围了绣巷里的楼,说那楼里窝藏盗贼,在搜查的时候碰到三皇子。” 说到这,他微微来了点劲头,站起来,负手倨傲着,学着三皇子乌黑一张脸:“谁给你的狗胆,也敢打扰本王的好事。” 第47章 “但三皇子面前是王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你都敢刺几句,何况还是三皇子,本就是对头,也没给三皇子脸面。” “三皇子定会怒啊,但他生气也没用,依旧没拦住王家带着人里里外外搜查一番,给三皇子好大的没脸,事情到这也就罢了,关键,在搜查的时候,他们搜查到一人。” “你猜是谁?”萧锦兴冲冲问,一扫方才的厌厌。 “是谁?我猜不出,”薛岫见他把那事抛诸于脑后,也懒得打消他现在的好心情,配合的问着。 果然,萧锦兴致大涨,叉着腰哈哈笑着,笑过后,轻咳两声压压心中的喜悦,瞧吧,这世上也有薛六不知道的事,果然,还得靠我。 “那人是江姑娘,当时你是没有瞧见,那三皇子的脸如同锅灶里的锅,黢黑无比,面上挂不住,当场拉着江姑娘的手愤恨离去。” 萧锦乐滋滋的,像是回过神,蹙着眉头,略显担忧:“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江姑娘一个女子,怎会去那种地方,所以我猜测,肯定是附身江姑娘身上的精怪要害人。” “嗯,你继续说,”薛岫应声,他也想看看萧锦能想出什么东西,说不定能说出他未曾想到的,被他遗落的点。 “但是她一个姑娘家去那边能害谁,你先前看的那些志怪我也看了,即便是采阳补阴,那也不该去绣巷啊,不会是她知道三皇子在那,专门过去捉人的吧,不对不对,三皇子对精怪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人,定不会在意这种事。” 萧锦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完全不明□□怪的动机,一个人做一件事,总归会有目的,但精怪的行事反倒有几分随心所欲。 “我们认为不对劲的事,于精怪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它们总会是极大的好奇心,对人世间的万物都有几分欣然,她可能是想去青楼见见所谓的世面,毕竟那去处,志怪所言名为销金窟,精怪入世必往。” 薛岫擦拭着手中的剑,寒光凛凛的剑映照出他清冷的面容,眉黛青山。 萧锦不相信,“不可能吧,绣巷那有什么好去的,都是胭脂俗粉,我不信能吸引精怪。” “事实如此,有何好说的,好了,你若只是和我说此事,那便回吧,我已听你说完,我去上值。” “别啊,你那有什么好去的,他们还有几日才到呢,与我出去走走,那梁国太子你就不管啦,任由他在云国乱晃,还有那什么什么,你昨天不是把那个徐凤元带回来了,那小子挺霉的,要不,我们一起去郊外的寺庙烧柱烧,再者,你就当是陪着我,我黑云压顶,只有灵宝天尊护着似乎不太行啊。” “说人话。” “去郊外寺庙烧香,”别的都是萧锦瞎扯的由头,这才是正经事。 可不,最近他又不能前往边关,那精怪连绣巷那都敢去,还有地方是她不敢的,萧锦生怕在路上走着走着,转角就遇到,自己吃闷亏,有嘴还说不清。 他一个人去烧香拜佛不稳妥,他家里的仆人也不能制住他,他就把小算盘打到薛岫身上,拉着他,稳妥,能护命。 “不去,”薛岫拒绝,他进入屋里头,把萧锦关在门外。 萧锦在外面鬼哭狼嚎,说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一个人去,我会死在半路上的,我这一去,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良心何安啊,午夜梦回,你是否会梦到我—— 薛岫正洗漱,换身衣服,在这段时间,门外的声音就未停过,也不知萧锦从哪学来的,没一句话重复的。 薛岫脑袋嗡嗡的,略显无奈,他打开门,淡淡道:“陪你去,莫吵。” “好的。”萧锦达到目的,泪汪汪的眼泪瞬间消失,喜笑颜开,又嬉皮笑脸起来,说知道你不会放弃兄弟的。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薛雅柔泪眼婆娑的跑出来,直奔薛岫的怀中,抱着他小声呜咽着。 第25章 ◎我梦到三哥你掉下悬崖◎ 薛岫怔愣片刻, 轻拍薛雅柔的肩膀,较为温声说道:“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薛雅柔摆摆头, 哽咽几声, 带着哭腔说着:“没有, 只是……只是见到哥哥,心中欢喜,这, 这才落泪。” 薛雅柔抱着薛岫, 能感受到薛岫身上的温度,不经落下泪来。 她平缓自己的心情后, 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泪眼, 抽噎几声,眼眶泛红,如水似雾的双眸微微肿起, “哥哥可是要出去?” 薛岫嗯了声, 他仔细凝视着薛雅柔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他问道:“过几日是你的生辰,可有想要的。” 薛雅柔擦拭眼神的是一顿,凝神想了会,她恍惚的眼神才聚焦, 摇摇头疑惑, “哥哥连我的生辰都忘记了吗,我的生辰可是正月里。” “倒是四月里, 是薛静的生辰。”薛雅柔补上一句, 又状作幽怨道:“哥哥莫是把我和薛静的生辰记混了。” “是嘛, 我想借生辰为由再送你一件礼物的,”薛岫淡淡说着,他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态,观察着他的妹妹。 并且用生辰进行试探,虽眼前人的眼神似乎有几分沧然,但的确是他的妹妹,这便足够了。 薛雅柔手抬起,想挽起耳边的秀发,动作仿若做过千百遍般熟练,可手碰到耳边处,却无发丝,她怔怔的放下手,手腕处带着翠玉,温润的触感紧贴着皮肤,让薛雅柔缓过神来。 第48章 她嘴角笑着,很是温婉,身上流露的气质与昨日的她有些不同,这些都被薛岫看在眼中。 他面上都未表现出来,心里思量着,“是要出去,陪萧二前往郊外上香。” “不可,”薛雅柔甚是紧张,薛岫话刚说完,她立马厉声喊道,见两人黝黑如墨的黑眸定定落在她的身上,有片刻的紧张,眼神不自然的闪躲。 “为何?”薛岫追问着,一旁站在薛岫身后的萧锦也探出头来道:“好妹妹,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可,不会是不想薛岫与我出门吧。” “是,”薛雅柔瞬间说着,看向萧锦的眼神尚带有点愤恨,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眼底的怒气。 萧锦缩了缩头,不敢吱声,吐槽着:是谁给了薛六妹妹气受,大清早火气这么冲,惹不得惹不得。 要是薛雅柔知道萧锦心中所想,一定会指着萧锦,厉声说着,是你。 薛岫看出几分不对劲,“是我和萧锦出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冲着我来的,毕竟我受了伤。” 薛岫淡淡的话,似乎是激起薛雅柔的情绪,薛雅柔眼神暗淡无光,像失去活气,沉浸在虚幻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泛红的眼眶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崩溃的蹲下身,抱着头嚎啕大哭着,路过的下人正要过来询问时,被薛岫的眼神吓退,离得远远的,并且把守四周,不让他人走过去。 薛雅柔嚎啕大哭,哭声中蕴含着悲怆另听到的两人心间都酸涩几分。 薛岫这时也顾忌不上男女大防,蹲下身静静的注视着薛雅柔,虚抱着,声音低沉:“哭吧,哭出来会好受很多。” 薛雅柔环抱着薛岫的肩膀,靠在他的肩膀处放声纵哭,眼泪瞬间沾湿薛岫的衣物。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她看着薛岫肩膀处的湿润,有几分羞涩,还有萧锦背过去的身影,又有几分恼怒,白净的脸蛋羞红着,她抹抹泪,缓慢说道: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三哥被萧二一直死缠烂打,缠着才同意与萧二前往郊外寺庙烧香,不知道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等消息传回家中,派人去搜查,只看到摔得粉碎的马车,最后……” 薛雅柔又小声呜咽着:“最后,最后在悬崖底的才发现三哥,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三日,三哥你的腿也因为那次后不良于行。” 薛雅柔不忍心说下去,她所梦到的比她所说出来的还要万般吓人。 三哥被抬回来时,肉眼能见双腿上的白骨,她于梦中多看一眼都心痛万分。 她哥哥那般谪仙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只因陪同萧锦去上香,虽知不能怪罪于萧二身上,但她怎能不怨—— 萧二回头驳道:“我倒是什么,是场梦境啊,梦里的事哪能当真,薛岫陪我去上柱香,怎么会掉落悬崖,你这梦都有些诡怪。” “你是没有别的朋友吗,王玉泽不是你朋友吗,你怎就天天缠着我三哥,不是你断腿你自然不会当真,我哥哥有我们心疼,你滚!!!” 在梦里积压的怒气怨气在这一刻喧嚣出来,薛雅柔本不想多说什么,却又听到萧锦那番戳心窝的话,气得身躯直颤抖,指着萧锦的手都颤抖得停不住,可见气得狠了。 萧锦指指自己,哑口无言,他是有朋友,但好说话的也就薛岫,别的,不行,要脸,没给他脸打一拳叫他滚就不错了。 他讪笑下,“这不,这不我跟你哥哥关系最好,我们这叫铁兄弟,能过命的交情。” 薛雅柔气得就差七窍冒烟,就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又想不到词骂他,气得跺脚也只呸呸几声。 薛岫轻笑一声,他揉揉薛雅柔的头,嘴角紧绷着:“无事莫要担忧,你既与我说过,我怎会又在此事上吃亏,我倒要看看,是谁算计我,回吧,好生敷敷眼睛去去肿。” “三哥!!!”薛雅柔急喊道。 “无事安心,傍晚便归,”薛岫颔首,走到萧锦的身边,冷声道:“走吧。” 好与背后的人会一会。 萧锦见薛岫神情认真,他也搞不懂了,“不会,你还真信了你妹妹说的,梦里的事哪能当真。” “你再多言,我就当是你要害我。” “别,不是,怎就是我要害你了,把话说清楚,你若是真这么想的,那,那我们便不去了,省得你以为我要害你,我可不想背上害兄弟的罪名。” “少说两句,你莫是吃了灵丹妙药,这么能说。” “……”萧锦跟你上去:“你嫌我话多是吧,我就要在你耳边叭叭,毁你清静。” . 薛岫检查马车,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他看向站在旁边的萧锦道:“你坐进去,我便信你不会害我。” “行,我非要破了那梦话,你不信我,你会后悔的,哼,”萧锦一甩衣袖,麻利的上马车,薛岫也进去。 等到马车出了城门,驶向郊外,薛岫闪身从马车后离去,一路上,直到前往山顶的寺庙都没有任何的变故发生。 “我说吧,没事,梦里的话哪里能当着,”萧锦两手一摊,有几分嘚瑟。 薛岫轻嗯了声,他已经闪身回到马车内,先一步下马车,萧锦随后。 两人相携向寺庙里走去,在僧人的带领下,萧锦去上香,而薛岫则在另一僧人的带领下,向后山而去。 第49章 清静幽远的竹林小径,僧人在前头走着,薛岫在后头跟随,路过山间建于竹林中的凉亭。 薛岫望过去,清俊而温润身着黑衣的青年正端坐于内,面前摆放着棋盘,正与自己手谈,拾子间,袖口边金丝绣成的花纹露出。 薛岫的眼神凝视几分,那是晋国的花纹,这天底下只有一人独用,晋国太子殷琅。 薛岫没有走过去打招呼,他静静看了两秒后,当做从未看见过此人,与僧人拜别后,他继续前行,踩在青石板街,嗅着山间清香,夹杂着缕缕檀香,心境也平和下来,心旷而神怡。 倒是晋国太子殷琅捏着黑子,狭长的眸子斜藐着薛岫几眼,落子。 等薛岫从山下下来,与萧锦会合,正要离开寺庙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停在寺庙的前头。 身若弱柳扶风,清淡素雅的江心柔蒙着面纱被侍女扶下来,状作不经意间向薛岫瞥了一眼,似勾人心魄。 而薛岫则是看向江心柔的头顶,那一行小字,几日不见,那所谓的气运值增长不少。 定有蹊跷。 萧锦自江心柔露面,连忙闭着眼缩在薛岫的身后,不敢多瞧一眼,微睁开一条缝,见薛岫的身影未动,他怕薛岫也被江姑娘迷惑。 连忙扯了扯薛岫的衣袖,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你妹妹该担心了。” 薛岫嗯声,挡在萧锦的前头,与江心柔擦肩而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薛岫余光中见到那行小字有所变动,变少了。 而江心柔脚步微顿,似怨非怨的看了薛岫一眼,想要说了什么,又无从开口,捂着心窝颤颤巍巍的倾倒在婢女的身上,向庙里走去。 “你在外头磨蹭什么,你别是……”萧锦着急,别薛岫都被精怪迷了心智,那可真完蛋。 “遇到一个难题,想不透,”薛岫上了马车,眉头蹙着,正思索着那行小字为何会在他擦肩而过时变少。 垂眸望着自己的手,他又想起那场诡异的梦境,气运值…… 人的一生玄之又玄,气运……他想起志怪曾言,有一妖道,看中一人的命格,从而动用邪术窃取,化为所用。 那他是否可以认为,附身于江姑娘身上的精怪是想谋夺他人的命格,而人世间,最为贵重的命格不外乎是皇家。 古有封侯拜相命格者,必能高官厚禄,何况是一国皇子,承一国气运而生又身怀紫气,若是因此,精怪的目的也显而易见。 想谋夺命格化为所用,逆天改命。 正在薛岫思索间,正往山下行驶的马车颠簸不已,萧锦惊慌的扶着车壁,喊道:“薛岫,这怎么回事?” 第26章 ◎既然命格贵重,又岂会早夭◎ 他妹妹说的话是真的, 薛岫甚是冷静的想着,山路崎岖,马车颠簸不已, 稍有偏差, 便会跌落悬崖。 唯有一事, 薛岫想不通,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多想。 他轻点头, 在萧锦惊慌的目光下, 说道:“要掉落悬崖,我妹妹说的话是真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萧锦惊慌失色, 抓着车壁上下颠簸着。 “跳车, 要么死,要么活,”薛岫又说:“你管好你自己。” 薛岫冲出去, 站在车辕上垂眸看着架马车的仆人, 仆人正试图控制烈马,双手勒出血痕,染红缰绳。 听到身边的动静,仆人偏过头,沧桑的双眼带着惊慌,“少爷, 危险——” 他的话还未说完, 薛岫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肩头,闪身离开。 仆人稳稳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 愣在原地。 此时, 马车已大半悬空, 正要跌落下去,萧锦从里头跳出来,脚底打滑,磕在车辕上,这一失误,他未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惊慌的喊了声:“薛岫——” 妄图动用内力稳住身形,却感到一丝凝滞,运展不开。 薛岫闻声而动,抓住崖间的藤蔓而下,此刻,萧锦正悬挂于悬崖边,牙根紧咬,死命抓着湿滑的崖壁。 昨夜下过雨,尚有水雾遗留于崖面,萧锦艰难的前行着,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落悬崖。 萧锦低头向后望去,弥漫着云雾的崖底,细小的石子顺着崖壁滚落下去,了无声响。 这要是掉下去,会死无葬身之地吧,萧锦想着,他越发不敢卸力,他后悔了,他不该不信薛岫四妹,妄图反驳。 若薛岫真出事,他该死,他死一万遍也不能抵消。 “薛岫!”萧锦惊讶,眨了两下眼。 只见薛岫正抓着藤蔓轻飘飘顺势而下,稳稳的停在他的身边,萧锦的视线也从头而下,落在自己的旁边。 薛岫伸手,“我慢慢的把你抛上去,以你的身手,可行,你可要抓牢。” “不不不——”萧锦连忙拒绝,他可没忘记他跳马车时的失脚和运行内力的凝滞。 等会薛岫是把他抛上去了,但他一失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薛岫歪头,“你刚刚为何会失误?” 薛岫拉着藤蔓,在萧锦的旁边缓慢的上去,萧锦一点点的龟速往上爬着。 “我刚刚要跳下来的时候,腿脚瞬间失力,脚尖磕到了车辕上,想动用内力的,但一瞬间感觉到几分涩,没成功。” 萧锦似大字趴伏在崖壁,喘着气,脚试探着突出的石块是否稳固,缓慢的上去。 第50章 “嘎吱——” 细微的声音响起,薛岫抬头向上望去,他微眯着眼,伸手向萧锦的衣领处而去,“来不及了。” 他抓住萧锦的衣领,萧锦微微卸了几分力气,他喂喂喂的喊叫着。 “你一定要护好我,”他不放心的叮嘱几声,全身卸掉力气,将自己的身价性价交到薛岫的身上。 “好,护你,”薛岫拎着萧锦在崖边打转,足尖轻点几下,拎起萧锦向上扔去。 两萧锦被扔上去,崖边的藤蔓也要断裂,只剩一点残留之际,薛岫足尖轻点,轻飘飘而上。 似林间飞鹤稳稳站在崖边,他回过头,问道:“没事吧?” “啊——没事,”萧锦摇摇头。 薛岫斜瞥他一眼,“你身强体壮,怎会有事,我问的不是你。” 一直守候着老仆惊疑,他缓过神来,上前几步,连忙说着:“老奴无事。” “你手上有伤,你又是我家的马夫,耽误不得,这药你拿去用,现在就涂。” 薛岫拿出上好的金疮药放到老仆的面前,老仆连连推辞:“老奴怎能用这么好的药,这伤不打紧,过个三五日就会好,回城里去买些药涂涂就行。” “……”薛岫转动着白玉瓷瓶,他扯开塞子,直接道:“手伸出摊开,这是命令。” 老仆颤颤巍巍伸出手,摊放到薛岫的面前,想要说什么又因薛岫说这是命令闭上嘴,我何德何能啊,能指得公子这般对我,我这条老命,时日无多,一定要找个时机好好报答公子,老仆心想着。 薛岫轻敲几下,细白的粉末洒在血红模糊的伤口上,与血液混合一起,又被新的白沫遮盖。 上好的金疮药见效很快,老仆只觉疼的麻木的手微微发疼,细微的痒意阵阵传来,他不敢合上手,捧着手缩在跟前。 望着自己干枯伤痕累累的手,又望向薛岫背着光看不清的面容,微微欠身:“谢谢公子。” “嗯,”薛岫应声,又道:“回府。” 而他对萧锦则说:“黑云压顶霉运未散,烧香拜佛亦是无用,你近日莫要出门,免得遇到祸事,安分些。” . 薛岫安全的回去,紧张半天的薛雅柔松口气,连忙追问薛岫是否遇到变故。 薛岫静静几秒后,他点头,缓慢说道,回来路上马车受惊,差点跌落悬崖。 “那哥哥你可有掉下去,身上可有受伤?”薛雅柔看到薛岫衣摆处的污渍,围着薛岫绕着圈上下打量着。 “没有,是萧锦掉下去,我去拉他的时候,蹭上的,”薛岫垂眸,顺着薛雅柔的视线看到衣摆处的脏污,他如此说道。 萧锦他不配当哥哥好友,薛雅柔心想着,她现在看萧锦是万分不顺眼,萧锦每每来见三哥,就准没好事,他就是个拖累。 抱怨着:“哥,你以后还是少和萧锦有来往,他就是个灾星,也不知为何,自某日起,他甚是倒霉,还会连累身边人。” “倒霉?”薛岫定定看着薛雅柔:“四妹妹可是知道什么?可否与三哥说说,若有为难事,也好有人与你一同解决。” 薛雅柔惊得后退半步,她错愕的抬起头,喊了声三哥,眼里绽放着光亮,又有些雾蒙蒙的,捂着嘴闭眼缓和两下。 她才嘴角露出浅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哥。”说完,嘴角下压几分,“我的那场梦荒诞无稽,我不愿去相信的,但事关哥哥,才不敢不当真。” “后来,哥哥你有腿疾,萧锦一直前来探望,可后来,他每来一次,哥哥的身体变虚弱几分,最后更是缠绵于病榻,在祖父……哥哥你也离开了我们,自哥哥你走后,薛家大厦将倾,尚不能等到薛静成长,薛家一夜之间从名门望族沦为寒门,叔叔伯伯们都相继离世。” “而萧家趁势崛起,投靠三皇子,得到三皇子的重用,最后成为定国大将军,北征西伐,平晋梁,可他向三皇子的投名状,便是对薛家赶尽杀绝,甚至五马分尸太子。” “更是有负于苏姐姐,他从前说的话,都是假的,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能听的。” 薛雅柔恍惚间又回到那场梦境中,滔天的火焰吞噬薛家,烧得一干二净。 薛家上上下下五百人,尽皆死于火中,她随着叔叔一路逃回祖地,身后铁骑追赶不休,射出的利箭刺中她的胸口,她跌落时,尚能感受到铁骑的马蹄声,轰隆不休。 她的弟弟,她的叔叔,婶婶,都死在她的身边,血染三里,她化为游魂随着风飘荡着,随着风来到卞金。 “王玉泽呢,我薛家覆灭,他王家岂能独善其身,”薛岫皱眉。 薛雅柔摇摇头,“不知,我的梦境里没有王家的身影,他们也许都还活着。” “三哥,三皇子不是好君主,他就是个暴君,自他登基后,虽很快灭掉晋梁,但亦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而他却在修建长乐宫,讨江姑娘的欢心。” “更是发明一种玩乐,百姓绑于城墙门,笼中大虫饿之,三日后,放虎而出,扑食民,民逃,其为虎扑之乐,活下来的人,可换得一天的口粮。” 薛雅柔抹着眼角的泪,她压着嗓音中的颤声:“这个国家,根本不值得我们守护。” 薛岫眼角泛红,藏于袖口的手握紧,“都是梦境,不必为此伤心,三皇子不会上位的。” 第51章 “我在,”他沉声说着,简短的两个字给人无穷的安心,薛雅柔哽咽两声,“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别和萧锦来往。” “嗯,我会的,”薛岫点头应下,“莫要多虑,一切有我,只要我活着,定不会叫他得逞。” “啊!”薛雅柔啊的一声,连忙说着:“哥你快收回,不要说这种话,这种话可不能说——” 薛雅柔有些急了,她听过不少只要我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而事实就会变成怎样。 只要我好生学习,定能通过考核的人,到最后,那都是没有通过考核的!!! “好,”薛岫眉眼微垂,温声应下。 . 与薛雅柔分开后,薛岫着手调查与江姑娘接触后的人,满满一沓纸放在他的案桌上,他一一查看。 果真如他所想,这上头的人或多或少接触江姑娘,自那以后,隔几日便会出现霉事,或大或小。 不伤性命,而他与江姑娘擦肩而过时,她头顶那行小字变动,是到了他身上? 薛岫看着自己修长的手,陷入沉思,在四妹的梦境中,他会在那一次跌落下去,而这次,萧锦掉下去,藤蔓即将断裂之际,他上了崖,是否是因为多出来的一丝气运,改变他既定的命运。 怪事,他既出生于薛家,称得上命格贵重,又岂会早夭,这……是他跌落悬崖未死而残的缘故。 而差的这一丝一毫,改动绝大多数的命运,这等因果,那般道行浅薄的精怪怎能活下来而无事,那精怪的背后,定有更大或者说是更强的不为人知的精怪或仙在背后支持。 第27章 ◎又是江姑娘,她无处不在……◎ 而三皇子登基后, 平晋梁,三国一统,约莫有精怪出力相助, 幕后精怪到底有何目的, 它想要获得什么。 薛岫想不透, 他起身,缓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沉思,慢慢的他停住脚步, 站在窗边边, 盯着紧闭的窗户,淡淡的夕阳透过窗照在他的脸上, 他眯着眼推开窗, 仰头望着外边的天色。 风卷起院中的碧树,吹落片叶子,薛岫视线随着飘落的树叶缓缓移动, 恍然间, 他心中有所明悟,瞬间偏过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附身于江姑娘身上的精怪吸取着他人的气运,化为己用,而这天底下,最大的气运莫过于皇朝国运。 一国国运何其庞大,而灭掉两国, 一统天下的国运可谓海量, 那精怪的是想吞食一国气运,壮大自身。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也不一定为真, 薛岫皱着眉, 他想到王玉泽,或许他有别的看法。 他回到案桌边,翻动着书,从里头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纸,提笔在上头写着他调查出来的一切。 我查到与江姑娘有所接触的人,会倒霉,似被吞掉气运,此等因果,小小精光不足为患,唯恐幕后另有精怪,妄图此术吞食国运。 此乃我一人偏见,当不得真,为此,想约你商谈探讨。 把信装好,薛岫吩咐暗卫送到王玉泽手中,又吩咐道:“去寻找天下所有的道人,带来进我。” 说罢,他挥挥手,暗卫离去。 薛岫则是想起他妹妹所言,又念起他妹妹的举止,紧锁着眉头,他走到自己的私库里头。 从中挑选出上好的布料,请来京中最好的绣娘来府内,为他的妹妹制作新衣。 只此深觉不够,薛岫微阖着眼,隐藏于暗处的神情有几分落寞,与他妹妹所受之苦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只想,把一切的东西都送到他妹妹的跟前,弥补她们受到的苦楚。 想起他有一盒东珠,他要此物也没有何用,也派人送到薛雅柔那处,让她拿去做首饰。 更是拿出自己名下铺子一年的收入单独拎出来,等他妹妹出嫁时,好放进去添妆。 至于萧锦,或许那时萧锦身体内的蛊虫未被取出,已经被人所控,他虽不靠谱,但不至于会在他死后,对他的家里人动手。 薛岫向前走的步伐一顿,他缓缓的转身,向小竹林而去,这些日子,忙起别的事,倒是忘了去看望南黎。 等他走进竹林深处的时候,愣在原地,只见南黎正端着黑漆漆的药汁压在徐凤元的身上,要往他嘴里灌。 “你这是做什么?”他向前走到南黎的跟前,伸出手接过他手上的药碗,恶臭扑鼻,一闻便不是好东西,忍不住皱着眉头。 南黎眨眨眼,跨坐在徐凤云身上的他傻眼了,他看看被他欺负的徐凤元,又看着薛岫微冷的面容,讪讪起身,从徐凤元身上离开,乖巧的站在一旁,双手放在背后垂着头,撅着嘴道:“试药啊,这不是你给我送来的药人。” 徐凤元是不是药人,南黎心底清楚得很,但他看薛岫脸色不好,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可不能把人给气很了,连忙想出个好招企图给自己脱罪。 “我何时说过他是药人?谁和你说的?”薛岫把药汁放到石桌上,声音微冷。 “……”南黎说不出话,他头垂得更低,声若蚊蝇说道:“我错了,我骗了你。” “你要打要罚你就罚我吧,我听你的,只要……” 南黎的话还未说完,薛岫冷哼一声:“罚你一个月烧鸡,扣了。” !!! “不行!”南黎立马红着脖子喊道,扣月钱都可以,就是不能扣他的烧鸡,为了他的烧鸡,他要薛岫好看。 第52章 “你等着,看招,”他喊了一声,拨开自己身上的小罐子,拿出几个虫子就往薛岫的身上扔。 薛岫闪身避开,身若游龙,宛如一道风来到南黎的跟前,点中他身上的穴道。 南黎动弹不得,拿着双眼睛向上翻白眼的瞪着薛岫,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薛岫轻弹南黎的额头,弹出两道红印:“下次可还拿他人当药人吗?” 南黎哽着脖子不回答,当药人,在他南疆实乃平常事,没有药人,他们哪能知晓蛊虫的毒性有多强。 薛岫见他不答,转身走到竹林,从竹子上掰下一枝条,走到南黎的旁边,“这种细竹打人最痛,你若不答,我会一直打下去。” “再问你一遍,可还会拿他人当药人?” 南黎回嘴反驳:“这不公平,我拿恶人的那叫惩奸扬恶,那是做善事,难道我遇到恶人,我还不能教训他们。” “你说的有理,那除了恶贯满盈,通缉在案的人,其余平凡百姓你可会拿他们当药人?” “……”南黎幽怨看着薛岫,想说不会,但旁边还有一个正站在那,活的证词,证明他的所作所为,他委屈,他弱弱说道:“我以后不会了,你别打我。” “我知道你所想,你想杀人我都不会阻止,但当药人,活生生的折磨无辜的人,在我这是不容忍的,”薛岫扔掉竹条,解开南黎的穴道。 他转头看到徐凤元,又回头看向南黎:“还不向徐公子道歉。” 南黎站在薛岫的身后,与薛岫大眼对小眼,又看着被他欺负的徐凤元,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前道歉:“对不起……” 他说完,回过头对薛岫说道:“虽然我拿他当药人,虽然那药吃起来是有点疼,但是,是对他身体有好处的,他的身子骨早已伤了元气,要不是我几罐猛药下去,他没几年好活的。” 薛岫挑眉应了声,“那你可有不把他当药人,就能治好他,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办到不是吗?” 他眯眼,好笑的问道:“想挨打?” 南黎捂着嘴,躲到徐凤元的背后,警惕的看着薛岫。 愤愤道:“你欺负人!” 挡在南黎跟前的徐凤元默默向旁边移了移,把身后的南黎露出来。 徐凤元弯腰向薛岫见礼:“主公,南公子不过是小孩子气性,若南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应当感谢南公子才对。” 人活在世上,唯有身体性命最为重要,况且他的抱负尚未实现,不过是受了几天的苦楚,与往后相比,不值一提。 “你知道就好,薛岫,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你可别拿这事来教训我,”南黎神气的叉着腰,有了证词作证,他的腰杆都能挺直。 “嗯,功过相抵,罚你半月的烧鸡,徐凤元的身子骨可已大好,你在替他调养一番,过段时间,他要回青阳。” 徐凤元猛的抬起头,怔愣的抬起头,傻傻的看向薛岫,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浅笑,他再次弯腰见礼:“多谢主公。” 薛岫突然问道:“我问你,你可认识江姑娘?” “啊,”徐凤元轻咦一声,薛岫皱眉,只当自己多想,正要摆摆手说无事的时候。 徐凤元眼底带有点迷茫道:“我与一位江姑娘有一面之缘,但不知是不是主公说的那人,我居住的那小院隔壁住着一位姑娘家。” “有一日,断了线的风筝落进我的院子,那位姑娘蒙着面纱从墙头探出头来,她唤我后,我捡起风筝交还给她,那姑娘告诉我,她姓江。” 说到这,徐凤元的耳尖泛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南黎凑过去看好戏,笑嘻嘻道:“你居然脸红了,那姑娘不会是你心上人吧。” 居然是他,薛岫轻瞟徐凤元一眼,暗卫调查出来的东西中,有一书生与江姑娘接触过,境遇与徐凤元有几分相似,但所言不多。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他身边的人都与那江姑娘碰过面,瞧徐凤元的模样,怕是也被那精怪迷惑心智,钻了漏洞。 那精怪接触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才能的人,除却命格贵重者,或许都有气运在身,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定能腾飞。 薛岫满怀着心事离开,连南黎的呼唤声都抛诸脑后,回到院子后,吩咐人详细的把人找出来。 夜半,薛岫望着沉沉的一沓纸,陷入沉思,所有人的名字他都记在脑内,等时机成熟,再去他们接触一二。 而这段时间,就在他和王玉泽联手调查中度过,很快迎来晋梁两国仪仗入京。 此时,薛岫身着官袍坐在马车内,静静等候着两国的仪仗,其余人都站在不远处迎接。 晋国仪仗先到,奢侈的马车内,明艳夺目的女子身着红裙,正端镜自赏。 “不知三郎可有想我,最近他寄过来的书信都少了点,可别被别的妖精给迷住眼。” 女子撅嘴抱怨着,哭闷着脸,下一秒又喜着脸,放在小镜子,撩开车帘看向外头。 看到一群官员旁边的马车,皱着眉头不爽道:“他们都是好大的架子,来迎接我们,居然还有人坐马车,简直是不把我太子哥哥放在眼里。” “那马车里头的是何人,我定要……” “公主,我听殿下身边的人说,此次前来迎接的人中有薛家嫡长子薛岫,那里头的可能是薛公子。” 第53章 “竟然是他,”女子闷闷不乐的坐回去,不敢多说什么,她虽然任性,但也知薛家在云国的地位,那是北方氏族的领头者,若是北方齐心协力共同讨伐晋国,他们晋国可讨不到好。 云国派出薛岫前来,除了对他们重视以外,也是想杀杀他们的锐气吧,女子这般想着,默默闭着嘴不敢多说什么,捧着自己的脸直叹气,免得她太子哥哥也要教训她。 第28章 一更 ◎等着吧,不日后会有好戏发生◎ 而被她惦记的太子哥哥, 正在前头的马车内,与自己手谈,问着旁边的书童:“汝阳如何?可有闹腾。” “公主的婢女说公主除了嘴上提提...”书童喜乐观摩着殷琅的神情, 缓慢说出三皇子, 接着说道:“其余的尚好, 白日里多捧着镜子。” “……”殷琅叹息一声,从暗格中拿出一小盒罐子:“把这拿去给她,别整日捧着镜子, 长得也就那样, 再看也不能变得更好看。” “最近听闻那三皇子与他幼年定下的未婚妻纠葛不清,成亲当日休妻, 现在又去挽回, 甚至为了那未婚妻威胁过薛岫。”殷琅把罐子扔到喜乐怀中,接着说:“去探探汝阳的口风,可还认定那位三皇子。” 喜乐应下, 他怀抱着罐子, 里头装的是美肤的好物,出自殷琅之手,汝阳磨了他很久,他心情极好又看不惯妹妹为容貌焦虑时,才给上一罐。 “还不快送去,与她说清楚, 不想烂脸, 五日一次,不可多用。”殷琅不放心的说道, 这种话他已经说过不止一次, 但…… 他妹妹的脑子除了云国三皇子别的都装不进去, 殷琅心下摇头叹息,也不知那三皇子给他妹妹下了什么迷魂药。 喜乐欸的应下,连忙下车走到后头,隔着车帘向里头喊着:“公主,殿下叫我来给你送东西,并叫我告诉你,这东西五日一次,不可多用,否则会烂脸变丑的。” 汝阳撩开车帘,路过缝隙,看着下头总角的书童:“真的?!太子哥哥愿意给我那个了,你快上来。” 喜乐应声,马车缓慢的行走,喜乐由着人牵着,几下子就上了马车,站在车辕处,扶着车边,向里头伸手。 手上的东西被拿走,又被塞了锦囊,里头传来汝阳的声音:“里头是些零嘴,你拿去吃吧。” “哦,”喜乐应声,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家太子吩咐的事情,他连忙挤在车门前头,蹲在那,向里头道:“公子,殿下还叫我跟你说一件事,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事?” “我听闻三皇子与他的未婚妻纠缠不清,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他怕是已经变心了,公主你别喜欢他了,明明我们晋国有那么多大好儿郎,况且还有殿下为你撑腰,他们哪敢对您不敬。” “你是说,三郎他要负我?!!我不同意,这件事没有我的准许,他怎么敢,我不管,我就要三郎,他们在好也不是我的三郎,你去回禀太子哥哥,就说汝阳只爱三郎一人,即使他负我,我也绝不变心。” 喜乐傻眼,听着公主掷地有声的话,懵逼的抿抿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回到太子的马车上。 “殿下……”喜乐正要委婉的跟殷琅提此事,殷琅摆摆手,揉揉眉心制止道:“不用和我说了,我全都听见了。” 他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他的妹妹怎么死心眼到这种地步,一个薄情郎还死死的放在心里,恨不得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马车缓缓停下,殷琅微微愁苦的神情变动,恢复成淡定的模样,他慢慢的拾起棋盘上的棋子一点点的放进棋盘中。 “晋国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委实辛苦,吾等特意再此迎接,以备下行宫,可前往行宫稍作休息。” 掌应接的行人在外头站着,说着几句客套话,他们除了晋国仪仗要迎接以外,还要等着梁国的,面上笑嘻嘻的乐呵说着,心里头已经开始谩骂不止。 “不了,我们在此稍后,等着梁国一同前往,也省得尔等多跑一趟。” 行人听后,背地里翻了个白眼,他没有应声,而是跟周围人说道一声,小跑至薛岫的马车前喊道:“大人,晋国太子要在那等着梁国太子一同前往行宫。” “他愿意等那便等吧,现在是什么时辰?” “日上高头,约莫巳时。” “既已经巳时,何须继续等候,晋国太子有闲心,由他候着梁国太子,我们走,”薛岫冷淡说着。 行人有些为难,刺目的阳光使得他睁不开眼,他为难两三秒后道:“这不好吧,大人,远道而来即是客,我们可不能疏于礼数。” “……”薛岫撩开车帘,白皙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似发着光,他清冷的面容垂眸无情说道:“你若愿意全了礼数,你便在这候着,我带其余人回去。” 行人“啊”的一声,他连连摆手,不不不的说道,看着薛岫冷冷的面容,他咽咽口水,手颤颤巍巍的上下摆动,有些结巴道:“我,我,我也回去。” 薛岫应声,放下车帘,行人擦擦额上冒出来的汗,小跑回去,喘着气,缓和会:“晋国太子,薛典客说你愿意在这候着梁国太子便候着,我们先走一步。” 这声音传到里头,喜乐吃惊的张大嘴,他的耳朵没听错吧,这群人要扔下他们自己走啦!!! 第54章 他转头看向殷琅问:“殿下,这可咋办?”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着调的典客,虽说他年龄太小,也没见过多少。 但他看过书,书上写的,不是这样的啊,这群人会和他们一起等,或者,等他们愿意走了后才会走。 “……”还别说,殷琅也有片刻怔愣,他缓过神,望着喜乐的面容,手搭在膝上,无奈道:“去行宫。” 喜乐连忙探出头去,看着正准备走的行人道:“等一下,我们去行宫。” 稚气未脱的童声让行人诧愕,回头见是总角的孩童,想起晋国太子身边的书童似乎是这年龄,行人欠身说道:“好。” 转身在前头带路时,行人叹道,还是薛典客高明,他们要走,这群人还不是乖乖跟着他们去行宫,至于梁国,还有别的典客呢。 但没等行人高兴多久,他们刚上马,梁国的仪仗便到了。 他们又只好匆匆下马车去迎接,与梁国寒暄几句,以为可以走的时候。 梁国太子走出来,他看向薛岫的马车,露出嘴角处的小虎牙,笑着道:“我早听闻薛三公子的美名,今日既是薛三公子前来迎接,可否见上一面。” 薛岫闻声,合上书卷,他走出来,上前几步,微微见礼道:“见过梁国太子。” “你就是薛三?”梁国太子李昂微弯着腰身,他想要看清薛岫的面容,隔得有些远了,看得不甚清楚。 他跳下马车,踱步走到薛岫的跟前,见薛岫眉黛青山,双眸寒霜凌冽,清冷不可近观,李昂摸着自己的下巴,蹙着眉头,有几分不爽蕴含在其中。 无关乎他不爽,薛岫长相太过俊美,气质又如终年不化的雪峰,清冷而不自知,又中和他身上的矜贵,越发的孤傲,像雪中寒梅。 最得姑娘欢心,李昂一想到他调查出来的,江姑娘钟情于薛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薛岫吸引,面容带着几分急躁。 薛岫向后退半步,冷冷的应声,冰着张脸,没啥好脸色:“李太子可有别的事,没有请前往行宫,我等早已准备妥当,近日卞金不太平,天黑莫要乱走动。” “你是在威胁本宫,”李昂眯着眼,甚是不爽,他负手站在那,比薛岫矮半个头,需要微仰着头,连带着说话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不敢,我只是好心提醒,李太子好自为之,遇到不平事,京卫衙门有要事在身,恐怕来不得处理李太子的事。” “你,呵,不知这是薛三公子的意思,还是云国皇帝的意思,我们远道而来,可是为了三国宴会,缔结三国契约而来,薛三公子如此做派,我梁国有必要考虑考虑与云国联盟之事,我倒是觉得晋国就挺不错的,薛三公子觉得呢。” “甚好,你梁国愿意支援晋国,那我们也可北伐,若是梁国此举,致使我国南北联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薛岫他望向走出来看好戏的殷琅,垂眸对李昂说道:“近日我心情不好,望李太子海涵。” “……”李昂无言,也知与薛岫继续口头交锋也讨不到好,沉着脸离去。 于薛岫的话,他是一点办法也无,这等闷亏也只能暗自吃下,云国世家庞大,以往能牵制,那也是因为南北世家排外,从不联手,互看不顺眼,若因他干预,导致云国世家联手,于晋梁而言,不是妙事。 薛岫向殷琅的方向颔首后,转身回马车内,而殷琅看着两人的交言,也暗自沉思的,回马车后,开口道:“浮云,梁国太子可有与薛三接触过。” “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去查,”浮云出现,正要离去去调查,被殷琅喊住:“不必,日后自会知晓。” “你去调查云国三皇子,一举一动都于我汇报,不得有遗失。” 浮云点头离去,如道青烟,转眼消失不见。 “殿下可是要调查三皇子的未婚妻,那三皇子心思毒辣,公主与他在一起并非好事,况且,他想要退婚,何必等到成亲之日,在退婚前,还和公主多年书信来往,若非殿下严防死守,不让公主知道重要的消息,只怕公主都要被他骗得把殿下老底都掀翻了。” “汝阳与我一母同袍,我未掌权时时长被继后刁难,云国三皇子与她书信来往,倒是使她在宫中好过一些,又能哄得汝阳开心,等我彻底在朝内站稳时,汝阳已深陷其中,我做那棒打鸳鸯之人,岂非是叫汝阳恨我。” “既有薛三在,三皇子不会有上位的机会,那来我晋国做驸马又有何不可,心狠毒辣自有孤去治他,打断腿搁府里养着,不过是多养个人,等汝阳哪天厌弃他,杀了便是。” 殷琅温润如玉,漆黑的双眸满是盈盈的笑意,随口决定三皇子的去留与生死,“不久前倒是与薛三见过一面,只是可惜他未上前与我交谈,不然倒是可与他做笔交易。” “殿下你想的也未免太好了吧,薛三公子怎么会与你做交易,于他而言,我们可是敌国,边关前不久可是起了摩擦打过一次。” “不打,怎么练兵,可不能隔家中养着当花把式,总要放到边关去历练一番,只有经过战火洗礼,他们才会是骁勇善战的骑兵。” “倒叫我未想到的是,李昂会拿此事去威胁薛三,他还是太小,不知这些名门望族在云国的地位,等着吧,不日后会有好戏发生,我们作壁上观,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55章 第29章 二更 ◎薛岫打了三皇子一顿◎ “殿下, 不好啦——” 太子的贴身宦官听到城门处发生的事时,瞠目结舌,连忙推门直入, 又急又快说道。 “何事如此慌张, ”太子手上的笔重重落在公文上, 划下一道痕迹,他微微叹气,顺着这痕迹修改, 完毕后, 放下笔,抬头看向小六子。 “殿下, 大事不妙啊, 薛三公子前去迎接两国来使时,与梁国太子发生争执,梁国太子说要去和晋国联盟, 这事情……殿下可怎么办, 这宴会都还未开始呢,怎么走向就……” “梁国太子真这么说,薛岫又是如何说的?”太子淡笑的问着。 “薛公子说,若梁国真与晋国联手,那他们可就北伐,还说若晋梁联手, 促使南北世家联合,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小六子微皱着眉头,把记得的话一句句说出。 “他真这么说, 确实如他所言那般, 若晋梁联盟, 南北世家说不定也会联手抵抗,不过,南北世家联合倒是对皇家不利,还是分开的好。” 太子低回头,继续在公文上批改着,处理着各郡县送来的文书。 “殿下,南北世家联合起来,若是以薛三公子为首,那有利于殿下啊,那位子,三皇子继续有晋国支持,他也无法与殿下相争。” “南北世家以薛岫为首,那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还是薛家的天下,”太子嘴角噙着笑意,小六子听到,连忙跪下来,请罪。 “罢了,起来吧,这等事也不是你能看透的,最近薛岫与王玉泽之间可有联系,孤一直呆在府里处理这些事务,倒是甚少在两人上放心力,前不久,萧将军推荐萧锦为我的少保,他可有前来赴任。” 小六子起来后,想了想道:“萧公子尚未来赴任,昨日,萧公子又去薛府,拉着薛三公子前往郊外寺庙烧香,回来的路上遇险,大约要再过几日才回来赴任。” “遇险,莫是冲着薛岫而去,”太子思索是何人动手,他起身走动一番,问道:“那群御史可有出门。” “近日出门的倒是有尹御史一人,曾前往过三皇子的府上,也是带头参奏薛三公子的人,难道是尹御史出手?” “查,薛三可不能在这等节骨眼上出事,孤还有诸多用得上他的地方,暗中派一两人去护着他的安危。”太子又说:“算了,他手下能人也不少,免得以为孤要监视他,去送些补品给他,算是孤的一点心意,快去办。” “至于两国来使,随他去,出事也有他薛家顶在前面,何况,这个亏梁国不吃也得吃,行了,他那边以后若无大事,也不必事事与我禀报,以免坏了孤和他之间的交情。” “是。” “把王玉泽喊过去,帮衬一把。” “是。” …… 薛岫带着人前往行宫,偌大的仪仗停在行宫外头,这是很早之前就修建好,专为接待两国来使的地方,分东西两苑。 薛岫站在行宫前头,抬眸间看到正站在行宫前头的王玉泽,微停顿片刻,上前几步,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玉泽轻咳两声,微偏过头,视线落在薛岫身上,嘴唇微动,喉咙里吐出声:“这还得问你自己啊,薛三公子。” 他站直身子,双手拢入袖中,眉尾下压,皮笑肉不笑道:“还不是我们太子殿下,怕他未来的大舅子累着,特把我派过来,替你分担点事务,你与梁国太子之间的事已经传到太子耳中,过不了几日,御史大夫又会弹劾你,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可不会错过。” “嗯,”薛岫闷哼一声,“随他们吧,弹劾就弹劾,又能耐我何,梁国太子交于你,分西苑,把人带进去,后面的事你莫要插手。” 王玉泽还要问个明白,就见后头两位太子已经下了马车,他闭上嘴,斜眼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薛岫,想要摸清楚到底是什么,使薛岫改变如此之大。 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装一装,至少还是太子,哪能那么的马虎。 “晋国太子这边请,你住在东苑,随我来,”薛岫拱手礼后,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喜乐看得气愤不已,“殿下,薛三公子怎么能这么敷衍的对待我们,是不是……” 殷琅举手止住喜乐的话,他偏头看向喜乐的发髻,手放到喜乐的头上揉了揉,嗓音醇厚:“他本就是那般人,不是看不起孤,反倒是看得起,才会为孤带路,走吧,随薛三公子一起进去,等过几日,你就会明白了。” 喜乐还是气愤的鼓着脸,他才不信薛三不是故意的,抱胸重重踏着地跟在殷琅的身后,发泄着心中的气愤。 至于殿下说的过几日就会明白,那肯定是全了薛三的脸面,这趟来云国之行,真是委屈殿下了。 喜乐又瞄到旁边有一人,笑得令他恶寒,身躯一抖,上前几步连忙跟在殷琅的身后问道:“殿下,那人是谁?” “他,云国王氏嫡长子,薛三的死对头,我不在,你也少与他打交道,他可不像薛岫下手磊落,是老阴贼。”殷琅转动着玉扳指,小声说着:“表面温文有礼,都是假象,你若是无聊,倒是可与薛岫身边人接触一二。” “哦,好,”喜乐点头如捣蒜,乖巧应下,心里头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和薛岫身边人。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和薛岫身边的小厮名字倒是都包含个喜字,我记得他那小厮名叫云喜,也是书童。” 第56章 殷琅笑笑:“你若是不愿和他有个同字,可要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 喜乐皱着脸:“不要,为什么是我改,要改也是别的人改。” 薛岫听到后,嘴角微勾起浅浅的弧度,他站在原地,垂眸看向还没到他腰处的小书童喜乐:“我也不会给我家云喜改名。” 惹得喜乐气呼呼看着他,喘着粗气,瞪着薛岫不讲话。 “你这书童倒是有趣,”薛岫扯了下嘴角,他看向殷琅道:“殷太子居住行宫若有需要,行宫中有内侍,太子找他们即可,他们会解决太子生活上的所需,若想要吃晋国的吃食亦可。” “好,多谢薛三公子,那孤就不多留三公子了,孤等需要收拾下行李,对了,我听闻三皇子与他未过门的未婚妻有纠葛,望薛三公子替孤去带句话,可莫要忘了晋国的汝阳公主,孤再此等候他。” 殷琅又道:“若是他未来,来日有机会,定去薛府拜访一二。” “……”薛岫冷脸,未说话,心头冷哼,他去找三皇子,那简直是晦气。 殷琅就见薛岫一秒变脸,虽很细微,但他直觉眼前人不快,询问道:“薛三公子可是有为难的地方,可怜天下哥哥心,总是想给妹妹最好的,即便他不是良配,唉~” 殷琅就见薛岫的神情有所触动,回眸看着自己,满意的笑笑。 他赌对了。 “下不为例,负心薄情之辈,何必留着,换一个更好,再者,你晋国是无大好儿郎吗,在云国捡废物。” 临走之前,薛岫也不免刺殷琅一顿,也暗中损了三皇子一波。 他直接出行宫,前往三皇子府上,未等人通传,直接闯进去。 三皇子正在府内挑选送给江姑娘的礼物,就听到薛岫闯进来,他皱着眉头,合上盖子,往外头走着,问着身边的人:“他怎么会来?” 也没指望旁边的人会回复,走到客厅处,看到站在厅中的薛岫,跨步走到椅子边坐下,翘着二郎腿问道:“薛公子怎会来我府里?” 下人奉茶,放到三皇子的手边,三皇子端起茶,轻吹下,也未吩咐给薛岫备茶。 “晋国太子请我给你带句话,你莫是忘了晋国汝阳公主,他在行宫等着。” 三皇子端茶的手一顿,茶盏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损道:“我倒不知,薛公子何时成了别人的信人,还为敌国太子传口信,莫不是你与敌国太子暗中瓜葛着,想要通敌叛国。” “再者,汝阳是敌国公主,而我是云国皇子,我和她之间并不相识,薛公子可不能空口白舌污蔑人,这等罪,我可担当不起。” “总不能是薛公子想拉我下马,好全了太子上位的心,才想出这等昏招,我父皇还未死,尔等佞臣就惦记着他身上的位子。” 三皇子阴鸷着眼,不善道:“不知这是薛岫你的意思,还是我那好哥哥的意思。” “我竟不知三皇子是这等没脸没皮的人,”薛岫忍不住反讽一顿,回想起四妹说的话。 三皇子不是好君主,他就是个暴君,自他登基后,虽很快灭掉晋梁,但亦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而他却在修建长乐宫,讨江姑娘的欢心。 更是发明一种玩乐,百姓绑于城墙门,笼中大虫饿之,三日后,放虎而出,扑食民,民逃,其为虎扑之乐,活下来的人,可换得一天的口粮。 他失望的看向三皇子,忍不住上前,在三皇子错愕的目光下,把人狠狠的踹到地上:“是我的意思,你既已招惹汝阳公主,你惹出的事端自有你去解决,若殷太子因你发怒,边关开战,你罪不可恕。” “嘶,薛岫,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本皇子,你不过是臣子,居然敢以下犯下,我定要父皇治你的罪。”三皇子捂着胸口,倒在烂木中,碎掉的茶盏割伤他的手,耳旁下人惊呼着,却无人敢上前。 薛岫低垂着目光,乌发垂落,眼神带着股凉意,他冷冷说着:“我薛家立于云国数千年,乃是北方的名门望族,似乎三皇子仍认不清形式,也罢。” 薛岫移开脚,负手站在三皇子的旁边,冷然的黑眸扫过周围要上前的下人,垂眸淡淡说道:“今日三皇子遇刺,岫拼死护之,才得以护全三皇子性命。” 三皇子恶狠狠的盯着薛岫,心里愤恨着,已经想好处置薛岫的一千种办法,凌迟亦不解气。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我的人证,他们若是无故身死,我会再次登门与三皇子探讨一二。”薛岫低垂的眼帘抬起,看向旁人:“记住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三皇子遇刺,是薛公子死命护着,才得以……”下人偷偷小觑三皇子一眼,急忙道:“保全性命。” 薛岫嗯了声,说道:“很好。” “三皇子好自为之,晋国太子那边,还有劳三皇子跑一趟,好去平息晋国太子的怒气,以免边关开战,到时,三皇子可不单单只承受我薛家的怒火,而是整个云国氏族。” “臣告退。”薛岫后退几步,略微弯着腰身见礼。 第30章 ◎三皇子想去告状治薛岫◎ 薛岫离开后, 三皇子啐了口血沫,手捂住胸口,怒道:“没长眼的东西, 还不扶本皇子起来。” 委实胸口太痛, 他想强撑着起来也动弹不得, 薛岫两三脚下来,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第57章 下人扶起三皇子,他强撑着站着, 捂着胸口阴狠的看向薛岫离去的地方, 恶声道:“这个疯子……” “备车进宫。”他要去他父皇面前告状,好好惩治薛岫一番, 身为臣子, 竟敢打皇子,简直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下。 “殿下, 薛公子可是说您是遇刺, 他救了你,尔等可都是薛公子的人证,这事怕是不宜捅到宫里去,再者,宫门仆射亦有薛家人,殿下还未进宫, 就会被拦下。” 下人弱弱的说一句, 引得三皇子一脚踢过去,指着他们怒骂道:“好啊, 本皇子养着你们, 你们还想背叛本皇子, 你们可是我府内的下人,不是薛府的人,本皇子刚刚未治你们的罪,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来人,拖下去,杖毙。” 无人动弹,三皇子的贴身宦官上前道:“殿下殿下,你消消气,为这些贱仆气坏身子不值当,这贱仆贱命一条,打死他太便宜他了,理应送进牢狱里好生折磨一番。” “嗯,你说的有理,来人,把他给我送进牢狱中去,牢狱里的酷刑都要用在他的身上,方能平息本皇子的怒气。” “是是是。” 下人连忙走向躺在地上的人,把人架起,小跑送到牢狱。 而三皇子被薛岫打了一顿的事,也被王玉泽知晓,他安顿好梁国太子李昂正要回府,就听到这事,越发觉得薛岫古怪,这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但既然他已经和薛岫联盟,这事还是要帮衬一把,“去封锁宫门,给其他人传消息,薛岫一事压下去,莫要坏我大事。” 像是想起什么,又问:“薛岫是如何说的?” 来人说道:“薛三公子说是三皇子遇刺,他全力护佑,才得以保全性命。” “嗯,把三皇子遇刺一事传出去,京中既然出现刺客,京卫衙门那边亦要上点心,勿要把贼人放出城。”王玉泽拨弄两下茶盖:“三国宴会在即,盘查仔细些,也是理所应当。” “是,只是太子那怕是不好交代,我们与薛家走得太近,太子怕是不喜。”来人再三箴言:“我们虽站在太子身后,与薛家亦是竞争对手,还是莫要走得太近,这件事,可是甚好抨击薛公子的事,错过了,下次可……” 清脆的响声似敲在来人的心口,身躯微颤,头越发低,额间冒汗,肠子悔青,后悔自己为何要多嘴。 王玉泽放下茶盖:“我做什么,还要你教?只要完成我吩咐的事即可,别的再敢多言,发配郡守,别回京碍我眼。” “是是是,是小人多言。” . “什么!薛岫把三皇子打了,”薛远清听完一口茶喷出,连忙扯出绣帕擦拭着自己的下颚,不相信的抬头看向传话的人。 “老爷,千真万确,公子三两下就把三皇子踹到地上,踩着他胸口说他若不去平息晋国太子的怒火,边关开战,那三皇子就会得罪整个云国氏族。” “哦,是此事啊,”薛远清摆摆手坐回去,一副老神自在,摸了摸自己有些微湿的胡子,手停顿片刻放下:“即使三皇子惹出的事端,自然需三皇子去平息,他若不去,我孙儿教训他一二,那也是应当的。” “传到外头的是何,我孙儿可还有说别的?” “公子说是三皇子遇刺,他全力保护,才得以保全性命,在场的下人都是人证。” “嘶,”薛远清蹙眉起身来回踱步,凝神想着,略微疑惑,这不像是他孙儿的作风。 要对付一人,亲自动手也就罢了,还会拐着弯说别的,莫不是和王家那小子争锋相对久了,也学得几分王氏子弟的圆滑。 “不对劲,不对劲……”薛远清摇着头,“去把岫儿喊来,就说我找他。” “祖父不必唤人传我,”薛岫从外头走了进来,传话的人向薛岫见礼后,缓身退下。 “你说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薛远清指着薛岫的胸口,幽怨说着,喉咙下压,发出不爽的闷哼。 “做事之前也不与家里人说一声,竟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你要是提前说一声,祖父也好为你打点一二,这事想要被别人知晓都不是易事,现在倒好,”薛远清两手一摊:“除了上头的,别的世家都收到点风声,哪天我又能从折子上看到参你的。” “那些老家伙,又要借折子来笑话我一番,还遇刺,你一句遇刺,京卫衙门要陪着你闹上一闹。” 薛远清装气,气得胡子都飞起:“宫门那边可有只会一声,别人家跑到老子那边去闹,我还要去陪个笑脸,刚摆脱王老头死脸,又要去见面,可真晦气。” “已打过招呼,王老头也未必想见你,想必他们也会出手。”薛岫平淡说着,他坐下,给自己倒杯茶,一点也不急。 “我薛家人闹出的事,用得着他王家,”薛远清随口抱怨一句,与王家相怼怼惯了,他刚坐下,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站起,两手摊平拍拍:“我可谓坐立不安呐,我都能想到,明日王老头神气的模样,诶。” “祖父,我既是下任家主,可有权调查薛家所有人,”薛岫喝口茶润润嗓后问道。 “嗯?你小子又想闹哪出?”薛远清疑惑的问。 刚回来没得安生的,屁股还未坐热呢,就又想着给自己找事干,还对自己人下手,莫非…… 薛远清转念一想,默默坐回去,喝着茶,未答。 第58章 偌大的世家,少不得藏污纳垢的地方,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健朗,终有疏忽的地方,这下头人指不定有人借着薛家的名头为自己谋利。 也好,既然岫儿愿意去闹,他还活着,能坐镇在上头,替他护卫一番,等他百年之后,薛家也不会有累赘拖他孙儿的后腿。 “既定你薛家家主的身份,那自然有权调动薛家的一切,迟早都是你的,你也好与那群族老先接触一二,免得日后他们瞧你年轻,给你脸色。” 薛岫闷声嗯道,又说,他们哪会给我的脸色,祖父莫要担忧,既如此,我先走一步,去处理事情。 薛远清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莫要来我这边碍眼,看着你就生气。 等薛岫走后,薛远清又在厅中哈哈大笑起来,嘴角都咧到天边,喝着茶哼着小曲。 心里头感激着三皇子,若不是三皇子,他孙儿也不会转性,会对掌权有兴趣。 等待三皇子的马车走到宫门口时,天尚未黑,宫门却已落锁。 三皇子的贴身宦官出示令牌,宫门的守卫也不为所动。 “你们好大的胆子,三皇子的车架也敢阻拦,还不快跑城门打开。”宦官的声音尖细,碰上油米不进的守卫,气得声音都劈开,恼羞成怒。 “宫内贵人未开口,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既是是三皇子,无传召,亦是如此。”守卫大声说道,声音洪亮,想要听不见都困难。 马车内的三皇子的手重重击在壁上,牙龈紧咬,阴鸷的眼神似透过车壁望向外头的守卫上,他沉着嗓音:“若本皇子非要进去呢。” “三殿下恕罪,我等实在不能违抗命令,若三皇子执意如此,那我等就只好多有得罪,擅长宫门者,死。” 守卫亦是不怂,沉着冷静的回声道。 三皇子连说三声好,问道:“你是何人?” “家父乃是治栗内史,小人姓江。” 三皇子脸色暗沉捎冷,他本属意治守卫大不敬,但其人是治栗内史之子,他也只好按捺心中的不愉,冷冷道:“我记下你了。” “被三皇子记下,实乃小人的幸事。” 三皇子冷哼一声:“我们走,回府。” 等三皇子走后,宫门守卫交谈着。 “三皇子果真来了,听说遇刺,不好好养伤,来宫里作甚。” “谁知受伤是真是假,哼,不过是个贱婢所生,还想与太子相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遇刺一事,指不定是三皇子放出的烟雾弹,想要离间太子与薛家的关系。” “我怎么听说的是薛三打了他?” “你哪里听来的谣言,薛三是何等人,怎会出手打三皇子,你见过薛三打人吗?” 有人皱眉,满脸纠结着,他很想参与进去,告诉他们薛三真正面目,说薛三真的打人,还打的老疼,但见那群人一脸愤恨的模样,默默闭嘴不谈,免得被他们以为自己在抹黑薛三的名声。 “没见过。” “没见过。” 纷纷摇头。 “那不就是,你听得肯定是谣言,定是那三皇子不想人知道他遇刺还要靠薛三才能保命,放出来抹黑薛三的名声,这等鬼话可不能相信。” “大哥说的是,差点就被那三皇子骗了。” “那他来宫里作甚,薛三还打招呼不放他进去。” “你小子怎么那么多话,你想想,皇子遇刺这事得多大,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你父亲可是管治安的,若是把三皇子放进去,最先倒霉的不就是你父亲,脑袋也闷不灵光了,得多亏薛三说一声,到时候你爹的命没了,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哦哦哦,是咧是咧,我都差点忘记了,回去一定跟我父亲好好说道说道,我们会记着薛公子的恩情的。” “这才对。”被喊大哥的拍拍说话人的肩膀:“既然无事,都散开,把宫门守好,等晚上下值,一起去下几个好菜吃吃。” “哟,你今日怎这么大方,必去好吧。” “好说好说。” . 而三皇子离去后,他撑着头,乌云密布的脸满是戾气,须臾,他低娅着声音道:“去尹御史府。” “是。” 等三皇子的马车来到尹御史门前时,门口的仆人看了一眼,一人进去通传,一人迎上去问好:“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步伐缓慢的向尹御史府内走去,越过抄手游廊,走进里头。 尹御史已在大堂中等候,等见到三皇子时,起身相迎:“见过三皇子。” 尹御史偷偷打量着三皇子的脸色,见他脸色苍白,心里头暗自嘀咕:薛岫下手未免太狠,连三皇子都敢下手,嘶,上次来尹府倒是手下留情了。 他可不信薛岫有何尊老爱幼的心,即使不打老头,但家里头的子弟定是逃脱不了。 表面看着清清冷冷似天上月不近人情,但宛实有副热心肠,见不得不平事。 他才和别人联手请命,得罪薛远清,把薛岫春闱禁止,免得牛脾气倔起来,把他们老底都抄了,家中子弟再去一人能进朝堂,才先下手为强。 而这次他儿夺走徐凤元考卷,谋取第一,虽薛岫他邀约徐凤元当门客,但至少未曾想替那徐凤元翻案,于他们而言,倒是件好事。 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 而三皇子此次前来,尹御史心知肚明他是为何而来,还不是为了薛岫打了他一事。 第59章 唉,果真,先前与三皇子约定合作的事不靠谱,靠女人得到支持又不好好维护,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与江家的姑娘拉扯不清。 吃相过于难看,更别说都已经被拦在宫外,还想找老夫帮忙,过于可笑。 须臾的时间尹御史已经弯弯绕绕想了诸多,跟九曲回廊般,心里不乐意,面上乐呵着。 “免礼,我此次找尹御史只有一件事相求。” 第31章 ◎五百文的鸡蛋吃了可会长生不老?◎ 尹御史笑着说道:“三皇子坐, 看茶。” 他落座与右手边下方,三皇子坐于上头,潇洒的撩开衣袍大马金刀的落座。 丫鬟鱼贯而入, 轻敲地放上茶盏, 毫无一点声响, 又娉婷袅娜的离去。 尹御史端着茶盏轻吹两下,鼻尖嗅着扑面而来的清香,略有几分沉醉问道:“不知三皇子是为何事而来, 老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有些事也不好出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皇子希望尹御史明日上朝之时, 能够参薛岫一本。” 三皇子整理下衣袖, 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再说今天天气真好,御史大夫可吃了吗? 尹御史嘴角抽抽, 暗自里眼珠子上翻, 他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无话可说,又不得不敷衍几句:“不知薛典客犯了何事,老朽虽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但有些事也不在老臣能插手的。” 三皇子眼神沉沉的看向尹御史,嘴唇微启, 想要说些什么, 又闭上嘴,他总不能当着尹御史的面, 说薛岫以下犯上把他打了一顿, 怪没脸的。 含糊其辞说着:“薛岫以下犯下, 目无王法,竟敢在本皇子面前放肆,这等还不足以参他?” “这事啊……三皇子还是亲自进宫与陛下说道说道更好,此事不宜在朝堂上提起。” 本皇子要是能进宫面见父皇,还需来你这处,三皇子剜了尹御史一眼,放在扶手上的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直冒。 “三皇子莫要忘记,薛老还在朝堂上呢,薛家的定海神针未倒,我们可不敢,”尹御史的话还未说完。 三皇子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微眯,神情不善道:“尹御史这是要拒绝我,尹御史此时倒是想起有薛丞相,为何薛岫那事你们倒是敢出手。” “殿下,那事可不是老臣一人的意思,自然是可以,而这事,三皇子拜托老臣一人,委实不好在朝堂提及这等鸡皮蒜毛的小事,朝堂是商量大事,制定国策的地方。” 尹御史说得冠冕堂皇,实际就是他不想帮三皇子,心里也倾向三皇子去平息晋国太子的怒火,两国边关可是刚结束战火,不宜掀起纷争。 “你……”三皇子被尹御史这话哽住,他拍着桌子怒道:“尹御史前日可是与本皇子约好联盟,今日是要反悔不成,莫是忘了令公子科考一事。” “有这事吗,三皇子那日不是急匆匆的离去,去见江家那位闺女,既然三皇子的心放在女人的身上,又何必谈及大业。” 尹御史后头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觉得三皇子的脑子有点问题,拎不清。 选定晋国公主后退掉江家的亲事,虽德行有亏但至少心中有大业,是有野心的人,手段不磊落,也有与太子一拼之力。 现在,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整日追在曾经看不上的人后头,忘记大业,连晋国公主尚都未处理妥当就敢在外藕断丝连,何必呢,他委实看不明白。 “哼,你懂什么,我与心柔之间的事,岂是你能妄自菲薄的,你既不想与本皇子达成合作,本皇子也不稀罕。” 三皇子砰的一下挥掉桌上的茶碗,甩衣袖记恨的看着尹御史一眼后,大步离去。 独留尹御史傻眼坐在椅子上,又傻傻的回头看着地上的茶盏,心痛不已,这可是他手头上最好的一件珍品。 天杀的三皇子,居然敢砸掉他的珍品,尹御史起身蹲在碎裂的茶盏面前,欲语泪先流。 . 而另一头薛岫得到薛远清的首肯后,准备从府内的账簿查起,刚拿到府内的所有账簿,还没有翻开,暗卫传来三皇子前往尹御史府内的消息。 他细长的手指轻敲几下账簿的封页,鸦睫低垂间在阳光下显现出淡淡的阴影,“随他去吧。” 三皇子……薛岫无话可说,虽知他会有反击,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去找尹御史。 尹御史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点大出血的利益可不会叫他站在三皇子身后,与世家对敌,那可不仅仅是打薛家的脸,亦不好与太子交代。 而他那事,正如王玉泽所说,惧怕他坏他们好事,一群老头胆战心惊。 他翻开放在眼前的账簿,与三皇子的事相比还是他手头上的事重要。 他一笔笔查着薛家吃管用度,庄子收成,金街铺子的进项…… “二房近日开销用度过多,从公账划走一笔银子,未说明钱款去向,”薛岫手指敲敲二房划走银两的落款处,用朱红的笔在一旁空白的账簿上记着。 “云喜,去把采购的管事喊来,亦吱会二老爷一声,”薛岫未抬头,他继续往下翻看着,沉着声喊着,声音清冽,山间清泉般。 云喜抖个激灵,他弯腰应声,缓慢退下,去外院吩咐人去通传管事,而他则向二房的方向而去。 薛岫合起账簿,揉揉眉心,微靠在椅背上,拿起放在一旁的佛珠拨动着,沉和心境。 第60章 每一笔款项都在脑子里回忆着,一笔笔盘算着,最终倒是收支对得上。 但五百文一颗鸡蛋,八百文的白菜,就连老母鸡都要一两银子,而买给南黎的烧鸡二十文一只,薛岫暗自冷笑一声,他府内吃的老母鸡莫不是人参喂养,一两银子都够普通百姓一月以上的花销。 “公子,管事到了,”云喜出声道。 薛岫微阖的眼抬起,未说话。 管事弯腰恭敬喊道:“见过公子。” 喊完,疑惑不解的抬头问:“不知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薛岫未言,宽敞的书房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太阳的光亮一点点的偏移,管事弯着的腰身微微颤着,额间冒着豆大的汗,也不敢抬手去擦拭。 “嗯,”薛岫出声后,管事这才松了口气,薛岫道:“这上头的物价可是市价。” “这,”管事支吾一下,摇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府内的一切都是精心饲养,花费了诸多心思,哪是外头的东西能比的,这自然也就高出市价。” “是吗,倒是比市价贵百倍,”薛岫淡淡的说着:“你既说上头的东西花费诸多心思,那一个鸡蛋它孕育的时间比普通鸡蛋长百倍,嗯?” “这……” “答不上来?”薛岫合上账簿,站起身,清瘦的身躯又高又瘦,他站在管事的跟前,比管事高一个头不止,冷淡的神情似尊玉观音。 乌发滑落垂至腰间,他冷然道:“我吃了会长生不老吗?” “公子说笑了。”管事嬉笑两声,微缩着肩膀,双手藏在袖中不停的摩擦着,擦拭着手心的冷汗。 “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别的莫要多言。” “是是是,”管事的腰身弯的更低,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薛岫的神色,低着头看着薛岫的衣摆处的绣文。 薛岫重复问道:“可会长生不老?” 管事眼珠上抬一秒又收回看向地面,声音虚弱,气虚无声般:“不会。” “那于我而言又有和好处?” “……”管事的头垂得更低,他再也撑不下去,砰的一身跪在地方,膝盖磕到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薛岫向后退两步:“你这是做什么?” 管事不停的磕头,连连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小人一时糊涂,从中贪了百文。” “只是百文?” “公子有所不知,这鸡蛋是以人参喂养的老母鸡所生,一身精华都汇聚于蛋中,四百文亦是看在薛家的门面上,才稍微便宜点,不然,其价格远不止于此。” “……” 薛岫轻叹一声:“吃了人参的母鸡,不过是个噱头,也配一两银子。” 他眼神冰冷,看向一旁的云喜道:“云喜,去外面按市价买只鸡,今夜宴席把两只鸡煮上,我倒要看看,吃了人参的鸡与普通的鸡能有何差别。” “公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吃了人参的鸡,一身血肉都含有药性,哪是普通的鸡能比。” “公子,管事说的很有道理啊,按理说有毒的鸡不能吃,毒害残留在鸡的身体里,吃了人参的鸡,那药效合该也残留在鸡身体里啊。”云喜摸摸头,很是不解。 “那我为何不直接喝参茶,”薛岫瞟了云喜一眼,云喜又恍然大悟,说一句,对哦。 “我这就去买,”云喜兴冲冲的要去,被薛岫喊住:“换身行头,去外头问问吃过人参的鸡要多少文钱。” “好,”云喜说完又跑出去。 “贪了多少钱,一五一十说出来,可从轻发落,若是有所隐瞒,发配边关。” “是是是,”管家点头哈腰道,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连有多少人参与其中,都一一交代。 “嗯,说完了。” “说完了。” “来人,带下去。” “公子——公子——”管家惧怕的膝行上前,双手要抓到薛岫的衣摆时。 薛岫轻叹一声,管家痴愣的抬头,薛岫眼睑微阖向下看着管事惊慌失措的面容,淡淡道:“人做错事,都要受到惩罚。” 他绕过案桌,坐在紫檀梨花木椅上,“我信守承诺,不会把你发送边关,既私窃主家财物,按律送往衙门,听候发落。” 管家微抬起的身躯落寞的跌落回去,任由人把他拖下去,嘴里念念有词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满目的悲切,刚走进来的二老爷见到此情此景,他回头看着被拖下去的人,见穿着似乎是个管事,心底发虚。 磨磨蹭蹭的走进去,眉眼满是愁苦,走进去后,他保养得当无一丝细纹的脸含着笑,凑上前道:“大侄子,今日怎有如此好的兴致,突然想到你二叔叔。” 第32章 ◎不省心的弟弟把铺子给了江姑娘◎ 薛岫抬眸看向来人, 起身相迎,略颔首说道一声,二叔。 “此次也不是为了别的事, 岫查账时发现二房从公中划走一笔银钱, 没有记载钱款的去向, 才找二叔前来问一声。” 薛岫拿起账簿,翻到记载二房支出钱款的那处,递到他二叔薛灵瞿的手中:“二叔看下。” 薛灵瞿收起扇子塞到腰间, 双手接过账簿正要翻动时, 两眼看见二房取钱挪用一事,翻动的手停下, 摊开, 一本正经的看过去,那字迹甚小,甚至在犄角旮旯里, 都能被薛岫翻出来。 第61章 薛灵瞿眼珠子一转, 也不敢直视薛岫的双眼,合起账簿,放在案桌上,“原来大侄子是为了这笔钱啊,这钱的确是被我拿走了,二房那段时间比较艰难, 就划了点钱, 周转周转,想着太过复杂, 也不好记下来, 也就没说钱款的去向。” “这事已经过去好久, 我都有几分不记得了,这笔钱我二房可是还未还上,都怪二叔记性不好,我还以为这钱你二婶已经还上了,”薛灵瞿停顿片刻,有几分不好意思:“大侄子二叔也不是不还钱,但最近手头实在不宽裕,要不这样,二叔房里的,你有什么东西看得上的,你就尽管拿去,补了这笔账。” “嗯,二叔的想法甚好,那就依二叔所言,二叔可还记得挪用几千两银子?” “事情过得太久了,”薛灵瞿想糊弄过去。 “嗯,二叔不记得也不碍事,岫已经算出,”薛岫喊道一声云喜,云喜进来后,他吩咐云喜道:“你带人去二叔的房里,以物换钱,把招子放厉害点,可别多算了二叔的。” 云喜说了一声是,便缓慢退下,招呼着人去二房拿东西。 我只是随口说的,你还当着了,薛灵瞿震惊,他听完后,连忙抬起手想要制止,可千万不能叫薛岫的人去他的屋里,去了,他还有物件留下嘛。 张口欲言,余光中看到薛岫的面容,形似大哥的脸,让他身上的皮一紧。 还未出声,薛岫偏过头,正对着光,黑眸中镀过一层金粉,似琥珀色,淡薄中又有几分庚金之气,“二叔可是有话要说?” “没,没……”薛灵瞿嬉笑两声,闭口不言,免得多说多错,连他的小金库都没了。 按理说他一个长辈,哪有怕晚辈的份,但薛岫是嫡长孙,是下一任薛家家主,更是这一代中最有出息的那个,深得爹娘喜爱,把他当宝贝。 若他惹毛薛岫,在爹娘那已经是根草的他哪比得上他们的宝贝,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者不就是丢了点东西,只要不断供,后续他还是会有钱,这些东西再花钱买回来就事了。 这么大的动静,薛灵瞿回眸看向那堆在一起的账簿,几年来,一堆烂账,总会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那大侄子这边若无别的事,那二叔就先回去,免得你二婶在那闹腾,”薛灵瞿说完,直接溜了,一刻也不想在那多留。 等二房的账查出来抵消后,薛岫又雷霆手段处置那些私窃的仆人,顺带清除别人安插在府内的线人。 一切尘埃落定后,已是晚上,薛岫还有关于家产的尚未查看,入睡之前,他挑灯夜读,却发现有一间铺子更换了主人。 他举起这张纸,在淡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切都收入眼底,被烛火映照有几分温度的眸子温度骤降,冷冷的看着,满目寒霜。 他捏着这张纸,披上外衣,打着灯笼一步几丈远缓慢又快速的来到薛静的住处。 敲了敲门,进入院子内,破门而入,走到某人的床边,在仆人担忧的目光下,唤醒薛静。 薛静眼睫毛颤动着,刺眼的烛光闪烁,似乎感受到那股炙热,他翻个身想要躲避光源,朦胧见听到呼唤声。 倒要小爷看看,是谁来打扰我清梦,薛静想着,烦躁的睁开一条缝,透过朦朦胧胧的月光烛光看到床边有一人影,吓个激灵,瞬间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是我,”薛岫清冽的嗓音含着丝低哑,清晰的传进薛静的耳朵里。 躲在被窝里头的薛静瞪大双眼,慢慢的拉下被子,只露出自己大大的眼睛,看清楚是谁后,才松口气抱怨着:“三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屋里做什么?” 他刚要躺回去,又想到白日里头发生的事,表情瞬间凝重,弱弱一句:“哥不会是我爹用我的名义从公账上划钱吧。” 眉头都皱在一起,饱含几分不相信又有几分委屈,还有些恼怒,活脱脱像开了个染坊,好几种情绪都展现在脸上。 “不是,”还未等薛静放心下来,一口气还未舒展完毕,薛岫瞟他一眼,沉重道:“比那个还恐怖。” 薛静的心都哽在嗓子眼,满脸的求告知,紧张的抓着盖着的锦被。 薛岫摊开一张纸,举在薛静的面前:“这个你还熟悉吗?” 薛静凑过去看,双手接过纸,从头到尾看完,点点头:“熟悉,这是我名下的铺子,前几天送给了别人。” “是江姑娘吧,”薛岫眼微阖,睫毛长长,遮盖住眼底的神思,略微下压的眉眼有些无奈,若是他不知薛静想送给的是谁,也不会如此的头疼。 不省心的弟弟,想扔掉。 “是啊哥,我先前翻墙被你抓住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哥说不能给心上人送玉佩当定情信物,我想着送铺子也是可以的,毕竟江姑娘需要个好地段的铺子,我手头刚好有,我就送给她了。”薛静一谈起江姑娘那话也变多了,侃侃而谈没有停歇的,甚至连薛岫都不怕。 “……” “所以你送出一年能赚上千两的铺子,薛五公子好大的手笔,若我没有记错,这铺子在你手中也未有几家,是顶好的铺子。” 薛岫神色淡淡,瞧不出息怒,即使是说这些话,薛静看半天,也看不出他三哥是在问他还是在讽刺他。 支吾半天,不解的挠挠头,披着被子坐在薛岫的旁边,探头:“哥,你是不是不乐意,我也知道我送出这么大的铺子是会有点……但江姑娘是我喜欢的人,我想给她最好的。” 第62章 “你下次又遇到喜欢的人,难不成又送一套铺子出去,你的铺子都是你母亲给你的,都是你母亲的嫁妆,”薛岫失望的看向薛静,落寞道:“身为人子,岂能拿母亲的嫁妆送予他人,此举会寒了你母亲的心。” “你已经不是小孩,总归是个大人,再过两年,都是可以娶妻的人,那时,你这事传出去,不仅坏的是你的名声,亦是薛家的名声。” “大不了我娶江姑娘,”薛静梗着脖子,神色认真,饱含着赤子之心。 “……”薛岫弹了下他的脑门,试图把人打清醒:“江姑娘不会嫁你的。” “哥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是你的弟弟,是薛家子,在氏族中与他人相比亦是不差,只要我用心对待江姑娘,她一定会喜欢我的。” 薛岫揉揉眉心,很想把弟弟打一顿,他手指轻敲几下膝盖后,淡淡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 “嗯?”薛静疑惑凑过去,洗耳恭听下一句。 “是王玉泽的弟弟,会是件好事。” “啊?!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了,不就是一个铺子吗,至于吗?”薛静见薛岫起身要走,连忙抱住他的腰,大半身子悬空。 薛岫皱眉,扶住薛静的肩膀,后退几步:“松手。” 薛静倔脾气上头不松,委屈巴巴的看向薛岫:“那哥你说我是不是你弟弟?” “……” “你快说,我是不是你弟弟,你不说,我就不松开,大不了,一整夜我们都这么过!”说的贼硬气,强撑不了三秒,在薛岫寒霜似的目光下,慢慢的松开手,僵硬的收回手,乖巧的放在自己的膝上。 “你是,你不是早去见阎王了。” “哥你可真会说笑话。” “把铺子要回来,”薛岫手抵唇,嘘的一声:“你听,我说。” “若是别的人,此事也就罢了,但是江姑娘,不得不重视对待,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此举便是拿着薛家资源去资敌,借江姑娘的手,每年给三皇子提供上千两白银。” “你让太子该如何看待我薛家,不说别的,今日我亦是打了三皇子一顿,你此举亦是对不住我,”薛岫拍拍薛静的脑袋瓜:“你好生想想。” “这世上难道有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吗,不能不考虑两家的家世,两家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吗,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薛静颓丧的说着,眼神中都没有光彩,他看不到他和江姑娘之间的未来。 “嗯,很好,但你和江姑娘之间并非两情相悦,你和她之间的情感也不足以你二人冲破身上的枷锁。” 薛岫沉思后,低声说着:“你是薛家人,在享受家族所拥有的资源时,亦要承担兴盛家族的责任,个人于家族而言,太过单薄。” . 那日薛岫与薛静夜谈后,薛静颓丧一段时间,但也没忘记三哥说的话,他独自前去约江姑娘见面。 杨柳依依,溪水垂畔,清俊的少年神情厌厌的等候在柳树下,双手拢入袖中,虽有些稚气尚在,但已经能从他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 薛静学着薛岫的姿态身躯挺拔,站立如松,冷着张脸没有任何的笑意。 多日没见薛静的江心柔都不敢上前,她在薛静的身上看出那让她吃过多次亏薛岫的影子,略微踌蹴不敢上前。 还是薛静看到她,双眼微放着亮光,喊了声江姑娘,她才敢上前。 第33章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哥哥平白无故被人骂◎ 江心柔婀娜娉婷莲步轻移走到薛静的面前, 眉眼含着羞涩,她柔声喊了声薛公子。 露出自己白皙红润的脸庞,抬起的下颌弧度优美, 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娇嗔道:“你今日倒是有时间约我出来, 你不是说你被你那好哥哥管得甚严,出来不得,先前约你好几次, 你都拒绝我。” “江姐姐, 我先前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假, 若有半句假话, 必天打五雷轰。此次我能出来也是得哥哥首肯,”薛静一开口,身上与薛岫有几分相似之处冲散得一干二净。 他挠挠头道:“心里头一直惦记着, 出来头件事, 便是来赴江姐姐得邀约对了,不知江姐姐前几日约我是有何要事?” “是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你那个铺子我不善于打理,想租赁给别人,我借此收些费用补贴家用,想着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租赁给别人总归不好,所以……”她媚眼瞟向薛静, 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脸颊云霞弥漫, 似带着几分羞意。 于我而言十分重要,这句话一直在薛静脑袋里回荡,给他乐得找不到北,江姐姐心中一定是有他的,哥哥说的话不成立。 想到薛岫,薛静晕乎乎的脑袋瓜有几分清明,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望着江心柔清淡素雅的面容,冰冷无情的双眸在脑海中显示,他哥哥冷酷无情的看着他,又冷又低的声线说着:“铺子没有拿回来,你也不必回来了。” 身躯寒颤下,在江心柔疑惑的目光中,薛静直白说道:“既然江姐姐不善管理,那铺子便还于我吧,我送别的礼物给江姐姐,都是我不好,送之前没有考虑到江姐姐。” 垂头丧气得好像只漂亮的小狗狗,竖起的耳朵都耸拉在两边。 江心柔挂着笑容的脸蛋瞬间僵硬住,震惊的看着薛静,被薛静这话说得有几分破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63章 “江姐姐也觉得甚好是吗,还好江姐姐没有怪罪于我,不然我良心不安,”薛静自顾自的说着,双眼放着光。 江心柔还想说些什么,还没有开口,薛静像阵风般,语速飞快的说着:“江姐姐,我今日便去更换地契,明日会有新的人手去接收,不会叫江姐姐难办的。” “江姐姐可有别的事,或者喜欢别的物件,这次我一定会送到江姐姐的心坎上去,绝不会再出现叫江姐姐为难的事。” 为难你个大头鬼!!! 江心柔气愤不已,她心里呼唤着系统,系统系统,快查询薛静的好感度有没有变动。 —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反悔,是不是你给的道具失效了。 —经查询,道具未失效。 没有那间铺子,我怎么走下去? —宿主自行安排。 江心柔泄气,又不服输,她可是穿越者,更是身怀系统,那可是女主般的存在,这小小配角哪有她攻略不下来的。 她收拾好心情,继续当自己的知心好姐姐,既然系统说道具未失效,一定是薛静身上有问题。 也有可能是道具一时未生效,她温婉笑着,露出嘴角边的梨涡,垂头声音低落说着:“薛公子送的礼物我甚是喜欢,不必劳心再为我送一件,更换后的礼物,两者代表的情谊是不同的,心情也不一样。” 这间铺子关乎后续的走向,她怎能轻易的还回去,在薛岫身上已经吃过一次亏,好感度未刷起,道具也无用,连带着王玉泽也不好攻略。 这铺子她是不会还回去的,江心柔心下坚定,没有这见铺子的供应,后续她如何在三皇子那站稳脚跟,也无法去助他。 这可如何是好,薛静手足无措,看着江心柔双眼朦胧要哭了般,他伸手想要抹掉江心柔眼角的泪,手伸到半空又觉不妥,立马收回。 心生愧疚,又纠结着,整个人要撕裂般,一半一半,捂着脑袋脸色痛苦的下蹲,手撑在地上才止住要倒地的身躯。 江心柔害怕得退后几步,问系统,他这是怎么了? —无事。 —想要攻略别人,铺子不能放手。 听到系统这么说,江心柔更加坚定,她和薛静隔了段距离,柔声问:“薛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可要我去找个郎中瞧瞧?” 薛静已经听不见任何的话语,眼前发昏,白茫茫的一片,虚幻的世界中,唯有江心柔的身影越发清晰,他的手抬起,像是要触碰那道光影。 嘴里念念有词着,江姐姐。 那光影离薛静越来越近,已经走到薛静的面前,蹲下身正要抱住薛静的身躯,要与他融为一体时。 薛岫出现,迈着缓慢又快速的步伐走到薛静的面前,狠狠的将人扯到自己的身后护着。 这一拉扯间,薛静眼前的光影消散,他狼狈的躺在地上,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愣愣的抬头看向薛岫的背影,修长的身影独立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一切的风雨,嘴角上扬浅笑着,虚弱的喊道一声三哥。 系统观察着外面的情景,见拿到光影未进入薛静的身体中,数据组成的身体不停闪烁着,可见心情正在剧烈激动着。 —可惜了,未能吞噬成功。 系统进入休眠状态,刚刚动用的光影,耗费了它诸多能量,偷偷挪用收集到的气运值用到自己的身上,并向江心柔发布更多攻略任务,好给它提供能量。 江心柔收到系统的任务后,又看着面前冷酷无情,眼神凶悍,看她如同看死人般的薛岫,害怕得退后几步。 解释道:“薛公子,你弟弟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我方才正要去找个郎中过来瞧瞧的。” 她眼角滑落的那行清泪,越发显得她无助又楚楚可怜,清淡素雅的面容格外惹人怜惜。 薛岫平淡的看着她,冷声道:“不必多言,劳烦江姑娘物归原主,不是你的东西拿着也烫手。” 江心柔柔弱的小声呜咽着:“我不知道薛公子说的是什么,我一介弱女子,哪会偷拿别人的东西,薛公子勿要空口白舌平白污蔑人。” “即使身为女子,我也是有自己的气节的,绝不容……不容薛公子三言两语毁人清誉。” 两人的旁边聚集了众多人,他们指指点点说着。 “是啊,薛公子,没凭没据的话怎么能平白污蔑一个姑娘家,这可不行。” “别是薛公子想要仗势欺人,谋夺别人的家产,才会想到这个好措辞吧,简直是为人不耻,有失君子气度。” “我看呐是薛岫真面目都露出来了,他就是个伪君子,欺软怕硬的怂货,只敢欺负小姑娘,有本事,来与爷爷打上一打见见真章。” “姑娘,我们支持你,你若是有天大的委屈,尽管说出来,有我们在,量他薛岫也不敢对你下手。” “是啊是啊,我们在场的都是姑娘的人证,姑娘你放心,莫要害怕,”有人拍着胸脯说着。 “……” “不是,才不是……”薛静虚弱的从地上爬起,想要为薛岫辩解着。 想要告诉他们,他哥哥不是那种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只是…… 薛静呆愣在原地,他只是拿了自家的铺子送人想要拿回来,这话他哽咽难言,卡在喉咙管中说不出来。 看着旁人指指点点,议论薛岫,一副恨不得把哥哥踩进淤泥中,再也爬不起来的模样,他眼角沁红,他后悔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第64章 他不该,不该抱有幻想,仿佛梦破碎,眼前的一切都清明,薛静擦着着眼角的泪,他从地上缓慢的爬起,踉踉跄跄的冲到人群的面前吼道:“才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了,我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什么误会,我们一切都看在眼里呢,没有误会,你哥哥不是这种人,那是哪种人,别清高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背地里是一摊烂泥,臭虫。” “你是他的弟弟,你也是一丘之貉,你的话我们可不会相信。” “两个大男人要不要脸,都欺负到小姑娘身上,你没看你身后的小姑娘哭成什么样,你还有脸与我们争辩,快打他,这种败类打死都活该。” “对,打死他打死他。” 围观的人都疯魔般,撸起袖子要冲向薛岫薛静两人,更有大娘拉过江心柔,护到一边,温柔的安抚着江心柔。 薛岫冷眼瞧着众人的神色,拉着要冲上去与百姓互殴的薛静后退:“走,我们先离开。” 与百姓起冲突,两方动起手来,他虽能控制力道,但能避则避,百姓是无辜的。 走之前,薛岫回眸冷冷瞥江心柔一眼。 被薛岫拉走的薛静愤恼道:“哥,就这么算啦,他们那么过分的说你,你都不生气,不教训他们?!” 薛静是真的难过,他替他哥哥委屈,凭什么,他哥哥要被那群人那般说,明明都是假的。 “这事……”薛岫看着薛静哭丧着得脸,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而是拍拍薛静的脑袋:“说的在难听,也不是我们对无辜百姓出手的理由。” “可,”薛静还要说些什么,在薛岫平静的面容下,弱弱的说不出话,低头反思道歉道:“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惹出来的事端,若不是他一心痴迷江姑娘,他哥哥本不会被他人评头论足,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才是这件事祸因的源头。 薛静心里憋着气,恨不得打自己一顿,轻而易举的送铺子,他就是一头猪。 败家的散财童子,任谁听了都要嬉笑他两句,他问道:“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间铺子可还能要回来?” 薛岫没有回话,而是说:“你先回去。” “我不,”薛静拒绝,又道:“哥我也想帮你,再者是我闯出来的祸,理当由我去解决。” “还有,虽然不能对无辜百姓出手,但哥你也要让他们知晓事实,你不说出来,他们就不会知道是冤枉了你,这种事,不能自个憋在心里,关乎的可是你的名声,亦是薛家的名声。” “嗯。” “哥你别嗯啊,你可觉得我说的对,”薛静拉着薛岫,手放在薛岫的手腕处,皱着眉头很是着急的看着薛岫,见薛岫没点反应,直接拉着薛岫回去。 小嘴叭叭道:“哥,我知道你的,你就是怕起冲突我们伤到了他们,但他们太过分了,你不能觉得他们是无辜的,我们合该礼让,他们已经犯事,已经对你不利,不管他们是不是无辜,他们也不会是无辜的。” “好像有点绕,哥,你就记着,不管是不是无辜,不是我们的错,那我们就要解释,长了嘴就不能任由别人把污水泼到我们身上。”薛静很想吐槽,那群族老给他哥规范的规矩有些太过离谱,等祖父发现时,已经晚了。 为了世家名声,塑造世家心系百姓,那群族老做不到,就拿他哥去当那棋子,不管是否是坏,只要是百姓,他哥都要善待。 也不看看有些人值不值得,我哥这般好,是他们可以空口白话污蔑的。 薛静越想越生气,他补道一句:“哥等你掌权了,可不能放过那群老头子,仗着自己资历高,乱搞。” 薛岫:“好。” 薛静大喜过望,回头双眼都是亮堂的,他甚是开心道:“哥你真的同意啦,那到时候可否能让我当那个执行人啊,我一定会给哥你好好出口恶气的。” 他早就看那群族老不顺眼了。 “依你。”薛岫冷淡的话中含着几分的宠溺,把薛静开心死了,就差蹦跶几下,他轻咳两声,死命压着嘴角上扬起来的弧度,快步向前走着。 “哥我们快回去,别人都跑了。” . 在薛岫薛静回去时,那群人依旧在那,围绕着江心柔正说着话。江心柔挣扎几下,未从大娘的手中逃脱,只能干笑等在那,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替她抱不平。 一两马车蹄跶蹄跶的出现,是三皇子的马车,他得到消息,特意来杨柳溪畔,未想未曾见到薛静的身影,反倒看到一群贱民纠缠着江心柔。 眼神凶戾万分,拿起旁边的鞭子,专门带来抽薛静的,他轻扯两下。 拿起鞭子走出去,挥舞着鞭子,“咻咻”声音不绝,一鞭两鞭狠狠打在那群百姓身上。 霸气宣言道:“我的女人也是你们这群贱民能碰的。” 被薛岫按压,藏身在树后的薛静小动作挥舞着拳头:“打的好,叫你们冤枉我哥,狠狠打。” “你定要与江姑娘断了,”薛岫略微弯着腰身,在薛静的耳边说着。 薛静抖耸两下肩:“知道啦,哥,铺子拿回来后我不会和她再有来往了,我一定缩在家里好好用功学习。” “知道就好,”薛岫不放心,立志于打压弟弟容易死灰复燃的心,继续说道:“你猜他拿的鞭子本来是要打谁的?” 第65章 薛静愣在当场。 脑内回想起三皇子霸道的话语,我的女人…… 脸色顿时无血色,拿手指指了指自己,再看看地上哀嚎不止的人:“是我?!” 薛岫在薛静不敢相信的目光下,点点头,薛静顿时悲从心中来,原来我才是那个会被打的人。 没有哥哥护着,那我还不得被三皇子抽死。 “你莫要出去,安生的躲在这,等哥哥处理好再带你回去。” 薛岫说完,在薛静懵懂的目光下,走到混乱的人群中间,徒手接下三皇子的鞭子,微微一扯,三皇子连人带鞭子被扯下来。 三皇子脸色熏黑,他连忙松手才稳住身形,站在马车的旁边,凶悍的目光直视着薛岫清冷的面容,阴森森开口:“又是你,薛岫。” “三皇子当街鞭打百姓,未免太过分了,”薛岫收起鞭子,捏在手中。 “不过是群贱民,也敢对本王未来的王妃动手,以下犯下之辈,我打了又如何,我不仅要打,我还要治他们的罪,”三皇子双手负于身后,神情倨傲,他斜视着江心柔,见她傻傻的站在那。 招手:“还不快过来,难不成你还是惦记着薛岫,想成为他的女人。” 江心柔弱柳扶风,小声抽泣着:“我心里有谁你难道不知道吗,何必要说这些话来气我,你知道的,我除了你那还会喜欢别的人。” 反正薛岫那边她也不能攻略了,也无需在三皇子面前遮掩,说些好话惹他开怀,更能刷好感度。 薛岫冷眼旁观,他垂眸落在地上哀嚎不止的百姓上,掩盖住眼底的神思,他站在那不为所动。 地上痛得爬不起来的人伸出手抓住薛岫的衣角,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抓住那一片衣角后不放手,“薛公子,别走,我有话要说。” 动用全身的力气强撑着起来,不敢直视薛岫的眼睛,他羞愧难当,回想起自己说的话,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强忍着身上的疼意,跪伏在薛岫的面前。 重重的磕三个响头,声音哽咽,点点眼泪滴落在地,“薛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薛岫正要扶起他。 那人连连摆手,泪流满面,连头都不敢抬直接说道:“不不不,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不是人,我们竟然……竟然那般污蔑于你,说了那么多错话,我们该死啊——” 旁的人接二连三道:“薛公子,我们这般对你,你确愿意为我等得罪三皇子,我们……我们不配啊,我不该平白污蔑你,明明你是位真正的君子。” 第34章 ◎又见面了,薛公子◎ “薛公子, 我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竟说出那种话,希望你不要生气,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为我们做的事我们都是记在心底的, 我读书不多,甚至也不认识几个字,但也听过那群学子夸赞你, 还请你不要把我们得话放在心上, 就当我们说的都是屁话,你一定一定不要记在心里, 忘了吧。” 颤颤巍巍的老人家走到薛岫的面前, 他沧桑饱含岁月风霜的面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拱手向薛岫道歉,又有几分担忧的目光看向薛岫, 留意江心柔的举止后小声说着。 “薛公子, 我们方才的话都不能相信,我们是相信薛公子的为人,绝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一定是那位姑娘的问题,薛公子,一定要相信老朽的话, 老朽真不是那般看待你的, 那姑娘有古怪,还请薛公子以后要万分小心。” “嗯, 老人家快回吧, ”薛岫搀扶一下老人, 手挥了挥,对其他正与他不停道歉的人说道:“快走吧。” “谢谢薛公子。” 一群人道谢一番,正要离去的时候,三皇子搂住江心柔阴鸷的看向薛岫那边,冷哼一声,声音冰冷的道:“站住,本皇子叫你们走了吗。” 那群人不敢再多走一步,有人不愿意听三皇子说的,径直向前走了几步,三皇子脸色一凝,抽出腰中的软剑向那人投去。 众人惊呼出声,那人回过头一看,寒光凛凛的剑正要刺中他的胸口,他吓得呆愣在原地,瞳孔微缩。 正要刺中那人时,只差一毫毫的距离,投掷而来的软剑被薛岫两指夹住,用了点劲力,薄如蝉翼的软剑瞬间折成两半,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 “杀人了,三皇子要杀人了——” “快跑啊,三皇子疯了——” 百姓被三皇子这一手给吓得落荒而逃,他们也未曾想到,三皇子居然敢当街杀人。 有的人惊慌逃跑时软弱无力,要跌倒在地时,亦要四肢爬也要爬离此地,踉踉跄跄的离开。 薛岫冷着脸,他含着怒气喊了声三皇子。 “怎么,不过就是几个贱民,本皇子杀了也就杀了,这就是得罪本皇子的下场,薛三,你又能奈我何。”三皇子猖狂的大笑着。 “你莫要忘了,这天下姓的是什么,是赵,是我赵氏的天下,你不过是一个臣子,即使出生世家大族又如何,那也是赵家的走狗,本皇子给你赏口饭吃你不感恩戴尔也就罢了,还敢对本皇子无礼。” 状若疯魔,他已经疯了,薛岫这般想着,他冷眼看着三皇子发癫的模样。 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卷起地上的尘埃,江心柔柔弱无骨的站在三皇子的身边,露出嘴角的梨涡,笑容可掬,略带着恶意的看着薛岫。 第66章 “三殿下,能否看在我的面上,饶过薛哥哥,”江心柔凑近,手贴在三皇子的胸口处,泪眼婆娑,湿漉漉的双眸倒映着三皇子的面容。 三皇子眼神满是戾气,他捏着江心柔的白嫩的下颌,留下红印,他阴森的问:“你这是为了他向我求情是吗?你心中还有他。” 满心都被妒火侵蚀,恨不得当场把薛岫斩杀。 江心柔留下两行清泪,呜咽的摇摇头。 而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演戏做作的薛岫,越过两人看向身后的溪河,传到耳边的“薛哥哥”,在江心柔还未说完时,走到两人的面前,在两人复杂的目光下,修长的腿猛踹过去。 江心柔的脸上尚留着泪,眼底还保留不解惊疑,望着天上的白云飞鸟,下一秒重重的落进水中,“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三皇子亦然,前一秒还在凶巴巴的盯着薛岫,想要斩杀他,后一秒落进水中成了落汤鸡,飘逸的秀发沾湿贴在脸上,好不落魄,不识水性的他猛喝了几口水。 在水里不停的挣扎着,咕噜咕噜,微露出个头,变喊道:“救命——救命——” 江心柔也在他的旁边,喝了好几口水,在水里挣扎着,不停扑腾着,姿态滑稽,双腿使力猛踹着,挣扎间,一脚踹到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猛的被这一踹,踹进水中,而江心柔却被系统催促着,去救三皇子。 我这样怎么去救?还不快给我用个道具。 —人是你踹进去的,生命值降低,三皇子死了你也会完蛋。 江心柔无法,她吼道:“薛公子你就这般看着,三皇子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是吗?三皇子可是江姑娘踹进水中的,和薛某有何干系,”薛岫眼神疏离,淡然道:“江姑娘还不快去救人,他若死了你也会陪葬,毕竟,你可是三皇子未过门的妻。” 薛岫见江心柔亦是不识水性之人,却能挣扎这般久,尚有力气对他吼叫,该说不愧是精怪吗。 江心柔扎进水中去救人时,亦要口头上争锋,留下一句:“我竟不知薛公子是这般冷酷无情之人。” 而躲在树后的薛静,万万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般走向,见他三哥潇洒利落的把人踹进水中,暗中欢喜,给他哥鼓掌,又听到江心柔吼叫的话,暗自皱眉,神情落寞。 他从树后走出,小跑到薛岫的身边,“哥,我们不管三皇子他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死,”薛岫冷淡的说着笑话:“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薛静疑惑歪头:“嗯?” “千年王八万年龟,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死的。” 薛静傻傻的点头,捧着脸蹲在薛岫的旁边看着水里冒起来的泡,担忧道:“可是哥,人已经很久没有冒头了。” “你想去救他就去,”薛岫可是没忘记三皇子放下的疯话,即使清楚的明白三皇子是被精怪蛊惑,这笔账也被他记在三皇子的头上。 “那还是算了,”救三皇子,那就是救条白眼狼,还是会对他薛家嚎叫的那种,救也是白救,还不如死了算了。 正在薛静这般想着的时候,水面有了动静,他瞬间站起身,指着水面,偏头正要和他哥说话。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哥薛岫拎着衣领,眼前一花,等看清眼前的景色的时候,薛静抱着薛岫的大腿不敢动弹。 他万万没想到,他哥会带着他上这么高的楼,一眼往下去,头都能晕乎乎的。 “哥,我们来这做什么?”薛静抱着薛岫大腿仰着头,他哥逆着光看不清面容,黑曜石的眸子泪光闪闪,连忙闭上。 “……”薛岫很不想开口,但念着是他的弟弟:“三皇子都要出来了,还站在那等着他找你晦气,人都疯了,被狗盯上,你还要等他咬你一口。” “额,”薛静干笑几声,头靠在他哥的旁边,望着水里的风景,见三皇子出现,松了口气,又见江心柔吃力的把人捞起来放在岸边,凑过去与三皇子…… 心中钝痛,却又死命睁着眼望着这一幕,眼眶湿润,紧咬着下唇,须臾,他长吁一口气,感叹着:“郎有情妾有意,我这算什么啊。” “哥,我是真的喜欢江姑娘的……”薛静吐露出这句话后,等脑袋瓜上贴着温热的大手时,等候着他哥揍他。 脑袋瓜被揉了几下,似是在安抚他,薛静愣愣的抬头,看不清他哥的脸,痛恨这阳光太刺眼。 薛岫揉揉薛静的脑袋,安慰道:“现在醒悟还不晚,等成了废人再回来哭泣喊哥哥……” 薛岫的话还没说完,薛静就反驳:“哥,我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哭着喊哥哥。”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朵尖微红。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是他尚幼,在同龄人中长得瘦小,又因为同为世家子弟,也不惧怕他薛家。 他刚拿着三哥为他买的糖人去学堂,就被别人抢走,一口吞了,还笑话他,是个长不大的奶娃娃。 和抢他糖人玩得好的人也凑过来,把他团团围住,甚至是动手推搡他,扯他的脸颊,放话道:“我听说你哥很厉害,压得我们哥哥都出不了头,怎么你倒是个笨蛋,连那算术都算不清,别你不是薛家人吧。” “会不会是从哪里捡回来的,是个野娃娃。” “不会吧,他明明是薛家三房的孩子。” 第67章 “那你说,他怎么这么笨,他一定不是薛家的孩子,是捡来的。” “那薛家哥哥还对他那么好?” “别是女孩子吧,把他衣服扒光看看,他长得还这么瘦,都比我们矮,长得也秀气。”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看看,快点,按住他,把他衣服扒了。” 那群人还没有动手,他三哥刚好过来,都被他三哥听到了,他还记得,他三哥也是冷着张脸,把提出扒他衣服的人踹开,带有墨香的怀抱抱住他,他缩在他哥的怀中,一时的委屈涌上心头,流着泪哽咽着喊着哥哥,哥哥。 “莫怕,”他哥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冷脸的对着那群要欺负他的人道:“你们都跟上,谁落了我会亲自上门。” 那群人不敢不跟上,随着他哥一起来到他哥学习的学堂,他哥冷声说:“都给我站好。” 把他放下,他哥扬声对里头的人喊道:“你们出来,认人。” 他哥的同窗都冒头,他还记得有五人走出来,走到他哥的面前问道:“薛岫,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我弟弟带来了。” “很好,”薛岫道:“是你五人的弟弟?” “是啊。” “那来吧,你弟弟欺负我弟弟,我不欺负你弟弟,我欺负你们,一起上。” 他哥说完,冷着脸身手利落,毫发无伤,拳拳到肉,打得那群人的哥哥惨叫不已,哀嚎声响彻云霄。 也就是那次,学堂被取消,各家都回到自己家中的族学学习,在众世家中,依旧流传他哥的传说。 薛静憨笑两声,惹得薛岫频频侧目,“想起何事?” 薛静撒娇道:“哥,我想吃糖人。” “都多大的人了,”薛岫看着三皇子气急败坏拉扯着江心柔离开,他道:“走吧,带你去买。” . 等薛岫手头拿着两个糖人,是他和薛静的模样,薛静嘴里啃着一个,含糊道:“哥,你也试试,很甜的,另一份留着。” 他伸出手,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模样的糖人,举起放到薛岫的唇边。 薛岫撇向薛静,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红唇微启,含住糖人,丝丝的甜意在舌尖绽放,在薛静双眼放光下,略微点点头,道:“不错。” “哥哥喜欢就好。” 薛静说完,一辆马车停留在两人的面前,王玉泽撩开车帘,望向喊着糖人,还有薛岫手头上拿着的糖人,轻笑一声:“两位兴致很好啊。” “尚可,”薛岫含糊回着。 “还不上来,要我请你不成,”王玉泽浅笑说着,又看向薛静:“先把你弟弟送回去,你与我去别处。” “你想带我哥去哪,”薛静从薛岫后头探出头,不放心的问,他可没忘记,两家是对头,王玉泽一定不怀好意。 “你若是想和玉灵同玩,倒是可以随我们一同前往,”王玉泽狭长的眼眸微眯,催促道:“上来。” “你说上就上,”薛静嘀咕着,身体诚实的随薛岫上去,嘴里碎碎道:“我这是不放心我哥,我才去的。” 王玉泽都懒得搭理薛静,给他倒杯茶,糕点推向薛静的方向:“弟弟吃些糕点打发时间,路程尚远。” “弟弟是你能喊的吗?”薛静反击。 “那小五?” 薛静哽住,眼睛瞪得似铜铃,视线在三哥与王玉泽身上来回切换后,默默闭嘴,背对着两人。 “你找我有何事?”薛岫嗅着飘荡的茶香,端起桌上的茶微抿着,眼微阖,皱起的眉头舒展,心情好极。 “三皇子当街鞭打百姓一事我已听闻,坊间已经流传他疯了的流言,甚至光天化日下对你口出狂言,名门望族不过是赵家的走狗,”王玉泽声音轻缓的说出来,放平的语调声音虽依旧温和,但显得带着丝冷意。 赵家的走狗,这话可是犯了名门望族的忌讳,他们可不会认是看门狗,明明是能翻云覆雨,颠倒乾坤,左右王朝兴衰之辈,岂是一句看门狗能诋毁的。 即使这天下姓赵,若百年后,亦可姓钱,亦可姓王,或者薛。 “已经是废人,何须多言,他从尹御史那碰的壁,撞得头破血流亦是看不清前路,倒是……” 薛岫看了薛静一眼,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未继续说下去。 王玉泽观察他被眼睑遮住的神思,嘴角含笑,眉眼弯弯:“谁知道呢,不过三国宴会来临,会碰上的,到时便可知一二。” 薛岫冷冷看了他一眼:“最好不会。” 他未尽之言说的乃是太子,三皇子疯魔的模样,可见精怪本领强悍,若太子步入三皇子的前路,那他薛家怕要弱王家一筹了。 “到地方了。” 马车出了城,来到郊外,停在一处小小宅院的面前,王玉泽掀起车帘,淡笑说着。 薛岫顺势向外头看去,王玉灵正坐在台阶前,看到马车,蹭的站起身,摇手相迎。 等薛静下马车,王玉灵脸色骤变,他叉着腰指着薛静道:“你怎么在我哥的车上。” “你以为我想啊,是你哥非要我们上车,三请四接,不然我才不愿坐你王家的马车,熏得慌。”薛静手放在鼻尖处扇了扇,一脸嫌弃。 捅了王玉灵的马蜂窝,他炸了:“你说什么浑话,我哥请的是薛三,你就是顺带的,看清楚你自个吧,没了薛三,你什么也不是。” 第68章 “那你也不是,没有王三,你王玉灵算什么东西。” 两人互不相让在那骂道。 薛岫和王玉泽走出来,一个冷面,一个带笑,就这般看着吵闹的两人,两人争锋的气焰越来越弱,渐渐消弭。 弱弱的走到两人的旁边,隔着人互瞪着。 “薛岫,里头有一人想进你,倒是拜托到我,恰逢你今日受辱,我料想你一定会愿意达成交易的。” 薛岫斜视他一眼,眼珠子转动,落在门后的风景,“你这处风景甚好,希望不会叫我失望。” “失望谈不上,但的确会有所吃惊,”王玉泽笑笑,跨步向前,“走吧,天黑之前,我们还要回城。” “好不容易甩开眼,可不能被眼发现,那我们可又要折腾一番,在下会很头疼的。” “至于你们两个,去偏厅玩投壶或者再吵一架都行,莫要来打扰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谁要和他投壶。” “你莫要学我说话。” “你再说。” 王玉泽笑出声,他拍拍薛岫的肩膀:“他们两个很是默契,不然我们也培养下,或者,互换个弟弟,我一定会对你弟弟特别特别好的。” 他眼眯起,特别两字加重说着,是人都能瞧出他不怀好意。 薛岫肩微动,想甩掉某人的手,他没有接话,而是说:“我倒要看看是谁,到叫你这般废心思。” “是个值得的人,我从不过亏本买卖。” 王玉泽这般说着,他移开手,双手负在身后,唇角微微上扬。 薛岫跟随在他的身后,经过长廊,越过清泉细水,走到后头的大厅,跨过门槛,走进去,逆着光亮,只能瞧见左边已然坐了一个人。 玄色锦袍的衣摆处绣着花纹,黑色的牡丹大朵大朵的绽放着,他正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似乎是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 他缓慢的放下茶盏,转过身相迎道:“又见面了,薛公子。” 第35章 ◎这三皇子可真不是个好货◎ 薛岫喉咙上下滑动, 闷咳一声,横眉冷眼甩了王玉泽一个眼神,这就是你说的值得的人。 是啊, 你没有看错, 王玉泽眼睑微阖, 乌黑的睫毛颤了两下,以示默认。 薛岫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腕处, 这般僵硬两下,他清瘦的腰身微弯, 秀发贴着脸颊从肩头滑落。 被吹袭而来的风吹动着, 衣摆随风微微晃动,微拱手后,他冷声说道:“殷太子。” “不必多礼, 薛公子, 我此番见你,是想和你达成一笔交易,”晋国太子殷琅手微抬示意落座,他见薛岫身躯未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薛公子, 这笔交易于两国而言唯有好处, 而无一害,何不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王玉泽走动间衣摆晃动, 他落座于右边, 倒上两杯茶, 招手喊着薛岫:“坐,先听殷太子如何说,你再决定去留。” 薛岫闻言,撩起眼皮冷冷与王玉泽对视,见他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狐狸,在殷琅热切的目光下,沉默片刻,缓缓走到王玉泽的旁边坐下。 “长话短说,还望殷太子所说之事的确能另岫满意,毋枉此行。” 薛岫挥挥衣摆,整理一二,身躯挺拔如竹,端坐在那。王玉泽推了推茶,推到薛岫的旁边,道:“好茶,当品鉴一番。” 茶色浓郁,形同琥珀,薛岫垂眸看了眼:“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面前放,打着品鉴的名义让我试毒。” “哈哈哈哈,怎会,这可是上好的茶,于云雾缭绕时取那一小撮尖尖,炒制而成,也算是上好的佳品,”王玉泽睁眼说瞎话,他捏着茶盏许久也未送至嘴边。 薛岫斜瞥他一眼,嘴角下压不言,一切竟在他的冷面中,他偏过头道:“殷太子,天色不早,还请长话短说,我还有要事,耽搁不得。” “我想云晋两国联姻,”殷太子的话像是闷雷扔到两人中间,给沉静无波的水面炸出朵朵水花。 薛岫一个眼刀射过去,带着点点寒芒,“晋国太子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我晋国汝阳公主痴情三皇子,三皇子亦是对汝阳公主有意,我们何不两国联姻,换取边关数十年的安稳。”殷太子嘴角噙着笑意,他接着道:“更何况,我这里倒是有些书信,若是呈交上去,想必贵国皇帝也是乐意至极。” “殷太子不妨有话直说。”殷琅绝无这般好心,定有别的企图。 “说起来,也能如诸位的意,我想三皇子入赘我晋国,成为我晋国的驸马,两位意下如何。” 薛岫未答,而是偏头看向王玉泽:“这就是你说的,一笔很好的交易,我看也不净然。” “薛公子可是有何处不满意,我们可商谈,毕竟这事若无二位促成,我很难办啊,”殷琅无奈的说着。 “三皇子虽不是我等支持的人选,但他也是云国的皇子,岂是能入赘你晋国,再者,联姻一事终究是变数,”薛岫说得明白,清冷疏离的面色叫殷琅的脸色变了变。 王玉泽放下茶盏,站在薛岫的旁边,手放在薛岫的肩上微微用力往下压,使着眼色。 “听薛公子的意思,似乎是对晋国有所企图,就凭当朝的太子,即使他即为后,亦是不能有能力对付晋国,还请薛公子甚言。”殷琅字字珠玑沉声说出,带笑的面容冷凝,一国太子的威严尽显。 第69章 “殷太子,此地乃是云国,你既已来了云国,当守云国的规矩,在这片土地上,还容不得你放肆,”薛岫反击着,他冷眼看王玉泽,一甩衣袖离开。 王玉泽依旧笑容满面,与殷琅擦肩而过时,笑笑道:“殷太子,此事可急不得,联姻一事,还有得商谈的地步。” “先走一步,”王玉泽说完,快步的向外头走去,追赶上薛岫,落后他半步,温声细语道:“你倒是牛脾气犯倔,当场驳他面子,三皇子你真不送他去联姻,这事起因在他身,自己与那汝阳公主眉来眼去,晋国太子岂会放过他,他本该想到的。” “嗯,不过是数十年,虽三皇子乃是废物,但亦是云国的皇子,这笔交易可不划算,”薛岫说完,又回头看着王玉泽道:“若三皇子成为晋国驸马,晋国亦有借口出兵伐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扶持三皇子上位,那云国不知是赵氏天下还是殷氏。” “你是真的不明白?”薛岫略微歪头皱眉不解,王玉泽可不是这般蠢笨的人,但为何会认为这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我只是想看这天下乱起来,那精怪既然盯上三皇子,可不会轻易的放手,”王玉泽眯眼笑道:“殷国太子也是极好的人选。” “这三国宴会越来越有看头了,我甚是期待太子见到江姑娘的那一刻,想瞧瞧他是否是我王家值得支持的人,或许,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透明皇子,更能给我惊喜,此番,你薛家必定会输。” 薛岫定定看着他:“是嘛,那我倒也有几分期待,期待你再次输给我。” 至于小透明的皇子,呵,他可不信真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王氏不过是垂死挣扎。 . 行宫处 梁国太子扔掉手中的茶盏,愤怒吼道:“这就是你云国的待客之道,茶都冷了都不知道换的吗?” “太子你消消气,”他身边的贴身宦官连忙走上去安抚着,指挥着宫婢打扫地上的碎瓷。 宫婢小心翼翼的上前处理,李昂满心怒火,看着婢女缓慢清理的模样,一脚踹过去,冷哼一声坐下。 婢女的手摔在瓷片上,锋利的瓷片割伤手腕,刺破手心,婢女小声痛呼,引来梁国太子的冷眼。 “他那边可是与本宫一般。”梁国太子李昂撇了东苑的方向一眼,随口问了句。 贴身宦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在李昂耐心耗尽之前,小声说着:“殷太子那处毫无动静。” 李昂脸色微沉,手指轻敲两下桌面,起身像东苑的方向而去,还未进入东苑,就被晋国的侍卫拦下。 “无通传不得入内,还望殿下请回。”侍卫粗犷着嗓音似闷雷滚滚,在李昂的耳边炸开。 心情极不好的李昂瞪着他,脚下用力踹向侍卫:“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拦着本宫,本宫要见你家太子,还不快快去通报一声。” “殿下有令,今日不见客。” 李昂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正要有所行动时,里头传来女子莺啼的声音:“外头何事这般吵闹。” 汝阳郡主婀娜多姿的身影一点点的浮现,她艳丽的面庞用玉骨制成的白羽扇遮掩,好奇的看向外头,见是俊秀清隽,紫衣潋滟,颈戴长命锁,贵气非凡的梁国太子。 慵懒着嗓音道:“我倒是谁这般无礼,竟是你这等毛头小子,怎得,你的西苑呆得不够安稳,想来我东苑瞧瞧,也是,不是谁都有你这等好脾性,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云国的氏族,如此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李昂被汝阳这般讥讽,他冷笑一声:“对你啊,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见人,我要是你,早就找颗歪脖子树吊死,也难怪那三皇子抛弃你,转头他未过门的未婚妻那处,你来云国多日,他可有来你这处见你一见。” “他不过是公务繁忙,才没功夫见我,你身为一国太子,竟学得那些长舌妇般,在人跟前嚼舌根,也不怕惹人笑话。” 汝阳气急,被羽扇遮住地两颊冒着热意,被李昂戳中心事又不肯服输,心底渐渐因李昂的话没了底,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 “你,我不跟你一介女流计较,来日,我们走着瞧,”走之前还要刺上一刺:“还不去学点狐媚功夫,免得你情郎都被别人勾走了魂,抛下你这么个丑八怪。” 丑八怪一词狠狠的击中汝阳的心,她大叫一声双眼通红,留下眼泪,再没有心思跟梁国太子争执下去,小跑的离开。 嘴上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李昂如同战胜的公鸡昂首挺胸的离去,尚带有婴儿肥的脸蛋心情极好,他身边的宦官担忧道:“殿下,若这事被晋国太子知道,恐怕”不得善了。 谁不知晋国太子甚是宠爱其妹。 李昂不在意的摆摆手:“他知道便知道了,本宫都还未去找他的麻烦,他找我麻烦更好,这等关头,他哪敢与我交恶,若是本宫不满意与云国联手,他晋国可是要落入下风的。” “殿下,就怕就怕云国和晋国联姻,毕竟汝阳公主痴迷云国三皇子。” “他云晋两国边关刚休战,可是有生死之仇摆放在两国面前,若是联姻,那三皇子也就彻底的废了,没有了氏族的支持,他哪来的本事跟云国太子相争,我心里头有数。” 他恶劣的笑笑:“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我梁国才能从中谋利。” 第70章 宦官溜须拍马道:“殿下英明。” . 薛岫回府后,看到门口放的农物,还有放在笼子里的一只鸡,他问道:“这些是谁送的?” 下人细想后,回道:“来来回回有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写老人家,说是感谢公子,特意送来的,我们也不敢不收。” “公子,可有异样?” 薛岫抬头:“无事。” “哥,这都有母鸡呢,”薛静蹲在笼子边上,伸手戳了戳笼子,他回头道:“我们要不要还回去,这些东西于他们而言应当甚是贵重吧。” 即使薛静出身与钟鸣鼎食之家,但常时在外头游玩的他,亦是知晓这些东西对那群贫苦的百姓而言,是多么的贵重。 就拿这只老母鸡来说,母鸡可以下蛋,下出来的蛋平苦人家都舍不得吃,都要拿到集市上叫卖换取几分钱,更何况是只老母鸡,搁农户那都要宝贝似的伺候着。 还有旁边水灵灵的蔬菜,尚带有泥土,薛静拿起来细细观赏一番,鼻尖尚能嗅到泥土的气味,这般水灵的模样,像是刚采摘下来。 “既是他们的心意,那便好生收下,”薛岫略微想想后,如此说道:“吩咐厨房,今日就用这些做膳食。” “这篮子底下还有张字条,”薛静翻了翻,翻到这张字条,他打开,扫了一眼。 “小小心意,还望薛公子收下,好弥补我们的过错,以免良心不安。” 薛静沉默片刻,把字条放到薛岫的手中,小声在他旁边说道:“真是那群人送的,这又是哪一出。” “他们的过错未必是他们的本意,好了,你莫要多想,无事便帮我把这些都拿进去,也好安了他们的心。”薛岫弯腰拎起地上的篮子:“都是新鲜采摘而下的,也不失为田园乐趣,别有一番滋味。” “我知道的,别人送的,吃起来都心情愉悦,比往日更要快活几分。”薛静拎着鸡笼子跟在薛岫的后面,屁颠屁颠进入薛府。 而远处探头探脑观望的人,见人拎着东西走进里头后,松了口气,小跑的回到自家住的巷子里。 “东娃,薛公子可收下了,”一群人聚齐在一处,他们皆是被薛岫从三皇子鞭下救下的人,亦是住在这巷子里的人。 被他们称作东娃的人气喘吁吁摆摆手道:“送到了送到了,我亲眼看着薛公子拎进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安心了,”老人家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大喘着气,任由旁的人扶着他坐在木椅上。 别人看见他们的动静,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怎都凑到这,什么薛公子?” “事情是这样的……”老人也不想别的人和他们一样受罪,娓娓道来。 “那姑娘定是有古怪,你们以后看到了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那江姑娘先前非要往薛郎跟前凑,原来是想陷害薛郎,枉费我们先前觉得她被无故退婚有几分痛惜。” “这等人虽说离我们没有接触,但万一跟胡大爷一般被搅和进三皇子和她之间,若无薛郎相助,肯定小命不保,不行,一定要跟乡亲们说道说道,好小心一二,下次那三皇子又疯魔起来,我们可就没胡大爷这般好运气了。” “妮子说得是,定要跟旁人好生说道说道,也不好落得个人尽皆知,与亲近的说说就行,免得那管家还把我们捉拿起来,此事要小心,以后,也不能做那姑娘的生意,砸了生意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可不是嘛,若不是薛公子出手相救,我就差点被三皇子一剑刺死了,这三皇子可真不是个好货。” 第36章 ◎此曲是你所创?◎ “避着点吧, 人家是皇子,我们就一小老百姓,比不得比不得。” “他要是再这么发疯下去, 以后啊, 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喽。” “……” 三三两两的人唉声叹气后四散开, 去忙活自己的事,边走边晃着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而被这些人议论的三皇子, 湿漉漉从水中被江心柔救起, 狼狈不堪的上马车逃似的逃回府。 还不等他牵着江心柔进门,就被晋国太子的拦下, 正要从怀中拿出殷太子写予三皇子的信。 “这是我们……”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 三皇子阴沉得能滴出墨的脸,阴鸷的双眼蔑视而去,心头的怒火高涨, 哪里来的猫猫狗狗也敢挡本皇子的路。 怒吼一声:“滚。” 连带着一脚踹向送信的小厮, 将人踹出三丈远,捂着胸口在地上直哀嚎,怀中的信掉落。 三皇子连看都不看一眼,拉着江心柔回自己的府邸。 三皇子的事迹传到太子府。 太子处理公文,听闻后略微抬头放下狼嚎,他轻疑的哦了声, 起身走到窗边, 扎着手看着外头大好的阳光,麻雀在枝头跳跃。 “三哥果真当真鞭打百姓?”太子轻笑出声, 为三哥最近的反常感到几分古怪, 他可不是这等没头脑的人。 太子好奇的问出:“他为何会鞭打百姓?” “殿下, 起因是三皇子休弃的江姑娘,似乎是薛五公子约了江姑娘为了一间铺子的事,正在那商讨,这事被三皇子知道后,他就气急败坏连忙赶过去。” “三皇子赶过去的时候,薛五公子已经不在,那群百姓与江姑娘有所纠缠,被三皇子瞧见,这才,这才闹出如此荒唐的事。” 第71章 “你似乎少说了点事,薛五为何会在那,他又是因何走的,可查清楚了。”太子微抬手 “这……这……”来人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才好,毕竟这牵扯的人和事太多。 太子声音轻微的嗯了声,语调较为温声,但来人不敢再隐瞒下去,实话实说:“殿下,薛五公子是薛三公子带走的,三皇子鞭打百姓也是薛三公子出面制止。” “哦,还有一事,三皇子直接说……”他偷瞄着太子的神情,跪下来道:“还请殿下恕罪,不然小人不敢直说。” “但说无妨,孤不会生气。”太子放缓声音说着,他羊脂白玉般的手指轻敲两下窗棂,依旧温文尔雅,直到那人说出后续的话,才微微变了脸。 “三皇子说这天下姓赵,薛三公子是臣子,名门望族不过是,不过是赵家的走狗,也敢在他面前放肆。”颤颤巍巍的说完这番话,连忙磕着头谢罪,这话可真得罪大多人。 太子温和的面容都绷不住,他捂着胸口靠在窗棂上,深呼吸着,才不至于被这话给气晕过去,声音都绷不住,微着急道:“他真这么说?” “是的,不过三皇子也被薛三公子踢进了水里。” 太子连连摆手,他已经管不了薛岫把三皇子踢进水里一事,甚至心里头是赞同的,踢得好,把老三的脑袋洗洗,也好清醒几分。 这事太大条了,一句话涵盖所有名门望族,起因还是因为女子,愤懑道:“我瞧他是脑子都不清醒。” “是是是,殿下还有一事,我们查到薛五的铺子被江姑娘诓骗去,薛五想去要回,江姑娘不想归还,我怕,这江姑娘是想拿铺子的盈利支援三皇子。” “……”太子深吸一口气,“下次一次性把事给孤说清楚,去通知户政那边把薛家的铺子直接归还。” “去孤的私库里,选些值钱的玩意送到薛府,派人与尹御史说道说道,明日好在朝堂上参奏三皇子一本,给孤备车,孤要进宫一趟。” 太子大步离去,这时辰还要跑进宫,想掐死老三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一巴掌把人拍死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跑到他跟前蹦跶。 正在家中的薛岫,刚要去竹林那处瞧瞧南黎的状况,就被通知太子的人来了。 他走到大堂那处,就见人来人往搬动着些珍宝,太子府的人走到薛岫的面前道:“这都是太子的一点心意,还请薛公子收下。” 薛岫拿起放在桌上拳头大的东珠,放在手心里把玩,温润的手感传来,他把玩两下,又放回去,见院中偌大的红珊瑚,他淡然道:“殿下有心了,岫甚是满意,至于别的,岫不会放在心上,殿下不必担忧。” “这是薛家铺子的地契,太子吩咐人已经改好铺子的主人,如实归还。” “殿下有心了,”薛岫见到这张地契,接过,缓慢打开看了一眼,见落款的人是薛静,甚是满意,他收下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表明自己的态度。 来人见之也放宽心,在那乐呵的恭维几句话,薛岫静静的听完,等人走后,吩咐人把这些都搬到他的私库里头好生存放。 至于那东珠倒是被他拿到手头多看了几眼,放进自己的卧室中摆放好。 一件心事已了,他吩咐人,去接管那间铺子,把江心柔安排的人全部赶走,换回以前用惯的人手。 得知铺子换掉的那几日,尚未盈利半分,好笑得微微摇了摇头,至于铺子,送回薛静的手中,好生敲打一番。 得到薛静的保证,再有下次,身家全部交于三哥,惹来薛岫轻敲他额头。 太子进宫后,禀明三皇子犯的事,亦是惹来天子震怒,即使皇帝沉迷丹道,不管朝政,但遇到这等不着调的事,气得肝疼,狠狠的禁了三皇子的足,直到三国宴会来临那天,顾忌着晋国汝阳公主,才解了他的禁足。 . 三国宴会来临,被皇帝的安抚的朝臣乐呵乐呵的三三两两的走着。 “听说是三皇子当街鞭打百姓,顺带说这天下是姓赵,嘲讽名门望族不过是赵家的走狗,还是对着薛家那位开骂。” “三皇子果真这般说,他脑子没有被驴踢吧,我就说上头的咋……原来是因为薛家啊,这次我们也算是沾了薛典客的风,说来惭愧,我家近日花销过多,都差点揭不开锅了。” “瞧你说的,你就吹吧,在场的都没你富,不过这件事的确是沾了薛典客的光,我还听说,这事是因为江家那位姑娘,你说说他,好好的婚事,休了又后悔,这不造孽吗。” “哎,我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说这种事不太好吧。” “那你倒是别笑得这么贱兮兮的啊,你别笑的这么贱兮兮的我们还有几分相信你们,再说了,咋们都是和太子一起的,管他三皇子如何,说得差点那也没啥关系,有太子在前头顶着呢,还有薛王两家,我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别说了别说了,他来了他来了。” “诸位大臣近日可好。”三皇子走上前与三人打着招呼。 “托三皇子的福,我们过得甚好,”说的人挑了挑眉头与旁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瞧出眼中的兴味。 三皇子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觉这群老头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还不等他开口。 三人里头的治栗内史指着正缓慢上前,清清冷冷不似凡中人的薛岫道:“哎呀,薛典客来了,想到我家的丫头可是惦记他呢,我先走一步,去打打交道。” 第72章 说完,他兴冲冲的跑向薛岫的方向,独留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这个鬼灵精的不想面对三皇子,竟想出这等昏招。 可惜我家没有姑娘,他眼珠一转道:“三皇子失陪失陪,突然想起家中那个不争气的学业不精,我去向薛典客讨教讨教一二,先走一步。” “啊,我也要去,可不能叫他给抢先,我家丫头也甚是喜欢呢。” 说完,屁颠屁颠的向薛岫的方向走去。 薛岫抬眼间,见三位朝臣向他奔来,身后的三皇子正阴鸷的盯着他,甚是不善,他清冷的面容,嘴角微露出一点点弧度,清冷疏离的瞳仁冷冷的回视着。 “哎呀,薛典客,好久不见啊,我家丫头可一直惦记着你呢,你也有二八了,可有想过娶亲,虽说有些早了,但早也有早的好处,我家姑娘年龄倒是比你大了一点,你要是再拖下去,我家姑娘可就不等你了。” “多谢内史好意,岫尚年轻,于亲事一事上不急,恐要辜负小姐好意,天底下大好儿郎诸多,不必把目光放在岫一人身上,远看会有更好更值得的人在等着。” “唉,薛典客这话说的,像薛典客这般玉树临风,风姿卓卓之辈又有才,甚少甚少,诸多年来,也未曾出现这般年轻而有望六元及第的良才。” “内史抬举了。”薛岫淡然处之,还未与内史掰扯清楚,又有中大夫走到他身旁问道:“薛典客,我此番过来是想问问你在家是如何安排学业的,我儿可能学到你身上的半点风姿。” “这……”薛岫略显疑惑:“不知大夫所说的是哪一位。” “别听他的,他家那位文采不通,这东西还是需要点天资的,就不是这块料,薛典客,我家小女尚未婚配,你可有意,不然好结个亲家。” “岫之婚事不急,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需我祖父首肯方可。”薛岫彬彬有礼回绝,又偏头道:“学业一事急不得,积少成多,水到渠成即可,总有一日会开窍的。” “那就多谢薛典客的美言,希望日后有一日家中小儿能开窍,不然我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说着说着摇摇头。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缠着薛岫,谁叫那三皇子还在那虎视眈眈,等三皇子甩袖离去时,三人也停歇。 拱手道:“多谢薛典客,听我们老头唠叨,我们也是无法啊,三皇子找上交谈,若太子见到,有嘴也说不清。” “岫明白,各位大人一同入内吧。” “好好好,倒是薛公怎未和你一同。” “我耽搁了会,身居典客一职,有诸多需要打点注意的地方,马虎不得。” “有理有理。” 四人一同入内,分别落座,安排席位的人到也有几分意思,竟把薛岫和王玉泽安排在一处,也不怕两人闹起来,不过这等大日子,两人也是有分寸的。 只是见到位子后目光闪烁几下,欣然落座。 薛岫落座后,盏茶时间,王玉泽坐在他的旁边,“除了那群老臣,我们这等年轻的倒是要挤一挤了,反正也是坐在后头。” “若无你开口,岂会有人这般安排,”薛岫挑眉斜看他一眼。 “隔得远了,哪好说话,这等大日子,晋国太子可是不会放过三皇子,听说太子赔了点东西于你,因你那事,三皇子大放言辞,圣上可是赏了不少东西下来,就这,也只是禁了三皇子的足,未曾训斥。”王玉泽嘴唇微动,小声的吐露。 薛岫身姿挺拔的端坐,到了杯水,王玉泽见后,轻笑声:“你这倒好,借助职位给自己这般安排,莫非是怕自己醉酒的丑态暴露人前。” “想挨打直说,”薛岫冷然说着,他乃一杯倒,一喝醉容易上头,脾性甚大,王玉泽坐在他旁边,见到他那张惹人厌的脸,定会动手。 “三皇子或许是磨刀石,也许是圣上不忍责罚于他,毕竟是心上人所生的孩子。” 王玉泽喝了杯酒,被辣的脸色微变,喉咙甚是难受,上下滑动压下那股着辣意,闷咳两下,默默放下酒盅,微阖眼道:“还是你聪明早有准备,倒是我落了下乘,这酒我当真享受不惯。” “或许,”薛岫话落,圣上携皇后出席,宣布宴会开始开始。 薛岫随着众朝臣举杯恭贺,饮完酒盅中的水,向上头看去,只见两国太子坐在上头,位于太子的对面,而汝阳公主则坐在晋国太子的旁边,正捧着脸笑容灿烂的看着三皇子,明媚张扬的脸甚是高兴。 可见晋国太子对他妹妹果真要好,连带着这等宴席都让其坐在身边,可惜了。 他微阖眼,遮住眼底的神思。 殿堂中间舞女翩翩起舞,美不胜收,一举一动皆是曼妙,王玉泽眼中带笑细细观赏:“舞姿甚至美妙,为了这舞来得也不亏。” 薛岫抬眼望过去,欣赏一二:“尚可。” “就不知会不会有人在此宴会上大放异彩,比这舞姿更是精妙。” 薛岫眼珠子微移,见王玉泽正夹着盘中的菜,略微思索着,莫非他在此宴会上安排人? 薛岫淡漠的人扫视宴会上的所有人,此次三国宴会,朝中大臣可携带家眷,他眼神落在江少府那处,见到江少府旁边的江姑娘。 他略歪头问:“你可有何安排?想要试探一二。” “哪能啊,女子间的争斗我哪会掺和进去,只是我无意间知道点东西。” 第73章 “人嘛,有些情情爱爱之事也不能疏忽,不然怎么会说你是朽木,这亦关乎人性,甚是好利用,你于此道上不通,自然不知其中的曼妙,萧锦说你是老学究,这话倒是没有错过。” “陛下,只有这些编舞倒是无趣乏味了点,不如我等女儿家比试比试才艺,得第一者,可为云国第一才女。” 一位姑娘站起身,身着红裙,精致小巧的脸上满是傲气,她扫过王玉泽那处,见他温文尔雅端坐在薛郎那处,目光更是坚定。 “荣安郡主,她可是倾心于你,薛三公子,”王玉泽手肘碰了碰薛岫,小声说道:“我只是吩咐人在她家仆人面前嚼了点舌根,郡主听到后,甚是生气呢。” “哦?这倒是有趣,不知小荣安想和谁比试啊。”圣上开怀大笑,温和中又带有点威严。 “我想与江少府之女江心柔比试,江姑娘,你可敢一试?”荣安傲气的回身,看向江心柔那处。 红裙摇曳,竟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偷瞄薛岫的方向,见他淡然的端坐在那,有点不开心的微撅起嘴。 像是感受到荣安的视线,薛岫冷淡得回望,两两相望间,荣安瞬间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璀璨夺目。 “我,”江心柔偷瞄所有人的神色,落在三皇子身上,手揉捏着帕子。 心里头着急,系统,快给我来个挂,我可不会什么才艺,来个高山流水,这个最有名,一定能打败她。 —已开,等会我会操控你的身体。 好,有了系统的保障,江心柔胆子也硬起来,见三皇子微微点头后,更是底气十足,“臣女愿意一试。” “我先来,”荣安说完后,她拿出她最擅长的琵琶,不管是否为了比试,她也要竭尽全力以赴,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在薛郎面前为他演奏。 拨弄着琴弦,薛岫倾耳听之,目光虽淡漠疏离却格外认真,从琵琶中,他听懂荣安郡主的心意,唯有倾听报之。 一曲终了,荣安郡主微微放松,小脸上有着浅薄的汗珠,她很紧张,表演完后她第一眼看向薛岫的方向。 薛岫见之后,微微颔首,嘴唇翕动两下:“好听。” 没有声音,但荣安双眼明亮,见礼后离去,甚是高兴,至于结果于她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小女表演的乃是琴,此曲名为高山流水。” 江心柔说完后,温婉有礼的落座,拨弄着琴弦,涓涓如流水的琴音飘荡而出,流水声宛如在耳边流淌,令人如醉如痴,一曲终了,久久不能忘怀。 “好曲好曲,仿佛如临其境看到那滚滚流水而来,此曲是你所创?”圣上摸着自己的胡须,双眼中有光,他赞叹问道。 第37章 ◎这莫不是个傻子◎ 江心柔脸颊羞红, 不好意思的略微低下头,点了点头,温柔细语说道:“是臣女所创, 献丑了。” “好啊好啊, 荣安, 看来这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要落在江姑娘的身上了,你可认赌服输啊,”圣上哈哈大笑, 两眼旁的皱纹都笑出来, 他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对着江少府道:“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江少府强颜欢笑附和几句。 薛岫默默看着场内的江心柔, 看着她头顶上气运值疯狂的增加, 端着酒盅的手微微停顿,轻轻的放下后,偷瞄上头圣上的容颜一眼后, 在圣上开口之前。 他站起身道:“陛下, 此曲恐怕非江姑娘所创。” 清冽的声音不大不小,如玉珠落盘,殿内的所有声音随着薛岫的话落沉静下来。 “哦?”圣上的笑容收起,他双手拢入袖中,略微疑惑问:“那依爱卿所言,这曲又是何人所做啊。” “臣不知, 但绝非是江姑娘, 其匠气浓重,毫无韵味, 无任何情感于琴音之中, 只是技法高超, 才弥补琴音的不足,不知江姑娘此曲是在何时何地所创。” 薛岫清冽的嗓音沉稳不疾不缓响彻在众人的耳边,振聋发聩,那群被迷惑的臣子也反应过来,私下里小声交谈着。 “薛典客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记得在座的里头有大家,不知他如何说,我曾听闻薛典客也是大家,他说的也应当准没错。” “那这可是欺君之罪,不过即使这曲不是江姑娘所创,但其琴上的技巧也是一绝,能用技巧掩盖瑕疵,实乃高超。” “你怎还夸起来了,偷窃别人的东西那是品行有亏,技巧再高又如何,如此德行有亏的女子,那也不见得是个好的,往后与江家的婚事还是慎重一二,管中窥豹,可见内宅德行一般。” “你说的有理,但也不见得薛典客说的话是真的。” “继续往下看。” 江心柔神色有片刻慌张,但创作高山流水的人不是这世界上的人,只要她死不承认,他们也无从说她说的是假的。 再者这些皆薛岫的一面之词,只要她抗过去,那么,望着薛岫清高典雅的面容,冷冷清清的似天边月,把这种人拉下神坛踩在脚底,更妙。 借此机会踩下他,日后也不会时不时冒出来坏她好事,江心柔眼微眯蔑视着,流露出一股不怀好意,转瞬即逝。 “这曲子自然是小女所创,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弹弹琴,无意之间创作出此曲。” 江心柔轻声的说完,江少府听完后拿起桌上的酒盅掩面喝酒,借此遮住脸上的表情,好不叫露出破绽被旁的人看见,来个欺君之罪。 第74章 “似乎真是她所创,也许是薛典客说错了。” “这出真真假假的戏我们看着就成。” “是吗,臣斗胆,上前一试,”薛岫拱手说着,他本不是锋芒毕露之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精怪窃取他人气运壮大自身,今日不趁其弱小阻止,往后强盛时再难有机会。 “爱卿竟然想试一试,薛公,早就听闻薛岫琴艺绝妙,甚少能听闻他弹奏,今日,倒是我等有福了。” “陛下秒赞了,也就比王家子弟好上那么一点点,”薛远清谦虚的说着,余光中看见王老头乌沉沉的脸,甚是开怀。 “哼,什么叫比王家子弟好上一点,可真会给自己脸上镀金,谁不知道你家那孙子是个臭棋篓子,有本事,与我孙儿比试啊。”王德怀甚是不满意,拍了拍桌上大声说着。 “我们谈琴你说棋,你能不能要点脸,像我这般大度的人才不会再这种小事上与你争辩,”薛远清摸着胡子,得意,眯着眼睛虚视王德怀。 “好啦好啦,两位爱卿莫要吵闹,有事等宴会结束后,你二人去外头打一架,朕也不拦着你们,”圣上安抚着,可别叫他的两位众臣在宴会上吵闹起来。 至于江心柔,除却上头的皇子、太子,已无人注意,皆打量着薛公和王公之间的交锋,这可是关乎他们家族后续是否要行动起来的征兆,尚好,乃是小打小闹,闹不到那种地步。 “薛岫,既然你愿意,那你便试一试吧。”圣上如此说道,薛岫弯腰一礼后,缓缓走向中间。 从容不迫的步伐,给江心柔极大的压力,那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江心柔忍不住踉跄两下向后头退出。 直面薛岫,江心柔咽了咽唾沫,该说不愧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子弟嘛,这股矜贵感,周身环绕着凛冽的寒意,不容任何人侵犯。 江心柔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薛岫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面容,有些不安,不会的,她可是有系统帮助,不会有任何破绽的。 薛岫修长的手轻轻的拨动着琴弦,回忆江心柔的弹奏,微晃过神,眉眼微阖,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灯影重重,消瘦的下颌线骨相优美,一举一动皆不似凡间人。 他一点点的还原江心柔所弹奏的曲谱,融入自己的情感,于此道上达到天人合一的地方,释放出他的境。 缓缓流淌的溪水环绕着众人,众人仿佛身临其境,身处青山绿水中,溪水映照着湛蓝的天,他们静静倚靠在杨柳依依的溪水畔,耳边是那涓涓细流的流水。 等琴音停下时,薛岫已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众人仍沉静在那白天蓝云静谧唯有溪水流淌的世界中。 良久他们才缓过神来。 “妙哉妙哉,不愧是薛公子,此琴音唯有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能听到此琴音,实属三生有幸啊,往日我以为我琴艺已是一绝,既有江姑娘在前,仍觉胜之,唯有与薛公子相比,我才知自己何叫井底之蛙,一叶障目,薛公子,容我敬你一杯,请。” 薛岫举杯对饮,饮下。 “这琴音的确是妙,盛名之下无虚辈,薛三公子名副其实,不仅才学一流,连琴艺也如此超高,听此一曲,别人弹的,终究觉得俗,太俗,不堪入耳。” “与之相比,前者匠气十足,毫无情感,这一出,倒是薛公子胜了,那这曲子是不是江小姐所创,到有点耐人寻味了,”此人小声的与旁边的人说着。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是能说的,我们心知肚明即可,万万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弱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心机,还敢在三国宴会上耍心机,此女不可小觑,往后,与家里头的定要打好招呼,可别招惹她,莫要走得太近。” “听说她还和三皇子不清不楚,我们确实要离她远点,幸好有薛公子听出来,拆穿她,不然我们要被蒙在鼓里,这才女名头落到他身上,都有几分玷污。” “那这才女名头是荣安郡主,还是……薛岫啊。” “……你可真有个聪明脑袋,那叫才子,才子。”说的人小声反驳,急的去敲旁边人的脑袋。 “是是是,莫打莫打。” 圣人鼓掌乐道:“妙妙妙,如听仙乐,薛公,你倒是有个好孙子,朕都有几分羡慕。” 这话一出,太子温和笑的面容有几分缓住,三皇子更是脸色一沉,乌黑如锅底,闷哼不屑的哼哼,仰头一饮而尽,酒盅重重的落下。 低垂着头,隐藏在暗色处的江心柔揉捏着帕子,冷冷的带着嫉恨的目光向薛岫的方向而去,就在刚刚那一会,她所赚来的气运值大幅度下滑,洋洋洒洒没了一千多,牙关紧咬,恨不得唾其骨,饮其血。 碰到薛岫她准没好事,幸好,她还有气运值,三皇子那个蠢货已经在她的掌握中,能时不时提供气运值给她。 江心柔购买个道具后,暗中偷偷打量与身边人说小话的身形微动,而后略有些疑惑的坐回去,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忘记自己要和身旁的人说什么。 瞬间,众人都似乎把“天下第一才女”的争夺抛诸脑后,又在吃喝玩乐小声私语。 薛岫看在眼里,他向身旁的王玉泽问道:“你可还记得方才的事?” “怎么,薛三公子的风头还未出够,还要王某人迎合你几句?”王玉泽低沉着嗓音,环视着周围的人:“精怪的能力果真不俗啊,能影响人的行为,若这等力量能为我所用,那真是妙事。” 第75章 “你还不死心。” “能把你薛家彻底压下去的手段,都对我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若你能与我手谈一次,让我赢了你,我的执念也不会如此深刻。” “下次,等精怪事了,有空闲在与你比试一番。” “那……约法三章,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惦记那股力量倒是不知好歹了,那精怪的手段似乎很是古怪,她出风头,定是有所图谋,你破了她的局,她一定记恨你,小心,可别在我之前死了,这世间再无对手,那我可真是,甚是寂寞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薛岫冷冷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倒是被你说中了,她的手段的确是扬名,得到他人的喜爱后,法力会大增,方才她已元气大伤,若你遇上如今日见闻,定要阻拦。” 王玉泽哦?的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台上的梁国太子站起,他道:“陛下,本宫于今日宴会上对江姑娘一见钟情,可否将她赐婚于本宫,本宫愿十里红妆迎娶并送出鹤川十城当聘礼,不知陛下意愿如何?” 十城!!! 听到的人无不震惊,这可是大手笔,连带着晋国太子都看了梁国太子一眼,只是那眼中饱含得情绪过于复杂,最多有几分感慨,这莫不是个傻子。 第38章 ◎薛公子,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 鹤川十城。 想必没人能拒绝白送的领土, 只需一场小小的联姻,还不是宗室子女,就能白得十城, 没有哪位皇帝能拒绝, 云国皇帝也不例外。 不过, 此事的另一位当事人终究是臣子之女,云国皇帝摸了摸胡须,温和又带有点威严的声音问:“江爱卿, 你意下如何?” 江少府闻声而动, 他起身恭敬道:“能被梁国太子喜爱,是小女的荣幸, 想必……” 江少府的话还未说完, 三皇子酒盅重重的磕在案桌上,他阴霾晦暗着脸站起身,暴戾道:“我不同意。” “嗯?”云国皇帝威严的轻咦一声, 他沉着脸低哑着声音, 暗藏着一丝丝怒气,即使出声的人是他最爱的儿子,也绝不容许他心爱的儿子搅乱两国的联姻,“三皇子醉了,还不扶三皇子下去醒醒酒。” 连到这一刻,他依旧未训斥, 不痛不痒的说了声, 坐于三皇子旁边的太子低垂着眼睑,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用力, 手背青筋迸出, 他的父皇还是一味的偏心。 “父皇, 我没醉,江姑娘明明是我未过门的妻,怎可许配给梁国太子,”三皇子质问的声音响彻云霄,殿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那些出生于名门望族的不惧以外,其他人恨不得把耳朵都闭上,这等荒缪事,他们还是少知道为好,但好奇瞄向江心柔的小眼神暴露他们。 连带着王玉泽都在薛岫的耳边忏悔:“我有罪,从前竟觉得他是好的,你的决定是对的,与三皇子相比,太子比他好上十倍不止。” “亲手把过错送到晋国太子手中,晋国太子不好生把握此次机会向三皇子发难,都不是他的作风。” 薛岫冷声道:“不怪你,而是精怪的能力太强,她干扰三皇子的思维过多,连带着聪明脑袋都成水做的,我只怕太子会不会被她蛊惑。” 薛岫目含担忧,他虽破了精怪吸收他人的气运值,但精怪身上那股天然的诱惑力,偏偏于太子皇子身上最为强烈,连梁国太子与其不过屈指可数的会面,都能影响如此深刻,他只怕太子也躲不过。 到那时,他薛家该何去何从,中宫废弃而无子嗣,他眉眼淡淡掠过在场的那些皇子,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甚是为难。 “已有三皇子和梁国太子,再掺和进去也说不定,只是到那时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三男争一女,此女会被扣上红颜祸水,而四人的风流韵事也会传遍三国的,沉迷于儿女情长的储君可不是好储君。” 两人小声说着话,而上头闹得不可开交。 三皇子话音刚落,汝阳公主沉不住气,正要喊三皇子三郎时,被晋国太子压下。 晋国太子语调平缓,声色温润,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于其中,他低沉沉的笑笑后发难道:“三皇子,江姑娘可算不得你的妻,你早已在成亲之日休弃,江姑娘那时还未过门,怎就不能许配给梁国太子。” “除此一事,本宫还有一事要问三皇子,将孤的汝阳置于何地,三皇子可是追求孤的汝阳数十年,三皇子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为了汝阳的名声,殷琅未说得仔细,只是暗暗提上一句,淡淡的语调中暗藏着威胁,而三皇子汝阳之间的事,天下皆知。 众人被晋国太子的话激得想起来,对啊,这三皇子可是和汝阳公主暗中私交密切,互通书信数十年,这未来的正妃之位可是为汝阳公主留的。 如今,倒是为了已经休弃过的妻,敢和陛下争吵,若他真心喜爱的是江姑娘,那他为何又和汝阳公主之间纠葛不清,为何在成亲之日休妻。 成亲之日休妻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也是那日,三皇子与汝阳公主的事彻底的传开,似乎放出消息的是三皇子府。 在场的众人一头雾水,理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太过复杂,唯有喟叹一句:江姑娘好大的本事。 引得众天骄为其争夺,前有皇子休妻追悔莫及,又有敌国皇子割十城求娶,并许诺十里红妆,这等架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76章 可惜了,其品行不佳,若为上等,必会传为佳话。 三皇子说不出话,他目光落在汝阳的明艳张扬的脸上,面色闪过纠结,脑袋里锥心的痛,恨不得裂成两半,他捂着脑袋红着眼。 引得旁人的注意,云国皇帝更是眼底暗暗藏着关怀,他扬手高声喊道:“传太医。” 转头对晋国太子道:“殷太子,想必你也能瞧出,我儿患有头疾,今日所言绝非他本意。” 越补越黑,王玉泽嘴角弯弯,“这是在说他脑子有病是吗。” “或许,”薛岫冷冷的回着,他留意着上头的动静,心想是否是因为三皇子见到汝阳公主后,想要摆脱精怪的控制,才会头痛万分。 若是三皇子受控并非他的本意,他……未尝不可一试。 薛岫刚想到这,三皇子放下手,他怒道:“父皇,儿臣无病,儿臣心系江姑娘,此生只爱她一人,绝不容许江姑娘嫁给旁人,请父皇三思。” 他放弃,三皇子心智已经被控制,已经没救了。 三皇子怒吼完,膝盖弯曲跪下,双膝砰的一声撞击地面,听到的人无不眨眼,委实那声音太过响亮,似鼓声敲响,惊得人心一颤。 心底暗暗嘀咕,三皇子这一跪,不会把骨头给跪裂吧。 云国皇帝捂着胸口,踉跄两下,像是被三皇子气道,他指着三皇子怒道:“孽子!!!” 旁的人连忙去扶住云国皇帝,云国皇帝挥手,挥退身边的人,他走到三皇子面前,重重踢向三皇子的肩头:“给我滚回你的府内思过,无召不得外出。” 三皇子被那股大力踹得摔倒地上,都来不及管肩上的痛意,膝行着,跪伏在地:“儿臣请父皇三思,梁国太子定是不安好心,父皇万万不能同意他的联姻之举。” 江心柔在暗处温婉的笑着,自得的看着这一幕,动用气运值购买的道具不停加着两人的好感度。 看着三皇子跪伏在地,死命争取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不枉费她往日伏低做小,连连攻略,她瞄向晋国太子俊雅的面容,温润如玉这一类型,她也是甚是喜爱,只是可惜,上次寺庙一别,竟与他毫无缘分。 眼神又瞄向落寞喝着闷酒的太子身上,明黄的蟒袍穿在身,衬得他越发夺目,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俊朗的面容,又有点孤傲,这等男子,征服起来,想必滋味更妙。 想到此,江心柔暗恨的偷瞄薛岫一眼,清冷疏离的大美人,也是她的最爱,可恨薛岫是个木头呆子,她连连示好竟落她脸面,若不是有着张好脸,她才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接触。 想到薛岫三番两次坏她好事,江心柔的眼神微眯,日后落到她的手上,定要狠狠鞭挞,打碎他的傲骨,让他像狗一样趴伏在自己的面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惦念着薛岫,江心柔心里头问系统。 系统,我还能攻略薛岫吗?再次入梦的机会还有吗? 系统:无,只能攻略一次。 听到江心柔提到薛岫,系统也很生气,它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薛岫头顶上气势如虹,云霞蔽天的庞大气运,眼馋不已。 只要吞噬薛岫的气运,那它可就能晋级向高级位面发动进攻,空间内的数据洪流暴动着。 它计算着,到底是什么问题,才会叫薛岫从那次祸事中躲过去,它明明计算得很好,只要那次成功,薛岫不死也残,意志薄弱下去,四散开来的气运它便能吸收完毕。 再动用空间内的道具,能完完整整的剥夺他身上的所有气运。 系统再看一眼,又看一眼,落到王玉泽的身上,既然薛岫不能动,王玉泽的气运也不弱。 系统:可攻略王玉泽,他可以入梦一次,我这次给你一次折扣,只需99。 江心柔:攻略王玉泽? 江心柔暗自思索,偷偷瞄向王玉泽的容貌,虽也是人中龙凤,温文尔雅,仪表堂堂,但笑起来的模样太像狐狸,看起来便是个精明的人。 而这种人,她是最不爱打交道的,仿佛在那双眼睛下,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洞察,而她仿佛像个小丑,在那唱着独角戏。 江心柔收回眼神,她细想后,只要能攻略下王玉泽,她又能多一筹把握,甚至王家与薛家本就是对头,会帮助她对付薛岫,也能更快看到薛岫凄惨的模样。 江心柔:好,我购买。 而一无所知的王玉泽正面露嫌弃,向薛岫吐槽着:“不知汝阳可会后悔。” 薛岫看得明白,他摇摇头道:“不会。” 他从汝阳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失望,反倒是气愤居多,还有几分自卑,见汝阳又在那照着镜子,目光悲凉,薛岫不解:“汝阳似乎极爱自己的容貌。” 王玉泽也看到这一幕:“传闻她甚是喜爱观镜自览,更是用大价钱保养她那张脸蛋,但甚是奇怪,像她这般的,会对身边貌美者极其有攻击性,可她却没有。” “这张闹剧也合该落幕,”薛岫突然来一句,给王玉泽来个措手不及,他笑笑:“有时我倒是跟不上你的想法。” “不必跟上我。”薛岫微皱皱眉:“你如何看待梁国太子割十城求娶一事。” 王玉泽勾起嘴角,“能怎么看,此乃天大的好事啊,天上掉的馅饼,白送的还不快捡起。” “我心中倒是甚是不满,不论其他,光联姻一事,今日能是江姑娘,明日便能是王家,薛家,只要有利可图,纵使我们是名门望族,站在世家皇室的对面,依旧是寸步难行,到那时,连着自家的那群老头,也会为利益动心,送出女子前去联姻。” 第77章 “靠着女子得来的城池,呵,不过如此。” 王玉泽低沉的笑道:“薛岫啊薛岫,你怎到如今还是这般的光风霁月,不与我等同在泥潭里挣扎,站在吾等的对面的滋味,就是这般的让你享受。” “怎到如今,还学会妇人之仁,要成大事者不拘小格,只是牺牲一个女子罢了,即便是我的妹妹,那也是她身为世家女的责任,十座城池,只要牺牲我妹妹一人,就能减少多少的伤亡,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薛岫冷淡道:“何其可悲,需要牺牲女子,牺牲自己的亲人去换那十座城池,若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我站在高位又为何,还不如死了给别人腾位。” “你好像在阴阳怪气我?”王玉泽皮笑肉不笑问着。 “你的错觉,我只是实话实话,”薛岫顿了顿,继续深入说道:“这只是一点,梁国太子可没有那么傻,鹤川的地理位置独特,云国收下于云国而言并无好处。” “反倒会脱累云国,再者鹤川人一心向着梁国,百年内他们都不会被云国同化,不会认为自己是晕过人,甚是是会仇恨。” “在这种情况下,云国若是收下这十城,耗费的人力财力乃是笔天文数字,不需十年,国库定会空虚,而到那时,世家亦要掏空家产填补那无底洞,王三,你一向不做亏本买卖,也是聪明人,你看不出?” 薛岫淡淡的疑惑,歪歪头垂眸落在王玉泽身上,狭长的鸦睫混在光影中,投下淡淡的虚影,好似在嘲讽某人。 那你眼神似乎再说你竟是那种蠢笨如猪之人。 “你想装傻和那群利欲熏心之辈共沉沦。”薛岫问出致命一击,不然,他实在想不出王玉泽为何会赞同联姻。 “按你这说法,三皇子倒是个清醒的人,那我是否要去支持他一二,嗯?”王玉泽笑得跟狐狸一样,他虽心里头认同薛岫说得,但怎会表现出来。 他是谁,他是王玉泽,是薛岫的对手。 怎能凭借三言两语便向薛岫倒戈,即便他说的是对的,但十城,那是十城,不是田里的小白菜。 它赤裸裸的摆在世家皇家的面前触手可得,没有人能抵挡住天大的诱惑,哦,除了薛岫,一个木头呆子,淡泊名利,站在污泥中,亦要清清白白,遗世而独立。 “你去吧,输了可不要后悔,”薛岫浅笑着,他仿佛发着光,烨烨夺目,像是想到王玉泽输掉的场景,端起酒盅里的水浅浅的抿上一口。 “三皇子是在争夺江姑娘,晋国太子不会让他如愿的。” 薛岫的话刚落,晋国太子似欣赏完这场闹剧,他缓缓道:“陛下,既然三皇子不想云梁两国联姻,那可否晋云联姻,我手中可是有三皇子写的书信作证。” 晋国太子放出大杀器,他温和的笑笑:“若是陛下不信,可拿去一观,里头可是写了不少三皇子的誓言,再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既然不能做江姑娘的主,三皇子身为人子,自然要听从父母之命的。” 晋国太子上前走到云国皇帝的旁边低声道:“其次,两者也并不冲突,既然要问,也合该是江姑娘的意愿,或许江姑娘是愿意的。” 虽他拿着看傻子得眼神看梁国太子李昂,但细想后,他亦心知肚明李昂的毒计,他不介意当推手,推云国皇帝一把。 “父皇!”三皇子惊呼喊道,双目中皆是不敢置信,他恶狠狠如同狼崽子的目光看向殷琅,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云国皇帝犹豫,不忍看到三皇子震惊的眼神,错过眼,眼神看向殷琅手中的信,从前,他也是知晓他的儿子与汝阳公主之间有书信往来。 他接过信拆开,看着信里头的内容,皆是些哄骗汝阳亦带着柔情蜜语的话,他面上有几分不自然。 殷太子定是看过了,而今当着所有人得面拿出来,想必是要像他讨个说法。 他收下信,喉咙微动,他最喜爱的儿子正跪伏在他的面前,信任的看着他,而他…… 唉,云国皇帝睁眼,不敢面对三皇子,他摆摆手道,“还不快把三皇子拉起来,成何体统,至于殷太子所说之事,朕也觉得甚好,云晋联姻,利于两国,可挑选个良辰吉日结亲。” “陛下所言甚是,六月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嫁娶。” “会不会有些仓促了,离六月初九可无多少日子了。” “孤觉得甚好,”殷琅温和笑笑,却不容他人拒绝,他一锤定音,微微拱手后,回到位子上,抚摸着汝阳的发丝,“你想要的,哥哥都会替你办到。” “嗯嗯,哥哥你真好,”汝阳放下镜子,欣喜异常,磨蹭两下殷琅的胸口,脸色红润,她马上就要如愿了,她马上就要嫁给三郎了,成为她的王妃。 想到三皇子口中的江姑娘,她撅嘴抱怨道:“哥哥,我不喜欢那个江姑娘。” 而另一边静候得梁国太子轻咳两声,他一礼后问道:“不知陛下可否将江姑娘许配给本宫?”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薛岫站起身,卓卓而立,衣袖甩到王玉泽得脸上,糊了他一脸。 “哦?为何不可?”云国皇帝询问着,余光则是看向薛远清的方向,见薛远清正抚摸着胡须老神自在的笑着,他心底沉了沉。 “薛公子,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再者也只是位典客,事关两国联姻的大事,哪能是你说不可便不可的,你可知两国联姻如云国而言,是多么有利的事吗?”赵郎中令收到皇帝的暗示,起身反驳道。 第78章 第39章 ◎两国也好签订十城条约◎ “是啊, 薛典客,联姻有利于两国,岂是你能轻易说不的, 不管是好是坏, 那也是要陛下决定, 等到日后,出事那也不是你的责任。” 有人当起和事佬,在那慢悠悠的开口, 但那话说得, 惹得上头的皇帝怒瞪他一眼,等瞧见是谁后, 也只能暗地里生闷气。 说话的人乃是奉常, 是九卿之首,地位很高,其人也年事已高, 比薛远清还要大上几岁, 算是朝堂上的吉祥物,不管是年老年幼的,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陆奉常,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该怎么说啊,你倒是把话说明白,说来说去, 都是陛下的心意, 出了事难道还要我们当臣子的替他背罪名吗,那可不像话, 人嘛, 都要有承担的胆量, 出了事,陛下下个罪己诏,退位让贤,也能抵消掉。” 陆奉常清清嗓子,微垂着眼神,老态龙钟的垂目落在自己衣袖的花纹上,“两国联姻若是好事,也算是陛下的功绩,有功变有过,薛小子又何必操那份心,这等利弊都是陛下要想明白的,我们身为臣子,听命行事就好啦,百姓造反被写进史书里头的也不是我们当臣子的。” “陆奉常,这话可不兴说,”陆奉常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的,心里头着急:你老说归说,你倒是抬头看一看上头陛下的脸啊,已经黑得跟炭似的,都能刮下一层灰了。 “有什么不兴说的,怎么,我还不能教训下薛小子了,他祖父我都敢说,一小年轻,就敢在这等重要的宴会上大放厥词,扰乱陛下的决断,还不兴我说,爱幼也不是这般爱的,都已经是二八的人了,还不晓得个轻重。” 陆奉常一甩袖子,甩掉衣袖上的手,唾沫星子喷了旁人一脸,面色甚是愤怒,语调带着怒气,仿佛真看薛岫不顺眼。 陆奉常旁边的孙太仆抹了抹脸上的唾沫,他就不该来奉常的旁边劝阻。 你老人家嘴上说是在劝诫薛岫,那话里话外似乎都在刺着陛下,你瞧瞧你最后一句,都是二八的人了,还不知个轻重,那陛下年岁更是比薛典客大上一轮,已然是不惑之年,那更是不知轻重。 当然这些话孙太仆也只敢在心里头想一想,他一个管马的,可不敢掺和进神仙打架中去,免得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薛岫冷淡不为所动,他道:“虽岫年纪尚轻,但比诸多都活得透彻,陆奉常不必在年岁上压我,联姻乃是大事,还望陛下三思。” “你瞧瞧你,一个小年轻,我说你几句你就不乐意,像你这种人啊,要不是生在薛家,在这朝堂上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早就不知道去哪个犄角里了却残生喽。” “那甚是……”薛岫还未说完,手腕感受到衣袖被拉扯,他撇眼向下头看去,见王玉泽眯眼狐狸似的笑着,微凝着眉头。 “陆奉常乃是好意,”王玉泽嘴唇动了动后,他笑出声道:“谁叫我们薛公子一身硬骨头,你们有本事的,就把他的连筋带骨的打断,他也就不会说出这番气人的话。” “你们说是吗,嗯?”他眯着眼睛扫过在场的官员,那群官员皆脸色凝重,触碰到王玉泽眼神的人都低下头。 “既然诸位都没那个本事,他的话难听你们也得听着,要么你们就盼着哪一天,我王家能把薛家彻底压垮,至于联姻,也要问问江姑娘的意愿,我们在这争辩那也无用。” “薛小子,你是个典客,你若是这般与两国太子交言,两国太子怕是要认为我们待客不周到了,要改,单凭你那相貌不言语,也能唬住人。” 陆奉常喋喋不休,砸巴两下子又接着道:“年轻气盛,在座的年岁都比你大,你在家也是这般和你祖父说话的?” “哈哈哈,陆奉常倒是猜对了,我家孙儿在家亦是这般气我,没办法,像他这种都有自己的脾性,压不得,可不就只有自己多安慰安慰自己,旁人还受不了这种气呢,我可是知道,有不少人都想尝试被孙儿气气的滋味,陆奉常,你那好大儿不也得你半分衣钵,已算不错,能接你半个班了。”薛远清哈哈笑道。 “哼,皆是你惯的,要是我孙子,定要他接我衣钵,当什么典客,不务正道。” 旁的人听得眉头直皱,这老奉常说话怎么一挫一扬,到底是夸薛岫,还是在嘲讽他,让人一愣一愣的。 还有什么接衣钵,薛岫接了薛远清的衣钵那还了得,二八年岁,官至宰相,压在一众年岁高于他的人头上,看他年轻的面容,都刺眼得紧。 “咳咳,两位爱卿莫要言其他,”云国皇帝看着两人的交锋,额间鼓动着,头甚疼,他摆摆手坐下后,看向江少府的位置,问道:“江爱卿,你可愿意?” “这……”江少府看向身旁江心柔,见她似羞涩的低下头,他弯腰拱手道:“臣愿意,两国联姻能得梁国太子求娶,是小女的福气。” 薛岫冷眼看着几人的交锋,他微蹙眉后,扫视堂内的所有人,心微微沉入谷底,这群老头,被十城冲昏了眼,即便知道云国吃不下,能得十城,那也是白捡的,不要白不要的状态。 想要打消他们联姻,难,他起身的反驳的那一刻,已经站在独木枯枝上,被沾湿鞋袜,稍有不慎,便会跌进水中,他余光看着陆奉常,老态龙钟的伫立在那,除去他的祖父,陆奉常,其余人皆在他的对立面。 第79章 “唉,这是福不是祸,是祸不是福,陛下,梁国太子许诺之事,梁帝可知晓,这可不是一块田地,是十座城池,涉及到的人口高达几十万不止,鹤川人若是要迁移他处,又要耗费多久,可别十年都没有搬离,即使搬离,我云国可无人愿意北迁,不搬离,鹤川人亦化为云国,那……” 陆奉常又慢悠悠的开口,他虚睁一只眼,瞟向薛岫那处,颇为赞赏,朝堂内坐着的人呐,都已经在官场浮云半生,还没个小年轻看得透彻,被表面的利益熏了心,他个老人家都要怀疑,这群人是怎么混到这步的。 难道是祖宗荫蔽,薛家的祖地听说是个极佳的风水之地,改明儿也给自家的挪一挪,也好祖坟冒青烟,把他的孙儿熏一熏,别跟他父亲一般,只得他半分衣钵。 家族不兴,愁,又是羡慕薛老头的一天,还有王老头,其孙子也不容小觑,他老陆家,怎就没这般的杰辈。 “奉常不必担忧,此事事了,我自会修书一封于我父皇,那时……”梁国太子的话还未说完。 陆奉常微阖的眼睁开另一只,他悠悠道:“原来梁国太子你说的都是没影的事,这等关乎联姻的大事,怎么能草率,即使普通人家,亦是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既无父母认可,又未见到聘礼,无聘乃为妾,老头子知晓,像太子这般尊贵之人,哪会娶别国臣子之女为正妃,给个侧妃那都是不得了的事。” “陛下,百官纳谏,薛典客的话虽不中听,但也是为了陛下好,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云国,可别被别人钻了篓子,给云国捅破了天,到时大雨倾袭,铺天盖地的雨点落在云国的土地上,民不聊生,”陆奉常手张开比划一下,又瞬间拢入袖中,仿佛刚刚那一下都是别人的错觉。 他微咳两声,示意薛岫继续耿直的点醒这群脑子里进水的人。 “陛下,联姻一事需三思,十城事关重大,需与梁国太子商定十城条约后方可赐婚,”有了陆奉常的一通操作,薛岫也委婉的劝诫云国皇帝,没有一上来就阻止联姻的心。 等到了商定条约,诸多摆在陛下面前,想必陛下也能想明白,十城于云国而言,不过是累赘,梁国太子不安好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梁国太子脸色暗沉,他心道不妙,是他小瞧薛岫,小瞧云国的百官。 暗恨的眼神似刀在薛岫和陆奉常身上刮过,真想一刀了结这两人,若无二人,云国皇帝早已下旨,而他则可选一荒地,封为鹤川十城,耍云国一番又能娶到江姑娘。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 他微阖着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紧,须臾,他嘴角露出笑容:“既然薛公子不想云梁两国联姻,那我只好成人之美了,毕竟,云国终究是你们名门望族的天下,无你们许可,想来云国皇帝也不能做主。” 这话一出,云国皇帝脸色彻底乌漆麻黑,他冷冷的看着梁国太子,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头一个,别国的皇子,站在云国的土地上,对他们国家的朝政插手的,说出的话,连两方都得罪,云国皇帝连踢飞梁国太子的心都有了。 他云国南方未定,他赵家能稳坐皇位,倚靠的是北方氏族与南方相制约,而梁国太子无意间触碰到云国皇帝的底线,云国皇帝绝不容许有人挑拨他和北方氏族密切的关系。 不然,他坐下的位子,这云国,姓的便不是赵,而是别人。 “梁太子说笑了,只是梁帝未曾与太子商定,而梁国亦非像晋国般,能由太子一人能做主,两国联姻事关重大,还请太子与梁帝商量妥当后,再来我云国求娶,那时,两国也好签订十城条约。”云国皇帝坐在龙椅上和蔼的笑笑,眼神中冒着精光。 第40章 ◎薛岫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心柔?◎ 云国皇帝的话音刚落, 梁国太子放在身侧的手指微蜷缩一二,他尚带着质问的脸猛的回过头,遗留着几分不敢相信。 他与云国皇帝双眸对视后缓缓露出微笑, 撩动耳边的青丝, 压下心底的疑惑, 说道。 “云帝说的是极,此事事关重大,是该好生商夺一番, 明日我便修书于我父皇, 商量两国联姻之事。” 这事怎和脱了缰的野马般,不受他所控, 回到自己位子上坐着的梁国太子想不透其中的关卡, 他抚摸着腰间的玉佩,凝神静思。 最后得出,是他想当然了, 这云国皇帝亦不是吃素的, 而云国是世家与皇室共治天下,两者却无嫌隙,甚是亲密,想要内部瓦解,并非易事。 云国皇帝举杯,“好, 殷太子, 李太子,朕敬你二人一杯, 望日后联姻, 守望相助。” 梁国太子回过神, 端起桌上的酒盅相迎,默默的仰头饮毕,余光中瞥见下方同王玉泽共座的薛岫。 微疑,薛王两家,何时如此亲密,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所谓两家不和的传言莫非是假的,那…… 梁国太子挑着眉不动声色的看向云国皇帝坐下的龙椅,云国皇帝可还安生,有薛王两家虎视眈眈,他就不信,薛王两家,不会引帝王猜忌。 卧室之榻岂容他人鼾睡,除非,这云国尚有他未查明之处,他缓缓放下酒盅,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殷琅,殷琅定是知道什么。 殷琅似是感受到李昂的视线,他微微手放下,露出被衣袖遮住的脸回视过去,黑眸深邃如墨,没有任何温度,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冷冷中夹杂着丝丝温度,又似是嘲讽,狠狠的撞向李昂眼中。 第80章 嘴唇无声翕动两下:“废物。” 李昂面红耳赤的怒瞪回去,该死的殷琅,竟敢骂他废物。 他瞥到桌上的佳肴,拿起筷子快准狠的扎进一块肉中,似是扎在某人的身上,凶狠的眼光盯着殷琅,当着他的面,将那块肉塞入口中,像是在咀嚼着殷琅身上的肉。 又看着殷琅那不争气的妹妹汝阳,冷笑一声。 汝阳她凑近殷琅的耳边,小声说道:“哥,李昂他骂我,说我长得丑。” 殷琅的眼神瞬间冷然,他安抚的摸着汝阳的脑袋柔声道:“妹妹不丑,很漂亮,是李昂眼瞎,哥哥替你教训他。” 而两人的交锋,自然也被一直注视着上头的王玉泽瞧见,他轻声说道:“李昂怎似个炮仗,刚招惹我云国,又去招惹晋国,虽说梁国位于云国北部,晋国位于云国的南部,晋梁两边大河阻隔,又于云国有山脉拦截,但同时招惹两国,共同伐之,梁国也招架不住啊。” 王玉泽狐狸似的笑着,他略偏头看向薛岫清冷疏离的侧脸:“再者,是你阻拦他联姻,他合该这般对你,难道这行宫之中,两人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你说呢,薛三。” 薛岫夹起青菜置于碗中,他瞟王玉泽一眼,举止优雅的用膳,没有回话,可即便如此,王玉泽也未有任何窘态,淡笑处之。 薛岫乜斜看着李昂和殷琅之间的交锋,微抿口水,这才道:“随他们去吧,闹归闹,总不会闹大,云国尚未搅和进去,水浑不了。” “你莫要多想,不过是小孩子气性,不想被人放在别人的后头提及,方才已然落了面子,与殷琅比,他落了下乘。” 云帝,也在其中推了一把,七分故意而为,将李昂放在殷琅的名后提及,也好杀杀他的威风,虽是小计,但分外合适。 “与你说个消息,李昂曾当着汝阳的面,说她长相无颜,殷琅迟早会知道,两人必有一斗。” 他瞥眼间,见到江心柔的位子已空,道:“我出去透透风。” “这宴会还有好一会,是有点无趣,我与你一同出去,虽说与你是有几分不对分,但纵观这朝堂,也唯有你我之间能有几分恣意。” 两人肩并肩的离开,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惊扰到里头的人,等走出殿外,外间的凉风吹袭,吹动两人的衣袖衣摆,乌黑的发丝随风飘动着。 八角玲珑宫灯中烛火摇曳,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有小侍眼儿尖,替两人掌灯。 “外头的景色宜人,我记得不远处有小池塘,里头养了些锦鲤,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往,”王玉泽问道 薛岫拒绝,他撒眸看向四下里,向僻静幽寂处走去。 等到了僻静处,假山得拐角处,迎面与人碰上,薛岫抬眸,借着烛光看清是谁。 “殿下,你怎在此处?”薛岫的眼神微凝,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动。 “里面甚是苦闷,孤出来透透气,正要回去,既然你出来了,同孤走走。” 太子侧过身,小侍走在前头替两人掌灯,薛岫与太子并肩同行,凑得近了,问道太子身上的香味,似乎是脂粉的气味。 薛岫脚步微顿,他偏头问道:“殿下出来可是碰到别人。” “薛岫你想说什么?”太子拧眉问着,嘴角的笑意凝固,负于身后藏于袖中的手摩擦着香囊。 “殿下可否有碰到江姑娘,”薛岫直言不讳,把事情摆到明面上,神情认真,凝神看向太子的眉眼处,不放过太子细微的表情。 “薛岫你为何有此等猜测,孤的确碰上了别人,但不是江姑娘,是荣安,她可是痴心于你,听闻江姑娘纠缠于你,甚是气愤,连带着这次宴会想借着比试的名头好叫江姑娘吃点苦头,薛岫,你老实与孤说道说道,你可是喜欢那位江姑娘。” 太子歪过头,眼神落在别处,须臾又回眸和薛岫对视,带着点好奇,又万分的认真,似是很想搞明白这件事。 薛岫察觉到有不对劲,他向后退几步,灯影憧憧,太子半张脸藏于暗色中,瞧得不太分明,须臾,他冷声说着:“还请殿下日后莫要问此事,于我而言,儿女情长之事乃是小事,再者,殿下身为储君,应当把心神放在大事上,放在百姓身上。” “孤有几分好奇罢了,你不说便罢了,何须拿这种话刺孤,孤知晓,孤身为储君,一言一定,定要是所有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位,”太子微阖着眼,几分落寞道:“但孤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想过着平凡人的生活,父慈子孝。” 他微微泛红着眼:“我肩上的担子太重,一刻也不敢放松,带着储君的责任,带着你薛家的期望,踏上那条不归路,艰难负重前行,不过是与你闲聊几句,你竟指责于孤,你良心何安。” “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岫只当殿下今夜醉酒,这等话,望殿下日后莫要再说,身为储君,莫要沉溺于儿女情长中,应当舍弃。” 薛岫冷声说着,今日殿下与往日不同,怕是已然见过那精怪,被她有所影响,一个野心勃勃的储君,竟想去当平凡人去过市井生活,简直是笑话。 那精怪留不得了。 薛岫眼微眯,已经对江心柔动了杀心,任由她成长下去,定会惑乱江山,储君易,江山不稳,徒增纷扰。 王家亦会离心,薛王相争,实属内耗,南方氏族仍在远方遥望,此刻乱不得。 第81章 “孤知道,孤不过是累了,孤受够被你们世家裹挟的日子,受够成为你薛王两家相争的棋子,你们需要的不是孤这个人,而是中宫诞下的血脉,中宫之子,一个能文能武最为优秀的皇子,这样,你薛王两家才不会相斗。”太子凄惨的一笑,仰头望着天边的夜色,伸出手想要触摸天上的繁星。 踉跄两下后,猛的沉下头,冷声道:“是,我是很在意。” 他上前抓着薛岫的肩膀,面色狰狞,“我是很在意,很在意你是不是喜欢江心柔,你和她之间是否是两情相悦。” “你不是就想听到孤这番话吗,孤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吧,呵哈哈哈,你满意了吧——” 眼神通红,神情恍惚,似魔怔般,又笑又哭,抓紧薛岫肩膀处的衣物,揉捏着,身躯来回晃动,像是中了邪。 “这是怎么了?”王玉泽从暗处走出,淡淡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望着太子疯魔宛如中邪的模样,眼底闪过流光,深思着。 “无事,殿下喝醉了。”薛岫抬手遮住太子不堪的面容,冷眼警告着王玉泽,试图将人劝退。 可惜王玉泽哪会被他轻易的糊弄过去,更是接近几分,走到薛岫的旁边,用力压下薛岫的手臂,与薛岫较着劲。 “我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隐瞒什么,殿下这个模样可不像是无事,也不想是喝醉了,你想用中蛊来搪塞我?” 王玉泽还未拉下薛岫的手臂,被薛岫衣袖遮住的太子闷声说道:“你满意了吧,我喜欢江姑娘,很喜欢很喜欢,孤命令你,命令你不许喜欢他,他是孤的,是孤的。” “我倒是有几分相信殿下喝醉了,只是,他口中怎会喊着江姑娘,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可是一心一意喜欢你的妹妹啊。” 王玉泽很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叫太子性情大变,可别和三皇子一样,那和薛岫的交易,可说不准了啊。 “无事,醉酒,”薛岫皱着眉,“我的妹妹不会嫁入皇室,随她的心意,不强求。” “你倒是对你的妹妹甚好,你记得便好,世族之间一向内部通婚,不会与皇室发生任何婚事的纠缠,以免影响我等。” “薛岫,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心柔,你回答我?” 第41章 ◎太子:一五一十告诉孤发生何事◎ “薛岫, 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心柔,你回答我?”太子紧紧追问着, 闷着的嗓音传出。 惹得在一旁告诫薛岫的王玉泽闷笑一声后, 紧锁眉头上挑着, 盯着薛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殿下为何问你喜不喜欢那位江姑娘,难不成你背着我们与她之间有纠葛?” 薛岫斜藐他一眼, 心情复杂, 略摇摇头后说了声无,后又垂眸看向太子, 格外认真的回道:“殿下, 臣不喜欢。” “不喜欢?”太子疑惑,他松开薛岫,向后退了退, 袖中掉落出绣有兰花月白香囊。 月白兰花香囊躺在地上, 薛岫的眼神落在香囊上,弯腰在太子之前捡起,他捏了捏香囊,先前闻到的脂粉香味便是这香囊上传来的。 太子愣在那,王玉泽从薛岫手中抢夺,借着月光, 放在眼前打量。 “这就是江姑娘送你的?”王玉泽好奇的问, 他在太子要发怒之前,把这玩意扔到太子的怀中。 “……”太子沉默, 哑口无言, 说不出话, 这香囊不是江姑娘送的,是他捡的。 自殿内看到他父皇于老三的疼爱,即使老三忤逆父皇,为了江姑娘反驳父皇,父皇也未多加斥责时,他心灰意冷。 趁无人在意之时,走出来透透气,顺着月辉的光芒在僻静的地方慢悠悠走着,散散心。 也任由凉风吹拂,想借此清醒清醒,他早就知,他不得父皇钟爱,更甚者因为是中宫之子,得到世家的支持后,他挡了父皇最心爱的皇子的路,成为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有时也会因父皇的冷漠而羡慕过老三,也曾因父皇对母后的冷待而愤怒过,但他也想父皇……哪怕只有一丁点对他的疼爱,他也会欣喜。 可,或许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在他悲伤秋月时,略抬眸间,就见到一人,他记性甚好,虽只是匆匆一瞥,也记得眼前人的相貌。 那位和荣安比试却又被薛岫拆穿的江姑娘,蹙眉,正要错身离开时。 江姑娘柔声的向他见礼:“见过太子。” 听到她轻柔的嗓音后,烦躁苦闷的心都瞬间平静,像是檀香,令人的心情越发缓和下来,被安抚住。 他不由得有几分兴趣,未曾离去,而是轻嗯了声回应,等江心柔抬起头来,他看到她清淡素雅的容貌时,心情甚是愉悦。 在月光的银辉下,江心柔的容貌越发夺目,像是空谷幽兰,令人沉醉其中,他是不爱清淡素雅的相貌的,在那一刻,却有几分意动。 “你叫江心柔?” “没想到殿下会记得小女的名讳,”江心柔脸颊云霞弥漫,微低垂着眉眼羞涩着,说话的语调如清雨,沁人心脾。 “自然记得,你可是头个使薛岫出手弹奏一曲的人,想不记得都难。” 太子微勾起唇角,他是看不上偷窃他人作品的人,让他想起幼时被三皇子夺走一幅画,无人相信那幅画是他作的。 即使江心柔的令他心情愉悦,不妨碍他厌恶这种人,若不是看在她有点作用的情况下,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第82章 “殿下~”江心柔娇滴滴的喊了声,心里头破口大骂,狗男人,居然敢嘲笑我。 系统,给我动用道具,剩下的气运值都用在他的身上,必要他为我痴,为我狂,为我哐哐撞大墙。 太贱了,气死我了。等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定要抛弃他,让他追妻火葬场,骨灰都给他扬了的那一种。 系统:气运值点数不足,但能购买一种药物,能迷惑人的心智,只要贴身佩戴,会放大人的贪嗔痴,附带一点点迷惑,可以轻微达到宿主想要的效果。 这个迷惑的程度是什么? 系统:会对见到的第一个人,轻微的心动,有副作用,所以点数比其余加好感度的点数少一半,宿主可要购买。 好,我买了。 江心柔心里回答系统,面上神色不变,她搅动两下手帕,“殿下说笑了,莫要拿此事打趣我,我已知晓我于琴道上无薛公子精通,只是点作曲,弹奏技巧好一点,别的是要差了些。” 太子冷蔑的看着她,更是不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敢在他的面前耍小心机。 “那可真是可惜了,若不然,今夜过后,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也好洗清你天下第一草包的名声。” 嗯?! 江心柔心中一惊,什么,原身居然还有天下第一草包的名声!!! 她怎么从没有听闻过,不要慌,一定是太子在诈你,这狗男人也太狗了,不安好心。 但心底发虚,不会原身身上真的有草包的名声吧,不然系统怎么会开局发布的任务是刷才名。 江心柔皱眉:“殿下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我一直呆在内院从未出来过,每日弹琴,女红,学习女戒,竟不知外头是这般传我。” 说完,她伤心的低垂着眉眼,说话的强调中还带有几分委屈,仿佛头次知道,自己竟被外头的人评价成第一草包。 “我,我不怪他们那样说我,想来也是我走动得太少了,平日里都是我的妹妹去,母亲说她学得比我更好,更能代表江家的脸面与别人相交,听闻她和别家的姑娘家玩得甚好,她一向嫌弃我,”说着说着,她拿起绣帕轻轻擦拭着泪行,眼瞳像是黑宝石,在夜空中闪着点点的光芒,很明亮。 “……” 太子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正要离去。 江心柔又说道:“是我多言了,打扰到殿下,殿下就当我今夜什么都没有说过,小女先行告退。” 她抽噎两声,带着泪行的脸蛋灿烂的笑着,像是雨后的彩虹,她摆摆手后,在太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一个绣有兰花的月白香囊。 香囊落在地上,太子捡起,等弯下去的腰站直,眼前再无江心柔的身影。 香囊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太子轻疑的拿着香囊把玩着,想要搞明白那股香味,但未打开过。 他收起来,他想到老三似乎很喜爱那女子,若是让他知道那女子的香囊在他的手中,不知他会不会发疯。 留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太子留下那香囊,没有扔掉,等他顺着那条路后,转过弯便遇到出来透风的薛岫。 邀约薛岫同行,薛岫却嗅出他身上的脂粉味,他顾左右而言其他,他是喜欢薛岫的妹妹的,不想在薛岫的面前承认。 只是后来…… 他倒是有些不记得了。 怀中的香囊散发的气味甚是好闻,太子皱皱眉后,直言道:“捡的。” “王玉泽你怎么会在这?”太子很疑惑,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且王玉泽那副考量的表情看着他,令他有些不喜。 他就像是在被挑选的傀儡,不符合世家的心意后就会被丢弃,于他而言,王家是比薛家更难对付的家族,只信奉最强的那位皇子。 而此刻,王玉泽像是……要背叛他。 “我来了好一会了,见到场好戏,殿下好自为之,凡事要三思而行,”王玉泽眯眼笑道,他凑近打量着太子的神情:“太子似乎是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了,若是有一物能清晰的记载方才的所见所闻便好了。” “留影石?”薛岫猛的出声,王玉泽侧目而望,眉头轻佻:“留影石?你说的在理,合该有留影石记录方才太子的言语,那可真是一桩奇闻啊。” “孤,”太子刚开口,又默默闭上,看两人的表情,一定是发生不利于他的事,而这件事,会动摇王家支持他的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瞥见瑟瑟发抖掌灯的小太监,心中有了打算,他淡然道:“孤方才醉酒,说了些浑话,你二人可不能借此笑话孤。” “殿下不记得便罢了,日后可莫要醉酒,殿下方才可是缠着薛岫问他的心上人呢,不知晓的,还以为殿下想让荣安郡主嫁给薛岫。” “是吗?荣安的婚事还需我父皇首肯,哪是孤能做主的,若是薛岫真的喜欢荣安,那也倒是件好事。” “不了,臣无心儿女情长之事,再者,臣年龄尚轻,于亲事上一事不急,荣安郡主适合更好的。” 太子浅浅笑着轻拍两下薛岫的肩膀,云国里头,好人家也就薛王两家最为鼎盛,并列北方世家之首,高门大户,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那也是高攀了。 只因世家内部通婚,不会与皇室打交道,皇室想嫁女联络,也会被这群世家拒绝,而他也是见王玉泽提起,顺水推舟问上一番,薛岫不愿意那就罢了。 第83章 等到了半夜,宴会结束,太子唤来那掌灯的小太监问道:“孤问你,你如实回答,孤和薛岫之间聊了什么?” “这……这……”小太监双腿颤抖,弯着腰身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哪是终究有损殿下的颜面,他要是说出来,他还有命活吗。 “但说无妨,”太子温声安抚着:“往后,你可来我的宫殿内当差。” “殿下,殿下问……问薛公子……是否喜欢江姑娘,还说,江姑娘是殿下的,薛公子不能……不能喜欢她。” “还有呢?” “殿下饶命,奴实在是不敢说,”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趴伏在地,嗑着响头,脑子里一团乱麻,忆起那时太子疯魔的状态,委实不敢说。 太子拨动着茶盖,垂眸看着升腾的热气,温和道:“孤恕你无罪,你只需一五一十告诉孤即可,别的,不是你该想的事。” 第42章 ◎这些事也非她一个弱女子能决定的◎ “殿下, ”小太监咽了咽唾沫,他低垂着头闭上眼道:“殿下还说,还说自己受够被世家裹挟的日子, 受够成为薛王两家相争的棋子, 想要去过平凡日子。” 身躯不停的颤抖, 等候最终的死刑,室内静谧无声,就这般过去很久, 久到模糊了时间概念, 盏茶时间,又或许一刻钟。 额间的细汗冒出, 顺着脸颊滑落, 小太监已经心如死灰,虽有殿下的承诺,但那话实在大逆不道, 他怕是要死了, 在这深宫中,不过是再多一具枯骸。 他还年轻,还未给家里人寄这个月的俸禄,还不知爹娘过得可还好,还未报答掌侍姐姐的恩情,还未…… 在那刻, 他想了很多, 也已做好甘愿赴死,那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出去, 会有人给你安排差事。” 他猛的抬起头, 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雨过天晴般,心底的雾霭像被阳光驱散很惊喜,又瞬间低下头磕头谢道道:“谢殿下。” 小太监麻溜的起身,规规矩矩的退下去。 太子端起桌上的茶轻抿着,被热气熏腾迷了眼,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须臾,放下茶盏,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 头次没有维持端庄的模样,屈膝靠坐,望着头顶上的房梁出神,回想着那小太监的所言,由内而外的疲倦。 他当着薛岫王玉泽的面说出那番话,他们会后悔的吧,后悔支持他,失去世家支持的太子。 他凄惨的笑着,良久他才缓慢的起身,甩了下袖子,香囊掉落下来,他垂眸落在那香囊上,脚尖微动,踢走,省得碍了他的眼。 细细回想,自从他与那江姑娘碰面后,事态发展才不受控制,连带着他居然会在薛岫面前大放厥词,说出那番话,于他丁点好处都无,倒和老三有几分相似。 自从老三认识那江姑娘后,威胁薛岫,鞭打百姓,到最后,更是在三国宴会上,当着两国太子的面忤逆父皇,桩桩件件,老三仿佛没了脑子。 他……昨夜与那姑娘接触,盏茶时间,他便在薛岫王玉泽面前丢了脸面,口口声声说喜欢,甚至威胁薛岫。 太子阴沉着脸,重重的拍了下案桌,恼怒,这事不解决,他失去世家的支持,甚至会被传出中宫中邪,到那时他又那什么和老三争。 满怀着心事,太子久久不能入眠,他蜷缩在床上,目光无神,直到外头天色微亮,他才微阖着眼浅浅睡下。 一个时辰未到,又被人唤起,早朝结束后,他回宫挑选备好的礼物前往薛家。 未想惊动任何人,直奔薛岫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向他见礼,更是遇到薛府的管家,他道:“无事,我只是来找岫谈谈,不必惊扰薛丞相。” 微颔首越过管家像薛岫的院子走去,在抱厦那等候,等人进去通传,他才进入其中,也是不想扑个空。 他进去后,薛岫缓缓走出,乌黑的发用月白发带缠住,发带的末端带着小小的东珠,身着绣有并蒂莲花纹的粉色衣袍,倒是不同于往日,本是娇俏的颜色,到他的身上,更衬得他如那清水芙蓉,高不可攀。 两人走进室内后,落在于榻上,甚是随意,中间的小方几上正摆放着棋局,薛岫端着棋盘放到一旁,伺候的人端来清茶放在两人的身边。 太子眼神扫过那群人没有言语,薛岫眼微抬,淡然道:“你们都出去。” 等人出去后,偌大的室内只剩下太子和薛岫两人时,太子轻咳一声,打破室内的沉静,他道:“这次孤是来赔罪的,为了昨夜的事,” 脸上微露歉意,将礼物往薛岫的那边推了推。 薛岫打开,见是南海鲛珠,默默收下,放到一边,淡漠疏离的眼眸打量着太子的神情,嘴角微露出浅浅的笑容,道:“殿下这是想起来了?” “不怕你笑话,昨夜的事孤丁点也未想起,是问了那个掌灯的太监,孤才知说出那番话,前段日子,我替老三向你道歉,未曾想到这才没有几日,自己又来给你送礼。” “薛岫,我怀疑,那位江姑娘有古怪,我遇到你之前见过她一面,本不想搭理她,但见到她的容貌后,即使我不喜欢的,也有所意动,”太子倾斜靠过去,压低着声音说道。 “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恨的是盗窃他人作品之人,”似咬牙切齿的说出,太子黑眸沉沉似一抹深谭,不见底色。 “约莫是有些奇怪,殿下细说,我听着,也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薛岫心知那江姑娘是精怪变的,可精怪一说太过荒诞,他即使说出口,也会有诸多人不相信。 第84章 “她似乎是想接触孤,想改变孤对她的印象,不,是孤先讽刺了她,她才开口解释,后来我又说她有草包之名试探,她好像是想在孤的面前抹黑她的妹妹,孤听闻,她和她的妹妹关系不太妙,说完她便走了,留下个香囊,”太子微皱眉,仔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 “那香囊呢?”薛岫问道,昨夜他闻到香囊上的脂粉味,还未仔细观赏,就被王玉泽夺走,后又扔回太子的怀中。 “昨夜那香囊掉下来后,未随身携带,还在宫内。”太子不解问道:“是那香囊的缘故?” 不然无从解释他昨夜为何会发疯,扔掉香囊没有闻到那股香味后,似乎他真的没有出现昨夜的情况。 “还不能确定,但甚是有可能,”薛岫说完,偏过头看向另一侧,他与太子正坐在窗口,而他方才看到一抹黑色从眼前闪过。 薛岫微向窗户那边探头看去,见到窗户下面靠着墙蹲在那的薛雅柔,沉默,后又淡淡道:“殿下的事我已经知晓了,殿下请回吧,等会还请殿下将那香囊送来,我也好请他人瞧瞧,那香囊殿下准备怎么办?” 太子目光也从窗户那边转移,他淡笑道:“那香囊孤是想送给三哥的,毕竟,终究是他心爱之人的物件,留在孤手里,到底也说不清,不合适,若是能借那香囊刺一刺他更好,不能也就罢了。” “好。” 太子走后,薛岫走出房,在廊下捉到躲到拐角处的薛雅柔,问道:“怎么回事?” “哥,”薛雅柔喊了声,然后招招手,示意薛岫过来,杏眼张望着周围的人,小声问道:“太子走了吗?” “走了,”薛岫道:“你今日怎这般大胆,竟然偷听我和太子之间的交谈。” “哥我也不想的,但是,但是太子,在梦中,太子的下场也不是很好,”薛雅柔声音弱弱道:“梦里,哥哥受伤后,他来过几次,到是和从前一般要好,还给哥哥找了太医瞧瞧, 可到了后来,他却卷入和三皇子的斗争中,还是因为那个江姑娘,族老甚是死板,明知太子,却依旧支持,最后动用了薛家的势力与三皇子搏斗,薛家也是在那次渐渐没落下来,等哥哥不在后,薛家更是无力回天,太子也在那场争斗中失败,落得个自焚而死,我还记得,那夜太子的寝殿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竟有此事?” 薛岫挑眉,他未想到太子被精怪蛊惑后,竟落得那样的下场,甚至在薛家的倒台中,也占据一小部分的因果,不过,薛家支持中宫之子由来已久,也怪不得太子。 “我刚好看到太子的背影,想到梦里的场景,又想到在梦中太子可未来过薛家,那是否代表,梦里的一切都是能改变的,太子最后也不会死,只要我们能阻拦他和三皇子之间争夺江姑娘,只要他能……”薛雅柔声音渐渐变低,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薛岫也沉默,他也在想这个问题,是否只要太子不被精怪蛊惑,不疯魔,就能改变未来。 既然他未掉落悬崖受伤,那他为何不能更改命运的走向,改变太子最后的下场,那精怪经过他三番五次的阻止,气运值已经降低。 或许这件事是有一线生机。 “哥,到底是什么让太子改变的,我觉得需要找出这个异端,解决掉,就能改变,那时,三皇子也不会登基,太子也不死。” 薛雅柔的话一顿,她惊疑的说出:“哥,是不是因为江姑娘,他们才会变的?” 三皇子退婚之前可是一直喜欢的是汝阳公主,甚至还为了汝阳公主退婚,平日似一条毒蛇潜伏的人,近日越发张狂暴戾,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萧锦也是,他也是一心一意喜欢苏家姐姐的,自从那次过后,他和江姑娘的流言闹得满城蜚语,若不是他极力挽回,他和苏姐姐之间的婚事差点黄了。 如今又来个太子,宴会上还有梁国太子割十城求娶,能搞出这么没脑子的事,莫非也是和那位江姑娘有接触。 薛雅柔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想法都晃走,越想越离谱了,这想法和那群把罪恶怪罪在女人身上的亡国之君有和差别。 亡国后,最宠爱最喜欢的那位女子,就会被世人骂为红颜祸水,以美貌惑乱君王,才导致的亡国。 薛岫眼神暗含着赞赏的看了一下薛雅柔,他妹妹竟然能想到江心柔的身上,“你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是她。” “啊?哥,我就是乱说的,你可别当真,这要是不是,那我可真是罪过了,会让我想到那个因美貌被骂红颜祸水的可怜女子的。” “江姑娘如今与那群女子有几分相似,她不过是陷入那群人的争夺中,是身不由己,这些事也非她一个弱女子能决定的,”薛雅柔叹息道。 第43章 ◎竟是太子府的人◎ 薛雅柔这番话一出, 薛岫轻拍她两下脑袋,道:“此事你莫要管,万事有我, 至于那江姑娘, 你离她远些。” 像是想起什么, 薛岫皱皱眉道:“看好五弟,别让他偷溜出去,特别是去见那位江姑娘。” 薛雅柔捂着头, 正想说, 三哥你莫要拍我脑袋,就听到这句话, 眨两下眼疑惑问:“又和五弟有什么关系?” 还牵扯到江姑娘, 心下一震,不会薛静也掺和进去,陷入泥潭中, 宛如晴天霹雳, 薛雅柔满脑子都是完了,那个不争气的,怎就掺和进去了。 第85章 前世也没见他有征兆,蓦然,她想起有段时日薛静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只当他与外头的郎君鬼混。 薛雅柔拧眉, 不会是出去和江姑娘私下见面,被诓骗傻了, 才成了没头脑的家伙。 “他被我查出送了间铺子给江姑娘, 那铺子地段甚好, 盈利千两,白白送人,”薛岫平淡的说出这番话,无波无澜。 可听到的薛雅柔活脱脱跟炸了毛的猫般,她是真没想到,薛静那小子竟能干出这种事,那铺子可是他母亲的嫁妆,他就这般送给外人。 若是送给他未过门的未婚妻也就罢了,可那江姑娘是他能招惹的吗,无哥哥护着,都怕他被三皇子那个疯子给打断了腿,难怪,自哥哥不在后,三皇子对薛家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甚至独独带走薛静入招狱上刑,除却忌惮薛家的权势,亦有迁怒。 缺心眼的傻弟弟,真想给他扔出去,薛雅柔气归气,七窍都冒烟的程度,但心里头还是记挂着弟弟,她郑重的点头应道:“放心哥,我一定会看好他的,绝不让他有机会跑出去。” “也不必看管那般严格,总归是个好动的,带上人,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带回来。” 薛雅柔抿嘴点头,严肃道:“知道的哥,放心,我有分寸,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弟弟,做姐姐的还是会满足他的一些小要求的。” “除此之外,你也与别的姑娘家说道说道,好看管他们的弟弟,这段时日,还是避着点,我已打听过,东街口的富贵人家,其子与那江姑娘有接触后,如今已家道中落,成为流民,整日乞讨度日,”薛岫挑了个人下场凄惨点的说说,至于别的,约莫是气运值损失的较少,不过是倒了几次霉,再严重者,感染上风寒,缠绵于病榻。 “竟有此事?”薛雅柔震惊,她心慌不已,眼神下移,嘀咕道:“难道李家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薛岫疑惑的嗯了声,清冽中带点低沉的声音唤回薛雅柔的神思,她回身抬头仰看着薛岫,杏眼微动,睫毛上下飞舞两下道:“前些日子,李家妹妹约我游玩,她说她弟弟不知怎的染上风寒,如今亦缠绵病榻,本没想往那上头猜测,还是哥哥方才一言,我才想到,会不会也是因为……” 后头的话她未说出,终究是她的猜测,当不得真,再者,这事也太过荒缪,传出去,有损江姑娘的名声,京中有关江姑娘的流言蜚语不少,又陷入联姻风波中,世人皆知,江姑娘一人便能唤取十城,此后亦会身不由己婚姻再无自由,她又何必往上头再添一笔。 “不管是非如何,远离她乃明智之举,此人既引他人争夺,如今,与她关系匪浅的男子都会被三皇子和梁国太子记恨上,何必搅和进他们中,闲活得太久,命太长?” 哥哥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薛雅柔眉眼弯弯,浅浅笑着:“知道了,哥,我会与众姐妹说清楚的,让她们看好自家的弟弟。” “嗯,我还有事要处理,”薛岫感受到一抹不熟悉的气息贴近,他挥手止住薛雅柔的话头,微阖下眼:“回去吧。” 薛雅柔愣愣的点下头,三步一回头,张望四周没有见到人影,但他哥哥既然赶她走,那么便是有人来了。 太子的人。 薛岫看着薛雅柔的身影一点点的被遮掩,他略微偏过头向后看去,身穿黑衣长相普通毫无特征的人苍白着脸,低垂着头,双手递过呈现一物,沙哑的声音喊了声:“公子。” 薛岫淡淡的嗯了声,接过那香囊后,眼前的人瞬间离去。 薛岫打量着香囊,嗅了嗅,除却花香混杂着脂粉的气味,倒是未闻出别的,料子也是普通的料子,那蛊惑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拿着香囊向竹苑而去,蛊惑人心的香料不少,但那要日日熏香,长期累月才能扰乱心神,活得像在梦中,可昨夜太子,宛如中邪,疯魔的模样是香料所不能致使的。 即便是蛊虫,也未有此效果,但是否有蛊虫,还需南黎看过便知。 衣袂随风而动,他来到竹苑时,南黎更蹲在屋门口抱着烧鸡啃,吐了一地的鸡骨头,而徐凤元正拿着书卷面对竹林背诵,缓缓走动着,温润的声音飘到南黎的耳边。 他恶狠狠的盯着徐凤元的背影,咬下一块肉,白眼翻飞,要不是薛岫说过不能对活人下蛊,他早就把这书呆子毒翻了,大清早的就在那之乎者也,烦人。 南黎一个抬眸,就见薛岫飘忽而来的身影,粉色衣袍绣有并蒂莲,步步生莲般美不胜收,恍若天上仙人降世,看呆了眼。 等回过神,南黎捧着烧鸡,三两步走到他的旁边,抱怨道:“你还知道来见我,你别是被外面的人勾走魂了吧,把我忘记了。” 薛岫蹙眉,“多看书,省得说出这种令人误解的话,你从哪学来的。” “我路过听到两人说话,其中一个就是这么对另一个说的,这难道不是说想你的意思,你们中原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真多,”南黎含糊说着,偏头吐出骨头。 “不合时宜,其中意思太过复杂,下次你莫要说了,来活了,先吃完再干活,”薛岫走到石桌那边坐下,拿出香囊放在上面。 南黎跑过去,蹲在另一边,盯着石桌上的香囊,道:“这是什么?” “香囊。” “什么活,里面有蛊虫?”南黎好奇的勾过头,连烧鸡都可以放一放,他把包着的烧鸡放到一边,正要伸出沾了油的手碰上香囊,像是想起手上的油渍,摊开手放到薛岫的面前。 第86章 薛岫静默会,从怀中掏出帕子,放到南黎的手中,南黎立即擦擦自己的手,抹了抹嘴,等油渍都擦拭干净后,他才拿起那香囊,左右翻看着。 没看出什么名堂,正要拆开,他问道:“我能拆开吗?” “小心些,还有用处。”薛岫食指轻敲三下石桌,他偏目睃视竹林中的徐凤元,陷入沉思。 “这里头哪有什么东西,除了些花瓣别的东西也没有啊,你是不是骗我的,”南黎把花瓣放进去,他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蛊虫的半分影子。 “没有吗?”薛岫回头问道,他接过香囊,放在手心里看了两眼收起来。 “没有,你怎么会认为这里面有蛊虫,”南黎抱胸傲气道:“你是不是认为蛊虫放哪都可以,你也太小看蛊虫了吧,就这个破香囊,说不定你接触的时候,那蛊虫都进了你身体内。” 南黎话说完,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连忙松手撑在桌子上,拉过薛岫的手,感受一番,抬眸虚着薛岫平静的面容,惊呼一声:“蛊虫在你身体里!” 薛岫平静的收回手,淡然问道:“可能取出。” 南黎跳下凳子,走到薛岫的面前,圆溜溜的眼睛凑近,观察着薛岫的神色,他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伸出手摸向薛岫的耳鬓,摸了几次:“竟是真脸,你怎么脸色一点都不变,你难道就不怕你体内有蛊虫。” “怕就能改变事实吗,你收拾下,等会换身衣服随我进宫,”薛岫说完后,他起身走向徐凤元那处。 独留南黎站在原地挠挠头,嘀咕一句:“进宫?” “见过公子,”徐凤元见薛岫走来,停声见礼道。 薛岫问道:“学得如何,可已掌握。” 青阳的主蒲不日便会归京,那位置会空出来,若徐凤元已经掌握,他也好安排一二。 徐凤元谦虚的说着,“学有□□,需掌握还要两天。” 他看不出薛岫的神色,后反应过来,薛公子这是要为他安排事,青阳那处需要人了,可治水之道过于重要,他也不敢大放厥词,他稍一疏忽,百姓便会流离失所,那他实乃罪人。 薛岫道:“过两日我派人考校你,你准备一二,青阳那边等不得。” 徐凤元志得意满,郑重道:“定不负公子。” 他知道,他要实现抱负的时刻到了。 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他就能回到青阳,虽未能一甲题名,但也算衣锦还乡,这世道,投靠世家比之朝廷当官更容易庇护乡里。 蓦然,徐凤元想起他幼时听到的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心情格外复杂。 不当天子臣,甘为世家奴。 说的便是这世道,寒门子弟出入朝堂,当的也是芝麻大的官,还不如世家里头的家仆来得威风,权势大,公卿之家的门仆前往郡县,莫说县老爷,连着郡守都会以礼相待,可见其威风。 · 薛岫见他明白后,颔首后转身离去,走到南黎身边,带着他去自己的院子,递给他一套衣服:“换上,好进宫。” 南黎扯了扯衣裳,放在自己的跟前比量着,来一句:“太复杂了,不会穿。” 薛岫拍拍手,仆人进来,他道:“他们帮你穿。” 他说完后,回避,去外头等候。 等南黎换好衣服,扭扭捏捏不自在走出来的时候,他说:“把你吃饭的家伙都带上。” “啊?我还要自己自备碗筷吗?”南黎疑惑,抿着嘴,有些不高兴,怎么去别人家吃饭还要他自带碗筷的,难不成是嫌弃他南疆人的身份,怕他下蛊? “蛊毒,你的瓶瓶罐罐,解毒药,带上,”薛岫乜斜他一眼。 “哦,”南黎应声,松口气,他瞟了薛岫的脸,直接抓着他袖子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都带上了,你说的进宫,可是去皇宫?” 南黎有点兴奋又有点好奇,他生长于南疆,那边是蛮荒之地,曾听到中原有皇宫,庞大恢宏,华美迤逦,连带着铺在地上的砖都是金子做的。 现在能亲眼去见见那传说中的皇宫,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等会到南疆,他就能把所见所闻跟村口的二丫说道说道。 好生让她羡慕羡慕,还要和他的嬷嬷说说,省得她在耳边一直数落他,会被薛九欺骗。 猛的想起什么,他傲娇的神情一收,忙止住步伐,急忙问:“薛岫,你先前为何骗我,你明明叫薛岫,为何和我说你叫薛九,你是不是不安好心。” “我出门在外,自当要化名,世人皆知薛家薛岫,我若以薛岫出门游历,明晃晃的靶子,等着他们派人一波又一波来追杀我?”薛岫道:“这种事,在大族中甚是平常,不仅叫薛九,还叫薛六。” 南黎眨眨眼,他甚是不明白,痴傻般望着薛岫,竟?竟是这般吗? 略偏过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细想薛岫对他甚是不错,应当不会欺骗他。 放下心来,跟在薛岫的身后,向大门口而去。 “云喜,香囊以太子的名义送到三皇子府中,”薛岫上马车之前,把香囊扔到云喜的怀中。 “是,”云喜应道,亲自前往三皇子的方向。 . 薛岫带着南黎进宫,马车直入宫内,又换乘轿撵前往太子居住的宫殿。 停在章芜宫门前,等着人通传后,薛岫带着南黎进入其中。太子正在里头批改奏折,近日三国宴会开启,积压了诸多事,连带着太子都居住在宫中没个停歇的。 第87章 更别说,清早去薛府更耽误时辰,如今,案桌上已经累积诸多奏折,摆放得满满当当的。 太子听到脚步声后,连头都未抬,笔尖不停,他道:“是薛岫吗?” 薛岫问礼:“是,见过殿下。” 南黎有样学样,声音有些小:“见,见过殿下。” 突兀的声音响起,尚有几分稚嫩,听着年岁不大,太子笔尖停顿,他抬起头来,见到薛岫旁边的少年身上,少年长相艳丽,眉间清澈如同稚子。 太子笑着打趣道:“薛岫,这又是你从哪拐骗来得小孩,是要进献给孤炼丹的不成。” 惊得南黎瞪大了双眼,猛的仰头看着薛岫,一副好啊,你果然不安好心,居然是骗我来给别人炼丹的。 薛岫一脸黑线,沉着声音:“太子莫要打趣臣,这是臣的门客,是位大夫,会些旁门左道,带他来给殿下瞧瞧。” 南黎瞪大双眼搞不清状态,嘴微张想要说我明明是会蛊术,怎么就成了大夫,我蛊术怎么就是旁门左道。 薛岫眼一斜,南黎泄气闭上嘴,行吧,你说的都是对的,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太子宫的一切,朴素至极,没点金灿灿的器物,这就是一国太子的宫殿,好像有点寒酸。 “哦?”太子好奇,这尚有的少年竟是位大夫,能被薛岫举荐到他的面前,想必有些本事,果真人不可貌相,伸出手腕,放到一旁:“那就麻烦小公子替孤瞧一瞧。” 温和的笑容,格外给人好感,也能令人放松下来,南黎回头落到那白皙的手腕上,又看向薛岫,见薛岫眼神示意他,他连忙小跑着上前,站在太子的旁边,手贴上去,温温凉凉的,学着大夫的手法把着脉。 他努着嘴,细细感受,什么也没有感受出来,松开手捧着太子的脸仔细观看着,又摸索一二。 太子只当是南黎看病的手法不同,虽皱着眉,也未出声打断。 南黎泄气,手叉在腰间,围着太子转半圈,可真是古怪,他半点虫子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出来。 站在太子的身后摇了摇头。 薛岫心微沉,竟真不是蛊毒,那精怪的手段太过高明,难道真要道士? “如何?”太子问道。 南黎摆摆手道:“你这病太过古怪了,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常人手法都不能查探出,约莫中了邪。” 太子顿住,愣了会才笑道:“小公子莫要与孤说笑。” 薛岫也冷声道:“慎言。” 吓得南黎立马捂住嘴,躲到薛岫的身后,他这是说错话了?既然宫里的太医都没能瞧出门道,也不是中了蛊毒,那不是中了邪还是什么。 薛岫问:“殿下可有找宫里的太医瞧过?” 太子如实回答:“张太医请了平安脉,他未瞧出端倪,想必不是下在孤的身上。” “那香囊臣已送到三皇子府中,”薛岫道:“只是三皇子那本就有异样,即使有香囊在侧,也不能瞧出什么。” 那事端找不到源头,始终是他心头里的一根刺,此事绝不能再来第二次,捏着毛笔的手微微用力,太子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甚是心累。 他是绝不会承认他中了邪,一个中了邪的储君,与皇位也无缘了。 眼神微冷,他摆摆手道:“薛岫,若无事,你先回去吧,孤还有这些事要处理,既然现在没有事,想来也不会再犯。” 连那香囊都不在身边已送到老三那,何况因昨日事,他殿内的熏香都已停用,身边人亦不能涂脂抹粉,他不信,还有什么东西能蛊惑到他。 “是,臣告退。”薛岫无奈,也只能带着南黎离开。 而被圈禁在府内的三皇子也收到了香囊,望着那熟悉的绣工,他欣喜异常的接过香囊,放在手心里把玩。 心柔心里头还是有我的,三皇子嘴角上扬,邪魅一笑,低沉的闷笑出声,止不住心里头的欢喜。 像是回过神般,问道:“你方才说这是谁送过来的?” 他好像听错了,竟听到太子,笑容顿时收敛,端正坐在椅子上,阴测测的望着贴身宦官。 宦官哽言,说不出话,眼神飘忽不定,嗫嚅两声:“是,是太子府送来的。” 三皇子从位子上站起,紧紧捏着手中的香囊,负手于身后,他咬牙切齿的问:“你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竟是太子府送来的,明明这是心柔的东西,心口如针刺般的疼痛,痛入骨髓。 “是,是太子府送来的。” 宦官的声音刚落,三皇子一脚踹向挡在身前的案桌,桌上的笔墨纸砚摔落在地,墨汁染黑白纸,泼洒在地上。 宦官吓得身躯一颤,颤颤巍巍的不敢上前,此刻的三皇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招惹不得。 “竟是太子府的人。” 第44章 ◎江姑娘到底是谁的女儿◎ “竟是太子府的人。”三皇子喃喃出声, 死死捏着香囊,他双眼泛红,大跨步的向外头走去, 他要去找江心柔问个明白。 心柔和太子之间到底有没有纠葛, 他不相信心柔会背叛他, 投奔太子的怀抱。 再者,梁国太子宴会上求娶,太子怎敢招惹她, 这一定是假的, 三皇子这般安慰着自己,却也有几分惶恐不安, 毕竟, 那香囊确确实实是江心柔的贴身之物,他曾亲眼见过,就连他开口, 江心柔也未给他。 第88章 脑海中浮现与江心柔相处的朝朝暮暮, 越想越气,步伐也越来越快,快成一道残影,冲向府门。 却被拦截下来,禁卫军秉公职守,遵循皇帝的旨意, 无召不得放三皇子出门。 三皇子气急, 他怒道:“让开。” 禁卫军头头为难道:“三皇子不是小人不想让开,是没有陛下的旨意, 我们哪敢放您出去, 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仆射, 可不敢担下违抗圣旨的罪名,三皇子,请回吧。” 他抱拳见礼,希望三皇子能知难而退,可别过意为难他们,正要扶上腰间的佩剑,转身回到自己站立的位子时,三皇子猛的向外头冲去,蛮横得像头牛。 禁卫军圆睁着脸,一脸操蛋的模样,连忙喊道:“还不快把三皇子拦下。” 这事也传到薛岫的耳中,他正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云喜等候在门口,他走过去,给了个眼色。 偏过头对后头的云黎道:“你先回竹苑,我稍后再去找你。” 南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那我能把这身衣裳换下来,穿我自己的吗?” 薛岫还未说话,云喜搭腔道:“小公子,你的衣服已下水清洗,正在晾晒,等干了,我定会派人送到竹苑。” “那好吧,”南黎撇嘴,提起下摆小跑的跑进府,跨过门槛的一瞬间,踩到下摆处,惊恐的双手划动着,离地面只差一点点距离时,被薛岫拎着衣领。 薛岫道:“小心点,可把下摆扎起来。” 南黎不明白,低头看着衣摆,什么扎起来,他蹲下拾起下摆捏在手心里,懵懵的看着薛岫,露出的神情明晃晃说着下一步怎么办? 薛岫叹气,拿起衣角塞到腰封里,大半的布料卷起,他拍拍南黎的肩膀道:“回吧,走路小心些。” 活脱脱像养了个儿子,与他的弟弟一样不让人省心。 “哦,”南黎哦了声,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小心的迈着步伐,试探得向前一步两步走着,等衣料下摆真的不妨碍他行动后,我扶着腰封处的布料向前冲着。 薛岫轻笑一声后,笑容收起,他乜斜云喜一眼后,向前走着,云喜跟在他的身后。 云喜落后薛岫半步,轻声道:“公子,三皇子府那边有动静,三皇子闯出府了,禁卫军拦住后,三皇子拔剑架在脖子上,逼得禁卫军不敢阻拦,只好放他出府。” “一路疾行跑到江少府门口,未经传报就闯进府内,后续就不知道发生何事了,”云喜挠挠头,想着三皇子的作风,撇下嘴甚是看不过去。 “三皇子也真是的,晋国太子尚在,还会与汝阳公主联姻,这个关头闹出这等事,又给了晋国太子机会。” “居然闯出府。” 那个香囊的作用竟这般大,既然三皇子已经把机会送到他们的面前,那就彻底打压下去,免得日后一不小心登上皇位,还成全精怪。 “薛岫,薛岫~”爽朗明亮的响声自身后响起,薛岫回头乜斜看去,只见萧锦身穿月白长袍手上正捏着东西,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萧锦满脸的喜色,他拿着请柬拍向薛岫的胸口,挤眉弄眼道:“过段日子,兄弟就要成亲了,你可一定要来。” 薛岫护着怀中的请柬放着请柬掉落在地,翻开扫视一眼后放到云喜的手中,问道:“苏家那边原谅你了?” “那是,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过得有多苦,为了挽回岳父岳母的心意,吃尽苦头,好在结果是好的。” 萧锦笑着的说着,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现在就是这般的状态。 “善,”薛岫点点头,“既然你也是要成家立业的人,可要稳重点,宴会上,梁国太子求娶江姑娘,三皇子当堂婉拒,其中种种,想必你也听闻,近日你要避避风头,莫要往那群人跟前凑,可别大好的婚事搅黄了。” “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会往他们跟前凑,那简直是没事找事,哎,你说三皇子和梁国太子之间,”萧锦用手势比划着,他可没忘记他冒充梁国太子给三皇子泼了污水。 疑惑问:“莫不是因为那件事?” 薛岫摇摇头:“不是,是因为江姑娘,梁国太子十城求娶,天大的好事,那群老头坐不住,想当场应下,把三皇子惹急了,三皇子怕是一时也未想起那事,或者说不愿意想起。” “哟,你说我要不要在他们两人中间添把火,把事情闹得越大,两人红了眼对起来,太子也好渔翁得利。” “不,小闹即可,不能闹红眼,陛下心偏袒三皇子,两人真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两国交恶,免不了一战,近几年需休养生息,边关不可再战。” 薛岫小声道:“偷偷的让三皇子一人记起来,他会暗中下毒手,不可伸张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三皇子闯出府,违抗陛下的旨意,可在此事上做点文章。” 萧锦哦的一声,拍拍薛岫的肩膀,揶揄道:“你是要那群老头去冲锋,参三皇子一本,可这关头,陛下会大发雷霆降罪他?宴会上都只是斥责他,关禁闭。” 萧锦摸着下巴沉思着,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用意,三皇子、梁国太子、太子、尹御史和陛下,人影一一浮现,还有薛岫,总感觉他们在下一把大棋,而他正处于边边角角,别说执棋人,连棋局都没进去。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萧锦还是问出来,这种他身处于云里雾里,双目失明的感觉委实不好受,行将就错,一步踏错,他恍若跌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第89章 “我是如何想的,重要吗,似乎不是那么的重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储君即位即可,这也是我薛家想要达成的,”薛岫道:“萧锦,你可想好是去边关还是留在京中。” 萧锦急了:“不是,你跟我说清楚啊,你知道我脑子没你们那么聪明,我去边关和留在京有什么区别,不都一个样,不过是官职的不同,不过我萧家的儿郎,自当在沙场驰骋,纵马杀敌,护好山岭关后的百姓,护好云国的江山。” “你成亲后离开京中去边关,远离此地,无我们的传话,不得回来,可好。” “薛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萧锦世代忠良,只会忠于陛下,你……”萧锦指着薛岫说不出话来。 薛岫捂住萧锦的嘴,淡淡道:“知道,也知道你萧家的打算,若真忠于陛下,你父亲不会来拜见我祖父,亦不会与薛王两家的嫡长孙结交,从一开始,你萧家的路便注定了。” “等等等,把我说的糊涂了,”萧锦想装聋作哑糊弄过去,心里直呼,不愧是你,薛耿耿,说话真摆在明面上,你是叫我装傻呢还是不装才好,别把大家的遮羞布都给掀翻啊。 “薛家我已清理,无一线人,我只需你萧家的一句话,应还是不应。” “不是,你真的把所有线人都清理掉了,好哇,我就说你怎么对掌家有兴趣,你薛家哪来那么多敢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这一清理,上头的可不会安心,你就不怕?” 萧锦给薛岫比了个手势,表示还是你厉害,薛岫这措手不及又雷霆手段,旁人还真以为是清理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成想线人一网打尽,难怪祖父说薛王两家人才辈出,萧家需蛰伏。 两家拼斗,随意踏入其中,都能被这两人算计得成为炮灰,以至家族元气大伤。 “怕?我不清理他不会怕吗,只有我等强大,他才不敢动手,若你弱小,你瞧瞧他会不会将你赶尽杀绝,吞并,世家千年积累下来的财产,谁不艳羡几分。” 薛岫淡然道:“只需南方世家仍虎视眈眈,他便不敢动我们,甚至还希望我们与南方斗起来,好给他喘息的时机,等我们拼得再无一战之力,才会一一动手,先夺兵权,后斩文臣,尚需三百年,寒门崛起之日,便是撬动世家之时。” “三百年?”萧锦喃喃一句,他脑内灵光一闪:“也就是说,这上头不管做的是哪个皇帝,三百年内,都不敢对世家出手,哈哈哈哈,那道是件好事,三百年后我都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我倒是放心了。” 萧锦拍手赞道,开怀不已,但又有些疑惑,世家盘踞错节,根状粗韧,哪是轻易的三百年时光就能磨灭的,约莫是不能和如今这般如日中天罢了,千年世家流传下来,哪有那么轻易的毁灭。 “不对啊,你说的三百年是?” “我说了什么,三百年后的事,我又能知道什么,”薛岫负手而立,慢慢的向前走着。 “我也就与你说道说道,你莫要与旁人细说,憋在心里,就凭你的脑袋,说出口我都怕你要说错。” “薛岫,我,我还是聪慧过人的,你可别瞧不起人,你说的那事,我绝对烂在肚子里,不告诉任何人,”萧锦拍着胸脯保证道。 “行了,不与你扯皮,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走吧。”薛岫赶人,摆摆手。 萧锦望着薛岫清风明月渐渐远去的背景,脸上的傻乐呵一收,在云喜狐疑的目光下,淡淡的笑着,大步的离去。 外头他萧家的马车还在等候,萧锦坐上去,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袍,吊儿郎当的靠在壁上喊道:“父亲,孩儿已经把请柬送到薛岫手中,等成亲后,把我送至边关历练吧。” “薛小子只说了这句话?没说别的?” 萧锦抱着头,身子往下滑:“还说了三皇子,叫我不要掺和进三皇子和梁国太子之间,还是因为江少府家那个姑娘,那个女子古怪得狠,儿子在她的身上吃了几回亏。” “嗯,你的确不能掺和进去,那女娃娃身上的水深得很,我们还是要撇亲关系,这事,除了你祖父知晓一二以外,别的,约莫只有薛王两家的老爷子知道,连陛下都瞒得好好的。” 萧锦好奇问:“父亲,那江姑娘她真的不是江少府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45章 ◎瘟疫也是精怪搞出来的◎ “这事就不是你能打听的了, 莫要掺和进去,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莫非你搞出来的私生女, 放在江府里养着, ”萧锦话音刚落,就被他父亲一脚踢得差点飞出马车,滚了两下, 扒着车壁才没有落出去。 “不着调的东西, 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父亲的,可别在你母亲跟前乱嚼舌根, 至于她的身份, 不好说,与你们这群小辈无关。” “啧,别是你从前喜欢的人生的孩子吧, 你要是不把事情告诉我, 我就在母亲面前,说那人是你从前的心上人生的。” 萧锦随口一说,受不住他老子对他的拳脚相交,说点恶心的话想哽噎他老头子,拍拍手正要坐下的时候,就见他老头的脸色不太自然, 有鬼。 他的脸色顿时沉下去, 语气不善道:“不会真的是你的红颜知己给你生的孩子吧。” “不是。”萧父反驳得很快。 “那你怎么一副有鬼的模样,装的?” 第90章 “……”萧父不想说话, 闷闷不乐道:“离她远点, 别的与你无关, 莫要插手。” “行,我不管,你以为我很想管吗,要不是你这副样子,反正是你们老一辈的事,做过了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知道,再不济还有薛岫呢。” 被萧锦惦记的薛岫正回到自己的院子,修书一封派人送到王玉泽的手中。 由王玉泽出面,去劝说尹御史去参奏三皇子一本,至于三皇子与梁国太子之间的事。 薛岫端坐紫檀木椅上,捧着茶盏微微喝上一口,他低垂着眼睑,鸦睫掩盖眼底的神思,无人知晓他是何想法。 他正在那闭目沉思的时候,云喜急促的进来,双手呈上信封道:“公子,鲁阳郡内传来消息。” 薛岫闻声而动,清浅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放下茶盏,接过。 鲁阳郡,是他父亲管辖的郡,他父亲正在鲁阳当郡守,已上任三年,尚未回京,往日寄回京中的书信都甚少。 薛岫微皱着眉拆开信封,修长的手指捻起信纸,慢慢的摊开。 —急报,鲁阳郡内发生瘟疫,已感染数百人,为确保周边郡县安危,鲁阳已封城。 薛岫猛的站起身,他定定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拇指不由得摩擦两下纸张,迅速的折叠好信纸,捏在手心中,大跨步的夺门而出。 一路疾行,走到正堂,他祖父的居住的院子,挺直着腰身站在抱厦处,等着人通传后,进入。 面上淡淡,不见任何急色,被袖子遮住的手转动着念珠,试图缓解心中的急躁,眉间暗藏着一抹郁色。 等见到薛远清后,他姿态优雅的见礼,手上拿捏的念珠露出,他屏退左右的人后,等屋内只剩下他和薛远清后,几步上前,摊开书信递过去。 淡淡的声色中有几分急促:“祖父,鲁阳患有时疫,已然封城,岫想前往鲁阳。” 薛远清看完后,纸张放在桌上,他面色平静,听到薛岫这么说后,急色道:“胡闹,鲁阳危急,岂是你能轻易前往的,你是薛家下一代的家主,若是你身染时疫,于薛家又该如何。” “……”薛岫顿默,须臾,他才道:“父亲在鲁阳,身为人子,合该前往与他共患难,父亲他需要我。” “你,”薛远清眼眶泛红,他指着薛岫的脸说不出话来,想要斥责也说不出口,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是他的儿子,一边是他的孙儿,他摆摆手哀叹道:“你若想去你就去吧,护好自己的安危,可莫要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祖父保重身体,我定平安归来,”薛岫弯腰一礼后,他向外头走去,鲁阳危急,时疫来势汹汹,他还要多做准备。 “臭小子,”薛远清扬声道:“随宫里派的人一同前往。” 薛远清说完后,挺拔的身躯微弯,抹了抹眼角的泪,压下声音中的不舍与担忧,沉声道:“备马,进宫。” . 薛岫走出后,他想起什么,立马吩咐云喜道:“送人的人挑个僻静的地方看管,派个大夫给他瞧瞧。” 云喜应下后,连忙去把人控制起来,并找了个大夫说清楚后,带着大夫去看病,一来一回,耗了些时辰。 等云喜回来复命时,已过去半个时辰,云喜略弯着腰身说道:“公子,已派了大夫看过病,未染上疫病。” “嗯,好,”薛岫点点头道:“带路,我去见上一见,顺便将京中所有有名的大夫都邀请来,共同诊治时疫。” “是,”云喜连忙吩咐个人去请所有的大夫,他则在前头带路。 两人向僻静的院子走去,外面有人把守着,送信的人正呆在里头,薛岫进去后,送信的人见到后,连忙见礼道:“小人吴柳,见过公子。” “吴柳,鲁阳郡感染时疫的百姓症状如何,郡内大夫可有办法医治,情况可有好好转,”薛岫连发问着。 吴柳略微想想后,从容不迫的答着:“小人离开鲁阳郡时,郡内感染时疫的百姓头脑发热并伴有恶臭,咳簌不止,会胸口疼痛难忍,郡内的大夫正在翻阅医术,小人离开郡时,尚未有对策,至于别的,小人离开的时候,郡守大人已吩咐人将那些感染时疫的人都控制在一处,派人看守着,与别的人都隔开。” 薛岫嗯了声,静静的思索,鲁阳现在的情况紧急却在可控的范围内,感染时疫之人也被父亲隔离严加看管,只需等待大夫研制出治时疫的方子。 前朝亦有时疫,但那次的时疫是由南方世家夏家解决,夏家乃医药世家,夏家人一生沉迷于药道,于时疫上也有所研究,只是,夏家乃前太子的簇拥,前太子死后,他们屈居南方,从不外出游历,亦不踏足北方,而要去请夏家,必要经过鲁阳。 至于他的父亲可有派夏家人出手,想来吴柳也不知情。 “可有感染时疫死去之人。” “有,但死去的终究是感染时疫,应当焚毁,此事终究有些难度,有人不太乐意。”吴柳想了想说道,事实上哪止不乐意,就差闹起来,他走之前,那些人正哭天喊地,其中感染时疫的亦有孩童,家人都不愿火化而无全尸。 时人信奉落叶归根,人死后终要土葬,火葬那是连躯壳都要焚烧殆尽,死去的灵魂如同无根浮萍,只能成为孤魂野鬼,不能投胎转世。 这也是时疫泛时,最大的困难之所在,百姓未开教化,于他们而言,不能土葬那是天大的事,是连转世的机会都要剥夺,也不知死去的尸体会加重时疫的蔓延,也不知感染时疫死去的尸体不焚烧会有多大的后果。 第91章 薛岫听闻,也沉思,藏在袖中的手转动着念珠,想着应对之法,倒是有些苗头,还未深想时,呼喊声打断他的沉思。 “公子,王三公子来访。”外头有人扬声问道。 薛岫回眸一眼,他回身淡淡道:“你好生在这呆着,莫要随意走动,等启程前往鲁阳郡时,可随我一同回去。” “好的好的,谢过公子,”吴柳连忙点头应道。 薛岫嗯了身后,大步的向外头走去,去见王三,衣袂翻飞,月光的长袍飘扬着,他到前厅与王三一见。 王三正端着茶悠哉悠哉的喝着,见到薛岫的身影,他端起茶盏扬了扬道:“你这的茶倒是不错。” “你来见我为了何事,我近日繁忙,无心同你玩乐。”薛岫落坐王玉泽的对面,婢女端茶放置在他的手边。 “我得到消息,事关鲁阳,这事情可不是小事,想着你也万分着急,特来见见你,顺便给你支支招。” “你说。” “不过是几个愚民,时疫不能大范围的感染,危害其余郡县百姓的安危,纵观史书,时疫延绵数年,经久不息,因时疫而死的人高达千万,我们当以史为鉴,杜绝此事的发生,灭绝源头,时疫不攻而破。”王玉泽风轻云淡的说出,喝两口茶润润嗓。 正要继续往下说着,揣摩薛岫的脸色,往其中添把火时,薛岫冷脸:“你是想灭口。” “自然,与芸芸众生相比,不过是几条性命,牺牲他们挽救千万人,难道不应该吗,此法,才能最大的保全人力物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是为了此事请回吧,”薛岫起身,冷淡道:“送客。” “哦?”王玉泽笑道:“看来你是要前往鲁阳了,但梁国晋国仍在云国虎视眈眈,在这种阶段出现时疫的事情,你以为是你一个人得想法能左右的,陛下是不会容许有祸患存在,甚至是当着梁国与晋国的面发生,再者,出现这种事,太子殿下也要前往,要去慰问一番。” 王玉泽绕着薛岫道,他站在薛岫的身后,平静又隐含着笑意:“若是太子在鲁阳感染时疫,你说,我们两家之争还能斗下去。” 他上前一步,走到薛岫的身边,拍拍薛岫的肩膀,笑得跟狐狸一样:“若是你死在了鲁阳,你薛家可就彻底完蛋了,等你祖父一死,还有谁能阻止我,说起来,我应该诅咒你死在鲁阳才好,竟有几分不舍得你死的这般凄惨,无用,你死了,我也少了几分乐趣,到最后时疫控不住之时,不如接纳我的建议,全杀了。” “不劳王三公子费心,”薛岫移步,侧过身,甩开肩上的手,他冷淡道:“请回。” “不识好人心,我是真心的,当然,也期待你能治好时疫,毕竟也是一桩功绩,若是不能,那可不要怪我,以鲁阳郡为点,实施围剿,我不会放任时疫扩散,危害到我等的性命。” 王玉泽笑着说完后,他微微弯腰见礼后,潇洒转身离去。 薛岫冷冷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亦转身离去,两人此刻也算不欢而散,薛岫走到游廊时,有婢女道:“公子,四姑娘在垂花门那处等你。” 薛岫点头应下后,未有言谈,默默向垂花门那走去。 薛岫到垂花门处时,薛雅柔的身影出现,她让身边得婢女在远处等候后,她上前道:“哥哥可是为了时疫一事犯难?” 时疫的危害她也有所耳闻,上一世她死去后,鲁阳亦发生时疫,那时不是大伯为郡守,时疫未被控制,扩散延至周郡,波及数万人,百姓流离失所。 直到最后,江姑娘站出来,前往时疫发生的地方,随行的有一男子,似乎是夏家人。 江姑娘前往时疫发生的地方七日后,时疫被江姑娘解决,具体如何解决的她倒是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那夏家人正在京中,甚至正在那状元楼处。 “嗯,”薛岫应声后又皱眉道:“不是什么难事,哥哥会平安归来的。” “哥你休要骗我,我虽身在阁中,但不是无知小儿,我是想和哥哥说,夏家人正在京中。”薛雅柔道:“哥哥可否信我,虽是我梦中的事,但确实亦发生时疫,那夏家人正在状元楼中,其人淡雅入菊,身着白衣,身上有着股药味,哥哥见到后,定会知道是谁。” 薛雅柔比划一二,她踮起脚尖,手放到薛岫的眉眼下方,鼻尖上头的位置道:“约莫有哥哥这般高。” “嗯,我信,”薛岫道:“是否那夏家人和江姑娘之间有过交集?” 薛岫随口问,像夏家于时疫中乃是关键的人物,他猜测那精怪若是要扬名,那此次瘟疫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这般,薛岫不由得怀疑,瘟疫也是精怪搞出来的,人之信仰,亦能造野神。 薛雅柔惊讶的捂住嘴道:“哥哥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46章 ◎薛三郎的头骨我甚是喜欢啊◎ 江府 江心柔望着面前的三皇子,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香囊,抿着嘴绷住脸色,免得叫三皇子瞧出异样, 心里紧张不已, 碎念道:香囊怎么会在三皇子手中。 不由得心里头询问着系统:系统, 太子可有受道具影响,可还能攻略? 系统:有,时间太短, 受到的影响轻微, 后续攻略依旧需要气运值。 什么?还要气运值,系统, 为了买那个道具, 我气运值已经见底了,你现在跟我说,我花了钱的道具只起到轻微的作用, 那我要这个道具做什么, 我还不如亲自上场去勾|引,不必你这个道具好用,还不会浪费气运值。 第92章 系统:鲁阳有瘟疫,你想办法前往鲁阳扬名,获得名声转化成气运值,走之前, 可去找薛静, 从他的身边把那块玉佩要过来,那块美玉里头有很大的能量, 兑换后可购买治疗瘟疫的方子。 鲁阳有瘟疫?你还让我去, 你知不知瘟疫是会死人的, 有办法保障我的安全? 系统:这次鲁阳瘟疫太子也会前往,你治疗瘟疫获取名声的同时亦能攻略太子,只要你的名声越来越大,转化来得气运值越来越多,甚至能进商城购买美容产品。 你先前怎么没和我说过有商城,还有美容产品? 系统:先前能量不足,无法开启。 “江心柔,这香囊你作何解释?”三皇子恶狠狠说着,红着眼,心头怒火高涨,看着心上人清淡素雅,我见犹怜的容貌,怒而将香囊扔到地上,重重的一击,像是要把地面都砸出一个坑。 江心柔身量纤弱,杨柳腰肢扭动,姿态优雅的捡起地上的香囊,青葱细瘦的手指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嗓音柔弱带着点酥媚入骨问道:“殿下,你是从何处捡到的,上次宴会一别,这香囊就不见了,没了踪影。” 三皇子哑火,指着那香囊愣神道:“这香囊是你掉的?” 江心柔不解其意,疑惑的抬头,睫毛轻颤,又垂眸落在香囊上,拿出手帕擦擦眼泪:“这香囊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丢弃后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白皙的面容落下两行清泪,眼眶中水雾弥漫,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看向三皇子道:“多谢殿下替我找回,心柔真的无以为报。” 露出最好看的角度,轻轻擦拭着落下的泪,整个仙女落泪的模样,落下的眼泪一点点的浇在三皇子的心尖上,心头起的怒火被这股眼泪浇灭。 他上前环住江心柔的腰间,将人搂在怀中,声音低沉的道歉:“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对你发火。” 一切都是太子的错,太子定是要挑拨离间,破坏他和心柔之间的感情,三皇子愤恨想着,眼睑低垂,暗藏着对太子的杀意,他的好弟弟竟敢拿此事算计他,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殿下,是有人拿了我的香囊惹殿下生气吗?”江心柔抬起头,疑惑的问着。 太子被轻微影响,心里头是有她的,怎会把香囊送到三皇子的手中,江心柔心下这般想着,她是不信太子能摆脱道具的影响,莫名想到那个男人,清冷自持又站在太子身后的人,薛岫。 次次都坏她的好事,别这次都有他的手笔,这男人不能成为她的裙下臣,便毁了他。 靠在三皇子胸口处的江心柔眯了眯眼,眼神凶狠毒辣,转眼又露出清纯不谙世事的目光。 “……”三皇子沉默,他抚摸着江心柔的秀发,良久才冷冷说道一声:“香囊是太子府送来的。” “竟是太子送的,可是太子怎么会知道香囊是我的东西,会不会香囊是太子指使人,”江心柔像是反应过来,她捂着嘴,无助的摇摇头道:“殿下,我一时说错了话,我没有想挑拨殿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有所好奇,一时失言,想来不是太子做的,另有其人,毕竟,终究有人不喜欢我。” “我怎会怪你,”三皇子抚摸着江心柔的脸,柔声说着:“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说不定,是太子门下那条好使的狗干的。” “殿下,你来见我会不会被他们找到机会,想到对殿下你不利,都怪我,太笨了,要是早一点发现香囊不见,早一点告诉殿下,也不会惹得殿下你专门来见我,落入他们的阴谋中。” “无事,你不必担忧,这些都是小事,”三皇子安慰着,心里头已经有怀疑的对象,薛岫,太子座下最好使的一条狗,他一定参与其中,这歹毒的计谋,哼,是他出的吧,可真不能小看他。 两人你侬我侬诉说衷肠后,三皇子离去,江心柔柔弱的眼神一收,她抚摸着发上的发摇,有几日没与薛静见过面了,可不能把鱼放走了。 他身上的玉佩要想个法子要过来,最好能避开薛岫。 系统:检测到可攻略人物,任务地点:状元楼,任务目标:夏无咎。 又是新的攻略目标,这个目标有什么用,你知道的,我要是攻略太多,可不好在这群人里头周旋。 系统:夏无咎,南方医药世家出身,乃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希望成为神医的人,活死人肉白骨,他在医道上的影响力甚广,奠基医道的重要人物,善解各种疑难杂症。 他是不是解决鲁阳瘟疫的关键人物。 系统:是的。 江心柔眼波流转,立马动身前往状元楼,这么好的攻略人选可不能错过,穿越女主必备的神医可不能放手,那是她以后坚实的后盾。 薛岫在薛雅柔这边知道后续发展的情况后,他未解答薛雅柔的疑问,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便动身前往状元楼,鲁阳瘟疫等不得,他也不能容许夏家人被精怪蛊惑,谋夺气运,虽说仍能解决鲁阳瘟疫,但被精怪谋夺气运后定会造成影响,轻微的走向都能引得不必要的大变动。 历史的车轮滚滚,有人就差那丝毫的契机改变命运,成为史书有名之人。 好比他,想来在梦境中,他被夺取丝毫气运,以至于从悬崖落下摔成重伤,轻微的变动后,尚未弱冠,却不在人世,连同薛家毫无反击之力覆灭。 第93章 等薛岫到了状元楼后,他走进去,里头只有一位靠窗而坐的人,他缓慢的靠近,嗅到那股药香,他落坐在白衣人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白衣人也就是夏无咎,正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余光见到一身影落坐后,道:“我不喜欢有人与我同桌,请自便。” 见人没有动,蹙着眉头不喜的回头看过去,看到清冷如月,俊美无俦似谪仙的薛岫后,瞳孔微缩短暂得说不出话,不由得凑近伸手抚摸着薛岫的脸颊,痴迷道:“美,甚美,你的头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真想收藏起来。” 薛岫冷冷的看着他,如高山冰雪凛冽寒风,冻得人晕乎乎的脑袋都清醒几分:“夏公子慎言。” 夏无咎回神,手指蜷缩僵硬的收回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薛岫死瞧:“想来你就是薛三郎,薛岫,果然不负美名,是个美娇郎。” 薛岫冷脸,蹙眉,“夏公子名何?” 夏无咎撑着头:“我叫夏无咎,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要不我两之间做笔交易,我医术甚好,我住你家任你差遣,但你必要让我每日都能见到你,或者等你死后,你的头骨给我,如何?” “不好,换一样。” “可我只对你的头骨感兴趣,”夏无咎愁苦说着,他啧一声,又后退半步,“我听闻万香楼内有蛊虫,有南疆人出没,特意来的京城,单凭我个人的能力,不能轻而易举找到那蛊师,劳烦薛三郎出手助我。” 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的知道薛家名门望族,不会任由他拿走下一代家主的头骨,就连每日见一面,那也是枉然,但他心痒痒,薛三郎的头骨深得他意,要是他是个女子便好了,嫁给薛三郎,便能每日摸到那么好的骨头,可惜啊。 含怨的看了薛岫的头骨一眼,眼巴巴的等着薛岫的答复。 “万香楼是你南方的人,我们不好插手,至于蛊师,你为何要找他?” “我研究各种疑难杂症,尚未与蛊师打交道,对那些蛊虫十分的感兴趣,不亚于你的头骨,如果薛三郎不能办到,我也听闻你府上养了个蛊师,可否让我和那蛊师讨教一二?” 薛岫道:“你可随我回府,至于愿不愿和你探讨,要看他的意愿,我做不了主。” 夏无咎不喜的撇嘴:“都是你的门客,你竟还做不了主,对了,我和他比试的时候,你要给我安排几个药人,也好叫我们进行实验。” 薛岫拒绝:“不,没有药人,你若真想要药人,自己去招人,把事情说清楚,并且在此之前,你要与我一同前往鲁阳。” “鲁阳?”夏无咎先疑惑,后明白道:“难怪你会来找我,是想我给你解决瘟疫啊,这世上于瘟疫打交道的人,莫过于我镜湖夏家,早知你是这等打算,我便拿你的头骨做担保了,可惜了。” 心里明知不可能,但口头依旧花花,三句不离头骨,委实是眼馋得紧,要是一般人,他可直接药死,取头骨,只是见过薛三郎这般好的头骨以外,别的再难入眼。 薛岫见他应下,便起身道:“走吧,回府。” “稍等,”夏无咎伸手拦道:“等我收拾会东西。” 他要把他的瓶瓶罐罐都带上,还有些吃饭的家伙。等他收拾好,随同薛岫出状元楼时。 正好江心柔赶到状元楼,蒙着面清澈见底的双波直直看着夏无咎的身影,一咬牙,步伐颤颤巍巍倾倒在夏无咎的身上,柔声喊道:“公子。” 第47章 ◎曲子,江姑娘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娇滴滴的声音酥媚入骨, 若是一般的男人早就乐开了花,可如今站在江心柔面前的两个人,他们都不是普通男人, 一个本就在提防她, 一个更是痴迷医道。 再好的美人站在他的面前, 也不过是骷髅架子,令他会痴迷的也就人的骨头,好比此时, 夏无咎虽伸手搀扶住江心柔, 眼神中更是带着欣赏。 但那不是痴迷她的容貌,而是盯上了人的头骨, 垂眸望着乌发下的面容, 他伸出手挑起江心柔的下颌,两人凑得有些近。 江心柔含羞带笑,轻飘飘的一眼看清夏无咎的面容后, 低垂着眼睑,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而夏无咎抚摸两下后,心中称赞江心柔的头骨也堪称完美,又抬眸看着薛岫的脸,心下惋惜,若无珠玉在前,他也能凑合一二, 可已然见过最好的, 想凑合次一等的都是一种折磨。 松手负身于背后,眼神淡漠, 卸下头骨的八百层滤镜后, 江心柔的一举一动, 在夏无咎面前称得上是无所遁形,像她这样的女子,他见多了。 在那一位的身边,少不了歹毒如蛇蝎,机关算尽想要往上爬的美人,虽江心柔伪装的很好,但在他的面前,可谓错漏百出。 退后两步好心肠的问道:“姑娘可是有顽疾,若如此,已经妨碍走路,不如砍掉换双机关腿,姑娘信得过在下的话,我可出手替姑娘换一次。” 江心柔闻言,愣在当场,呆傻中又含着惊讶,不解的看向夏无咎,心里头则是在尖叫着:我没有听错吧,这人居然是认真的,他真的想砍掉我的腿!!! 垃圾系统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狗男人,一个二个都有毛病,连所谓的医道世家传人也是个疯子,即使是真人版游戏,她也要玩不下去了! 江心柔暗中瞥向薛岫一眼,除了他,这个狗男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点,就是性子太冷了,不喜欢她,难攻略,连道具都不行。 第94章 心里乱想着,面上羞红着,连连摆手结巴道:“不,不不用了,多谢公子好意,但我的腿没有顽疾。” 仿佛怕某人不信,江心柔还轻微的跺跺脚,表示她的腿一切如常,能走能动,是好的。 “姑娘怎还会讳病忌医,方才腿脚不灵活,平地都能摔,可见这腿有小部分长得不够好,长了一截,适才才会导致姑娘倾倒,也都怪状元楼门口的台阶,太高,不利于腿脚不便的人行动。” 夏无咎依旧温声的说着,眯了眯眼看着天边的阳光,不早了,偏头看向薛岫的神色,正蹙着眉,冷冰冰的双瞳正看着…… 顺着薛岫的视线落在江心柔的身上,夏无咎玩味的一笑,莫非是薛岫喜欢的人,不然怎一副不同寻常的表情,夏无咎像是发觉惊天大秘密般,问道:“不知姑娘姓甚名何,可有婚配在身?” “小女子姓江,”江心柔深吸一口气,憋住想骂人的心态,时刻铭记着,眼前的人是攻略对象。 “哦,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姑娘?有意思,”夏无咎算是弄明白了,也难怪薛岫会留意此人,他来京中数日,可听过不少江姑娘的流言蜚语。 直白的问道:“你不是喜欢薛岫吗,你想扑那也合该往他的身上倒,再者,我可听闻薛三郎的美名,你居然敢凑到薛岫的面前,也不怕京城中的小娘子撕了你。” 带着一点点的好奇:“你不怕吗?薛三郎可是不少闺阁女子都想要嫁的人,想必你也与荣安郡主对上过吧,听闻一用一曲高山流水甚过荣安。” “走了,”薛岫冷冷说着,观察夏无咎没有被江心柔蛊惑,也不想听他在那调侃,说道一句后,无声的催促着。 “我真的很好奇啊,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啊?”夏无咎扬声喊着,还想招呼点人过来围观看好戏。 被他一嗓子喊着的人纷纷偏过头看向状元楼的门口,落在三人的身上,等看见门口的姑娘是谁时,纷纷推推搡搡离开。 快跑啊,那个祸害就在状元楼门口! 生怕跑慢点,卷入是非中,可都听闻江姑娘的大名,三皇子为爱痴狂,当街鞭打百姓一事。 甚至是传出江姑娘就是狐狸精变得,不然怎么连那个梁国太子都成了傻缺,拿十城求娶他国臣子之女,那不就是个笑话,肯定是江姑娘暗中施法蛊惑了梁国太子的心。 坊间都有这般猜测,一传十,十传百,越发夸大其词,江姑娘的名声在京中也算是臭了,更别说这种当面,就是看了一眼都要回去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 “他们这是怎么了?”夏无咎也有些愣住,他一嗓子过去,怎就许多人跑了,只留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门口,指指点点,目光带着好奇。 “这位公子,你方才想要说的是什么,什么好奇,什么对不对?” 夏无咎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眯了眯眼,走到薛岫的身边,拍拍他的肩大声道:“我听闻薛三郎的美名远扬京中,是多少待嫁闺阁女子想要嫁的如意郎君,而这位江姑娘,一直死缠烂打,她就不怕被盛京地姑娘给撕了吗?” 说的直白,说的毫不客气,夏无咎就是故意的,他虽一心痴迷医术,但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而这位江姑娘来势汹汹,明面攀龙附凤,背地里还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他今日就让她出出丑,以后见到他好绕着走。 “这位就是薛三郎啊,果然一表人才,谦谦公子,我是外乡人,我早就听闻薛三郎的美名,其才华横溢,当为状元郎啊,更是淮阳薛氏出身,百闻不如一见,传言没有夸大。” “真是薛三郎,我居然见到薛三郎了,这回去和乡亲们都有话说说,他们可没有我这般的好运气,你说我现在拜一拜薛三郎,会不会就跟拜文曲星一样,能庇佑我家孩儿考取功名啊。” 薛岫听到后,抬眸看过去,冷冷地眸子吓得旁人都不敢乱说话,闭着嘴呆若木鸡状,薛岫道:“无需拜我,你家孩子勤奋苦学,天资聪颖,靠着自己的能力能考□□名。” 薛岫话说完,周围的人瞬间沸腾,静谧被打破,得到薛岫一言的百姓更是高兴万分,连连拱手谢道:“借薛公子的吉言,老朽在此谢过薛公子。” 他回去一定一字不漏的跟他的孩子说,有了薛公子的话,他孩子一定会高中的,再不济也会谋得个童生。 “方才这公子说这姑娘缠着薛三郎,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能一直胡搅蛮缠着别人,既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日后也不好找婆家,瞧你也是富家小姐,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学点东西。” 有老嫂子好言好语相劝着,这话说得还是委婉了,泼辣的直接道。 “小贱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缠着别人的时候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吧,薛三郎这顶顶好得公子,可是你能糟践的。” “大婶,你这话说的,也不嫌害臊,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别把人说羞了。” “能死缠着男人,还怕别人说,羞什么羞,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脸皮都厚着呢,你瞧瞧我们说的,这姑娘可有半点动静,也没见她羞得不能见人,还黄花大闺女呢,那柳巷里的人都比她知点羞。” “哎呦,婶子,你可闭闭你的嘴吧,说得有够毒的,快走快走,瞧这姑娘就不是一般人家,小心把我们给抓起来,上大刑呢。” 第95章 “迨。” 江心柔握紧拳头,愤怒的回头,正要指着那两家老不死的大骂的时候,望着门口聚集还有背后状元楼看好戏的人,一口气缓上来,气死她了! 见事情不妙,也免得这事传到三皇子耳中,跺跺脚就要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出现,盛装打扮的荣安走出来,站在车上望着马车下头的江心柔。 又看向一旁的薛岫,心下欣喜,却又耐不住损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曲抄公啊,我要是你,我都不会出门,怎么,才过去多久,风头都未过去,你就敢出来晃悠。” “我记起来了,曾经你在斗诗大会上一句绝妙诗拿下第一,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可有想到下阕,你可别和我说你没有想到。” 荣安扶了下耳环,抱胸娇容造作不屑道:“那不不得不怀疑,江姑娘上次所作的诗也是剽窃他人的,你是个小偷。” “什么?江姑娘上次做的诗是剽窃别人的,不会吧。” “你没听郡主说吗,昨夜三国宴会上,江姑娘盗取别人的曲子才赢的郡主,那首曲子好像是叫《高山流水》” “对,那曲子是叫高山流水,我那日也参与宴会,还是薛三发现那曲子不对劲,说江姑娘至少技巧高超,毫无感情,那江姑娘还说是日日夜夜在家弹奏无意中所作。” “不会吧,‘高山流水’很难的吧,若是随意所作,怎么能作出那么好的曲子,即使随意,那从前怎没半点江姑娘的才名传出,你们可知道那曲子真正的作曲者是谁。” “这哪知道,的确没法解释,那些琴道大家可不在京城,除了一位。”说的人偷瞄薛岫的方向,与身边的人使着眼色。 “那会不会江姑娘是盗窃的薛三公子的曲谱,毕竟,前些日子,江姑娘可是一直缠着薛公子,可能无意之间……” 这话传到薛岫的耳边,见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皱了皱眉,走进去出声打断道:“那首曲子不是我所创,至于江姑娘是从何处得来,不得而知。” 第48章 ◎瘟疫(日万成功)◎ “竟然不是薛三所创, 不愧是薛三啊,要是我,听你们这么说, 就直接认下是自己所作了, 反正你们也不知道是谁。” “你以为薛三是谁, 和你一个货色啊,”损了一句后,又接着道:“那我真的开始好奇, ‘高山流水’出自谁的手了。” “先别管‘高山流水’了, 想想郡主说的诗,我辈岂是蓬蒿人, 下阕都没个动静, 已经挂在状元楼那都多少天了,诸多才子对也没对上,想来还得靠江姑娘。” “靠她?”说话的人不屑道:“你方才没听到郡主说的话?就是一小偷, 这么久没动静定是没有下阕,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把别人的东西偷来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江姑娘是何许人,你怎么能凭郡主一面之词污蔑他,我相信江姑娘,她不是那种人,她一定能作出下阕, 你们等着吧, ”说的人拍拍胸腹,眼里闪过戏谑的光, 连忙上前几步越过薛岫小跑到江姑娘的跟前。 薛岫也好奇的望过去, 跨出门, 走到外头,看着眼前这一幕。里头的学子也纷纷上前几步,扒拉在门口撑着头看着,他们也很想知道下阕到底是什么,那首诗自从在斗诗大会出现后,困扰了他们许久。 “江姑娘,我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上次斗诗大会留的那首诗句,真是令在下念念不忘,废寝忘食都没能想到下阕,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江姑娘可否将下阕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大家品鉴品鉴,再者,”说的人抬头望向马车上站着的荣安。 声音不大却清亮,“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免得郡主空口白话污蔑你。” 江心柔一时寸步难行,她恨极了,咬牙切齿,怨恨的扫视荣安一眼,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出言讽刺她拦她去路,她也不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那个狗屁诗句,她早已忘得差不多了,至于那句诗,都是她无意之间看到的,不小心一直记着,恰逢斗诗大会来临,每个穿越女都会在斗诗大会上借用前人的诗句扬名,收获别人的喜爱。 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自然要上去,她可是穿越女,又恰好记得那句诗,不用白不用。 可恶,心里愤懑着,哪个穿越女和她一样,在这种关头,被人质疑,江心柔都要怀疑她的女主光坏是不是假的了。 还有眼前的小矮子,问你麻痹,吃得太饱了吧,管的这么宽。 江心柔莞尔一笑:“这位公子你家是住在海边的吗?” “啊?!” 懵逼,学子眨了两下眼道:“江姑娘怎么知道我是沿海的。” 因为你踏马管的够宽啊,江心柔笑着道:“猜的,至于公子说的下阕,那首诗词是我无意之间所作,灵感转瞬即逝,以至于下阕到现在都未想好,斗诗大会我拿出此诗句,也是想集百家之长,希望有人能对出下阕,没想到,到现在都无人能对出来吗?” 状元楼门口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好像被扫射了,但的确是他们学艺不精,虽尝试对了,但总觉得不够精妙。 “薛公子你可能对出下阕,薛公子才学出类拔萃,是公认的有志之士,学富五车,想来能对出下阕,正好今日大家都在,薛公子可能尝试一二。” 江心柔推脱着,试图把锅甩到别人的头上,想不会暴露自己。正好薛岫就在眼前,是个合适的靶子,她到要看看薛岫的才学到底有没有前世那位诗人才学高,要是能打击打击他那是再好也不过,让在座的人看看他薛岫也不过如此。 第96章 薛岫浅笑一下,他很淡然的说道:“岫作出下阕前,还请江姑娘不吝赐教,想问江姑娘一个问题。” 江心柔昂着头,自信满满的道:“你问。” “不知江姑娘所写的诗句作何解释?”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在场的学子都知晓,但是都很疑惑,薛三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要读过书的稚童,想来都能回答上,他们疑惑,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着。 “……” 江心柔哑然,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来,肚子里没有半点笔墨,她只知道这是个出名的诗人写的,但是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不知道。 心里慌慌的,想要去找系统给她开挂。 系统,十万火急,你赶紧查一查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系统:抱歉宿主,查询不到。 要你有个屁用! 系统:宿主,根据条约二百零一条,不得辱骂系统,你已经破坏条约将受到惩罚,光环失效五分钟。 我…… 江心柔想要心里骂系统,都被那条约给制止,心里头熊熊烈火燃烧。 光环失效。 被模糊的一些东西也呈现在众人的眼前,那群先前没有察觉任何不对的学子也纷纷挤眉弄眼,用眼神说着话。 “我怎么感觉江姑娘没有先前好看了,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就是感觉有一点点的不同。” “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变丑了。” “她怎么还不回话,她不会是不知道吧。” “或许吧。” “偷拿别人的?” “有可能。” “还敢找薛岫的茬,真不自量力,她江家也不是大户,还敢得罪薛家,也不怕她父亲官职不保。” “再怎么说也是个少府,她好像不受宠,也不知道怎得又傍上三皇子。” “这事先不聊,快看,她好像真的回答不上来!” “不会吧,薛三问的那么简单!” “!!!” 江心柔真的回答不上来,她急死,又遇到系统关闭光环,见周围人的脸色不对,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也恨不得把这群人的眼睛都给弄瞎,都是什么眼神。 薛岫清楚的看清楚江心柔脸上的变化,乘胜追击问:“江姑娘不知道吗?” “怎会?”江心柔梗着脖子反驳,她再不聪明,也知道抄袭的名头不能落在她头上,只要她死不承认,哪来的正版。 “那还请江姑娘解答。” “这很难吗,我写的那么浅显你都看不懂吗,我是不是可以怀疑薛岫你的才学也是弄虚作假,实则草包一个。” “放肆,”荣华怒道,很生气,“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薛哥哥,自己偷别的东西还倒耙一把污蔑我薛哥哥,我看你是找打。” 荣华眯着眼恶里恶气的,恨不得掏出她的长鞭狠狠鞭挞这个不知死活口出狂言的东西,他薛哥哥也是她能污蔑的,还敢说她薛哥哥是草包,等着吧,本郡主一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江心柔也很硬气的回怼:“仰天大笑出门去,那么浅显的东西还要我作答,我说他是草包有何不对,” 薛岫不为所动,双手正拢在袖中换个说法问:“那蓬篙是指蓬篙人吗?” “自然。” 薛岫低低的笑着,众学子也哄堂大笑,有人在那指着江心柔仰头耻笑道:“我还是头次听有人说蓬篙指的是蓬篙人,妙啊。” “是极是极,没想到今日能听到一笑话,连村口的七岁小儿都不同,难怪有传言说她是草包,果真是,也不知她的诗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还以为这诗真的是她写的,你们瞧她那么自信的模样,一副胸有成竹,”有人学着江心柔说话,垮着脸皱成一团极尽嘲讽,学着江心柔的腔调道:“我写的这么浅显的还要我作答。” “你,你们……”江心柔指着他们气得说不出来话,又怨又气,怨系统关闭了光环,气这群人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嘲讽她。 还有薛岫那个王八蛋,挖坑等着她跳下去,落她脸面,她一定不会放过这群人,等她手握大权,通通杀了。 “也不知道从哪来抄来的,连这么简单的都会说错,哪来的脸敢说我薛哥哥,”荣安不善的说着,又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薛岫,不愧是她薛哥哥,三言两语就叫这个小偷现原形。 “你们才是没见识的,蓬蒿本就是蓬蒿人,蓬蒿指的是海外的一处岛屿,”江心柔气得胡乱说。 “那座岛屿我倒是有所耳闻,”夏无咎插嘴道,在江心柔充满期待,妄想这群人都一一道歉的目光下,继续说着:“但那岛屿绝非江姑娘所说的蓬蒿,而是大家都熟知的蓬莱,话本所写的世外仙岛。” “蓬莱仙岛我也看过那本书,作者写的很好,”薛岫赞赏的点头,也是那书的作者写出诸多志怪的故事,或许,著书者曾经经历过? 夏无咎惊喜道:“你居然也会看那本书。” 荣安则是乐道:“原来你不仅偷别人的,学识还一般般,能蓬蒿和蓬莱都分不清。” 荣安指着江心柔扬声道:“大家都听见了吧,她连蓬蒿和蓬莱都分不清,怎么会写出那么好的诗句,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被她偷了东西。” 江心柔死鸭子嘴硬:“不,我没有,那诗就是我写的,我写的蓬蒿就是指的蓬蒿人,有什么错。” 第97章 她就是趁作者不在,不会反驳她,即使知道自己是错的,也绝不承认,只要拖到时间过了,光环开启,又有谁能记得方才发生的事。 江心柔目光闪闪,只差最后一分钟。 薛岫道:“既然江姑娘说蓬蒿是指蓬蒿人,那可补上下阕,我等才疏学浅,实在不能理解江姑娘所含其意。” “你现在既已知道蓬蒿是蓬蒿人,别的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为何做不出下阕,还是你薛岫的才识不行。” 江心柔话说完,别的人都看不下去,反击道:“你的诗都是你自个的意思,我们如何能替你凑下阕,你都已开创新的词意,这诗也合该你补。” “是啊,这诗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还想薛公子给你补下阕,可别污了我们文人的名声,再者,你也配?”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死鸭子嘴硬,白的应要说成黑的。” “小偷,大家都别放过她,她要是不能自己补上,她就是偷别人的当成自己的,我们现在放过她,谁知道下一个受害的是不是自己。” 众人义愤填膺,一副恨不得打倒江心柔的模样,吓得江心柔后退半步,傻眼,这群人疯了吧,不就是抄了点别人的诗,又没抄他们的,这么生气做什么。 光环开启。 如蒙似雾笼罩江心柔,她的脸瞬间变得好看起来,全身笼罩在浅淡的白光里,似九天上的仙女下凡。 义愤填膺的众人声势越发微弱下来,升起的熊熊烈火被扑灭几分,虽心头里还在生气,但与方才不同。 好声好气道:“江姑娘,可能补全下阕,我等实在是心痒难耐,特别想知道那首诗的下阕。” “你们方才可是说我是偷别人东西的小偷,恨不得,恨不得要把我杀了,”江心柔触发我见犹怜,小声呜咽着。 影响人的效果越来越大,她心底欣喜异常,果然,只要把光环开启,这群npc还不是任由她玩弄,方才可真是吓坏她了。 荣安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微低着头想要看清江心柔到底在耍什么小花招,怎么一下子变好看了,还有这群人怎么跟个墙头草一样。 荣安跳下马车,小跑走到薛岫的身边,喊了声:“薛哥哥。”接着道:“薛哥哥,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生奇怪。” “不必管她,”薛岫乜斜江心柔一眼,知道时机已经错过,多说无益,道:“我们走。” 薛岫正要转身离开,被江心柔喊住:“薛公子,你怎就突然要走啊?”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边去,又娇滴滴的说道:“我知道你是瞧不上我,才会如此做,但还请你信我几分,那首诗的确是小女子所作,小女子没有半句谎言。” “若你说谎该如何?”薛岫回眸冷淡的问。 “我江心柔在此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谎话,就让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还未说出口。 晴朗无云的天如同婴儿的脸说变就变,转瞬间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阴沉下来,暗淡无光。 天上春雷诈响,轰隆隆个不停。那群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正在发誓的江心柔,被猪油蒙蔽的心一点点的清明。 站在薛岫与江心柔中间的学子默默后退,挤回人群里,抬头望着天上的电闪雷鸣,目光闪烁,外加几分恐惧。 “这雷声古怪啊,光打雷不下雨,你说会不会,”有人小声说着,意有所指,毕竟某人正在那发誓呢。 话还没有说完,天上都打雷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你刚刚怎么回事,你还心偏向她,”有人拍了一下刚挤回来人的头,怒其不争。 “我也不知道啊,就一瞬间觉得这事不像是江姑娘做的,她一定是有冤屈。” “那你的意思是薛岫说得是错的喽?” “我没这个意思……” 荣安乐道:“瞧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就是偷窃别人的。” 荣安躲在薛岫的背后,冒个头怼着江心柔,手抓着薛岫的臂弯,鼻尖嗅着薛岫身上好闻的沉木香,心底傻乐着:多亏了江心柔,不然她还不能与薛哥哥这般的亲近。 江心柔郁闷的放下手,含恨的瞪着贼老天,草,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她发誓的时候来,贼老天你不得好死。 仿佛在回应着江心柔,天上的一道闪电直直向江心柔而来,劈得她头发都飞舞。 惊得状元楼里的人缩回头,被吓到。 薛岫也眉头挑了挑,掀起眼睑仰头看了看天,又看看被雷劈到的江心柔。 这是老天爷都要除掉这精怪? 见精怪除却脸黑后,毫发无伤,心底把江心柔的危险性又拔高几分。 夏无咎也呆了,扯扯薛岫的衣袖道:“我没有看错吧,她……”指指江心柔,又收手放在唇边,傻眼道:“被雷劈了!” “嗯,”薛岫一本正经的应下,道:“你没有看错,被劈了。” 夏无咎感叹:“这是犯了老天爷的怒啊,心术不正,连老天爷都不过去了,此等事前所未闻见所未见,我过去瞧瞧。” 夏无咎凑过去,想抓起江心柔的手,把把脉,看看人是死是活,感受到手底下脉搏的跳动,点点头叹道:“还活着。” 真是极好的躯壳啊,要是能解剖看看身体的结构那最好不过,夏无咎眼神发亮,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走解剖了。 第98章 江心柔缓过来,咳了咳,黑烟从口中冒出,夏无咎捧着江心柔的手目光兴奋问道:“江姑娘,你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江心柔黑着脸看着他,还在庆幸光环给力,还没进入演戏状态,连忙头刚抬起要点头应下。 就听见夏无咎说:“能不能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好好做研究,不辜负你的献身的。” ?! 这狗男人再说什么! 江心柔震惊的连忙抽回手,后退几步,甩甩头道:“不,不行。” 看到飘舞的黑灰,她惊惧万分,瞳孔微缩,连连掏出绣帕擦拭着脸上的灰,可别破相了。 薛岫皱眉,微垂眸落在手弯处,与荣安对视,荣安连忙松手,手背在身后,有几分不好意思。 薛岫走到夏无咎的身后,拎着人的衣领往后扯道:“你想做什么,嗯?” 夏无咎仰着头,俊俏的脸上满是兴奋:“你不觉得她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吗,这可是被雷劈了还存活的人,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只要把她解剖了,一切就会摆在眼前了。” “想的倒挺美,”薛岫冷笑一声,扯着夏无咎不放手,冷冷看着江心柔道:“江姑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蓬蒿的意思乃是乡野之人,那句诗的意思是,他岂是无官无职的人,写下这首诗的人一定很兴奋,而你,没有一处符合。” “前一句亦能体现那人的洒脱,这等诗句也不是你能写出来的,还有一点,你做的那句诗词是下阕,需要补上的乃是上阕,你好自为之。” 薛岫说完,扯着夏无咎转身离开,不远处的荣安捧着脸星星眼的看着薛岫,她的薛哥哥,可真是太厉害了。 又不喜的瞪了一眼江心柔,你个小偷,还敢狡辩。 她就是生气,一个小偷,利用别人的东西,在宴会上打败她,落了她的面子,还差点得了才女的名声。 而状元楼内的人议论纷纷。 “薛三说的是极啊,这才说的通,我们为什么写不出下阕,那句诗明明就是下阕。” “写这句诗的人文采非凡,即使是我等,依旧对不上上阕,惭愧惭愧,这些年白读了。” “那不就是说江姑娘是偷别人的。” “这还用说,必定啊,算了,我们也还是莫谈此事了,想来有古怪,她被雷劈都没劈死呢,我们还是别说了。” “嘘。” 江心柔被薛岫一顿说的愣在当场,听着旁人的交谈,脸羞红,跺跺脚转身哭泣离开。 还未跑很远,就被一辆马车拦下,身穿绿衫的梁国太子走出,看到江心柔的惨状,震惊道:“江姐姐,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是,”江心柔正要说出口,又闭嘴不谈,轻咬着唇瓣,摇摇头说道:“不关别人的事,是我不小心,才,才落得这般下场。” 泪水混合着黑灰,沾染在江心柔的脸上,好看的面容也有几分丑陋,梁国太子见到后,却不嫌弃,还有几分心疼,心口亦是难受钝痛。 他连连道:“江姐姐,你快上车也好清洗一番。” 至于欺负江心柔的人,他绝不放过。 . 薛岫带着夏无咎回到府内,才松开人的领子,夏无咎抚平衣领上的褶皱,不喜道:“我有腿能自己走。” “是吗,我瞧你倒是乐得不想走了。” “既然你和那位姑娘不对头,你把她绑来交由我,物尽其用,多好。” 夏无咎还是没有放弃,要不是此地是北方世家的地盘,要是在镜湖,他定要把人抓起来。 “国有国法,既已到了我薛家,还望你尊法,不可对良民下毒手。” “即使那人是你不喜欢的,你也不要我动手?” “那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薛岫瞥了他一眼,那可是精怪,怕你对付不了而已。 “啧,”夏无咎不耐的黑着脸。 “她是三皇子未过门的未婚妻,亦是梁国太子以十城求娶的人,在这等紧要关头,不可动。” 夏无咎眼神一亮,薛岫这话说得有点意思,那就是日后可以动,何况等那位上位,他就不信他还动不了那女子。 按捺住心里的欣喜,他道:“你还不快带我去见见那蛊师,鲁阳的疫情可不能耽搁。” 薛岫嗯了声,带着夏无咎去见南黎。 两人去了竹苑,南黎正在盯着冒出头的笋尖看,伸手触碰着,冒出头的尖尖。 他生在南疆,还未见过此物,与他的小宝贝说着话:“虫虫,你说这是何物,突然冒出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吱吱。” “对,和我们没有关系,薛岫过来看到后,也不能怪我们,只是这个东东怎么冒出来这么多。” “吱吱。” “你也觉得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我还记得先前就只有一点点小绿尖,现在都冒出不少了,这是叶子吗,好像还有毛。” “吱吱。” “要把这个挖出来看?我也有这个想法,走,我们一起把这个东西挖出来看一看。” 南黎说完后,回到屋里去翻找一番,找出个小锄头,这是他种植一些草药玩玩翻土用的锄头,十分的顺手。 他回到那小绿尖处,挖掘着,一点点的向下刨,露出的笋子也越来越大。 南黎很是吃惊的蹲在竹笋的旁边,撑着头看着,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第99章 “虫虫,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吱吱。” “你也不知道啊。” “……” “南黎,”薛岫清冽的声音传入耳边,南黎闻声转头看过去,见到是薛岫后,他高兴的跑过去道:“你又来看我啦。” 夏无咎好奇的盯着南黎瞧,问道:“你从哪拐来的孩子。” 眼神这般纯澈,看着就很乖,又是个蛊师,夏无咎挺惊喜的,越发对南黎有兴趣。 南黎瞪过去,反驳道:“你才是孩子,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货?” “我?”夏无咎指了指自己,唉声叹气道:“我是被他抢回来的。” “你说谎。” “那好吧,我说谎,”夏无咎两手一摊道:“你真的是蛊师?” 薛岫说:“他是看中我的头骨,跟着我回来的。” “什么?”南黎惊讶的捂着嘴,瞪大双眼,瞧变态的模样瞧着夏无咎:“他是坏蛋?!” 没等薛岫回到,就道:“看蛊。” 居然敢惦记薛岫的头骨,作为薛岫的好朋友,外加是自己的衣食父母,绝对不能容忍,灭了他。 细小的蛊虫飞出,在南黎的指挥下飞向夏无咎,夏无咎闪身,从袖中掏出两根银针,夹住那小小的蛊虫。 他夹着蛊虫轻笑道:“这就是你的蛊虫啊,肥肥胖胖的,喂的东西可不少啊,你平日里给它吃的是什么,嗯?” 上下摇摆着,在南黎的面前晃动着蛊虫,深如墨谭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南黎,嘴角含笑。 南黎的视线随着蛊虫上下移动,冷哼一声:“你倒是有点本事。” 像金针夹蛊虫这事,他还是头次见,中原果真地大物博,能人辈出,他出来找薛岫的举止是对的。 “过奖过奖,还你,”夏无咎夹着蛊虫放到南黎的面前,当着蛊师的面捏死他们的小伙伴可不是明智之举,他也不想和蛊师的关系闹僵。 南黎伸出手,稳稳的接过,轻轻抚摸着蛊虫,换换的收到瓶瓶罐罐里头。 白了一眼夏无咎,拉着薛岫走到小绿尖旁边,指着那绿尖道:“薛岫,这个是什么,我和虫虫都没有见过。” “哈哈哈哈,”落后半步的夏无咎笑着,“不愧是弹丸之地出来的小笨蛋,连这东西都没有见过。” “是竹笋,”薛岫回着,听着夏无咎不客气的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他是我朋友。” “他?朋友?”夏无咎嗤笑一声,面如冠玉的脸上傲慢又无礼,“你居然会和蛊师当朋友,北方世家不过如此。” “把嘴放干净点,莫丢了你南方的脸。” “不过是个小地方出来的,你还到护上了,还抬举他成为朋友,原来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啊,我……” 夏无咎的话未说完,薛岫出手,凌厉的掌风从他的面前划过,夏无咎连连后退几步,面容绷紧,也越发谨慎,防范着薛岫的进攻。 可薛岫的速度太快,他挡住攻击后,下一秒,他的面门就遭到重击,连连后退,捂着眼睛吃疼的闷哼一声。 腹部又受到薛岫的一掌,伛偻着腰身,倒吸一口凉气,薛岫收手,声音冰冷:“给你个教训,我薛岫的朋友,不是你能侮辱的。” “呵,薛岫,你真是手下不留情啊,你可别忘了,鲁阳一行少不了我。”夏无咎揉揉眼眶,放下手,微眨几下眼,从兜里拿出膏药抹在眼眶周边。 “你不会弃鲁阳不管的。” “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可是被你打了一顿,鲁阳是你父亲看守,于我等何关,我游历天下这么久,反倒在你手上吃了闷亏,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我信你,不是那种人。” 薛岫很淡定,他对夏无咎点点头后,转身向南黎那走去。 夏无咎脸黑,沉着脸看着南黎的笑容,闷哼一声,压下喉咙里的血沫,薛三郎,倒是对朋友真心,也不看对方值不值得。 揉揉腹部的伤,踉跄两下,平稳的走到两人的身后。 “薛岫,你说这个是叫竹笋?最后会变成竹子?” “嗯。” 南黎连忙把土埋上,可别因为他,这些竹子活不成了。 “小傻子,竹笋可以吃的,埋什么埋。” 南黎不听,在埋好的土上面踩了踩,“小傻子喊谁呢。” “……”夏无咎哑火,这话怎那么不对劲。 “这次,”薛岫扫视两人:“鲁阳有瘟疫,他是大夫,可化解鲁阳瘟疫,但他想和蛊师过两下。” “啊?!”南黎眨眨眼。 薛岫道:“恩,他想和你过两招,你可愿意?” “也就是说,我可以把他当药人,对他下蛊?” “是,”薛岫补上一句:“别把人搞死了。” 还等着他去鲁阳救人。 “这话我可久不爱听了,也要他能对我下蛊啊,你就这么不信我的医术,连区区蛊虫都不能察觉。” 南黎手指微动,当着薛岫的面向夏无咎下蛊,他可是记仇的,某人当着他的面骂他是弹丸之地出来的小笨蛋,惹毛了他。 细小的蛊虫向夏无咎而去,趴伏在衣服上,正一扭一扭的往他露出的皮肤而去,这种蛊虫细小如牛毛,轻易不可察觉。 夏无咎含笑的脸微微收敛,他眼眸低垂,落在自己的衣袖上,微微用了点内力,震飞衣袖上的蛊虫。 第100章 “我倒是有点小瞧你了,竟然能让蛊虫接近我的身,可惜你还是失败了。” 薛岫皱眉道:“行了,你们两个先莫要闹了,你对鲁阳的瘟疫可有几成把握?” “不敢言十成,但有八成的把握。” “那好,收拾一番,明日前往鲁阳。” . 大清早的,天蒙蒙亮,薛岫便起床练武,等白日出头,换上劲装,乌发扎起,手拿着剑,到有几分少年郎的恣意。 三人一同骑马南下,快速的赶往鲁阳,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差点把马都跑累死。 三日后,三人到达鲁阳,薛岫出示令牌,才得以放行入内,一路赶向郡守府,来不及洗漱,风尘仆仆的去见他的父亲。 薛岫急问:“父亲,鲁阳瘟疫情况如何?” 薛父冷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看着薛岫的脸,眼神有片刻的不离,绷着脸道:“谁让你来鲁阳的,胡闹。” “我已经到了,父亲直言,鲁阳情况如何。” “……”薛父无奈,闷哼一声道:“尚在可控范围,没有扩散,只是患病者情况危急,郡内的大夫还在配药。” 薛父正在写公文,向京中传递消息,未想到他的儿子居然鲁莽的前往鲁阳,却也给他带来了惊喜。 薛岫道:“我把夏家人带来了。” 薛父惊得抬眸,笔尖停顿,公文染上墨迹,他放下狼毫,起身问道:“当真。” “嗯。” “走,带我去见他,”薛父正要离开,又看到公文上尚未写完的字,抓起狼毫快速的写上几笔,盖上印章,拿着公文随着薛岫走出去。 随手扔给文官,让他们送到京中。 两人疾行走到夏无咎的房间,夏无咎刚喝上一口热水,还没舒展舒展筋骨,就看见薛岫带着薛父前来。 猛的一口热茶惯下,知道歇息不成了,起身相迎。 夏无咎道:“见过薛郡守。” 薛父问:“你就是夏家人?” 夏无咎回道:“正是。” 薛父道:“好,鲁阳瘟疫可有办法化解。” “有,但是我需要看看鲁阳患者的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他的八成也是建立在对瘟疫有研究,但不同的瘟疫也要用不同的法子化解。 “好,”薛父言简意赅,听到夏无咎要去看望病人的情况后,立马安排,薛岫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用药布捂住口鼻,防止感染,去到安置患者的地方。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塞满了人,小小的屋子门窗禁闭,推门而入后,一股酸臭味直入脑门。 却无人半点怨言,夏无咎进去后,俯身查看病患的情况,神情格外认真,记下病患的症状后,与身后的薛岫点点头,又去看望别的。 情况不容乐观,两人走出小院后,夏无咎隔着药布,闷声说道:“病重的刻不容缓,至于药方我已有所眉目,只是……” “但说无妨。” “那群病重的,虽喝了药,但不一定会痊愈,而且他们的身体甚是虚弱,我亦不敢下猛药,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能救多少救多少,与此同时,倒是要防范疫症□□,曾有记载,患瘟疫者病死而不焚,最终亦能导致疫病的扩散。” “是有这回事,想来患病死去的也有不少,有的人家通情达理能接受,有的却不一定可以,你需要去跟他们说清楚,除此之外,平日里也要多注意点,也要查找出源头,可别污染水源,那才是头疼的。” “嗯,你先配药吧,我去与他们说道说道。” “不急,你我亦要喝药防范,用过的东西,都要焚烧销毁。” “好。” 薛岫应下后,他和夏无咎回去换下衣物,喝下药,即使再苦,他夜硬着头皮喝下。 喝完后,写下告示,派学过字的来把内容记下,传至十里乡亲,以文人名义,广为告知瘟疫得祸害。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有些人着急的询问跟跟她说此事的人。 “这位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患瘟疫病死的尸体要烧毁?不烧毁我们也会得上疫病?” “我还骗你不成,这种事,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成化三十年,那时候也要疫病横行,你不知道啊,当时也有人不听,非要把病死的尸体埋葬不焚烧,最后那一县的人,全都感染瘟疫死了。” “连那座县都被封了城,最后一场大火,焚烧整坐城,才不至于泛滥。” “竟这般严重!!!那我们可怎么搞,上次郡守大人要焚烧尸体的时候,还有人拦着不让,”听闻此事的妇人都要急哭了,抹着眼角的泪。 “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拦着郡守大人不焚烧尸体,老嫂子你有所不知道,除了成化那次以外,还有一次瘟疫也是,当时也是不焚烧尸体,最后那次瘟疫逗留于世二十余年,前前后后死了数千万人,这瘟疫还是在我鲁阳境内,就怕泛滥的时候,我们鲁阳是头个要被放弃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婶子莫慌,我们还有救,只要我们听郡守大人的安排,我们都可以活下来。” “真的吗?” “真的,这次郡守大人的儿子薛岫他也来了鲁阳,并且带来了夏家人,你可知道夏家人是何人?” “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关联吗?” 第101章 “这夏家人啊,从前有一场瘟疫就是夏家人治好的,所以我们只要听郡守大人和郡守公子的安排,我们就能活下去,这种大事上,我们可不能拖了别人的后腿。” 妇人双手合十,眼角迸出喜悦的泪水:“先生说得是,若是这样,那,那薛公子真是天大的好人啊,” 第49章 ◎大不了她把所有方子都拿走◎ “情况如何?”薛岫手上拿着医书, 眼下淡淡的青乌,浑身围绕着药味。 昨天他和夏无咎回来后,便一直在院子里, 翻找着医书, 记下那些草药的模样, 也亏他记性好,大部分都记下了。 一夜未睡,与夏无咎一直熬制着药, 试出好几种药方, 等到人来时,才抽出一点空闲时间来询问。 “多亏了公子, 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那群人都知道疫症的祸患后,再也没有阻止我们的行动,三两个不愿意的, 也会被旁人劝解下来。” 这话他说的还轻微了点, 那些不想配合官府行动,一意孤行想要土葬的人,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 被说什么你想死别拖着我们下水,你要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那我们不妨去找里正把你从宗族里赶出去。 薛岫淡淡的道:“好。” 来人兴奋的奉承道:“这一切多亏了公子,公子不愧天资聪颖, 连这等着法子都能想出来, 高,实在是高。” 薛岫冷淡道:“不值一提, 尔等愿意, 也能办成。” 不过是把话都与百姓说清楚讲明白, 让他们懂得危害,自然也就不会妨碍公务,大家都不想患上瘟疫死去。 “若无公子我们哪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岫打断道:“好了,近日郡内人心惶惶,还需尔等去安抚,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是是是,公子慢走。”来人打个招呼,目视着薛岫离开的背影,喟叹,公子不愧世家出生,才名远扬,连背影都丰神俊朗。 薛岫走进院子后,发髻散发的夏无咎打着哈欠,拿着蒲扇微微扇动着风,一直留意着药罐里得药汁,听到脚步声后,懒散道:“回来了,外面的情况如何,可有闹腾的。” “尚好,约莫能配合我们的行动,还有多久配好,这罐药可行?” 这是他们熬制的第三罐药,另外两副药药效甚微,虽有效果,但也只能对症状轻微刚染上病的人。 “还有几个时辰,等着吧,你医书看得如何?”夏无咎问着。 经昨夜一晚上,他心里是有点钦佩薛岫的,这人的记性闷好,那医书上的药材认识的七七八八,若是出生在他们夏家,说不定下一代的夏家家主会是他。 感慨道:“你天赋异禀,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尚可,”薛岫不拘小节的拿着医书坐在廊下,坐在药罐的旁边被熏着,“可还有我能做的。” “有,屋内另有药方,你去把药材找到,在我旁边熬制,等会我们两两换班,闭目养神,蓄足精神也好应对后续,这瘟疫啊,是长久之战,可不能贪图一两日熬坏了身子。” “好 ,”薛岫点头,他走进屋内,将医书放下,拿起桌上得药方,前往药房那处,按照着药方上写的药材抓药。 拿起小称一点点的称着,严格按照药方上所写的斤两,神情格外认真,放在油纸里头包裹住,缠绕起来,拎至外头。 拿着药罐倒入清水,摆放在夏无咎的旁边,药材都倒入进入,倒入的药材都被夏无咎看在眼里。 “你倒是分毫不差,不错,”夏无咎随口一说,淡淡的笑着,仿佛在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厉害,委实是薛岫太强,他弱不拿出点真本事,倒是要被他压住。 薛岫虚眼过去,未曾一言,惹得夏无咎手上动作不停,眼巴巴看着薛岫,眼神中流露出,你倒是快问我啊,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薛岫垂眸,盖上盖子,留意火候,等夏无咎都失望放弃的望着火炭出神的时候,薛岫淡淡道:“你的眼睛挺尖。” 夏无咎嘴角上扬露出笑容,他自豪道:“当然,我从小就能看出别人药材用的斤两,等到大时,更是只需一眼。” “挺厉害的,”薛岫道,他侧目看向夏无咎,平静道:“不愧是夏家人,有点本事。” 平平淡淡的语气,听得夏无咎心里乐开花,他微咳一声,谦虚一声:“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才厉害,长得最符合我们夏家人的喜好。” 薛岫摇扇的手微顿,他道:“你们夏家人见到人就会留意别人的头骨?” “那也不是,我们不仅会留意头骨,还会留意别的地方,更甚者还会留意人的五脏六腑,你全身的骨头都很符合,可惜出生薛家,不然我都想把你带回夏家养着,我全家人都会喜欢你的。” 夏无咎不怀好意的笑着,目光悠远,盯着薛岫的脸蛋移不开眼,手上动作不停,心里不由得想到那日见到的女子。 既然薛岫的头骨他拿不到手,那女子的总能可以,虽有有点瑕疵,但……总比没有好。 “……”薛岫沉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凝滞,夏无咎微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才能打破两个之间的沉静,有一点点的不自在,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的地步。 他轻咳一声,才道:“我说的是真的。” “嗯,”薛岫平静的应一声,冷淡道:“看好炉子。” 第102章 两人之间又没有了话,只能听见炉子被炭火烧得噼啪响的声音。 雾气蒸腾环绕在两人的身边,模糊了面容,就在这时,南黎进入院子里,来到两人的面前。 他看到薛岫眼下的青乌,直接走到薛岫的身边,夺过他手中的蒲扇,催促道:“薛岫,你快去歇歇,我来替你看着。” “嗯,”薛岫应下,他扫视了两人一眼,叮嘱道:“事关重大,你二人此时莫要闹上。” “你放心吧,我心情好,不会跟他多计较的,你快去。” 南黎摆着手催促着,薛岫点点头后,转身离开,进入院子里小憩一会。 一个时辰未过,他便醒了。 薛岫向外头走去,去看看郡内的情况,此时的他,尚未想到精怪也会随着太子前来鲁阳,正一丝不苟的紧紧盯着患染瘟疫人的情况。 鲁阳郡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缓缓行驶进鲁阳境内中,车上正坐着身穿蟒袍的太子。 而太子这次也是奉命前来鲁阳,算是安抚人心,这等好事云帝是想留给三皇子的。 可三皇子公然违抗他的命令,又被御史参奏,云帝怒火中烧,指派太子前来。 马车被除却太子外,另有一人,正是江心柔。 她在前来鲁阳的路上,刚好碰到太子,两相接触间,太子心微微动后,就让江心柔与他同行。 江心柔温婉的低头浅笑,青葱玉指姿态优雅的给太子倒上一杯茶,细弱的水流声,使得太子微睁开眼看向江心柔那处,被江心柔带在手腕处的玉镯晃动了心神。 “殿下,”江心柔柔声喊着,递上茶,这茶里她动用了系统商城里的药,气运值很低,所以需要长期服用,每日一次。 “嗯,”太子嗯了声,从江心柔的手中接过茶,浅浅的喝上一口。 “殿下,我们好像快到鲁阳了。” 江心柔心里微急,她可是从系统那知道薛岫就差一步就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等她去晚了,鲁阳的瘟疫都结束了,那还有她的份。 薛静也是不知好歹的,不过是要他的一块玉佩,平日里也没见他那么宝贝,她可是知道薛静都能拿那块玉佩当彩头。 居然不愿意给我,平日里叫得好听,江姐姐的喊着,等到用到他的时候,又千方百计不想给,可别出有变故发生。 想到那个臭男人也在那,心里无端的发慌,即使她拥有系统更是有女主光环又能怎么样,碰上那个薛岫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成功的。 幸好,江心柔偷瞄了一眼太子,太子已经被她拿捏在手中,对她的感观很好,不妨利用太子,让太子去对付薛岫。 不过是个臣子,哪能不听从太子的话,江心柔想到薛岫的惨状,不经轻笑出声。 “心柔为何而笑,可是有什么好事?” “我是想着殿下快到鲁阳了,等到了鲁阳,这瘟疫看到了殿下,一定吓得都不敢动弹,会灰溜溜的逃走,再者,小女手头上有一个方子,是云游道人给的,说是能治瘟疫。” “心柔你真有这个方子?鲁阳瘟疫非同小可,不可开玩笑。” “殿下,我岂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不信,等到了鲁阳,夜里可来我房里。” “……”太子涨红脸,想要开口说不可的时候。 江心柔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浅笑着:“殿下可莫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就这么说好了。” 至于所谓的方子,江心柔早已做好准备,这不,薛岫那边已经有所进展,想来方子他那可有不少,只需要系统分析一下,定能从中选出最好的那个方子。 到时,她就让薛岫亲眼看着,她是如何用他的东西笼络民心,又是如何抓住太子的心。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薛岫看着太子对她唯命是从的模样了,想来那脸色一定很好看。 想到这出,与系统说道。 系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不能掉链子,我可是听你的来了鲁阳。 系统:知道,我会好好配合你的,等到了鲁阳,你按照我标记的,直接潜入那间院子,放心,里头的人我都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系统:但只有一点,瘟疫的方子只能你自己去找,我只是个系统,数据库内没有治疗瘟疫的方子,在我们那方世界,中药都已经失传,只需要进入全息舱,就能治疗一切的伤病。 江心柔有了系统的保障,莞尔一笑,虽然需要她找方子,但……大不了她把所有的方子都拿走。 第50章 ◎叫你们惹我,给你们一个教训◎ “公子, 大人喊你过去,说是有要事。” “嗯,”薛岫临走前看了一眼病患后, 随着来人离去, 向他父亲的方向走去。 他父亲正在不远处等着薛岫, 等薛岫到了后,摆摆手,传话的人急有眼色得离去, 只留父子两两相望。 薛岫先行见礼, 喊了声父亲。 薛父应之,又沉声道:“斥候传信, 太子今日会抵达鲁阳, 我尚有事情,你去接待他。” “好。” “……” 两人之间气氛凝固,薛父撇过头, 冷着张脸轻哼一声说着:“既然来了也去见见你的母亲, 她甚是想念你。” “好。” 薛父看着面前与他有八分相似的儿子,更是有双和其母同出一辙的眼睛,木着张脸说不出指责的话。 第103章 终究是他亏欠良多,扫过薛岫眼下的青乌,不自然的关系着:“别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轮不到你冲在前头, 回去好生休息, 别叫你母亲为你担忧。” “嗯,”薛岫嗯了声后, 见薛父脸色沉沉, 补上一句:“知道了, 我不是毛头孩子。” “哼,臭小子,不管你年岁几何,在父母眼中都是孩子。”薛父道:“行了,你自己把握,我走了。” 薛岫看着薛父离去的背影,微阖着眼,遮住眼底的神思,他在原地停顿片刻,转身回到郡守府内,从昨日他去找他父亲后,再未踏进府内,连他母亲的面都未见上一面,父亲说得是,他合该去见见他的母亲。 薛岫轻叹着,目光中暗藏着微微无助,他与父亲母亲多年未见,父亲母亲走的时候,他尚是总角孩童,也不知母亲见到他后会是什么心情,如今,他倒是有点近乡情怯了。 等薛岫踏进郡守府,得到消息的薛母小跑着出来,看到跨过门槛与薛父有八九分相似的薛岫,喜极而泣。 一晃多年,他的儿都已长得这般高了,约有六尺,与他父亲一样,都是肩宽腿长的人。 抹了抹眼角的泪,带着笑颜的走到薛岫的面前,狠狠的抱着他,道:“乖崽,母亲甚至想念你,你在京中过得可还好。” 说着说着,松开怀抱,上下其手的抚|摸着薛岫,道:“瘦了,高了。” 泪眼汪汪的抬头望着薛岫平静的面容,哽咽道:“乖崽,你可有怨我和你父亲,将你一人留在京中。” 薛岫他眼睑微颤,垂眸看着眼前贵妇人的面容,与他儿时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很……温暖。 一时缓不过神,像块呆木头任由他母亲动作,压下心脏处的酸楚,缓缓道:“不怨的。” 薛母哭得更凶,岫儿太过听话,反倒让她更是苦楚万分,捂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岫连连安抚着,“母亲,孩儿不怨的,母亲莫要哭了。” “我……”薛母说不出话,打着嗝,连连摆手。 薛岫皱眉,他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未应付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他所能解决的范围之内,见薛母眼睛都红肿,要肿成核桃眼。 他叹气,无奈道:“母亲,你脸上的妆花了。” 浅显的一句话,给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即使已身为人母,但仍觉得是自己是美娇娘的薛母一听这话,她愣在当场,眼睛仍止不住的往下来。 抽噎两声,小心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饱含着哭声颤抖的说道:“你和你父亲还真是一脉单传。” 弥漫着水雾的眼睛亮晶晶的甚是明亮,娇憨的脸上带着笑意道:“你父亲说话也跟你一样直白,算了,乖崽,我也不与你们父子两计较这事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鲁阳,我已经叫府内的厨子给你做了顿好吃的,我们快过去。” 眼泪像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通红的眼眶,任谁也瞧不出眼前笑脸盈盈的贵妇人哭过,眼眸似桃花花瓣,明媚。 薛岫被拉扯着走着,他想了想道:“母亲,孩儿长大了,乖崽太过幼稚。” “啊,我觉得乖崽很好啊,显得我们母子两亲近,我要是喊你岫儿岫儿,那该多生分,不可不可。” 薛岫沉默,他不再纠结乖崽的称谓,乖乖的被他母亲拉着进入正院,耳尖染上一抹薄红。 两人坐在席上,薛母用公筷连连给薛岫夹菜,很快碗里就堆成小山状,薛母边夹边道:“多吃点,瞧你瘦的,风一吹就能把你吹跑一样,你腰身太过纤细了,跟姑娘家比更胜一筹,你这样是不好找媳妇的。” 薛岫嗯了声,默默的吃着饭,听着薛母软糯的话,心里慰藉着,两人之间多年未见的隔阂感被打破。 “京中祖父祖母带你可还好,还有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可有为难你,薛家难搞的还是那群族老,他们没有蹦跶出来干涉你吧?”薛母担忧的问着。 她担忧她和薛父不在,祖父祖母又不能及时照看着薛岫,那些家仆捧高踩低的怠慢薛岫,最可气的还是那些族老,都是群老顽固,不知变通。 薛岫淡淡道:“一切都好,祖父定我为下一任家主,他们不敢得罪我的。” 不敢而不是不会,薛母微微叹气,又藏起来,笑容灿烂的夹着快鸡腿放到薛岫的碗中,轻快说着:“那就好,我就怕你离了我们会被他们磋磨。” 这事又说来话长了,薛母叹口气,还是慢悠悠的开口了:“当年你娘我乃南方世家出身,薛家早已为你父亲相看了北方世家出身的女子,不过你父亲那是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是那群族老想要他娶。” “后来,你父亲他来到南边,去了青阳,我也从青阳路过,我们两个就相识了,那时还是五月桃花纷飞的时候,青阳那有一寺庙求姻缘甚是灵验,里头还有一株长了几百年的桃花树,我去桃花树那扔木牌的时候,那木牌砸到了你父亲,你父亲那时的脸可黑了。” 薛母轻笑着,眼神中带着欣然,有着女儿家的娇憨在其中,“我和你父亲成亲后,他还说对我是一见钟情。”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流过一抹惆怅。 “都是过去的事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当年是代表南方世家去与先太子联姻的,想来也有这茬,那群族老看不惯我,也连带你。” 薛岫放下碗筷,他侧过头蹙眉不解问:“先太子?” 第104章 “是啊,先太子,当今圣上你也知不是中宫出身,他从前是个皇子,你父亲是先太子的伴读,先太子也是个惊才艳艳之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人,又有雄心抱负,若不是当年先太子突然暴毙,不出十年,这天下早就一统了。” 薛母想到后来发生的是撇撇嘴,郁闷道:“可惜先太子死的太早,我生下你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人世,不然你还有个表哥。” “表哥?” “是啊,要不是你父亲当年强取豪夺,说什么非我不娶,还跟先太子说了,乖崽你可有有一件事不知道,”薛母轻咬唇瓣,小小声:“我和先太子是表亲戚,虽然隔得有点远了。” 薛岫惊得眉头微微上扬几分,难怪……那群族老不喜他母亲,他母亲既是南方世家出身,又是赵氏,还能和皇家扯上丁点关系,搁在别家,定是要休妻另娶的。 从前王家娶过先帝遗孤,后来不仅休妻更是让那位遗孤暴毙。 薛岫问:“先太子无子嗣?” “怎会,有一子,当年那件事情太过复杂,王家突然反水,支持当今天子,薛家措手不及,再者幼子尚未成长,薛家也只好摸着鼻子认下了。” “不说这些事了,乖崽,多吃点,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太子伴读了,只希望太子不会出事就好。” 薛王两家的争斗由来已久,而她不过是出身赵家,还是南方世家,给薛家的帮助不大,薛家那群老头看她不顺眼也是正常的,就是苦了她儿。 薛岫嗯了声,薛母又给他夹了很多菜,薛岫顿默后,才道:“母亲不必为我夹了。” “为什么,乖崽?” “吃不完,你夹的我都想吃容易撑。” 平平淡淡的话最为动人,薛母听完后,惊讶一声真哒,捂着脸按下下心里的激动,道:“我很开心,乖崽。” 瞧着很是活泼的薛母,薛岫浅浅的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他想了想,也用公筷给薛母夹了点青菜,没有说话。 默默端起碗优雅缓慢的进食,他想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多一点。 等两人用膳完毕后,薛母又拉着薛岫走到屋内,拿起给薛岫做的衣服道:“我一直盼着你会过来,年年都给你做了新衣服,也只有去年做的,也不知你身高,还好,我问了你父亲,你和他那时相差无几,想来也穿得,你快试试。” 薛母从中拿出一套墨色的和一套绛紫的,看着薛岫身上的月白色,叹气道:“想着你穿这个定会很好看,你父从前就是穿的紫色,惹得京中的小娘子痴心于他,我也听闻你在京中的美名,想着你穿这个一定比你父亲还要好看,也就给你做了一套。” 薛岫接过两套衣服,看着外面那件紫的,上面的花样问道:“母亲,这是?” “祥云纹里藏着只小兔子,可爱吗?” “嗯,可爱。” “绣的很小,不凑近是看不出来的。” “嗯。” 薛岫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换上绛紫彩绣祥云纹织锦长袍,望着刚好垂至鞋面的长袍,轻唔一声,倒是合身。 换好后,走出来,绛紫的衣物潋滟,阳光下细光闪过,衬托得薛岫清冷矜贵。 “果然,乖崽穿在身上很好看,”薛母西子捧心状,赞叹说着。 “母亲手艺很好,很合身。” “倒是有点遗憾,没为你多做几身。” “若有时间,孩儿会来鲁阳看望母亲的。” “你有心就好,不必长来,你父亲会不高兴的,走吧,我们去院子里散散心,你好也与我说些你的趣事。” 两人走在院子里,院子里种了很多得花花草草,甚是美艳,凉风吹来,两人得衣袖缠绕在一处,薛母吃吃笑着,满心欢喜。 “居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事,那位叫萧锦的也是个好玩的,王玉泽居然还会与你有接触,我还以为他们王家人的眼睛都长在天上。” “我儿优秀,就该压着王家,免得他们的狐狸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乖崽,王玉泽他父亲从前在先太子那也是弱你父亲一筹,都差点被你父亲气得出家当和尚了,听你这么说,他儿子倒是比他好点。” “呀,居然有人会拿十城求娶臣子的女儿,还是敌国太子,脑子不太好使吧,从未听闻过,想来定有阴谋,那群人就没安好心过,一直惦记着南北世家争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奉常是个妙人,他曾经也给先太子算过一卦,那卦象诡异,说是先太子会否极泰来,只需时机,必登大位。” “……” 两人交谈后,薛岫看时辰不早了,他小声打断薛母的话道:“母亲,今日太子会前来鲁阳,想来时辰要到了。” “居然过得这么快,”薛母拉着薛岫的手腕不想松开,她才能薛岫相聚一两个时辰,又要分开,她万分不舍。 “母亲,孩儿晚上会回来,陪你。” “算了,你和你父亲都是心怀大志的人,等瘟疫的事了,你再陪我两日,与我一同逛逛鲁阳再回去便可。” “好,”薛岫喉咙微动,他沉声应下,微后退半步,向薛母见礼后,转身离去,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不想走了。 薛母愣愣的看着薛岫渐渐远去的背影,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在丫鬟的服侍下,回到屋内,她想,趁薛岫走之前,再给他做点别的。 第105章 薛岫估摸着时辰,等候在城门口,不久,一辆马车缓缓映入眼帘,蹄跶蹄跶的接近城门,被守城的门卫拦下。 坐在外头的宦官掏出令牌,城门被打开,宦官看到城门口的那道身影,回眸向马车内喊道:“殿下,薛公子前来迎接了。” 马车内的两人神色各异,江心柔眼光一闪,她想着,薛岫怎会在门口,这么快就要再次碰见,她心底还有些发慌。 太子则是有几分开怀,他起身撩开帘子,直接下马,走到薛岫得面前道:“薛岫,鲁阳境内情况如何,这次,江姑娘也同行,江姑娘说她有治疗瘟疫的方子。” “哦?”薛岫轻咦一声,又道:“鲁阳尚在可控范围内,我亦遇到夏家人,夏无咎已然开方,只待明日,症状轻微者应当有所缓和。” “竟有此事,夏家人居然也过来了,那是好事啊,”太子笑着,紧绷的心也有几分放松,他拉着薛岫走到马车的门前道:“想来,你还未认识江姑娘,你二人认认也好,瘟疫就靠两位了。” “殿下说笑了,三国宴会上我曾见过的,殿下莫又是忘了?” “宴会上江姑娘也在?” “……”薛岫抬眸看向太子,直视着他的双眼,想要看出写什么,嘴角轻笑一声:“殿下,莫是与我说笑话,我可是当场揭发江姑娘‘高山流水’一曲有缺陷的人。” “竟有此事,”太子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江姑娘的琴艺放在你面前的确不够看,你能看出她琴艺有缺陷也是件好事,正好,你二人结识后,江姑娘可向你讨教一二。” 薛岫:…… 一时之间,他想撬开太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别是水,他婉拒道:“我不与女子结友。” “我听闻你和杜家那位就是好友。” 薛岫乜斜他一眼,直白说着:“我不与江家人为友。” 太子尴尬一笑,又无奈的眉眼低垂,手指点点道:“你啊你,傲气,行,孤也不强求,只望你二人能一同对付瘟疫,江姑娘,可否下来见见薛岫。” 太子的声音传到里面,江心柔坐立不安,又听闻这句,翻白眼,这太子怎么回事,怎么被她控制后,说话还是这么苟,真生草了。 她磨蹭两下,还是走出去,太子伸手,江心柔手指正要搭在太子手上得时候,薛岫拉着太子的衣领向后扯动着,离马车远离几步。 江心柔愣在当场,一时没缓过神,手指僵硬的悬空而放,须臾,才手指轻颤,缓缓缩回去,眼眶微红,两眼弥漫着水雾,被轻纱遮住的唇,轻咬着,仿佛被人欺负了吧。 薛岫冷声说着:“于情于理,不合规矩。” 他松开手,太子嘴角轻扯两下,想要解释说道:“我与江……” “殿下,此女乃是梁国太子在三国宴会上求娶之人,更是惹得三皇子禁闭之人,殿下,你与她之间有何关系。”薛岫厉声,语气略微沉重,他是真没想到,太子吃过一次亏,到头来,又遭到精怪手中。 皇族,就格外吸引精怪? “我……我也喜欢,”太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薛岫捂住嘴,他皱眉道:“殿下,只要你为说出口,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太子拉下薛岫的手,紧紧抓住,与薛岫对视着,神情认真,仿佛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抿着唇,郑重说着:“孤喜欢她,薛岫,你莫要拦我,你也莫要威胁我。” “赵佑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把脑子给我捎上,别丢了。” “孤知道,孤说得很清楚,是你薛岫,你一直装聋作哑,非要孤再说一遍吗,孤喜欢她,孤喜欢江心柔,你满意了吗?”太子喊出这番话,连带着宦官都吃惊的捂住嘴,一脸无助,甚至是有几分不忍直视。 瞪了一眼站在马车上的江心柔,都是这个女子,都是她,若是殿下没有结识她,也就不会在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得罪薛公子。 宦官都能看见没有薛家支持后,太子凄惨的模样,他缓过神,连忙跑带太子的身边,扯着太子的衣袖道:“殿下~殿下~你糊涂啊,奴求求你,你莫要与薛公子犟上了。” 太子衣袖一甩,不服输,他没有错。 薛岫都要气笑了,冷眼看着太子的面容,他深呼吸着,到这时,薛岫还未想放弃太子,他手捏着太子的脖颈,一个手刃下去,太子被他打晕。 宦官惊叫一声:“太子!” 薛岫看着宦官,冷声说着:“还不快去把江姑娘请下来。” 他扶着太子的腰身,抓紧了人,回眸冷冷直视着江心柔的面容,见到她头顶上气运值又增加不少,心知是太子贡献的,始终如平静湖面的心也开始波澜着,缓慢的掀起波浪,席卷着。 宦官连连应声,快步走到江心柔的面前,伸出手道:“劳烦江姑娘下来一趟,我等终究是男子,江姑娘身为一个女子,不便与我们同行。” 江心柔亦是不善,她冷笑一声,直接跳下去,太子已经昏迷,她也懒得装了,拍拍自己的手,轻蔑道:“不过是个阉人。” 说完,大摇大摆的进入鲁阳城内,心里想着,分开了也好,暗剜了一眼薛岫,分开了我也好去拿你的药方子。 宦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弱弱的缩回手,脑子里回荡着江心柔的那句话,暗自记恨着。 薛岫抱起太子,踩着木踏直接上马车,端坐在马车内,抱着太子,沉声道:“去郡守府。” 第106章 宦官应声:“是。” . 江心柔进入鲁阳郡后,靠着系统的导航,一点点的接近那间院子,那间院子现在被重兵把守着,江心柔走到不远处,看到那一幕,她问着系统。 系统,有人把守着,我该怎么进去。 至于从别的地方爬墙跳进去,这事也太为难她了,她不是运动细胞点满的人,而且,人来人往的,她爬墙一定会被别人发现,而且也耗费时间。 难不成办成婢女进去? 她刚有这个想法,正准备实施的时候,系统回复她了。 系统:我给你开个挂,会减少你的存在感,你放心大胆的往里头走,没人会发现你的,我扫描了,除了外头的人多以外,里头两个人,莫怕。 江心柔有了系统的保证后,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去,莲步轻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观察了一下守卫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动,她放下心来。 守卫只觉一阵风吹过,他嗅到脂粉香味,鼻子耸动两下,看向旁边的人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像是胭脂味,这香味传得还挺远,不知道是什么胭脂,不然,我也给我家里那个买一个。” “你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我闻错了,但这前后都是大老爷们的,也没见到个小娘子,怎么会有脂粉味。” “不清楚,”旁边的人摇摇头道:“或许是从哪飘来的。” “……” 江心柔拍拍胸脯,小心翼翼的向里头走去,走过抄手游廊,看到正院廊下两人正坐在那,扇着蒲扇,嘴上说个不停。 其中一个她认识,另一个倒是没见过,但这都没关系,她小心翼翼的接近。 站在两人的面前,闻到那股中药味,偏头看向屋里头,正要走进去,去拿药方的时候。 靠在那与南黎斗嘴的夏无咎猛的回头,直直的看向江心柔的方向,给江心柔吓一跳。 见是那个变态男,怒瞪他一眼,心里骂骂咧咧的,看你麻痹,差点把我魂都吓飞了。 夏无咎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话一出,江心柔愣在当场,不敢动弹。 系统,他能看到我? 系统:没有,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你要相信我,他只是灵觉比较强,感到一丝异样,你先不要动。 那我要站到什么时候? 系统:等会便是,我没有说能走你连身子都不要晃。 你不觉得你说得很过分吗?难不成我还要在这站个一小时,我军训都没有这么辛苦过。 系统:你想被发现,被杀死吗? 你说一切都交给你,你现在还叫我有生命危险!!! 系统:听我的,你能全身而退,千万不要动。 南黎望望天,被太阳晒得他有点烦躁,打着哈欠,敷衍说着:“能有什么,这院子里就我两大活人,也不知道薛岫跑哪去了,可别把我忘了,又去搞别的了。” 夏无咎冷笑说着:“他一定又去看病人去了,是个闲不住的,但去的时间的确有点长了,外头,发生了别的?” 夏无咎说完,他拔出银针向前刺去,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天上没有乌云,阳光正刺着眼,他反倒觉得自己眼前阴了会。 这股异样别人察觉不出,但不代表他不会,他拿着细如牛毛的针向前刺去。 江心柔瞳孔地震,手指蜷缩两下,心底尖叫着。 系统系统,我要凉了,这个疯子,你一定要护住我。 系统:相信自己是女主角,你不会死的,撑住! 我要撑不住,我能闭眼吗,我不敢看! 江心柔说完,一秒闭眼,连呼吸都屏住,不敢呼吸也不敢动,恨不得自己是块木头。 那根银针停留在江心柔眼皮前一毫毫,如果此时江心柔身躯微颤一下,就能撞上那根银针,夏无咎就会察觉。 也许是光环起了作用,那根银针缓缓的缩回去,夏无咎被太阳晒得有些焉巴,他缓缓坐回去,那根银针被他插进衣服里藏着,拿起蒲扇扇着风。 “可有察觉到异样?”南黎问。 夏无咎摇摇头,神情厌厌提不起兴趣道:“没有,我还以为有小老鼠溜进来了。” “这药也熬的差不多了,可能治病重的?” “约莫可以,再不济,我屋里头还有一个药方,那药方需要的药材更简单,可别前一个药方能大量提供,一剂不成多喝几剂。” “呵,”南黎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他不喜的人有两把刷子。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脂粉味?很近,梨花味。” “没有,”南黎睁眼说瞎话,他鼻翼耸动两下,也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疑惑道:“哪来的梨香?” 江心柔一口呼吸屏住,大气不敢喘,又听到两人说的梨花香,背后冒着冷汗,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系统,有没有办法使两人睡过去? 系统:有,稍等。 南黎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打颤道:“我有点困,我先睡了。” 夏无咎察觉不对劲,他捂着口鼻站起身,环视着四下,想要把偷袭的人找出来,却没有看到丁点人影。 梨香,梨香,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敢对他…… 还未想完,夏无咎眼皮子沉沉,他亦昏睡过去,摔倒坐下,靠着墙壁。 第107章 江心柔见两人都昏睡过去,走上前在两人面前摆摆手,见两人真的没有动静,她嗤笑一声,踹了夏无咎一脚:“叫你吓我。” 在白色的衣袍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江心柔神清气爽叉着腰轻哼着小调走进屋子里,屋子里头摆放着两个案桌,还有摊开的医术,堆积的药材。 江心柔本想一脚踹开脚边的药包的,想了想还是收脚,但见到桌上的医术。 她眼珠子转转,想了个坏点子,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把药方拿到手才是重要的。 她翻找两下,在医术的下方找到了药方,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看了看,也没见到别的方子,约莫是的,她把方子收起来塞进怀中。 至于别的,想到薛岫和夏无咎两人,轻哼一声,倒了点清水到砚台中,轻轻的磨了诸多墨水,拿起毛笔沾上墨水,摊开医术,在上面画个大大的x。 又随手撕下几页扔弃到后头,最后,更是在医书上面倒上诸多墨水,等糊成一团,她才拍拍手离去。 心想着:叫你们两人惹我,给你们个教训。 第51章 ◎被毁坏的医书怎么救◎ 薛岫抱着太子回到郡守府, 薛母双眼圆睁,她喊道:“乖崽,你不会喜欢男子吧?” 此时薛母脑内天人交战, 乖崽若真的喜欢男的, 她要不要支持, 那群老顽固怕是会训诫乖崽,想到这茬,薛母定下心来, 支持说着:“乖崽, 你喜欢的话就喜欢吧,你莫要怕那群老头, 有我和你父亲替你扛着呢。” 薛岫一脸黑线,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太子,瞬间松手,宦官惊呼一声, 连连上前想要接住太子的时候, 薛岫比他更快,在太子头要摔倒地上的时候,拉住太子的衣领,静默一会才道:“母亲多虑了,他是太子。” 薛母方才没有瞧见太子身上的衣物,此时看得明白后, 见薛岫方才的举止, 哪还有不明白的,她甩甩帕子道:“你想与母亲说清楚, 也不必把人给扔出去, 这要是砸坏了, 撞到了脑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薛岫哼了一声道:“已经坏了,没救。” 薛母听出有几分不对劲,略微疑惑,她乖崽怎么像是有股怨气,还是对着太子,走之前还好好的,看着昏迷中的太子,薛母猜测着,莫非太子给乖崽气受。 想到这茬,薛母对太子也没个好脸色,清清嗓子对着身边的婢女道:“去,收拾间屋出来。” “是,”婢女见礼后,缓缓离去。 宦官连忙上前,从薛岫的手中接过太子道:“薛公子,我来吧,就差这点路,奴抱得动的,就不劳烦薛公子了。” 薛岫嗯了声,松开手,宦官连忙抱着太子,让太子靠在他的身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拦腰抱起来。 略显吃力的上前,薛岫淡看一眼后,还是从宦官手中接过道:“我来吧。” 他抱起太子,对薛母轻颔首后,正要离去,被薛母喊住道:“一起,也好说说话。” 薛母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能与薛岫相处的机会,即使中间隔了个太子,也没有影响她的兴致。 薛岫静静的听着,薛母说得嘴都有点,见她的好大儿没多大反应,唉声叹气一会。 “母亲?” “可怜我一片苦心,想与你说几句话,你却连个回应都不愿,想来你是厌烦了我,心里头想着该怎么打发我。”假装抹抹眼角,抽噎两下。 跟在身后的宦官神色异样,他眼神直白的流露出,你那可不是几句话,又叹道:这路怎么那么长。 “没有,我听着,”薛岫慢慢的将薛母说得话说出口,被薛母打断道:“知晓你记性好,不必来糊弄我。” 薛岫哑然,抿唇,定定的看着薛母,很是认真道:“孩儿没有。” 薛母眨眨眼,嬉笑一声,轻轻扯扯薛岫的脸道:“乖崽可真好,那你可要答应娘亲,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嫌弃娘亲聒噪。” 薛岫的皮肤轻轻扯动都能泛着红,倒是不疼,他直视着薛母的双眼说:“不会的。” “那好,”薛母松手,她问道:“太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昏迷不醒。” 薛岫平淡道:“我打的。” 薛母疑惑的看他,薛岫沉吟片刻后:“孩儿与太子发生争执,不想与他继续口舌之争,适才击晕他。” 薛母点点头,余光中瞥向太子的面容,拉着薛岫道:“你也累了,还是换仆人来。” 既然都吵过架,何必好生对待,可别把乖崽累着了。 宦官一听,那怎么行,他上前道:“夫人,薛公子,还是我来吧。” 伸出手,想要从薛岫怀中接过。 薛母一看,连忙道:“乖崽,还不快把太子给这位公公,这位公公定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你可别误了人家。” 薛岫见薛母都这般说了,松手太子转由宦官抱着。 等到了水榭楼台处,宦官吃力的踩着台阶上去,他们正在桥上,桥下是流水,就在这时,宦官踩中小石子,电光火石间,脚底打滑,一下撞到栏杆,疼得松了手,太子滑落水中。 宦官又惊又惧,扶着栏杆向下看去,惊呼喊了一声太子后,来不得等别人前来相救,他直接跳进水中,不管如何,太子绝不能有事。 薛母走过去,裙摆交迭间,那石子就被她轻轻踹进水中,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水里宦官正扑腾游到太子的身边,她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第108章 薛岫正要下水,薛母一看,这哪能行,连忙拉着薛岫道:“乖崽,这可如何是好,太子掉进水里了。” “无事,救上来,母亲不必担忧,”薛岫正向前一步,就被薛母搂住,薛母道:“可我这心里慌得紧。” “母亲,再耽搁下去,会没命的。”薛岫的声音轻微,只有他和薛母能听见。 薛母赌气的拦着他道:“不许去,不过是个太子,死了就死了,你不准去,万一风寒入体,到叫我担惊受怕。” 薛母一嗓子喊过后,已有不少人往这边赶,在薛母拦着薛岫不让他下水的时候,仆人已经入水中,须臾,就将太子和小六子救起来。 “母亲,人救起来了,去看看。”薛岫拍拍薛母的臂弯后,薛母松开手,这才任由薛岫过去。 薛岫走到太子的身边,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放在太子的鼻尖下感受气息,还活着。 按压两下太子的胸脯,几下后,太子吐出一口水,眼睫轻颤着,缓缓的睁开眼。 太子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轻眨两下眼后,才看清眼前的状况,目视一圈后,又落在薛岫的身上,他虚弱的出声道:“孤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鲁阳了?怎会在这。” 薛岫沉默两下,才道:“殿下,此地便是鲁阳。” “鲁阳?”太子捂着脑袋,他脸色惨白,像是想到什么事,手紧紧抓着薛岫的手腕道:“她和我一起来的?” 她。 薛岫明悟,太子说的是江心柔,点点头道:“臣与她城门口相遇,听闻她手中有治疗瘟疫的方子,想来是假的,当不得真。” 太子手上卸了力,他撑在地上,想要起身,薛岫扶住他,扶着太子走了两步,才道:“殿下落水是臣做的。” “你倒是坦诚,”太子伸手摸了摸脖子后方,他乜斜着薛岫道:“你打的,有点疼。” “嗯,殿下当着我的面一直说,喜欢江小姐,这才出此下策。” 太子问道:“你可知她到底是何东西?” “无凭无据的事,岂能服人,殿下若是有时间,不如去看看市面上流传的杂书。” 薛岫不会突然说那些杂书,约莫里头有他想知道的,太子点点头后,拧着衣服,挤出一大摊水渍,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轻蔑的笑笑,目光中带着点狠意。 太子道:“近日我便不出去了,瘟疫上的事,要劳烦你上点心了。” “已有眉目,殿下放心。” 太子向薛母打过招呼后,带着小六前往安排的院子住下,洗漱完毕后,披头散发,任由小六子替他擦拭着头发,而他则是一道道指令发出去。 又问道:“薛岫今日说的可是真的。” 小六子的是一顿,他声音尖细,在空旷的屋内压低声音小小声道:“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 太子放在身前,被衣袖遮住的手两手交叠着,微微用着力,又发生这种事,那位江姑娘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真中邪了不成。 目光虚视着外头,有些迷惘又带着点坚定,他呵呵笑着:“小六,我们主仆两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啊。” 谁能忍受一个喜怒无常又时常癫疯不能自控的储君,他小声道:“我和薛岫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六子喉咙上下滑动,咽咽唾沫,弱弱道:“殿下,想江姑娘与薛岫结识,还想薛岫教江姑娘琴艺。” 太子的眼微眯,说了一句:“那江姑娘对薛岫倒是执迷不悟。” 他也听闻江心柔死缠烂打薛岫一事,如今,又想借着他的手与薛岫结识,蓦然,想到站在江心柔身后的三皇子,还有一心痴情于三皇子的江心柔,莫非是老三指使的。 小六子答不上话,一时间,屋内没有说话的声音,唯有巾帕擦拭发丝的摩擦声。 而另一头,夏无咎和南黎醒过来,夏无咎嗅着药香,打开药盖,看着里面已经煮得焦干的药物,握紧了拳头,他眼神下压,带着股凶气。 又抬步走到里面,看见乱成一团的案桌,破烂不看已被毁坏的医书,还有那张尚未写完的药方。 眯着眼,重重的拍在案桌上,别让他抓到那小贼,定要叫它生不如死。 南黎踏进屋里,看到里头乱糟糟的场景,惊呼一句:“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遭了贼,”夏无咎撑在桌上,挺拔的腰板略弯着,他喉咙里挤出字眼,眼眶湿润润的,渐渐弥上水雾,他紧咬着唇瓣,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桌上。 “你……”南黎说不出话,他还是头次见那边孤傲瞧不起他的夏无咎,无声落着泪,带着无穷无尽的悲怆。 南黎小心翼翼的上前,没有发出丁点动静,他看到地上的纸团,走上前捡起,摊开,看着上面记载的知识,双手微微颤抖,望向夏无咎又看向手里轻飘飘又重于千斤的纸,喉咙干涩着说不出话。 医书竟被毁了。 南黎缓缓走到夏无咎的身边,看着被墨迹污染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医书,心里惊呼着,到底是谁,竟这般歹毒,毁了如此珍重的医书。 这可是穷尽夏家人毕生所学,所记载的一册医书,珍贵无比,不是钱能衡量的,上面记载着很多孤方,这…… 一毁坏,损失的又岂是眼前丁点东西,若是无人记得,那有诸多的绝症,再无治疗的法子,又会有多少人因无药方而死于病痛中。 第109章 南黎轻轻的放下这张纸,看着夏无咎悲痛的模样,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仿佛被夏无咎身上传来的悲痛感染,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突然想起,薛岫也看过医书,他记性那般好,他一定记得,连忙道:“夏无咎,医书还有救,薛岫他看过的,他记性那般好,他一定都记得。” 听闻此言,夏无咎偏过头,双目尚流着泪,他哽咽的嗯了声,又不想在南黎面前落了下乘,一抹眼泪,眼眶红得跟兔子的双眸似的,压下声音里的哽咽道:“你说的对,薛岫一定记得。” 他正要捧着医书离开,想到什么,他顿住,扯过被墨污了的白纸,拿起狼毫在上面快速写着。 “这是方子,你拿去,这是散瘟方,直接按照上面写的抓药即可,我已经配置好了,你一定,一定要赶在那贼人的前头,救下鲁阳的百姓。” 夏无咎说完后,生平第一次低下头颅,郑重道:“拜托了。” “好,”南黎应下后,在夏无咎无声的催促下,连忙拿着方子去抓药。 夏无咎喊道:“熬一剂,喂病患喝下后,方子给薛郡守,此方我无偿赠送,请鲁阳的大夫一同救治。” “好,”南黎声音传来,夏无咎像是了却一件心事,他伛偻着腰身,缓缓蹲下,将地方的纸团一一捡起,摊平,放在医书上头,他小心翼翼捧着医书,放进怀中,即使医书上有墨迹会沾染到衣物上,他也不在乎。 他红着眼眶,捧着医书,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即使摔倒,也护着怀里的医书绝不放下,一路跑到郡守府,他所佩戴的玉佩早已在跌撞中摔碎,衣裳上也有不少污渍。 守门的人见到夏无咎后,若不是那张脸有几分熟悉,他们可不会放人。 “这不是镜湖夏家人,可会如此的……” 守门的人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词终究不是很好,他改个说法道:“像个落魄世家的公子。” “想来是为了瘟疫不眠不休,你瞧他那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得,眼下还有青乌,憔悴不堪,终究是为了鲁阳,此乃大义啊。” “你说的是,公子也一直和他一起研制,你说这方子到底出没出来。” “应该没那么容易,需要等一等吧。” 夏无咎冲进郡守府后,眼前都看不清,他凭着直觉向前走动着,嘴里喃喃喊着:“薛岫薛岫~” 听到的仆人连忙喊人去通知薛岫,薛岫走过来时,看到夏无咎凄惨的模样,皱了皱眉,问道:“你怎把自己搞成这番模样。” 这可比他走之前要狼狈不堪,而夏无咎可是不能忍受半点脏污的人,居然没有去清洗一番。 夏无咎听到薛岫的声音后,扑到他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臂弯说着:“你一定记得的对吗?” 说话的声音中都带有点祈求,医书被毁一事,就像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嗯?”薛岫垂眸落在他怀里抱着的医书,伸手放在他的医书上,夏无咎猛的抱得更紧,知晓薛岫的意图后,缓缓的松开医书,等薛岫医书拿到手后,夏无咎恍若没了支撑,手缓缓松开,跌坐在地,有几分颓然。 “这是怎么回事?”薛岫轻微的翻动着医书,看着上头被墨迹污染粘在一处,又被撕毁的纸张,声音微冷。 “我也不知,”夏无咎眼神无光,他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什么都不能思考,唯有医书能不能复原,他扯着薛岫的衣摆,目光带着希翼,跪在薛岫的面前:“我求你,你可曾记得?” “你先起来。” 夏无咎没有动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紧直视着薛岫。 薛岫无奈,轻点着头,道:“我都记得,你先起来。” 夏无咎一喜,他向后微疑着,重重的给薛岫磕了个响头,沉声道:“多谢。” “起来,你好生想想,到底发生何事。” 医书的事一了,夏无咎放下心来,他缓缓的起身,思索会道:“我和南黎熬药的时候,我察觉到异样,但是我出手的时候,却没有察觉到人,想来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我闻到一股脂粉味,是梨香,还与南黎说了此事,顺带一提,瘟疫方子,想引人出来,没料到,一晃眼,我们就被迷晕过去,等醒来。” 夏无咎的脸上带着点惭愧,细想后,这一切居然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提了那事,那贼人也不知里头有药方,他的医书也不会被损毁,虚弱着声音说着:“等醒来,一切都毁了。” 梨香,脂粉味。 薛岫眼神一凝,他想到太子所说江心柔身怀瘟疫的方子,而江心柔的身上正有那股梨香味。 他微阖着眼,说道:“不是你的错,我们这是被人惦记上了,她在报复。” “谁?” “状元楼前你见过的那位姑娘。” “不可能,”夏无咎驳道,他不相信,那江心柔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会从他的手中夺取方子,他道:“我当时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的确是她,等着吧,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夏无咎眼神微眯,道:“你是说,她想拿着我的方子去扬名?”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江心柔拿走方子为了什么。 薛岫说是报复,夏无咎脸色一变,露出古怪的神情,他指着自己和薛岫道:“是那次,她记恨我和你。” 第110章 薛岫嘴角轻扯,笑了,“不止。” 他破坏她的事又岂止那一件。 “你可有安排?” “我来之前,叫南黎去熬药,至于那瘟疫方子,我准备献出来,就当你帮我的报酬如何?”夏无咎拧着眉头试探说着,他那本医书很厚,一字不漏写下要耗费诸多精力,不是一两三能完成的,“若你日后有需要,可来夏家,我夏家欠你一次,不管是何事,你要办的我们都愿意助你。” 这可是不小的承诺,夏家救治的人数数也数不清,更是与众多南方世家交好,这话就相当于,薛岫半只脚踩进了南方世家的圈子里,夏家充当了桥梁连接两方。 “你倒是有诚意,但此书重写亦非一朝一夕,在此书完成之前,你跟随我,等医书制成后,去留随意。” 夏无咎一时无声,他虚了薛岫一眼道:“你可能记住,两三年光阴一过。” 他担忧的不无道理,虽知道薛岫记忆好,但记忆再好的人也抵不住岁月流转消磨,最后了了无痕。 薛岫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胸有成竹道:“过目不忘。”他又问道:“你学了多年,也可凭借所学一一复原。” 夏无咎嘴角抽搐两下,翻眼,“你以为谁都是你吗,我虽所学已掌握七七八八,上手甚好,但终有些理论未曾记住,这些都是很关键的东西,里面还有些杂方我也未曾记住,若是遗失,总感觉少了点东西,后来的人也不学全,传承也就断了。” 他微阖着眼,叹道:“我们医学世家,终究是一代传一代,我若是遗失了方子,我后人也不会学全,等到了后来,那些方子都要成为传说中的了,岂不是一种憾事,方子就相当我们的半条命,按你的说法,吃饭的家伙可不能丢。” “嗯,我知道了,”薛岫瞧着夏无咎的脸色道:“你先歇会,我去看看南黎,等瘟疫事了,我会写的。” 薛岫把医书还给夏无咎,夏无咎小心的接过,搂在怀里,眼睛闪着亮光,他又再次道谢着:“多谢。” 说完后,点点头,与薛岫擦肩而过,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精神有些萎靡,又大悲大喜,更是耗费精力,就差一点点,就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凭借着毅力,缓缓回到自己的屋,小心翼翼的放下医书,临睡前亦是盯着医书缓缓睡下。 薛岫看着夏无咎离去的背影后,眼神冷然,他转身向府外而去,以防发生变故。 等见到南黎后,他正在那熬药,回眸看到薛岫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你来啦。” 又越过薛岫想要看看某人可有过来,没有见到人,神色收敛,“那医书还有救吗?” 他信任的眼光看着薛岫,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事是薛岫办不成。 “嗯,有救,”薛岫点点头,他道:“夏无咎说方子给了你。” “是,他叫我先熬一剂药,给病人喝下后,再去把药方献给薛郡守,请郡内的大夫一同治病。” “方子给我看看,”薛岫伸出手。 南黎一听,从怀里拿出方子放到薛岫的手中,薛岫打开看着。 荆芥3钱,石膏5钱,玄参1两,天花粉3钱,生甘草1钱,黄芩2钱,陈皮1钱,麦芽2钱,神曲3钱,茯苓5钱。【注:来源于百度】 比前一个方子耗材更小,所需药材更少,薛岫收下方子,对南黎道:“你继续熬药,方子我先拿走,时间来不及,拖不得。” “哦,好,”南黎乖巧的点头,又蹲会原来的地方,扇着蒲扇。 薛岫拿着药方出去,吩咐所有的大夫按照此药方熬制。 “薛公子,这药方从何而来?”有老大夫问。 “夏公子夏无咎研制此方。” “竟是夏家,可是镜湖夏家。” 薛岫点头:“是。”又道:“夏公子特拿出此方,望各位大夫一同共治瘟疫。” “善。” “能与夏公子一同治疫,是我等荣幸。” 大大小小的大夫都高兴极了开怀大笑,喜不自胜。 薛岫皱眉道:“安静,还不快记下此方,熬药,病患可等不了。” “薛公子说得是,倒是我等着相了。” “快快快,快拿纸笔。” 一群人拿着纸笔在那写着,记下来后,全都行动起来。 “辛苦了,”薛父走过薛岫的身边,拍拍薛岫的肩膀,薛岫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十分的欣慰。“可有见到你母亲。” “见了。” “嗯。” 两人之间又无话,薛父嘴唇翕动,说道:“你母亲很想你。” “岫知道。” “我也是。” “……”薛岫愣在当场,心情复杂,一时间他仿佛感受到他母亲那时的心情,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薛父瞥了他一眼,走之前,抬起手掌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最终只是轻拍两下,无声走了。 很快,药汤都熬制完成,一碗又一碗的送到小院子里,喝下药的病患身子有所好转,虽未全好,但已经摆脱了垂危之症。 这群大夫正要欢呼的时候,被薛岫压下,他道:“先莫要走漏风声,走到这道门,你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薛公子这是何意?”有人不解的问。 薛岫见他们目光疑惑又带着关切,他想了想道:“在药方给大家之前,有人曾去院子里并偷拿了药方,故此事不能声张,还需大家的配合。” 第111章 “竟有此事,简直是败类,”大夫愤恨的说着,医方可是不外传之术,居然有人敢偷拿,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薛公子放心,我等一定全力配合,捉拿盗贼。” 他们也很清楚,这时间偷取药方的人一定会蹦跶出来,他们只需瓮中捉鳖,就知晓是何人偷拿药方。 “除此事外,那贼人还毁坏夏公子的医书。”薛岫又说道,他不信,江心柔还能扬名。 毁坏大夫的医书,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 薛岫一番话,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所有的大夫都气愤不已,脸色胀红。 “万万没想到那贼人居然如此歹毒,不仅偷拿药方,还毁坏医书,薛公子,那医书可有救?” 毕竟那可是镜湖夏家,医书里定有绝世药方,珍贵无比,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于学医的人来说,那是无穷无尽无法用任何东西拿来比拟的宝藏。 每本医书都珍贵无比,其集聚诸多先贤的智慧,亦关乎后人传承,医道大兴之所在,不能有半点损坏。 薛岫想说没救,但看着这群人希翼的目光,他还是如实说道,“有救,在此之前我看过一遍,已经全部记下,可书写出来。” “幸好幸好,还有救,”有大夫拍着胸脯深呼吸着,差点,差点都要晕过去,后背都汗淋淋的。 “多谢薛公子,”有人抱拳说着,很是恭敬的给薛岫鞠躬道:“此事本不关薛公子的事,但薛公子愿助一臂之力,吾等感恩戴德,当受一礼。” 薛岫本想搀扶他,说不必多礼的,没想到这群老人家齐齐后退一步,向他鞠躬一礼,齐声道:“都谢薛公子。” 连带着听到动静的病人,亦是在远处俯身一礼,无声谢着,他们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病,不能传染给别人,一礼后又缓缓退回去。 “不必,举手之劳。” “此话不是这般说的,”上了年纪的大夫摆摆手道:“薛公子不知医书于我等是何等的金贵,我若是这般说,想来薛公子也会懂得的。” “若是家中遭遇大火,我有生还的机会,但医书却要葬身火海,我亦会回去,救下医书,即使此举会让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若有人焚烧医书,熊熊烈火下,吾亦敢徒手救医书,即使我的骨肉都会被焚烧作焦,再也不能拿针治病救人,那也是值得的。” “是啊是啊,吾等亦会如此做。” “损失医书,于医道而言,那是憾事,不仅只在朝夕,更是在于后世,若传承在我等处断绝,我等又有何颜面去面见祖宗,后世之人又拿什么去学,都成了半吊子,医道亦会随着时间的消逝,岁月的轮转,也一点点的被掩埋于史书中,成为绝唱,是我等不愿看见的。” “薛公子此举救的不是一本医书,而是后世百年,千年,万万年之医道,受我等作古之人一拜,应当的应当的。” 薛岫回礼道:“各位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一字不漏的抄录。” “有劳薛公子了,”有此一说后,这群大夫与薛岫之间更为亲近,有人问:“薛公子,可有用得上我等的地方。” “是啊,我等也想助薛公子捉拿盗贼,一定要我们参与其中,此事我等义不容辞啊。” “薛公子可是有难言之隐?” 薛岫沉默后道:“不是我不愿诸位参与,而是那盗贼有古怪,不是好对付的人。” “那我等更是要在,若是那盗贼泼脏水于薛公子身上,薛公子又说不清,可不是被他人误解。” “我等要在场。” “对。” “那岫却之不恭了,”薛岫想想后,应下。 而江心柔拿了药方后,她找了处客栈落脚,开了间上房,躺在床上。 系统,我们何时拿出药方?要不要等人感染得更多一点。 系统:你先过了太子那关,明日你还要喂他喝下药,不然他会脱控。 江心柔记下,她拿出药方举在眼前静静的欣赏着,想着薛岫明日震惊的看着她拿出药方,当着全程百姓的面,成为救世主,而薛岫只能在看台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想想就很好笑。 她乐够了,收起药方,躺在床上休息,赶来鲁阳耗费多日,舟车劳顿她早已累了。 夜里,有人摸进江心柔的房间,想要刺杀江心柔时,去被一道金光所伤,只能捂着伤口离去。 系统看到后,也未喊醒江心柔,任由她沉沉睡下去,反正有它的保护。 次日,江心柔醒来后,她拿着药方赶往郡守府,站在门口,柔声喊道:“劳烦两位通传一声,就说江姑娘来了,里头的贵客一定会见我的。” “哪位贵客?” “当今的太子殿下。” “我们这没有太子殿下。” “不可能,我明明见薛岫抱着太子,太子殿下一定在,我有要事要见殿下,”江心柔见他们油盐不进,怒道:“你知不知你们拦了谁,等我见了太子殿下,一定叫他狠狠处置你们。 守卫不为所动。 江心柔又气又怒,最后泄气道:“我身上有救治瘟疫的药方,你们敢耽误要事?” 第5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守卫两两相望, 一人说道:“你在这等着。” 他走进去通传,后又出来对江心柔道:“你走吧,殿下不见你。” 第112章 “不可能, 定是薛岫从中作梗, 你们让我进去, 殿下见到我之后一切自会分晓,我手里头可是有治疗疫症的方子。” 见守门的人油盐不进,江心柔只好拿瘟疫方子说事, 她必须要见到太子。 江心柔望眼欲穿看着里头, 见守卫不放行,她焦急的来回走动, 留意守卫的神色, 想趁守卫放松的时候冲进去。 刚跑两步,还未跨过门槛,就被守卫的人拦下, 道:“姑娘, 你还是不要为难我等了,从哪来回哪去的,这里不是你能闹腾的地方,即使你有瘟疫方子,你要有心治瘟疫,可去告示那把药方贴上去, 以供全城的大夫观览, 这病啊也就被破了。” 要你说,江心柔白了说话的人一眼, 她拿药方可不是为了救人的。 她无奈后退两步, 正要另想办法时,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身望过去。 “咳咳,”小六子从门口走出来,他向江心柔微微颔首道:“江姑娘……” “可是殿下要见我?”还未等小六子说完,江心柔双眼发亮,露出嘴角处的梨涡,略倨傲着扫过拦截她的两人,整理整理身上的衣物。 “这……”小六子挑着眉,眼睛略微睁大,他垂目看着地上的青砖道:“殿下不想见你,江姑娘还是哪来的那回,莫要在郡守门前闹腾,也好不丢江少府的脸面。” 小六子说完,嘴角抿着下压,轻晃着头,一副自己说得很对的模样,他正要转身离去。 江心柔不敢相信喊道:“不可能,明明昨日……” 小六子诶诶两声,伸手打断江心柔的话,他道:“打住打住,江姑娘,昨日是你一人前来鲁阳,怎么,你还想说你和殿下一起来的?” 江心柔瞳孔微缩,双眼圆睁,她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身上可是有瘟疫方子的,明明昨日我和太子殿下约好今日我把方子带来交给殿下,你竟敢阻拦我,你可知你此举会犯下多大的祸事。” 小六子轻笑两声,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眉眼下垂,一副恭敬的模样,却说着:“在下不过是个阉人,一切都听殿下的命令行事,若是江姑娘有心,那也不必找殿下,应当把方子供出来由全城大夫研制,救下病人,而不是再者与我一个阉人纠缠。” “再者,奴一直服侍着殿下,怎不知姑娘何时与殿下在一处,莫非姑娘,”小六子点点自己的脑袋:“这里出现了幻觉,把梦里的事都当了真。” 小六子神情一遍,认真又严肃,警告着:“劳烦江姑娘莫要乱说话,以免污了殿下的名声。” “你,”江心柔抬手指着小六子说不出话,她还未膨胀到冲昏头脑的地方,知道与小六子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一副气急的模样,喘着气仿佛被欺负很了,一甩衣袖大步的离开,她要那男人后悔,敢拒绝她。 她走到闹事,心里憋着气,听着来来往往的人推崇着薛岫,更是听道薛岫叫他们实行火葬,烧毁尸体,防止瘟疫的蔓延,他眼光闪闪,凶狠的光一闪而过,既然你们敢如此对我,也别怪我不留情。 她对着系统道,系统你可有办法开启光环影响到他们。 系统:你想做什么? 他们这么对我,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你方才也听到了,那群人说薛岫让他们实行火葬,不知他用得什么办法,竟然能劝服他们,但一定有人不乐意,他想办成的事,那我定不能让他如意。 系统:范围太大,影响甚微,需要气运值,宿主,你可要动用气运值。 动用! 江心柔说完后,她环顾四周,没有好的地方,她询问着人,跑到告示那,站在告示的前面,柔声喊道:“各位乡亲们,请留步,我有治疗瘟疫的方子。” 她话音刚落,缓慢走着的行人纷纷停下步伐,聚在她的周围,七嘴八舌的道。 “姑娘,你真的有治疗瘟疫的方子?” “看你年纪轻轻的,别是骗人的吧。” “她的衣着料子极好,是富人家的小姐吧,那药方说不定是真的。” “姑娘,既然你说你有药方,怎不去找郡守老爷,现在瘟疫闹得人心惶惶,不可开交,你把药方子上交,是件功劳啊。” “对啊,姑娘,你怎么不去找郡守老爷,还在这里站着,瘟疫的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江心柔低头垂眸小声呜咽两声,又柔着嗓子道:“小女子也是想去把药方送到郡守大人的手中,可哪想到郡守门前有恶仆刁难,不让我进府内,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只好来告示前,告知乡亲们。” 她从怀中拿出药方,摊开举至身前:“这就是药方,小女子愿意把方子献出来。” “未曾想到是这样,姑娘等着,我们去替你喊大夫过来。” “姑娘能将药方拿出来治瘟疫,实乃大善,定有福报缠身。” “姑娘,你这药方是从哪来的?” 江心柔回道:“是从一游方僧人的手中拿到的,可惜我来到鲁阳耗费了诸多时间,不知可有人已经患病离去,尸身可已下葬。”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瘟疫啊,是不能把患病者的尸身留下来,都是要火烧焚毁的,”说话的人唉声叹气抹抹泪,想到被烧毁的尸体,他不经落下泪来。 “若是可以,谁又想不留下家里人,任由他们自此魂飞魄灭,烟消云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无。” 第113章 江心柔听到后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这群古人,还真的信奉有轮回转世一说,人死了,什么也没了,又不像她,能有机会被系统绑定,成为天命女主。 “竟是这样,是谁说要焚烧尸身的,”江心柔装作不知情,她轻咬下唇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其实,瘟疫并没有那么可怕,尸体土葬是不会使瘟疫蔓延的,都已经埋进了土里,想来,是那人不安好心。” “不可能吧,这史书里头都记载的事,还是那些先生四处说,我们才知道瘟疫的祸患,那可是哀鸿遍野,死了很多人啊,万万不能小瞧。” “那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是别人说的,那史书里不一定记载啊,说出来欺骗我等的?” 有人皱眉轻声说道:“这事好像是薛公子派人传出来,你说……”他左右张望说着:“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不会吧。” 也有人赞同道:“我就说嘛,他一定是不安好心,说什么火葬,落叶归根落叶归根,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岂是他一句话就能不遵循的,那些人死了竟然不能落叶归根,未免太过凄惨,”两手轻拍叹惜说着:“造的什么孽啊。” “大婶,你莫要急,薛公子说的想来是真的,瘟疫一事不容小觑啊,再者薛公子有大才,他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 “你们,你们当然愿意,死的又不是你的家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这个姑娘说得是真的,薛公子要给我个交代。”妇人哭嗓着:“我可怜的老伴啊,你死的也太惨了——” 别人也说不出话来,连忙安抚着。 “这事还不知是真是假……” “薛公子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若是是诓骗我等呢,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得逞,”妇人说完,向人群外头冲去,步伐慌乱。 江心柔看到这幕,低垂着头偷笑着,死死压着嘴角上扬,果然呐,古人最是没用,她不过随便说几句胡话,就能把他们诓骗住。 薛岫啊薛岫,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解决。 “姑娘,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用了你的方子,他们就会好吗?”有人问着,很是急切。 我哪知道会不会好,江心柔心里吐槽着,也不妨碍她带着温婉的笑容道:“会好的,需要点时间。” “让让,我听说你手上有药方?”大夫挤上前,见到是个姑娘后,神色一愣,又有些复杂。 “是的,是个游方僧人曾给我的,我本想去献给郡守大人,哪曾想被拦了下来。” 大夫打断道:“可否让我们瞧一瞧方子。” 江心柔点头道:“可以的” 大夫一个眼神过去,身边的小童小跑上前,从江心柔手中接过药方,摆放在大夫的面前,大夫一看,与昨日薛公子拿出来的药方相同,他怒火中烧。 好个姑娘,倒是让老夫着想了,干什么不好居然偷窃别人的东西。 大夫捏在手心里的臭鸡蛋狠狠的扔出,又怨又怒道:“你个窃贼。” “咔擦。”鸡蛋破碎,狠狠的砸在江心柔的脑门,又臭又黏的蛋液流出。 大夫的手速太快,旁人尚未回过神。 蛋液滴落到江心柔的眼边,她像是回过神,尖叫一声,抹着脸上的蛋液,那股臭味熏到她,干呕两声。 掏出帕子擦拭着,怒道:“你这个大夫怎么回事?” “大夫,你怎么还给人家扔臭鸡蛋,她可是拿出瘟疫方子的人。” “大夫,你还不快快向这位姑娘道歉。” “大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大夫指着自己道,一脸震惊道:“我道歉?” 他怒急,走到江心柔的旁边,指着她道:“你们可知此人是个小偷,那个药方是她偷来的。” 江心柔心下一惊,又红了眼眶,呜咽出声:“你怎可冤枉我,说我偷来的,莫非是你眼馋药方,才污蔑于我,我不活了。” 说着说着,转身向告示上的木柱撞去,假装要撞柱而死,旁人自然是要阻拦,有小娘子抱住江心柔,不让她做傻事。 小娘子怒道:“大夫,你怎可仗着自己年老事高,污蔑旁人的清白,你可有证据证明药方是这位姑娘偷的。” 旁的人亦指指点点道:“不会真的被那姑娘说中,他是惦记着那药方,好在郡守大人面前揽功。” “为老不尊,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枉费平日里我们去他那找他看病,呸。”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惦记药方,自然说药方是那姑娘偷的,你说是她偷的可有凭证?” 大夫脸色胀红,胸口急促着上下起伏,回想起薛公子说的话,这姑娘果真有古怪。 他手往下按按道:“大家都静一静,先听我说,这药方昨日薛公子已经给我们瞧过了,而且,这位姑娘的药方并不全,少了几味药材。” “啊?” 怎么又扯出薛公子,围观的人已经脑门胀胀,不知该站在那一方,觉得姑娘说的是对的,又觉得这位大夫说的也是对的。 毕竟那可是薛公子,薛岫啊。 “呵,你们都是一丘之鹤,那个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夫疑惑问:“此话何解?” “明明瘟疫并不需要焚烧尸身,薛公子却叫人四处传播,让那些先生误导我等,以为身患瘟疫者必须火葬,这位姑娘可是说了,土葬亦是可以,都埋到土里去了,那还会令人染上瘟疫,可见那位薛公子不是个好人。” 第114章 “胡言乱语,”大夫气得脸色通红,他怒视着江心柔道:“姑娘,不知你为何会说出这等扰乱人心的话,但瘟疫一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能乱说,你可知若是瘟疫蔓延,死去的尸身不被焚烧,我们这一城终究会成为死城。” 江心柔自然知晓瘟疫的危害,但她怎会亲口承认,垂眸抽噎两声,小声说着:“我说的都是实话,明明可以土葬,不过有些人不安好心。” “江姑娘是在说我吗?”薛岫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身着紫衣的他通身气质清冷矜贵。 江心柔抬眸中不经愣住神,被薛岫的面容的迷住,良久才缓过神,低垂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粉意。 不敢多看一眼,脑海中浮现薛岫清冷疏离的容貌,如雪松上的皑皑白雪,又如云间白鹤,飘飘忽不似凡尘中人。 那淡漠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看破虚妄,而她的所作所为都摆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江心柔支吾两声说道:“是,薛公子何必放出话扰了大家,火葬之人不入轮回,其魂魄亦会在天地间消散,明明能土葬的事……” “明明能土葬的事,”薛岫重复这句话后,淡漠问道:“江姑娘可曾读过书?” 江心柔微愣神,片刻回过神后,心里吐槽着:你小瞧谁呢,当然读过,读的东西可不是你们这群古人口中的之乎者也。 她面上则是温婉一笑道:“自然读过。” “是吗,既然你读过书,怎会说出瘟疫是能土葬解决的,成化三十年,因实行土葬,一县数十万人皆死于瘟疫。庆阳十年,亦是实行土葬,瘟疫逗留于世二十年,数千万人因此而死。” 薛岫说完,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道:“薛公子,这话只是你一面之词,我们都未读过书,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夫气得替薛岫反驳:“自然是真的。” 他在这里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恰好有人提出质疑,如同火山喷发。 大夫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冲天的怒火要拔地而起时,见那人是个粗莽汉子,瞧着是没读过几本书的模样,他也不由得压下火气,叹息一声。 摸着自己的胡须,尚含着点幽怨道:“这事不仅在医书上有记载,就连地方志上亦有记载,只为代代相传,就是防止再有瘟疫发生时实行土葬,带来祸根。” “不错,”薛岫轻声赞同的说着,又质问江心柔道:“江姑娘出身名门,岂会不知道此事,不知江姑娘是何用意,是想全城的人患上瘟疫后,好拿出方子救济世人吗?” 这话一出,引得一片哗然,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不会吧,那姑娘柔柔弱弱的,怎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这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那她为什么要欺骗咱们,土葬的后果那么严重,她却在这妖言惑众,想要我们去跟衙役们闹,不服管教,她一定别有用心,你说她是不是敌国派来的探子啊,就是想让我们内乱。” “好你个姑娘,见你柔柔弱弱的,我们还想替你打抱不平,你居然是想要我们的命。” “她方才似乎是想污蔑薛公子的名声,不会薛公子抛弃了人家姑娘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有所猜测,这人不会是叫江心柔吧。” “什么?她就是江心柔?” “那她的方子指不定是偷来的,我有所耳闻,江心柔最爱偷窃他人之物,她先前不知从哪偷来一句诗,在斗诗大会出尽风头,后又在三国宴会,偷窃他人的曲子,差点成为第一才女,她这次偷窃方子,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啊。” 江心柔也未曾想到是这种局面,心里头呼叫着系统,担忧着,蹙眉担忧着,她的光环怎么没有效果,这群人怎站到薛岫那边了。 看着周围人义愤填膺,她绝不能承认,她吞咽两下,缓解心中急躁不安的心,道:“当然不是,我是一片好心,想要救患病的人,我只是去郡守府被拦下,无从献药方才在此地说。” “我要是想要你们都换上病,我何必在此时就拿出药方,等你们都得了病,那才是好时机,你们这般平白污蔑人,日后哪还会有人站出来。” 薛岫见她不知悔改,问道:“你说药方是你的?” “当然,药方是游方僧人给我的,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嗯,是,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让你看得清楚,”薛岫淡淡道,又吩咐着身边人:“去打碗水来。” 身边小厮连忙去打水,很快就端着水回来。 而薛岫则是从小药童的手中接过药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药方浸入水中。 他缓慢说着:“此纸是用特殊的方法锻造而出,其上的墨迹遇水不散,一年产出的量极少,岂是游方僧人能用的。” “再者,用的纸上亦有我薛家的印记,每年一换,”说到这,薛岫嘴角都微微上扬几分,像是看到一个好笑的笑话。 他从水中拿起那张纸,的确如他所说,那纸上的墨迹遇水不散,右下角浮现出一小片绿叶,上面有个小小的薛字。 到这时,哪还有看不清的。 连江心柔都呆愣住了,她傻眼了,望着那张纸揉了揉眼,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墨遇水不散,那纸怎么会遇到水后才浮现印记。 第115章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果真是个小偷,”大夫怒吼着。 旁的人也缓过神来,议论纷纷。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是小偷,这已然是惯犯了吧,要不是薛公子,我们都要被她得花言巧语给蒙骗。” 想要要是听江心柔所说,他们真的去土葬,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们全城的人都会感染上瘟疫。 “骗子,你不得好死。” 有人缓过神来,抓起篮子里的青菜往江心柔身上扔着,站在江心柔不远处的大夫连连闪躲,他可不想被菜叶子砸到。 看到这一幕,他欣慰的抚摸着白须,又看到薛岫的身影,走过去一礼道:“多谢薛公子,若非你来得及时,我这是有嘴也说不清,老朽惭愧啊惭愧,先前还想助薛公子,未曾想到……” 他轻叹一声,饱含着无奈又怅然若失,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有几分钦赞,他感叹道:“这天下就是尔等的天下,若多几个薛公子这般的人杰,何愁云国不兴。” “妙赞了,岫乃中庸之资,当不此称赞。” “薛公子太过谦虚了。”大夫又看向落荒而逃的江心柔身上,他道:“我观此人心术不正,像是记恨着你,她日后定还会找你的麻烦,你可莫要着了她的道。” 大夫眼光复杂:“似乎真的是个古怪的姑娘。” “岫记下了,多谢,”薛岫一礼。 大夫摆摆手,未言一语,喊着他的小童,微弯着腰身离去。 小童搀扶着他道:“师父,我们何必掺和进来,白惹一身骚,师父即使不去,想来那位薛公子也能解决。” “若人人都抱有这种想法,又何来抱打不平呢,都成了冷心冷情之辈,这世道也就没了人情味。” 大夫轻哼一声,道:“再者,那姑娘偷窃别人的药方,我们这次不管,若有人偷到我们的头上,也不会有人帮助我们,不管如何,心存一善,也能得个善终。” 小药童乖乖的应下:“是,师父,我记下了。” . 薛岫看着江心柔头顶上的气运值降低后,略微放下心,他向病患住着的小院而去。 等他到了小院,推门进去,走在抄手游廊处,就见里头有人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走出来,夏无咎跟在他的身边一一叮嘱。 那人见到薛岫后,连忙道谢道:“多谢薛公子,要不是你和夏大夫,我这条命算是丢在这了。” “无事。” 那人看了两人一眼后,憨笑说着:“不打扰两位了。” 拱拱手离去,夏无咎喊着:“我说的你莫要忘记了。” “都记下了。” 夏无咎偏头问:“那小贼可抓到了,是江心柔?” 薛岫轻颔首,道:“是。” 夏无咎啧了声,“早知我也过去了,暗中给她下毒,再把南黎也带上,给她下蛊,敢碰我的东西,真是活腻歪了。” 夏无咎好奇:“你是如何拆穿她的?” 毕竟那女子那么古怪,只要口舌伶俐,碰上薛岫这种少话的人,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想到薛岫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反驳,夏无咎捧腹哈哈大笑道:“你不会与她对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吧。” “你对我好像有误解。” “毕竟你平日里寡言,瞧着锯嘴的葫芦般,我这是在担忧你。” “你用的纸,有薛家独特的印记,用的墨是桐烟墨,写出的字遇水不散,这种独特的墨条,很容意拆穿她的谎话。” “……”夏无咎无奈道:“我都忘了,桐烟墨还有此用。” 说到这,夏无咎蹙眉道:“江家如此贫穷,连桐烟墨都无?” “不是没有,是她过得不够好,再者,那桐烟墨江少府若是有,也留在手中,怎么给姑娘家。” 夏无咎点点头道:“那后面呢。” “跑了。” 夏无咎无奈的撇嘴看了薛岫一眼,就只差说你怎么能让她跑了呢,必须抓起来严刑拷打啊! 又想到别的,他摸着下巴沉思道:“你说,覆灭江家如何?” 这样不仅能出口气,也能使江心柔背后没有江家撑腰,而他就可以物尽其用,取下她的头骨。 “没那么容易。” “不过是个少府罢了,还能挡的住我们不成。” “因不在他,而是江心柔,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自从察觉她身上的异样后,可是有不少人想要除掉她,昨夜太子亦是派了人,可今日,她还活蹦乱跳着。” 连着太子白日里心情都不是很好,想来也是很苦恼,被那种精怪缠上,却没有办法除掉,心下不安啊。 “倒是有些本事,”夏无咎哼两声。 两人没有在此事上聊下去,薛岫看了下病患的情况下,心下已了然,道:“三五日后,回京。” 而他则是回到郡守府内,写着夏无咎那本医书内的内容,一字不漏,整日闷在房里,不停的写着。 薛母时常担忧的过来瞧瞧后,有天道:“瘟疫事了,太子要回京了。” 薛岫这才放下笔,看着外头的天色,估摸着也过去了三日,看着薛母殷切的眼神,他道:“过两日,我再走。” “好好好,”薛母连说三声好,等太子走后,更是做了补汤送到薛岫的房中。 等到临走前的前一天,薛岫没有如往常般去写,而是同薛母外出游玩,天色渐晚两人才归家。 第116章 走的时候,薛母抹着泪不舍的把衣服递过去:“这事我亲手做的,还有个香囊,都放在里头,回京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忙望了不记得休息。” “嗯,记下了,”薛岫抿唇应声,接过包裹,临走前,他回眸望了一眼,须臾后轻颔首上马车。 带着夏无咎南黎回京。 等他回京后,萧锦前来寻他,说道:“鲁阳突发瘟疫,幸好未拖到下月,不然你都不能来参与我的婚礼。” “我走之后,京中可有发生何事,你可有留意江心柔?”薛岫拧眉问着。 “她?”萧锦疑惑:“她不是一直都呆在京城吗?” “一直在京城?你亲眼所见?”那精怪的法力竟能分出化身? “这到没有,怎么,她跟着去了鲁阳?”萧锦摸着下巴说着:“不过,江府里的线人说没有看到江心柔外出过,她是一个人前去的?” “嗯。”薛岫隐瞒下太子的事不谈,这事告知萧锦不见得是件好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萧锦好奇,手撑在案桌上,探头问着:“你和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我跟你说,我这双眼尖着呢,那位江姑娘心里眼里都是你,惦记着你。” “只要你往那一站,她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你的身上,”萧锦笑得贱兮兮的,“想来,她找你麻烦,真有几分因爱生恨的味道,你可要小心啊。” 萧锦坐回去,轻点两下桌子,他看向桌上的茶,端起那茶大口的喝了一口,喟叹一声,才道:“我看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才把这件事告诉你,江心柔他不是江少府的女儿,她的真实身份被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是吗。”薛岫轻声的说着,目光淡然的看向博古架上摆放的东珠。 “你一点都不好奇?” 薛岫觑了他一眼,薄唇微微上扬,他说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等时机成熟一切都会摆在明面上。” 他转动着茶盏,轻笑道:“你告诉我此事,也是缘由你太好奇,你想借助我手底下的人去把事情的真相挖出来。” “不不不,”萧锦道:“我父亲说,你祖父也知道,想着你是你祖父的心尖宝贝,你想知道,你祖父一定会和你说,你要不要去问问。” “不了,我对此事没那么多的好奇。”薛岫提醒着:“还是想想你自己,她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大婚之日可别出变故。” 萧锦脸色顿黑,不确定说着:“不是已经有那两人,怎还会惦记我。” “元气大伤,自要补补。” 薛岫话一出,萧锦瞬间没了声音,头顶似有乌云密布,他丧气的弯着腰身道:“那我可如何是好?” 眼珠一转,打量着薛岫屋内的摆设,又落在薛岫身上,扯过薛岫的手,祈求道:“薛哥哥,你要不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一段时日,我绝不打扰你。” 一阵恶寒,薛岫猛的抽回手,拿出帕子擦擦,白皙的皮肤擦得泛红,他皱眉道:“好好说话,你可以住偏院。” “薛哥哥,你人真好,”萧锦说完,抛个媚眼,达到目的后,他浑身向丢了骨头,没有力气的瘫倒在软榻上,凉凉说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自己被自己恶心到了。 薛岫见他无事后,走到案桌那继续写着,那本医书太厚,他连十分之一都未写到。 最后单手的速度委实太慢,他摆放好笔墨纸砚后,镇住两张纸,双手各拿狼毫,一心二用,在上头写着。 此操作,看呆了萧锦,啧啧叹一声:“妖孽,还要不要他们活了,没法比啊没法比。” 老头子,对不住,这真的比不了,十匹马拖着他,都不一定能看到薛岫的衣角。 而江心柔一路艰难回到京城后,还未休息好,想到已多日未曾与三皇子联络,而她还不能放弃从三皇子身上获得气运值。 叹息一声道:系统,我真的要跟随着剧情,最后嫁给三皇子吗,剧情很多已经被打乱了。 江心柔都有几分不自信,怀疑她真的是天命女主吗,每每遇上薛岫,总不能成功。 想到薛岫那张清冷的脸,她有些气馁,趴在床上静静沉思着。 系统:当然,剧情正在一点点的前进,等到了最后你和三皇子在一起,你就能改变体质,投放到修仙界。 我有一点不想去攻略三皇子了,有点厌烦了,系统,薛岫真的不是这世界的男主吗,为什么,我总是败在他的手上。 江心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但居然有一点点雀跃,她想薛岫是天道宠儿,是男主,她输给他也实属正常,还有…… 若他是男主,江心柔拍拍有些燥得慌的脸蛋,心下欣喜。 第53章 ◎踏青发生的闹剧◎ 而被江心柔惦记上的薛岫可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正伏案写着医书上的内容,萧锦也早已离开薛家,此时夜明星稀, 屋内点着灯, 灯影憧憧映照在薛岫的脸上, 洒下淡淡的光晕,衬得他眉眼深邃,幽深的黑眸染上浅浅的琥珀色。 未禁闭的窗漏着一条细缝, 夜里的凉风顺着窗入室, 吹拂着薛岫脸庞的青丝,薛岫乜斜一眼, 眼神凌厉, 他放下笔,走向窗边,正要紧闭窗时。 乌黑的发丝垂落至眼前, 王玉泽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缓缓露出, 他悬挂在窗边,浅笑说着:“你还未睡呢。” 第117章 薛岫冷冷的看着他一眼,重重地“啪”的一声关闭着窗,惹得外头已歇下的鸟雀惊醒,微睁着豆大的眼珠左右张望着,扑腾两下翅膀又合眼睡下。 王玉泽看着紧闭的床, 嘴角含笑, 嘀咕一句:“脾气还不小。” 无趣,他本想着吓唬一下薛岫, 可谁想人真是个木头呆子, 他跳下来, 推开窗,仗着自己腿长跨进去,温声说着:“来寻你是有事与你说道说道,你和南方已经联络上了?” “无可奉告,”薛岫冷淡的道,他坐回去,整理自己所写的东西,冷冷的看了一眼王玉泽:“还有别的事?” 摆明着送客的意味,王玉泽仿佛看不出来,他坐在窗棂上,叹息一声说着:“薛岫,我们两个可是结盟的。” “那又如何?”薛岫阖下眼,放下纸:“你也去找他们便是。” “我哪有你的本事大啊,”不咸不淡的话,听着即像称赞薛岫又像是暗讽,王玉泽笑着说:“几十年前,两方互不来往,又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你坐不住了,”薛岫神情平淡看着王玉泽。 王玉泽搭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可见他心里的不平静,嘴角的弧度上扬几分,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他轻笑出声道:“怎么会呢。” “不会,你也不会在这。” 平淡又直白的话气得人心口子都发疼,王玉泽呼吸的时候都比先前长了点,他抬手揉揉眉眼,很是坦荡说着:“是,被你说中了。” “太子又发疯了一次。”王玉泽说得很确定,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般,实则不过是他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明日你要去当值,晋国梁国太子会喊你作陪,想来她也会在,提前来与你说一声,”王玉泽又闷声笑起来,“这种好戏我怎么会放过。” 他说完后,眼神落在薛岫的腰间,那正挂着个香囊,不由得上前几步。 薛岫迷惑的看着他,被衣袖遮住的指尖动了动,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过分近了。 而王玉泽则是盯着薛岫的腰间看,笑道:“哪位姑娘送给你的,到是俏皮。” 月白色的锦绣上绣着一大一小的兔子,做工精致,美中带点俏皮,还有一股浅浅的幽香传出,于薛岫哪种嗅觉灵敏之人,最为合适不过,到是废了点心思。 薛岫抬手遮住那香囊,遮住王玉泽好奇的目光,他冷声说着:“无事,你可以走了。” “我有点好奇,到底是哪位美娇娘被你这般死死藏着,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一定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木头呆子动了心,那便不是无懈可击,王雨泽已经开始谋算,他从薛岫手中将人抢过来有几分成算。 一肚子坏水,不停的翻滚着,王玉泽想到薛岫凄惨而悲痛又伤心欲绝的模样,眼微眯了眯,似陶醉在其中。 薛岫依旧遮住香囊,一眼都不给王玉泽瞧,语气虽仍淡淡却又含着浅浅的波动:“你真想知道?” 传到王玉泽耳中,则是感觉有丝丝的古怪,这平淡的语气中又含有一丝炫耀是怎么回事?! 不经凝视着薛岫的脸,想要看出什么,眉眼舒展,显得心情极好,又藏着捏着不给他看,有鬼。 不知为何,他居然有股不该问薛岫此话的直觉,默默后退半步,想要离开。 似乎看出某人想要逃走,薛岫蹙眉,淡然说着:“告诉你也无妨,我母亲绣的。” 嘶—— 王玉泽神情恍惚,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他目光复杂又带着点羡慕,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不就是你母亲亲手做的,得意什么,王玉泽心想着,紧抿的唇,消失的笑意,暴露出他的心情。 他落荒而逃的离开薛家,临走前回眸看向那间透着浅黄色烛光的屋子,又与站在窗口的薛岫视线对上,须臾,面无表情的离去。 薛岫嘴角噙笑,说道:“慢走不送。” 当着王玉泽的面关上窗,摩擦着腰间挂着的香囊,入睡前放在枕边。 伴随着浅浅的幽香睡去。 . 次日,外头天气极好,薛岫正去当值,许典客走到他的面前道:“薛公子,你来得正好,行宫那处的两位太子想要去踏青,指名道姓说是要你陪同。” “嗯,”薛岫昨夜从王玉泽那早已知晓,他转身向行宫那边走去,陪同晋梁两国的太子去踏青。 只是当一行人来到郊外后,薛岫下马车,站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正拿着鱼竿垂钓的王玉泽,静默会。 又看着梁国太子牵着江心柔下马车,另一处汝阳公主正痴缠着三皇子,遇上此等棘手的场面,薛岫默默的走到王玉泽的身边。 “坐吧,为你准备的,今日适合垂钓。”王玉泽道:“会满载而归的吧。” 薛岫落在在他的身边,腰板挺拔着如岩上青松,抓起准备好的鱼竿,轻轻一甩,鱼钩没入水中,坐在小马扎上,亦不影响他的风姿。 “你倒是准备妥当。” “出来玩,自然要尽心。”王玉泽轻笑着:“我们又不是随从,管他们作甚。” “薛哥哥~”清脆的声音响起,薛岫回眸看过去,微蹙着眉,淡淡道:“荣安郡主。” “薛哥哥你喊我荣安可好,”荣安红衣明艳,小跑的跑到薛岫的身边,放下小马扎,坐下。 捧着脸痴痴的望着薛岫的脸,几日不见薛哥哥,甚是想念,薛哥哥一如既往的好看,也不知会便宜哪家的姑娘。 第118章 王玉泽笑道:“荣安啊,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厚道,怎不见你也喊我几声哥哥听。” “王三,天还没黑呢。”荣安做了个鬼脸,轻哼一声,倨傲的昂起头。 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引得江心柔的目光时不时看过去,看到荣安能堂而皇之坐在薛岫的身边,而薛岫却不会拒绝她时,心里已经妒火中烧。 双目都燃烧着小火苗,恨不得上前去撕了荣安,可她也心知,她不能这么干,只能撇过眼不去看。 但那一声声的薛哥哥传入她的耳中,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用力。 “心柔~”三皇子走到江心柔的身后,眼神缱绻又克制,他多想伸出手,抱紧他的心爱之人,可是如今,他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难受,看着她生气。 心柔心里是爱惨了他,看到汝阳痴缠着他心里吃醋。 “殿下,”江心柔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美目含泪,回眸看向三皇子,一行清泪落下,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的说着:“我知道殿下过得不易,也有自己的苦衷,但你与我之间终究隔了到天堑,不日后我就会嫁到梁国,成为梁国太子妃,殿下该为我高兴才是,望日后殿下能长命百岁,一生顺遂,忘了我。” 说得格外的动情,连着三皇子都眼眶通红,直接上前两步,一把子抱住江心柔,承诺的说着:“心柔,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别的我都不要,你等着我,到时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 江心柔挣扎着,三皇子抱得更紧,看到这一幕的梁国太子胸口处的烈火熊熊燃烧着,几步上前,扯着三皇子的衣领,试图把两人分开。 三皇子恶狠狠的怒视梁国太子,都是他,都是他的错,不然,他也不会和心柔分开。 新仇加旧恨,促使三皇子一拳打响梁国太子的脸上,梁国太子受此一击,再也忍不住,亦是回手。 汝阳在那嘶声裂肺,捂着胸口痛彻心扉的喊着:“三郎~” 想要冲到三皇子的身边,护住三皇子,被晋国太子狠狠的拉住。 江心柔亦在旁边假装阻拦的喊道:“你们别打了,不要为我打架了,快松手。” 余光中却留意着薛岫的背景,见他似是被动静吸引,回眸要看过来的时候,江心柔低垂着眉眼。 想到整理整理衣物发饰,以至于没有看清打架的两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更是一不小心推搡把她推搡在地上。 “啊——” 江心柔惊叫出声,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也幸亏是草地上,无甚大事,不过是发髻散乱,手掌磨破皮,连带着身上都沾满了草屑,狼狈不堪。 脸上残留着些许震惊,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打架的两人停手,蹲在她的身边,缓缓把她抱起。 道歉的说着:“心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一场闹剧垂钓的三人看得分明,薛岫面无表情,王玉泽含笑着,荣安吃惊的微张着嘴。 王雨泽道:“果然今日是踏青的好日子,你说是吗,薛岫。” 薛岫未言一词,反倒是荣安称奇道:“自从这位姑娘出府后,倒是有不少新鲜事。” 薛岫感受到鱼竿动了动,回眸看着被拉扯住的鱼线,他缓缓的收勾。 鱼拉扯出水面的声音引得他旁边的两人都回过头,望着斤两不小的鱼,荣安赞道:“薛哥哥,你好厉害。” 轻微的鼓着掌,活脱脱的小迷妹,引得王玉泽摇摇头,轻叹一声不敢说别的,薛岫钓的那条鱼的确个头不小,而他,他垂眸落在鱼篓中,空空如也。 薛岫神情淡淡不为所动,他收竿把鱼放到鱼篓中,把鱼篓递到荣安的跟前道:“送你。” 拿起荣安旁边的空鱼篓放到自己的身边,捏着鱼钩甩勾又静静坐着。 荣安小脸红扑扑的,红透如桃子,连忙那微凉的手缓缓脸上的热度,她小声的道谢着:“谢谢薛哥哥。” 薛岫嗯了声后,念着宴会上荣安为了他被王玉泽算计与那精怪对上,他道:“离她远点,早日回你的封地。” 荣安愣在当场,薛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缓缓放下贴在脸上的手,明媚张扬的脸上满是不解:“薛哥哥,这话是何故?” 她是谁? “就在此地呢,还和你有过过节的,你薛哥哥这是在担心你呢,但荣安,听我一句劝,喜欢我也别喜欢薛岫啊,木头呆子,哪懂得那些。”王玉泽调侃着。 “王三你好不要脸哦,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姑娘家说这些,我知道你很想赢我薛哥哥一次,”荣安说道这里话一顿,双眼亮晶晶道:“王三,你是不是想说服我喜欢你后,然后好出去说荣安不喜欢薛岫了,喜欢我了,想从这打败我薛哥哥,你想的还挺美,一肚子坏水。” 王玉泽摇摇头,一脸叛逆吾儿伤透吾心的表情:“好心提醒你,你非不听,不妨让薛岫直接说清楚,也免得他吊着你,活受罪。” 荣安鼓着脸,她偷偷瞄着薛岫的侧脸,想要从他那清清冷冷的面容上瞧出个异样。 薛岫眉眼下垂,左右看了两人一言,略显无奈说着:“你若想赢我,堂堂正正来,莫要搞鬼点子。” 对荣安则是真诚的说着:“岫无心于情爱,郡主莫要在岫身上费心,天下才俊多如牛毛,郡主明艳动人,定会找到如意郎君。” “再者,吾等世家不会娶皇室众人,需避嫌。” 第119章 荣安脸色一白,红润退散,心下难过,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可是,可是从薛哥哥口中亲耳听到,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很难受,像是要死了一样。 杏眼弥漫着水雾,她强忍着才没叫眼泪落下来,此时,月白色毫无花纹的帕子递到她的跟前,她看着月白的帕子,又顺着修长的手看向他的主人。 只能看见手主人的侧脸,荣安接过帕子,擦拭着眼泪,小声呜咽着:“薛哥哥,若是抛弃掉那些,你可曾有丁点喜欢我。” “不曾,莫哭了,”薛岫蹙着眉,他从香囊里掏出糖塞到荣安的嘴里道:“吃点甜的,莫要哭了。” 荣安傻愣在当场,含着那块糖,痴痴的望着薛岫,后嗯了一声,“我听薛哥哥的。” 她拿起帕子擦着眼泪,小声说着:“薛哥哥,你不要对别人这么好,还有谢谢薛哥哥的糖。” “糖是四妹放的。”薛岫解释着。 “噗哈哈哈,”看着这一幕的王玉泽拍拍薛岫的肩膀,在看止不住的笑着,像是掀掉了假面,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恣意。 “这可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荣安,这等木头呆子,有何好喜欢的。” 被王玉泽这么嘲笑,荣安脸上也挂不住,她轻哼一声道:“要你管,即使薛哥哥不喜欢我,那我也要喜欢他。” 声音有几分响亮,被梁国太子紧紧拉着手腕寸步不离的江心柔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看向荣安,看到那张虽年纪小,却已经能见日后是个美人的荣安,微抿着唇,心底的恶意止不住的宣泄。 她想毁了那张脸,凭什么,凭什么薛岫不喜欢她,她还能离他那般近,难怪凭的是皇室出身,凭着自己是郡主,若是她是郡主,她是不是也能与薛岫亲近。 甚至是……嫁给他。 梁国太子留意到江心柔的目光,眼神暗沉几分,笑道:“看来薛岫的好事将近啊,也不知本宫走之前,能不能看到他成婚,那时,我两也好一同前去,你说是吗,江姐姐?” 死死盯着江心柔的面容,见江心柔眼睫轻颤两下,微抿着唇,牵着江心柔手腕住的手不由得用力几分。 江心柔手腕一疼,她挣扎着:“你弄疼我了,松开。” “我不,江姐姐,你心里是不是还喜欢着薛岫?”梁国太子话音刚落。 三皇子说道:“放开她,你没听到心柔喊疼吗?” 梁国太子怒道:“关你何事,你从前既然不珍惜江姐姐,又何苦凑上来装深情,你对汝阳公主亦是如此,你与汝阳公主互通书信数十年,说变心就变心,你既对不起江姐姐,也对不起汝阳公主,没了晋国的支持,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你拿什么去和太子争,嗯?” “江姐姐是我未过门的正妃,两国联姻岂是你一个皇子能抗衡的,别没有能力就来我面前狗叫,真看不起你,一个婢子生的玩意,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昂专挑着三皇子的痛处挖苦,眼神轻蔑,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仙看着低劣不堪在淤泥中爬滚的小虫子,他只要轻轻的伸出脚,就能踩死。 三皇子握紧的拳头青筋直冒,阴晦的看着李昂,死死的盯着他嚣张的神情,脑海里一点点的响起李昂瞧不起他又万分倨傲的声音。 一声声如同魔音入耳,扰乱他的心神,破灭他清明的意志,终究是红了眼,狠狠的打在梁国太子的脸上。 两人又打成一团,三皇子拳拳用力全力,恨不得要了李昂的性命,李昂见此,也不留手,两人如同夺取狼王之位,毫不留情。 而漩涡中心的江心柔则是寻了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坐下,静静的看着薛岫的一举一动,再次怀疑系统。 系统,你选的真的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你瞧瞧他们的模样,真是丢人现眼,我江心柔可不想和这些垃圾呆在一起。 薛岫真的不是男主吗? 系统: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的正确性,按照剧情,三皇子最后会登上皇位,梁国太子也会当皇帝,他们都是这世界中的俊杰。 系统望着扭曲缠斗在一处的两人,贪婪的吸食着他们头顶上的气运,肉眼可见,那气运消失大半,全都进了系统的肚子里,系统打了个饱嗝,又看向溪边,比如今三皇子梁国太子多三倍以上的气运值,流出垂涎之意。 狠狠的吞咽了下口水,要不是宿主不给力,铺天盖地占据半边天红得发紫的气运,也应当是它的。 江心柔瘪嘴,她道:系统,你瞧瞧他们,在瞧瞧薛岫,连薛岫的手指头都比不上,真怀疑你的眼光,就这,还是俊杰,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扔进人堆里,都不能分辨出一二。 系统没了回应,人当然是俊杰,不过被它吸完了气运,那自然要沦落成凡人,甚至比凡人还不如。 而两人的打斗又引起垂钓的三人注意,薛岫收竿,解下鱼钩上的鱼放进鱼篓中,抬步缓缓走向打斗的两人,点穴。 另两人维持原样,他淡淡道:“失礼了,还请梁国太子和三皇子好生冷静,莫要失了颜面。” 说完后,留下相拥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互相举着拳头的两人,梁国太子气急,暗地里运转着内力,想要冲开穴道。 试了过后,梁国太子放弃,又怨又恨的斜视想要瞪薛岫一眼,这人莫非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的,内力这般浓厚,他居然破不开。 第120章 “三郎~你这是怎么了?哥,你快来看看?”汝阳公主扑到三皇子身边,着急的回头喊着殷琅,迫切的想他哥哥过来,将三郎救下。 “……” 刚把妹妹拉走,清静会的殷琅脑门突突,恨不得不带着汝阳回来,瞧着三皇子丢人的模样,他越发看不上眼,若非妹妹喜欢,他真想暗中了结了。 他走到汝阳的身边,安抚道:“莫急。” 他试图解开两人的穴道,但点穴的人手法有些独特,他试着按着其他的两个穴位,倒是解开了。 三皇子被解开穴道后,抬脚想要踹李昂时,被殷琅止住,殷琅脸色沉沉,“三皇子,何时让你如此动怒,竟失了身份。” 三皇子看了殷琅一眼后,闷哼一声离开,殷琅顺便解开李昂的穴道,而他的妹妹汝阳跟随在三皇子的身后道:“三郎,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是受了气你说出去,我叫我哥替你教训他。” 不知戳到三皇子那根肺管子,他推搡汝阳道:“不用你管。” 汝阳神情嘁嘁喊道:“三郎,我怎么能不管你。” 殷琅负手跟在两人的身后,神情不善。 . 薛岫回到溪边,继续钓着鱼。 王玉泽笑道:“那边倒是好生热闹,显得我们格外的悠闲了。” 荣安也有几分惊吓,拖着头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怎斗起来了。” “不知,”薛岫道。 “荣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荣安疑惑歪头:“嗯?” “三皇子和那位江姑娘之间的事?” “倒是有所耳闻,”荣安说完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他们这是为了江姑娘才打的架,倒是件稀罕事,跟孔雀一样,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争夺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开屏。” 荣安说完后,留意到薛岫腰间挂着的香囊,凑近看,能看到针脚精致,绣着一大一小的兔子,用金线镶边,倒是分外的精致又俏皮。 她瘪嘴,有几分幽怨道:“薛哥哥,你腰间佩戴的香囊是谁做的,针脚真好,做这个香囊一定很用心,不会是爱慕你的姑娘家送的吧。” 若是这样,她也给薛哥哥做一个,虽然她从来没有做过女红,做的也不会很精致,一想到这,又有点小难过了,她怎么笨到连女红都不会,连给薛哥哥送香囊的机会都没有。 王玉泽撇过头,懒得看薛岫得意的模样,看着水中的波光粼粼,盯着若隐若现的鱼线,竖起耳朵听着旁边的交谈,暗自咬牙。 薛岫垂眸落在腰间的香囊处,手拨动了两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凛冽如寒风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也淡了。 看得荣安目瞪口呆,一个香囊而已,就让薛哥哥这样,一定很重要的人送的,薛哥哥既然说他无心于情爱,他不会骗人,那肯定不是喜欢的姑娘家送的。 薛岫也如她所愿般说道:“不是。” 荣安轻咬着下唇,凑过去小声问道:“薛哥哥,那是不是伯母做的,我很早就听闻伯母女红甚好,定是她做的是不是。” “是,”薛岫含笑说着:“母亲手艺的确很好。” 坐在他旁边的王玉泽挪着小马扎远离他几分,暗地吐槽着:见鬼了。 隐藏起眼底的羡慕,他声音扬了几分:“说是重要的人送的,瞧你这喜不自胜的模样,你那香囊怕是哪位姑娘送的吧,没成想你薛岫竟是这般人,也会对别人动心啊。” 坐在不远处一直留意薛岫的江心柔她听到这番话后,默默起身走到薛岫得不远处,看到薛岫腰间佩戴的香囊,从未见他带过。 暗暗的看了荣安一眼,莫非是她送的,怎么可以,两人怎会这般亲近。 她绝不容许。 她默默的上前,走到薛岫的身后,薛岫听到动静后回眸看着她,眼神冰冷,淡漠,像是见到无关紧要的人,深深的刺痛江心柔的心。 她果然是喜欢薛岫的,见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嫉妒如火,狠狠的焚烧着她的心。 “江姑娘,有事吗?” 又是这么冰冷无情的声音,从见到她的第一次,他就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既然你想当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愿看我一眼,那我就要把你拉下来,不管是恨是爱。 知道她的身手没有薛岫的快,但是她有外挂。 系统,帮帮我,我要这男的好看。 她猛的夺下薛岫腰间的香囊,用力的向江里头一扔,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54章 ◎恐怖故事◎ “扑通” 香囊掉进水中, 薛岫身躯微顿后,回眸瞳孔微缩,瞬间掉进水中。 衣服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身体上, 随着水流缓缓的漂浮, 给薛岫带来极大的阻力, 他微睁着眼,江水清澈,几条肥大的鱼正在水中游曳着, 甩尾间触碰到香囊。 香囊顺着水流像另一旁飘荡去, 有鱼儿围绕着香囊游转,轻轻触碰着香囊, 薛岫见到后, 他滑动着水波,闹出的动静惊到了鱼儿,惊吓得甩尾流窜着。 耳边听着细微的水流声, 薛岫伸手捞住越往下下沉的香囊, 紧皱的眉眼有略微的缓和,他抬眸向上看去,细碎的阳光照在水面,在水下折射出淡淡的波光。 他向上游曳着,如一抹鱼儿迅速的跃出水面,青丝在水中漂浮着, 衣襟大敞, 露出白皙的皮肤,显眼的锁骨。 第121章 他在水中, 淡漠的看着正在岸边亲吻的两人, 向岸边而去, 踏上岸后,轻薄的春装紧紧黏贴在身上,衣摆不停滴着水珠。 鸦睫翻飞间,细碎的水珠掉下,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发尾滴着水。 望着这一幕的江心柔眼神迷离,她看到薛岫略显狼狈不堪的模样后,心脏不停的跳跃着,很是兴奋。 她“唔”的一声,想要推开眼前的李昂,李昂也顺着她的意,舔舐着她的唇瓣后,缓缓抬头,回眸看向薛岫,神情万分得意,透露着,江姐姐即使喜欢你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嚣张的看着薛岫,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丁点神情,薛岫冷冷的回视。 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出手了,身手迅猛,修长的手指宛如鹰禽的猎爪,紧紧抓在江心柔的肩膀上。 “唔,”江心柔肩上一疼,震惊的看着薛岫,她的肩膀像是要碎裂般向全身缓缓扩散着疼意。 扑通一声,眨眼间,江心柔掉进水中,狠狠的喝了几口江水,她不停的扑打着江水,又被江水淹没,在那挣扎着,小声喊着:“救命。” 梁国太子李昂连忙走到岸边,他怒而指着薛岫,大声斥责:“薛岫,你好大的胆子,心柔可是梁国太子妃,你想云梁两国交恶吗?” 梁国太子与薛岫宛如看死人的目光对上,惊惧的向后退半步,又强撑着与薛岫对视着。 “救命,”江心柔还在水里喊着救命,李昂听闻后,暗恨看了一眼薛岫后,转身向水里跳去,向江心柔的方向游去。 王玉泽垂着眼,从地上捡起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手头上掂量两下,轻轻的向水中扔去,砰的一下,砸到梁国太子的身上。 梁国太子蓦然肩胛骨被石头砸到,阵阵的疼痛弥漫着,痛呼一声后含着泪水淹没入江水中。 薛岫走到岸边,轻轻的拨动着水流,任谁江水冲刷香囊上的污渍后,取出香囊内存放的糖,扔进水中,他不言不语,清洗完毕后,回到薛家的马车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等走到江边的时候,江心柔正被梁国太子举起,正要爬上岸,薛岫站在两人的跟前,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下,狠狠的一脚跺在江心柔的肩上,冷冷看着江心柔跌落进江中。 李昂怒指着薛岫,说了声你后,默默潜入水中,继续去捞江心柔。 王玉泽笑道:“倒是少见你生气。” 气性还挺大,约莫是气狠了。 王玉泽看向泛着浅浅波澜的江面,眯着眼睛笑着,心想着,薛岫还是太仁慈了,让人吃了几口江水就罢了,若是搁在他的身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薛岫斜视他一眼,平淡的拎起鱼篓,转身离去。 王玉泽喊道:“这就走了?” 他看着荣安道:“既然他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荣安也神色嘁嘁,不敢大声说话,捂着嘴圆溜着眼睛,小幅度的点点头,她还是头次看薛哥哥这般生气,转动着眼珠子,落在趴伏在江岸的江心柔身上,暗自想着,要给薛哥哥出气。 荣安和王玉泽都拿去鱼篓缓缓离开,而一旁的汝阳看着这幕后,她抱着三皇子的手臂笑得像个孩子,看好戏看着江心柔得罪薛岫。 也不知江心柔怎会那般惹事,真当自己是未来梁国太子妃就可目中无人了,仿佛见到日后江心柔凄惨的模样,汝阳笑得灿烂。 甚至是好心情的松开三皇子,走到她哥哥身边道:“哥,我们也回去吧,有些累了。” . 回到家的薛岫,手中的鱼篓递给府内的下人后,他一言不发的走向自己的院子里。 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摆放在案桌上头的香囊,看了良久后,他默默将香囊挂在床边,看着香囊缎面上勾起的丝线,眼神沉沉。 走回案桌边,继续抄写着医书上的内容,试图以此让内心平静下来,等到日落黄昏,他才放下笔,揉揉眉心。 他坐下去,缓缓拿起金丝楠木珠串拨动着,想着近日里发生的事,还有江心柔头顶又上涨的气运值。 微蹙着眉,静坐半夜后,才去睡下。 一连几日,薛岫都未曾去当值,呆在自己的小院中,一直抄着医书。 外头春光明媚,而那医书薛岫也已经写好五分之一,都交到夏无咎的手中。 夏无咎刚离开薛岫院子的时候,就碰巧遇到前来找薛岫的萧锦,萧锦步伐微顿,他上下打量着夏无咎一眼。 略微点头后,错身进入院内,擦肩而过时,药香味传来,萧锦惊疑的回眸望去。 等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后,萧锦大跨步的向薛岫的屋内走去,看到正坐在梨花木椅上闭目养神的薛岫后,轻咳两声。 薛岫微睁眼,见是他后,缓缓道:“你怎么来了?” “几日未见你,你怎连门都不出了,这不好奇你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绊着你。” 萧锦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不用薛岫开口,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杯茶,端到软榻那边坐下,眯着眼神享受般喝了口茶。 “能有什么东西绊着我,不过是不想与那些人打交道罢了,”薛岫冷声说着:“甚是无趣。” “这是何意?”萧锦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薛岫有此念头的。 薛岫拿出几张薄薄的纸,向萧锦的方向推去,略抬下巴,示意萧锦拿起来看。 第122章 萧锦放下茶盏,走到案桌的旁边靠着,拿起桌上的纸翻阅着。 三皇子与梁国太子于珍宝阁争夺一宝,损坏器具多件,需赔偿数万两。 三皇子与梁国太子闹市喧闹,砸坏小摊数十,无百姓受伤。 三皇子与梁国太子马场赛马,马匹癫狂,以至三皇子落马,伤了腿骨。 …… 桩桩件件都与三皇子与梁国太子有关,萧锦又往下看去。 江姑娘于宴会上掉入水中,梁国太子出现。 江二小姐找江姑娘麻烦,三皇子出现,打了江二姑娘一巴掌。 荣安郡主放下话,不许任何人接近江姑娘,有两位姑娘为江姑娘抱打不平,指责荣安郡主嚣张跋扈。 江姑娘想买胭脂,碰巧喜爱孙姑娘想要买的胭脂,孙姑娘的哥哥出现并叫孙姑娘礼让,胭脂被江姑娘买下。 …… 萧锦看完后,他放下纸,搬个小凳子坐下后,他道:“我原以为你不知道呢,没想到你倒是比我知道的还够多。” “本来还想跟你说道说道这些新鲜事,到头来我竟成了跳梁小丑,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捂着胸口一副伤心的模样。 薛岫不为所动,他微阖着眼,转动着金丝楠木手串后,道:“江姑娘能去梁国未尝不是件好事。” 光凭这几个月,闹出的事情比一众纨绔子弟还多。 “……”萧锦细细回想后,赞同薛岫说的话,他就没见过那个姑娘家能有江姑娘那样,“祸害别人的好手啊,我都有点期待她去梁国,会不会搅乱梁国的政治风云,一国太子妃,是个祸害精,国将不宁吧。” 他笑嘻嘻道:“有点像是我方派出去的细作。” “高看她了,”薛岫淡淡道:“若是有机会,还是要除掉。” 给萧锦说得有些迷糊了,明明薛岫前脚说是件好事,怎后脚又说要除掉她。 不过,那江姑娘是精怪,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的确需要除掉才好,“你可有出手?” “对她没有用,凡人轻易伤害不到她。” 除了他,王玉泽,太子都已经派出暗卫,没有一个成功能谋夺她的性命。 若是白日,必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导致刺杀失败,传回来的消息中,甚至有刺客崴了脚,刚好撞到自己的剑上,丢了性命,诡异至极。 “真要找道士?” “已经在来的路上。” 萧锦摸着下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阻止她嫁给李昂,不然,她成了梁国太子妃,突然暴毙,这事若是查到我们的头上,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很难办啊。” “而且她还有隐藏的身份,能让少府藏人,她的身份必定不简单,可惜老头子就是不愿告诉我,甚至说起这事的时候,脸色有些异样。” 按他说,他老头子那副表情,已经是带有几分看好戏的模样了,萧锦不由得异想天开,难不成那江心柔是梁国皇帝的私生女,流落到江少府家。 但这不可能啊,她和李昂也没有相似之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锦想不透,他选择把这个难题扔给薛岫。 “我曾听闻,二十年前,有一女子美名远扬,被号为天下第一美女,引众多世家公子追逐,其中一人,恰好有你的父亲,”薛岫说完脸色有些古怪,这与如今的江心柔是何等的相似。 “果真有此事,我上次说他的时候,他还狡辩不认,呵,”萧锦眉眼略带着讽刺,讽刺他家那老头死要命子,敢做不敢认。 又皱眉问道:“薛岫,你可还记得那人的名字,想来这等人物,应当有所记载。” “不知,只知她叫七娘,最后嫁给何人也不得而知。” “那你说,江心柔会不会是那七娘的孩子?”萧锦惊疑的问道,又皱眉道:“可江少府的夫人,乃是郑家出声,并不排行七。” 就像是一个谜案,他已为拨开云雾后能见到最终的答案,却没想到自己只是拨开了一层,剩下的依旧被层层屏障所包裹住。 “既然你父亲说时机成熟自会知晓,你又何必这般纠结,”薛岫淡淡道:“这天底下,岂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即使是一脉相传,也绝不会有这般相似。” “你是说,江心柔她是七娘?”萧锦惊得站起来,不敢相信的道:“这怎么可能,七娘可是……” 二十年前的人,算年岁也已是半老徐娘,怎么会是妙龄少女。 “不会是七娘的鬼魂占据了江心柔的身体吧!” 萧锦不停的来回走动着,万分的急迫,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的事情。 “不,”薛岫很是平静的说着,拨动着金丝楠木串道:“若江心柔是七娘那你的父亲一定会认出来。” “吓死我了,”萧锦听到此言后瞬间拍拍胸脯,他走到案桌的旁边,手肘抵住案桌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莫要打哑谜了。” “这正是我疑惑的,天下没有两片叶子却有如此相同经历,或者说是体质的人。”薛岫道:“七娘若也是精怪,她或许是站在江心柔身后的人。” “但七娘的事迹,记载了了,像是有人抹掉了她的痕迹,连带着记住七娘的人,只有从前与七娘接触过的。” “但没有人记得七娘的相貌,只知道有七娘这个人,状元楼说书的先生曾与七娘打过交道,甚至以七娘的经历写下《梨花络》,所有听过梨花络的人,都以为是说书先生瞎编的。” 第123章 “多么神奇的一件事,”薛岫淡笑一声,他突然说道:“天上真的有神仙吗,既有精怪也合该有神仙,那神仙都去哪里了。” “嘶,”萧锦深吸一口凉气,他被薛岫的话给惊到了,他缓缓后退,坐在小凳子上,陷入沉思。 是啊,天上的先神去哪了,既有精怪祸乱人间,他们为何不出手。 “自古流传的神仙事迹,我并不认为是假的,”薛岫指尖轻敲两下桌子:“天外天,有另一处我们所不能触及的世界也说不定。” “每五百年,人间都会发生一次王朝覆灭的事,但有点奇怪的是,此事并未使皇朝走向天下大一统的局面,反而流传下来的皆是男欢女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至于那些在朝堂上为国为民的人,皆没有好下场。” 薛岫平静的说出来,他也是从夏家的医书中看出点苗头,从而去史书中寻找,找到只言片语,又去状元楼,听说书先生讲了几段故事。 从而引起的猜测。 看到萧锦惊慌不已,正啃着手指头,他淡然一笑道:“都是我乱说的,你就当听了个恐怖故事。” 薛岫随口说着,扔掉手中的金丝楠木手串于桌上道:“毕竟,我也曾说过鬼故事诓骗南黎,你莫要被吓到。” 萧锦白了薛岫一眼,依旧惊恐的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他被薛岫说得话带进去,心下莫名觉得恐慌不已。 若是薛岫说的是真的,他们,他们就像豢养的猪猡,有人正在天上盯着他们,把他们当乐子看,而在那群人眼中,他们何尝不是话本子。 只是在那缠绵悱恻的爱情中,他们是不知名的配角,也可以说是丑角。 蓦然想到他与江心柔的相遇,不受自己控制的想要接近江心柔。 萧锦眼睛圆睁,瞳孔微缩,惧怕说着:“薛岫,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成了话本里的小角色,一切从我开始,只是我因为你的阻拦,我才没有搅进那场浑水中。” “偏离了,还怕什么,”薛岫轻描淡写的语气,倒是给了萧锦力量,薛岫又说道:“我只信奉一句话,人定胜天。” “既使有人给我们定了角色,我们不配合,撕毁既定的道路,便会通向未知,一切都会发生改变的不是吗。” “再者,你莫要担忧,都是我瞎编的胡话,倒把你吓破了胆子,未来的萧大将军,不会只有丁点胆量的。” “自然不是,都是你说得太恐怖,我情愿去边关杀敌,也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我现在心尖都跳个不停,怦怦怦的响声,震得我胸口都有些麻木,”萧锦抚摸着胸口一脸后怕说着。 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脸皱成一团,一副不能忍受道:“比我看见万人坑还要来得恐怖。” 至于万人坑,他也未曾见到,但边关打仗,死的又何止万人,他这么说想来也是对的。 “腿软了。”薛岫起身道:“可需要我扶着你。” “不需要,”萧锦连忙拒绝着,他颤颤巍巍的起身,两腿直打着哆嗦,要摔倒在地后,双手撑在地上,缓慢的借助着旁的东西站起来,磨磨蹭蹭的走着,顺带回眸哭嚷道:“以后我来听你说这些胡话,我就是小狗。” “是吗,那你叫两声,”薛岫乜斜他一眼道:“我上次还跟我弟弟说了个鬼话。” “从前有户人家偷窃邻居家的蔬菜,后来有一天,他们全家人都变成了邻居家里的青菜,被邻居采摘清洗扔进锅里,他们还能感受到锅底的滚烫……” “停,”萧锦伸手打断道:“你莫要说了,我走了,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我会再也不踏进你房间半步。” “挺好,”薛岫淡淡的两个字,给了萧锦沉重的打击,他捂着胸口装作吐血的模样倒在地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倒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脸上的惊慌不已也一点点的消散,闭着眼睛感官放大,耳边能听到薛岫走动间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一点点接近的脚步声。 整间屋内弥漫着清新淡雅好似薛岫熏衣物所用香料的气味,那股香气越来越近。 薛岫淡然的从萧锦身边走过,负手而立站在门口,淡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肤越发白皙,像是能看到脸上的血管。 瘦长的影子挡住萧锦脸上的阳光,给他带来微弱的阴凉,他察觉不对劲,睁开眼挪头,就看见逆着光站在门口的背影,锦衣所用的金线流淌着细微的光芒。 萧锦瘫倒在地,默默起身,走到薛岫的旁变,观察着他,顺着视线抬头望向云霄之上。 又想起薛岫的话,心中一惊,不敢多瞧。 “如同往日,碧空如洗,万里如云,”薛岫垂眸落在萧锦身上:“莫怕,天不会塌下来砸到你身上。” “你闭嘴吧,”萧锦捂着耳朵不想听。 薛岫淡笑,仰望着天,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清风的吹拂,听着院子里那棵树上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双手拢入袖中,道:“你还不回去吗?” “若是不回去,到可以与我一同出去走走,享受人间的烟火气。” 萧锦瞟了薛岫一眼,哼哼两声:“莫要再拿那事取笑我。” “想太多,”薛岫上前几步,道:“走吧。” 萧锦连忙跟上,像是想起来,他走在薛岫的身旁小声问道:“我来之前遇到一个人,身上有药香味,他是夏家人?” 第124章 “是。” “那你是与南方那联络上了?” “没有,”薛岫道:“他离家出走,无处可去,我好心的收留他,毕竟,南方世家的来到北方,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锦摸摸头,不自然的飘忽着视线,憨笑两声,“这不是我们去南方游玩都处处碰壁,南方来了北方既然不能让他如意。” 虽说南北联手最为强盛,但两方也争斗数百年,近些年更是从未打过交道,弄得跟铜墙铁壁般,一切消息都未传出,也不知在闹什么。 终究有个南方世家的人来了,他们自然想要打探清楚,最好能从他的口中得知点消息。 “为医者,五湖四海皆为友,”薛岫劝告着:“莫要打他的主意,小心捅.了马蜂窝,蛰的满头包。” “都是知道的,可就是有点心动,毕竟这么好的机会摆放在眼前,”萧锦惋惜的说着,又叹口气。 两人走出薛府后,去了景阳街,景阳街依旧繁华,人来人往,不曾想竟碰到王玉灵正和一姑娘同游。 薛岫随意瞥见,未曾上前搭话,只是缓慢的顺着人群向前走着,他想出来看看,可能见到三皇子与梁国太子的闹剧。 毕竟人呆久了,需要见点新鲜事。 萧锦拉着薛岫走到套圈的地方,从老板的手中要了几个木圈后,递给薛岫道:“既然出来了,那就玩个尽兴。” 薛岫接过,随意的一扔,套种白玉瓷瓶,在一旁的老板看着这一幕,捂着胸口一脸肉疼。 那白玉瓷瓶可是他这最值钱的玩意,刚摆出来,竟在今日,被人一下子就套中了,亏,血亏。 薛岫掠过老板的脸,微阖着眼,随意扔出去,套中一个小玩意后。 萧锦道:“怎么回事,你莫是要让我,我今日就叫你好生见见我的本事。” 老板一听,屏住呼吸如临大敌的看着萧锦,负在身后的手心冒着汗,见这两位公子衣着华贵,配饰精美,想来不是他能得罪的。 萧锦认真的丢着圈,全都没中。 他不认命道:“不可能!” 喊道:“老板再来十个。” 付钱拿圈,神情认真的扔圈,旁的人亦在此围观,王玉灵也极了进来,探着头看着,见到薛岫脸色顿黑,又看着萧锦。 见萧锦没有套中,他倨傲的上前道:“萧二,你也太菜了。” 萧锦正在气头上,递过木圈,跟点燃炮仗般,“你来,我倒要见见你有多厉害。” 薛岫淡淡的环顾四周,双手拢入袖中,如尊玉佛般站在两人的旁边。 “唔,救~”细弱的声音呜咽着。 第55章 ◎前尘往事,汝阳不嫁◎ 江二姑娘突然被人捂着口鼻, 双目惊悚着,发出细微的求救声,试图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还未等她“救命”二字喊出来, 就被身后的人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 呼吸间嗅到帕子上奇怪的气味, 清醒的双眸越来越沉重,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她身后的人搂住她,在旁人的遮掩下, 缓缓向后头退去, 尽量不引起薛岫的注意。 他们也不想与薛岫对上,可谁能想到那王玉灵竟会带着江二姑娘往薛岫的跟前走去, 也幸好周围的人多, 江二姑娘落了单,被他们的得手。 等把江二姑娘安排妥当,他们也好回去复命, 小心离开的时候, 观察着薛岫的一举一动,见他仍如尊玉佛般站在那,心下不由得松口气。 互相递着眼神,开始撤离。 而在人群中的薛岫听到细微的动静后,余光向后瞧了瞧,又感受到那股如芒刺背紧紧盯着他的视线。 他没有回头, 而是听到那群人开始撤离后, 无暇顾及他时,他虚抬眼, 示意暗卫跟上去。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收到薛岫的命令后, 如烟似雾像影子般跟随在那群人的身后。 王玉灵扔完手中的木圈后, 没有中,他又从老板那处拿了十个,回头想着喊江二姑娘一同游玩时,却没有看到江二姑娘的身影。 江二姑娘哪去了,王玉灵左右张望,连江二姑娘的头发丝都未瞧见,他皱着眉头,将手中的木圈递给萧锦后,向人群外头挤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萧锦丈二摸不着头脑,他看看手上的木圈,又看向薛岫问道:“瞧他神色匆匆的,莫不是发生了要紧事,我们可要跟上去看看。” “走吧。” 薛岫转身向人群外头走去,萧锦连忙把剩余的木圈还给老板,甚至是付上钱,至于套中的东西,除却薛岫的瓶子以外,也就三三两两的小玩意。 “老板,都给我包起来,”萧锦着急的眺望着外头,见薛岫尚在外头等他,放下心来。 老板“哎”的一声,手上动作迅速的把东西包裹起来递给萧锦,萧锦接过后,从人群中费了点力气钻出来。 他大喘着气,看着王玉灵跟无头苍蝇似的在那瞎跑,问道:“王玉灵这小子平日里傲里傲气的,现在也有这般急迫的时候,别是把媳妇丢了……” 萧锦说到这,他话一顿,想起他先前看到王玉灵身边有一姑娘,他瞅着薛岫,惊疑道:“不会真的丢了人把。” “约莫是的,”薛岫道:“跟上。” 他上前,走到王玉灵的身边,淡淡道:“与你同行的姑娘家不见了,你在找他。” “是,”王玉灵气急,皱着眉瞅着薛岫道:“你要是想取笑我就取笑吧,小爷现在没功夫跟你们两个扯。” 第125章 王玉灵神色匆匆的想要离去,听到薛岫的话猛的停住步伐,人趔趄两下,差点没摔倒地上去。 薛岫道:“人,我知道在哪。” 王玉灵猛的回头,他冲到薛岫的面前,踮起脚尖扯着薛岫的衣领道:“你真的知道人在哪,不是骗我的。” “你这小孩干嘛呢,身量不高还逞能学恶霸揪衣领,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啊?” 王玉灵缓缓松手,给薛岫的衣领抚平,他低着头颅道歉道:“抱歉,是我一时心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我多计较。” “习惯了,”薛岫整理自己的衣领。 倒是给王玉灵闹了个大红脸,手负在身后不好意思的缠绕着,心里头吐槽着薛岫,果然他和薛三就是犯冲,人模狗样的东西。 “你要是想骂我你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王玉灵还是没有沉住气,说出心里话,“别装的一副老好人。” “没有,只是你哥哥帮了我一次,我也不介意你的无礼,”薛岫垂眸道:“下次,我不妨替你哥哥教训你。” 他从王玉灵身边擦肩而过,向前走着道:“还不快跟上。” 草,心里的小人骂骂咧咧的,一副火爆脾气,面上则是沉默无声,像是被薛岫的话说服,默默的跟在薛岫的身后,他倒要看看薛岫有何本事能带他找到人。 若是找到了,他也不妨……王玉灵脸色微红,他,他就承认薛岫不是个伪君子。 · 等三人走到巷子里的时候,看见巷子里的马车,还有马车外头躺了一地的人,被人卸下四肢,哀嚎不已。 王玉灵瞳孔一缩,他连忙越过那群人,跨上马车,看清马车内的情形后,略微松了口气。 他慢慢退出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道:“薛岫,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薛岫平静道:“送进官府。” 王玉灵一口回绝道:“不行,不能送官,江二姑娘的事你们也不能声张。” “你小瞧谁呢,我们是那多嘴的人吗?”萧锦不爽的反驳,“那你说怎么办,反正绑架的是你的人,与我和薛岫无关。” 萧锦看向薛岫,比划两下,问道:可走? 薛岫则是道:“国有国法,你若是不想江二姑娘的事情败露出去,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玉灵好奇的问,他跳下马车,三两步走到薛岫的面前,伸着头想要听个明白。 “自然是……”薛岫出手迅猛,一拳打在王玉灵的腹部。 王玉灵捂着腹部痛呼着,满脸痛然,痛得他直不起腰,本就是娇惯养大的孩子,虽玩乐时有磕碰,但…… 真的比不上薛岫打起来的痛,痛得他眼泪鼻涕直冒,看得萧锦捂着脸,透过指缝觑视着,脸色也拧巴成一团,仿佛感受到王玉灵身上的疼。 薛岫收回手,缓缓道:“这群毛贼胆大包天,竟敢当街殴打王氏公子,合该送到官府里审问。” “你公报私仇,你个伪君子,我看错你了。”王玉灵捂着腹部蹲下,掏出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鼻涕,心下里委屈得很。 薛岫怎么可以这般对他,枉费他对他有所改观,终究是一场空,这等败类,就该定在耻.辱柱上狠狠的唾弃。 “……”薛岫冷淡道:“天真。” 萧锦在一旁笑得猖狂,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眼角都沁出泪,俯身摸摸王玉灵的头道:“你倒是嘴巴伶俐,敢骂他是伪君子。” 王玉灵气得双眼都泛着红,红成兔子眼,他一把抓过萧锦的手,狠狠的一咬。 “嗷呜,松嘴,都是口水,脏死了。” 萧锦甩甩手,王玉灵仍不松口,他气道:“你是狗吗?” 王玉灵松口,骂道:“你才是。” 萧锦连忙抽回手,拿出帕子擦拭两下,看着那整齐的牙印,气道:“我恨不得也给你一脚,把你踹到西边去。” 两人在哪吵吵闹闹,薛岫则是走到那群人的跟前,扫视着所有人的面容后,他走到头头的面前,冷声问道:“谁指使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躺着地上的头头望着背着光的薛岫,在他的眼中,看不清薛岫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冰冷无情似乎审判他的双眸,胆颤心惊,一个紧张,打湿了裤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薛岫冷眉,他掏出帕子捂着口鼻,声音越发冷然,空气中的气味于他而言,致使他甚是难受,像是不能呼吸般。 “是谁指使你们。” “是,是……”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寒芒而来,薛岫耳边的发丝吹动,他拔下头顶佩戴的玉簪。 “珰” 清脆的碰撞声,那股寒芒落到地上,闪着细碎的银光,是银针。 头头圆睁着眼,瞳孔微缩,他惧怕着,见薛岫拦下要他命的武器后,他知晓继续给背后的人守住秘密也难逃一丝,急声说道:“是三皇子,三皇子叫我们把那姑娘卖到青楼。” 又是三皇子—— 薛岫挥手道:“把人都扔到府衙,按袭击王氏处理。” 暗卫闻声而动,眨眼间,地上的人影都消失不见,而那使用暗器想要解除头头的人,亦被三皇子斩杀。 王玉灵捂着腹部缓缓起身道:“三皇子他发的什么疯,他为什么……” 说到这,他哽言,他蓦然想起三皇子痴迷江姑娘,而江二姑娘是江姑娘的嫡妹。 第126章 江二姑娘正因为江姑娘而被三皇子打了一巴掌,他知道后,才带着她出来散散心的,未曾想到竟会遇上此事。 王玉灵喃喃道:“他真疯了不成。” 眼神微阖,有几分暗沉,心里越发唾弃三皇子,为了一个女人疯魔至此,现在连带着这等子下作手段都能使出。 “看样子是疯了,居然敢对大臣的嫡女下手,少府虽不是很重要的官,那也是九卿之一。”萧锦拍手称奇道,眼神也有几分森然,毕竟三皇子已经胆大到敢光天化日贩卖士族子弟,若是有一日,他是否也敢对世家下手。 萧锦招手笑得灿烂道:“薛岫,你说我们该怎么好好回报三皇子。” 薛岫冷然道:“把事情告诉江少府,要他看着办。” 王玉灵不满意:“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薛岫道:“他上次和梁国太子赛马摔断了腿。” 王玉灵眼神一亮道:“那我让他的另一条也摔断,省得断了腿还不安分。” 他兴冲冲的跑到马车上,坐上去,对两人摆摆手道:“我先走一步,驾。” 王玉灵架着马车离开,萧锦走到薛岫的身边道:“可真好骗啊,你说是吧。” “有吗,率真罢了,回吧。” . 江心柔正躺在软榻上,房内只有她一人,心情极好的吃着瓜果,轻咬着手中的果实,脆脆的声音悦耳。 从今往后,她就不用见到那个令她犯恶心的嫡妹,仗着自己的母亲是夫人,就敢对她冷嘲热讽。 明明她的娘亲才是正房,现在这位不过是个继室,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带着他爹也是个耙耳朵,那个继室说什么话他都相信。 说好的只爱她娘亲一人,到头来都是水中花,全都是假的。 幸好,她有不少的备胎,一个个上赶着巴结她,解决了嫡妹,江心柔向后瘫倒,三千青丝铺盖在软榻上,乌黑发亮如同绸缎,她捧起自己的秀发,如同流水般顺滑。 下一个,那就…… 解决掉荣安吧,毁掉她的脸,她也就不敢出现在薛岫的面前。 她偏过头望着外头的时辰,缓缓的起身,梳妆打扮,要去赴梁国太子的邀约,看着桌上得珠串,像是佩戴了许久。 江心柔本是不喜欢这种成色老旧的物件,但,她眼珠子一转,默默的戴上,就说是自己的亡母所留的遗物,睹物思情。 她带上珠串,被粉嫩的衣袖遮住,望着镜子里淡雅的容颜,默默换上梨花带雨的神情,越发的动人。 见到镜中人容貌清新淡雅后,她满意的起身,缓缓的走出去,似弱柳扶风,学着那病弱西子的模样。 等走到府门,正有马车等候在那,她上了马车后,前往景阳街,金街那处有状元楼,上回在那出了糗事,为防止再有意外发生,她约梁国太子于景阳街相约。 等到了地点,她婀娜娉婷的下马车,梁国太子迎上来,笑盈盈喊道:“江姐姐。” “殿下,”江心柔宛转悠扬又带有几分羞意的喊了声,默默的走到梁国太子的身边,竟显小女儿般的羞意,不敢多看身边人一眼。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梁国太子说完后,羞红了脸,亦是不敢看江心柔的神色,他清清嗓道:“江姐姐,我们上去吧。” “好。” 江心柔与梁国太子在此用膳,未曾料到三皇子亦会来此,正坐在轮椅上,三人撞了个正着。 江心柔缓缓欠身,露出手腕所带的珠串,她的神色有些焦灼,任谁碰到,吃饭的时候她的两条鱼碰面,都会心慌不已。 而三皇子的眼神落到她所带的珠串上,神色大吃一惊,他惊疑的指着江心柔手腕处的珠串道:“心柔,你手腕上所戴的珠串我怎从未见过。”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先前一看见它,我心下难受,忍不住哭泣,”江心柔的头颅微低,微抿着唇,心跳动得很快。 “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三皇子痴狂的大笑起来,似笑非笑,水雾弥漫上双眼,他痴痴望着江心柔的面容,心已经碎裂成两半。 他像是要把江心柔的面容用眼神描绘出来,死死的盯着,梁国太子皱眉,上前挡在江心柔的面前,不善道:“三皇子,她是我的太子妃,心柔也是你能叫的。” 三皇子阴霾的看了他一眼,未说别的话,摆摆手,任由身后的人推着他离开,与梁国太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得眼神在江心柔身上停留片刻。 心柔,等着我。 梁国太子转身,搂着江心柔入内,放在腰上的手微微用着力,他声音轻微道:“江姐姐只喜欢我一人可好。” 腰身上的手越发用力,江心柔嗫喏两下,轻声说:“好。” 梁国太子缓缓笑了,两人一同走进雅间里,等候上菜的时候,江心柔小声的呜咽起来。 “江姐姐?” “无事,只是想到了伤心事,”江心柔擦着眼泪,柔声说着:“都是些女儿家的事,你不便知晓。” 梨花带雨,双眸泛红微肿,梁国太子岂有不管的道理,他沉声道:“江姐姐,你是本宫的太子妃,若是有不长眼的,你直接打回去便是。” “我是你的太子妃又如何,那也是梁国的,在云国,哪有郡主尊贵,郡主想要整治我,她们哪敢不从呢。” 好啊,不过是个郡主就敢让他的江姐姐受委屈,梁国太子筷子一砸,怒道:“到底是谁敢如此对待江姐姐,江姐姐告诉我,我替你去出气。” 第127章 “你一个男子,怎么会好掺和进来,想来荣安郡主也不是故意的,”像是被自己的话惊到,江心柔捂着嘴,闷声说道:“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忘了吧。” “江姐姐你就是太心善,才会被她们欺负。” . 两人的话也呈现在薛岫的面前,薛岫扎着手,抵着头,他静静的看着,陷入了沉思。 三皇子提及到珠串,这珠串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和十年前那桩旧事有关。 十年前,三皇子前往寺庙上香,失足掉进水中,后被一人救起,从那之后,三皇子便与汝阳公主互通书信。 当年救三皇子的人是江心柔,并不是汝阳。 未免也太过巧合,十年前晋国宫乱,晋国太子殷琅携同胞妹躲藏在寺庙中,正是三皇子失足落水的寺庙。 而那天,江心柔也曾在场。那日正是江心柔母亲死亡的第五年,江心柔前往寺庙点长明灯。 桩桩件件,过于巧合,像是被人摆放在一处的棋子,任由幕后拾棋子随便摆动。 汝阳甚是在乎她的容貌,莫非也是与这桩往事有关,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之人,身处于黑暗中的人自然要紧紧抓住能温暖她的火光。 所有的一切在薛岫的脑海中串联起来,与那些老生常谈的缠绵悱恻的故事相同,他像是触摸到了点什么,又像是没有。 他接着往下看去,看到江心柔提到荣安,梁国太子想要为江心柔出气对荣安下手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云国的地界还由不得他国太子得意忘形。 他起身站在窗边,望着外头青翠郁葱的枝叶,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照耀在地上,薛岫嘴唇无声动了动。 既然梁国太子这般放肆,他不介意拔掉梁国隐藏在云国的密探以示警告。 至于别的,薛岫出门前往行宫那处,面见了殷琅。 “殷太子,岫前来只为了一事,十年前,殷太子与汝阳公主可有分离。” “自然没有,薛公子为何如此说。”殷琅好脾气的笑笑,未因薛岫的话而生气。 “为了一桩旧事,想来太子也不知明白,为何三皇子会写信于汝阳公主,并长达十年之久。” 殷琅笑容收敛,他轻轻敲击两下桌子,语气沉沉道:“为何。” 薛岫淡而不语,静静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微抿。殷琅见之,就知薛岫有所图谋,他扎着手放在跟前,拇指转动着扳指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一时静谧无声,良久,殷琅叹息道:“薛公子想要什么?” 与他而言,他一直想知道这件事的谜底,是什么,让三皇子痴迷汝阳数十年,二人可是从未见过。 “太子的一次承诺,至于别的,岫未曾想好,”薛岫淡然说着:“太子可愿意。” 殷琅思索了良久,他点点头,“薛公子请说。” 薛岫道:“十年前,殿下藏身的寺庙三皇子亦在,那年他失足跌进湖中被人救起,而那次三皇子误以为是汝阳救下了他。” “哦?那真的救下他的是何人?” “江心柔。” 薛岫的话刚落,殷琅站起身,眼神沉沉,他声音暗哑道:“薛公子说的是真的,可莫要骗孤。” “江心柔手上带着一串珠串,三皇子十分在意,并说出竟是如此,若殿下不信,你我二人不如打赌。” “赌什么?” “三皇子不会放弃江心柔,即使江心柔嫁给梁国太子,他亦是会去抢亲。” “哈哈哈哈,薛岫,你莫是在与我说笑话,两国联姻,此等大事,岂能任由三皇子胡来,莫非你云国想借此得罪晋梁两国。” 殷琅蔑视着,甚是不信,他不信三皇子是那等没脑子的货,更何况,即使救他的人是江心柔又如何,陪伴他十年之久的可是汝阳。 若说他能轻易的变心,殷琅蓦地想起先前所见的桩桩件件,怀疑自己是否是个瞎子。 三皇子明目张胆,他却认为不过是男人的劣性根,一时被美色痴迷罢了。 薛岫淡笑道:“我等自然不想与晋梁两国交恶,可三皇子又非我等,岂能知晓他的想法。” “哼,你们想要控制一个人轻而易举,却在我面前说你等没有办法。” “人长了脚,即使拦着他也会想法设法的跑,”薛岫喝口水润润嘴唇,他朱唇微抿道:“三皇子断了条腿,亦是与江心柔于酒楼相遇。” 殷琅的眼微眯,手负在身后微微捏紧,他薄唇紧抿,道:“这些孤不管,只要他乖乖的娶汝阳……” 这时,一袭红衣的汝阳双眼流着泪,她冲了进来,艳丽的容颜上脂粉晕成一团,此刻的她也不在乎,她向薛岫微微一礼后问道:“薛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皇子他喜欢我只是因为他把我当成十年前救他的那人?” 殷琅他上前轻轻擦拭着汝阳脸上的泪水,暗中示意薛岫不要说话,他柔声道:“这事当不得真,薛岫说的浑话罢了。” “哥,我要听薛岫说,”汝阳急得跺脚,她哭得更狠,她呜咽两声道:“哥,我就想弄明白这件事,这事都埋藏在我心中十年,为了这事我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曾问过我,是否去过那寺庙,我只当是闲谈几句,未曾想到,其中竟隐瞒这种事。” “有时他说的话我不懂其意,我也不在乎,只是,现在真相摆放在我面前,我又何谈不介意。” 第128章 “汝阳,到底发生了何事,三皇子写给你的信中,你隐瞒了什么?”殷琅察觉到不对劲,汝阳从未有过这般崩溃的神情。 “他曾在信中,描写过那救他之人的容貌,清丽脱俗,所以……所以我才这般在意,”汝阳崩溃的大哭,因为她的长相明艳,和三皇子所说的不同。 殷琅面色阴沉,手背上的青筋直冒,恨不得当场刺死三皇子。 汝阳抹着泪后,虚视着薛岫,见他不语,心中有几分明了。 她转头对着殷琅道:“哥,若真是这般,汝阳不嫁,是别人的,汝阳不稀罕。” 第56章 ◎我想你帮我解决汝阳身上的婚事◎ 薛岫走出东苑时, 于门口遇见梁国太子,梁国太子李昂掀起眼皮看向薛岫,道:“你怎么在这?” 这人, 肯定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李昂这般想着, 面色不善,方才他才从江心柔口中得知荣安郡主背后磋磨她的事,现又遇上薛岫, 心情格外不妙。 瞧薛岫的模样, 大概是和殷琅有约,他心下不宁, 怀疑的眼神看着薛岫, 难道是云晋两国私下结盟,想要对付梁国? 薛岫颔首道:“李太子,岫在此是来和殷太子商量梁国联姻的事。” 他唇角微微露出点弧度道:“殷太子甚是不满意三皇子, 想要取消和三皇子之间的联姻。” “你说什么?!”李昂站不住了, 来得好生突然,好端端的怎就取消联姻,那……无人限制三皇子,他岂不是要插足自己和江姐姐之中。 不行。 他不同意。 李昂脸色微变,轻咳两声,一改对薛岫的倨傲与不善, 他撇过眼道:“那, 那你可知,殷太子到底是因为何事取消联姻, 你可莫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 “……”薛岫目光停留在李昂身上半刻后, 他微阖着眼, 衣摆处的花纹映入眼帘,他踩着石阶缓慢地走下去。 微弱的踏踩声,李昂偏过头,见薛岫要从他跟前溜走,他抓住薛岫的衣袖道:“你跑什么,你还没回本宫的话呢。” 薛岫眼神淡淡落在李昂抓住的地方,运用劲力震开李昂的手道:“无可奉告。” “你,”李昂气急,最让他生气的是,在云国,他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能解决薛岫的地步,平日里倒是可以摆太子的谱,但关键时刻,还不如云国有点权势的世家子弟。 若是在他梁国,在他梁国,他一定要将薛岫大卸八块,肉拿去喂狗,砍去四肢,保他性命,令其生不如死。 “你真想知道?”薛岫向前走两三步后,停下,回眸淡淡问道。 见事情有转机,李昂也不敢硬气说不,他抿着唇,冷冷说着:“自然。” “江湖规矩,想要获取消息,要拿东西来换,不知李太子能拿出何等宝物,换取此消息。” “你还想要我手头上的宝物?!”李昂眉头微挑,甚是震惊,就差没来句:你也配? “李太子既然没有诚意,那便罢了,”薛岫回眸,要转身离开时,被李昂喊住。 李昂道:“等等,薛岫你有种,竟敢惦记我手头的东西,”他想放句狠话,与薛岫淡漠疏离的眼神对上,硬生生地憋回去。 薛岫,算你狠,下次走着瞧。 李昂道:“我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精妙华贵。” 薛岫摇头,不满意。 好啊,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李昂咬牙切齿说着:“我有副棋,暖玉为白,耀石为黑,黄石为棋盘。” 薛岫抵住下巴略微思索后道:“虽奇特但不足够。” 暖玉为白、耀石为黑的棋子,他若是想要,以薛家的权势也能搞来一副,但他于此道上并无兴趣。 “……” 李昂说累了,见薛岫左不要右不要,怒气冲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莫非你是在耍我。” 李昂神色不善地眯着眼,恨不得给薛岫几刀,从未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 不想被对方挟持,但薛岫手中又有他想知道的事情,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糟糕透顶。 “没有,是你说出的东西都不和我的心意,等你想好的时候,再来与我谈,”薛岫双手拢在袖子中,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喂,”李昂在他的身后喊着,见薛岫真的离开,他倒是赶上去,在他的身边不停地追问着:“你到底想要什么?” 薛岫不理会他,他在薛岫的身边报着自己所拥有的,等说到夜明珠的时候。 薛岫步伐微顿,“紫色的夜明珠?” 见薛岫有兴趣,李昂高昂着头,含蓄地点点头道:“是有这样东西,也不算是特别珍贵的宝物,你若是想要,便告诉我殷琅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和三皇子要取消联姻。” “把东西给我,我就告诉你。” 平淡的声音落在李昂的耳中如同海妖的蛊惑之音,他连忙拉扯着薛岫冲进西苑内。 薛岫任由他拉扯着,在见到夜明珠之前,能容忍李昂的放肆。 两人很快进入西苑,抵达李昂所住的院落,李昂身边的贴身太监迎上来喊道:“殿下。” 李昂摆摆手:“去,把紫色的夜明珠拿出来。” “殿下?!”贴身太监疑惑不解又含有惊讶,却也只好听从命令去取出夜明珠。 夜明珠装在精致小巧的匣内,有把小小的锁锁着,李昂从宦官那拿起钥匙插进锁中,“咔擦”一声,解锁。 第129章 他打开匣子,紫色的光芒一点点的露出,在白日里也绽放着的光芒。 薛岫平静的眼神有微微的动容,不由得被那束光吸引目光,他缓缓的偏移过头。 看向匣内的夜明珠,紫色的夜明珠色泽通透,细碎的紫芒分割圆润的珠子,内敛中透露着锋芒。 引人挪不开目光。 李昂合上匣盖,推着匣子抵到薛岫的面前道:“此物,你可还满意?” “殿下,那是要送给云帝的!!!”宦官小声惊呼着,咬着自己的十指不敢相信,天呐,他的殿下在做什么,怎么可以把如此珍贵世间再难寻其二的东西送给薛公子。 李昂摆摆手,一副不想听的模样。 薛岫则是默默收下,他使了个眼色,李昂转头对宦官道:“你先下去,去门外守着。” “殿下,”宦官还要说些什么,被李昂凶狠怒瞪后,闭嘴默默地后退,心里头叹气,殿下原先虽有些跋扈,但人至少是清明的,可自从任由那位姑娘后,行事越发的……不着调,但这事哪是他一个阉人能管的。 “尚可,”薛岫淡然说着,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他道:“因为汝阳公主不想嫁给三皇子。” “什么?!不可能,你是不是说谎话?”李昂蹭的起身,想要从薛岫怀中把东西夺回来,嘴里骂骂咧咧道:“收了我的东西,连句真话都不愿意说,你……” 他伸出手的手被薛岫拦住,狠狠向桌子上砸去,薛岫冷声说着:“我为何要说谎话骗你,看在你十分有诚意的份上,我再与你说一件事。” “三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去抢亲,你哪位好姐姐会选择谁呢,想来是三皇子,”薛岫松开李昂的手,优雅地起身,垂眸乜斜着李昂:“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岫言尽于此,已仁至义尽,”薛岫微微拱手道:“再会。” 薛岫离开后,说下的话在李昂心中扎了根,生了刺,他狠狠地敲打着桌子,结实的木桌裂出一道裂痕,裂痕逐渐扩散后四分五裂。 . 薛岫拿着夜明珠离去后,刚走出西苑,还未出门,于廊下与殷太子碰面。 “薛公子好雅兴,又赴了李太子的邀约。” “以物换物,李太子很有诚心,他想知道殷太子为何退婚。” “你倒是不隐瞒,我越发看不懂你,但我知道,你是个劲敌,不过,看在你帮了本宫的份上,我不会暗中对你下狠手的。” “好,”薛岫淡然应下。 不出常理的出牌,致使殷琅的话微顿,憋回差点要说出口的话,紧着嗓子眼道:“你倒是个妙人。” “谬赞,一般。” “……” 殷琅错开身,闭目养神,不想搭理薛岫,从未见过这等人,揉揉眉心,在薛岫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云国的储君太弱了,抵挡不了我晋国的铁骑,若是你们世家愿意投诚,在云国你们是何等地位,在晋国亦然。” 薛岫的步伐顿住,他瞥向殷琅道:“殷太子这话自己都不相信,何必说出来,君臣之争,又岂是改朝换代能消磨的,皆是东风压西风,西风压东风。” “殷太子不是会当傀儡的人。” “终有一日,殷太子的野心冲出牢笼,于你而言,我等去晋国,不见得是件好事。” 殷琅爽朗笑道:“你倒是个活得通透的人,可你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于你们而言,不是件好事。” “世家是把刀,锋利无比,掌握这把刀的人弱了,只会被刀划伤,失了元气。”薛岫淡然道:“吾自会等到那个人的,能彻底掌握这把刀的人。” “想来薛公子定会失望的,等你垂暮之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中,那人才出现,又有何意思,我听闻先太子文采卓绝,治国之策更是妙论,亦有容人之量,他活着,你薛家可飞入云霄,可惜,那等惊才艳艳的人,还是早夭了。” “当年,我父皇在时,甚是惧怕他,甚至说出,若有他在世一日,晋国不得安生,等到几百年后,再次出现先太子那般的人物,你薛家也不见得是名门望族。” “或者,几百年后,那人生在我晋国,也说不定,不是吗。” 薛岫淡笑道:“当殿下说出这番话时,心中已经认定输给那人,既然殿下不战而屈,毫无争夺之意,又何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我云国既已出现过此等俊杰,日后自有天命之人降生,即使岫已死亦是无妨,亦有人承岫之志。既生于草莽,亦有鸿鹄之志,自会乘云上九霄。” 薛岫颔首道:“后会。” 说完,他转身离去。 而殷琅则是盯着薛岫的清瘦如竹的背影道:“生于草莽,亦有鸿鹄之志,这等人物,可不多见。” 不过是薛岫痴心妄想。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却相信着薛岫所言,或许,是这人太过强大,一言一行都让人信服。 至于那等俊杰,从前的先太子或许可以,后来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能达成壮举。 在这之前,云梁已废,他晋未尝不可。 云国世家虽盛,却有二心,待时机成熟,晋国铁骑定能破云灭梁,夺天下。 . 距离那日已过去多日,京中一片祥和安宁,除却三皇子与梁国太子暗中较劲以外。 直到今日,殷琅进入宫中面圣,与云帝交谈,并拿出三皇子与江心柔之间的纠葛摆放在云帝的面前道:“云帝,孤于三国宴会那日,提出两国联姻,其心至诚至善,只为了舍妹想嫁给三皇子,毕竟两人已认识数十年,算得良人。 第130章 但近日孤居于贵国,所见三皇子的言行举止,与信上不同,想来贵国三皇子似乎并不满意这门婚事,孤想换个人联姻,不知云帝意下如何。” 云帝抚摸着胡子乐呵问道:“不知殷太子属意何人,我儿一表人才,想来是不差的,至于他满意不满意,这事并不重要,娶了汝阳公主后,有人管教便会收心了。” 呵,殷琅心中冷笑一声,这事三皇子满意不满意一点也不重要,他舍妹可甚是不满。 “孤倒是看中薛家子。” “哦?”云帝乐呵的表情微敛,神情疑惑,摸着胡子的手微顿后放下,转动着玉扳指道:“朕倒是不曾听闻薛岫与汝阳公主相识。” “孤看中的是薛岫这个人,是个好的,两人成婚后,他定能善待汝阳。” “这事不好办啊,”云帝状作纠结,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喝水道:“殷太子有所不知,荣安郡主亦是倾心于薛岫,朕想着两人自小相识,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想给两人赐婚的。” “是吗,倒是孤唐突了,孤听闻薛岫有位弟弟,也是一表人才,既能是薛岫的弟弟,定是不差,亦能成为汝阳的良配。” “薛静?”云帝摆摆手道:“那就是个毛头小子……” 云帝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宦官咳嗽两声,他也讪讪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又喝上一口,薛静那小子虽不是隽才,但…… 云帝撇撇嘴,薛家人护短,若他说薛静的不好传到薛公的耳朵里,又会惹薛公生气,耳根也没个清静的。 一想到那老头不开心就拉着他下棋,而他又是个臭棋篓子,又不能把人赶走,心里难受,不得劲。 殷琅端起桌上的茶盏略微喝上一口,没有应声,而是说着:“孤观王氏子亦是不错。” “……”云帝顿默,他转动着玉扳指,心里甚是不平静,冷哼一声问:“不知殷太子到底是何意?” “孤只想换个联姻人选,”殷琅偏过头,温和地眯眼笑道:“云帝,不妨看看,三皇子到底做了何事,这可不是一句年少轻狂能遮掩过去的,明晃晃打晋国的脸面,云帝还想装聋作哑,让我们晋国吃下闷亏。” 云帝的视线低垂,落在信封上,他皱眉带着疑惑地打开信封,拿出信慢慢地看着。 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渐渐变得沉重,摩擦着纸张的手昭示着云帝心中并不平静。 孽子!!! 是想气死他不成,云帝缓缓闭上眼,深深呼吸着,他未料到,他最爱的儿子,如此的不成器。 从前,他与汝阳接触的时候,辜负江心柔,他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与汝阳相比,江心柔不值一提,但如今…… 他脑子糊涂了不成,先是成亲之日休妻惹出笑话,休便休了,休弃后又是副深情的模样,围绕着江心柔打转。 连着三国宴会上,已经定下他和汝阳的婚事,这孽子,还敢当着晋国太子的面与那江心柔厮混。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任由两国联姻被毁,不行,云帝眼神一凝,两国联姻,共为盟友,云国亦能享数年太平。 只是,联姻人选…… 他真要如晋国太子的愿,定于他人? 云帝抿唇,严肃道:“殷太子,更换联姻人选于世家子弟,亦非朕能做主,还需从长计议。” “孤愿意等,希望云帝能给孤一个完美的交代,毕竟,孤只有汝阳一个妹妹,自然想她余生喜乐,若是她过得不好,孤不会轻饶对方。” 殷琅面如冠玉的脸温和地笑着,他起身温和有礼一礼道:“一时心急,说了大话,望云帝海涵,莫要计较,想来云帝还有要事要处理,孤先告辞。” 他说完,微颔首,转身离去,袖口处大片的牡丹花摇曳着,黑色的牡丹花缠绕着,雍容华贵。 云帝眯着眼看着殷琅缓缓退去的背影,端起桌上的茶盏喝口水压压心头的火气后。 “砰”的一声,茶盏砸在桌面上,云帝闷声道:“去把三皇子喊来。” 等三皇子到了后,云帝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三皇子,砸中三皇子的额头,里头的茶水倾倒在三皇子的身后,茶盏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父皇?!”三皇子惊道。 “孽子,你还有脸喊朕父皇,你与朕说道说道,你近日做了哪些混账事。” “儿臣不知,”三皇子垂首,闷声说着,尚未好全的腿泛着丝丝的疼意。 “好一个不知,我问你,你是否还与江心柔纠缠不清,你当初既已休弃她,你和她之间就合该一刀两断,从此为陌路人。” “……” 见三皇子缄默无言,云帝更是气得上前要一脚踹到三皇子的身上。 还是三皇子的母妃赶到,她扑倒在三皇子的身边,梨花带雨道:“陛下,何苦生如此大的气,你气归气,可逸儿的腿尚有伤还未好全,你想儿子以后成为残废吗。” 宛如莺啼泣血,云帝脸色通红,再大的气,见到柳贵妃的面容后,不自然地偏过头道:“是他不争气,我这也是为他好。” 云帝急道:“你说说他,汝阳公主和臣子之女两人之间,他居然选择臣子之女,与那女人纠缠不清,这不明晃晃打了晋国太子的脸面。” “逸儿,你父皇说得可是真的?”柳贵妃不敢相信地擒着三皇子肩膀处的衣物,她质问道:“逸儿,你告诉母妃,你父皇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131章 “你说话啊?” 三皇子嗫喏两声道:“母妃,我是真心喜欢心……” 他还未说完,“啪”的一声响,白净的脸上出现红印,柳贵妃哭泣道:“都怪为娘不好,为娘出身卑微,不能尊六宫之首,连带着吾儿也要矮他人一筹,亦不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三皇子急道:“不是母妃的错。” 柳贵妃呜咽两声道:“不是母妃的错,那是谁的错,是你父皇吗?” “丽娘,”云帝含着幽怨的声音喊了一声,想要扶起柳贵妃,被柳贵妃扭捏两下推开。 柳贵妃含嗔白了云帝一眼。 三皇子沉沉道:“不是,是儿臣的错。” 挺直的腰杆略微弯曲,陷入极大的困楚中,他不愿母妃不乐,也不愿离开心柔,整个人都被撕扯般,痛苦不堪。 “逸儿快快起来,莫要伤了腿,留下病根,”柳贵妃得到自己想听的,喜形于色,连忙扶起三皇子。 云帝亦是欣慰地笑着,问道:“你可愿意娶汝阳?” 三皇子闷声道:“儿臣……愿意。” 三皇子红着眼,心下悲痛,却不愿眼泪掉落下来。 而三皇子愿意娶汝阳一事,亦是被云帝派人传递给殷琅。 殷琅本在行宫中正替汝阳另谋夫婿,相看晋国的好人家,等到传唤的小太监前来,他才收起名册,缓缓接待着来人。 殷琅笑道:“不知云帝考虑得如何?” 赶紧换人,解除两国联姻,他也好尽快给汝阳另谋夫婿。 而小太监的一番话,致使殷琅的面色沉沉,喝进口的茶都喷出。 “殷太子,陛下有言,三皇子愿意娶汝阳公主,不必另选他人。” “殿下不必欣喜,若殿下无事,小人告退。” 殷琅摆摆手,小太监退下,等人走后,他手一挥,茶盏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时,汝阳提着裙摆跨进大殿,笑意盈盈问道:“哥,两国联姻的事可是已取消?” 笑容收敛,汝阳见到地上破碎的茶盏,心下突突,她声音微弱,疑惑道:“哥,是发生了何事吗?” “哼,云帝突然说,三皇子愿意娶你。” 是三皇子想娶,汝阳就会嫁的嘛,呵,瞧说得不情不愿,有几分施舍的意味,他,晋国不稀罕。 那等败类,谁嫁谁倒霉,三生不幸。 汝阳着急地晃着殷琅的手道:“哥,我不想嫁,我不要嫁,有办法取消吗?” “莫急,我去见薛岫,哥哥定不会叫你嫁给三皇子的。” “好,”汝阳乖乖的应声。 而殷琅也甚是着急去见薛岫,记起梁国太子送给薛岫的礼,他亦是备下小鲛珠串成的珠串去求见薛岫。 等他到了薛府后,等候人的通传,任由人带领,目不转睛向前走着,捏着匣子的手微微用力,也不知礼物薛岫可会喜欢。 若他喜欢别的,只要他能解决汝阳身上的婚事,他都照办。 殷琅心中叹气,这场婚事若不是他提起,他亦是有办法解决,但…… 可恨。 此事是他在三国宴会上提及,两国更是定下日子,若是他再提出取消,有损和气,于现在的晋国来说,是为不利。 亦是给云国可乘之机,若是有人拿着此事说事,倒成了攻打晋国的好理由。 为此,殷琅也不得不拉下面子,求薛岫办事,至于王玉泽,听闻他不是个好相与的,更是精通算计,还是薛岫靠谱点。 殷琅心中想着,等到了薛岫的院子后,他温和有礼的见礼后,说明来意:“薛岫,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什么东西?”薛岫给殷琅倒了杯茶。 “小鲛珠制成的珠串。” “所谓何事?” 听闻此言,殷琅安下心道:“我想你帮我解决汝阳和三皇子身上的婚事。” 第57章 ◎臣定能算出天命之女是何人◎ 解决汝阳和三皇子身上的婚事。 薛岫拨动金丝楠木珠串后, 沉默片刻,道:“好。” 破坏三皇子和汝阳的联姻,也算是卸下三皇子背后的支持, 他能与太子相抗衡, 晋国在后头可是出了不少力。 联姻取消, 想来三皇子也翻不起风浪。 殷琅浅笑,事情一了,他又与薛岫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而薛岫也拿出匣子摆放在博古架上, 向院外走去。 等走到廊下的时候,不远处有假山假石所点缀的小院, 薛雅柔正走在那僻静幽道里, 看到游廊处的薛岫,她小声呼唤着。 薛岫回眸,淡漠的眉眼扫过假山假石, 看到躲藏在假石后头的薛雅柔, 他站在廊边,浅浅跨过栏杆,向薛雅柔的方向走去。 薛岫道:“四妹,为何在这?” 薛雅柔嗫嚅两下,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哥, 我本是要出门的, 碰巧看到了绣有牡丹花纹的人进了你的院子,他是不是晋国太子殷琅。” “是, ”已经问道这个份上, 薛岫哪还不知道他四妹想要问的是什么, 他道:“他想解除汝阳公主和三皇子的婚约。” “啊?”薛雅柔略微惊讶,解除婚约,她没有听错吧。 回想起汝阳痴迷三皇子的传言,殷太子更是在三国宴会上一力促成汝阳工作和三皇子的联姻,还未过去一月,殷太子竟会反悔,还求到她哥哥头上。 第132章 到底发生了何事。 “汝阳公主愿意,她……” “自然,是汝阳想退婚。”薛岫说完后,他直直看着薛雅柔的双眸道:“四妹可还有事。” 薛雅柔眼神飘忽,不敢与薛岫对视,她挪开眼神,讪笑两声,略温婉说着:“无事。” 她只是心里头甚是不平静,重活一次,后续发展的事情已经乱了套,连汝阳都愿意退婚。 回想汝阳与三皇子成婚后,日日以泪洗面,最终更是被那疯魔的三皇子砍掉手脚,挖去双眼,悬挂城墙三日。 若是殷太子还活着,定会痛惜万分,怕是会带兵南下,取三皇子首级,可惜,在三皇子攻打下晋国的时候,殷太子就被五马分尸,其骨焚毁殆尽。 事到如今,汝阳能和三皇子解除婚姻,不嫁与那等败类,也是桩幸事。 小小声感叹着:“我只是想到汝阳从前的模样,为她有几分惋惜。” 薛雅柔眉目低垂,隐藏其所有的忧愁,她蓦然抬眸道,微抿着唇,揉捏着绣帕问着:“哥,此事可有几分把握?” “尽人事听天命。” 薛雅柔道:“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哥哥能助汝阳摆脱三皇子,三皇子那人不是良配,虽汝阳是晋国公主,我不该为她求哥哥,但她亦是女子,感同身受,我不想她所嫁非良人。” 薛雅柔越发感伤,她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心里头也不由得想到另一件事,若是三皇子没有晋国的支持,岂不是再也无登上皇位的可能。 虽薛家覆灭亦有晋国的原因,可汝阳在这场联姻中终究算是无辜的,她不能带着上辈子的悲恨,连带着汝阳都记恨,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罪魁祸首乃是三皇子,只要三皇子死无全尸,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想来也能告慰上世薛家死去的亡灵,她心中也能慰藉几分。 薛岫嗯了声后,他问道:“可是要出去?” 薛雅柔声音微弱的嗯了声,后道:“荣安郡主请姊妹们一同去吃茶。” 她抬眸望望天上的天色后,日头正要高照,她眼睛微睁大,连忙道:“哥,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带上头笠,轻薄的绢布垂下,遮住她的面容,转身脚下略微有些急促快步走着。 薛岫道:“四妹,告诉荣安,近日外头不太平,莫要出门。” 薛雅柔步伐微顿,她回身有诸多的话想要问薛岫,想问他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难道荣安会遇到危险,近日可未听闻京中有不太平的事,可她哥哥既然如此说,绝不是无的放失。 最后她只是轻微点点头,绢布微微晃动着,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飘动着,她静默片刻后,转身离去。 . 薛岫则是出去,找上王玉泽,要想此事上万无一失,还需王玉泽配合。 薛王两家于北方乃顶级世家,一化为二,若王玉泽想要阻拦,凭借王家的势力,他想成功也只有六成左右的把握。 他既已决定毁这桩婚,那定要做到十全的把握,毕竟,一个能给三皇子绝大势力的亲家,能助他摆脱世家的制约,与太子有一搏之力。 等薛岫到王府后,缓缓走过游廊,向王玉泽的院子而去,路上所遇的仆人脚落无声,见到薛岫后,缓缓的见礼。 薛岫看到一婢子端着的衣物上摆放着香囊,黑色的锦缎用金线绣着王字,他轻扫一眼后,不在意。 直到婢子与他所去的方向同行,是王玉泽的院落后,他来了几分兴致。 等见到王玉泽后,王玉泽摆摆手,没有说话。 婢子上前,递上衣物与香囊后,王玉泽蹙眉,伺候他的人连忙上前接下,放进内室。 等婢子缓缓退下后,王玉泽才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有何事?” “我听闻殷太子前去找你,莫非和殷太子有关,”他捧着书翻过一页,“上次,我带你前去找他,你还不乐意与他做交易,如今,倒是达成共识了,又惦记上我,想我出力?” 王玉泽乜斜薛岫一眼,嘴角噙笑着,“想要我出手,可没那么简单。” 薛岫落坐在他的旁边,两人之间只隔了茶几,茶几上头摆放着桃枝,开着浅浅的花苞,零星三朵点缀于枝桠上。 “不是,”薛岫端正扳直坐着,月白色的绸缎垂至脚边,他沉声说道:“先前所谈之事有变,他此次找我是想取消汝阳和三皇子的婚约。” 王玉泽来了几分兴致,他放下书,看向薛岫道:“汝阳不是喜欢三皇子,他竟然会驳了汝阳的意,可不多见。” “这其中是有什么事被我错过,还是和你去行宫那次有关,你和他之间谈了什么,以至于殷琅想取笑联姻,或者说,你用什么说动了汝阳。” 王玉泽观摩着薛岫的面容,他轻笑道:“莫非是汝阳看上了你,发现竟有你这等妙人,比之三皇子,如同鲜花与牛粪。” “……” 薛岫静静与王玉泽对视,须臾,他才皱眉冷声说着:“不是,与十年前的一事有关。” 十年前? 王玉泽暗自想着,捏着书卷的手略微摩擦两下,他撇过头,看向那翠屏画着祥云仙鹤的屏风上,沉吟片刻道:“你找我想做什么,直说吧。” “动用你安插在御史台中的人,太卜令亦会占筮,绝了陛下想联姻的念头,”薛岫淡漠说着:“陛下心向柳贵妃,想三皇子登基的心始终不减分毫,于太子不利。” 第133章 “若无晋国相助,三皇子有吾等打压,绝不会有登上皇位的可能,亦不会动摇太子的地位。” “你说的我甚是心动,但……”王玉泽转头道:“太子亦非良选。” 他缓缓起身,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色,半张脸隐藏于暗影中,他笑道:“太子痴迷那精怪是迟早的事,我看呐,你还是莫要白费心力,不过是垂死挣扎。” “我可以动用御史台的人,但亦不想站在太子身后,他已经是个废物了,我王家要另谋他人,至于你薛家,就死守那墨守成规的规矩,消失在这红尘中。” “几百年后,名门望族薛家,不过是青史上留有痕迹的,被史官记载,曾能与荟阴王氏争夺半分天下,钟鸣鼎盛之家,后没落沦落为寒门,是个乐事不是吗?” 王玉泽眯着眼睛笑着,不怀好意。 薛岫淡淡的应了声,他毫无半点生气,神情甚是平静,他撩眼略微仰视着王玉泽道:“说完了吗?” 王玉泽抿着唇不语。 “既然说完了,那我便说了,”薛岫是投桃报李之人,既然王玉泽应了相助他的事,那他也愿意将来龙去脉与他说清楚。 …… 薛岫说完后,他嘴角上扬几分,露出笑容,淡然说着:“若是他人有成算,你也不会惦记上三皇子。” “不支持太子,你要去当乱臣贼子吗?” 别的皇子可没有才能,王家去支持,那……也是违背他们所信奉的。 蓦地,薛岫想起他在鲁阳与母亲一同用膳时,母亲说的那桩往事,先太子留有子嗣,还活着。 若太子被废,他薛家若是支持先太子的子嗣,亦能算是支持嫡出,只是先太子的子嗣,遗落南方,南方密不透风,他想要找到那人,或许可以借助夏无咎。 薛岫的目光闪闪,心下有所谋算,捏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他端起茶盏凑到薄唇前,抿上一口。 希望太子不会叫他失望…… 王玉泽落坐,他垂眸盯着前方的地面出神,他未曾想到薛岫竟能联想到十年前的往事,编造出来的事实还有几分真。 他已然能料到殷琅听闻此言后是何等的生气,汝阳又是如何的悲愤,难怪想取笑。 恐怕,若非三皇子是云国皇子,殷琅或许会将其大卸八块喂狗。 这件事竟然也会牵扯进那精怪,或者说是从前的江心柔,王玉泽突然说一句:“踏青那日,江心柔不像是会凫水,她又是如何救下的三皇子。” “救下三皇子的另有其人,或许是汝阳啊~”王玉泽幽声叹道,他已经想到个绝妙的玩乐。 她是她,又不是她,又是她…… 真好玩啊。 若是三皇子得知后,神情肯定会甚是好看,王雨泽幽幽的笑了两声,黑眸如同深渊,引诱他人堕落进无边地狱,再也无力回天。 薛岫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阻止。 “三皇子认定救他的人是江心柔,他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说他会去抢亲,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更是狠狠打了晋国的脸面啊,看来,在这之前,他和汝阳的婚事保不得,若近一步得罪晋国,有点得不偿失了,也罢,这事我助你。” 王玉泽叹道:“你可要看好太子,三皇子都能去抢亲,我们太子说不定也会被那精怪蛊惑,想她想得紧。” 像是想起什么,王玉泽幽幽道:“再过一段日子,便是萧锦大婚的时候,他会不会也会被那精怪蛊惑,大婚之日抛妻,若是发生了,下场会很惨吧,薛三,你可要紧紧看牢他。” “他也是你的好友。” “呵,我不与废物为友,从前念在他是萧家子的份上才搭理几分,可没你那般滥好心,谁都想拉一把,你也不怕他们把你拉下去,跟一群污泥混为一谈。” 也就薛岫会让他高看两分,他自傲,这世间寥寥之数能越过他,其余人等不过是被他抛弃身后的废物,岂配得到他半个眼神,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而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有薛岫,他望向其背,被他压了数十年,心底亦是有所钦佩,也愿意垂眸追随在他的身上,样样都与他比较。 不仅他如此,只要流淌着王家血脉之人,亦是如此,连带着得知薛岫的母亲为薛岫缝制香囊后。 王玉泽的母亲,亦是亲手缝制,即使她不善女红,针戳的满手都是针眼,缝过的绢布上流有血迹,也绝不停息。 歪歪扭扭缝制出来的香囊,毁坏的已有百件,最终才得到一个工整能有几分能看的香囊。 念及此事,王玉泽眼神幽怨道:“我对你真是又爱又恨,乐于你比我强,我于世上也不会四下茫然,恨你比我太强,连带着我母亲都要与你母亲斗一斗。” “……” 薛岫拿起微凉的茶泼在王玉泽的脸上,他冷声说着:“我瞧你约莫是不清醒,想要赢我都成了你心中的魔障,你若不能走出,不必薛家出手,你也会带着王家走向灭亡。” “看在你亦助我的份上,奉劝你得失心莫要太过,抄几分道德经,平心静气,于你有好处。” 细碎的水痕顺着王玉泽的面颊缓缓流到下颌,汇聚成珠滴落没进锦衣玉袍中,乌黑如同绸缎的黑发湿润,几缕乌发紧紧贴在脸上,给他如玉如珠的面容带来丝丝凌乱。 王玉泽如同九幽之地神魔的眼神,冷冷看着薛岫,他缓缓擦拭着脸上的水渍道:“你还有脸说我,倒是你发得什么疯。” 第134章 “何必泼我一脸温茶。” “你王家都是疯子,”薛岫眼若点漆,拧着眉头,沉声说着:“你与我之间论输赢也就罢了,何必牵扯进你的母亲。” “只因我母亲亲手绣香囊于我,你母亲不善针线,却为此亲手给你缝制,说你们是疯子都算是委婉了。” “此等事上,也要争个高下,说你魔怔我说错了吗,王玉泽,莫要被一时的得失毁了你的心性,”薛岫起身,冷声说着:“我瞧你也被那精怪蛊惑而不自知。” “你赢了我之后呢,你可有想过,若是我早死于你,你难道就会因为没有赢过我,堕落与那群污泥混在一谈吗?” “你好自为之。” 薛岫说完后,甩袖离开,他来之前看见那香囊本以为是王玉泽见到他佩戴香囊后,有所羡慕,派绣娘绣了一个,未曾想到,为了赢他薛家,王家竟疯魔至此。 薛岫走出王府,站在大街上,回眸冷冷看了一眼盘踞一条街的庞然大物,那扇敞开的大门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吞噬着所有王家人。 . 薛岫走后,王玉泽起身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不停的回想薛岫走时的言论,眼神中弥漫着丝丝迷惘,若薛岫死后,他还活着,他已然没有对手。 他神情微微落寞走到内室,望着摆放在桌上的衣物和香囊,脚像是绑着千斤重的沙石,走动得困难,他缓缓走过去,垂眸看着由他母亲所制成的衣物。 清泪缓缓从眼眶中流出,无声亦无任何的表情,他抚摸着衣物上的一针一线,能感受到他母亲绣制时的不易,吃了多少的苦头,才制成。 看着衣物上错乱毫不整齐的针脚,留有的线头,若是以往,此等劣质斑斑的成品哪能摆放在他的面前,而如今,王玉泽缓缓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面,换上。 脸上的泪痕已被他抹去,他走到铜镜的面前,垂眸看着镜中的人,佩戴上母亲所绣的香囊。 他得到了薛岫所拥有的,他曾艳羡的东西已经穿戴在他的身上,可他为何心中无半分喜悦,还隐隐作痛。 他缓缓落坐在床边踏脚的地方,头微微低着床榻,神情恍惚,外头的阳光照耀进室内,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抬眸像是透过窗看向外头,明明外面的光应当是温的,可他身上为什么会这般的冰凉,冻彻心扉。 直到这时,王玉泽才有所幡然醒悟,无今日薛岫的一杯温茶,他被裹挟进恩怨中,只有赢薛岫为终生大事,那他一辈子的路也走窄了,更别论想要赢他。 “玉泽,”王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她优雅端正的踏进室内,看到坐在地上的王玉泽,见到他发丝间的湿润,优雅的上前,缓缓的蹲下身,捧起王玉泽的脸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会动手,当我们王家无人。” “母亲,无事,”王玉泽回神,他拉下王母的手,垂眸落在王母的手指尖,见他娘从前青葱玉指略微有些浮肿。 王母微微蜷缩着手,优雅的笑着:“我做的可还合身?” “嗯,母亲做的很好,比薛岫身上的还好,只是,”王玉泽捧着薛母的手,轻轻吹着,“母亲,下次不必为我做了,看到母亲的手,我这里疼。” 他捂着胸口,带着从前所没有的柔弱,神色悲戚。 王母眼中含泪,她温婉笑着,摸着王玉泽的头道:“看到你能穿上我做的衣服,母亲心里头高兴。” 王玉泽微前倾,紧紧抱着王母道:“母亲,我心疼你,我不想你做了,是孩儿不对,太过任性,到连累母亲与我同受难。” “说什么傻话,母亲哪会同你受难,只要你好好的……” “母亲,我不想在此等末道上赢薛岫,”王玉泽牵起王母的手,沉声说着:“我当于大事上于他一较高下,我和他之间谁赢谁输,由史书见证,后人评判。” “好,我王家的麒麟子定不会输给薛家儿,母亲为你高兴。” . 在两人的联手下,御史大夫连连上奏折参奏三皇子,连着太卜也占卜出卦象禀告云帝。 “陛下,汝阳公主那是祸患,她若嫁给三皇子,当为祸心,会搅乱三皇子的命途,于云国未来不利。” “那依爱卿之言,两国联姻的事泡汤,你可知两国联姻的事何其重要,可不能瞎解卦象。” 云帝不满,什么狗屁的卦象,他就不信他三儿娶了汝阳之后,会搅乱命途,若无晋国相助,光凭他一己之力,他可不能把他的三儿推上皇位。 “陛下,此等大事,臣岂敢胡言乱语,卦象显示,汝阳公主绝非三皇子良配,若三皇子娶到他的天命之女,定扶云上九霄,有帝王之相,更紫气东来,扫荡晋梁两国。” 太卜趴伏在地,声音悲怆,抑扬顿挫,试图唤醒云帝,实则这措辞都是薛岫指使他说的。 他说完后,心里头还嘀咕,薛公子可真是大才,竟想出这等精妙绝伦忽悠人的好物,帝王之相和一统天下,都戳进云帝的心窝。 云帝眼神微眯,他心下欢喜,却沉声问道:“当真?” “臣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善,”云帝起身,眼角笑出褶皱,他张开双臂,哈哈哈大笑着,声音响亮:“不愧是我儿,天生的帝王种。” 一想到,他儿扫荡两国,一统天下,云帝欣喜异常,呛声咳嗽两声道:“爱卿所言非虚,那……该如何是好,才能取消两国联姻,不使晋国降罪。” 第135章 他倒不是怕晋国,而是烦忧晋国拿此说事,三国宴会定下的,哪能轻易说改变改。 “陛下,这事应当唤三公九卿一同商定,若是晋国太子有所要求,我们也要商量妥当后才能给予赔偿,最好是从九卿中选拔出隽才,看能否安抚晋国太子的心。” “这倒也是,”云帝赞成的点点头,他喃喃道:“殷太子曾提及薛岫,可薛岫荣安又甚是喜欢,嘶,王玉泽,不妥不妥。” 在下头的太卜听到云帝的喃喃细语声后,皱着眉头一脸惊疑的看着云帝,又迅速的低下头。 心想着:你老人家想得可真好,还想陪晋国薛公子和王公子,也不怕薛公、王公的唾沫淹死你。 云帝可不知道他的好臣子在吐槽他,他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脸的沉思,想着合适的人选。 最后莫名其妙想到被他说是毛头小子的薛静,虽说有疑虑,但薛静亦是殷太子点名之人。 他点两下头,心里定下薛静后,问道:“爱卿,你说定下薛静与汝阳公主的婚事如何?” 殷太子那云帝倒是不惧,人都是殷太子说的,哪有什么不愿的,就怕薛公不乐意。 太卜冷汗直冒,嗫嚅两声道:“陛下,三思啊,岂有臣子之孙娶他国公主的。” 云帝摆摆手,不在意,像是解除掉一桩心事,他乐呵问着:“既然你说我儿若是娶了天命之女,能一统天下,那你可能算出那天命之女是何人?” 太卜:…… 我瞎说的,我哪知道。 “陛下,此事太过重要,还请给臣些许时间,定能算出天命之女是何人。” 第58章 (过渡章) ◇ ◎萧锦成婚日搞破坏◎ 当云帝知晓那天命子女是何人的时候, 居然有些后悔,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三儿的天命之子竟是江心柔。 难道当年那场指婚, 先帝早已算好, 而他……云帝颓然的坐下去, 手贴在温热的杯壁上。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冷眼旁观三儿休妻,后又应下梁国太子的联姻之约, 如今, 江心柔即将成为梁国太子妃,该如何是好。 云帝沉思下来, 眼神中精光一闪, 既然江心柔于他儿是天命之女,那和梁国的联姻毁了便是。 他轻轻敲打着桌面,心下已经有了想法。 后云帝又派人通传殷太子, 请他前来商定联姻一事。 “殷太子, 我已经知晓实情,是我儿有错在先,事到如今,亦是对不住汝阳公主,思来想去,也未免两人结成怨侣, 殷太子可有意的人选?” 殷琅挑眉, 没想到云帝今日竟如此洒脱,莫非是薛岫的计划已成, 他端起茶盏的手微顿, 眼尾下垂, 假装陷入沉思中。 后抬起手喝口水后,茶盏放在桌面上,一时无声,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不知是喜是忧。 云帝见殷琅如此模样,转动着玉扳指,他柔声笑道:“此事是朕唐突……” 云帝挑起眉头,有些不自然说着:“黄金万两,小小心意,就当替我儿赔罪。” 殷琅心中冷笑一声,黄金万两就想打消他心头怒火,想得未免太过简单,但他没有狮子大开口,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解决汝阳的婚事。 “孤方才是在思量有何合适的人选,”殷琅浅笑着,钱他收下,送到薛岫手中,就当解决汝阳婚事的报酬。 不然,这笔钱财他收下,都有些良心不安了。 云帝大喜,他招呼人道:“去,去国库里取出银钱。” 身边的宦官听令后,拿着令牌急促无声的走出去,须臾,便瞧不见身影。 殷琅看到这一幕,眼神微眯,他笑了笑。 “我倒是想起一人,薛家子薛静,不知陛下可否赐婚于他和汝阳。” 薛家,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家族,晋国胜,有他撑腰,薛家也不敢对汝阳不敬,云国胜,即使晋国覆灭,约薛家的规矩,汝阳后半生无忧。 三国中,名门望族中只有嫡子的可是少见,细数下来,也只有薛家一门怪胎,不怕子孙凋零,后继无人。 云帝连说三声好后,他道:“过几日,殷太子会得偿所愿的。” 至于薛静,能娶汝阳公主是他天大的福分,薛公也不会拒绝的。 . 薛远清从云帝处知晓两国联姻换人,替换上去的正是薛静的时候,云淡风轻的老人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云帝。 云帝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阴沉着张脸:“薛公,能娶到汝阳公主也算是薛静的福气,又不是薛岫,你老何必生怒,两国联姻于云晋两国亦有好处,殷太子看中的人是薛静,朕也无力回天啊。” “陛下心知肚明,汝阳公主痴情三皇子一人,三国宴会上定下的亦是三皇子,殷太子怎会看中薛家子弟。” 云帝嗫喏两下,摸了摸鼻尖道:“薛公,不是朕不想,是殷太子真心看中薛静,一心想汝阳嫁给薛静,我虽有心为我儿争取,可老三是个不成器的,现在还与江家的姑娘纠缠不清,殷太子拿此事发难,朕也没有办法。” “要不这样,薛公大可从我私库里拿走三样宝物,就当朕赔罪,可好?” 云帝试图安抚怒气冲冲的老头,他心里也甚是无奈,还有几分忧愁,畏惧于薛家的权势,只能好言相劝,要是一般人,他一道圣旨那便是板子钉钉的事,绝无更改的可能。 第136章 “……”薛远清还能说什么,也不能不给云帝的面子,人都低声下气的询问他的意见,也愿意他从私库里拿宝物,他也不能太过分。 但这口气哽在嗓子眼,实在恼人得很。 “既然陛下尽力,想来是那殷太子不识好歹,竟不愿把汝阳公主嫁给三皇子,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劳烦陛下打开私库,臣选几件也好慰藉臣的孙儿。” 薛远清愁眉苦脸,幽怨婉转说着:“可怜我的孙儿呦~~~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我对不住他哦~~~” 云帝摸摸鼻尖,不敢说话,是个可怜见的,也罢,终究是替老三去娶的汝阳,也算是功劳一件。 摆摆手唤人带薛远清去他的私库。 薛远清从云帝私库里拿出三件宝物,一件青尊琉璃风吹瓶,一柄寒光凛凛削铁如泥的宝剑,最后一件他拿了个马马虎虎的紫玉洞箫。 宝剑给岫儿,剩下的两件就当补偿静儿的。 等薛远清回家后,唤薛岫和薛静两人前来。 薛岫收到传令后,向正堂而去,路上碰上急急忙忙跑过来的薛静,薛静一见到薛岫,就如同老鼠见到猫般,安分守己。 紧张得就差没同手同脚,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东想西,也不知祖父传他有何要事,怎连带着三哥也一起,他近日没有犯要紧事吧? 薛静有几分不自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犯事,最后,他硬着头皮凑过去,开口道:“哥,你可知祖父唤你我前来有何要事?” “不知,等见了祖父自然知晓,”薛岫沉声说着:“你近日学业可有所长进,可有出去鬼混。” 薛静连忙摆手,急道:“没有没有,没有出去鬼混,时刻记着三哥说的话,还有四姐姐照看,连上次江姑娘喊我出去,我都未曾应允。” “至于学业……”薛静垂首丧气道:“学业上的长进很小,虽有认真学,但不够好学,哥,我知错了。” “有长进是好事,至于出门,少走动,你可请你的好友来家中游玩。” 薛静哀怨道:“他们是不会来的。” 他的小伙伴都惧怕着他哥,他祖父,都是半吊子的货,哪敢来他家中游玩,就怕被指着说,都是他们带的,才把他带得不学无术,学业毫无长进。 “嗯,”薛岫应了声后道:“若你愿意,哥愿意带着你出去透风。” “真的?”薛静抬眸,双眸璀璨如星河,亮晶晶的看着薛岫,听到能出去,即使是跟在他哥的身边,没有自由,他也是快乐的。 直到…… 见到薛远清后,他笑容收敛。 薛岫缓缓见礼道:“祖父。” 薛静亦然。 薛远清身前的桌上正摆放着那三件宝物,他指着宝物道:“静儿,这两样是你的,剑是岫儿的。” 薛静欣喜,他上前捧着两件宝物道:“祖父,怎这般大方,竟会送我的比哥哥多。” 薛远清闷哼一声,不语,等薛岫上前,拔起宝剑看了看后,他才道:“是陛下赏赐的。” ? 薛岫收剑,他怔愣片刻后道:“陛下想哪位公主与薛静成婚。” ? 成婚? !!!!!! 薛静瞪大双眼,连忙放下听风瓶,即使再喜爱,此刻也如同烫手山芋,碰都不想碰,他不解道:“陛下怎会赐婚于我,要赐婚也是三哥才对。” 他想不通,他平平无奇,虽长得端正,但在家中也真是普通,与三哥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陛下怎会注意到他。 “哼,他是想你娶汝阳公主。” 薛岫神色微动,瞬间明悟,他指使太卜说得话致使云帝放弃晋国的联姻,而此刻,不可与晋国交恶,此事,是殷琅的意思。 “我娶汝阳?不可能,我不娶?她明明痴情于三皇子,为何要我娶她,”薛静委屈巴巴说着。 他先前喜欢的是江姐姐,虽说江姐姐即将成为梁国太子妃,与他之间毫无瓜葛,但也不是他立马娶别人,他又不曾见过汝阳,也不喜欢。 心中委屈,垂眼神情落寞,挺直的腰身微微弯曲,就差没缩进角落里。 “此事在于我,”薛岫抿唇。 两双眼睛都看向他,薛岫慢慢道:“是殷琅想要取消联姻,求到我门下,我亦不想三皇子有翻身的机会,给三皇子算了一卦,说他有天命之女,不是汝阳。” 薛岫看向薛静道:“至于选中薛静,约莫是殷太子的意思。” 薛静抬眸,指着自己道:“看中我?” 薛岫嗯了声,他道:“他很放心将汝阳交到你的手中。” 薛静恍若被锤子砸中,给他沉重的一击,心里头不停的回荡着薛岫说的话,他很放心将汝阳交到你的手中。 喉咙干涸,他喉结滑动着,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人放心他,而且还是敌国太子,仿佛上天在跟他开玩笑。 明明连他哥哥都认为他依旧是个稚童,需要护在臂弯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神采奕奕,薛静问道:“他真的放心?” 薛岫眉头一挑,倏然,他像是看懂薛静的心,他向薛远清见礼道:“祖父,若是此事,也是好事,我先带五弟去行宫,见殷太子一面。” 薛远清摸着胡须,笑着应下。 薛静傻乎乎的跟在薛岫的身后,差点同手同脚,往日咋咋呼呼的人也有了几分安静。 第137章 他小声的再次确认:“哥,殷太子真的放心我?可我……” 薛岫声音低沉,他笑道:“既然他都愿意把妹妹交到你的手中,哪有不放心的,既然是要娶妻的人,日后要稳重。” “是,”薛静清朗的应下,目光中含有一丝期待,去见殷太子,他是否也会见到那位汝阳公主,不知她是何样的人。 等两人到达行宫的时候,江心柔正好从行宫内出来,身边有李昂陪同。 江心柔目光幽幽,她有几日未见他,目光寸寸扫视薛岫的面容,脸蛋缓缓浮现薄红。 有微移眼神,落在薛静的身上,想起前往鲁阳时,薛静居然不见她。 她眼波流转,缓缓走到薛静的跟前道:“薛静,好久未见。” 像是个普通朋友之间打着招呼。 李昂如同蛇蝎的眼神从薛静身上掠过,又定定落在薛岫的身上,紧紧的盯着薛岫,于他而言,薛岫才是劲敌。 薛静想到身上和汝阳有婚约,再和江心柔过分接近不是好事,他微微皱眉向后退半步,冷声喊着:“江姑娘。” 不知戳到江心柔哪根神经,她像是承受不住,受到很大的打击,身躯微微晃动,弱柳扶风的踉跄两下,身躯微倒,手要碰到薛岫的衣物时。 薛静猛的拉扯薛岫,薛岫也察觉到江心柔想要触碰他,厌恶的拧眉,身手敏捷的向后退去,连带着薛静也向后退两三步,从薛岫的身后探出头来不爽的盯着江心柔。 他道:“江姑娘,请你自重,你是梁国太子妃,与我等外男纠缠不休,亦不利于你的名声。” 心中惋惜没有触碰到薛岫,江心柔面上嘁嘁,捂着胸口道:“你从前都是唤我江姐姐的,你要与我生分不成,是嫌弃我身份低微,当不得你一句姐姐?” 唤江姐姐? 他也配,李昂阴鸷的眼神盯着薛静,心中的暴戾高涨,若非有薛岫在前头,就凭一句江姐姐,他就想废掉薛静的舌头,叫他再也喊不出江姐姐。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攀附薛家的门庭,”薛岫缓缓说着,一字一句狠狠的捅进江心柔的心口。 江心柔凄凉的笑着,眼中含泪:“你就是这般想我的,薛岫,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哥哥有说错吗,我薛家是何等的名门望族,你不过是少府的女儿,往日里我喊你一声姐姐,那是出于教养,不是你想攀附我薛家的缘由,我薛静只有一个姐姐,她叫薛雅柔。” 薛静哼哼道:“若非你名字中亦含有柔字,小爷我才懒得搭理你,喊你几句姐姐,你倒是当真,你方才当真我的面往我哥身上倒,你当我是瞎的不成,你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也不知道梁国太子喜欢你什么,总不能是你床上功夫好……” “薛静,越说越不着调,”薛岫声音微冷,他轻敲薛静两下额头,敲得薛静捂着脑门不敢说话。 也知方才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中听的话,他微弯腰身见礼道:“江姑娘,抱歉,方才无心之言,还请见谅。” 擦肩而过的时候,薛静道:“遮遮你身上的印子吧,脏死了,也敢碰我哥。” 江心柔闻言,抬手遮住脖子上的痕迹,脸色又青又白,暗藏着几分惶恐,他都看到了。 他…… 江心柔回眸盯着薛岫清风如月的背影,像是她触不可及的月亮,永远的高挂于云霄,只能远远看着。 “江姐姐,”李昂低下头,嗅着江心柔身上传来的香味,如同罂.栗花,越发使人上瘾,沉醉其中。 他咬起江心柔身上的一块皮,呜咽说着:“江姐姐,只喜欢我一个人,只看着我可好?” 江心柔敷衍的摸着李昂的头,柔声说着:“乖。” 眼神紧紧盯着薛岫的背影不放,直到薛岫进入行宫,再也不能瞧见分毫。 . 薛岫带着薛静见到殷琅后,殷琅打量着薛静,站在薛静的面前,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薛静心中都有些紧张,微瞪着双眸,眼尾下垂,圆溜着眼,显得有几分懵懂,很好欺骗的模样。 殷琅很满意,是个好掌控,亦是良善的,汝阳嫁给他,不会吃亏。 他扬声道:“汝阳,出来见见你未来的夫婿。” 汝阳缓缓走出,团扇遮面,只留出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她婀娜娉婷的走到薛静的面前,站在他的面前,略微平视着薛静的面容后,她撒娇道:“哥,你从哪抢来的小郎君,未免太小了。” 薛静额角突突,什么叫他太小了,他一点也不小好吧,他出声道:“我已到束发之年。” “……”汝阳眉眼下垂,她缓缓上前,与薛静贴得很近,薛静不由得后退,退无可退,跌坐在椅子上,无助的看向他哥,薛岫正缓缓品茶。 汝阳弯腰,涂有豆蔻的手指捏起薛静的下颌,薛静屏住呼吸,错愕的看着她。 “小郎君,我比你早出生三年。” 薛静傻眼,偷瞄他哥,看不清,又转回眼珠子看向汝阳,与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对上,脸瞬间红透,弱弱道:“大三岁又如何?就能嫌弃别人小了吗?” 汝阳微怔,她缓缓松开手,走回殷琅的旁边,微微颔首。 殷琅眉眼带笑,瞄向薛静的眼神中含有欣喜,而薛静此时正缓缓平静自己的心情,缓缓呼吸。 他磨蹭到他哥的旁边坐下,抿唇扯着他哥的衣袖。 第138章 薛岫微咳一声,安抚的拍拍。 “殷太子可还满意?” “哈哈哈,薛岫,往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孤很放心把汝阳交给你弟弟,”殷琅淡笑道:“你弟弟比你可靠多了。” “是吗。” 薛静听得,脸红得能滴出血的程度,连同耳尖都红透,略有些羞涩。 两人浅浅交谈几句,薛岫带薛静离开,薛岫问:“你可愿意娶汝阳,若不愿意,我替你想办法推辞。” 那双桃花眼浮现,薛静微愣神,他低垂着走,走在薛岫的后面,小声说道:“愿意的。” “嗯?”薛岫道:“可愿意?” 有一就有二,薛静抿着唇,也缓了过来,他轻声说道:“愿意的,哥,我愿意娶汝阳。” “聘礼从公中出。” “谢谢哥。” . “薛岫为何带着他弟弟去见殷琅,”李昂负手看着暗卫问道。 “云晋两国联姻,三皇子换成薛静。” “竟会换成薛静,殷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妹妹不是喜欢三皇子数十年,丑八怪会愿意换人。” 李昂是不信的,至于云晋两国联姻换人于他而言,除却三皇子是个麻烦之外,别的也无改变。 至于薛静,他倒是好命,他本要斩了薛静的舌头,如今,他倒是要成为晋国的驸马爷轻易动不得。 罢了,从今往后,他和江姐姐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接触,还是想想三皇子,该怎么解决掉他。 “聘礼还有多久送到?” “十天。” “很好,”李昂眯着眼嘴唇勾起,还有十天,他就能带着江姐姐回到云国了。 再也不会有人跟他抢江姐姐。 他走到内室,走到床榻边,拾起江心柔的一缕秀发亲了亲,柔声说着:“江姐姐,还有十天,你便能和我一起回到云国了。” “嗯?”江心柔迷茫间,听到这句话,她柔弱的撑起身子,惊讶的小小声道:“十天?” 草,怎么就只剩下十天了,太子那边她还没有攻略成功。 看着系统显现的进度条,她瞬间有些躺不住了。 “江姐姐不开心吗?”李昂歪着头,声音轻柔问着。 江心柔浅浅笑着:“怎会,能离开这里,我心里高兴极了。” 望着有不少的气运值,她咬咬牙,买下替身人偶,趁李昂睡着的时候,动用替身人偶,而她则是被传送到太子的宫殿内。 她要趁离开之前,攻略下太子。 . 四月初一,宜嫁娶。 是萧锦娶妻成婚的日子。 薛岫早早收拾妥帖,带着南黎、夏无咎一同前去萧府祝贺。 萧府张灯结彩好生热闹,来来往往诸多士大夫,纷纷送上贺礼。 等薛岫来的时候,立即有人迎上来,身后的小厮递上礼,薛岫则是随着仆人进入萧家,越过重重回廊进入前厅。 夏无咎站在他的身后,观摩着萧家的一切,虽是将帅之家,雕梁画柱略显粗犷却也精简,布局亦是妥帖,心里暗自点头,北方世家也不容小觑,没有一个简单的。 等到前厅,除九卿之外,唯有世族在内,前厅典雅宽敞,四下里摆放着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薛岫冷冷站在其中,与他相识的人凑上来与他交谈,至于他旁边的南黎和夏无咎,虽有人见到,但看到夏无咎后,目光闪闪,没有上去交谈。 很快,萧锦一袭红袍,手拿红绸,俊朗的面容上透露着喜色,连往日不着调的模样都收敛起来,沉稳几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萧锦和苏姑娘正要对拜时,好好的婚礼倒是有不想干的人来了。 梁国太子带着江心柔闯了进来,李昂笑道:“本宫没来迟吧。” 他随手丢出一串血红的珠串于萧家的仆从身上道:“这是本宫的贺礼。”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有人沉声说着:“李太子,怕是不合规矩吧。” “哦?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是本宫和王妃来得不巧吗,礼也送了,应当没错过。” “李太子客气了,”大夫就差没指着李太子道,在云国的地盘上,哪有你胡闹的份。 萧锦轻笑一声:“来者是客,来人,送客。” “我萧府门楣低,李太子还是请回吧。” “怎会呢,其实本宫前来找你,也是听闻你曾经和本宫的正妃之间有所误会,特找个吉日,来说清楚。” 萧锦脸阴沉无比,他回眸看向李昂,看到江心柔的面容后,不善的眼神发生变化,在他的眼中,江心柔色若桃花,见之欣喜,心脏鼓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奔腾着。 牵着红绸的手指一点点的松开,红绸慢慢滑落,在所有人的眼中,萧锦一副痴迷的模样,眼神直勾勾看着江心柔。 众人想起萧锦和江心柔身上的流言蜚语,面色有些古怪,连坐在上头的萧府萧母都有些看不过去,萧父抹了把脸,真要上前给萧锦几耳巴子让他清醒清醒的时候。 薛岫见萧锦的脸色,目光沉沉,王玉泽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着:“果真要出事啊。” 薛岫回眸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走出,走到萧锦的面前,遮挡着萧锦的视线后,他冷声说着:“李太子是要毁了这桩婚事?” 第139章 “在我云国,李太子未免太过放肆。” 萧锦迷瞪的眼神缓缓变得清明,又听到薛岫冷冷声音,在红绸快要丢落下去的时候,抓住,死死的握拳抓住。 就差一点,他差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差点抛弃苏姑娘冲到江心柔的面前,执起她的手。 太可怕了。 这就是那精怪的能力吗? 他到底为什么会被盯上。 “怎么会呢,本宫只是想与萧锦说清楚罢了,听闻他曾经纠缠于我的正妃。” 薛岫启唇道:“无稽之谈。” “若你真想论此事,”萧锦走出来,他拿红布遮眼道:“我倒想问问江姑娘,到底对我下了何种毒。” “其次,”萧锦竖起手指头道:“你能说出我是如何纠缠你正妃的吗,你怎么不说你正妃本就是水性杨花呢,不仅喜欢三皇子,还惦记薛岫,至于我纠缠她,也可以说成是她想勾引我,勾引我不成倒打一耙。” “李太子,此话你又作何解。” 第59章 ◎醉酒的薛岫也不是好惹的◎ 李昂哑口无言, 他阴沉着脸。 旁的人小声交谈着。 “我原以为萧锦和江姑娘之间有故事,他两之前的事也闹得满城风雨,连着萧锦都差点被萧太尉赶出家门, 婚事都差点黄了, 当初的我还以为他变心想要去江家提亲。” “你想的未免也太远了, 江姑娘再不济那也是三皇子未过门的未婚妻,哪是萧锦能沾染的,我一早就知道那些事都是无稽之谈, 谁家扯上这事那都是倒霉透顶。” “你聪明, 你先前也不是有所怀疑,怎么到今日, 便说一早就清楚。” “李太子上门说此事, 失了颜面啊,不管是否真假,流传出去于他面上无光, 想不通啊。” “脑子里缺根筋吧。” …… 江心柔上前几步, 柔声道:“此番我和太子前来,没有恶意,是想……” 薛岫看着江心柔头顶上的气运值减少,他出声打断道:“李太子若是真心前来祝贺,还不看座。” 薛岫的话音刚落,萧锦偏过头看着他, 隔着红布瞧不清薛岫的神情, 但一向信任薛岫的他没有多问,摆摆手, 立即有人端着座椅出现, 摆放在末首。 李昂冷哼一声, 他甚是不满意,还要说什么的时候。 薛岫警告着:“李太子,此地乃云国,既然李太子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请李太子遵守别人的规矩,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好啊,薛岫,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般与我说话,不过是个小小世家子弟,也敢得罪我。” 李昂气急,连带着自称都变成“我”,可见心中的不平静,从他踏进云国的那一刻,碰上薛岫,他从未顺心如意过。 “那又如何,不过是梁国的太子,也敢来云国叫嚣,当我们云国没有人,你今日既敢污蔑萧太尉之孙,想必你也未把云国放在眼里,即非友邦,那我们为何要对你讲礼。” 薛岫淡漠说完,眼神如同利箭直直射向李昂,击得李昂落后几步,红着眼眶狠狠盯着薛岫平淡的面容,藏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握住。 “薛岫,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什么?” 萧锦摆出招风耳的手势,像是在细细聆听着,他缓缓道:“我听到门口的大黄在犬吠。” “恶犬嚎叫,堵住它的嘴便是。” “那有点太残忍了,砍掉爪子拔掉牙齿,约莫也不会在吵到别人了吧。” 竟然,竟然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这个仇他一定要报,等回梁国,等他登基,他定要挥师南下,攻破云国,砍下两人的四肢,头颅悬挂城墙暴晒。 李昂冷哼,他丢下一句:“我们走。” 衣袖一甩,便拉扯着江心柔离开,在那一刻也不能忍受,心底记恨薛岫和萧锦。 李昂走后,萧锦也扯下红布,眨眨眼缓解一二后,拍拍薛岫的肩膀,在他身旁小声说着:“谢了,兄弟。” “无事,”薛岫轻声回着,默默走回人群中,王玉泽凑上来,把他拉倒一边,远离人群道:“要不要动手,见到他们心烦,想送他们上路。” 薛岫眼睑微抬,左右看了一眼,“左右都是人,你也敢说此事,联姻在即,不得有误,来日方长。” “光凭太子不行,虽是明君,但不是开疆拓土的雄主,你我生于这个时代,若不闹场大的,辅佐真正的雄主,名留青史,我可不想史书潦草几笔写着云国王家第两百三十五代家主,名王玉泽。” “……” 薛岫道:“那我倒是比你好上一点。” “嗯?” “弘观年间,薛家子薛岫被禁春闱。” 王玉泽低沉的笑了两声,“看你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挺令人发笑的。” “是吗。”薛岫平淡,乜斜远处一眼,见夏无咎走到他的身边,没有说别的,王玉泽也带着笑意看过去。 “夏公子,在下王玉泽,久仰夏家人的大名。” 夏无咎拱手见礼,扫过王玉泽周身,略微满意的点点头道:“你的头骨虽不及薛岫,但也很不错。” 王玉泽笑容未变,偏过头问薛岫道:“他一直这样?” “有问题吗?”薛岫淡淡都:“他见到我后,直接说你的头骨甚美,还想要我的头骨。” 第140章 “……”王玉泽憋着火,他声音温和道:“那,这是觉得我头骨长得都没有你的好。” “你连这都要比,幼稚。” 夏无咎看看薛岫又看看王玉泽,安慰道:“王公子,虽说你的头骨没有薛岫的完美,但也比绝大多数人长得甚是圆润,只是脸颊微窄,略有一点美中不足。” “多谢夏公子好意。”王玉泽噙笑道:“夏公子来北方可还习惯,走在路上有没有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北方虽彪悍,没有南方温柔小意,但在治安上,亦是不差,我出门还未遇到过,倒是南黎,来北方的路途上,差点遇到人欺骗,也许是因为他是南疆人,太过好骗。” “你说谁好骗呢?”南黎叉着腰站在夏无咎的背后,不爽的瞪着夏无咎的背影,默默取出蛊虫,想要下到夏无咎的身上。 夏无咎听到后,他略微抬起头,望着上面的房梁道:“哎呀,上面好像有蜘蛛。” 薛岫压下唇角的弧度,他道:“夏无咎,闭上你的嘴,莫要得罪人了,否则,我真护不了你。” 夏无咎幽幽道:“是护不了还是不想护……” “自然是护不了啊,就凭夏公子这张嘴,得罪整个北方世家亦有可能,他薛岫,双拳难敌无数手,哪能护得住。” 夏无咎“啊”的一声,他装傻充愣,慢悠悠说着:“可我听闻,你们都被他揍过,全上都打不过他,传言果真是假的,没有可信的。” 夏无咎震掉衣服上的蛊虫,懵懂无辜的眼神看着王玉泽带笑的面容,看着他眯成狐狸模样的眼睛道:“王公子生得一双极好的眼睛,宛如红狐。” “是吗?” 王玉泽唇缝里透露出来的字眼阴森森的,他不善的看着夏无咎,心里头想着对付夏无咎的数十种法子。 “是的,看着就很精明。” 又夸又损,临了还补上一句:“不像薛岫冷冷的,不似凡人,同玉佛般无情。” 这是在说他是俗人,薛岫是天上仙? 这嘴该缝上,免得竟说些他不爱听的,若南方的人都是夏无咎,那还不如跟薛岫打交道。 薛岫双手拢入袖中道:“我竟不知,我在你眼中是这般,你们两位聊,南黎,我们走。” 南黎“哦”的一声,走到薛岫的旁边,拉着他的衣袖,随着他的脚步向外头走去。 “事情还未说完呢,你到想跑了,”王玉泽幽幽说着,跟上薛岫的步伐,走在他的另一边。 薛岫微停,“我们两人合该不熟,你需离我远些。” “遮遮掩掩有何用,光明正大走一起也不会认为我们两人交好,也是,我们两人就从未交好,你上次还泼了我一脸热茶,我还未还回来。” 路过他二人的官员一听,面面相觑,满脸都有些兴味,想听。 他们居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斗上的,薛公子居然泼过王公子一脸茶,真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两人果然如传言中不合,已然不是口头争锋,都动起手了,那他们两方阵营的官员是否也要动手啊,他早就看他的对头不顺眼了。 等到席位安排的时候,看到坐在一桌的王玉泽和薛岫,众人神色诡异。 默默喝酒吃饭,余光留意着那桌的动静。 “薛岫,我敬你一杯。” “王三,薛岫他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日可是萧锦大喜的日子,哪有不喝酒的,你说是吗,薛岫。” 同桌的一脸又来了,这两人又对上了,他们该不该拉架。 薛岫默默举杯,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一饮而尽,瓷白的皮肤慢慢的爬上绯色,冲淡了丝清冷。 王玉泽笑了,他亦是一饮而尽,默默的坐下,静候着薛岫的变化,等着他耍酒疯,在一众世家子弟的面前丢尽脸面。 “薛三,你没事吧?” “无事,”薛岫清冽的声音微低,略带着丝丝的沙哑,他眼前有些朦胧,但亦保持着清明。 “那就好那就好。” 别人都吃喝玩乐起来,与旁边的人划拳斗酒,唯有薛岫,面容冷冷,眼神有丝丝的迷离,亦端正扳直的坐在那,没有晃动。 他缓缓的拿起筷子,夹住他想吃的菜,姿态雍容典雅,缓缓的送入嘴中。 王玉泽紧紧盯着薛岫的动作,见他板正的坐在那,以为他没有醉,直到薛岫拿起筷子,夹着他跟前的那碗菜,没有片刻的晃动,但夹而过三,可见是醉了。 听闻他用膳吃的皆是清淡的,王玉泽默默用公筷夹了点辣的,端到薛岫的面前。 薛岫看着放在跟前的碗,又偏移过眼,继续夹着先前的菜。 王玉泽眯眼,在薛岫的耳边喊了一声,“薛岫。” 声音微大,薛岫默默抬起左手遮住左耳。 王玉泽笑道:“我在你右边喊的,你遮左耳作甚?” “吵。” “你吃碗里的,我不吵你。” “不吃。” “为何?” “呛鼻,辣的,拿走。” “那不行,你不吃,我就在你旁边烦你。” 薛岫叹气,他放下筷子,他回眸道:“你同我来。” 他起身,身躯没有晃动,除却脸上的绯红外,瞧着不像是醉的人。 他走到萧家的后院,一处池塘的旁边,里头养了很多的红鲤鱼。 第141章 王玉泽问:“你带我来此处作甚?” “……” 薛岫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蹲下身,他指着里面的红鲤鱼道:“你瞧,里面有真龙。” “不过是几条鲤鱼罢了,哪来的真龙,你真的醉了。” 薛岫抿唇,认真又执着说着:“你瞧,里面有真龙。” 王玉泽轻笑一声,他还是头次见薛岫醉酒后的模样,他蹲在薛岫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醉后倒是有几分傻里傻气的。” 薛岫狭长的眼微眯,他重复道:“你瞧,里面有真龙。” 王玉泽收回手,真的顺了薛岫的视线向池塘里看过去,转头的那一瞬间,身体被推动,他还未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落进水中。 聚在一起的红鲤四散开来,眨眼间没了踪影,王玉泽冒出头,抹掉脸上的水,傻眼的看着石阶上的薛岫。 薛岫冷声:“傻子。” “骗你的,里面没有真龙。” “薛岫!!!”王玉泽大喊一声,他向前游着,要上岸的时候。 薛岫坐在台阶上,死死占据着上岸的地方,摊开腿,他抿着唇道:“叫大哥。” “滚。” “……” 薛岫不让,王玉泽咬牙,环顾着四周,找不到好上去的地方,他抿着唇憋着气泡在水里,他就是泡在水里泡废了,他也不会喊薛岫一声大哥。 唯有身边水流缓缓流过的声音,鲤鱼在水中摆尾游曳的声音,青葱的绿叶被风吹落掉入水中。 “薛岫~”远处传来萧锦的呼喊声,还有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脚步声。 王玉泽一咬牙,他默默的缩进水中,为了他的面子着想,整个人淹没进水里憋着气,他也不想被萧锦看到他丢人的模样。 “薛岫,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可有看见王玉泽?”萧锦三两步走到薛岫的身边,伸手想要把薛岫拉起来。 薛岫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水面,然后他说:“水里。” “嗯?”萧锦疑惑:“水里?” 他伸头看向水面,水是青色的,流淌的水面闪着光,他并不能看清水里有东西,只有几条红鲤聚在水面上。 他懂了 “你是想要红鲤?” 薛岫抬眸看着萧锦,他狐疑扫了他几眼,又不理会他。 “你要是想要,我派人抓几条送到你的府上,你府里养得可比我这处的金贵多了。” “不,水里,我把人骗进了水里。” “谁?” 萧锦问完,垂眸看到薛岫脸上的绯红,挠了挠头,也知薛岫醉了,他问不出来东西。 “无事,我们先走,水里的人一时半会死不了,等会打捞上来即可。” 既然没有看见人,萧锦又看向水里,或许那人并不想他知道是谁,他脑子也没有很笨,转眼间,就猜测出被薛岫骗进水的是何人。 略微有些无奈,他弯腰想把薛岫拉起来,薛岫冷冷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萧锦走到薛岫的身后,从腋下环抱着他,想把他拉起来,至少先离开这,让水里的人出来,可别真出了事。 “放手,我不走。” “今日我成婚,怎么着你也要出去和我喝一杯。” 薛岫眼睑上抬,略微仰头,想要看清楚抱着他的是何人,他没有看清,抿着唇道:“放手,我自己走。” “真的?” “嗯。” 有了薛岫的答复,萧锦缓缓松开手,薛岫整理有些凌乱的衣物,抚平衣物上的褶皱后,他站起身,盯着水面,见水里的人还不出来,也不喊他大哥。 略微蹙眉,站着不动。 萧锦催促道:“薛岫,快走啊,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呢。” 薛岫回眸眼神淡漠疏离,他略想想后,缓缓抬脚步伐沉稳的向前走着。 萧锦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喟叹着:喝醉了步伐也不见凌乱,克制到骨子里头。 而水中的王玉泽,等着人走后,挥退对他好奇的红鲤,默默上岸,拧着衣服上的水渍,狐狸一般的面容懊恼着,他未想到醉酒后的薛岫也不容小觑,闷声让他吃大亏,瞧着有几分好逗弄,看轻他的人只会被他收拾的惨淡。 王玉泽叹息一声,感叹道:“既生他,何生我。” 难不成世间万物终究要讲究平衡,才会一物降一物,王玉泽想不透。 他撩拨开垂至身前的湿发,甩到身后。 薛岫被萧锦带回席位后,端着酒盅和萧锦碰杯,又喝下一杯,身躯晃动,头都微微后仰,又被他稳住。 凭着感觉坐下,静静的不言不语,如同庙上的泥塑,眼睫微眨,眼眸映着光,瞳孔似琉璃般通透,微风吹动着他的秀发,划过脸颊,有几分痒意。 薛岫抬手,撩动着秀发,想要控制住,腰间佩戴的玉佩轻晃,穗随风轻摆着。 看到这一幕的荣安,眼神带着痴迷,只见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略微拨动着耳边的秀发,身子挺拔,瓷白的皮肤上有着浅浅的绯红,通透的眼眸淡漠疏离,浅浅的向她这边扫过一眼。 荣安忍不住上前几步,被面纱遮住的脸烫得似乎要把她融化了,缓缓向薛岫的方向走去。 还未开口,就感受到一股热.流从鼻尖流下来,荣安她伸手一抹,白皙的指尖上沾染着血色。 她惊呆的隔着面纱捂着自己的脸,全身都红透,她视线极快的掠过薛岫的面容,跺跺脚想要离去,但她好不容易找到和薛岫接触的机会。 第142章 想了想,一手捂着鼻,一手掏出香囊,快步走到薛岫的面前道:“薛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 薛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她的手头上接过香囊,举在眼前微眯着眼看着,轻声道:“唔,有点丑。” 荣安石化,脑子里不停回响薛岫好听的嗓音,说着有点丑…… 有点丑!!!! 她七窍都能冒烟,想要夺回来的时候,还未触碰到薛岫的指尖,薛岫冷声道:“你想做什么?夺我的东西?” “那是我做的?” “哦,你方才不是送我了。” “是……” “既然已送人,哪有收回去的,虽然丑,但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会好好保留的。” 薛岫极为认真说着,荣安脸上羞涩,她咬咬嘴唇道:“那薛哥哥喜欢我吗?” 她看出来薛哥哥有几分醉了,她想趁薛哥哥醉了的时候,能听到他一句喜欢。 薛岫沉默,荣安以为自己都不会听到回答的时候,薛岫道:“我想了想,我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你要是喜欢我,劝你放弃。”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还是有点小失望,荣安气愤说着:“薛哥哥,你太令人失望了,都不知道说一句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把我的香囊还给我,这是我要送给喜欢我的人的。” 薛岫听完后,他拿起香囊,递过去道:“还你,愿你找到真心待你的。” 荣安气愤的跺脚:“薛岫你个大笨蛋。” 撩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跑,至于香囊,她本就是要送给薛岫的。 薛岫收回香囊,捏在手心里,继续当块木头。 直到宴席散去,他回到家中后,靠在床榻边,瞬间跌在被子上,沉沉睡过去。 宿醉后醒来,头微微有些沉痛,薛岫揉着两边,慢慢回想昨日发生的事,目光落在桌上的香囊,他沉默片刻后,默默找个匣子装进去,扔到壁橱内。 既然已答应荣安好好保存,他不能食言。 用完膳后,他前去当值。 “薛大人,你来得正好,再过几日,梁国太子送来的聘礼一到,我们这边亦要准备妥当,好送江姑娘出嫁。” “嗯。” “薛大人可是昨日去参与宴席酒还未醒,可要先歇息一二。” “不用,”薛岫摆摆手,他穿着紫色的官袍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道:“给我看看。” 薛岫接过那人手中的纸,看着上面记载的东西,他沉吟片刻道:“后否不知该按何规格办事。” “是啊,像两国联姻这般大事,最低也是要封赏为郡主,也好配对方太子身份,可到如今,陛下也未封赏江姑娘郡主之位,现在她还是臣女,这规格着实难到我,只好拜托薛大人去陛下面前提醒一二,也好定个位分。” “从未有过臣子之女封为郡主,”更何况还是那精怪,虽只是虚衔,但封为郡主后,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 “那封为县主?” “乡君,郡主、县主皆为宗室子女,县主也要有郡王,亦有些宗室子女连县主的位分都无,封赏臣子之女太过。” “可她毕竟是要与梁国太子联姻的人,乡君有点太低,怕是以为我们瞧不上他梁国。” “低吗?” “低啊,”这还用说,都已经乡君了。 “此事于我而言太过难办,既然陛下尚未想起,那便以乡君的规格办事,以臣子之女的身份享受乡君规则,亦是高看。” 大行琢磨片刻,他委婉说着:“大人,要不我们以县主的规格,至于封赏县主这事,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等陛下想起来的时候,我们亦有措辞推脱。” 薛岫没有说话,浅浅笑了下,他低头处理案桌上的公文,而大行盯着薛岫看了会后,有所明悟,默默退下。 几日后,一切都准备妥当,梁国聘礼送达,而江心柔亦用县主的规格出嫁。 看到这一幕的梁国太子虽有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他心中,能快点把江姐姐娶回去才是第一要紧事,至于什么封赏,于他而言,不是重要的。 当知道江心柔要出嫁后,被幽禁的三皇子挥掉茶盏,眼中布满红血丝,不满的看向外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决不能看着心柔嫁给梁国太子,他要去抢亲。 而在太子府内的太子知道后,心情极为不平静,他拿着剑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天空上的白云,听着鼓声,心中钝痛。 他虽只见那姑娘短短数日,但他已经被她痴迷住,却未曾想到,再次知晓她消息时,竟是在她出嫁的那一日。 他心痛难捱,恨不得冲出去带着她离开,和她一起远走高飞。 想到此,太子拿着剑冲出府外,上马。 “殿下,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劫亲。”说得掷地有声。 他要带着她远离这处囚笼,他挥动着缰绳,要离开时,被宦官拦下。 第60章 ◎太子分不清虚幻,是被篡改记忆?◎ “公子, 道长到了。” “请他进来。” 薛岫负手站在院内,闻声偏偏头说着,后又转头看着面前的花圃, 姹紫嫣红, 他眼尖看到花朵上正趴伏着一条细小的幼虫。 住在他偏院的夏无咎快步赶过来, 他跑到薛岫的面前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条很小很小的虫。” 第143章 “你说的是这个吗?”薛岫指着花朵上的那条幼虫问。 夏无咎凑过去仔细观赏后,轻点点头,道:“这是我从南黎那偷来的, 昨天与他纠缠, 找不到机会脱身,我随手一扔, 扔在你的院子里。” “难怪我找不到, 它都从罐子里跑出来了,”夏无咎蹲下身,掏出罐子和金色小棍, 轻轻点两下叶子, 使小虫掉进罐子内,密封装好。 夏无咎松口气,抬眸看薛岫站在自己的身边,疑惑道:“今日不去当差?” “梁国太子正迎娶江心柔,我去作甚。” “你就不好奇?三皇子会不会当街抢亲,要是抢了, 这可如何收场, 一会一起去瞧瞧,权当凑个热闹。” 夏无咎提议着, 他还是对那位江姑娘有丁点兴趣, 毕竟从未有人能在几位皇子中游刃有余, 最后还嫁给梁国太子成为太子妃。 这事都能当段佳话流传,十城求娶,十里红妆,天下最令人艳羡的婚事莫过于此。 “等会,我找的道长来了。” 两人谈话间,道长也随着云喜来到薛岫的院内,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拿着拂尘,缓缓走到薛岫的跟前,略微弯腰道:“无量天尊。” “道长,此番岫请你前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薛岫拱手见礼。 “不知是何人?”老道有些好奇的问,他本在深山中修行,突然有日,薛家长孙暗中寻找道人,寻找多日,找到他的头上,只说是有件要事,却不知是何事。 “道长见了过后便知。” 因夏无咎在场,薛岫没有说出江心柔是精怪一事,他带着人到状元楼,临街望着红绸滚滚的仪仗。 “这倒是件奇事,若是以往,这等大喜的日子沿街都会站满百姓,可如今,竟空无一人,到有几分诡异,”夏无咎摸着下巴沉吟着。 状元楼可是最热闹的地段,人潮如流水,如今,空空荡荡没有人影,酒楼悬挂的灯笼飘荡着,风卷起地上细小的尘埃,毫无人气,即使是明亮的大晴天,也有点后背发凉。 “道长可能见到那仪仗中有异样,”薛岫眯着眼问着。 老道长顺着薛岫所指的地方眺望着,见是送嫁的仪仗,除却空无一人的街道,太过平静,耳边听着唢呐的吹凑声,有些诡异之外,他并未瞧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薛公子说的异样指的是什么?” “道长没有看出来吗?” 老道疑惑,再次看过去,又摸摸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后摇摇头,他真的什么也没有瞧出,总不能是他修为不到家,没有看出来??? “没有,薛公子看出什么不妨直说,也好省得贫道瞎猜。” “既然道长没有看出来,”薛岫沉声道:“道长请回吧,此事不是你能解决的。” “薛公子,你不把话说清楚,你把贫道请来后与贫道打哑谜,如今还说事情是我不能解决的,贫道学艺多年,可是道行最为高深的,若是我都不能解决,那世上就无人能解喽。” 老道吹胡子瞪眼的,薛岫那番话,就跟怀疑他学艺不精,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定是薛岫装神弄鬼,他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好证明自己。 薛岫看向夏无咎,道:“你先回避。” “到底是什么我还不能听的,”夏无咎好奇,但见薛岫不想他在这,留在这也没有转回的余地,他耸耸肩离开。 等人走后,薛岫才淡淡道:“道长没有瞧出新娘身上有异常吗,是精怪附身。” “薛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讲,”老道沉着脸,他严肃道:“若是精怪附身,那人身上必会残留妖气,可我观那仪仗内,可半点妖气都无。” 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有不明白的,江心柔不是精怪附身,薛岫眼神略疑惑,他继续问:“那有何物能迷惑人心智,能让人行为举止不同以往。” “这……”老道低头沉思,他又盯着仪仗的方向,眉头紧锁道:“此事是有一术,名为魅术,但会此术者唯有狐妖,但那姑娘既不是精怪附身,那她……” 老道疑惑的瞅着薛岫,“莫是薛公子你说假话诓骗老道。” “不是,”薛岫微摇头,他沉声说着:“是真的。” “我必须要见到被蛊惑的人,才能决断。” “……” 薛岫沉默,被蛊惑的人,他可一点也不想救,至于太子,自从前两次有过之后,安静许久,怕是已经摆脱江心柔。 如此,他上哪去找被蛊惑的人。 就在薛岫难以决断时,太子身边的宦官骑着马跑到状元楼下,抬头看见薛岫的身影后,心下松口气,急急忙忙的从马上下来,四肢着地攀爬几下,踉踉跄跄的往楼上冲去。 冲到薛岫所在的雅间,他喊道:“薛公子,薛公子,你快去阻止太子殿下。” “太子?发生何事?”薛岫拧眉,蓦地,他想到方才和道长所谈的事情,可别这般凑巧,太子又中招,被江心柔蛊惑。 “太子,太子突然说要去劫亲,已经向城外而去,奴拦也拦不住啊,实在没有办法,薛公子,你一定要把太子殿下拦下。” 宦官刚说完,薛岫急色,他道:“道长,你先在薛府等候,我去把太子带来。” “啊,好,”老道也被眼前这幕也弄迷茫了,太子怎会去抢亲。 他掐指一算,猛的抬头看向上苍,拍腿道:“坏了,何时被改变的。” 第144章 按照既定的命运,当是太子在薛王两家的支持下,登上皇位,最终当个守成的明君。 可如今,天机一片混沌,他却从中得知,太子死期将近,这,这,一切都乱套了。 莫非真如薛公子所说,有妖孽祸世。 老道猛的看向仪仗的方向,他定眼看着,委实也没有瞧出半点妖气,这到底是为何?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拿出八卦,潜心补卦,他必须要算出来,铜钱转到在地,他算三次后,鲜红的血喷出。 痴愣地望着卦向:“竟是这般,竟是这般,异世之魂,为祸苍生。” . 薛岫脸色凝重,他要在太子拦截之前,将太子带回去,不然…… 后果,薛岫不愿去想,他挥舞着马鞭,马不停蹄的向城外而去。 刚走出城墙时,马不受控制奔向另一个方向,任由薛岫怎么拉扯也拉扯不回来,就这边奔出去几里地,薛岫只好舍马前行。 运用轻功片刻不停的赶往太子的方向,青翠郁葱的树在身侧倒退着,薛岫站在树枝上,看着向前正缓缓前行的仪仗,他冷眼望向江心柔的车厢。 双手并指,撇下枝桠,向江心柔的方向射去,枝桠穿透车窗,直直的钉在车壁。 车内陪伴着江心柔的婢女尖叫一声,大喊:“有刺客。” 江心柔端坐在马车内,看着与她不过分豪的枝桠,惊慌不已,只差一点点,那枝桠就穿透她的脖子。 若不是方才马车抖了下,她头轻微的晃动,那她现在,江心柔面色惨白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咽了咽口水。 到底是谁,竟然敢袭击联姻的车队,难道是晋国太子? 除却他,江心柔想不出是谁,想要致她于死地。 “江姐姐。”李昂在外头呼喊着。 “我,我无事,”江心柔颤抖着声线回着,她还未缓过神来,缓缓起身,想要走出去的时候。 另一根枝桠破窗而入,江心柔摔倒在地,那根枝桠狠狠穿透她的手,钉在车壁上。 “啊——好疼——” 江心柔泪眼婆娑,她嘴唇都颤抖着,望着自己被枝桠穿透的手,她不敢动弹,眼泪模糊她的眼,她哭喊着:“李昂,李昂,你快进来,我的手,我的手会不会被废,我会不会被残废,我不想,呜呜呜,我不想……” 薛岫听着江心柔的惨叫声,唇角微勾,眼神冰冷无情,他定定看了一眼仪仗,看着李昂担忧的冲进马车内后,足尖轻点,如同仙鹤转眼消失。 除却掉落的两三片叶子证明他来过外,无人知晓。 薛岫沿路向远处走去,皱着眉看着周围的景色,他已经走了许久,可却连太子的身影都未瞧见分毫。 他回头看向远方,隔着青山绿水像是还能看着梁国的仪仗,他一路前行,按理说应当能瞧见太子的人影,踪迹像是被人遮掩。 薛岫无奈,他只好回头,跟随在梁国的仪仗旁边。 等到他赶到梁国仪仗旁边时。 顿默,望着拦截在梁国仪仗前的那抹身影,揉了揉眉心,果真是太子。 太子赵佑仁单枪匹马拦截在仪仗面前,他未言一语,李昂走出来,本就是一肚子的火,又看见赵佑仁挡在那。 怒道:“赵太子来此作甚?” 赵佑仁沉沉道:“劫亲,带着她远走高飞。” 站在树上的薛岫目光沉沉,抬手遮住眼睛,耳边听着两人的交锋。 “劫亲?赵太子你莫是搞错了,里头的是我未来太子妃,你来劫亲,你和江姐姐之间认识吗,你莫非是病糊涂了,把人都认错了。” 赵佑仁紧抿着唇,他皱眉道:“孤没有弄错,我要娶的人是……” 他说到这停顿下来,是谁? 柔,雅……不,是,是…… 他想不起来。 狐疑的看着李昂的面容,又看着手中的剑,还有其余人,他要劫谁,是谁? 是你的心上人——江心柔啊—— 心里有道声音不停的说着,赵佑仁狐疑的面容慢慢坚定下来,“我要娶的人是江心柔。” “江姐姐是我未来的太子妃,赵太子,你这是想与我争一争,既然你有此念头,我也不妨与你比试一二。” 李昂说完,拔剑冲向赵佑仁,赵佑仁亦是拔剑与他在一旁打斗着,站在树上的薛岫冷冷的看着,在李昂划破赵佑仁衣袖时,薛岫暗中助赵佑仁,一剑刺中李昂的肩膀。 “你输了,”赵佑仁冷冷说着。 “我没输,”李昂捂着肩膀,红着眼眶说着,怒火席卷他的心智,他拿起剑,狠狠刺向赵佑仁的心口。 赵佑仁连连后退,小石子打中李昂的膝盖,他单膝跪下,“谁?是谁?不敢冒头的鼠辈,只敢暗中搞偷袭。” 三皇子缓缓走出,他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有偷袭。” 他阴鸷的看向赵佑仁,冷笑:“未曾想到我的好弟弟也会过来抢亲,怎么你不喜欢薛四小姐,反倒要来和我抢人,要是薛四小姐知道后,你猜她还要不要你。” 赵佑仁愣在当场,他捂着脑袋,缓缓蹲下身,三皇子见后,一脚踹在赵佑仁的肩膀处,狠狠的把人踹出去十米远,重重的砸到树干上。 “也配和我争。” 三皇子说完后,他向江心柔马车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被李昂拦下。 第145章 “站住,三皇子是要破坏两国联姻?” “是又如何?等本皇子登基,也迟早要灭了你梁国。” “三皇子好大的口气。” “都受伤了还想拦我,既然你找死,那我成全你。” 三皇子与李昂纠缠起来,他一巴掌拍在李昂的身上,李昂被击得后退几步。 薛岫见后,他暗中助李昂一把,趁他伤了三皇子后,听着两人的打斗声,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抱着太子转眼消失在两人眼前。 . 薛岫抱着太子回到薛府,回到自己的院内,他传来老道:“道长,你瞧瞧他可有中招。” “薛公子,贫道算了一卦,你怀疑的人兴许是异世幽魂,她会祸乱人间,她并不是精怪,若是可以,劳烦薛公子出手除掉她。” 薛岫蹙眉:“不瞒道长,我等亦派出人手,但终究她还活着。” “唉,也许是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异世幽魂亦可抹杀,到那时,要焚烧掉她附身的躯体,防止她会再次回来。” “即使异世魂,那原先的江姑娘,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原来的魂魄已经被吞噬,异世幽魂附身的那一刻,便是两个魂魄争夺身体的时候,只有活着的那位才能掌握身体。” “原来如此。” 老道上前几步,把着太子赵佑仁的脉,又撑开了他的眼睑,看着他的眼睛,起身道:“薛公子,太子无恙,身中的不是魅术,至于是什么,亦要等太子清醒后方能知晓。” “劳烦道长,”薛岫走出去后,他传唤夏无咎过来。 夏无咎来了后,他白了薛岫一眼道:“你竟把我一人扔在那偷偷跑了。” “有事,来不及告知你。” “你唤我来有何事?”夏无咎扫着室内,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赵佑仁,他指着赵佑仁道:“这是太子,你把他带过来作甚,送给我的?” 他摸着下巴道:“可惜头骨长得不是很完美啊,但也凑合。” 薛岫冷冷看着夏无咎,夏无咎仿佛被风雪环住,他打了个寒颤,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 “太子受伤了,你治一治。” “他怎么受伤的,”夏无咎上前坐在床榻边,诊着脉,道:“五脏六腑受伤不轻,像是撞击到什么,等我施针。” “他和别人打架,被踹了一脚,撞到了树上。” 薛岫说完,轻声叹气,暗含着担忧地看向赵佑仁,默默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目光淡然的望向门外的景色,看着那株翠绿的树发散着神思。 夏无咎则是在那缓缓的施针,扎了许多针,赵佑仁额头冒汗,他微晃着头,像是陷入在梦魇中,挣扎着醒悟不了。 兀的,他睁开眼,缓缓挪着眼珠子,看向身边正在替他施针却从未见过的人,他迷茫的问道:“你是谁?” “我?”夏无咎道:“夏无咎。” “夏无咎……”赵佑仁喃喃说着,微眯的眼睁大,他道:“夏家人。” “若太子说的是镜湖夏家,那我便是。” 赵佑仁瞳孔微缩,眨巴两下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道:“我下江南了?” “没有,”夏无咎轻笑一声:“还在京中,在薛岫的府上,是吧,薛岫。” 薛岫闻声偏偏头,他起身缓缓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望着躺在床上的赵佑仁道:“殿下身体可还疼?” 经薛岫一提醒,赵佑仁觉得浑身都疼痛无比,脊梁像是断裂般,胸口轻轻动动都疼痛无比,他嘶一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殿下又不记得了吗?”薛岫皱眉,他上前两步,缓缓的坐下。 “我……”赵佑仁捂着脑袋,脑袋像是被搅动,乱作一团又疼痛不已,短暂而片面的场景浮现。 “我好像是要去抢亲……”他痴愣的望着床顶上的花纹道:“我好像和李昂打了一场,好像……” “唔,好像老三出现了,然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噗,”夏无咎轻笑出声,见两人都看向他,紧紧抿着唇瓣低下头,一言不发的扎针收针,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但心里笑开花,他从未听过,储君和皇子打架,最后还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真是太弱,与那位相比,真是像个蹒跚学语的娃娃,脆弱不堪。 “殿下为何要去劫亲,因为喜欢江心柔?” 赵佑仁偏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劫亲。 他默默的想扯动被子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想缩进乌龟壳子里,不想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 “殿下也许还被蛊惑了,被人扰乱了心智。”老道出声说。 赵佑仁透出一条缝,看向说话的人,见是个道长,他疑惑问:“道长,何以见得。” “若不是出于殿下所想,那必是被人蛊惑,殿下可还记得近日里发生什么事情。” 老道掏出一个丹药,他走到太子的跟前道:“这是破障丹,殿下吃下去一切都会明了。” 赵佑仁捏起那颗丹药,扫视所有人的面容,看着薛岫担忧的眼神,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吃下丹药。 须臾,药效发挥,满面潮红。 赵佑仁闭着双眼,老道问道:“殿下,近日可发生了何事,不同于平常的事?” “近日,近日夜里,总有一位姑娘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府内,她说她是天上的仙女转世,我看到的是她的灵,她是上苍派下来辅佐我的。” 第146章 “后来,她的身形面容越来越像一个人……” 老道问:“像谁?” 赵佑仁耳尖也红透,他缓缓说道:“像,像薛四小姐,薛雅柔。” 薛岫起身,凝重的看着太子的面容,旁的两人都看着他,夏无咎略挑着眉,戏谑的看着好戏,老道的眼神沉重中又带有点担忧。 连忙伸手想要制止薛岫的动作还未等他出手,薛岫又缓缓的坐回去,不言不语,脸上冰霜弥漫着。 他只觉得今日出手不够狠,没有废掉江心柔的四肢,当听到赵佑仁说出薛雅柔的名字时,有所波澜的薛岫更是掀起狂风巨浪,江心柔触犯到他的逆鳞。 他冷声道:“继续。” 老道问:“后来呢?” 赵佑仁道:“后来……后来……” 赵佑仁捂着脑袋,面露狰狞,狠狠锤着自己的脑袋道:“疼,好疼……” 疼得他眼角沁出泪水。 薛岫抓住他的手腕,对老道摇摇头,老道也唉声叹气道:“看来此事对太子已经影响颇大,不知薛公子可能理解老道的意思,太子的记忆像是被人篡改,人是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的,只有篡改一个人的记忆后,才会达到遮住人眼,让人分辨不清。” “古有精怪能改头换面,但人不行。” 即使是□□,也不能改变一人的言行举止,毕竟,一国太子,从争斗中厮杀出来,想要他命的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岂会分辨不出。 而且,瞧太子这般痛苦不堪的模样,只有被篡改后试图拨乱反正,才可能出现。 “可有办法救他?” “无。” “不,”夏无咎出声打断道:“有一个法子,可行,但此法甚难,还请道长退下,此事事关我夏家机密之事。” “无量天尊,”道长见礼后,缓缓退下。 薛岫定定看着夏无咎。 “南边有中毒,能使人致幻,分不清真实与虚妄,我夏家曾请人验过,在那人吃下那药后,在他的耳边不停的说,后来,那人真的以为有这件事,而且从不会去怀疑是真是假。” 薛岫看向赵佑仁,问道:“殿下呢。” “致幻的药和解?” 第61章 ◎太子身死◎ 夏无咎观摩着太子的情况, 他没有回复薛岫的话,细长的睫毛微垂遮住眼底的神思,他思索着, 屋内没有丁点的声音, 良久, 他才缓缓道:“太子是否睡得很少,只要多休息配上药剂,他的病症也能有所缓和。” 夏无咎说到这, 略微停顿:“但, 太子也有可能并不是中了致幻的药物,他身上发生的事前所未闻, 太过稀罕, 我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夏无咎亦小小声道:“有没有可能太子是中邪,虽有几分邪乎。” 薛岫眼睑微抬,静静看了一眼夏无咎, 他道:“配药吧, 先看看。” 至少也要太子熬过这次。 王家也有异心,若太子此事被传到王玉泽的耳中,薛岫淡淡看着赵佑仁的面容,叹叹气。 给他盖好被子,拉着夏无咎出去。 老道正等在门外,他看到两人走出来后, 他递上两个平安符, “老道有两个平安符,一份给太子, 一份给公子, 望公子好生保重, 贫道出来已有一段时日,该回去了。” 薛岫收下平安符,“道长稍等。” 他从云喜的手中接过小箱子,递过去道:“里头是些香火钱,望道长收下。” “不不不,”道长想要拒绝,连连推辞着。 “道长不必推辞,听闻道内年久失修,有这笔香火钱,道长也好修缮修缮。” 道长脸色微红,不善言辞的他想到道观屋瓦破碎,下雨时观内小雨滴答,他可以忍受,但他的徒弟可不能跟他受苦。 见薛岫脸色真诚,眼神真挚,他缓缓的接过小箱子,捧在手上,微弯腰谢道:“多谢薛公子。” “岫派人送道长回去,有他们陪同,岫也能放心一二,道长亦可吩咐他们出门采买。” “这……”老道嘴唇嗫嚅两下,想要婉拒,实在是他已收下钱,哪好意思接受薛岫派人护送他,捧着箱子的是有些不安的微动着:“太麻烦薛公子了,贫道也没帮到什么忙,受之有愧。” “道长收下吧,若按道长所说,道长帮的忙很大,是岫给的还太少。” 薛岫招手唤云喜,正要给老道多加点银钱的时候,老道抱着怀里的小箱子,连连说已经很多了,看到薛岫极认真的模样,老道怕了,连忙抱着小箱子跑出门,生怕薛岫把他拦下,又给他不少银子。 夏无咎笑着道:“瞧你,把道长都吓跑了,不过那老道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薛岫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夏无咎耸肩,在薛岫要走的时候,拉住他袖子道:“等会别走,等我把药方写出来,你还要去抓药。” “嗯。” 夏无咎回到自己的屋后,刷刷几笔就写好药方子,递给薛岫,薛岫扫了一眼,按他所记医书上的内容,见没有什么问题后,派人抓药熬药。 等药好后,给太子灌上一碗,须臾,太子沉沉睡去。 夜里,“咕咕”的鸟在外头叫唤着,正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月白色的银辉照在门槛处,淡薄的月光显现那人的面容。 正是太子赵佑仁,也不知赵佑仁大晚上出来作甚,只见他穿着寝衣,闭着眼缓缓的向外头走着。 第147章 听到细微动静的薛岫睁开眼,起身穿鞋,拿起搭放在屏风上的外衣,披在身上,缓缓推开门,向正屋那边走去。 站在院子里,他看着太子缓缓的移着步伐向外头走出的时候,微微皱眉,三两步走到太子的身前,微弯下身子看着太子的模样,见太子眼睛紧闭。 站在那深思着,看着太子一点点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跟随在太子的身后,等太子走出他的院子后,正要跨过门,他点在太子的睡穴上,接住太子倒下的身体,环抱起他,抱回正院。 而他则是在榻上将就一晚,等白天来临后,他找来夏无咎,问道:“太子昨夜为何会梦游?” “梦游?”夏无咎惊疑,后问:“太子从前可会梦游。” “……”薛岫微摇头道:“不知。” 薛岫又找来小六子问:“太子从前可会梦游?” “梦游?”小六子连忙摆手摇头道:“太子从未梦游过。” 既然从未有过,昨夜又是何情况。 薛岫站在夏无咎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夏无咎坐在椅子上,坐在树荫下,他道:“薛岫,你别站在我前面,我想晒晒日头。” “太子从未有过梦游。” “你怀疑我开的药有问题?” “不是,”薛岫深思远虑道:“想你把他梦游的毛病也治了。” “……”夏无咎沉默,他躺在椅子上,偏过头,缓缓闭上眼,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薛岫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没有缠着他,而是回到屋内,坐在凳子上,盯着太子的脸,陷入沉思。 他在仔细回想医书上的内容,想解决太子梦游的毛病。 躺在床上的赵佑仁缓缓睁开眼,他偏过头,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正表情凝重沉思的薛岫,他静静看了会,又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缓缓掀开被子。 薛岫听到动静,微顿后走到赵佑仁的面前道:“殿下。” 薛岫正要扶着他,赵佑仁摆摆手道:“孤还有病入膏肓,孤该回去了,耽搁几日,还有很多公文没有处理。” “殿下,你需要多休息,公文的事不急,”薛岫拧眉,见赵佑仁不听劝,他道:“若殿下放心岫,岫替你处理。” 赵佑仁微阖的眼瞬间睁大,怔愣的看着薛岫的面容,见他深如幽潭的双眸内含着光切,他冰冷的心有所触动,他轻拍两下薛岫的手,温和的笑着:“那怎么可以,这是身为储君的责任。” “若殿下登基,臣亦愿替殿下分忧。” “薛岫,孤知道你是好心,但……”赵佑仁回眸对上薛岫的眼神后,偏过头后一句说不出来,他嘴唇翕动着,小声道:“你若想,你便跟上吧。” 说完后,他自己走到屏风的旁边,穿上自己的衣服,穿戴妥当后,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又回来了,他微微惨白的面容带着笑,笑得温和。 薛岫和他一起去太子府,住在太子府内,太医亦过来给赵佑仁请平安脉,没有看出任何的名堂。 薛岫拿出夏无咎的方子,给太医瞧过后,太医看着药方,琢磨一二,道:“是安神的方子。” “好。” 等太医走后,薛岫拿着那药方熬药,送到太子的面前道:“喝。” 赵佑仁笑着,眼睛都带有亮光,他看着摆放在眼前黑漆漆的药,微捏着鼻子道:“你拿过来的是什么药,怎闻着这般苦,你想毒死我?” “没有,是安神的。” 赵佑仁摸着滚烫的碗壁,望着黑乎乎的药,他笑着道:“从前你在宫中当孤伴读的时候,有日生了病,不愿喝药,全身都滚烫,可却连药都不肯喝一口,如今,你倒是把药端到孤面前。” “从前是岫不懂事,不知药的好,生病自当要喝药,殿下近日奔波劳累,合该喝点安神的药。” 听到赵佑仁提及幼年的事情,薛岫眼神微移,落在别处,手推着药,缓缓向赵佑仁的方向推去。 “嗯,也好。” 赵佑仁等药冷却几分,他一口饮尽,让开位子道:“你先试试孤看着,等你毫无问题后,孤去休息会。” “好。” 薛岫落坐,看着堆积成山的公文,拿出一本摊放在眼前,看着上头写的东西。 他拧着眉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呈上来,浪费光阴。” 奏折上大约写着,今日天气晴朗,圣上可还安? “孤也只能碰这些小事,父皇可不愿意把真正的东西由孤掌握,在他的心里,恨不得孤去死吧,”赵佑仁落寞的苦笑一声,眼底闪过悲凉。 “除了此事外,也有些重要的小事,很少,”赵佑仁看着薛岫模仿着他的字迹,一丝不苟的一一回着,放下心来,他道:“这些便交给你了。” 说完,他向后头的内室走去,心里酸胀着,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雕刻,偏头隔着屏风看着薛岫有些模糊的背影,沉思良久,缓缓闭上眼。 一睡便是日落西斜,金黄色的夕阳铺盖在薛岫的案桌上,大半的公文薛岫已经处理完毕,还剩下些许。 此时,小六子走过来问道:“薛公子,可用膳?” 薛岫放下朱砂笔问:“殿下醒了吗?” “醒了,”里头传来赵佑仁的声音,小六子连忙走进去服侍,等赵佑仁出来,走到薛岫的面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着,他道:“你的字迹孤都认不出来不是孤所写。” 第148章 “小计罢了。” 两人聊完后,用膳,赵佑仁安排薛岫住在偏院,等到夜里,银色的光辉笼罩着太子府。 睡下的太子再次打开门,小六子惊醒,凑上去问:“殿下,可有何安排。” 小六子没有听到赵佑仁的命令,略抬起头又见赵佑仁没有睁眼,吓得他瞳孔微缩,想要唤醒赵佑仁又不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冲到薛岫的偏殿。 “薛公子,不好了,”小六子小声的喊着,不愿惊动任何人。 薛岫披着衣服打开门问道:“何事?” 小六子着急得手指都颤抖不已,嘴也笨得慌,大半天说不清楚,比划半天后放弃道:“是殿下又出事了。” 薛岫跨步向正院而去,等他赶到的时候,看着太子直愣愣的向前走,就差一点,就要踩空栽进水里。 小六子气喘吁吁跑过来,看到这一幕,惊叫一声:“殿下。” 薛岫身手极快,在赵佑仁要掉下去的时候,把人捞回来。 远处灯影绰绰,盔甲摩擦的声音,薛岫搂着赵佑仁趁护卫来之前,把他送回屋内。 小六子也知道自己闹出事,连忙捂着嘴,在护卫询问时,他连忙摆手道:“殿下无事,方才是奴声音不小心大了点。” 随口说着,把护卫给支走后,小六子拍着胸脯松了口大气,翻着眼又急冲冲跑回屋内,他要去照顾太子殿下。 薛岫把人放回去床上后,蹙眉不解,太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导致他梦游。 小六子三两步走到床榻边,见太子安然无恙,喘口气道:“多谢薛公子。” 薛岫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起身,问道:“殿下去抢亲前,可以一段时日有过异常。” “没,”小六子刚说一个字,像想到什么,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道:“有日,殿下夜里散心,我远远的跟着,就看到一个姑娘和殿下并肩走在一起,看身形……” 小六子直视着薛岫的面容,还未说话,薛岫接过话头道:“像雅柔。” “是,是有几分相似,”小六子回想着,脸色凝重纠结,“可到了后面几天,那姑娘的身形和薛四小姐有所不同,喜爱穿白衣,可殿下没有察觉出异常,不会是??!” 不会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吧,小六子捂着嘴,有所猜测可他不敢说出来,太过荒诞无稽,若没有证实,可以治他祸乱宫闱的罪。 子不语怪力乱神。 “莫要多想,你好生照顾太子。” 薛岫说完后,他转身离开,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江心柔引起,可人已经前往梁国,不知她用了和妖邪手段。 太子若是不好起来,梦游一事传出去,太子地位不稳,他薛家亦为人心浮动。 唯有治好太子身上的病。 . 太子醒后,看着小六子红彤彤的眼眶,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殿下,昨夜你要吓死奴婢了,”小六子呜咽两声落泪,拿出帕子擦拭着眼泪。 “到底发生何事?”赵佑仁追问着,不知为何,他心下不安,撑在床榻上的手指不安的用了点劲。 “殿下昨日夜里梦游走出屋,差点掉进水里,幸好薛公子及时赶来,把殿下救起。” “梦游?”赵佑仁眼底藏着抹惊慌,靠在软枕上,被窝里很暖,可他的心甚冷,全身冰凉,宛如掉进万丈寒冰内,沉溺其中。 像是被冻僵无法动弹的人,赵佑仁愣神靠着,什么也听不进去,他面色惨白,朱唇红润,算是唯一一处有颜色的。 “去把太医唤来。” 小六子应下后,太医赶来,赵佑仁问:“昨夜受了风寒,劳烦太医诊治一番。” 太医诊治完后道:“殿下身体虽有些虚弱,但未感染上风寒,臣开些保养的方子,喝上几副便会好了。” “劳烦太医了,”赵佑仁问道:“太医,孤在杂书上看到梦游一症,孤想问问此症何解?” 太医偷瞄太子的神色,支支吾吾没有说话,须臾,他才说出:“殿下,此症无解。” 赵佑仁神色不变,他摆摆手道:“下去吧。” 等太医走后,他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半点生机。 他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一切,从他遇上江心柔捡起她的香囊后,一切都乱了套。 几日前,半夜出现在他府内的女子,约莫也是那位江心柔,她到底要做什么,有何目的。 接近他,也未见她利用他储君的身份谋夺其他的好处,除却他的行为越发疯癫…… 赵佑仁眼神一凝,莫非是想他失德,失去世家的支持后,从此再无缘于帝位。 好狠毒的心肠。 可即使赵佑仁此时知晓,他也为时晚矣。 赵佑仁狠狠锤了床榻一拳,再多的痛意也无法掩盖他心中的憋屈,若是那夜他未好心捡起那香囊,后来…… 约莫还是如此,那女子诡异至极,竟有本事不惊动任何人进入他的府内,蛊惑他。 妥妥的阳谋,他不管在哪被那女子盯上的那一刻,他亦逃脱不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给老三铺路,可人已经嫁给李昂,赵佑仁想破头也想不出江心柔到底有何目的。 既然她想把他拉下去,那他岂能叫她如愿。 赵佑仁明悟后,如枯木逢春,似油尽灯枯的身体注入新的生机。 第149章 他正坐在案桌前批改公务的时候,小六子推开门,他大喊道:“殿下,殿下,不好了,外面,外面流传,流传说,说殿下你中邪了。” 狼毫摔落,在纸上留下很长的一道痕迹,污染了公文。 赵佑仁喉咙干涸,他愣愣道:“什么中邪?” “殿下,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连殿下想去抢亲的事都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说你中邪的事。”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很多人居然都相信了,宫里的人还派了太医过来,马上,马上宫里的人就要来了,说是要为殿下诊治。” 赵佑仁听完后,仰天哈哈大笑着,疯魔般挥扫完桌上的所有公文,眼角缓缓流出泪水,顺着他白净的脸留成一行,他捂着脸喉咙微动,他压着颤抖的声音,像是下定决心,他道:“去,去把薛岫喊来。” . 薛岫来到太子府,见重兵把守,他皱眉踏进太子府内,有人想要拦下薛岫的步伐,被身边的人拦住,小声道:“那可是薛公子,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瞧见。” “可陛下有令。” “人要学会变通,你拦了薛公子,你不想要你的仕途了,我们只要让太子殿下出来即可,别的,我们莫管。” 薛岫就这般无人阻拦走进去,走到赵佑仁的面前,望着风轻云淡的赵佑仁,他微微放下心来。 见礼道:“殿下。” 赵佑仁笑道:“你来了,我有一件东西想要你替我交给她。” 薛岫皱眉,想要拒绝。 赵佑仁伸手阻止他道:“是孤的一番心意,想要送给她,你不用说是我送的,收下吧,我也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给她了。” “殿下。” “薛岫,你若是认我为殿下,这是命令。” “是。” “行了,你也别不情愿,我也不亏待你,你替我办了事,我自然有重礼答谢,都是孤赏赐给你的,你不可推脱。” “好,”薛岫应下:“我会交给雅柔的,但还请殿下死心,臣是不会让雅柔嫁入中宫的。” “哈哈,”赵佑仁背过身,擦拭着眼角沁出的泪水,声音微哽噎道:“即使到了这时候,你也不放心我,放心吧,以后我都不会想着娶她了,你……” “你……你一定要……替她选个好人家,答应孤……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赵佑仁眼眶红透,眼角的泪如豆珠不停的顺着脸颊滴落,他紧要着唇瓣,才忍着没在薛岫眼前哭出声来。 我和她之间,从一开始也许就是错的。 若是上元佳节,他未曾遇上她,或许……或许也不会如此不舍。 “嗯,好,”薛岫道:“我不会强迫她的,薛家亦不会强迫她,除非那人是她真心喜欢的。” “好,”赵佑仁清清嗓子,使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他红着鼻子,摆摆手道:“走吧,带着我赏赐的东西离开。” “殿下,”薛岫蹙眉,他担忧的喊了一声,后道:“殿下,不必担忧,臣一定会想办法救殿下出去的。” “滚吧,”赵佑仁冷声说着。 等背后脚步声离去,房门紧闭,赵佑仁才缓缓的蹲下身来,环抱着自己,紧咬着唇瓣小声呜咽着。 他不舍,他还有诸多的事都未去做,去完成,他还未娶雅柔进门。 赵佑仁睁着水雾弥漫的双眼,望向窗外的阳光,即使阳光再刺眼,他也未移开分毫。 母亲,是否儿臣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出生的时候,你离开了儿臣,儿臣亦不得父皇喜欢。 他这一生,不敢行差错步,皆是满足他人的期盼活着,从未为自己活过。 他紧咬着握拳的手骨,如同受伤的小兽舔舐着自己的伤痕,连同,连同他喜欢的人,他也不配迎娶她。 “殿下,陛下叫奴给殿下送来御赐的酒。” 赵佑仁眼睛睁大,通红的眼眶看着紧闭门外,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他抹掉眼角流出来的泪,压下嗓子里的哭声,道:“劳烦公公稍等。” 他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换上上朝时穿的蟒袍,工工整整的穿戴整齐,打开房门。 门外的宦官端着酒不敢看赵佑仁,低垂着头道:“殿下。” 赵佑仁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当着所有人的面饮下,酒盅“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道:“孤喝完了,你们走吧。” 他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下,胸口疼痛不已,缓缓平缓着自己的表情,想起他还未安顿好小六子,拿起狼毫在纸上写着:“小六,若是可以,去薛府吧。” 写下最后一笔,狼毫摔落在地,他的手缓缓的垂下,靠着椅背,嘴角沁出丝丝的血迹,他强撑着,不想血流出,他不想,死去的时候仍不体面。 从一开始,他听到中邪的流言后,他心里明白,他的好父皇终于找到机会对他发难,他这一生,如同枯木过江,不敢走错分毫。 赵佑仁缓缓闭上眼,可他却未曾想到,他的父皇,果真那般狠心,从他出生起,就想要他的命。 他该庆幸,只因他是中宫之子,却世家扶持,才一路活到至今。 薛岫,对不起。 孤让你失望了。 孤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光影缓缓在赵佑仁的脸上移动,留下他在人间最后的气息,他这一生,永远停留在二八年华。 第150章 “殿下,我拿了你最爱的白玉糕,还是你最爱的厨子做的,殿下你可要趁热吃。” 小六子推开门,低着头端着糕点缓缓走进来,他抬起头,入眼一片血色,手中端的糕点掉落在地,他飞奔到赵佑仁的身边,晃动着赵佑仁的身体道:“殿下,殿下,你快醒醒。” 豆大的眼珠缓缓滴落,滴落在赵佑仁的手背,留下浅浅的痕迹,小六子哽咽着大哭起来,他始终不敢相信,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殿下怎么没了。 “殿下,你怎么可以留小六子一人,你不要小六子了吗?” 第62章 ◎赵佑仁,你是合格的储君◎ 薛岫回府后, 端详着太子交予他的匣子,他坐在交椅上,手指轻敲着桌面, 窗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此物交给薛雅柔。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敲两下后, 静止不动,他手搭放在匣子上,缓缓打开, 望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纸张后, 他蹭的站起身。 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信,信封空白一片, 没有任何字迹, 薛岫思索良久,他缓缓打开信,拿出里面的信纸, 三两下打开。 薛岫, 安好。 落款处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弯弯的眉眼,薛岫嘴角紧抿缓缓露出浅浅的笑。 他完好无殒的把信塞回去,又瞄向匣内的东西,都是纸,他扫了一眼后, 眼神渐渐凝重, 他轻轻的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张张翻阅后, 脸色凝重。 他猛地塞回去, 再也保持不了冷静的模样, 大跨步的向外头走去,乌发飞扬着,朱红的唇紧抿着,衣袂翻飞。 似阵风像外头冲去,那还有半点世家公子风姿,连遇到他的婢女都瞠目结舌的转头回望。 “那是岫公子,怎走得那般急忙,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不清楚,但还是头次见薛公子失了仪态,好了,反正也和我们无关,我们快快送东西去。” 被婢女谈论的薛岫冲出府门后,上马车,端坐在马车内闭目沉思,轻敲着膝盖的手指暴露他心中的不平静。 他微阖的眼露出一条缝,偏头看着车帘外头的景色,洁白无瑕的手指撩开帘子看向外头的景色,楼阁林立,他缓缓放下帘子。 只愿,是他多想了。 等他到太子府时,三两下下马,冲进太子府内,走到正院门前时,胸膛微起伏着,缓平气息。 “殿下~你怎么可以抛下小六子一人。” 凄惨呜咽的声音猛地贯穿入耳,薛岫眼睑微微抬起,微阖的眼缓缓睁大,不可置信的望向敞开的房门。 脚腕像是绑千斤重的锁链,艰难万分也未能抬起半步,身躯微微晃动两下,轻移的步伐,缓缓向前移动着,三两步的距离,他仿佛走出万丈天涯般遥远。 太子在那张争斗中落败,落得个自焚而死,那夜太子的寝殿火光冲天。 耳边回荡着四妹所言,薛岫仰着头,眼眶湿润,他缓缓闭上眼,才未让眼泪流下来,静静平缓几秒,喉咙上下滑动着。 他低下头,微睁着眼,眼底泛红,他缓缓走到房门口,踏过门槛,踩在地上,缓缓向里头走去。 低声呜咽的声音不绝,薛岫踏进内室,微垂的眼抬起,径直的看向太子的方向。 端坐在案桌后的太子面色平缓,苍白的脸,泛紫的唇边边缓缓流淌着乌黑的血液。 薛岫喉咙紧绷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走到太子的面前,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的血液。 擦拭干净后,背过手紧紧捏着带血的帕子,沉声问着:“小六子,到底,发生何事?” 小六子跪伏在赵佑仁的身前,紧紧抓着太子失去温度而有些冰凉的手,小声呜咽着。 听到声音,他通红着眼眶,满脸的泪痕,摇摇头道:“奴,奴不知,奴去厨房,去厨房拿殿下爱吃的白玉糕,回来,回来后殿下,殿下呜呜呜……” 小六子哽咽的说不出话,也不想说,他不相信殿下就这般轻易的离开,明明,明明殿下是云国的储君,日后,日后是要登上皇位的。 怎就,怎就这般突然,转眼间,人就……没了…… 小六子擦拭着眼角流出的泪,打湿了他的袖襟。 薛岫紧咬着牙,深呼吸着,他仰着头,缓缓道:“宫里可派人来了。” “先前倒是派了太医,奴离开后,奴不知,”小六子说到这,他猛地抬起来,直直望着薛岫道:“薛公子,你是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六子不敢相信,他直起的腰身仿佛被抽掉脊梁,他瘫倒的向后坐下,怎么可能……宫里来人…… 虎毒尚不食子啊!!! 陛下即使再怎么不待见殿下,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啊。 哀莫大于心死,小六子眼里渐渐无光,流着泪失魂落魄看向赵佑仁的面庞,默默流泪。 薛岫双手拢入袖中,他垂眼看到案桌上的字,他缓缓拿起,看着。 小六,若是可以,去薛府吧。 薛岫缓缓放回去,他看着赵佑仁的面容道:“你倒是安排的妥当。” 明明…… 薛岫深呼吸后,不愿看见赵佑仁的面容,他转身离开,错乱的离开,跨门槛时,脚尖踢到什么。 他缓缓垂眸,看着在地上打着圈的酒盅,他微微低垂着腰身,从地上捡起。 第151章 观摩几眼,狠狠砸向外头,发出“珰”的一声响。 他偏头仰望着皇宫的方向,被衣袖遮住的手紧紧握紧。 陛下,你好狠的心啊。 薛岫眼眶泛红,他跨过门槛,扶着墙向外头走去后,挺直着腰杆缓缓离去。 踩在木踏上,回眸看了一眼奢华雅致的太子府,雕栏画柱依如旧,唯有此间主人再也不留于世。 薛岫闭上眼后,缓神片刻,睁眼向马车内走去。 眼角缓缓滴落下一滴泪。 回到薛府后,薛岫下马车,他又是那绝世无双的薛家子,不为外物所动。 回府后,他去见薛远清。 薛岫微微弯腰见礼道:“祖父,太子薨逝。” 薛远清缓缓放下茶盏,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了。” 他道:“太子已死,三国宴会结束,你也赋闲在家吧,此事,已不是吾等能管的,薛岫,死去的人终究没有活着的重要。” 惆怅道:“可惜了,薛家此局又要输王家。” 薛岫低沉的声音道:“孙儿,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你既有心,你便去吧,你和你父亲一样,皆是重情的人,但切记,不可为此伤了身体。” “是,”薛岫道:“祖父,太子的东西,大半都赏赐给孙儿,名下商铺地契给雅柔。” “噗,”薛远清刚喝下去的茶喷出来,他轻咳两声,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望着房梁愁思着,仿佛又看见了很久很久之前。 年纪尚有的太子端坐在他的面前,双目熠熠生辉,讲述着他的治国之道。 又仿佛看到年幼的小太子,捧着精挑细选的狼毫送到他的面前。 薛远清微眨眨眼,想要止住眼眶里的湿润,摆摆手唉声叹气着:“他是个好孩子,可惜,生错了地方。” “既然他送了,我们就收下吧,他……” 薛远清喉咙微动,偏过头擦擦眼角沁出的泪,压着声音里的颤声道:“约莫也是寒了心,走吧走吧。” 摆手催促着赶着薛岫离开。 薛岫离开后,薛远清眼眶湿润,喝着热茶想要缓解一二,他活了这么多年,送走了先太子,又送走如今的太子,一个惊才艳艳,一个亦有明君之相。 可惜…… 他仰着头,望向上苍,想要质问一声,上天,可是要灭云。 . 薛岫离开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盯着那张信出神后,连同信和地契都放入匣内,捧着匣子送到薛雅柔的手中。 两人于垂花门处相遇,薛雅柔眉眼弯弯,笑着道:“哥。” 薛岫递过匣子,置于两人中间,薛雅柔看着匣子又看看薛岫清冷的面容,她接过问:“哥哥又要送何物于我?” 薛岫嘴唇翕动两下,他微微泛红的眼眶直直看着薛雅柔什么也不知道的面容,他沉声说着:“我要与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本不想告知于你,但思来想后,应当告知于你。” “什么事?”薛雅柔好奇的问。 “太子心悦你。” 薛岫刚说完,薛雅柔瞬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面容通红,她细声说着:“他都和哥哥说了啊,我还以为,他那般胆小,不敢开口呢。” 薛岫听到了。 他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他偏过头,不敢看着薛雅柔的面容,他甚是沉重,缓缓开口道:“太子薨逝了。” “砰。” 薛雅柔捧着匣子的手失力,匣子掉落在地,放出闷声的响声,她抿着唇不敢相信道:“哥,你是骗我的是吗?” 他前世便死于火中,今世怎会,他和三皇子还未彻底斗起来,她哥哥尚活着,三皇子和他之间哪有一拼之力,他今生合该登上大位的。 “他已服毒自尽,匣子里头的东西都是他托我转交于你。” “可有留下只言片语。” “……”薛岫沉默后,直视着薛雅柔的双眸道:“他叫我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嗯,我知道了,”薛雅柔抽噎两声,低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的匣子道:“是今日吗?” “嗯。” “好。”薛雅柔福身道:“劳烦哥哥送于我,我没事的,不必担忧我。” “如果你不想嫁人,薛家亦不会强迫你。” “好,”薛雅柔回眸眼中带泪的笑笑,感谢道:“谢谢哥。” 从没有任何世家子女能摆脱于联姻,而她们亦不会嫁于皇室,上元佳节,她和他之间的相遇,也许是错误的,但她不后悔。 薛雅柔回眸看着薛岫转身离去的背影,笑着,或许她比任何人都要幸运,她有一个好哥哥。 . 薛岫沉重的转身离开,眼神中带着点迷茫,他不知此事告知于四妹是否是好事,他从前拦着太子是否是好事,可人无后悔的机会,他亦不后悔告知于四妹。 次日,薛岫身穿白衣外套简单素雅无花纹的玄衣,前往太子府。 一如既往,除却到处挂满的白绸,亦无禁卫军,他缓缓踏入太子府,里面毫无人气,连带着精致妖艳的花都焉了几分。 没有遇见任何奴仆,薛岫走到大堂,走到太子的灵位前,唯有小六子一人正蹲守在那。 正往火盆中烧着纸钱,听到脚步声,小六子抬眸,见到薛岫来后,他连忙起身:“见过薛公子。” “无需多礼,我来送殿下一程。” 第152章 “好。”小六子憨憨的应声,目光落在薛岫的身上,静静的看着薛岫的动作,他未曾料到,太子已身死,薛公子还愿前来吊唁。 连太子府内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宫内也无半点消息,像是云国从未有过太子存在。 薛岫三鞠躬后上香,他走到后头,冷冷看着躺在棺椁内的赵佑仁,冷声道:“赵佑仁,你个懦夫。” 棺椁内的人毫无动静,宛如华美的器具,任由薛岫如何说,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薛三,你果真在。”王玉泽穿着玄衣走进来,手上提着纸币。 “看来是我多虑了,”看着小六子正焚烧的纸币,王玉泽嘴角噙笑,温声笑着道。 他放下篮子,放到小六子的旁观,拿起香,三鞠躬插放进香炉内。 薛岫冷哼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毕竟,他生前也算是我王家支持的储君,死了我也合该来送上一程,不然,最后可要落人口舌,说我王家都是负心薄情之辈。” 王雨玉泽走到棺椁边,微伸头看着棺椁内的赵佑仁,望着他泛紫的唇瓣,眯着眼道:“好狠的心啊,不想给他翻盘的机会,先下手为强,可我却不想叫他如愿。” “……” “你倒是不说话,我方才可都是听见你骂他,骂得挺好,赵佑仁就是个懦夫,当今是想重复他的路子啊。” “少说两句,”薛岫偏过头,他走到小六子的跟前问道:“你可愿随我回薛府。” 小六子望着熊熊烈火焚烧着纸币,听到薛岫的问话,猛地抬起头道:“薛公子,我想陪着太子。” 他偏过头望向太子的棺椁,又在噙笑戏谑看着他的王玉泽身上停留片刻,看向薛岫道:“劳烦薛公子,六日后将我的尸身焚烧,若是可以,我想随着殿下一同下葬,我想殿下也不会孤单,若是嫌奴身份低微,就让奴的骨灰制成器物,好陪同殿下。” 希望殿下不会嫌弃奴,小六子低声泣哭着,他怕殿下在下面太过于孤单,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知殿下是否会冷。 薛岫沉默着,他望向外头被风吹拂的落叶,低声说了句,好。 小六子磕头感谢着,“多谢薛公子。” 你倒是有个忠心的奴仆,王玉泽偏头望向棺椁内的赵佑仁,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他怕是这世上唯一一心一意惦念着你的人,你这一生,能有人这般待你,若你知晓,也会落泪的吧。 若你要恨,也只能恨你生在帝王家,王玉泽走到薛岫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听说殿下临死前赏赐你诸多宝物,连带名下的铺子都送予你,这场争乱中,你反倒是赢家。” 薛岫冷冷地看着王玉泽,王玉泽轻笑一声:“若是你想护住他的东西,遇到困难,可来找我。” 毕竟,太子生前所有的东西,皆来自皇家,还有皇后留给他的嫁妆,可是一笔横财。 宫里的人可不会放任这笔横财被臣子掌握。 “多谢,”薛岫淡淡道。 他也知道其中的不易,他道:“不日后,我会南下,你若是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往。” 南下?! 王玉泽离去的步伐微顿,他猛地回头,笑容收敛,凝重问道:“真的?” “嗯,你不愿意可不去。” “此等好事,多亏薛三郎能记上我,是玉泽的荣幸,哪有不愿的,只是,此事你有几层把握,靠夏家?” 薛岫抿唇没有说话,略偏过头看向别的地方,不想回复王玉泽,道:“你只需和我一同去即可,别的,你莫要打探。” “好说好说,我等你的好消息。”王玉泽拱手带笑离开。 薛岫离开之前,最后淡淡看了一眼小六子,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出门迎面遇上前来的薛雅柔。 他瞳孔微缩,眼睑微抬,怔愣片刻道:“四妹。” 薛雅柔凤冠霞帔在身,她浅笑的像薛岫见礼喊道:“哥哥,我好看吗?” 薛岫抿唇沉声说着:“嗯,好看的。” “劳烦哥哥等我会,”薛雅柔微拉起下裙,穿着并蒂莲暗纹红绣鞋,她踏进大堂内。 缓缓的蹲下身,轻低垂着头,上香。 香插进香炉内,她绕过白色的灵幡,走到赵佑仁的面前,撑在棺椁在,俯身问道:“我好看吗?” “在你眼中我肯定是最好看的是吗,我身上的嫁衣是我亲手绣的,费了我很长时间,你要是能亲眼见到,也定会欢喜的。” 薛雅柔俯身在赵佑仁的唇瓣上轻轻的触碰下,她道:“上次上元佳节一别,约好下次再相聚,未曾想到竟是今日,我如约来赴约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薛雅柔柔荑抚摸着赵佑仁的面容后,她道:“哥哥,一国太子身死岂可用如此寒酸的棺椁,劳烦哥哥替他换个宽敞的。” 薛岫皱眉:“四妹。” 宫中备下的棺椁哪有差的,虽云帝恨不得赵佑仁死去,但身后之后也不会亏待他的儿子,放下太子的尸身尚有余地。 “哥哥莫是想差了,也罢,”薛雅柔叹息道,她抹掉眼角的泪水,笑道:“我只是想嫁衣和他一起,一同合葬。” 薛岫道:“我去外面等你。” 薛雅柔去偏殿换好衣服后,嫁衣整理妥当,摆放在赵佑仁的身前:“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唯有我亲手绣的嫁衣。” 第153章 她取下一香囊放到棺椁内:“我知你惦记很久我给我哥绣的那香囊,那香囊我还未送给我哥,这是我第一次送你东西,你可要好好保管。” “赵佑仁,下世你我可不要再相遇。” 薛雅柔说完后,她转身潇洒的离去,和薛岫一起离开。 回到内院的时候,她道:“哥,是否从此我的婚事都能我自己做主。” “是,”薛岫应声,他抿唇道:“我不愿你嫁于别家,在哪也没有家中好。” 薛雅柔笑道:“哥,你不怕他们说我是个老姑娘。” 薛岫皱眉:“只要你内心强大,于此事上无惧,别人的言语亦不能伤你分毫,若你想养几位郎君,薛家亦能养得起。” 她从不知她哥竟会这般想,竟会对自己的妹妹说出养郎君的话,这种为天下所不齿的事情,她哥哥果然不同于那群凡夫俗子,只是她…… 薛雅柔淡笑道:“天底下的好郎儿都在自家,其余人杰亦是只手可数,见过哥哥此等谪仙人,凡夫俗子哪还能入眼。” 薛岫沉思后,他平淡的说出:“若你不知道做何事,学习四书五经,多读书,将来亦可去考取功名。” 他浅笑一声:“即使事情败露,我亦能护你周全,也好让世人知晓,薛家即使是女子,才情亦能力压他人。” 薛雅柔捂着嘴,她想说怎么可以,这有违常规,但不置可否的事,她的心蠢蠢欲动。 “可,可如今世道艰难……” “那便改变这世道,千百年后,世家不存,岁月长河的下游,谁又能知不会出现女子当官的那天,若是没有,那就让我等开辟这条道路。” 薛岫淡然说着惊天骇俗的话,若是被他人知晓,定会千夫所指,痛骂他离经叛道,妖言惑众,不当留存于世。 薛雅柔眼中燃烧起火焰,那是名为希翼的火种,她心情澎湃,紧紧握着拳头,沉声应下:“好,我一定全力以赴,不堕薛家子的名声。” 她要走上那条没有任何人走上的道路,即使困难重重,也许还未成功便会半路夭折,但她亦是不惧。 赵佑仁,你不必担忧我,我已经想好自己想要走的路,你若是知道,也会为我欢喜的吧。 “好好努力,”薛岫拍拍薛雅柔的肩膀道:“不日后,我将南下,劳烦四妹管教薛静。” “哥哥不必担忧他,他也是要成婚的人,近日里,甚是用功,虽不及哥哥,但亦会考取功名的。” “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小秘密,四妹,你莫要让别人知晓,若遇到困难,写信于我。” “哥哥放心,我不会独自扛的。” 两人交谈后,薛岫放下心来,他回到院内,看着摆放在院内太子赏赐的东西,太子大半值钱的好物约莫在他这里。 赵佑仁,你这又是何苦,但你记不愿交予他们,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薛岫摆摆手,云喜走到他的跟前,他道:“把这些都登记上册,送入我的私库。” “是,公子,”云喜应声后,呼唤着人,把东西都抬到薛岫的私库内。 . 几日后,太子下葬。 薛岫信守承诺,焚烧小六子的尸骨,余下的骨灰装进匣子中,放入赵佑仁的棺椁中,看着赵佑仁怀中抱着的嫁衣,他手微顿后。 放下匣子,又取下腰间佩戴许久的玉佩,放到赵佑仁的身边,良久,静默无言。 “封棺。” 他一声令下,四周的人上前盖上棺椁,赵佑仁的面容一点点的被遮掩,尘封于棺椁内。 耳边敲打棺钉的声音不绝,薛岫听着,想要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时,手上摸了个空,他双手拢入袖中沉默无言。 这几日,他干坐于院内,望着庭院里的翠树,陷入沉思,时不时心底冒出念头。 赵佑仁,怎就死了呢。 人一死,从前的种种也涌上心头,不由得回想从前与他之间相处的事情。 在宫中当伴读的时候,赵佑仁亦是温和有礼,从未见他生过气,即使三皇子偷走他的作业说是自己写的时候时,他亦只是沉默地握紧着拳头,不上前争辩。 也许那时赵佑仁便知道,上前去争辩亦是无用,云帝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站在他的身边。 唯有他,调换赵佑仁和他的作业后,被三皇子偷走,那时,三皇子才会被惩罚,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在宫中染病不想喝药的时候,他偷偷倒掉药,被赵佑仁发现,他道:“你也不喜欢喝药吗,我也觉得很苦,但生病了就要喝药,喝药了才会好得快,病体沉疴,他们也不会对你多用心,只有好得快,才能照顾好自己,你若是觉得苦,我这里有颗蜜饯,吃了也就不苦了。” 从一开始,他过得日子便不是好日子,死了于他而言,也是件幸事。 薛岫微阖着眼,不愿眼底的眼泪掉下,他忆起年幼时,带往宫内的糖葫芦,他想着赵佑仁会爱吃,特意给他带的。 他还记得那时他欣喜异常的笑容,望着那串糖葫芦像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他双手接过道:“这就是糖葫芦吗,我看了我母亲写的东西,她说她最爱吃的便是糖葫芦,好红啊。” “好甜,又有点酸,谢谢薛岫,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薛岫,你能否给我带带白玉糕,要詹酥记,这也是我母亲喜欢吃的。” 第154章 “薛岫,他们说你是因为中宫之子的身份才对我好的,没关系,我会做个合格的储君的,不会叫你失望的,我赵佑仁,要当个你值得交付的人。” “……” 薛岫走出去,走到赵佑仁的棺椁旁边,他一袭黑衣于其中格格不入,但他不在乎。 他想在最后的路程,送赵佑仁一程。 赵佑仁,支持你我从不后悔,若不是造化弄人,你是个合格的储君,亦是云国未来的帝王。 我从来都知道,你从不是懦弱的人,你怕的是你自己,怕登上帝位后犯糊涂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又因你父皇想要你性命,你也不愿苟活于世,你亦知你的举止,会使王家离心,不愿拖累薛家。 若你泉下有知,莫要埋怨自己,忘掉世间的一切,去轮回转世,来世,莫要投身于帝王家。 活得太累。 薛岫偏头看着赵佑仁的棺椁,眼角缓缓落下眼泪,滴落在他的衣摆处,无声落泪。 耳边嘈杂不休,薛岫亦是不曾听见半分,他缓缓移动着步伐,跟随着送灵的人出了城门,接着走了十里地。 他站在城外十里地凉亭处,遥望着赵佑仁的棺椁缓缓没了踪影后,静默良久,转身回到薛家。 . 次日,薛府马车缓缓南下。 薛岫端坐在马车内,随他同行的夏无咎和南黎亦坐在马车内,后头跟着王玉泽。 薛岫捧着书冷冷看着,夏无咎和南黎互相使着眼色,催促着对方开口。 最终南黎不敌夏无咎,轻咳着嗓子道:“咳咳,薛岫,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南下也要有个地方吧。” “去镜湖。”薛岫冷声说着,眼神没有从书上离开。 “居然是镜湖,”夏无咎喃喃道,像是反应过来,他惊呼道:“你要去我家?” 薛岫抬眸冷眼看着他:“怎么,不愿我去?” “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先去镜湖,那路上可会停歇。” “你要住在荒郊野外吗?”薛岫反问。 “那我可不愿意,”夏无咎摇摇头,他在心里想着去镜湖的路,“那岂不是要从鲁阳路过。” “嗯,顺路去见见我父亲母亲。” “哦,你想去见伯父伯母就直说,何必说要去镜湖,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的确是要去镜湖,要去办理事。”薛岫翻着书,冷眼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告诉你要做何事的,少打探。” “你以为我想知道吗!!!”夏无咎叉腰说着,但偷瞄薛岫的小眼神暴露了他,他很想知道薛岫去镜湖做何事。 甚至是南下,毕竟赵佑仁已经身死,云国再无中宫之子,薛家,可以拉上他们的贼船。 有北方薛家王家相助,他们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云帝赶下位。 反正,云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要扶持三皇子赵佑逸那个憨货,还不如便宜他们。 “嗯,”薛岫应声,又没有话。 夏无咎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又闹出一件事。” 南黎好奇问:“什么事?” 夏无咎偷瞄着薛岫的神色,见他不为所动,他慢悠悠道:“自然是三皇子抢亲一事啊。” 南黎挠挠头,不解问:“他抢亲一事有什么好奇的。” “这里头的水深着呢,江心柔嫁给梁国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失身,被那些经验老道的嬷嬷瞧出来了,这种婚前苟且之事自然为人不耻,这也就算了,后来三皇子在梁国太子大婚当日抢亲,你猜怎么着。” 夏无咎偷瞄着薛岫,见他对比没有半点兴趣,他丧气了,看来,这消息不能从薛岫口中探口风。 他撑着头幽幽道:“盖头落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梁国皇帝的面前,引得梁国皇帝大惊失色,站起身指着江心柔说不出话。” 南黎疑惑:“这是为何?难到江心柔是他的私生女,所以看到后才会变脸。” 第63章 ◎红伞伞白杆杆,再见江心柔◎ 夏无咎笑笑:“你说到点子上了, 她的确是私生女,但她不是梁国皇帝的,是梁国王爷的。” 南黎扳着手指头在那算着王爷的女儿是什么, 算清楚他抬头道:“那那位江心柔她成了梁国郡主。” “是的, ”夏无咎点点头。 南黎震惊得睁大眼, 他惊叫道:“那岂不是梁国太子和她是兄妹!!!” 太令人吃惊了,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梁国太子十成求娶求到了他姐姐, 按中原的关系来算, 那位江心柔是梁国太子的堂姐。 妙,太妙了。 南黎拍手叫好道:“太精彩了, 说书先生都不能说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故事, 有情人终成兄妹,那后面怎么办?” 南黎嘀咕着:“梁国太子和江心柔之间的婚事不算数,那十城也不能归属于云国, 如今, 那姑娘算来算去都是梁国人,可和云国没有干系。” 薛岫从书中挪开眼,他合上书,捏着书脊的指节微微用力。 “倒是成全了三皇子。” 没了晋国,赵佑逸反而拉拢到梁国支持。 天不绝他。 薛岫眼睑微抬,透过细小的漏缝看向窗外的景色, 看着两只微小的蝴蝶翩翩飞舞后停歇在小小的野花丛中, 听着小溪流水的声音,他道:“此地风景尚好, 先在此处休憩会。” 第155章 马车停下, 南黎先走出跳下马车, 夏无咎也下马车后,薛岫起身,缓缓走向外头,站在马车外头眺望着远方,青山绿水空谷幽响,波光粼粼的小溪缓缓流淌着,两岸的野花丛中有蝴蝶翩然。 日头高照,薛岫遮住眼前的阳光,他下马车后,浅笑着:“倒是适合踏青的地方。” 王玉泽走到他旁边道:“游山玩水亦是享受,你这块木头倒也开窍,此地景色宜人。” 王玉泽说完后,他回到自己的马车内,抱出画卷,他身边得小厮拿着提篮站在他的身后。 薛岫指着他道:“你挺有雅兴。” “处都出来了,见惯世间的山水风土地貌,自然要画下来,日后独自欣赏。” 王玉泽走到溪岸边,他扫视着满地的草屑,无从可供他落脚,正愁时,薛岫从他的马车内拿出一块木板,走到王玉泽的面前:“倒是便宜了你。” 他把交叠在一起的木板拆开,那木板浑然一体,除却中间的凹槽外无任何镶嵌的地方,竟是用一整块木板雕刻而出。 !!! 王玉泽看着那木板,他微愣后又好奇的凑上去道:“你从何处搞来的,有几分奇巧。” “木匠。” “知道是木匠的手工。” “我要求的,好携带。” 王玉泽听到这话点点头,他把画卷铺在那已成木案的木板上,跪伏在地,接过小厮手中的提篮,摆放在旁边。 提笔在上面潦草几笔勾勒出此情此景,跃于纸上,薛岫垂眸看向他的落笔处,赞赏点点头。 看了几眼后,薛岫环视着四周,他走到小溪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溪水倒映着他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而薛岫眼神掠过水面,直直看向水里摇曳的鱼。 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向水中,砸中水里的鱼,鱼被小石子砸中后,纷纷翻着肚皮晕了过去。 薛岫如蜻蜓点水般落于水面,捡起水里的鱼抛向岸边,麻利的小厮连忙上前,从树上摘下大片的叶子,包裹着鱼,走到溪边清洗。 薛岫三两下回到岸边,拿出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沾染水渍的指尖后,走到王玉泽的旁边,看着他一点点的染色。 王玉泽没有多余的眼神给薛岫,他正凝神静气于画卷上,落笔的走向已了然于心,没有半点的停顿。 薛岫见他扔沉静于其中后,没有发出丁点声音离去,走到山中。 夏无咎和南黎正盯着色泽艳丽的菌菇,南黎咽了咽口水道:“它一定能吃。” “色泽饱满,其颜艳丽,是个貌美的菌类,我们采摘点回去,即使有毒,有你和我在,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事。” 听到这话的薛岫,站在两人的身后,遮住洒在两人脸上的阳光,阴影笼罩着两人,他微微低头,看向他们两人争论得菌菇,微皱眉道:“有毒。” 夏无咎被激起,他怀疑菌菇有毒,但经由薛岫说过后,他反倒嬉皮笑脸说着:“怎么会呢,你看它长得多好看,笔直的杆,圆形的伞盖,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在菌类中亦是完美,能吃。” “肯定很好吃,”南黎说完,一把采摘下菌菇,手段粗暴。 夏无咎指着断裂不平整的切面道:“暴殄天物,手段低劣,你南疆人行事果真野蛮。” 南黎生气,他三两下把周围的菌菇都采摘完毕,没有给夏无咎留下一个,断裂口凹凸不平,宛如被猛兽囫囵吞枣咬断般残破不堪。 刁蛮,夏无咎捂着胸口似魂归九天,他愤懑想着,南疆的野蛮子,不可理喻。 两人像是斗起来,横扫着周围所有的菌菇,夏无咎拿出小金剪,咔擦咔嚓着,断口平整。 看着两人动作的薛岫也不阻止,见两人没有斗起来,他微微放心向里头走去。 手上盘着两三个小石子,等见到自己想要捕猎的兔子时,石子快准狠的扔出,砸晕两只兔子后,薛岫提着兔子下山。 山脚下,王玉泽已经收好画卷,正在那点火,浓重的黑烟直入云霄。 薛岫把兔子递给小厮处理后,端坐在王玉泽的旁边,看着他的动作。 王玉泽小觑他一眼,默默的吹着尚未点燃冒着浓浓灰雾的枝桠。 “咳咳。” 呛鼻的黑烟扑面而来,王玉泽躲避不及,熏得他眼眶通红,白净的脸扑了细微的黑粉,鼻头留有黑渍,有些许狼狈。 “给我,”薛岫伸手道,王玉泽把火折子扔过去,双手抱胸冷冷看着薛岫,他就不信,薛岫也能生火。 薛岫轻吹着火折子,火焰蹭的升起,又看向搭建的灶台,里面的枝桠与干草紧紧相贴着地面,他静默会后,拿出枝桠清理出细小的空缺后,搭建着枝桠,火折子贴近干草,火焰席卷焚烧着,须臾,火堆升起。 王玉泽眨眨眼,抱胸的手放下,微咳两声,他道:“怎么做到的。” 略微心虚的撇过头,该死,薛岫怎连这个都会,他却失败,不能接受。 此等小小的事,他也落败于薛岫,王玉泽目光闪闪,或许,他也应当游历四方,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你方才干草与枯枝压的太实,两边不通风,这火自然也升不起来,只需留有小小的空隙即可,”薛岫合上火折子,扔回王玉泽的身上,接过小厮处理好的兔子,串烤着。 第156章 此时夏无咎和南黎也回来,洗好了菌菇,在火堆上架着锅,里面煮着色泽艳丽的菌菇。 红艳艳的颜色,看着甚是喜人。 “这是什么,从未见过,”王玉泽不耻下问,面色坦荡。 “菌类,能吃的,很好吃,”南黎双眼死死盯着锅里的菌菇,高举着筷子,等菌菇一熟,他要在夏无咎面前,把菌菇全吃光。 夏无咎也不甘示弱,看着两人眼神中都擦有火星的地步,王玉泽手指偷偷拿薛岫砸到的鱼,拿到手里,回眸看向薛岫清冷的面容,狐狸似的笑笑,宛如偷到腥的猫,当着鱼主人的面烤着他的鱼。 很快,锅里的菌菇熟了,夏无咎和南黎的筷子使出残影,极其快而捷的夹起菌菇塞到口中。 滚烫的菌菇吃进口中,烫得南黎哇哇大叫几声,却也不见他筷子弱几分。 夏无咎边吃着菌菇,边吃着自己配置的解毒药,等两人一锅菌菇下肚,在那晕乎乎的时候,薛岫的兔子才烤好,他斯文秀雅的缓缓吃着,等王玉泽吃完两条鱼,他也用完烤兔,除却嘴唇红润几分,脸上无任何油渍,他擦拭着自己的手对王玉泽道:“去洗把脸,该走了。” 王玉泽迅速的起身,快步跑到溪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鼻尖有快小小的黑渍,晴天霹雳般劈在他的头顶,连忙蹲下身,打湿帕子,洗脸。 而坐在那的夏无咎和南黎,脸色红润,唇角勾起,迷离的眼神,露出已登极乐世界的面容,似沉浸于自己所幻想的世界内。 “夏无咎,南黎,可还好?” 夏无咎摆摆手道:“好,好极了,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事更美妙的了。” 他偏过头笑着面对薛岫,乐呵道:“薛岫,你怎么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既然你已经死了,你的骨头我是否可以拿走了。” 夏无咎走到薛岫的身边,想要抱住他的头颅,搬离着属于他的骨头架子,手刚伸出去,就被骨头巴掌打中了脸,他后退几步,晃晃脑袋道:“你这个骨头架子,怎么还会打人,成精了不成。” 薛岫眉头微挑,他伸脚踹了夏无咎一脚,夏无咎在地上滚了滚,瘫倒在地哭泣道:“薛岫你活的对我不好,死了连骨头架子都要打我。” 眼泪还没有掉落下来,夏无咎爬起,三两下爬到薛岫的跟前,紧紧抱住薛岫的腿道:“你个骨头架子,小爷我今日定要收服你,把你带回夏家供起来。” 薛岫眼尾微垂,他缓缓拉起夏无咎,把他拉倒岸边,按压下他的身体,压着他的头入水,拉起问:“清醒了吗?” “好啊,你个骨头架子,竟敢在你大爷面前班门弄斧,还想淹死你大爷,不报此仇,誓不为君子。” 王玉泽好奇的走过来,负手看着夏无咎凄惨的模样,乐道:“菌菇有毒。” 他手上拿着副画卷,多画了一份,他准备给薛岫。 “嗯,”薛岫淡淡的回着,他道:“走吧,收拾下,我们该动身了。” 薛岫扯着夏无咎,硬拽着他,又拽着南黎,南黎乖巧的跟在薛岫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夏无咎则是死死的抱着薛岫,嘴里嘟囔着:“骨头,好骨头。” 王玉泽则是跟随在他的身后,从马车窗口处把画卷扔了进去。 几小时过去后,夏无咎彻底清醒过来,他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掩面哭泣道:“我现在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 南黎砸吧嘴道:“虽有色泽艳丽的菌菇不能食用,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幸好,我是蛊师,不惧这些毒蘑菇,不像某人,在那装大户,被毒蘑菇毒傻了吧。” 夏无咎无言,缩在角落里自怨自艾。 薛岫冷声道:“下次,莫要知道是有毒的还继续吃,哪天有人给你们下见血封喉的毒药,你们是否还想试探那药性,明知有毒依旧喝下去吃下去。” 南黎竖起手指头:“你说的好有道理,我还没有遇到过见血封喉的毒药呢,你是不是经常会被别人下毒,”拍拍胸脯道:“下次我替你试一试,要毒也先毒我。” 薛岫无法,他拿书敲了敲南黎的脑袋:“你已经大半时日卖给我,没有我的命令,你要是敢死,我便去南疆,拿着你的信封再找一人替我卖命。” “那我就在我死之前,把信封都毁灭,”南黎叉腰甚是神气:“你要是去南疆,我若是真不在了,你也不能回中原了,你肯定会被我阿嫫扣下成为药人的。” “有些人啊,傻里傻气,听不懂别人的话,”夏无咎叹息着:“薛岫这是在关心你呢,倒是说得很委婉嘛,要说就直白说……” 薛岫皱眉,他很直白的说:“你可以下车了。” “别,”夏无咎眼珠一转,他捞起他的包袱道:“我要下去,你这里闷挤得慌。” 马车渐渐停下,夏无咎爬上王玉泽的马车后,南黎撩开帘子探望着:“薛岫,他真的去王玉泽那边,你说他会不会跟王玉泽狼狈为奸对付你。” “不会,”薛岫拿起志怪杂谈看着。 南黎回眸眺望着,跪坐在马车上的他起身磨蹭到薛岫旁边坐下,伸着头看着薛岫手中的书,看到青面獠牙面色狰狞的怪物时,他来了兴趣问道:“你看的什么?” “志怪杂谈,”薛岫从密密麻麻堆在一处的书中,抽出另一本志怪杂谈递给南黎道:“这是第一册 ,去看吧。” 第157章 南黎接过书后,他回到窗边坐下,细碎的阳光点点映照着他手中的书上,他饶有兴趣的从第一页开始看,渐渐的沉醉于那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时不时赞叹一句。 路上看杂谈打发着时间,夜色渐渐幕合,漆黑的天幕似朦朦胧胧点缀星星点点的雾纱笼罩着,一行人找到落脚的地方。 大堂内还有正在用膳的散客,他们找到座位坐下后,就听旁的人说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这件事,我今日要和你们说得事来头大着呢,多亏我有个走南闯北的叔叔,不然我也不知道有此事,老规矩,想听请我喝杯酒。” “只要你说的是大事,别说一杯酒,十杯酒都请你喝,快和我们说说,你又听闻哪件乐事,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你们还记得梁国太子十城求娶一事吗,原以为十城求娶已经是大手笔的事了,没想到这后头的事情还没完,坊间传闻,前太子中邪之前,他曾去抢过亲,拦截过梁国车队。” “小点声,你这事说得可真是大,听闻前太子是因为畏罪自杀才死,难道也和抢亲的事有关。” “你们都不清楚,在京中,早有流传那江姑娘是精怪变的,前太子是被那精怪蛊惑了,丢失了魂魄,才会变得疯疯癫癫,最后中了邪。” “除此之外,除却前太子抢亲,还有三皇子他也去抢亲了,在梁国太子大婚之日,闯进太子府,当着所有梁国人的面把太子妃带走了。” “这么说来,三皇子是个汉子,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居然能从梁国太子府把未来的太子妃带走,看来,日后的应当是三皇子了。” “非也非也,是因为那江姑娘的身份特殊,梁国皇帝才不阻拦的。” “她是什么身份?”那人说完后,连忙呼喊着小二道:“小二,上酒。” “好咧。”小二端着酒过来。 说得人喝了口酒,直呼痛快后,才道:“竟是梁国走失多年的郡主,你说是不是件奇事,你这酒钱花得可冤。” “不冤不冤。” “那三皇子去抢亲,他以后会娶梁国郡主?这人呐,果真非同凡响,前头还是汝阳公主呢,后头还能是个梁国郡主,也不知是何等人中龙凤。” 王玉泽听到此的时候,端杯子的手都微顿,乜斜着薛岫,想要看他是何等表情,见薛岫面色无波无澜,他撇撇嘴,无趣。 薛岫端着被子微微喝上口水,仿佛没有听到那群人的交言,也未听到那些人是如何吹嘘夸赞三皇子的言语,等四碟小菜上桌后,他抽出筷子,缓缓吃着。 南黎凑过去,小声道:“你不生气?” 薛岫疑惑的挑眉:“我生什么气?” 南黎手指不停比划着,想要比划个清楚,他小小声:“他们在那夸那个那个人。” “那又如何,不过是几句好话,你若是想听,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薛岫淡淡道:“南疆蛊师中没有人能敌过你,你是南疆小辈中的第一人,举世无双,容貌盖世。” “停,”南黎立马出声:“打住,我懂了。” 他偷瞄那伙人,凑到薛岫的耳边道:“你的意思是即使他们夸赞三皇子,也并不能代表三皇子能力真的出众,才华横溢,世间再难敌手。” “吃饭,早点休息。” 南黎坐回去,撇撇嘴,应答两声,听薛岫说的,捧着碗缓缓吃着。 薛岫回屋后,摊开王玉泽扔给他的画卷,水墨寥寥几笔勾勒出远处的山,水中的人,岸上的青草绿叶,独坐而话的王玉泽,嬉笑打骂的夏无咎和南黎。 薛岫眼睑微抬,静静观赏几眼后,他将此画收起来。 . 梁国郡主府 知晓赵佑仁死后,又被三皇子当众抢亲一跃成为梁国郡主的江心柔,正斜躺在软榻上,任由婢女服侍,给她涂抹上丹红豆蔻。 内心欣喜着,顾视精致奢华又有几分典雅的屋内,博古架上摆放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值钱玩意。 就连她的手腕上,佩戴的都是成色上佳的翠玉,未曾想到有天,她居然也会成为郡主。 仿佛上苍回应了她所期待的事情,既然她已经是郡主。 江心柔五指并拢,她浅笑着,那是不是只要她提出联姻,薛岫也只能乖乖的娶她。 蓦然想起三皇子的面容,他,倒也是个麻烦,她如何才能摆脱三皇子的纠缠,从而去找薛岫。 她派出去的人告诉她,薛岫已经离京,正在南下,只要她在薛岫南下的必经之路等着他,缠着他,终有一日,他定能发现她的好。 俗话说得好,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gt;女追男隔层纱,再者,她手头上可是掌握□□方法,这可是个大杀器,她就不信薛岫不心动。 当薛岫为了她手头上的方子,选择和她虚以委蛇,她自有法子控制他。 好比那赵佑仁,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薛岫的妹妹,但还好她有系统,动用道具后,移花接木,他对薛雅柔的好感都挪到她的身上,再施点小手段,轻轻松松达到一百的好感度。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张牌,居然早死了。 若再加上太子施压,薛岫哪有不从的道理。 “心柔,我已经禀明父皇,我们回去,父皇便会为你我举行大婚,”赵佑逸三两步走到江心柔的面前,紧紧的环抱着她,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第158章 “殿下,你弄疼我了。” 赵佑逸松开手,他双眼明亮的看着江心柔,低头亲了亲江心柔的唇道:“心柔,你难道不高兴吗?以后我们二人就能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 “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殿下,虽说我和你之间关系明朗,可世人却不知,你如今倒是轻而易举就闯入我的闺闺,于我名声上不好听,我觉得,我们先分开一段日子,在成亲之前,不要相见的好。” “不好,我不想离开你。” “赵佑逸,你有没有把我当回事,我都说了你擅自闯入我的闺闺中,于我名声不利,我现在可是郡主,我可不能丢了梁国的脸面,你出去,你快点给我离开。” 见赵佑逸说不开,江心柔也懒得给他好脸色,推搡着赵佑逸,神情懊恼着,仿佛受到极大的委屈。 “心柔,是我的错,我现在就离开,你别生气,”赵佑逸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等他走后,江心柔带着银两,还有梁帝给她安排的婢女前往薛岫的方向而去。 . 薛岫几人,游山玩水般前行,过了几日,抵达普陀镇,此乃惠安郡内。 他们刚进城,入住客栈时,正好碰上江心柔。 江心柔面纱遮面,端得是清水出芙蓉,她缓缓从楼上走到薛岫的面前,微微见礼道:“薛公子,好久不见。” 第64章 ◎又是冲突的一天◎ 薛岫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木牌, 没有应声,眼底是化不开的晦暗浓稠,门外暴雨急泻, 沿着屋檐汇聚成珠滴滴落下, 客栈静谧得能听到雨打在石阶上的声音。 须臾, 薛岫才淡漠目视江心柔,声音微冷:“江姑娘为何会出现于此?” “薛公子,我们之间有诸多误会, 心柔是特意来找薛公子, 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心柔一心都在薛公子身上, ”江心柔挽起耳边的青丝于而后, 杏眼含情脉脉,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对薛岫的爱慕之心,她还想诉说衷肠的时候。 站在薛岫身后的王玉泽, 双手拢入袖中眯着眼笑着, 上前几步贴着薛岫,在他的耳边调侃道:“人家姑娘家都追过来,还不快快应下,可别辜负她人的美意。” 王玉泽声音很小,离得近的江心柔却能听见,她低垂的面容微红, 不知情的人见到她, 只会当她是个易害羞的姑娘。 好比站在柜台后头的店小二,见江心柔娇羞的模样, 又瞧着通身矜贵清冷的薛岫, 不由得在心底叹道:又是一位痴情女子, 可惜,那位贵公子不像是知暖知热的人。 薛岫乜斜王玉泽一眼后,冷声道:“我与你之间无话可说。” 他绕过江心柔要上楼时,江心柔想要抓住薛岫的衣袖,薛岫眼尖身手敏捷侧身躲过去,徒留跟随于他身后的王玉泽衣袖被拉住。 王玉泽目光沉沉瞥向衣袖被抓住的地方,眼底流过一丝厌恶,他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敲向江心柔的手,十分不客气道:“江姑娘,下次抓人看清楚了再抓,我可不是薛岫那般好说话的人。” “啊,”江心柔声音轻柔,喊了一声后,她捂着被打疼的手背,眼眶泛着红,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她垂眸看向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背,轻轻吹了下,缓解疼意,柔弱无助道:“王公子,是心柔冒失了,向你赔个不是……” 身躯微微颤抖,弱柳扶风状,像是要摔倒,她身后的婢女看不下去,皱着眉头不爽地冲上前怒道:“好你个登徒子,我家郡主芊芊玉手也是你能打的。” “什么,竟是郡主?!” 听到这话的路人心底一惊,纷纷惊恐地望向江心柔的方向,见她头戴珠光宝饰,身穿锦衣华服,也信了几分,担忧地目光掠过薛岫一行人,心底想着: 得罪郡主这群人要倒大霉,瞧着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之辈,竟会招惹上郡主,而那婢女气性猖狂,不是个好惹的,这些人下场怕是不妙。 薛岫冷哼一声,蓦然问道,“你说你是郡主,你可有文书?” “啊?”江心柔被问得一脸懵,微眨两下眼,摸不清薛岫意图,傻傻问道:“什么文书?” 说完,江心柔乜斜一眼她的婢女桃红,桃红羞红着脸,手足无措,郡主私自跑出来,哪有文书。 薛岫平淡说着:“竟然连文书也无,不知从哪来的骗子也敢冒充郡主。” 他回眸与王玉泽对视,王玉泽嘴角噙笑,立马接过薛岫的话头道:“怕是一路招摇撞骗,若真是郡主,哪会连文书都不知晓,可见是惯犯,应当送到官府衙门,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你们胡说!” 婢女桃红急中生智,连忙从怀中掏出黄金打造的令牌,上面刻着“李”字,怼到两人面前道:“你们两个看清楚了,这可是代表梁国郡主身份的令牌,我们可没有冒充,反倒是你们,居然敢诋毁郡主,我看你们才是不想活了。” 说完,桃红取下腰间佩戴的鞭子,向薛岫王玉泽挥舞而去,胆敢冒犯郡主,死不足惜。 鞭子呼啸着,江心柔抬手柔弱道:“桃红,不要。” 可别把薛岫的脸打破相了。 薛岫淡然的抬手接住鞭子,他手上用劲一拉扯,桃红止不住身体,踉跄着向前两步,手中的鞭子也掉落到地上,被薛岫一点点的卷起来。 桃红指着薛岫怒道:“你……” 第159章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王玉泽一把推开薛岫,从他的手中扯过鞭子,他脸色沉沉,微含着怒气道:“一边去,你这婢女好大的气性,还未有人敢拿鞭子抽我。” 他挥舞着鞭子,抽到地上,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桃红吓得后退两步,有些瑟缩又挺直腰杆道:“是你们先对郡主不敬,我抽你们怎么了。” 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有理,瑟缩的表情消失不见,还不等她得瑟起来,王玉泽冷笑一声,他甩动着鞭子,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下,鞭子向桃红而去,狠狠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又快又狠,可见是生了怒气。 “啊,好痛,”桃红尖叫着,想要躲开,但她还未跑掉,后背被鞭子抽了一下,她瞬间双膝跪倒在地,痛得在地上滚动着,想要躲过鞭子的抽到。 “郡主,救命。” 江心柔吓得后退几步,面纱遮住下的脸惨白不已,她红着眼眶落着泪,在那说着:“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就打我,打我的婢女算什么君子。” 君子,君子…… 王玉泽心头火高涨,他停下手正要怒道的时候,薛岫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拍两下,把人拉扯到后头。 薛岫冷静而又直白问:“你说要打就打你,那你为何站在那,不上前去护着你的婢女,你是不是也只是口头说说。” 听闻此言的所有人,恍惚明悟起来,是啊,她说要打就打她,为何她不上前护着。 有人嘀咕道:“这些当主子的,自然不会把下人的命当命,说些好听的那都要下人感恩戴德,这位郡主,哪会拿自己的千金之躯去挡鞭子。” “要不是那位公子一说,我心里头还觉得打人的公子是否太过残暴,可如今那郡主也不是好的,这种事我们还是别掺和进去了,快走。” “……” 客栈里零零散散的人四散开来,回到自己的屋,紧锁着门,他们可不想掺和到那头的争斗中。 店小二也想离开,可他没办法,眼珠一转,他默默蹲下身,躲到柜子下方,捂着耳朵紧闭着眼,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浑身血淋淋的婢女眼泪模糊双眸,她仰着头,向江心柔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喃喃道:“郡主,郡主……” 江心柔后退几步,她靠着柜子,微睁大着眼环顾四下,她心虚不已,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系统,我该如何是好? 系统:这等小事还请宿主自救,桃红的忠心值正在下降,请宿主快速做出选择。 江心柔看向衣衫破烂的桃红,正希翼的目光看着自己,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她知道她要想个办法稳住桃红的忠心值。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有了,江心柔蓦然想起,她可以装疯扮傻蒙混过去 她突然捂着耳朵,整个人面露狰狞像是陷入梦魇中,挣扎着走不出来。 她缓缓矮下身子,声音尖锐刺耳:“这都是假的,这都是梦,都是我的错,我太懦弱了,救不下你……” 她双眼无神摇晃着头,像是反应过来,在薛岫一行人冷眼旁观的眼神下,突然起身,小跑跑到桃红的面前,缓缓伏下身子,颤抖地伸出手,抱住桃红道:“桃红,都是我的错……” 王玉泽嘴角噙笑,他扔下鞭子缓声说着:“无趣。” 薛岫静静地站在那,看着江心柔发疯的模样。 南黎看看薛岫,又看看王玉泽,默默站在薛岫身边,而夏无咎则是双眼发亮,眼底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心柔。 王玉泽走上楼,回眸见薛岫等人还站在那,催促道:“还不快走,晦气。” 薛岫伸手止住道:“等会。” 他缓缓蹲下身,双眸冰冷无情,他温声问道:“在出嫁前,你曾去见过赵佑仁。” 江心柔愣住,她呆滞着眼神,仿佛什么也听不懂,紧紧抱着桃红的身体,像是汲取丝丝温暖。 “装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薛岫浅浅笑了下,“那也没关系。” 他沉下声,喊道:“南黎。” 薛岫伸着手,南黎迷糊两下,猛地搞懂薛岫想要的是什么,他道:“交给我,你还是别碰。” 薛岫用内力点中江心柔的穴道,防止她挣扎逃脱,南黎从怀中掏出瓶瓶罐罐,从其中一个小罐罐里头挑选出微微肥胖白嘟嘟的蛊虫。 在江心柔惊恐的面容下,南黎将蛊虫放到江心柔的手腕处,蛊虫扭动着身躯,一点点的接近江心柔洁白的手腕。 不要,不要过来,江心柔心底尖叫着,她很想动手腕远离那肥胖的蛊虫,恶心,太恶心了。 想到那蛊虫要进入她的身体,她无助的小声哭泣着,豆大的眼泪不停如珠串似的掉落,她呜咽道:“我错了,饶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把那东西放到我身体里,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薛岫:“晚了。” 江心柔双眼朦胧,她只能看到薛岫绣有云鹤的白衣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他下摆处的衣摆,江心柔想伸手抓住,祈求着他,让他放过自己。 蛊虫破开她的皮肤,一点点的向上爬着,她崩溃大喊大叫着,通红着眼眶怒视着薛岫道:“薛岫,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若有一日,我定会在你身上百倍偿还,报答你今日所作所为。” 夏无咎凑过去,他站在薛岫的旁边道:“人都放狠话了,还留着,要不交给我,反正人也没有文书,谁也不知道她来了云国。” 第160章 薛岫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上楼。 王玉泽笑问:“赵佑仁和她之间发生何事,事关赵佑仁之死,嗯?” “你既已知,何必问我。” 王玉泽走在他的旁边,手搭放在他的肩上,笑道:“你可莫要沉迷于过去,死去的人已经毫无价值,你南下是否也是想寻找到先太子子嗣。” 薛岫的步伐微顿,他没有应声。 “若不是先太子子嗣,你又岂会南下,可别和我说你是想去见见你的父母,若是去见他二位,你可不会走普陀镇,惠安郡离镜湖甚近。” “你既已猜到,何必多问我。” “我也是在你说南下的时候,想到曾看过的一桩往事,也是那次,我王家在太子死后扶持今上登基,可最后,丞相之位依旧落在你薛家,我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从一开始,今上就想促使薛王两家争斗不休,最好你我两败俱伤,你薛家继续扶持太子,而我王家自不会甘心,必会找你薛家的麻烦,从而今上也好扶持三皇子登基。 三皇子曾与汝阳公主私信往来,今上定是知情的,而又晋国和王家支持的三皇子,在储君一事上,未必不能从太子手中夺走。 只是今上忘了,当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也站在世家的对立面,君权与皇权之间的搏斗,我王家又何必站在皇权那边,跟诸世家抗衡。” 王玉泽笑道说完这番话,他直视着薛岫的眼眸,笑容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你可千万不要作出错误的决定,否则我也很不想与你对上,毕竟,你是个难缠的对手。” 薛岫淡然,他嗯了声后道:“你若是一直想站在世家的那边,你永远也无法超越我,我所做的事,不是由那群庸人所评判,而是岁月长河。” “岁月长河的下游,云国的后人,他们才能见证到我所做的一切,若是他们想评判我所做的是否是对是错,”薛岫浅笑:“那他们也不过是群庸人。” 王玉泽淡淡看了一眼薛岫,他叹道:“都说你是谦谦君子,可世人终究愚昧,被皮相所惑,哪曾见到你骨子里的狂傲。” “实话实说。” 两人分开,等到夜里,油灯点燃,微弱的光亮散发着淡黄的光晕晕染小小的室内,薛岫捧着书细细翻阅。 屋内静谧无声,除却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 薛岫微抬眼睑,他合上书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见是夏无咎,微露疑惑问:“深更半夜,找我有何事。” 夏无咎神经兮兮的,他时不时回眸看向身后,推搡着薛岫道:“先让我进去。” 薛岫让开身子,捎带着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外头,没有看出丝毫有异常的地方,可夏无咎的神情做不得假,定是发生他所未察觉到的事。 薛岫轻轻关上门,门吱呀一声合上,他淡然走到夏无咎的身边,见夏无咎倒茶的手微微颤抖着,茶水撒的茶盏两旁,他拧着眉,问:“发生何事。” 夏无咎摆摆手,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凑到唇边,仰头狠狠喝上一口,慰藉着自己有些慌乱不安的心,长叹一口气。 他放下茶盏,看到薛岫的平静的面容,微放下心道,招手催促着:“坐,你快坐。” 薛岫朝前走了几步,他坐下后,夏无咎蹭的来到他的旁边,抱着他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浮木,有几分安全感。 薛岫垂眸落在被圈住的地方,想了想,没有动。 夏无咎左右张望一眼,没有看到奇怪得东西,他才小声道:“我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薛岫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慢慢说,莫要慌张。” 薛岫平静无波澜的嗓音在夏无咎听来如听仙乐,他脸色缓和几分又有点凝重,只差没有竖起手发誓,直直盯着薛岫的面容,加重字音说道:“我所说的话绝无虚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更显得有几分荒诞诡异,但它真的在我面前发生了。” “嗯,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白日在楼下遇到那位江姑娘,我跟你说把她交给我,我去处理,我把人带到空的房间关押起来后。” 夏无咎迷茫,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回想他把人带走后的一切,白日变黑夜,行走的路四周都被浓雾包裹着,看不清路的尽头,他走到一处时,推开一扇门,扯着江心柔的身体,扔了进去。 后来…… “我好像有些分不清虚幻了,我明明应当是白夜去处理她的,可我想起来的居然是傍晚,天色阴沉沉没有丝毫光亮,我好像拿着灯,又好像没有。” “我好像把人杀死了,取出骨头,血流了满地,可后来我好像去厨房磨刀了,等回去那间屋子,里面没有人,也没有血,我一回头就看见江心柔正站在我背后,我微眨下眼后,她又消失不见了,仿佛都是我的错觉。” “薛岫,你说她是不是根本不是人,”夏无咎惊慌地说出口,眼底却带有极大的兴趣,若真的不是人,那能解剖那样的身体,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薛岫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他陷入沉思,敲打两下杯壁后,他道:“或许如你所想,可你真的动手杀了她?” 若真是中了刀却还未死,此精怪该动用何等法子才能除掉。 “我也记不清,”夏无咎摇摇头,他站起身,扯着薛岫的手臂道:“你同我前去见见,便可知晓是不是真。” 第161章 “走吧,”薛岫起身,他正要收回手,垂眸看着自己紧紧被某人抱住的手臂道:“你害怕?” “我自是不怕的。” 若是夏无咎能松开薛岫的手臂,倒显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可……说完那句话后,他反倒抱着薛岫抱得更紧,生怕某人把他丢下,让他一人面对那光怪陆离的事。 薛岫无法也只能随他去了,拖了个人小心地下楼,夏无咎指着路,两人拐到二楼边角处的房间前。 薛岫推开门,门内除却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毫无变化,两人走进去,薛岫举着桌上的油灯缓缓走动着,昏暗阴涩的地方一点点被照亮,浮现。 薛岫走到一处,他停顿下来,缓缓蹲下身子,掏出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油灯一点点凑近,是一具女尸,眼底带着惊恐,面色惨白,头发凌乱的搭放在面容上,胸口有道伤口,湿染着衣物。 “是她的婢女,桃红,”薛岫起身,他后退半步道:“你确定杀的是江心柔。” 夏无咎也疑惑不解,他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手指搭放在桃红的脖颈处,好一会,才缓缓收回手道:“不是她,手感不对。” 夏无咎拨开桃红的衣领,指着她的脖颈处道:“我是掐着她的脖颈的,桃红的颈处无乌痕,她的脖颈也比江心柔的粗壮几分,我能分辨得出。” 他杵着下巴不解道:“为什么死的是桃红。” 他杀死的人应当是江心柔才对,到底是哪里出错,还是他已经着了江心柔的道,动手的那一刻,便杀错了人。 · 白日薛岫上楼后,独留夏无咎和南黎站在那,天色阴沉,连带着屋内都昏暗无光。 南黎踢了踢江心柔,叉腰哼道:“丑八怪,等我的蛊虫进入你的肺腑,定让你好生尝尝生不如死。” 夏无咎瞟了一眼南黎道:“现在人归我了,你回屋歇着,等我取下她的头骨,给你欣赏欣赏一二。” “呸,也就你喜欢头骨,别把肮脏玩意送我面前,我走了,你可千万别让人活着。” 南黎离开后,夏无咎掐着江心柔的脖颈,拉扯着她上楼,江心柔无力挣扎着,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子能够动弹。 江心柔心里呼喊着:系统,救我。 夏无咎走到拐角处的空房,踹开房门,手上用力,江心柔被他扔了进去,重重摔倒在地,痛得江心柔眼角沁出眼泪。 而他则是背对着江心柔点燃油灯,从怀中掏出小刀,神情格外认真,像是在思索从何处下刀。 江心柔见他拿出小刀,心下崩溃。 系统,快想个办法,他真的要杀我。 系统透过江心柔的眼,看着夏无咎的举止,宏大的数据流飘动着,它心底对江心柔有丝不喜,宿主太过废物,除了刚开始收集气运很好用后,没有一次成功。 系统正在计算,抛弃宿主和拯救系统哪个划算,最终,它道:宿主,需要气运值,需要一个人代替你,是否选择桃红。 选择,你快点救我。 江心柔瞳孔惊惧,望着一点点接近的夏无咎,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小刀整药刺中她的胸脯,她双眼涣散。 直到淹没进水中,她呛了两三下水,在水里挣扎着,摸着毫无伤口的胸口,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她,轻薄的衣衫贴着躯体,江心柔扑通挣扎两下,抱怨道:系统,你也不知道传个好点的地方,太冷了,我感觉我要死了一样。 系统冷冷看着江心柔挣扎,它扫视着远方大片,浓得发紫的气运,它神色缓和道:向左边游,那边有人。 江心柔听话的向左边游去,很快看到灯影憧憧的游船,她呼叫着:“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水里有人,”船上的人喊着,他们扔下绳索道:“姑娘,你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江心柔抓住绳子,一点点的被人拉上去,当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暴露在众人面前时,那群汉子吓得后退半步,还是一个姑娘家连忙上前拿出毯子披在她的身上,温和着声音道:“姑娘,深更半夜,你怎会在水里?” “我被歹人袭击,他把我扔进水中,我呜呜呜,若不是我的婢女救了我,我已经丧命了。” 江心柔红肿着眼,梨花带雨的哭泣着,惹得那姑娘家心生怜惜道:“姑娘,都过去了,可还记得自己家在何处,我家主人要前往镜湖。” 镜湖! 江心柔眼睑微垂,遮掩住眼底的神思,她柔弱道:“小女子家亦在镜湖,可不可以……” 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揉捏着衣角,就在此时,红衣潋滟,容貌昳丽的青年走出,狭长的眼眸微眯,一双丹凤眼微微凌厉地看向江心柔道:“这位姑娘,家在镜湖?” “是的,”江心柔小声说着。 系统催促着:宿主,攻略他。 系统望着那铺天盖地的紫色气运,咽了咽口水,这等人中龙凤,身怀大气运之辈,必是当世人杰,只要吸收完他的气运,它也能直接脱离此地。 “我也要去镜湖,倒是可同行。” “多谢公子,”江心柔微微一礼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公子。” “在下姓李,单字昭,”李昭饶有兴趣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江心柔,放在身后的手微微转动着扳指。 “李公子,”江心柔柔声喊着,还要说着什么的时候,李昭伸手打断道:“还不快送这位姑娘下去洗漱一番。” 第162章 江心柔望着李昭艳丽无双的面容,感叹着,这世间竟有长得如此妖孽之人,三步一回头,不舍的离去。 “公子,此人来历不明。” “去镜湖路太过平静,有人送上门,岂有不接受的理,去查一查她是何人。” 李昭站在船边,望着漆黑无比的湖面,垂下的发丝微微飘动着,听着耳边涓涓流水声,他道:“薛家嫡长孙已到何处。” “惠安郡普陀镇。” “有些慢了,”李昭伸出手,手下人递上信筒,李昭打开,从里头拿出纸张,慢慢看着。 看到夏无咎和南黎采摘菌菇,被毒晕,抱着薛岫喊着骨头,好骨头。被薛岫带到江边,硬生生按着夏无咎的头颅淹没进水中。 李昭轻笑一声,他道:“有点意思。” “公子,”此时有人抱着画卷走过来,呈到李昭的面前。 李昭接过,画卷上正画着普陀镇客栈内的事,李昭笑道:“此女竟是江心柔,你们知道怎么办。” “是,”李昭手下眼珠子一转,就明白李昭的意思,不必好生对待。 第65章 ◎江陵王是何人?◎ 薛岫等人要离开普陀镇的时候, 却被官府衙门的人拦截下来,说是他们草芥人命,要收押看管。 夏无咎问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草芥人命了?” 衙役指着自己的左右眼道:“这只, 还有这只。” 衙役冷哼一声, 不善道:“我劝你们莫要抵抗, 否则,定没有好果子吃。” 夏无咎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衙役包围着他们, 夏无咎无奈, 他走到薛岫的旁边道:“看来你们南下走漏了风声。” 至于什么草芥人命,他一点也不相信, 人昨晚他杀的, 普安县离普陀镇距离微远,哪能几个时辰之内便察觉客栈的猫腻。 桃红的尸体也已用化尸水消失殆尽,江心柔亲自过来也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但形势比人强, 夏无咎也很头大, 惠安郡不是镜湖,南方虽同气连枝,但互相看不顺眼的…… 夏无咎仰头看着四方天,很不幸啊,惠安和他镜湖夏家不对头,他夏家也不能为所欲为, 何况, 他身边的除了那个蛮子,一个个身份爆出来, 惠安也得震一震, 直接押入死牢关一关。 薛岫道:“既然有人请我们, 那我等也去会一会。” 王玉泽则是在夏无咎耳边道:“你不是南方人吗,怎么还有人想把我等关到牢里,你们南方闭塞多年,也在内乱。” 夏无咎瞥他一眼,道:“没你和薛岫之间斗得厉害。” 薛岫向外头走去,他扫视一番后,衙役手伸向他们自己的马车道:“请吧。” 薛岫微顿,古怪地看了一眼衙役后,上马车,端坐在里头。 反倒是夏无咎想要上马车的时候,被拦下,衙役道:“这位公子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夏无咎顺着衙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牢犯呆的囚笼,他不敢置信,他张嘴欲言又被眼前这一幕搞得甚是无奈,他拍拍衙役的肩膀道:“那是本公子该呆的地方?那个狗东西安排的?” 衙役绷着脸色,没有丁点缓和,道:“请吧,这位公子。” “你是不知道我是哪家人,你就敢得罪我?” “这位公子,我是个正直的衙役,请你不要拿身份压我。” 这动静,引得薛岫撩开车帘,淡淡的看着,看着夏无咎差点要跳脚的模样,又看着正直无私不为世家身份折腰的衙役,嘴角微弯。 反倒是南黎探出头,对着夏无咎做个鬼脸,催促道:“夏无咎,你还不快去,我们还要赶路呢。” “你怎么不去,我不干,”夏无咎死也不动,他要是真的坐牢车,他的死对头要笑死他。 薛岫走出来,他看着那牢车,的确也委屈夏无咎,但又看着那正直的衙役,也知这是无任何的缓和。 他问道:“普陀镇里县衙多远?” 夏无咎道:“半个时辰。” 薛岫道:“我可陪你。” 薛岫拉着夏无咎的衣领,带着他站在牢车上头,问向那衙役道:“可能走了?” 衙役愣住后,他仰头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薛岫沉声道:“姓薛名岫。” 衙役猛然一惊,他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连忙抱拳道:“不知阁下竟是薛公子,多有得罪,既然这位公子是薛公子的朋友,薛公子清风明月之人,岂会和歹人为友,此事定有所误解,在下在此向两位赔个不是。” 夏无咎眼睑微抬,要不是站在牢车上头,他都要冲到衙役的面前指指点点道,你方才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的,听到薛岫,你反倒不‘正直’了,这算哪门子的事。 既然衙役如此说,薛岫便也拉着夏无咎飞下,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夏无咎整理衣服,闷哼一声后,呲溜一下上马车,生怕那衙役又挡在他的面前,把他拦下,真坐牢车,他的面子里子真丢个干净。 “薛公子,小人有一事相求,”衙役不好意思的上前,他拿出纸笔放到薛岫的面前道:“可否能写句好话,我家孩儿正准备府试,听闻薛公子才学冠绝天下,小人斗胆,想……” “好,”薛岫接过笔,写下‘学无止境。’ 他颔首道:“天下惊才艳艳众多,岫也不过沧海一粟,当不得冠绝天下之称。” 第163章 “薛公子谦虚了,”衙役双手捧着那张纸,喜不自胜,等墨风干,他才小心翼翼的收下。 薛岫回到马车上后,夏无咎幽怨地看着他,道:“怎么来了南方的地盘,你的名头比我还好使。” 太假了,他可不信那个衙役因为薛岫才华好才对他另眼相看,虽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顾狗小肚鸡肠,他手下人的哪有那么轻易贿赂过去。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要不是薛岫出身薛家,他都要怀疑,他和那位有什么关系了。 蓦然,夏无咎想起薛岫的母亲赵氏,他傻眼的愣神后,蹭的一下站起,撞到自己的脑门后,捂着脑袋缓缓的坐回去,在薛岫关系的话语下,摆摆手道,无事。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茬,那位按辈份来算,合该是薛岫的表哥,这件事,夏无咎觑着薛岫的面容,薛岫怕是都没想到这一茬。 薛岫抬眸,看着夏无咎偷瞄他的眼神,他问道:“怎么,我脸上有花,还是你想着怎么把我头骨取出来。” “不是,我只是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夏无咎故作神秘的说着。 南黎伸过头,想要近距离听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被夏无咎一巴掌推开,道:“你凑这么近作甚。” 南黎翻眼,他背过身,不搭理夏无咎,唯有伸长的耳朵表明他还是挺好奇的。 夏无咎等着薛岫问,薛岫沉思片刻后,问道:“你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 夏无咎张口欲言,又闭上嘴,他瘫倒道:“不能说。” “那我问你,你夏家和李家的关系如何?” 李家乃是先太子妃的娘家,当年太子妃抱着幼子一路南下,居住在李家,远离京城后,京中再无太子妃和其子的消息。 就连那位先太子的子嗣是否还活着,他们也不清楚。薛岫南下,心里也存着半点期翼,他猜测其子还活着,但处境是否尚好,却没有丁点把握。 “李家啊,”夏无咎眼神飘忽不定,他不知道要不要和薛岫说开,这事哪是他能做主的,只能挑挑拣拣道:“尚可尚可,李家的宴会我们夏家也是经常去参与的,没有和顾家那般,能红眼。” 夏无咎端正坐着,他道:“既然你南下,我也与你说道说道,顾家那就是个祸害,他们行事,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你若是见到顾家人,莫要搭理他们,他们恃才傲物,也不是好相与的。” “去年,有人赴宴,打破了他家的一个瓶子,那瓶子值个百八两,顾家索账,直接上万两白银,逼得那家人倒卖家业,最终还上那笔款项。” “你说说,这种人哪是能相与的,每每惠安郡缺少药材,顾家直接带着家伙,跑到镜湖,堵在我夏家的门口,买卖不成,只差明抢,比市场低三成的价格支付买药的钱,差点没把我夏家搞得入不敷出。” 越说越气,夏无咎说得气愤,南黎捧着脸好奇问道:“顾家人真如你口中说的那般,那你们南方的人,各有各的奇怪。” 夏无咎那般喜爱骨头有关的东西,以人骨为优,而这顾家人倒像是个喜爱钱财的,高价赔偿,低价买卖,若不是强买强卖,可真的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薛岫问道:“李家呢?” 一谈起李家,夏无咎哑火,他仰头看着车顶,一时无言,又偷瞄薛岫认真的面容,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道:“李家,说来话长了。” “李家乃先太子妃的母族,在南方世家中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自先太子死后,他们便有些与世隔绝,除却一年一次邀约各世家赴宴后,便没有别的。” “行事上,他们李家酷爱喜欢些木头玩意,经常做出些古怪的东西,你们若是亲眼看见,会目瞪口呆的,很精巧,甚至有几分巧夺天工之妙。” “你们可曾见过会走的木头,在李家人的手中,成功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制作的,但是那木头的确动了,若是时间足够,李家人可制出千军万马的木头人,不过也无需慌张,那些木头人有些蠢笨,没有人灵活,很容易毁灭。” 巧夺天工的木头人。 这还是薛岫第一次听闻有世家能制作此物,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动,自从今上登基后,北方失去南方的音讯,从一开始便不是见好事。 南方多俊杰,他虽在北方才学一道上有所成就,但放眼整个云国,含入南方,他也未必能独领风骚。 在这短短数十年,北方被南方抛下也未尝没有可能。 “他们一家是奇了点,但也没有超脱凡人的地步,”夏无咎讪笑几声,很想趁薛岫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抹掉额角冒出的虚汗,他真的不敢多说啊,说出来的东西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些事在世家里头都不是秘密,不过,李家似乎的确在北方那不怎么出名,若非当年先太子娶了太子妃,李家…… 夏无咎细细回想后,也算是明白了,李家那都是奇淫技巧,登不上台面,像那些恃才傲物骨子里都清高的文人,才看不上李家。 虽说薛家不在其中,但薛家处于北方,对于李家也知之甚少,知道得多的,那也是薛岫的父亲,可薛岫父亲常年居于鲁阳,薛岫不知情也实属正常。 夏无咎轻咳两声,他见薛岫沉重又有点兴趣的目光,像是能去找志同道合的同辈领教一二,他心底发怵,小声道:“那些都是奇淫技巧,都是小道,南方在文学上可赶不上你北方。” 第164章 所以,你可千万别到处去找人讨教,我可不想你走后,被人围剿。 “嗯,岫知道,”薛岫淡淡道:“等我见了他们自然会知晓。” 你知晓个鬼。 夏无咎气急,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他就不该在薛岫面前多说话,只有把他和别人隔开,才不会造成祸乱。 半个时辰后。 到达地方。 薛岫等人被请了出去,等进入县衙后,虽是县衙,却也不见丝毫落魄。 进入大堂后,县官坐在上头,整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神色纠结,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座下的顾家公子,顾韶音,心里叫苦不迭。 “大人,人带到,”衙役声音响亮的喊道,声音穿堂入室,县官一听,连忙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压低嗓子道:“带进来。” 薛岫走进去,县官惊得站起身,连忙揉了揉眼睛,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画卷,看一眼又再看一眼,一模一样,惊得他后退几步,连忙卷好画卷,放置案桌上,吩咐人道:“快拿把椅子过来。” 他则上前几步,走到薛岫的面前道:“阁下可是薛公子?” 薛岫不明所以,他点点头道:“是。” 话音刚落,就被县官请到椅子边,县官连忙道:“早就听闻薛公子的大名了,快请坐。” 薛岫微挑眉,他还想开口问个明白,对面的顾韶音含着幽怨的声音道:“让你坐你就坐,在那磨磨唧唧的作甚,还想本公子请你坐不成。” 县官急得后背冒虚汗,他小眼睛看着顾韶音,就差没说,顾公子,你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薛岫突然被呛,他还未开口说道什么,反倒是那顾韶音不乐意,三两步上前,少年面容清秀,面容上带着薄怒,在所有人都意料之外,他垫着脚按压在薛岫的肩头,推搡着他,想把他按下去。 薛岫淡淡看他一眼,默默的坐下去。 顾韶音高昂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薛岫道:“这才对,坐好了。” “嗯,坐好了,”薛岫配合的回了声。 见两位没有闹大,县官松口气,活像从阎王殿旁走上一遭,他拖着笨重的身子走回案桌后头,坐下,一拍惊堂木。 清脆的木头一响,夏无咎连忙上前,按住县官手里的惊堂木,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要拿莫须有的的罪名强压我身上。” 县官眼神瞟向顾绍意,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管事的在那,还不等他那小眼神传达心思,手中的惊堂木就被夺走。 夏无咎把那块木头放到薛岫的怀中,走到一旁,扯着顾韶音的衣领,拎着人向外头走去,他道:“你非要与我比划比划两下,你才满意不是。” 顾韶音踢向夏无咎,还没等他踢中,夏无咎金针扎在他的穴道上,全身瞬间麻痹,动弹不得。 他瞬间怒道:“你个狗东西,耍炸,还不放开小爷,拔了你的针,我两堂堂正正斗上一回。” “什么堂堂正正,你都敢来阴的,受着吧。” 外面想起哭天喊地的惨叫声,里头薛岫把玩两下惊堂木后,在县官谄媚的笑容下,轻轻的放下惊堂木。 王玉泽走到他旁边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这群人对待你的态度截然不同,即使是那位公子。” 他觑着县官的神情,更小声道:“理当我等来南方后,应当困难重重,可到你身上却不一般。” 王玉泽虽没有来南方,但他父亲来过,他还记得他父亲在家痛骂南方世家一群人,猪狗不如的东西。 听闻父亲来南方后,一日不到,万两银子烟消云散,差一点,连人都要栽在南方,若非那群人还知晓点分寸,恐怕他父亲要靠双腿走回京城。 听到王玉泽此言,薛岫瞟他一眼道:“命好。” 李家,在南方世族中到底占据何等位置,或者他那位从未见过的表哥,在南方中,又有多大的力量,这一切,莫非都是他在背后促使。 薛岫直觉,等到了镜湖,约莫是他和那位表哥相见之日。 . 外头的争斗也停歇,顾韶音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来,吓得县官身躯一抖,这可不好办啊,要是顾家人问起来,那他也可辞官回乡了。 顾韶音直冲着薛岫而来,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状态下,他扒住薛岫的身体,数落着夏无咎的罪行。 “按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需赔偿我万两银,限你三日之内,把银子送往顾家,我既往不咎。” 格外嚣张的声音,听得夏无咎又撸起袖子,想要跟他干一架。 “你能否先下来?”薛岫问着,他伸手抓着顾韶音的衣领,准备把人扯下来的时候,顾韶音死死抱住他道:“不行,除非,你答应我,带着我一起前往镜湖。” “你去镜湖作甚?”夏无咎不爽道,上前两步,要把顾韶音扒拉下来,嘴里嘀咕着:“去镜湖给夏家当药人,你也不够格,长得甚丑。” 顾韶音死死搂住薛岫的脖颈,他就是不下去,他去镜湖,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药人,他要去见那位殿下,平日里可想不到好由头,借着薛岫,他便能有理由去了。 他要去看看那位能被他顾家拥护的人,到底是何等俊杰,才能让他爹他哥不顾一切。 而薛岫可是那位发话要关照的人,恰好人在他惠安,他哪有理由不下手。 顾韶音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去你夏家要债。” 第165章 又倔强的盯着薛岫道:“你快说,你愿不愿意,你不愿意,我就不松手。” 薛岫叹气,他手搭放在顾韶音的手腕处,他道:“还是你先松手,我下手可没个轻重。” 还不等顾韶音说话,他手微用力,“咔擦”细弱的骨骼移位的声音,在这喧闹的场面里也没被遮盖过去。 县官捂着脸,透过指缝看着这一幕,差点没一口气晕过去,如果可以,他也想晕过去,他急忙地走到几人的面前,和事佬道:“几位公子都消消气,消消气……” 顾韶音瞬间双眼含泪,他哭道:“你们都欺负我……” 惊得夏无咎连忙松开手,薛岫面色也微微顿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好声道:“你先下来,我给你还原。” “你先说带不带我,你带我我就下来。”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手是你的,真出了事受苦的也是你,不是别人,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当威胁别人的条款,别人也不会在乎你。” 顾韶音瞬间止住泪水,他知道他不能从薛岫这边讨到好,他缓慢的从薛岫身上下来,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道:“呐。” 薛岫手极快又稳的给他还原,顾韶音动动手指后,见如同往日般的灵活,微微安心,略倔强地仰着头,小声道:“多谢。” “你为何想要随我前去镜湖。”甚至是纠缠于他,薛岫想要弄明白,或许,这突然出现的顾公子,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我要说那你可带我去镜湖? 顾韶音刚这么想,又想起方才薛岫所言,他不喜欢别人威胁他,叹气道:“我想去见一个人,跟着你,我能见到他。” 顾韶音眼珠一转,他凑到薛岫的耳边道:“这里可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薛岫淡淡地看他一眼,顾韶音倨傲的笑笑,有几分得瑟。 县官送走几尊大佛后,脱下乌纱帽,擦擦额角的汗,终于把顾小公子送走了,从那家出来的,就没几个好糊弄的。 县官回到里头,道:“以后你们都要记住薛公子的面容,可不要轻易得罪。” 说完后,他拿起桌上的画卷,按照上头所言,见到薛公子后,画卷要焚烧殆尽。 . 顾韶音随着薛岫坐上王玉泽的马车,南黎虽然想跟随着薛岫,可马车挤五个人有些拥挤,只好无奈和夏无咎一起。 顾韶音则是有丝丝的兴奋,他看到薛岫和王玉泽探究的目光后,倨傲说着:“我想要见的人是江陵王。” 薛岫疑惑:“江陵王?” 王玉泽亦是不解,两人面面相觑,倏然,浅浅笑着。 带上顾韶音也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至少他透漏了一则他二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江陵王。 能在南方称王,北方却不知情的人岂是泛泛之辈,就不知道这位江陵王他是否是先太子的子嗣。 若他是,这等能人。 王玉泽嘴角噙笑,他看着薛岫的侧颜,眼神中都带有点笑意,既算得上中宫之子,又是杰出之辈,不会破坏王家和薛家的联手,真是绝妙的人选。 想来,薛岫也是这般想的,就要看,这位江陵王,他到底是不是先太子子嗣了。 “你们连江陵王都不知道?”顾韶音装作一脸惊讶,他拿出小算盘,在手头上拨动着。 “你在做什么?”王玉泽问。 “我在算这条消息能值多少钱,你们带我去见他又会花费多少钱,”拨弄到最后,顾韶音默默收起算盘,算来算去,好像是他占了便宜。 可不能让面前的两人知晓,他道:“看在你们愿意带我的份上,给我一贯钱,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薛岫淡然问道:“江陵王是何人?” 第66章 ◎抵达夏家◎ 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放大话的顾韶音似孔雀开屏的尾翼瞬间收敛起来,他偷瞄薛岫的神色,见他面色冰冷, 心知他不能不说出点东西, 否则一定会被这个冷面无情的男人给扔下车。 他抵唇咳嗽两声, 故作神秘道:“你们若是问别人还真不愿意告诉你们,至于我,不是我不愿意不和你们说……” 顾韶音边说边看向马车外头, 像是透过车门看到另一辆马车上的夏无咎, 示意眼前的两人,是因为夏无咎在他不方便透露。 话锋一转:“但是我与你们二人一见如故, 也还是愿意跟你们透露一点的。” 薛岫淡淡看他一眼, 嗯了声。 王玉泽狐狸似的笑笑,微眯的眼神里透露着精明。 两人摆明没有相信顾韶音所言,不过, 虽然顾韶音卖弄的手段有几分浅薄, 但既然他愿意说出来,两人也愿意配合一番。 最好是有价值的东西。 不然…… 马车的轮子正一圈圈的转动着,两匹马拉动着,飞快的出了县城,走上官道,渐渐的两边荒无人烟, 没有半点人影, 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遮天蔽日。 顾韶音若是不说点有价值的东西,他王玉泽也不介意将人扔下去, 任由他在荒郊野岭中度日。 薛岫倒了两杯茶, 一杯推向王玉泽, 一杯自己端着,微呷口茶,浓墨似的眼眸淡淡的看向顾韶音,给了顾韶音无穷的压力。 顾韶音年十三,他虽在惠安有些嚣张,但也是纵情恣意的少年,哪是薛岫和王玉泽这等已经在官场上趟过的对手。 第166章 顾韶音暗自吞咽下唾沫,见两人神色都淡淡,没有别的神情,心底发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诓骗这两人,怎么感觉有些危险。 要不,他话说一半,拥有小动物直觉的他,做出了最恰当的决定。 “江陵王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是我知道他的容貌,眣丽无双,湘莲那边的姑娘都想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甚至传闻他的容貌妖孽到姑娘见到都自惭形愧,如牡丹真国色,当然,这些顾韶音是不敢说出口的,连心中想上几分都感觉是种亵渎,以容貌来看江陵王,是对他的一种看清。 “还有江陵王不是他自封的,是在所有世家中,心知肚明的将他奉为江陵王,其中的关窍我年岁尚轻,尚不知情。” 区区几句话,透露出十分重要的信息。 也叫薛岫王玉泽明悟,在这南方,已经有条潜龙盘踞,只待时机来临,便能行施翻云覆雨之能。 顾韶音偷瞄两人,见两人陷入沉思,没有再问下去,略微放宽心,他撩开车帘,郁郁葱葱的青色映入眼帘,荒无人烟。 立马放下帘子,端正的坐着,翘起的尾巴也耸拉着,省得面前的两人对他有意见,把他扔下车。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 “停车,”薛岫沉声道。 前行的马车缓缓停下来,顾韶音坐立不安着,被衣袖遮住的手微微揉捏着腿边的衣物,紧抿着嘴唇,乌黑漆亮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薛岫。 “你下车。” 宣布死刑一样,简短的三个字让顾韶音的心情上下起伏着,他没有动弹,硬着骨头不愿意下车,手紧紧捏着衣物,没有怒吼宣泄不平的心,而是声音平淡问道:“为什么?” 倔强的不肯低下头颅,没有如同衙门那处胡搅蛮缠,缠着薛岫要带他去,唯有渐渐泛红的眼角宣泄他内心的不平静。 薛岫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前面的马车,有些话你不方便听。” 原来不是要把他丢了,顾韶音心下一喜,嘴角也带了笑意,孔雀开屏一样张开尾巴,漂亮的眼眸带着笑意,眼尾上扬,他道:“早说嘛。” 差点以为要把他丢在荒山野岭喂狼了。 顾韶音正要麻溜的下马车,薛岫提醒道:“另一位名叫南黎,他是蛊师。” 顾韶音下马车的脚微顿,他诧异的回头道:“蛊师?” 薛岫嗯了声后,顾韶音立马后退几步,坐下,他问:“我能不能不去,你们两个要说什么尽管说,就当没我这号人。” 王玉泽轻笑一声,他眯眼带着点恐吓的意味道:“唯有死人才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我和他之前所言的,可容不得第三个活人听见。” 是去碰蛊师,还是在这当死人。 是个很浅显的二选一。 顾韶音笑了笑,道:“突然发现,这马车里好像有点挤,我先走了。” 说完,他蹭的一下起身,向外头走去,眨眼间,就没了他的身影。 多余的人离开了,薛岫和王玉泽之间亦是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江陵王是先太子之子一事,毫无悬念。” “哦?你就如此确定,那人是先太子之子,若是他不是呢,他或许只是个有反心的乱臣贼子也说不定。” “我说白的,你说黑的,很好玩?” “是有一丁点意思,我懂你的意思,但那位及冠之年就能把南方牢牢控在自己手心里,可见不是一般人,这等人值得我王家追随,可有一事,也令我有些担忧啊。” “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何干。” “那你我之间不还是照样斗一斗,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逃脱不了,老头子算是把我坑惨了。”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成大事者,心胸宽广,不会记恨于你,再者,当年亦是先太子身死,你王家另谋他路,也未尝不可。” “只愿如此。” . 一路紧赶慢赶,抵达镜湖。 薛岫一行人从船上下来,顾韶音已经一脸菜色,他还未出过远门,连带着王玉泽的面色也僵硬几分,若非一路上夏无咎给他施过几次针,他也要栽在水路上。 看着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动的薛岫,王玉泽幽幽道:“你为何一点事情也无。” 薛岫平淡道:“每日习武。” 是在说他疏于武艺,才会晕船,王玉泽是丁点也不相信,他倒是从中听出薛岫于他的暗中嘲讽,讽刺他无强健的体魄。 薛岫见王玉泽面露复杂,狐狸似的笑容也绷不住,他缓缓露出一抹笑,道:“我前往南疆时,已然习惯水路,自然要比你好上几分。” 薛岫说完,淡然的下船,将表情复杂又有点龟裂的王玉泽抛在身后。 而码头上,早已有人在等候。 看到夏无咎的身影,夏家的奴仆立马迎上去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你们怎知我要回来,还特意再此后着。” 下人哎呦一声,拍着大腿道:“少爷,我们在这都等了好几日了,日日盼,夜夜盼,盼望着能看到少爷的身影,这次可算是把少爷你盼回来了。” 夏无咎都被下人激动的神情搞得后退几步,他伸手止住,不确信道:“家里发生大事了?” “是有大事,天大的事,有贵客上门多日了,一直等着少爷归家,都急坏了。” 第167章 “贵客?”夏无咎琢磨两句,是他?为了薛岫来的,他侧目看向薛岫,又回眸对下人到:“我知道了。” 顾韶音一听有贵客在,双眼里闪过喜色,他就知道,被他猜中了,只要跟着薛岫一起,他就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江陵王。 薛岫与王玉泽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平淡,可露出的细微表情,也可见两人神情微缓,有丝丝的放松。 码头除却夏家的仆人外,还有零散的行人,他们这边扫过几眼后,便不再感兴趣,呼唤着船家想要上船。 而薛岫等人也知晓码头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上了夏家的马车,略有些嘈杂的码头抛在身后,波澜壮阔无边际的江水也消失在眼前。 越接近夏家,南黎他反倒有些局促不安,紧紧靠在薛岫的身边,他小声道:“薛岫,我有些……” 他还没说完,就看在夏无咎看向他这边,默默的咽下后头的话,身子与薛岫贴得更紧,紧紧抓着薛岫宽大的衣袖,想要获取丝安全感。 薛岫拍拍的手掌以示安抚,于南黎而言,背井离乡前往上京寻他已是一件难事,现在又随他前往镜湖,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可独留他一人于京中,薛岫亦是不放心,无人管教的南黎,善蛊术,若是任由他胡来,还不知会闯下何等的弥天大谎,再者,京中亦只有他一人相识,他即已离京,自然要把南黎也带上。 薛岫没有说话,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 . 等到了夏家后,薛岫站在夏家的门前,他乜斜一眼王玉泽,王玉泽也款款走到他的身边道:“只有我们三个孤家寡人,若是起了争执,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件妙事。” 事到临头,王玉泽竟不知他跟着薛岫前来南方是对是错,念起他父前来南方的惨样,他虽已到夏家,但后头未必不会和他哥那般惨淡,心里直打鼓。 “岂容你退缩。” 薛岫说完,他带着南黎跟随在夏无咎的身后,向夏家里头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夏家人,都眼神火热看着薛岫的头颅,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嘴里赞叹着。 耳尖的薛岫,还能听到有人夸赞他的骨头长得好。 夏无咎笑笑,他碰了下薛岫道:“我说的可是为真,我家里人可喜爱你极了。” 若非没有听到他们所言,还有你曾说的话,他怕是真要相信几分,薛岫轻声道:“约莫喜欢的是我的骨头,而不是我这个人。” “见猎心喜,此乃一件好事,”像是记起自己曾在薛岫面前说过的话,他挑眉温和的笑道:“瞧,我也没有说过假话。” 走过抄手游廊,进入会客厅后。 跨入门槛,明亮的厅内坐满了人,薛岫踏入后,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右上方身穿红衣浅笑的公子身上。 岂容眣丽无双,丹凤眼显得有些凌厉,斜瞟着看人时带着些玩味,眼垂下拉时又有几分温和。 他正端着茶盏轻轻的吹着,像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眼睑微抬向他们这边看来。 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眸时,薛岫的步伐微顿,像是无边的夜色,温温凉凉,不同于年轻人的朝气,平静无波澜,又像是狂风暴雨,而他们是那一叶扁舟,转眼间,便能被那狂风骤雨击垮。 仿佛真的看到一头盘踞在那的潜龙,金黄色瞳孔静静的看着人,也给人无穷的压力。 难怪,他不过及冠之年,便能掌控整个南方。 薛岫眼神微凛一瞬后,恢复平静,他不卑不亢地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坐在那的夏家人恍然间又见到当年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薛柏川,脸上带着丝丝的怀念。 又打量着薛岫的面容后,不由得赞叹,完美啊,骨相真的无一丝瑕疵,无咎无一丝夸大其词。 第67章 ◎李昭此人可好相与◎ 堂内的众人无话, 他们端坐于椅上,或捧茶喝着,或垂眸看着, 余光都交付给右上方坐着的那位, 像是听从命令的狼群, 只待头狼一声令下,他们才会有所行动。 夏无咎走上前,向夏父见礼后, 慢慢道:“父亲, 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他们前来镜湖游玩, 便随我一同回来了。” 夏无咎余光斜睨着右上座那人宛如冷玉的皮肤, 错眼间尚未瞧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微弯起的唇角。 若是平日里,薛岫暂居他家也并无不可, 可是这位来到他家后, 却没有那么的好办。一切要以那位的安危为主,不过那位和薛岫有点关系,想来也是无碍的。 夏父看向那位,一切都要交于那位定夺,看到那位弯起的嘴角,还有传出的风声, 说那位是专门为了薛岫才会来镜湖, 约有几分可信。 念此,夏父应声说了声好, 正要开口继续叮嘱一二的时候, 那人开口说话, 夏父瞬间闭嘴不谈。 “夏公子的朋友倒是生得花容月貌,令人见了心下都欢喜几分。” 夏无咎面露古怪,他抬眸看了一眼后又瞬间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花容月貌,这用来形容薛岫……但细想后,又觉得分外合适。 “比之公子,岫当不得花容月貌一词,见了公子,才知何为佳人难觅,”薛岫沉声说着,他微拧着眉头,目光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他微微见礼道:“在下姓薛名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李名昭,”李昭慵懒的说出,他起身走到薛岫的面前,挑起薛岫的面容仔细端详着,幽暗无光的双眸中似是有丝怀念,他道:“薛公子,我不日前,在水中捡到一名女子,从她的口中倒是知晓薛公子的大名。” 第168章 薛岫垂眸冷冷看着下颌处的手,有些不适的后退几步,站在那,微抬头看着身量比他微高点的李昭,流露出一点点的疑惑,像是不知李昭为何如何行事。 又从李昭口中得知他于水中捡到一姑娘时,莫名想到江心柔。 微皱着眉,想要问什么的时候,还未出声,就被李昭打断。 只见李昭扫视一圈,像是与那群夏家人说道:“我见薛公子一见如故,倒是有许多话想与薛公子交谈。” “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李昭隔着衣物紧紧握着薛岫的手腕,不容薛岫拒绝,当着所有人的面扯着薛岫向外头走去。 薛岫虽有些不明,但念着眼前人或许是那未曾见过面的表哥,也有几分想试探李昭的底,未有片刻挣扎,便任由李昭拉着,向外头走去。 两人走后,喝着的人放下茶盏,叹息道:“他们薛家可真会生孩子,我观那孩子的骨相,那是一等一的好,若是……” 后头的话他未说出口,但在场的哪还有不懂的,他们笑骂道:“你还想着他,你可比他老上许多,即使薛家人,哪有我们惦记的份,快把你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薛岫也是那位看中的人,你可别冲撞到他。” “我岂是那般无礼的人,我看三娘才是,心里都已经打歪主意,你们若不是拦着她,指不定哪天她把人往床上带,到那时候,谁都没好日子过。” “好你个老四,居然说起我来了,我想那也是正经事,隔着衣服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碰到这份精雕玉琢的身子骨,你们不想亲手感受?你们先把你们脑子里的歪主意都打消,再来说我吧。” 夏无咎听道后,他弱弱道:“你们想要下手也不会成功的,薛岫不是一般人,你们若是不信,就尽管去。” 放倒了,他也好去蹭一手,要是被那位怪罪下来,大家一起承担,谁也跑不掉。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们要想去便去,莫要拉上我,”三娘不满意的一拍桌子,震得别人都不敢再说话,她脸色一摆道:“听闻你带回来的还有位是蛊师,我倒要去领教领教一二。” “……” 顾韶音早在看到李昭的时候,就知晓他就是江陵王,看到江陵王拉着薛岫走出来,似乎是要去谈事情,他正要偷偷摸摸跟上去的时候,就被王玉泽拉住衣领。 王玉泽问道:“那人是何人?可是江陵王?” 他们方才没有进去,正在廊下等着。 他们一行人,除了薛岫无一人合适,一个出身王家,是整个南方都看不顺眼的家族,一个出身顾家,又与夏家有些龌龊,剩下的南黎,更是来自南疆,又是蛊师。 去见那群人,不是件好事。 顾韶音挣扎两下,没有挣扎开,他急道:“你先放开我,你要是不放开,我才不会告诉你。” 王玉泽松手,顾韶音踉跄两下,连忙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斜眼不爽的瞪了王玉泽一眼道:“想要知道消息,就要拿东西来换。” 顾韶音看着王玉泽微眯起来露出狐狸的笑容,心里打鼓,他立马转变口风,又快又急含糊的说着:“是他。” 趁着王玉泽还未反应过来,脚底抹油似阵风般跑开,在夏家乱窜。 . 李昭拉住薛岫离开夏家,走在人声鼎沸喧闹不休的街上时,他才松开薛岫的手腕,负手走在他的旁边问道:“你今年二八?” 声音温和,好像随口一问,耳边嘈杂的声音络绎不绝,薛岫微眨两下眼,似是摸不清李昭行事。 他闷哼一声,算是应下。 李昭赞叹又似怀念小声说着:“已二八了,过得真快。” 薛岫略微疑惑的看过去,像是有浓雾遮掩,到叫他看不清李昭此人,他有种不像是在与同龄者交谈的感触,站在他面前的人,身上似有股少年者所没有的……若是能形容,倒像是阅尽千帆的年长者。 他很不对劲。 薛岫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李昭轻笑,他艳丽的面容似冥府中的彼岸花,眉眼如画,淡淡的看向薛岫,目光有些居高临下之意,又带着点逗弄:“你猜,猜准了我送你一件礼物。” 薛岫皱眉,他直视着李昭的面容,想要看清他脸上的神情,缓缓说道:“先太子赵怀泽之子。” 李昭笑容不变,嘴角弯起的弧度使他越发耀眼。 叫卖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回荡着,李昭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薛岫走向一间茶馆,余光中一直留意着薛岫脸上的神情变动。 见他细眉微蹙,垂着眼睑像是缓缓沉思着,薄唇都紧抿着,越发和他父亲相像。 两人走进茶馆内,走到临窗的位子,茶馆内空无一人,唯有三两婢女等候在侧,端着茶放到两人的跟前。 李昭端起茶盏轻吹两下,看着缓缓波动的茶水,笑道:“听闻你喜爱喝茶,此茶制作不易,你试试可能入你的口。” 薛岫闻着萦绕于室内的茶香,眼神微凝,“是贡茶。” 贡茶,乃云间白雾,专供皇室所用,盛产于江南一带,每年约有百斤,而宫中,每年所得的斤两亦是很少,曾听赵佑仁言起云间白雾,连他亦只得两斤,可见其稀罕。 望着云雾缭绕的茶水,薛岫有片刻恍惚,缓缓端起茶轻抿了口,“茶虽好,可喝起来却有些不安。” 第169章 李昭噙笑道:“你还怕这些,既然说要送你礼物,不如请你看场好玩的。” “不日前,捡到的女子行为举止古怪得很,而我此人,却不是良善之辈,而她,不管我如何对她,她亦是不肯离去。” 李昭拍拍手掌,清脆的响声传出。 身穿白衣的江心柔,踩着楼梯一点点地走上去,弱柳扶风般端着茶水,清丽脱俗的面容满是羞涩,徐步缓缓走到李昭的身旁道:“公子,请用茶。” 江心柔偷瞄李昭的面容时,余光蓦然看到坐在另一边的薛岫,带笑的面容有所凝结,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脸上娇羞的神情还未收。 他怎么会在这? 江心柔有一瞬间想要逃离此地,好去想想对策,可她不敢忤逆李昭,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见识过李昭的狠,看着他带笑的面容都心中一惊。 李昭拿下滚烫的茶水,他还未喝下,就看到江心柔偷瞄薛岫的目光,含笑的泼掉杯中的茶水,滚烫的茶水尽皆泼到江心柔的身上,笑道:“太烫了,换一杯。” 被滚烫的茶烫到的江心柔不敢多言,死命咬着唇瓣,压抑着嗓音中的闷哼,唇瓣都有些发白,即使被烫到,她不敢在李昭的面前叫出声,柔声的说道是后,缓缓退下。 薛岫微眯着眼,目露沉思,又看向李昭,他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是……” “想问我如何办到的?”李昭撑着下颚,他手头拿出细长的木棍缓缓转动着,“很简单。” “从不需要好生对待不怀好意思的人,即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只要你身上有他们想到的东西,他们是不会放弃接近你的机会的。” 薛岫不赞同道:“此举与虎谋皮,她不是一般人。” 李昭眨眼问道:“有何不一般?” 在薛岫皱眉苦想如何解释清楚的时候,李昭勾勾手指,他在薛岫的耳边道:“是因为她身上那股不容于此世的力量吗?” 薛岫瞳孔微缩,微睁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耳边听着李昭的话,他喉咙像是扼制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些凝涩道:“你从何知道的。” “你还年轻,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李昭起身,负手站在薛岫的面前,细碎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明暗交汇,眼中像是太阳照不进去的晦色,俯视道:“世间万物,无奇不有。” “你南下,是因为赵佑仁已死,想扶持我上位。” 局势瞬变,薛岫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自他见到李昭后,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内,到处都是浓雾,他不仅破不开还被雾遮眼,什么也看不清的、摸不准,是他头次遇见。 薛岫仰视着李昭的面容,看着他嘴角那抹轻笑,眼神中微透露出迷惘,风吹动两人的秀发,遮挡在窗前的帷幕亦是摇晃着。 “你想知道更多吗,其实她很好用,”李昭啧得一声,道:“你太过妇人之仁,与她纠缠多次,即杀不死她,为何不想着折磨她。” 薛岫缓缓低下头,沉思着,他偏头望着外头的艳阳高照,看着那刺眼的阳光,又想起乌云密布时,他想要弄懂的事,他缓缓点头道:“岫受教了。” “孺子可教,”李昭也不敢多说别的,省得把根正苗直的好苗子也带歪了。 须臾,江心柔捧着温茶走到两人的面前时,李昭端起茶,转动着,轻声喊道:“薛岫。” 薛岫抬眸看过去,就见李昭依旧如先前那般,一杯茶泼在江心柔的身上,也不见江心柔有任何的不满。 又听到李昭道:“你很听话,我很满意。” 薛岫眨眨眼,江心柔头顶的那块小字没有任何的变动,也就是说,李昭的气运没有被江心柔吞噬,可李昭的此举,为何江心柔不曾离去,任由他磋磨。 难道真如李昭所言。 李昭嘴角的笑容收敛,他松手,茶盏砸在地上破碎开,他冷声道:“但我很不满意,如此小事你都做不好,不好早早离去,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江心柔梨花带雨,膝盖弯曲,不管地面上茶碗破碎的瓷片,义无反顾跪伏在地小小声呜咽着:“公子,再给奴一次机会,不要抛弃奴。” 嘴上说得越软,心里骂得越狠。 若是这世上最想李昭死去的人,也唯有江心柔,遇到李昭后,她才知道世上真的有恶魔。 从没见过如此冷清泠心的男人,一点也不为她所惑,连带着系统的道具,在他的面前亦是无力,动用到最后,她的气运值低得可怜。 不日前,又有噩耗传来,系统说世界意识注意到他了,他需要潜伏起来,以至于现在,她孤立无援。 若是被李昭抛弃,她知道她一定活不了多久,更别说,薛岫已经来了,那个变态的男人也一定在,她不想被取掉头骨,她不想死。 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薛岫揉了揉眉心,只觉有些吵闹,见他那模样,李昭有何不懂,他一脚踹在江心柔的身上道:“哭什么,是我待你不好吗?” “没有,”江心柔眼角流着泪,摇摇头,不敢多说别的,手腕被瓷片割破,痛得她想大声哭喊,却也认清自己的地位,连抽噎哭泣,以往示弱的手段都不敢使出。 “既然如此,还不快滚下去。” 江心柔身体僵硬,泪眼婆娑看着李昭的笑容,却不敢多说别的,也不敢站起来,听话的话一点点的滚下去。 第170章 薛岫皱眉起身,他瞪大的双眸看着江心柔一点点滚动的身躯,又看着李昭平静的面容,想要说什么又闭上嘴,又怀疑又好奇的紧紧盯着江心柔。 提醒道:“她现在是梁国郡主。” 李昭朝前走上几步,站在薛岫的旁边,他亦是小小声道:“既无梁国,哪来的郡主。” 薛岫侧目,静静看了会后,他缓缓露出笑容道:“你很有野心。” 李昭轻笑:“我,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他拍拍薛岫的肩膀道:“令你震惊的事还在后头呢,不日后会有场雷暴雨,请你看场戏。” . 薛岫与李昭分别后,他一人走在街上,扔不懂李昭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他知道,李昭身上一定隐藏着大秘密。 而这件事,薛岫微仰着头,看着湛蓝碧空如洗的天空,飞鸟掠过,只要他是先太子子嗣,他也不必去窥视他人的秘密。 有时候,知道得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路上遇到卖烧鸡的,薛岫的步伐微顿,淡定的走到贩卖烧鸡的摊贩上,买了一份。 南黎随他一路南下,辛苦他了,这份烧鸡就当是补偿他的。 等回到夏家,薛岫把手中的烧鸡交给南黎后,南黎欣喜若狂,连连说道,薛岫,你真好。便抱着烧鸡去一旁啃着。 王玉泽亦是站在廊下,庭院里的桃树开了花,几片落瓣掉落在他的头上。 王玉泽取下那几片花瓣丢弃,走到薛岫的旁边问道:“他可是个好相与的人。” 薛岫知晓王玉泽说的是李昭,可李昭那人,他看不透。 至于是否是个好相与的,想起李昭一直带着笑的面容,薛岫微微点头,又道:“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很符合你王家选人的准则,只是……” 第68章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永垂不朽的帝国◎ 薛岫想起李昭说的, 他绝非良善之辈,话到口头他略微想想后,微摇摇头, 没有说出口, 朝前迈几步, 要与王玉泽擦肩而过的时候。 王玉泽回眸喊住他,拉着他的衣袖,眉头上挑道:“话说一半就想走, 只是什么?” 薛岫步伐顿住, 他静伫在那,双手拢入袖中, 眼神落在被拉住的衣袖上, 风来,桃枝上飘落的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狭长的眼眸瞟向那花瓣上, 静看几眼, 吹走,才缓缓道:“他身上有秘密,我看不透他。” 眼睑微抬,眼底仿佛星河流淌,他看着王玉泽正因为他的话感到有些疑惑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几分道:“你若真想知道他是何人, 可前去与他交涉。” 至于, 王玉泽和李昭之间会发生何事那也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王玉泽轻笑,他扯着薛岫, 不让人走, 拉着他到廊下坐下, 扫开栏杆上的桃花瓣,手拍了拍道:“坐,与我说清楚。” 薛岫走过去,轻靠在那,手微微撑在栏杆上,道:“说什么?” “你和他出去去了何处,为何会觉得他身上有秘密?”王玉泽不错过薛岫脸上的任何表情,直直的盯着。 薛岫撇过头,乌发搭放在肩头慢慢滑落,他虚视着桃树,蹲在桃树下正抱着烧鸡啃的南黎也顿住,回头看一眼,默默移动到薛岫的腿边,咬下一块鸡肉,仰着头小幅度咀嚼着道:“说吧,我也要听。” “……” 薛岫看了一眼王玉泽,又看一眼南黎,知道不说出来两人也不会放开离开,缓缓道:“我和他去了茶馆,见到了江心柔,至于我为何觉得他身上有秘密,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也会知道。” 薛岫嘴角勾起,他看着王玉泽,淡淡道:“说个笑话,我怀疑李昭他是赵怀泽。” “你没有说错名字吧。”王玉泽瞬间站直,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僵硬,微眯的眼睁开,神情认真。 赵怀泽,那可是先太子,已经死去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赵怀泽。 “他面容很年轻,脸上也没有带□□,”虽然只是匆匆几眼,但他再怎么看错,也不会把一个四十岁的人看成青年。 若真是赵怀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甚至…… 王玉泽他手指扎在一起,大拇指纠结的转动着,若真是赵怀泽,那他王家危矣,毕竟,在那位眼中,他们王家也算是背叛者。 “他的眼神不像是年轻人,”薛岫微皱眉,“他时而隐藏,时而显露,他似乎没有想在我面前遮掩的心,若他真的是赵怀泽,那他能盘踞整个南方,情有可原。” 赵怀泽,一个惊才艳艳的帝王之材,曾娶南方世家李家女为妻后,只花三年时间,便收拢所有南方世家为他所用,若是当年,他未死去。 天下,早已一统,岂会给晋梁两国存活于世的机会。 “若他是赵怀泽,”王玉泽垂眸,长叹一口气,他静静的看向薛岫:“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他也许从未想在我们两人面前遮掩身份,只是,这事听起来太玄乎,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告知于我此事。” 薛岫垂眸:“此事只是我一人的猜测,也当不得真。” “不,”王玉泽伸手止住,他神色凝重,“若真是他,那我此次南下倒也不枉此行。” 虽有些艰难,但若真的是赵怀泽,那…… 王玉泽的眼神有几分火热,他哈哈大笑起来,回眸看着薛岫的眼睛:“若真是他,那才是件幸事,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第171章 日后,王家定能名留青史,他王玉泽也能乘风直上。 王玉泽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道:“薛岫,你从前说的,我只当是天方夜谭,但如今,我已经能看到那一刻的来临,你是对的。” “我又弱你一步,但我不会认输的,来日方长。” 王玉泽说完,大步离开。 南黎吐出嘴里的骨头,小声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薛岫轻声道,后笑笑:“他要去替他父亲负荆请罪。” “可不是不一定是那个人吗?”南黎挠挠头不解,都是薛岫一人的猜测,又不是真的,王玉泽怎么就会去请罪,赵怀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因为那人是赵怀泽,只有一丝的怀疑,也不能当做不知,”见南黎依旧不解,薛岫拍拍他的头道:“因为他很强,他是千百年来,第一位有希望终结三国鼎立的人,这天下,分得太久,理应合起。” “我觉得你也很强,那为何不是你去当皇帝?” 薛岫没有说话,他垂眸静思后道:“不是所有强的人都能当皇帝,有些约定成俗的规定放在那,我若是当皇帝,那叫乱臣贼子,有些东西,亦是他人奋斗多年得来的结果,当皇帝要受到的拘束太多,我还是向往自由的。” “当皇帝生杀大权在握,那才叫自由呢,”南黎含糊不清的说着。 “你还太小,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名为权衡,当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并不是自由的。” “呸,你也就比我大一岁,也配说我小,你是想吃蛊就直说。” 南黎单手拿着鸡,另一只手在怀里掏着,想要把薛岫放倒,让他乱说话,居然还说他太小,当皇帝本来就是世上最自由的事,薛岫说不自由,肯定是因为他不能当上皇帝才唬弄他的话。 “那等你再大几岁,你也会看明白的,”薛岫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的说着,在南黎要杀人的目光下,他浅笑着,道:“行了,烧鸡要凉了。” 薛岫转身踩着台阶而上推开正屋的门,走进里头,环视一二后,脚步微移,直直向案桌那边走去,他带来的杂书正工工整整摆放于上面。 今日,与赵怀泽交言后,他有了些念头,而这一切,或许能在江心柔身上找到答案。 日落西斜,金黄色的夕阳一点点的迁移变动,薛岫冷玉般的皮肤上也染上夕阳的颜色,莫名有几分温和。他沾了点墨,手停于半空,抬眸望向外头的天色,竟然已经天昏了。 须臾,他回眸,看着只剩下一点的纸面,快速的落笔,盏茶后,他停下笔,端赏着自己所写的内容,收拢于一处,存放好。 他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正蹲在门边的南黎道:“怎么了?” 南黎微仰着头,见是薛岫,有气无力道:“你还知道出来,你把我一人扔在那,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大苦,这群夏家人真的真的太有病了,特别是那个女子,任由我怎么跑都逃不开她的魔爪,非要我对她用蛊。” “用了?”薛岫挑眉,他伸出手。 “自然是用了,”南黎瞟着他,没好气道,眼神落在薛岫的手上,他把手放上去,叹口气:“我都像是要被她榨干了,我的宝贝们都焉巴了,跟我一样有气无力。” 借着薛岫的力起来的南黎,掏出一个小罐子,像是怕薛岫不信,他把罐子打开,把里头的蛊虫倒在手心上,伸到薛岫的面前道:“你看,要死不活的样子。” 蛊虫蜷缩成一团,半天没有动弹,南黎拿手指轻轻碰了碰,蛊虫才微微有点动静,张开后又蜷缩成一团,叽叽两声。 “看出来了,”薛岫点头嗯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们需要吃什么?” “喝血,”南黎抿唇,他白了一眼薛岫,叉腰道:“你别想着把你的血喂给我的宝贝,除了我的血,你们的都没有用,你要是心疼我,下次,再给我带一只烧鸡,我要补充元气,你懂不懂。” “嗯,”薛岫问道:“你可要出去走走。” “啊?”南黎惊讶,他张大嘴,又慢慢合上,嘀咕道:“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还知道带我出去走走。” 薛岫轻声嗯了声,南黎立马扬声道:“还不快走,我给你带我出去逛逛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不然,等着我毒死你。” 一听到能出去,愁眉苦脸的脸立马喜笑颜开,拉扯着薛岫向外面跑去,佩戴的银饰叮当叮当响。 两人走到院门,刚推开门,就看到王玉泽一撅一拐的身影正慢慢地挪动着。 听到门嘎吱的声音,王玉泽抬眸,看到刚出来的薛岫和南黎,他立马挺直腰杆,一撅一拐的腿也强撑着走得笔挺,他可不想让薛岫看清他。 即使身上疼痛入骨,额间冒着细汗,他也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缓慢的抬脚如同走在刀尖上,身躯不曾有片刻晃动,看到薛岫的衣袂,他浅笑问道:“要出门?” 薛岫轻声嗯了声,眼神在王玉泽的膝盖处打着圈,他没有多问什么,下巴微抬轻点着南黎的方向,淡淡道:“带他出去走一走。” 王玉泽暗自深呼吸着,心里直抽冷气,面上平缓道:“早去早回。” “好,”薛岫颔首,他与王玉泽错开,捂着南黎的嘴,省得他问出声,依王玉泽要强的性子,让他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第172章 等走远了,薛岫才松开手,瞅着南黎好奇的眼神,清瘦修长的手指抵着唇,直视着南黎的双眸,缓缓道:“他的事我们莫要去管。” “可他那样真的没事吗?”南黎歪头,瞧着很严重的模样,虽说他们关系也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一起南下的。 “他自己能处理好,”薛岫双手拢在袖中。 既然薛岫都这么说,那想来无甚大问题,南黎想了想后,也把此事抛在脑后。 拉着薛岫大街小巷逛起来,两人走在街上,看着很多人凑在一起围成一圈,南黎拉着薛岫也挤了过去,望着里头喷火的杂耍,还有顶碗,双眼亮晶晶,拍着手掌,甚是兴奋。 连连喊着:“薛岫薛岫,你快看,他们好厉害。” 薛岫静静看着,良久才嗯了声。 他平淡的眸子也带着点好奇,看着那喷火的杂耍,感到几分新奇。 两人看完后,南黎又拉着薛岫挤到一个小摊贩面前停下来,看着那群人拉着弓射着靶子,射中红心的人能得到一件礼品。 南黎看了会后,倍感新奇,这些都是南疆所没有的新鲜玩意,他眼巴巴的看着薛岫,道:“可以给我一点点钱吗,我也想去玩。” “可以,”薛岫想了想,点头,他拿出一两钱放到南黎的手中,道:“去玩吧。” 南黎兴冲冲的冲上去,拿起弓拉动着,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拉开半弓的时候,眨眨眼问道:“店家,你这可还有轻便点的。” “这已经是我们这最轻的了。”店家如此说到后。 南黎正拉着弓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袭红衣妖艳的赵怀泽走出,他站在南黎的身后,带着他拉动弓,嗖的一下,射中靶心。 南黎惊讶得抬头,问道:“你是谁?” 赵怀泽轻笑一声,压低声线在南黎的耳边道:“我是你祖宗。” 惹得南黎一个瞪眼,连东西也不想要,要不是他的宝贝都累了,他必定要扔一个给赵怀泽身上,什么叫是他的祖宗,太欠了。 赵怀泽从店家那选了个小泥人,放到南黎的手中,他拍拍南黎的头道:“薛岫,我们又相见了。” 眼神微扫,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薛岫,嘴角弯起的弧度加深几分。 南黎拿着小泥人三两步跑到薛岫的身后,瞪着赵怀泽。 夜色昏暗,赵怀泽站在那,像是一副陈年旧画,一点点的浮现走到薛岫的面前。 薛岫喉咙微动,他说不出话来,头次有些紧张的看着赵怀泽的面容。 赵怀泽走到他的跟前,小声道:“一起走走。” 薛岫嗯了声。 他跟随在赵怀泽的身边,上了艘小船,船上没有船夫,须臾,头发花白眼神也看不清的船翁走上船,微微摇摆着桨。 小船随波一点点的移动,耳边是潺潺流水声,桨划过水带来的波动声。 “殿下,”薛岫轻声喊了句,算是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若是真正的李昭,赵怀泽之子,他也不会如此的紧张,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赵怀泽,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 “早就听闻你十分聪慧,不输于你父亲,”赵怀泽轻笑一声。 两人面前摆放在小小的茶几,上面正温着茶,茶叶依旧是云间白雾,正冒着热气,茶水扑通扑通着。 茶壶柄上搭放着巾帕,赵怀泽捏着巾帕,拎下茶壶,缓缓的给薛岫和自己倒上一杯:“微简陋,无法醒茶,凑合喝上一杯。” “殿下亲自倒茶,是岫之幸,哪还有挑剔的份,”薛岫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动,他垂眸落在眼前的茶盏中,看着那一捧茶水陷入静谧。 “夜里游湖,孤蓬,温茶,也是件雅事,”赵怀泽端着白玉茶碗,转动着看了一圈后,笑道:“你和你父亲很相似,相似的点太多,若非容貌有些许不同,我都要以为是你父亲站在我面前。” 薛岫无言,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微微放空着心神,当块木头。 他委实不知说什么好。 眼神中微透露着点迷茫,但他知道,在今晚,他只需要当个合格的听众即可。 赵怀泽撑着头,盯着薛岫的面容,看到他微微放空的眼神,轻笑一声,道:“你父亲曾今也说过那句话,不过你比起你父亲,倒是有趣得多。” “你想做什么,说出来,朕说不定会满足于你,”赵怀泽突然说出这番话。 震得薛岫双眼微睁,紧紧盯着赵怀泽的笑脸,看着他带着笑的脸,仿佛刚才所听到的都是他的错觉,微抿着唇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否……” 太过狂妄与自负,放到别人身上,约莫是如此,但是,他眼前的人是赵怀泽,于赵怀泽而言,不过是既定的事实,迟早的事。 而这,亦是现在的赵怀泽于未来给他的承诺,薛岫指尖蜷缩一二,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眼神左右转动着,赵怀泽也未出声打断他。 良久,薛岫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所求的太多,但日后若是有女子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后,我想殿下亦能动用女子为官。” “用女子为官?”赵怀泽眼神一凝,他压低声音有些凝重道:“薛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在挑战整个世俗,千百年来,从未有女子当官的先例,你可知这是动摇国本的事。” 薛岫沉默,他喉咙干涩,辩解道:“正因为从未有过,为何殿下不能是那开创先河的人,殿下终有一日,平天下,此举亦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亦是开创先河之举。” 第173章 浓重的气压的萦绕着两人,仿佛一座大山正压在薛岫的肩上,想要将他压垮,将他压服,薛岫紧咬着牙关,他也未松口。 错过今日,日后想要有此等机会,可谓是千难万难,想到四妹,他想为四妹谋出一条生路。 若是成功,亦能改写今日之局面,日后亦会有诸多贤良之才为朝堂效力,而不是任由其位被酒囊饭足之辈所占。 赵怀泽低沉的笑了两声,他指着薛岫笑骂道:“你啊你,倒是比你那父亲还要倔犟几分,也罢,我既然允了你,日后若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只要能考□□名,朕都录用。” “你的确不同于世俗,可不同于世俗的人亦不会被世俗容忍,于我而言,只要是栋梁之材,不分男女。” 赵怀泽一言毕,薛岫惊讶得抬眸,此时他懂了,为何赵怀泽为储君之时,他祖父念念不忘,此人,亦是一抹独特的灵魂。 目光深远,早已不在一亩三分地上停留,他看得更高,或许,重回一次,多给赵怀泽二十年寿命,云国会有翻天覆地之变。 “殿下,可有想何时登基?”薛岫平淡问着,既然已有南北世家相助,于赵怀泽而言,登基称帝也不过是日子问题。 “不急,先处理那位江姑娘?”赵怀泽眯着眼,笑道:“我可不想留个变数影响我的大业。” “殿下,可有好奇过云层上的雷鸣电闪。” 见赵怀泽提起江心柔,薛岫念起此事,这也是他于屋内所写的东西,雷电是否可为人使用。他有时会在暴雨天,听雨赏雷,也曾对雷电好奇过。 赵怀泽轻疑一声,他嘴角勾起道:“你是想找到利用雷电的法子,此举是有些胆大,但我也有过好奇。” 他知道薛岫想要做什么,如今,有个现成的靶子于他的手中,倒是可以尝试一二,也可解了他的好奇心。 “那……殿下先前说的好戏,也是此事。” 薛岫没想到赵怀泽居然会和他想到一起去,微眨着眼,想到赵怀泽说的好戏,如此问了一句。 赵怀泽淡笑不语。 两人相谈甚欢,赵怀泽离去时,拍拍薛岫的肩膀道:“你若是愿意,倒是可唤我声伯伯。” 赵怀泽大笑的离去,独留薛岫面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垂眸细想着,放弃。 带着南黎回去,路上留意到有珍宝斋的糕点,薛岫买了点带回去。 拎着这份糕点前去看望王玉泽,穿堂过,敲响王玉泽的门,听到里头有动静后,他推开门走到里头:“我给你买了点糕点。” “……”王玉泽起身,他探头透过窗看向外头的天色,月光盈余,他笑道:“我还以为外面的太阳都从西边升起了。” “路过看到,顺手买了,”薛岫把糕点放到王玉泽的旁边,他道:“你见过赵怀泽了,他人如何?” 王玉泽笑容收敛,回想起他见到赵怀泽,长长的睫毛微垂,遮盖住眼底的神思,像是有几分落寞,低声说:“他……” “他很不错,”眯着眼狡黠的笑笑:“难怪当年他能得到南北世家的推崇,他很有能力,但他也是个疯子,比你还要疯狂。” “他上位后,一定会非同凡响的,也许,头次受挫的便是我等支持他上去的世家,他疯起来会葬送我们,为他的千秋霸业奠基。” 王玉泽敲敲床榻,发出闷声,笑着说道:“如你所说,人终究要疯魔一次,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永垂不朽的帝国。庸者淘汰,很适合我王家,倒是你,还是想想你薛家坚守的那套古老的信条该如何是好。” “不过几面而已,你很推崇他,”薛岫淡淡道:“薛家如何不劳你费心,我活着的一天,你永远也不看到薛家倒塌的痕迹,至于人死后,又与我有何干系。” 薛岫笑道:“不日后,有场暴雨,倒是想请你看场好戏,你可愿意同去?” 第69章 ◎暴雨天内放飞筝◎ “轰隆——” 春雷轰隆一声, 天暗沉无光,雨水仿佛倾倒,哗啦啦的落下, 沿着屋檐似小溪流水般流淌, 薛岫于王玉泽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雨。 雨水溅起, 溅落在两人的旁边,雨声嘈杂,王玉泽声音微抬, 他在薛岫的旁边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暴雨天有好戏, 你想约我看何好玩的。” “……”薛岫沉默,睫毛微颤, 淡漠的双眸望着不远处的暴风雨, 也有一丝丝的震撼,这雨,来得又快又急, 甚是浩大, 仿佛九天上的天水倾倒。 “轰隆——” 又是一个巨大的闷雷,震得门窗都微微震颤,发出轻微的动静,像是承受不住闷雷的浩击,瑟瑟发抖着。 “是他说有好戏,”薛岫淡淡说着, 说完, 默默向后退却半步,雨势太大, 溅起的雨滴落在衣摆处, 显露点点的湿润。 “这么大的雨, 我们要出门?”说话的声音都被嘈杂的雨声遮掩,王玉泽不由得加大点音量,在薛岫的身边喊道,带了点不敢相信。 他向前伸出手,须臾,修长的手指接满雨水,雨势浩大,他们怕是还未走出院门,就已经淋湿。 “他相约,岂有不赴约的道理。” 薛岫淡淡说着,心里也有点不确信,虚眼瞧着阴暗无光,黑云压顶的半边天,刺啦,闪电顿时出现,照亮半边天,合着雷声起舞。 “今年最大的暴雨,倒是在镜湖遇到,”王玉泽不满的说了声,他手上拿着油纸伞,向薛岫递过去,催促着:“快拿着,既然是他邀约。” 第174章 说的也有些咬牙切齿,“那也只能舍命去相陪了。” 薛岫接过伞,撑开,一点点的走在雨中,雨水顺着伞面而下,在眼前滴落成一道水帘。 踩着雨水前行,雨滴声音在耳边奏成乐章,漆黑的天空,闷雷不绝,轰隆隆的响着。 王玉泽走在薛岫的旁边,脸色阴沉,望着被打湿的衣摆,更是没有好脸色,他讨厌雨天,特别是要出门会客的雨天,悠悠叹道:“若是今日没有好戏,那我可就要白遭罪了。” 薛岫微转过身,动作轻微,伞上细微的雨点甩开,吓得王玉泽连连后退几步,落脚间溅起些许雨水沾湿鞋面,他微瞪大眼道:“你可小心些,莫要把雨水弄到我身上。” 垂起的袖衫飘荡着,末尾已打湿,薛岫眼眸微垂,看向王玉泽的衣袖处,眼神示意他往那看去,一切竟在不言中。 王玉泽垂眸,看着被打湿的衣袖,眼眸暗沉有几分阴翳,嘴角下压,终日带笑的脸也消失不见,让人一见就知他心情不妙。 轻声吐露一句:“晦气。” 薛岫微仰着头,像是看到雨水之源,他淡淡道:“雨势越来越大,耽误不得,等去那处,再换件干净的衣物便是。” “呵,”王玉泽不满,但也无别的办法,他走到薛岫的面前,踩下的脚微重,溅起的水中夹杂着污泥,落于薛岫的下摆处。 在结白的衣物上甚是显眼,薛岫微阖眼看过去,又看着在他旁边的王玉泽微弯的嘴角,嘴角微微勾起:“幼稚。” 等走的时候,轻飘飘的抬起,重重的一脚下去,以牙还牙回报着王玉泽。 “你有脸说我幼稚,薛岫,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王玉泽拉起下摆垂眸看了一眼,头顶的油纸伞微移,雨水哗啦啦落在他头顶,连忙打正伞,追赶上薛岫。 两人到约定的茶馆时,身上都湿透大半,被请到雅间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换好衣物后,两人才去隔间去见赵怀泽。 赵怀泽淡笑的看着两人,道:“今日雨势过大,倒是劳累你二人跑一趟,赏茶听雨,乃是雅事,坐。” 听到他说的话后,薛岫王玉泽微微见礼,分别落在于两边,独留靠窗的位置空出来,薛岫坐在下方,正处于赵怀泽的手边。 赵怀泽拿出手炉推到薛岫的跟前道:“你身子骨弱,莫要着凉了。” 听的王玉泽嘴角抽抽,薛岫还身子骨弱,那这全天下就没几个强健的,但这话是赵怀泽说的,王玉泽只能当做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薛岫温凉的手指接过手炉,他轻声道谢道:“多谢殿下。” “既然人到齐了,那好戏也该上场了,”赵怀泽打了个响指后,婢女慢慢的走进来,见礼后道:“公子。” 赵怀泽道:“告诉她,若是她没有成功,她的双手也不需要留着了。” “是,”婢女缓缓退下。 . 江心柔被关在铁笼中,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望着暗无天日的光景,她蜷缩着身体,小声呜咽着:“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办,你再不救我,我会被那个男人关疯的。” 那次她见到薛岫后,被李昭赶着来此,说什么他心里很是嫉妒,嫉妒她心中还有着薛岫。 她那时本以为李昭已经被她拿捏,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昭那个男人竟如此变态,心中认定她依旧对薛岫留有旧情,不听她的辩解,就将她关押在这牢笼内。 再关下去,她会疯的—— 系统:宿主你要坚持下去,好感值已有大半,只差一点点,这男人他便能被你攻略下来,现在走的话,你不仅前功尽弃,更无法支付欠下的气运值。 我若是没有还清气运值会怎么样? 系统:毁灭。 系统冷声无情的吐露出这两个字,双眼略有些贪婪的望着代表吸取气运的状态栏,只差一点点,宿主成功的话,它便能汲取李昭的气运值。 到那时,他便可脱离宿主,抛弃这方世界,只是世界意识正在苏醒,它的动作要万分小心,不能被世界意识察觉。 只要他吞噬掉李昭的气运,它也不惧世界气运。 . “砰——” 禁闭的门被打开,白光瞬间照亮昏暗的屋内,刺破黑暗,江心柔向后蜷缩着,手挡在跟前,微眯着眼透过细小的缝向外看去,眼底带了点希翼,她这是能出去了。 牢笼的锁链被打开,婢女粗暴的将江心柔拉出来扔到地上,冷声道:“公子说了,若是不成功你的双手便不需要留着。” “我,”江心柔声音微哑,她立马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她偷瞄着婢女的神色,小声问着:“我要做什么?” 婢女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随我来。” 江心柔拿着风筝被赶着出茶馆,站在暴雨倾盆的街上,她赤着脚站在冰凉的雨水中,冻得瑟瑟发抖,拿着风筝的手微微颤抖,她回身想要冲进茶馆里,去找李昭问个明白。 还未等她冲进去,她便被人一脚踹出去,重重的摔倒在雨水中,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睁不开眼,虚眼间,皆是朦胧大雨,连着茶馆的门都有几分雾意缭绕。 婢女掏出鞭子,狠狠抽在江心柔的身上,鞭子与□□接触,发出闷响,痛得江心柔呜咽尖叫出声,在雨中轻颤,被打的地方微微渗出血色。 第175章 “还不快点,磨蹭什么,想吃鞭子不成。” 江心柔吼到:“贱人,竟敢这般对我,我可是梁国郡主。” 等待她的,又是一记鞭子,痛得她梗直着脖颈,喉咙紧涩,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痛得她半边身子都麻木,趴伏在雨水中。 痛,好痛,她好像要死了一样。 “还不快起来,想吃鞭子不成。” 江心柔咬牙从地上爬起,眼眶通红,她恶狠狠的瞪着那婢女的方向,等她回到梁国,一定要你好看。 捡起地上的风筝,秀发贴在脸上,有些许的狼狈,江心柔在雨中奔跑着,想要把风筝放飞,可沾了水的风筝又怎么能够起飞,微飞起又跌落在地,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轰隆——” “呲啦——” 电闪雷鸣着,江心柔微仰着头,任由雨水滴落在她的眼眶中,眼眶湿润,渐渐的流下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想到没有放起风筝,她便会被剁掉双手,抹掉眼上的泪,不由得乞求着系统。 统,再帮我一次,让那风筝飞起来,我不想失去双手。 系统:那我最后帮你一次。 好。 江心柔应下后,她再次牵着风筝在大雨中奔跑起来,这次,风筝没有掉落,任由风雨飘打,扔一点点的向空中飞去,飞得越来越高。 . 坐在雅间内的三人,看着这一幕,薛岫的眼神不由得微凝,端起茶盏微喝一口,这风筝还真被她放起来,那么…… 薛岫抬眸看向电闪雷鸣的云层之间,会如他所愿那般吗? 像是印证薛岫的猜想,轰隆一声,雷电顺着那风筝线而下,落在江心柔的身上。 瞬间,江心柔被电麻木,松开风筝线,倒落在地,止不住的抽搐着,眼神一黑,晕了过去。 “雷电能由风筝线引下来,却无法储存,人力也不能触碰,需要有东西隔绝。” 薛岫站在窗边,雨水敲打在他的指尖,他也不在意,微探着头看着江心柔的身躯,陷入沉思。 到底需要什么,才能引用雷电。 “倒是能看成是种能量,雷电的能量太强,一般的无法储存,也许是需要个东西进行媒介,而这种东西,是我们无法制造出来的,只能等待千百年后的后人去研制,”赵怀泽站在薛岫的旁边,浅笑的说着。 “好比修道,他们修道之人也会吸收灵气,存于丹田中,大成者,能造成巨大的伤害,有移山倒海之能,这种灵气亦是能看成是种能量,又好比我们修炼的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从而能有内力,亦是一种不同于灵气的能量。” 这种说法还是薛岫第一次听到,他愣神,微抿着唇,却又忍不住去思索赵怀泽所说的话,最后得出,赵怀泽说的东西是有道理的。 “殿下,此女来自异世,她身上有股古怪的力量,她们那方世界,是否修炼着和内力不同的能量于自身,或者说,借用了一种我们不明白的外力。” “有时候,想的越多越觉得很恐怖,人无畏则无惧,”赵怀泽叹道:“既然你说她来自异世,一个有能力把人投放到我们世界的世界,是否正在一直观察着我们,二十年前,也有一名古怪的女子,她名为七娘。” “七娘她是突然出现在云国境内的,衣着古怪,手上还拿着一柄古怪的小刀,所学的医术也诡异至极,曾切开人的肚子,又用羊肠缝上,那人躺了几月后,依旧还活着,我也曾怀疑她不是此间中人。” 赵怀泽怅然道:“后来,七娘失踪了……” 薛岫沉思后,他看着赵怀泽的面容,问出一个很多人都不敢在赵怀泽面前提起的事:“那殿下真的是暴毙而死吗?” 赵怀泽当年的死定有蹊跷,或许有人,并不想此世间天下大一统,从而谋害了赵怀泽。 “不是,”赵怀泽目光淡然,他微笑说着:“当年……” “轰隆——” 像是老天发怒般,声势浩大,也像是在警告某人,莫要说出口,赵怀泽闭口不言,他拍拍薛岫的肩膀,微阖眼道:“你年纪尚轻,听不得此事,老天爷也不想我说,约莫,这事我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站在两人旁边的王玉泽恨不得堵上耳朵,他一点也不想听那些密幸,心中微叹气,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可别事后找我麻烦。 “去把夏无咎请来,”赵怀泽余光看着躺着地上的江心柔,眼底划过一丝嫌弃,他微偏过头道:“既然人已毫无价值,留着也无用。” 等夏无咎来过后,江心柔已经被关入暗牢中,薛岫捂着鼻子缓缓走入暗牢。 两边的火把燃气,给他们照亮着路,等走到底,看着狼狈不堪的江心柔被锁在刑具上,正有气无力。 额头滚烫,身躯泛冷似乎破了洞正漏着风的江心柔迷糊间听到动静,她看到李昭薛岫后,微挣扎着,听到锁链哗啦的声响,惊恐的侧目看过去,看到自己被锁在刑具上,想要说什么,嗓音干涸无力,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虚弱的发出气声。 “无咎,”赵怀泽喊道,他手指晃了晃,没有说话,拉过旁边的椅子于一旁,坐下。 夏无咎应声后,走上前,摊开携带过来的金针,摆放在江心柔的面前,他抽出细如牛毛的针,放在江心柔的面前转动着,轻笑一声:“三百六十五根牛毛针,都会塞进到你的身体中。” 第176章 江心柔摇着头,望着那细如牛毛的牛毛针,想到三百六十五根都要打入她的体内,惊恐的流下眼泪,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 夏无咎阴测测的笑出声,小声说着:“当初,你偷我医方,撕我医书的时候,就该想到落到我手中的下场。” 牛毛针戳进江心柔的体内,一根接着一根,手法利落,夏无咎眯着眼,眼底已然兴奋,还有几分满足,亲手惩处伤害他医书的家伙,没有比这更能让他满意的地方。 薛岫微拧着眉,他看着江心柔头顶那行小字正飞速滚动,想起猜想江心柔背后有人,他低声道:“殿下,她背后的人可能会出手救她。” “救她?”赵怀泽轻笑,恍若胸有成竹,他都:“不会,一个已经毫无价值的东西,只有被抛弃的份。” 薛岫皱眉,他觑了一眼江心柔后,有有所明悟,于背后那群人而言,江心柔也不过是个棋子,当她不好用的时候,自然可以抛弃。 那背后的人真的会同江心柔来自一处,或许是另有其人,薛岫如此想到,若是真有别人,那不是一方世界的眼睛盯着这。 薛岫瞅着江心柔痛苦的面容,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你来自何处?” 第70章 ◎臣愿辅佐陛下,愿后世海清河晏◎ 江心柔微微抬头, 透过凌乱的发丝瞄向薛岫平淡的面容,嘴角轻扯,无声而又凄惨的笑笑。 “谁派我?”江心柔低头遮住眼底的恶意, 低声轻笑出声, 缓缓吐露出:“无人派我, 我接近你,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你居然如此作贱我, 薛岫, 你到底有没有心。” 即使她要坠入地狱,她也不要薛岫好过, 哈哈哈哈哈, 心底疯魔的笑着。 笑容戛然而止,像是遇到不可置信的事情。 [正在脱离……] [10……] [9……] 系统,你要抛下我?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我不许, 你不准离开,你再帮助我一次。 系统冷冷的看着江心柔疯魔的惨样,无一丝触动,看着倒退的状态栏,系统的心情很是不爽。 它没有想到,这临门一脚居然是假的, 透过江心柔的眼看着她面前带笑的赵怀泽, 整个数据都混乱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状态栏清空, 而它想要吸取赵怀泽的气运也不过是遐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想不明白, 但它知道它不能再拖下去, 世界意识马上苏醒,它会被世界意识捕捉到的。 被世界意识捕捉到,也唯有自毁。 …… 薛岫拧眉,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肩膀被拍了拍,他回头,赵怀泽正站在他的身后,手搭放在他的肩膀处。 “你与她说那么多是无用的,”赵怀泽收回手,轻笑一声,在薛岫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走到火炉的旁边,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 一点点的接近江心柔,夏无咎后退几步,赵怀泽站在江心柔的面前,通红的烙铁离江心柔很近。 近得江心柔都能感受到烙铁上的温度,她不敢置信的抬眸,眼神里带着惊恐,“你要做什么?” 赵怀泽浅笑,他居高临下睥睨的看着江心柔,嘴角嘲讽的笑着,“薛岫,像这种嘴硬的人,无需跟他们多言。” 话音刚落,滚烫的烙铁放在江心柔的面容上。 “啊啊啊——”江心柔止不住挣扎着,眼前沁出一行清泪,痛好痛,她仿佛要被燃烧起来。 耳边听着系统脱离成功的声音,精神恍惚。 她不是天命女主吗,她应该获得万人宠爱,站在权利的最高峰,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双眼圆瞪,布满血丝,恶狠狠的盯着薛岫的方向,眼神含着怨恨,铺天盖地的恶意朝薛岫而去。 “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三番两次破坏我的计划,我怎会落得此等下场,一切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啊,我……” 话还没有说完,通红的烙印盖在她的嘴唇上,皮肉翻滚,烫得她仿佛已经死了,眼神溃散,哽在喉咙处的最后一口气都消散般。 “死到临头,这张嘴说出的话依旧不好听,”赵怀泽扔掉手中的烙铁,他摸着下巴含笑道:“似乎就这么让你死去太简单了,我要你亲眼看看,你的好弟弟会是如何对待你的。” “无咎,割掉她的唇,”像是仍觉得不够,赵怀泽又说道:“割掉舌头喂狗。” “是。” 赵怀泽回眸看着神情平静的薛岫,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薛岫微摇摇头道:“她的话我未放在心上,但未曾知道她从何处来,有点遗憾。” “哈哈哈,有何遗憾的,”赵怀泽负手而立道:“这事重要吗,似乎不那么重要,即使我们知道她从何而来,我们也无法去她的世界,或许她世界文明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但我们未必不能追赶。” 赵怀泽回眸轻笑道:“她最大的错误是轻看我等,来自高等文明,俯视我等,可她却忘记,一切都不是来源她自身,而她不过是文明发展途中的见证者。” “她所写的诗,或许来自于她那方世界的文明,过去的人。” 薛岫眼睑微睁,缓缓眨动两下,“殿下说得事,倒是岫一叶障目。” 第177章 “可是如今她那处世界既然能知晓我们的地点,或许有一天,会有大军前来,我们走的路还是太过短暂。” “界与界的战争,可不似国与国之间,不必担忧,百年后,都成了一抔黄土,该担忧的,也唯有后人,我等能做的,也唯有肃清障碍,为百姓带来盛世,让他们能吃饱穿暖,唯愿后世,海清河晏。” 赵怀泽声音平淡,却饱含着一往直前的气势,无人可挡,一幕幕后世海清河晏的场景仿佛在薛岫的面前浮现。 薛岫的双眼发亮,他含着憧憬又有敬仰的目光看向赵怀泽瘦弱的背影,微弯腰见礼道:“臣愿助陛下一臂之力,愿后世海清河晏。” . 薛岫从暗牢中走出来,面如春风,冲淡几分清冷的气质,含笑走回夏家。 走回自己的院子时,被王玉泽拦下,王玉泽问道:“你和那位去暗牢做了何事?” “没什么事。”薛岫想到江心柔,微摇摇头。 “没什么事你还笑得如此春风得意,你莫不是背着我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我知道,你薛家从前一直坚守着支持他,能得他几分信任,但未免太过厚此薄彼。” 王雨泽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他不易察觉的醋味,他心中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父亲去支持当今圣上的缘故,但知道是一回事,心底发酸又是另一回事。 “殿下处置了江心柔,想让后世海清河晏,除了这些,真的没有什么大事。” 薛岫淡然说着:“我也不瞒着你,但确实不是很重要,说与不说,都无什大事。” “哼,你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便信你几分,”王玉泽闻言,才让开身子,让薛岫过去,缓缓道:“夏家人知道我们出去了,听闻我们冒着暴雨出去后,特意吩咐人给我们送来姜汤,你的那份已送到你屋内。” 薛岫步伐微顿,他颔首说了声好,走进自己的屋内后,看到桌上摆放着一碗姜汤,正冒着热气。 手触碰碗壁,尚能感受到几分温热,他端起姜汤,正要喝下的时候,鼻翼微动,微微放下姜汤。 眼神沉沉望着,他嗅出一股不同于姜的气味,虽被姜的辣味遮掩住,但依旧泄露了一丝,夏家人是何意,想要谋害他? 总不能是想要他的头骨。 薛岫古怪的看了一眼那姜汤后,他端着姜汤走到南黎的房间里。 王玉泽看着薛岫的背影,看到他手中正端着碗,碗似乎还冒着热气,似乎是那碗姜汤。 面色突变,徐步跟在薛岫的身后,走到他跟前问道:“有何不妥吗?” 那碗姜汤他可是喝了,若是有不妥之处,王玉泽面如菜色,但细想这可是夏无咎的家,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我嗅到一股不容于姜的气味,”薛岫平淡的回着,他端着那碗姜摆放道南黎的面前,道:“你瞧瞧,可有何不妥。” 南黎捏着鼻子,他昂着头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摆放到我面前,你是想谋杀我和我的小宝贝们吗。” 婉拒着姜汤的接近,拒绝薛岫的请求,厌恶的扫了一眼姜汤,恨不得从房间里闪出去,太难闻了,太要命了。 “不是,”薛岫沉声说着:“我闻到里面有股气味不同于姜。” 这话说得,南黎来了兴趣,他乐道:“夏家人要你的命?那我们还不快点离开。”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薛岫眼神落在姜汤上,没有说话,南黎秒懂,他松开鼻子,低着头任由热气扑面,即使再难闻他也去嗅嗅,想要找到夏家人的小尾巴。 “里头放了点东西,你没有闻错,”南黎点点头,又捏着鼻子道:“但是吧,不是要你性命的,它能让你睡得更好。” 南黎打了个比方,笑着说道:“十条狗在你旁边乱嚎,嗷呜嗷呜叫着,你也不会醒。” 薛岫点头,他端起姜汤,走之前他一本正经道:“嗷呜嗷呜叫的是狼。” 听得南黎微眨眨眼,愣在当场,微歪头蹙眉:“嗷呜嗷呜的是狼。” !!! 那狗叫的是什么,南黎忘了,他拔腿冲向院子外头,找到一只狗,专门去听狗叫的是什么。 . 薛岫端着姜汤走到门口,倾倒掉。 站在他身后的王玉泽问:“他们为何要在你的姜汤中下药。” 薛岫淡淡道:“说不定想要我的骨头。” 王玉泽嘴角微扯道:“怎么可能,还不至于疯魔……” 话说一半,王玉泽沉默下来,若说夏家人不疯魔约莫不可能,但会对薛岫的头骨下手,他却不相信,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微咳两声道:“那你要多加小心。” 说完,向前走两步,突然感受到肚子里翻江倒海,王玉泽面色一变,话都来不及说,急忙冲进自己的屋内。 这群夏家人,真是胆大包天,不仅给薛岫下药,连他也捎带上,下药也就算了,还看人下菜碟。 薛岫淡漠看着王玉泽飞奔离开的背影,微摇摇头,端着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默默的躺下。 而另一边,夏四娘问道:“姜汤薛岫可喝下了?” 夏四娘拉开盖子,从里头到处一个小粒丸扔进碗中,“拿这份要给人喝下。” “姜汤薛公子已经喝下,”婢女从夏四娘的手中接过小碗。 “好,你先下去。” 第178章 夏四娘挥挥手,婢女退下,而她则是一脸欣喜的走向薛岫的院子,摆弄着自己的鬓发,喃喃道:“无咎还说薛岫非同一般人,想药到他不可能,这不自己一出手,那药他还是喝下了。” 等她好好感受一番,也好记录在册,顺便与她的那些好哥哥说道说道。 夏四娘走到薛岫的院子,轻轻的推开薛岫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踏进去。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影,捂嘴轻笑,莲步轻移走向薛岫的方向。 站在床榻边,远远的看上一番,离得近些看着,肤如冷玉,无一丝瑕疵。 连皮带骨都是那般的完美,若不是活生生的人,那就好了。 夏四娘撇撇嘴,眼神带着遗憾,她看过后,一点点的附身接近,白皙的手离薛岫只有一寸的距离,再近一点,就能抚摸上那张面容,感受皮下的骨头。 夏四娘都兴奋得身躯微微颤抖,只差一点她就要触摸上这幅完美的躯壳,她可真是全天下,全夏家最幸福的人。 还不等她高兴多久,躺在床上的薛岫睁开眼,目光清冷,淡漠疏离。 第71章 ◎薛岫可真是个猛人◎ 薛岫冷冷看着夏四娘, 冷声道:“有事?” 他望着近在咫尺未移开的手指,道:“能否把手拿开,你们在我的姜汤中下药, 想要做什么?” 夏四娘惊吓的连忙缩回手指头, 不敢相信的看着薛岫, 打着哈哈道:“你没有喝姜汤啊。” 失算了,还以为人药倒了,既然人还醒着, 她也不好动手了啊, 夏四娘摆摆手道:“我们这也是关心你们,怕你们来了镜湖, 吃不好睡不好, 所以想要你们睡个安稳觉。” “是吗,”薛岫淡淡的说着,他起身坐在床边, 目光平淡。 与他对视的夏四娘肉眼可见的慌乱, 望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挪动着步伐,嘴里头说道:“是啊是啊。” 等离薛岫有一小段距离后,夏四娘连忙跑出门,并说道:“看你睡得正好,想来也住得习惯, 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憨笑两声, 连忙关上门,溜之大吉。 薛岫静静看着她离开, 看着夏四娘关上门, 按了按眉心, 夏家人行事竟如此的荒诞,好奇他的头骨已经到了下药的地步,真是…… 薛岫也不好说些什么,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阴雨绵绵的天,南方多雨,好不容易天晴会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虽赏茶听雨是件雅事,但下得如此平淡,平白无故令人心中有些毛躁不安。 薛岫负手站在窗边,虚看了会,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连绵不断的雨意,想起镜湖边的那条淮河,连通青阳郡,青阳郡又在下游,多日暴雨,定会引起河堤高涨。 淮河的水尽皆流入下游,若是河堤被冲毁,青阳十三县怕是逃不过这次水患。 想到水患,又想起前不久发生的疫症,薛岫感到狐疑的时候,又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想要看清那乌沉不堪的天上倒地有什么。 竟会在一年之间,降如此多的灾难于云国。 薛岫像是想到什么,他走到案桌边上,他准备写信给正在青阳的徐凤元,为了尚未前来的水患早做准备为妙,若是真有,也有个准备,若是无,那也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我观天象,近日暴雨,更是小雨绵绵,恐忧淮河水涨,青阳地处淮河下游,若是决堤,定会黄龙过境,需早做准备,疏百姓于高处,以免决堤时,也可弃两县于水。” 薛岫写完后,他在纸后头盖上印章,派暗卫送到徐凤元的手中。 他起身站在廊檐下,看着外头阴雨绵绵,不放心的打着伞去寻赵怀泽。 在南方,他的话不一定会有人遵守,而徐凤元也只是个主蒲,若是有哪个混账东西,不听命。 薛岫的冷色逐渐凝重,那简直是弃万千百姓的性命不顾。 赵怀泽正在僻静的宅院内住着,离夏家不远,隔两条街的距离,薛岫正要踏进马车,向赵怀泽的地方赶去的时候,顾韶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着把伞喊道:“薛岫。” 薛岫回眸,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薛岫只能看到一袭宝蓝色长衫,身量不高的少年向他奔来,伞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但听声音,能听出是顾韶音的声音。 顾韶音跑到马车的旁边,他略微抬起伞,露出自己的眼睛,微迷着眼带着乞求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薛岫,朱唇微抿,不好意思的羞涩笑笑,喊道:“薛岫,你要去哪里?” “……”薛岫垂眸淡淡说着:“关你何事。” 顾韶音脸上的笑一僵,像是头次碰到薛岫这种人,居然如此的不给他的面子,但他有求于人,又不好摆脸色,他接着道:“薛岫,你是不是要去见江陵王,你能否带上我?” “带你做什么?”薛岫微皱眉道:“难道你先前没有见到他吗?” 明明赵怀泽当时正在夏家内,理应看见才对。 顾韶音仰着头瘪嘴道:“还不是你那个同行的人,拉着我不让我走,导致我只看到他,还没有与他说过话,你就……” 顾韶音微顿后,他拿出他的拿手绝活:“你就带带我吧……” 瞬间,让薛岫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薛静,薛静也是这般,想要摆脱上学时,或者不想抄书的时候,亦是如此。 第179章 薛岫定定看了一眼顾韶音,沉声说道:“上来吧。” 他弯腰走进去,让开地方。 顾韶音脸上一喜,连忙上马车,坐在里头,他乖巧的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薛岫平淡的面容,他略显拘谨道:“我是不是还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 试图与薛岫搭话。 薛岫刚拿出一本书翻看着,还没有完全打开,就听到顾韶音这番话,他略微想想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太失礼了,”顾韶音干笑两声,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他摩擦两下膝盖道:“我叫顾韶音,惠安人士。” “在下薛岫,淮阳人士。” 顾韶音点点头,他挑眉道:“你竟然是淮阳人士。” 淮阳多俊杰,没想到薛岫竟然是淮阳人士,而能从淮阳小三元上去的人,盛名之下定无虚名,也就是说,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有望六元及第的人,他先前还有几分不相信。 像是想到什么,顾韶音问道:“能让我碰碰你的手吗?” “嗯?”薛岫挑眉疑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伸出放到顾韶音的面前。 顾韶音道:“多谢。” 他缓缓伸出手,与薛岫的手相接触,摸了几下。 触感顺滑,一定能传来几分才气。 薛岫皱眉,他缓缓收回手,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啊,”顾韶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他凑过去,与薛岫接近几分,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在我们惠安,与有才之士触碰的越多,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慧,好比我方才碰了你,你不是有望六元及第,我碰了你,我也能传到你几分才气,会得到你的……”顾韶音试探的说出:“庇护?” 这话说得,好像薛岫上了天,在天上看顾他一样,顾韶音也觉得有几分不妥,转动着眼珠子,不敢看薛岫,默默的向旁边移了两下。 “你们惠安居然有如此习俗,”薛岫缓缓问道,又笑道:“倒是有几分奇特。” “是吧,我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后来,的确有人高中后,这也让人不得不信,”顾韶音笑着道:“其实也算是一种心里慰藉嘛,我感觉我触碰你知道,也能像被你附身一样,文曲星都会关照我几分,来年,我去考试的时候,也一定会考中。” “考乡试?” 薛岫的话音刚落,顾韶音脸色顿沉,不善的看着薛岫风轻云淡的面容,止住骂人的心,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我今年才十三岁,”委婉的提醒薛岫他的年龄,按照他的年岁,能参加府试都是学识极好的。 而他,来年便能去参加府试,当然,与薛岫相比,他的不值一提,与他相比,简直没法比,这就是个猛人。 他可是听闻,薛岫用一年的时间,从县试一路到乡试,若不是朝廷下令,这个狠人都要一路高歌拿下状元。 因云国考试每年都有,而每场考试时间不同,若是有人能强横到薛岫这种地步,也是有可能的,只是…… 顾韶音听闻到一些风声,因为薛岫的壮举,朝廷那边要更改科举的制度,至于最后如何,也不知道是何章程,这种事,薛岫比他知道的更清楚。 顾韶音眼珠子一转,他小声说道:“听闻因为你一人,科举制度将要改革,这事可是真的?” “你从何处听来的,”薛岫反问。 “早就有风声传来了,我还听到是你的风头太盛,一举拿下四场考试,把人给震惊到了,那群人坐不住,不想你入朝堂,还上奏把你后两场的考试给禁了。”顾韶音笑道:“他们一定是怕了你,也怕了日后有和你一样的狠人,他们才想改变章程。” “无稽之谈,”薛岫说道:“起因不在我,不过也有几分缘由,我的事让他们找到了借口,他们想要的是后面的人没有出头之路,不过,每年都有考试,负担是有些大,先前是读书识字的人不多,现在寒门亦有不少人参与,而官场内的职位是固定的,而考中者,又会免除一定的税额,于国库不利。” “所以不是因为你考得太厉害,而是现在考得人太多,国库空虚,又没有那么多的官职拿出来,只能从考试上做手脚。” 顾韶音小声的说着自己的猜测,他估摸了下,若真如同薛岫所说,每年考中的人,亦有不少,而这些人出身寒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免税,而他们也只会越来越富,却交的钱很少,的确,不利于财政。 蓦然,顾韶音想到自家的情况,这还只是寒门,而他们世家,所拥有的土地人口更是更多,而在朝为官考□□名者,亦是可以免税,所积累下的财富,即使是给他,让他再用数百年亦是绰绰有余。 如此说来,他还算是富饶的,那,那位上位的时候,会对世家出手吗,顾韶音心里担忧。 而这种明显的答案,薛岫他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顾韶音偷瞄着薛岫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什么,可他真从薛岫脸上看出什么那才叫奇事。 他挠挠头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明明知道现在不利于自己,还要向前走,明明应该走另一条路才对,合该稳妥自身,保全实力。” 第72章 ◎除了我们以外,还真有别的世界◎ “你指的是什么?”薛岫问道。 第180章 顾韶音惊讶得瞪大眼, 指着自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薛岫的问题,他眨巴着眼睛, 神情中带着点迷茫, 他, 他指的是什么,这事薛岫还要来问他。 见鬼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顾韶音说完, 恍然大悟, 他贱兮兮地挑眉问道:“你是不是装作不知道,但心里头明镜似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就跟我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不怕?” 薛岫没有说话, 而是伸手微挑开帘子, 看着外头街道上的光景,阴雨绵绵,古朴的宅院坐落在街上,朦胧的雨遮住视线,但依稀能看到牌匾上的字“赵府”。 “地方到了,”薛岫说完, 起身向外头走去, 小厮早已撑开伞在马车旁边等着,为薛岫挡雨。 薛岫从小厮的手上接过油纸伞, 他回身对坐在里头的顾韶音道:“还不下来。” 顾韶音噘着嘴, 有些许不满, 但看着薛岫的面容,他没敢闹事,哼哼两声,麻溜地撑开自己先前打着的油纸伞,跟在薛岫的身后向赵府走去。 越来越接近赵府,顾韶音心里也有些明悟,薛岫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但用行动向他表明他的想法,若真的在乎江陵王登基后对他们世家出手,那么薛岫也不会在这里。 到底是什么缘故,才会让薛岫千里迢迢南下,就为了支持那位,顾韶音太好奇了,他抬眸看向赵府里头的景色,带着点探究,这一切真正与那位接触后,他会弄明白的。 他走到薛岫的旁边,小声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你真的奇怪,要是一般人知道是那种结果后,会把恶果扼杀在摇篮里,你反倒……” 顾韶音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扫着薛岫的身形,盯着薛岫眼角看了会道:“算是逆流直上吧。” 薛岫嘴角微带着笑意,他瞥着顾韶音道:“你顾家亦在逆流而上。” 顾韶音微低头,沉默住了,又睃视着薛岫,没了动静,他委实说不出话来,的确如薛岫驳回来的话那般,他顾家亦在逆流而上。 薛岫可不管身旁顾韶音在想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后,径直向前走着,跨过门槛后,带下人的带路下,去见赵怀泽。 静默站原地的顾韶音看到薛岫转角消失的背景,他伸出手喊道:“等等我。” 可别把他一个人抛下。 薛岫步伐微顿,他缓缓回眸,看到正擦着脸上雨水的顾韶音正跨过门槛,丝丝缕缕的秀发贴在脸上,薛岫微挑眉道:“急什么。”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就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想偷偷溜走,你要是不愿意带我,你就直说,没必要耍我。” 顾韶音气冲冲地说下这番话后,衣袖一甩,大跨步向前走着的时候轻轻撞了一下薛岫,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薛岫倒是没有因此和他生气,而是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丢下你的,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还想推到我的身上,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要你管,”顾韶音放下狠话,大步向前冲着,又无人在他面前带路,他站在那,气得跺脚,又灰溜溜跑回薛岫的旁边,抱着胸垂眸不敢说话。 薛岫:…… 薛岫也不与小孩子计较,念在他年幼的份上,在他头顶上落下一句:“多读书。” 便不再管他,随着下人去见赵怀泽。 独留顾韶音当场裂开后,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厚着脸皮跟在薛岫的后头不动摇。 . 经过游廊,过垂花门,向正院而去。 赵怀泽正在书房处,经由人通报后,薛岫向书房的地方走去,走到书房的门口,门口的两边正有人把守,面相普通,扔进人堆里也认不出的地步,薛岫在两人的面容上多留意了会。 两人是练家子,武功不弱,心里有此想法出现后,薛岫也没有多放在心里,他步伐未停,抬脚向里头走去。 他看到赵怀泽正端坐在案桌边,他上前几步,腰间佩戴的香囊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露出绣有两只兔子的花纹。 “殿下,”薛岫微弯着腰身一礼。 赵怀泽眼神落在薛岫的腰间,看着他走动时晃动的香囊,微微陷入沉思,须臾后,他道:“免礼,你来找我可是有重要的事?” “殿下,我观天象,近日多雨,恐河水暴涨,镜湖靠近淮河,而淮河下游处乃是青阳,若是淮河水位上涨,必会冲垮河堤,淹没青阳十三县。” “你既然已经想到了,为何还要来找我,”赵怀泽浅笑问着,又道:“直接吩咐下去即可。” 薛岫抬头正要开口的时候,赵怀泽眯着眼睛道:“不听话的,斩了便是,你倒是有心,竟然会留意此事。” 薛岫微默,他看着赵怀泽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声音轻微地说出:“殿下早已有准备。” “也只比你早一点,”赵怀泽走到薛岫的旁边,眼神落在他腰间的香囊处,看到那熟悉的针脚,他指了指那香囊问道:“这是你母亲做的?” 薛岫轻嗯一声,说道是。 “还是一如既往,”赵怀泽感叹一声后,他问道:“你来找我,只为了青阳水患一事?” “是,”薛岫不明,应声后,略微疑惑地看向赵怀泽,微抿了抿唇。 赵怀泽笑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牢里的那位,我已经告知了李昂,不日后,他便会来镜湖。” 第181章 说完这句话后,赵怀泽也没有等薛岫的回话,而是看向薛岫的身后,正向他这处张望的顾韶音。 赵怀泽笑着指了指顾韶音道:“你是哪家的小孩?” 顾韶音瑟缩下头,他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偷瞄着赵怀泽笑着的面孔,心底一阵紧张,他怎么觉得这人笑着的比薛岫那张冷脸还要瘆人。 微抿抿唇,小声道:“顾家顾韶音,见过……见过殿下。” 一时之间,顾韶音不知该如何称呼江陵王,江陵王是所有南方世家人心知肚明的称谓,可江陵王本人却未知情,幸好,他还记得薛岫喊江陵王为殿下。 “惠安顾家,你就是顾家幼子,倒是有几分少年心性。” 顾韶音讪笑几声,夹起尾巴做人,在赵怀泽的面前不敢耍性子。 “你找我有何事?” 瞬间问住了顾韶音,他张嘴欲言,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脑子里纠结着。 薛岫淡漠看了他一眼后,见到他要低到地上的头颅,轻声道:“他想要见殿下。” “哦?”赵怀泽回眸。 “嗯,”薛岫嗯了声后,看着顾韶音偷瞄他,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眼神,他微阖着眼继续道:“想要看看殿下是何等人,才会让顾家追随。” “薛岫你……”顾韶音震惊地看着薛岫,他感受到了被背刺的痛,握拳,恨不得一拳打在薛岫的脸上,怀疑薛岫是故意的,他不过就是在门口的时候放了次狠话,至于吗。 若薛岫知道顾韶音的想法,定会告知他想太多,而现在他即使不知道顾韶音是何想法,但看着某人恨不得要打他的模样,也知道顾韶音不满意他所说的。 他微抿着唇,冷冷回望过去,似一盆冷水瞬间泼灭尚未燃烧起来的火。 顾韶音握拳,嘴角向两边轻扯着,在赵怀泽看过来的目光下,皮笑肉不笑地道:“是的,如薛岫所说的那样,我无意间听到家父家兄谈论过殿下,心中有几分好奇,亦有几分向往,想要见见殿下。” “又恰好,在来镜湖的途中,碰巧和薛岫遇上,与他相谈甚欢,顺路来了镜湖,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殿下,心中太过欢喜,喜不自胜,以至于方才说不出话来,望殿下见谅。” 赵怀泽看着顾韶音的面容,又瞄向薛岫冷冷的表情,笑道:“薛岫,他说的可是真的。” 薛岫抿唇,在顾韶音使眼色的眼神下,淡然说道:“虽有几分美化,但大差不差,是他说的那样。”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赵怀泽淡淡说着:“那我便当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和我听闻的有几分不一样,约莫传闻也不能当真。” 瞬间,顾韶音身上一凉,后背不停冒着冷汗,他拘束地站在那,看着自己的脚尖,为赵怀泽那番话害怕着,平淡中含着淡淡的威胁之意,是他一时糊涂,忘记在南方,没有任何事能瞒着这位。 虽然顾韶音很不想承认,但江陵王的确有这么大的能量。 又想到为他说话的薛岫,心里头嘀咕着,薛岫有些冷冷清清不通人情的模样,他方才还对他态度不好,没想到他居然会愿意附和他的话,若无薛岫之言,他今日在江陵王面前耍的小九九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等两人离开赵怀泽那处的时候,顾韶音跟在薛岫的身后,等身边没什么人后,他才小跑走到薛岫的身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谢谢。” “无事,你不必谢我,回去多用功,”薛岫淡淡说着,垂眸与顾韶音的双眸对视,看着他迷惑的双眼,微顿后,说道:“多读书。” 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顾韶音撑着伞,站在雨中,听着耳边滴答滴答的雨声,他喊道:“薛岫!!!” 真是气死他了,这是嫌弃他没有文化,学得多就了不起吗!顾韶音想到薛岫的壮举,颓废地蹲下身来,太欺负人了。 就差蹲在角落里长菌菇。 薛岫才不管顾韶音是如何想的,他现在从赵怀泽那处得知不日后李昂要来镜湖,也不知赵怀泽是何安排,但他定不会让江心柔再活下去。 . 而远在京中的薛远清也收到了薛岫的来信,他拆开信看着信上乱七八糟的内容后,缓缓走到书房的架子上,拿下一本书,翻开其中的几页,对照后。 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年过半百的薛远清脸色有几分动容,双眼里含着泪水,缓缓地滑落,他用衣袖擦拭着眼泪,“好啊好啊,太好了。” 天不亡云。 谁能想到,小小的南方藏龙卧虎,曾经的先太子子嗣是先太子本人,这事也太过荒诞,但薛远清想起先太子死去的那一天,也甚是荒诞。 不管如何,先太子活了下来,便是件好事,他早已受不了那蠢货坐在高位上了。 想到云帝近日以来的动作,薛远清微眯着眼,轻敲两下,他坐下,写信于王老头。 这事,还要王老头配合他,早日…… 薛远清写到一半的手微停,王家先前背叛先太子,而今先太子复活,最为惧怕的亦是他等,此事不能告知他们,以免阻拦先太子回京的路。 薛远清想到这,他刚放下笔,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道:“老爷,王家那位求见。” 薛远清微疑,他缓缓起身,手撑在案桌上,在室内来回踱步后,他伸手朝外头喊道:“把人带过来。” 第182章 他倒要见见,那个老头要和他说什么。 薛远清走到一半,顿住脚,疑惑地看向外头,那老头可别也是为了先太子的事而来,难不成王家那小子也前往了南方,与先太子碰上。 若是真的碰到,薛远清摸着胡须,微微叹息着,负手走到门口,神色有些许缓和,看来,此事没有悬念了。 . 远在镜湖的薛岫正在和王玉泽手谈,边手谈边说着事,而夏无咎则是在两人旁边煮着一味浓而呛鼻的药,蹲在两人的旁边,眼神时不时好奇的落在棋局上。 薛岫用手帕捂着鼻子,冷着脸下了一子,眼神没有任何的分神,嗅着又臭又带着丝苦的药味也没能干扰到他的心神。 王玉泽觑着夏无咎一眼,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罐子,想到先前他喝下带药的姜汤,脸色有几分僵硬,落下一子后,微开口说着:“你为何要在我们二人旁熬药,你别是想靠着那罐药把我们两人都熏死,好取薛岫的头骨。” 王玉泽也知道夏无咎惦记着薛岫的头骨,亦是拿这事损夏无咎,委实是那药太臭,熏得慌,他是犯了哪门子的孽,才要受此折磨。 “这玩意不好闻吗,”夏无咎装作像是什么也闻到的模样,他摊手道:“这是给那位熬制的,要不是靠了我这药吊命,不等李昂过来,她便是一具死尸。” 虽然这么说着,但夏无咎心知肚明,江心柔才不是靠他的药吊着的,反倒是成了他的药人,至于为什么不说真话,夏无咎顾及薛岫在,可不敢说拿“良民”当药人的事。 “就凭你那剂药,没把人送走都不错了,还吊着她的命,”王玉泽笑道:“别人是被你的药熏死的,想死也要被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说是吧薛岫。” 薛岫抬眸,扫着两人的面容,轻轻嗯了声,手上动作不停,下了一子后,他闷声说道:“该你了。” “唉,你这块木头,真真无趣,”王玉泽微摇摇脑袋叹道。他下了一子后,将被围死的白子取出,轻笑道:“承让了。” 夏无咎撇着嘴道:“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刚刚碰了黑子,当我们眼睛不好使呢。” “嗯?”王玉泽黑子落下,他道:“你看错了,别想给我身上泼脏水,我不吃你那套,若我真的下错了,薛岫自然能察觉出不对。” 王玉泽指了指他的脑袋,轻笑道:“一切他都记在脑子里,下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哪敢在他的面前玩不入流的手段,毁自己的名声。” 薛岫淡淡嗯了声,偏头看着夏无咎道:“他没有移子,下次莫要乱说了。” 王玉泽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气得夏无咎捂着胸口,指着薛岫,恨不得背过气去,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看他被吃了子,怼王玉泽一番,到头来,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虽说他说的是有些过分,但薛岫你是否站错边了,怎么好像从他这条船上,去了王玉泽那条船上。 夏无咎端起药罐子,放到薛岫的旁边,正要开口骂一句的时候,薛岫瞬间起身,远离他几步。 捂着鼻子,神色不善的盯着他,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夏无咎望着薛岫又看着自己端着的药罐子,他笑道:“哦,原来你是受不了这个啊,本来我是要骂你一顿的,现在想想,还不如这个来得好。” 夏无咎端着药罐子,药罐子还在扑通扑通的,冒着热气,一股臭味散发出来,臭不可闻。 他上前几步,也没有冲向薛岫,而是在薛岫坐的地方转了转,那股臭味熏得王玉泽也端坐不坐,捂着嘴冲向一旁廊下,不停的干呕着。 看到两人都被他熏走,夏无咎温柔的笑道:“你们两个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便走了。” 薛岫道:“正好我与你一同去见见江心柔。” 夏无咎顿住,脸色不自然,他温声道:“不太好,那地牢破旧不堪,还有股霉味,你还是莫要去了,那你不是你该去的。” 于他而言,最不想薛岫去看,然后知道他拿江心柔当药人,别的,都是小事。 薛岫道:“无事。” 夏无咎见硬不过薛岫,无奈,只好让薛岫走在他的前头,向地牢里走去。 南方多雨,连带着地牢也潮湿,墙壁上渗透着雨渍,空气中一股子霉味,配合着夏无咎的那药,混杂在一处,能将人送走。 薛岫捂着鼻子,缓缓走到下面,脚下泥泞不堪,也没有阻止他的步伐,等走到里头,他才看清楚江心柔的惨状。 身上无一块好肉,伤口处已经化脓,与干草混合在一起,薛岫皱眉,他回眸看向夏无咎道:“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这不是上次的伤没有好好治疗,”夏无咎眯着眼笑道,他缓缓把那药罐子放到里头。 躺在地上的人轻微有了一丝动静,整个身体缓缓蜷缩在一起,被凌乱不堪头发遮住的眼透过细微的缝隙,看到外头光风霁月的薛岫后,瞳孔一点点放大。 江心柔咿呀两声,说不出任何的话。 “她的舌头被我割掉了,”夏无咎耸肩,“你也是知道的,这事我只是听命行事,至于别的,你也瞧见了,我只是把那药罐子放在那,别的……” 他没有说下去,剩下的话任由薛岫去猜,故意话里藏话,引诱薛岫以为他什么也没干。 第183章 “不过在那之前,她倒是说过她来自哪里,说她想要回家,”夏无咎小声道:“别的没有说了,但我感觉她说的有几分真,只是没有想到,除了我们以外,还真有别的世界。” 第73章 ◎梁国郡主是我啊,我才是真的◎ 听到夏无咎说的话, 薛岫瞟了他一眼,淡漠道:“处理下,不日后, 李昂回来, 有没有办法让她在路上暴毙。” 夏无咎摸摸下巴沉思道:“有是有, 但……” 他瞅着薛岫,靠过去在薛岫耳边小声说道:“那位没想让她回去,已经准备好了人代替她, 至于她……” 夏无咎没有说下去, 而是挑挑眉道:“等李昂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她。” 毕竟,容貌已毁, 被拔了舌头, 站到李昂面前,李昂也会认不出的吧,夏无咎有几分不确定地想着, 委实是江心柔身上发生的事太过奇怪, 活脱脱像个苗女,暗中给人下了蛊。 “咿呀……”江心柔趴伏在地上,她向薛岫的方向伸出手,眼中含泪,带着几分乞求的目光望向薛岫,想求个解脱。 活的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 她后悔了,她想回家, 她头一次感受到来了古代后, 是多么的残忍又痛苦不堪, 这里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夏无咎直接拉着薛岫后退几步,后怕地说着:“你可别被她抓到了,现在她可是个疯婆子,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再者面相丑陋不堪,也别污了你的眼。” 薛岫被拉住衣袖,他向后看一眼,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江心柔,看着她渐渐黯淡的双眸,缓缓蹲下,直视着江心柔的眼睛,询问道:“你到底用了何等法子蛊惑三皇子,你可识字。” 看到江心柔点点头,薛岫抬眸看向夏无咎,眼神示意他去拿纸笔。 夏无咎惊讶得挑眉,抿着唇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转身去拿纸笔过来,等拿到纸笔后,他道:“这些事还需要知道做什么,都已经要尘埃落定了,三皇子也狂妄不了几天。” “你难道就不好奇,”薛岫淡淡说着,他从夏无咎的手中接过纸笔后,向牢内递过去道:“你若是从实招来,我可给你个解脱。” 夏无咎瞪眼想要阻拦也为时已晚,只好蹲在薛岫的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又挥手把他向后赶去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你向后退一退,她身上脏得很,免得脏了你。” 说完,半蹲着身子挡在薛岫的跟前,贴在木门上,眼神凶狠盯着江心柔的一举一动,他可知道江心柔对薛岫有企图。 而成为药人后,江心柔身上的血都带有几分毒性,他可要防着江心柔,以免她不安好心,想对薛岫下手,那他可就罪过了。 江心柔接过纸笔后,咿呀两声,使劲抓紧毛笔后,在纸上颤颤巍巍写着,胸口大喘着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她在纸上写下“系统”两个字。 “系统,”夏无咎看到后喃喃细语,这是他从未听过的东西,余光瞄向身后的薛岫,想从薛岫这知道点一二。 注意到夏无咎的眼神,沉思中的薛岫微摇摇头,紧抿着唇暴露出他的心情,他也未曾听过系统,不知是何东西,想来是江心柔那个世界的产物。 薛岫问道:“系统是你那个世界的产物吗?” 江心柔身体一僵,她撑在地上,枯草般的头发垂落在两边,她静默会后,缓缓摇摇头。 竟不是她那世界的东西,来自更高级文明的产物吗? 自从知道世界不止一个后,薛岫有时在想,志怪杂谈中所写的仙术是否是真的,从前这方世界是否有人会那些神仙术法,现在他们是否离开了此界去往了别处。 每五百年一次祸乱,是否是那群人引出来的,下的一场大棋,所谓的三国纷乱不休未曾天下一统,也是那些人的手笔,甚至是,赵怀泽之死。 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系统是什么?”夏无咎问道。 江心柔抬眸冷冷看了一眼夏无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嘲笑某人的无知。 夏无咎微眯着眼,他笑道:“你似乎还未看清楚形势,还想犯倔,你莫不是想我敲断你的骨干,一寸寸碾碎,成为一条死狗,你才满意。” 薛岫闷哼两声,提醒夏无咎没要太过。 江心柔神色凝固,不善看了一眼夏无咎后,又躺了回去,不再试图激怒夏无咎,心里头也有些害怕,恐惧夏无咎的言语,微微捏紧着毛笔。 在纸上继续写着,“系统是系统,是由数据组成的人工智能。” 至于别的她也不再多说,她故意写出这段话,即使落到如此境地,心里也是对古人看不起的,觉得他们都是土老帽,知道的东西没有她多。 “系统是由数据组成的人工智能。” 这句话超出了夏无咎的理解范围,他有些懵,眼神不善看向江心柔,若非薛岫在场,他都想教训江心柔一番,居然敢在他面前显摆。 冷笑一声:“既然你故意说出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看你不想求个解脱,薛岫,我们莫要理会她。” 薛岫手压在夏无咎的肩上道:“不必为难她,以她的才学,没必要在此事上瞒你,故作玄虚,系统来自更高级的文明,她知道是因为他们那处世界有能力的人知道系统的由来,而她所知道的不够多。” 薛岫的一番话,使江心柔顿住,猛地抬眸不敢相信看着缓缓起身的薛岫,她喉咙干涩,略有些惊呆,她不明白,为什么薛岫能知道这么多,还会看透她。 第184章 “你利用系统的能力迷惑他人的心智,更像是控制人的心智,而赵佑仁他喜欢的不是你,你便利用系统篡改了赵佑仁的记忆,给他洗脑,那他认为他喜欢的人是你,而这种能力,必须要借用系统的能力,你不能离开赵佑仁很长时间,否则会失效。” 薛岫没有问江心柔他是否说的是对的,在他看来,他说出的是事实,那个系统是针对人的心智,好比蛊虫的母虫控制子虫,而它所吞噬的是人的气运。 气运能给他带来运行的能量,能量不足的时候,它的能力也会越弱,以至于它会抛下江心柔独自离开,它的能量不足以携带另一个人离开此界。 等它卷土重来,亦可能再需要五百年的时间。 而被它吸收气运的世界,发展会停滞不前,宛如被圈养起来的猪猡,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来收割。 薛岫见江心柔身躯僵硬,微垂着头时,也知自己说对了,他对夏无咎道:“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走吧。” 夏无咎哦了一声,他看着薛岫,又看着放在地上的药罐,他摸着下巴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在薛岫看过来的目光下,他指了指地上的药罐子,意思很明显,他要干的事是给江心柔喂药。 而江心柔知道夏无咎赶薛岫离开的时候,她挣扎两下,嘴里说着别走,听着自己发出来的“咿呀”声,她放弃似的趴伏在地上,心如死灰。 她知道夏无咎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薛岫眼睑微敛,他点头道:“早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转身向地牢外头走去。 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微风袭来,薛岫静静站在那,微眯着眼,感受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温暖。 须臾,夏无咎从里头出来,手上拿着空空如也散发着丝丝臭味的药罐,风带着那股臭味往薛岫那边吹去,薛岫拿出帕子捂住鼻子,与夏无咎拉扯些距离,没有多说别的话。 夏无咎叹道:“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茅坑里。” 江心柔不愿喝那药,挣扎着,些许药汁洒在夏无咎的衣物上,连带着夏无咎也散发着臭味,简直到了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程度。 他心里知道自己是个臭的,还要往薛岫那边走去,薛岫委实受不住他,冷声道:“离我远些。” 夏无咎顿住脚,皱眉道:“不是吧,你这般嫌弃我,有那么臭吗?” 虽知道自己是个臭的,但薛岫的反应未免也太……夏无咎掀起衣袖放在鼻尖下嗅着,臭味直入脑门,他被熏得翻了个白眼,干呕两声。 臭,太臭了,他整个人都不能要的程度。 他还以为薛岫过于夸张,手中的罐头他也拿不下去,向后一扔,摔得粉碎后,他又脱下身上的外衣,向远处扔去,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般。 这也就罢了,夏无咎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被听闻到风声的夏四娘赶过来,她手头正拿着一盆水,绑着药布隔绝臭味,大跨步走到夏无咎身边,一大盆冷水泼下去,泼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家里都被你搞臭了。” 夏无咎委屈道:“熬了剂药,不必为此泼我盆冷水吧。”说完,夏无咎打了个喷嚏。 “有必要,”夏四娘厉声说着,隔着些距离在那教训夏无咎,听得薛岫微摇摇头,捂着鼻子缓缓离开。 等回到自己院子后,王玉泽走过来,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尚可,”薛岫淡淡说着,“殿下似乎已经安排了替身,打算替换掉江心柔。”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梁国郡主成了自己人,就是风险大了点,不过也算是堵住梁国的嘴,人我们已经交出去了,至于路中为何会换了个人,那也不是我们需要负责的。” “嗯,江心柔留不得,还是早点死了为妙,”薛岫道:“上次我请的道士,说是最好将她火焚,以绝后患,但我看夏无咎,似是想将她培养成药人。” “火焚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她既然不是寻常人,还是莫要留她的性命,她不死,我可不会心安。” 王玉泽笑着说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薛岫淡笑不语,王玉泽眯眼笑着,没有再谈论此事。 . 三日后,李昂来到镜湖,看到“夏府”的牌匾后,眼神冰冷,他转动着玉扳指,缓缓走下去。 神情倨傲,他大跨步向前走着,走进夏家后,在下人的带领下,向大厅而去,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李昂背着光跨过门槛,看着厅内的人,他眼神掠过王玉泽夏无咎顾韶音的面容后,落在薛岫的身上,直直走到薛岫的旁边,不爽问道:“人呢。” 薛岫微呷口茶,没有回话,撩起眼皮淡漠看了一眼李昂后,淡然道:“李太子,坐。” 夏无咎摆摆手道:“上茶。” 李昂伸手,眼神晦暗,他冷声道:“不必了,我带着人立马离开。” “李太子不必着急,人自然是要给你的,”薛岫放下茶盏,“把人带进来。” 婢女领命后,搀扶着江心柔缓缓地走出,江心柔脸上的伤势未曾处理,身上的衣物也破烂不堪,干枯如杂草的发丝搭放在两边。 江心柔目光微弱没有半点神采,她看到站在大厅内的李昂后,眼神欣喜,用力挣扎着甩开搀扶着她的人,踉跄地向李昂的方向走过去。 第185章 嘴里咿呀咿呀地喊着,脏污的手还未触碰到李昂的衣物,就被李昂一脚踹中胸口,狠狠地摔落出去,摔倒在地上。 江心柔胸口一疼,喉咙间不适,喷出一口血舞,眼神迷茫看着大厅里头,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李昂怎么会踢开,眼神冰冷中带着厌恶,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江心柔抬手,想要遮住李昂看她的目光。 李昂看到一个疯婆子向他冲过来,先是惊吓后又是厌恶不已,怒道:“薛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外头的江心柔吼道:“我要的,是我梁国的郡主,你从哪找来的疯婆子。” 又看了一眼疯婆子的面容,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崎岖不平,流着脓,李昂不适地撇过头,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是薛岫做的,纯粹想要恶心他。 李昂怒道:“我竟然没想到你也是会用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本以为你是为君子,现在想来,你与那群人也没有何区别。” “……”薛岫看傻子的模样看着李昂,叹口气道:“外头的人是江心柔。” 话刚落下,李昂挥手打断,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万分的确信:“不可能,我江姐姐岂是那等丑陋之人能比的,也不知你从哪找来的丑女,还是个哑巴,你今日若是不把本宫的姐姐交出来,本宫和你没完。” 见李昂冥顽不灵不相信,薛岫轻敲两下桌子,看向夏无咎的方向。 夏无咎微咳一声,在李昂凶狠想要刀人的目光下,弱弱道:“那人的确不是江姑娘,毕竟江姑娘可是梁国郡主,我们自然是以礼相待。” 他招招手,小声对婢女道:“还不快去把郡主请出来。” 婢女领命退下。 盏茶后,婀娜娉婷弱柳扶风的“江心柔”走出,眼眶微微泛着红,梨花带雨的小跑着,环住李昂的腰身,靠在他的肩膀处,小声呜咽着:“弟弟,快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了。” 李昂微微搂过“江心柔”的肩膀,他轻拍两下,安抚着,微后退着头颅,余光中看清江心柔的面容后,他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江心柔的眼泪道:“江姐姐,可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我们快离开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弟弟~” “好,”李昂应声后,他搂着“江心柔”道:“既然你们识相交出本宫的姐姐,本宫也不与你们多计较,先走一步。” 路过薛岫的时候,李昂冷哼一声,但没有说别的大跨步走出。 躺在地上的江心柔目露惊色,不敢相信看着李昂身边的女子,她四肢着地,用尽全身力气爬到李昂的身边,嘴里呜咽着。 心里大声呼喊着:我才是真正的江心柔啊,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她是假的,别走…… 梁国郡主是我,是我啊—— 第74章 ◎江心柔身死,所以你真的见到鬼了吗。◎ 夏无咎看到李昂走之前踢了江心柔一脚, 用的力气颇大,微闭上一只眼,又瞄向坐在旁边的薛岫, 凑过去下巴微抬问道:“她怎么办?” 薛岫:“焚烧。” “焚烧啊, ”夏无咎重复说着, 陡然提高声音:“焚了。” 薛岫撩起眼睑看向他。 夏无咎惋惜的说着:“那也太可惜了吧。” 哎的一声,依他所想,给他当药人那可真是趁手的玩意啊, 也不知道那江心柔吃了什么, 居然有一点点百毒不侵的痕迹,毒不死她。 “嗯, 焚烧, 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夜长梦多。” 王玉泽含笑问道:“是活的还是死的,依我看, 活的甚好, 可别让人金蝉脱壳了。” 顾韶音左顾右望,摸不透这群人说什么,他小声问道:“什么焚了,什么活的死的。”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那么多作甚,”王玉泽乜斜顾韶音一眼。 顾韶音气得瞪大眼, 很不服气, 撸起袖子想冲上去与王玉泽理论一番的时候,蹲在薛岫旁边的南黎甚是无趣, 有几分懒散地回着:“当然是外面那个人了, 是活着烧死还是死的烧死。” 顾韶音惊得站起身, 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一样,他张大嘴,不敢相信这事是薛岫等人干得出来的,他耍下一句:“你们等着,我要告诉殿下去。” 他才不能放任这群人如此胆大妄为,但刚冲到门口,跨过门槛的时候,夏无咎喊道:“此事殿下也知道一二。” 顾韶音顿住脚,扶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他像是被束缚住动弹不得,须臾才呆滞的回眸,瞧向薛岫的方向,看到薛岫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他紧紧咬着牙关。 闷声说着:“既然殿下都知道,你们做的一定有你们的理由,你们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先回避了。” 顾韶音维持着世家子的风范,微微向里头的人拱手后,立马转身溜走,活像有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似的,眨眼就没有了身影。 “他倒是跑得快,”夏无咎叹息一声:“那是活的焚还是死了焚,你们拿个主意。” “我已经答应她,要给她个痛快,此事我无法插手,王三,你意下如何?” 王玉泽嗓音低沉的笑笑,狐狸似的笑笑道:“依我?薛岫,你倒是清清白白的不沾染半点污泥,倒让我成了个残暴不仁的小人了,也罢,谁叫你应了声,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说道:“我选活。” 第186章 夏无咎瞳孔地震地看过去,像是被王玉泽说的话给惊到,看着王玉泽带笑的面容,后背不由得发凉。 “既然你选活,那便活着焚烧吧。”薛岫淡淡的说着,算是定下了江心柔的死法。 他们吩咐人建火堆,江心柔被绑在上面,动弹不得,惊恐的望着来来回回的人在她的周围添柴泼油,知道薛岫他们想要烧死自己的时候,用力的挣扎着,挣脱不开。 布满红血丝的双眸不停的流着泪,划过脸颊,咿呀咿呀的说着。 就在这时,系统又回来了。 它告诉江心柔,想要活下去,唯有在烧死之前身死,脱离躯壳,它还有机会救她一命。 江心柔眼底绽放出希望,毫无神采的眼神也一点点有了光亮,宛如抓到最后一根稻草。 江心柔听到系统如此说后,挣扎得更是厉害,锁链磨破她的皮肤,即使磨得鲜血淋淋,她也没有停歇,她要脱离这,这是她最后一次。 她想活下去。 在活下去的诱惑下,深入骨髓的疼痛也算不得什么。 站在江心柔跟前的几人,望着她的动作,薛岫微微皱眉,带着点疑惑不解:“垂死挣扎?” 她想做什么。 王玉泽也看不懂,但看着江心柔着急的神色,眼神微眯,他声音轻微道:“薛岫,她很不对劲,好像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薛岫嗯声后,他摆摆手道:“点火。” 一声令下,仆人立马拿着火把上前,点燃火堆。 熊熊烈火燃烧,炙烤着江心柔,温度一点点的升高,江心柔挣扎得更是厉害,她不能死在这。 浓烟熏着,熏得江心柔双眼通红,睁不开眼,鼻腔呼吸着呛鼻的烟味,止不住的咳嗽。 皮肤滚烫,越来越烫,仿佛脸皮都被火舌席卷焚烧到,像是被烘干要皴裂开,烫,太烫。 江心柔大喘着气,纤细的手腕能看见白骨,她想要从锁链中挣脱开,牵动伤口,痛得撕心裂肺。 眼泪还未掉下,就被炙热的温度蒸干,了无痕迹。 脱力般向前倒过去,嘴里喃喃道:“系统,救我……求你……” 系统冷眼旁观着,看着江心柔如同脱离水上岸的鱼儿,用尽全身的力量向水中的方向蹦跶着,离水面只差一步之遥。 看着她的衣物被火舌焚烧,火焰爬满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吞噬她,感受不到江心柔的气息后,连同她的灵魂随着躯壳的损伤一点点变得透明后。 系统冷哼一声:“废物。” 趁江心柔头顶的气运还未消散的时候,系统准备吞噬,它还未吞噬,就看到那些四散的气运向一个方向而去,系统顺势看过去。 看到薛岫头顶的气运越发庞大后,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后,又甚是震惊,若是有嘴,他一定要尖叫一声,说道:“不可能!” 系统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一幕,它想不透为何有人能够吸收四散的气运,还一点点的壮大。 突然想起江心柔从前的一问,薛岫是不是天命男主,那时的系统能迅速的回答江心柔不是,而现在,若是江心柔拿这个问题再次问他,系统恐怕都要迟疑一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系统搞得数据都有几分紊乱,它想要向总部传递消息的时候。 消息还未传出去,被苏醒的世界意志拦截。 系统:“不——” 它慌忙中隐藏自己的身形,惧怕被世界意志发现,它的能量已经不够,可不能被发现,趁世界意识还未找到它的身上,它偷偷的离开。 薛岫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眼神微凝,落在系统出现的地方,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却感觉那处有丝丝的不对劲,抽过王玉泽腰间挂着的玉佩,向那处扔过去。 “有人?”王玉泽看到飞出去的玉佩想要伸手拦下,又收回手,微压低着声音道:“下次你要想拦人,用你自己的。” 看着碎成两瓣的玉佩,微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丝的心疼,道:“你可要赔我,我花了大价钱的。” 薛岫拧眉,小小声:“方才那似乎有东西。” “可你什么也没有打到,反倒毁了我的东西,”王玉泽温声说着,他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玉佩,正要弯腰捡起的时候,他缓缓起身,回眸道:“薛岫,你说得似乎是对的。” 以薛岫的内力,若是扔出他的玉佩,可不会是如此近的距离,也不会像是失了力摔落在地上,有丝丝古怪。 王玉泽微微仰头,入眼蓝天白云,再无他物,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们两打啥哑谜呢,”夏无咎也仰着头,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知薛岫将王玉泽的玉佩扔出,以为两人闹出矛盾,正不合,想着以后都是要共事的人,他小声劝解道:“你们两个可是一条船上的。” 意思很明了,不要内斗。 “嗯,”薛岫指着天空道:“我方才看到一只青面獠牙的鬼,它正张着嘴对着你流口水,舌头都要伸到你的面前……” 夏无咎瞳孔微缩,连忙后退几步,手足无措,不知道放哪,喉咙吞咽似的滑动下,声音有些颤抖道:“所……所以……你方才……是在打鬼?” 小眼神乱转着,想要看看自己的眼前到底有没有青面獠牙的鬼怪,但什么也没有看到的他,默默向薛岫身后走去,想寻求份安全感。 第187章 “是的,那鬼正站在王玉泽的面前,正踩着王玉泽的玉佩,挑衅的看着我们,眼神很欠揍,”薛岫一本正经说着,清冷的面容格外的认真,任谁也瞧不出他说的是假的。 连同与他争斗许久的王玉泽,狐疑地睁开眼,漆黑如墨的双眸凝神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在两人的注视下,微微抬手,带着些好奇的向前伸着。 看到王玉泽动作的夏无咎,紧紧贴靠着薛岫,扒拉在他的肩膀处,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问道:“王三可碰到鬼了?” 薛岫沉吟两声,嘴角缓缓勾起,露出浅浅的笑容,眉眼也柔和几分,“没有,鬼在他伸手的时候已经跑了……跑到……” 薛岫没有说话,而是略带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右侧,缓缓抬脚向左侧退着,眼神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右侧的方位。 吓得夏无咎就差哭出声来,又怕引到鬼,紧紧闭着眼睛,嘴唇无声翕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死死抓着薛岫的衣服不松开手。 “原来你怕鬼。”薛岫垂眸看着死死拉着他的夏无咎,语气中带着丝认真,“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薛岫略微歪头:“夏无咎,你背地里做了何见不得人的事,嗯?” 夏无咎没有回话,而是扯扯他的衣袖,不敢睁开眼睛道:“我什么也没有干,但惧怕这些无形的东西,所以走了吗?” 他怕惹来那些东西,连称呼都不敢说出口。 而王玉泽收回手,拢入袖中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又看向空无一物的地方,带着一点探究,他徐步走到薛岫的旁边,缓缓道:“所以你方才真的见到鬼了吗,还是说你只是说了个笑话。” 第75章 过渡 ◎薛家出事◎ 薛岫笑笑, 他没有说话。 王玉泽明悟,也未说别的,反倒是夏无咎捉摸不透薛岫的意思, 又不敢离开薛岫半步。 等到了晚上, 他蹲在薛岫的床边, 弱弱道:“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你不必害怕,我说的是笑话, ”薛岫也未曾想到夏无咎居然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连晚上都要缠着他。 他夜里不习惯屋内有旁人,他伸手扯着夏无咎的衣领, 缓缓把他拉起来, 拉扯到门边,松手,静静看着夏无咎。 手伸向门外, 意思很明了, 请吧。 夏无咎不想离开,他再三确定地问道:“真的是骗我的?” 薛岫无奈瞟他一眼,颔首道:“是的,请。” 夏无咎皮笑一下,又不敢违背薛岫的意愿,三步一回头, 弱小又无助地被赶出门。 薛岫轻阖上门, 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他刚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准备喝完茶就入睡时。 “啊——” 惨叫声突兀地乍然响起。 是夏无咎的声音, 薛岫放下茶盏, 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拎着灯笼,在烛火与月光的照射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风呼啸地吹着,静谧的道路上时不时落下几片落叶,烛火被吹得摇曳,忽明忽暗,暗地里的枝丫张牙舞爪地挥舞着。 风声似有人在低声暗语。 静谧的道路上唯有自己的脚步声。 薛岫:…… 他似乎知道夏无咎为何会惨叫了。 但也无法,他还未看到夏无咎的人影,不知道他现在如何,继续向前走着,看到一处湖泊。 湖泊的旁边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乌发随风飘扬,露出的面容惨白毫无血色。 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薛岫也微征愣住,怀疑自己眼花,但还是拎着灯笼向那边走去。 白衣女子正向着他招手,薛岫步伐顿住,眼神落在女子的身后,他缓慢的 地走过去,微微抬起灯笼照看着,冷声问道:“怎么了?” “是你啊,我也不知道无咎怎么回事,看到我后,死命地跑,失足落入水中,你瞧,他还在水里扑腾呢。” 是夏四娘的声音。 薛岫微叹,夏无咎看到夏四娘如此模样,没有吓晕过去都算胆子有些大的,又瞄向水里不停扑腾的夏无咎。 无奈地飞身过去,踩在水面上,伸手将夏无咎拎起来,微弱的烛光打在夏无咎的脸上。 慌乱无比的夏无咎微稳定心神,弱弱睁开一只眼,顺着光一点点地向上蔓延,借着月光瞧清薛岫的面容后,放下心来,拍拍胸脯道:“是你啊。” 又急迫地扯着薛岫衣袖,指着身后道:“薛岫,你想不到我刚刚遇到什么,真的遇到那个东西了,你可有看见?” 微压低声音弱弱道:“她还呼喊我名讳,不会是我阳寿已尽,阎王爷派人来寻我。” “……”薛岫沉默一瞬,道:“不是。” 薛岫想了想,还是直白地说道:“她好像是你的姑姑。” “啊?”夏无咎惊疑,他姑姑?! 他姑姑只有一位,身后那个白衣女鬼是他姑姑,不可能吧。 薛岫不能忍受夏无咎衣服滴着水,动用内力给他烘干,没想到,烘干的那一刻,某人就像个树懒一样扒拉在他的身上,乜斜看着夏无咎。 正要冷声叫夏无咎下来,夏无咎扒拉在薛岫的肩膀处道:“我先回头看一眼。” 夏无咎回头,看到那个女鬼正在岸边招手,嚓的一瞬,摇晃着薛岫的肩膀,哽咽着:“那哪里像我姑姑,我不会是要死了吧,曾听闻人死的时候才能看到鬼,方才我在水里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人捏着我的脚脖子,想要把我往水里拉。” 第188章 “嗯,”薛岫没有多说别的,而是带着夏无咎回到岸边。 夏无咎一眨眼,就与他认为的女鬼对上眼,甚至是,女鬼还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说道:“我喊你,你跑什么?” 这个声音?! 的确是他的姑姑。 夏无咎瞬间从薛岫的身上下来,他打量着夏四娘,疑惑道:“姑姑,你的脸怎么回事?” 怎么全部是白的。 “我新做的东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夏无咎无言,他说出来岂不是还是一顿揍,扯了扯薛岫的衣袖,想薛岫替他开口。 薛岫感受到衣袖被扯动,眨眨眼后道:“无咎认为你是鬼。” 夏无咎瞪眼似的回眸,脱口而出:“薛岫,你是故意的吧,啊!” 夏四娘也微愣,指着自己道:“认为我是鬼?” 夏无咎闭上眼睛,静等夏四娘出手,没想到却听到了夏四娘的笑声,听到她说:“真的吗,没想到真有人被我吓到,看来我的装扮很成功。” 留下夏无咎无语凝噎地盯着夏四娘,然后转头拉扯着薛岫道:“我们走吧。” 薛岫嗯了声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出来也是听到夏无咎的惨叫声出来寻找,既然人无事,他也就回屋歇息。 倒是夏无咎不敢走,拉着薛岫道:“你就让我在你屋里打个地铺,我是怕了。” “不可,”薛岫拒绝。 夏无咎眼巴巴看着薛岫,试图以此软化薛岫。 薛岫则是道:“你若是害怕,我先送你回院子。” 走了两步后,薛岫突然来一句:“你此举好似个姑娘家。” 怀疑地扫视着夏无咎,沉声问道:“你,女扮男装?” 夏无咎:…… 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不必,我可以自个回去,莫要相送。” 激将法成功,夏无咎低着头猛地向前冲着。 薛岫静默须臾,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廊下王玉泽披着衣物走出,问道:“发生了何事,我似乎听到了夏无咎的声音。” “落水了,”薛岫淡淡道。 “嗯,方才传来消息,边疆有异动,”王玉泽拢着衣物道:“萧太尉要回京了。” “他回京?”薛岫疑惑,萧太尉一直镇守边关,与晋国的战事才过去一两月,怎就如此快的回京,一定有问题,陛下想收回萧太尉手中的兵马? “是的,回京,看来太子死后,陛下坐不住了,萧太尉一直听从的是陛下的命令,虽说萧锦与我等有接触,但在这等大是大非上,萧太尉不一定能脱身,你懂我是何意思。” 薛岫冷声:“怎会如此突然。” 像是有人在陛下的耳边出谋划策,难道是祖父的举动使陛下疑心。 “像是风雨欲来,”王玉泽笑道:“我们可要回京。” 薛岫道:“不,若是发生大事,我们二人回去亦无事于补,相信祖父他们能处理好一切,不必担忧。” 薛岫走到门口道:“多谢,我会去查一查的。” 说完,他颔首,推门走向屋里头。 走到自己的案桌边,微弱的烛光亮起,他伏案写着,向京中传递消息。 此时,窗外瞬间落下雨,哗啦啦的雨声连绵不绝,给这静谧的夜中带来些微弱的声音,雨打在屋檐上,打在瓦砖上。 薛岫微抬头看向房梁处,微皱着眉头,骤雨大作,不是好兆头。 不知青阳现在如何。 过了两日,京中传来消息。 薛岫看着纸上写的,陛下下令包围薛府后,微拧着眉,不明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居然如此冲动,敢让人包围薛府,是有别的倚仗? “公子,赵公子请你过去一叙。”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 薛岫应声后,出门遇到王玉泽。 王玉泽缓步走到薛岫的身边,面露笑容道:“真是疯狂啊,前两日我还和你说萧太尉为何回京,未曾想到,陛下是想借萧太尉手中的兵马包围薛府,若非江心柔已死,我都要以为,陛下这是为心上人疯狂了。” 听到王玉泽提起江心柔,薛岫沉吟后道:“你说她真的死了吗?” 竟然也有些迷茫,江心柔那人太过诡异,薛岫一时也没有把握,那场大火真的烧死她了吗。 “不会她还真的金蝉脱壳,活着,那可真是件奇事。” “或许不是她,”薛岫淡淡道:“殿下唤我,我先去一趟他那里。” “先不急,唤你也是因你薛家一事,不如我也一同前去,陛下想灭了你薛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者,京中早已心知肚明,上头的那位坐不了多久。” 薛岫的步伐微顿,他道:“是否走漏风声,被陛下知晓,从而临死前的反扑,你王家到底是何想法。” “自然以殿下为先,王家虽有不善之处,但在此等大事上,也绝非目光短浅之辈,又岂能容忍你薛家一马当先。” 薛岫定定看了王玉泽一眼,未说其他,两人同行走至门口,坐上马车向赵府而去,去见赵怀泽。 走过抄手游廊,经过庭院,又过垂花门,方走至里头,见到赵怀泽。 赵怀泽正站在一处凉亭内,凉亭旁是池塘,他正撒食扔到里头。 “来了,你薛家的事我也听闻了,你现在是何想法,”赵怀泽回过头看向薛岫,又看到薛岫旁边的王玉泽,笑意不减,说道:“近日里,孤怕是没有时间去解决我那个好弟弟。” 第189章 “青阳水患来势汹汹,已不容抵挡,炸毁河堤后虽有所缓解,但尚未解决,”说到这,赵怀泽像是想到何事,看向薛岫道:“徐凤元是你的人?” “是,”薛岫淡淡回着:“春闱时徐凤元被调换考卷,于心不忍,便带他回薛府住了几日,恰逢青阳县主蒲年事已高,徐凤元有几分才学在身,才把他安排至青阳。” “你眼光极好,徐凤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治水一事上出了力,又不是个软弱的,得了你的命令后,有河道官阻止,他把那河道官杀了。” 赵怀泽又扔下一把鱼食,看着鱼儿争先抢后地夺食,他笑道:“你二人替孤去青阳赈灾,孤回京登基,可好。” 第76章 ◎薛岫受伤◎ 那天与赵怀泽话毕, 薛岫和王玉泽等人带着赈灾的物资前往青阳。 与他同行的还有顾韶音,顾韶音正掏出个小算盘在马车内噼里啪啦地打着,声音清脆。 闭目养神的夏无咎忍不住睁开一只眼, 看着他的动作, 随口一句道:“你不累吗?” 顾韶音抬头瞟了他一眼, 手上动作不停,烦躁道:“不要打断我。” 说完,手微微停, 念念有词:“多少来着……” 薛岫淡淡道:“三千六百五十八两白银, 五百铜钱。” 顾韶音震惊地抬眸,想问薛岫怎么做到的, 又心里怀疑薛岫说的是错的, 默默从前一个数字慢慢的算起,最后得出和薛岫同个数字的时候。 他不解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薛岫平淡道:“都记下了。” 想到薛岫那变态的记忆,夏无咎轻笑一声道:“他啊,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小屁孩,惊到了吧。” “哼,”顾韶音冷哼一声,倨傲地昂着头,轻蔑道:“你得意什么,又不是你, 狐假虎威的东西。” 说完, 他立马垂眸,又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算盘, 看着压在算盘下的账本。 这些都是调动的物资所耗掉的银钱, 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于他们顾家而言,任何东西都要精打细算,一切都要用到刀刃上。 王玉泽贴着薛岫坐着,他出声道:“话说,朝廷亦是派物资赈灾的吧。” “哈,”仿佛听到笑话一样,顾韶音抬起头,眼波流转,带着点傲气道:“还等着朝廷呢,一路路下来,那些东西都缺斤少两的,年年缺的都还要我顾家想办法补贴几分。” “别听他胡扯,事实是朝廷派的东西,一路南下,早已被他顾家先手全部没下,至于别的,他们倒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待有灾患的地区亦是全心全意的援助。” “呸,我们顾家全部拦下,也是省得你们这群小人,背地里伸手,年年拨款,年年对不上账,那群贪官污吏也不见得那位有处置。” 曾官任治粟内史的王玉泽笑着开口道:“顾小公子,南方纳税上贡一事上是否也缺斤少两,好比那云间白雾,上好的四暮香,一年比一年少,可是被你们没下。” 治粟内史乃是管理财政的,王玉泽自然也发觉其中的猫腻,恰逢顾韶音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话,他猜测,那些都被南方世家偷偷没下,至于东西,南方有位殿下,那些好东西,哪还会送给上头的那位。 顾韶音眼珠子转转,机灵劲上来后,他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王玉泽的话,默默撇过身子,背对着王玉泽,嘀咕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话一出,更显得有几分遮掩之意,比明说更让人臆想,王玉泽乜斜一眼,嘴角噙笑道:“是我逾矩了。” “有人来了,”薛岫突然出声。 所有人脸色都一凝,静下来,连同顾韶音都收起算盘,他们仔细聆听着外头的雨声,想要听到点别的动静。 夏无咎蹙眉正要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薛岫你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窗口处射.进马车内,箭头破开帷裳,速度极快。 南黎双眸缓缓睁大,目露惊恐,他正要歪过头试图躲过这一箭的时候。 箭尖在他的瞳孔处一点点地放大,正要命中他命门的时候,停在他眼前,与他只有分毫的距离。 他咽咽口水,向箭羽看去,看到薛岫的手紧紧抓牢着箭羽那一端,松了口气。 箭射.进来的时候,薛岫已经出手,稳稳抓紧那支箭,见箭尖未破开南黎的皮肤后,微微放下心来,随手将箭扔出去。 沉声道:“来者不善,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先去青阳。” 抛下一句莫要担忧我之后,薛岫闪身而出,看着盘踞在外的五六名蒙面人。 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袖中琼花天飞出,薛岫控制着琼花天向那群人而去。 琼花天薄如丝线,却坚不可摧,千锤百炼锻造而成。 薛岫攻击他们后,又瞬间收回琼花天,向另一边飞去,他回眸一望,见那黑衣蒙面人向他的方向追来,微微放下心。 看来,这群人的目标是他,那王玉泽他们也能平安抵达青阳,救济灾民。 薛岫耍不开那群人,又看到不远处是悬崖,微微皱眉后,长身玉立站在崖边,狭长的眸子微凝,袖中琼花天飞出。 已到这个时候,也唯有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薛岫控制着琼花天向两人而去后,又一掌拍向冲他袭来的一人。 第190章 对方退后五步,他未动弹后,心里有了几分成算,内力卷席着树叶向那人飞射过去。 打得那人连连后退,不爽道:“娘的,这小子活见鬼了,内力深厚,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你们两个还在那看着作甚,还不快点动手。” “废物,”说话的人撩过自己的发丝,从袖中拿出双刃,“很早就听闻薛公子琼花天的厉害之处,今日我定要向薛公子讨教一二。” 说完,他手持双刃向薛岫而去。 薛岫足尖轻点,落于树上,琼花天环绕在他的身边,其中一根拦下那人的攻势。 “一起上,娘的,琼花天跟个龟壳一样,我就不信,他能斗过我们五个人。” “把他往那边赶去,”说话的人遥指悬崖处,其余人颔首,以示明白。 咯咯咯的笑声响起,女子娇媚地道:“多么好的郎君啊,今日要成为我的剑下亡魂了。” “小娘皮你莫要发骚,你可别看他长得好看,违背主子的命令。” “我哪里敢啊,我这不是心生不忍吗,俊俏的后生,死一个世界就少了一个,留下你们这群没脸没皮的,唉。”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发出少女娇柔的声音,手持利刃向薛岫冲去。 薛岫淡漠地看着向他冲来的五人,毫无波澜,与五人对上,琼花天时不时阻拦五人的攻势。 薛岫偏过头,躲过刺向他来的利箭,两指并拢,内力迸发而出,激得老妇后退。 惊呼道:“此子竟会剑意,不可轻视。” “我们有眼睛,能看到,这小子诡异至极,莫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吧,真是不是一件好差事。” 薛岫一脚踹在说话的人身上,琼花天飞出,割破那人的胳膊。 那人惨叫一声,手中的利刃落下。 就在这时,利箭不停向薛岫射.去。 看着那唯有军中才能用到的弓.弩,薛岫眼神一凝,如飞鹤展翅般,轻轻松松地向后退去。 “黑老鬼,你来得刚好,快与我等一起拿下他。”捂着胳膊的人哈哈大笑着,眼神嗜血地看着薛岫的身姿,眼神里有几分戏谑之色,舔了舔唇,有几分疯狂。 被他喊为黑老鬼的人没说话,而是向天发了个信号。 薛岫看着那冲天而起的信号,看着围剿他的六人,先前的五人他还有五分成算脱身,出现的黑老鬼,他能感受到那黑老鬼内力深厚。 恐怕,他这次不得善了。 薛岫站在崖边,微微向后望去,脚下的小石子滑落,顺着山崖滚落下去,宛如掉落无尽深渊,毫无动静。 “等人,”黑老鬼沙哑着嗓子说道。 又阴森森笑着,攻击着薛岫的心房:“小友是在等你的暗卫吗,可惜,他们已经被人拦下了,怕是来不了了。” 薛岫没有说话,在他身陷乱斗中,他的暗卫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二分猜测,只是不知是谁,竟派出这么多的高手,想要他的性命。 心中不由得想到陛下,可薛岫想不透是为何。 “轰隆隆!” 薛岫耳朵微动,脚下的土地微微轻颤,他好像听到了马蹄奔腾的声音,来者众多,约莫百号人。 而那群人围着他,不让他离开后,也不曾攻击他,似乎胸有成竹他跑不掉。 马蹄声,是军队。 他们是想用弩箭逼迫他跳下悬崖。 薛岫喉咙微动后,余光看向身后的悬崖,云雾缭绕,阵阵微风吹来,吹动他的衣袍,秀发飞舞。 云淡风轻的眼神,似要乘风归去。 老妇人捂着脸感叹道:“哎呀哎呀,这要俊俏的后生,长得可真像是个仙人,这风姿,都叫我有几分倾慕。” “呸,都要成为九泉之下的亡魂了,你要是真想和他做对亡命鸳鸯,我送你下九泉。” “死鬼,人家随口一说,”老妇人的话还未说完,听到后头的动静,见铁骑铮铮,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岫看着那伙人,直觉是军队。 当百来号人勒马停滞在那,手中都拿着□□对准着薛岫,银光闪闪的箭头锋利无比。 只待一声令下,这些箭将向薛岫而去。 风声赫赫,一时无人说话。 黑老鬼站在高处,犀利的眼神看向薛岫,看到薛岫面色不变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喉咙处闷哼一声。 见薛岫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手中的弓.弩抬起,随着他的动作,底下的百来号人亦是高举着弓.弩。 像是顾忌着薛岫的身份,黑老鬼没有瞬间扣动扳机,而是沙哑着嗓子道:“薛公子请吧,若是薛公子不从,那也别怪老朽无情。” 薛岫冷冷看过去,琼花天伺机而动。 只见黑老鬼扣动弓.弩,利箭射.出,随后百来人一起扣动弓.弩,铺天盖地的利箭向薛岫而去。 薛岫起身,琼花天飞出,抵挡着所有弓箭的时候,剩下的五个黑衣蒙面人,互相对视一眼,向薛岫而去。 薛岫无力阻挡,侧身躲避时,利箭划破他胳膊处的衣物,划破他的肌肤,留下浅浅的痕迹。 看着向他冲来的五人,薛岫轻叹一声,转身向身后的悬崖下纵去。 第77章 ◎薛岫真的死了吗,拿他尸骨镇压国运◎ “黑老鬼, 人跳下去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第191章 黑老鬼没有说话,足尖轻点,转眼间离开, 留下的五人面面相觑一眼后, 余光留意后头骑兵上马离去。 “我怎么觉得不是那么的稳妥, 有问题,”说的人忧心忡忡,收起双刃, 三两步走到崖边, 眺望下去,目之所望, 崖底幽幽, 连根鸟毛都没有瞧见,更别说薛岫。 “那位小郎君,从这里跳下去, 应当粉身碎骨了, 黑老鬼都不追查下去,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回去复命便是。” 老妇人走到崖边,娇媚的声音缓缓说着,眼底柔情万分,若非两鬓斑白, 定以为是位妙龄少女。 “桃花面, 你说的轻巧,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管他那么多作甚, 人自己都跳下悬崖了, 难不成我们还要陪那小郎君跳崖走一遭不成, ”老妇人甩甩手,娇媚道:“你若是愿意,你便下去看看喽,我是不奉陪了。” 老妇人离去后,站在崖边的人眺望两下,也不爽地摆摆头,闪身离开,回去复命。 . 薛岫无力抗衡弩箭,迫不得已跳下悬崖时,摔倒崖边生长的树上,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力砸断树木,“咔嚓”一声,树木断裂。 薛岫和着断裂的树木一起摔落下去。 “噗通”一声,掉进水中,他捂着胸口呛了几口水后,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阳光照射进来的光斑。 缓缓向上游动,牵扯着胸口的伤势,呕出一口鲜血后,血迹与河水混合,很快消失不见。 薛岫抹掉嘴角的血迹后,淡漠疏离的双眼微阖,心里长叹一声,眼底有几分坚毅之色。 只见他硬撑着,向上游去,冒出水面后,缓缓吐出嘴里含着的水,扯过飘荡在身边的断木枯枝后,趴伏在上面,缓缓向岸边游去。 吃力的趴伏在岸边,微微喘着气,微阖着双眼,闷哼一声,胸口隐隐传来阵痛,他的情况不是很妙,但…… 薛岫扫过周围的景色,又抬头看着上方,被浓雾遮蔽的天,神色平静。 大半的身子浸泡在水中,他稍歇会后,身体里也有了一些力气,十指用力,青筋分明,他缓缓从水中爬出。 看着不远处的竹子,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运用内力砸过去,竹子断裂。 薛岫踉跄两下,捂着胸口走过去,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竹子后,撑着自己的身体,选定一个方向后,向一边走去。 天上日头正烈,火烧似的照在人身上,薛岫身上的衣物都被晒干,他紧抿着唇,缓缓走到一颗树下,缓缓的躺下。 有几分脆弱的微仰着头,胸口阵阵疼痛,想来是断裂了,要静养着。 浓雾已经一点点的散去,他望着天边的日头,恰好一行白鹭而过,薛岫嘴角轻扯了下,带着几分的笑意。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掉落的地方有水。 “嘶嘶——” 鳞片蜿蜒爬下的声音,正出现在薛岫的头顶,薛岫微抬眸,看到正向他处爬行的小蛇后,眉头微皱,在蛇向他袭来的时候。 他手头的功夫更甚,立马拿起竹竿将蛇打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远处,不知是死是活。 薛岫淡漠的看着那绿色小蛇须臾,他曲着腿缓缓靠过去,微阖着眼,眼前发晕,正要晕过去时。 “这里怎么会有人出现,”清朗的声音出现,脚步轻微一点点的向薛岫走过去。 薛岫微阖着眼,眼前的光亮不明,他偏过头,看过去,只看到一袭白色的衣物,上面绣有仙鹤白云,像是道袍。 还不等他细想下去,他眼前的光亮消失,缓缓昏了过去。 是谁?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由竹子制作而成的小屋,微拧着眉有几分疑惑,他撑起身子正要下床的时候,看着面前绿色的小蛇。 一时之间没有敢动弹,按了按眉心,有些不明现在是何状态,他若是没有记错,这条小蛇是他方才遇到的那一条。 有主之物。 薛岫放下手,与绿蛇豆大的眼睛对视,看着绿蛇脖颈处的布条,还有未向他攻击的蛇。 微抿抿唇后,冷声道:“先前是我鲁莽打了你,是我的过错。” “你可是有主人?” 绿色的蛇歪头,嘶嘶伸着舌头,像是听懂了薛岫说的话,它微点两下头后,停直的身躯伏下,移动着身子,在床上盘成一团。 薛岫掀开被子,正想下床的时候,盘起的小蛇瞬间停直身子,嘶嘶两声,身体向前拱着。 “你是不想我下床?” 薛岫给自己盖上被子,缓缓躺下去后,看到那条小绿色停直的身子又趴伏下去。 淡漠的眼里有丝好奇,他未见过如此有灵的动物,还是一条蛇,养他的主人也不是一般人。 “吱呀!” 竹门被打开,白衣鹤文道袍男子手中端着一碗药,他走到里头,看到榻上薛岫清醒过来,冷声道:“醒了,药。” 热腾腾的药放在薛岫的旁边,人则是走到一旁,捧起小绿蛇细细抚摸着,眼神有一抹异色,他瞄向薛岫道:“你是个有灵之人,不落于凡尘,可有意与我修道。” 薛岫正端着药碗,还未喝下,抬眸看向青年冷硬的面容,双眉入鬓,双眼冷然,像是锋芒利刃藏于其中。 “……” 薛岫没有说话,他轻轻吹着热气腾腾的药,缓缓入口,等喝完那碗药后,他略微惊讶地抬眸:“你这是何药?” 第192章 竟让他身上的伤势好得那般的快。 “修道之术,最为简单的药方,至你身上的伤势只需三剂,”青年嘴角轻笑一下,慢慢道:“你可愿随我修道。” 薛岫微阖眼,须臾,清冽的声音响起:“抱歉,修道之术虽诱人,但岫无此意,多谢这位郎君好意,若需要报酬,来日可去薛府。” “你真不想修道?”青年微露疑惑,摸着下巴说道:“我的道术可得长生。” 不信长生之术摆在他的面前,也不能令他动容,这世上,皇帝都不能…… “抱歉,”薛岫沉声道:“长生之术虽好,可却不是我想要的,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这倒是引得青年好奇,问道:“你想要什么,觅得长生,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海清河晏。”薛岫淡然说着,更深的他未透露半分。 “海清河晏,没想到你居然是有大志气的人,”青年笑了一声,他道:“我名白乐天。” 白乐天说完,轻点两下绿蛇的头道:“他叫小黑。” “你先前打了他,我本想等你伤害后,替他教训你,”白乐天微偏过头道:“你很不同,你的心性适合习道法。” “我会在此世间等你二十年,二十年后,我会去找你,到那时,你再告诉我的你的答案。” 小黑从他的身上缓缓爬下,又爬到床上,轻甩两下尾巴,盘成一团。 薛岫嗯了声后,道:“多谢郎君好意。”微蹙眉头道:“此地是何处?” “崖底,想上去,上去可不容易,”白乐天起身,拿着药碗走出去道:“好生歇息。” . 云国皇宫 云帝赵怀天正枯坐在密室内,跪坐在蒲团上,抬眸看着挂在中间的画像,他插上香后,念念有词道:“上仙,我已派人去杀薛岫,已经跳崖自尽。” “他真的已经死了吗,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吞噬皇族的气运自然已经回来,事关重大,一定不能有半分失误,不然,你的位子必定坐不久。” 系统飘忽的声音说着,那日江心柔被焚烧后,他未察觉到江心柔半分灵魂波动,又被薛岫拿玉佩打中,惊讶间,一路逃窜至云国皇宫。 看着恢宏的宫殿,系统想到个好主意,他伪装成天上的仙神,显灵至云帝赵怀天面前,让他信以为真,真以为有仙神下凡助他。 微微改变他身体内的暗疾,给他丹药,赵怀天就信以为真,真的认定他是仙神下凡。 系统也不敢太过造次,大肆搜寻天地间的气运,以防万一,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保赵氏天下,需拿薛岫尸骨镇压数千年,以他之骨镇压国运,可护赵氏天下数千年。” “上仙说的可是真的,薛岫的尸骨竟能镇压国运。”赵怀天惊讶中又几分狐疑。 “他命格非凡,你无需知道的太多,若想求得长生,赵氏天下传承数千年,按我说的去做。” “是是是,我这就去寻找薛岫的尸骨,”赵怀天连忙应声。 他起身一礼后,脚步匆忙走到外头去,换来暗卫道:“去寻薛岫的尸骨。” 而他这道命令自然也摆在赵怀泽的案桌上,赵怀泽拿起一观后,轻飘飘的放下去,他负手走到窗边,望着满天的星辰沉声道:“查。” 转动着玉扳指,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能有事,那他可太对不住柏川了。 而在崖底修养的薛岫,自然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找他都要找疯了,他身体还未察觉好,被白乐天强行扣压下来。 听着白乐天在他耳边说着的修仙口诀,又听着白乐天从前经历过的生死搏杀之术。 “你说你修炼的是无情道?” “是,无情道斩去七情六欲,不为外物所动,是大道。” “我修炼后,是否要和我家中之人断绝,”薛岫有些好奇的问道。 “贪嗔痴,实乃累赘,于修行不易,何况,修行后,习得长生,已与凡俗之人不同。” “此法不适合我,我心中挂念颇多,”薛岫放下书,清冷的面容没有片刻动容。 他站在窗口处,望着外头的春色,看着那涓涓流淌的河水,问道:“我身体已无恙,如何离开。” 白乐天面容微冷,他摸着小黑的头道:“呆在此处不好吗,小黑舍不得你。” 第78章 ◎似乎要置你于死地◎ 微风徐来, 吹动薛岫披散的发丝和宽大的衣袖,他站在窗边,回眸淡漠看着白乐天和他身边正伸着头眼巴巴看着他的小黑。 沉默…… 薛岫缓缓道:“抱歉, 我需要出去, 我来此是为了青阳水患一事, 身体已好,心中甚是挂念。” “你啊你,真是个古怪的人, ”白乐天叹道:“既然你想出去, 那我便随你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你的天资甚好, 脾性也最适合修炼我道家, 轻易放你离开,我还有点舍不得。” 薛岫抿唇没有说话。 白乐天走到薛岫的面前,他食指按压在薛岫的眉心, 留下朱红的颜色道:“我在你额间留下印记, 可印记可护你一命,留有我半成修为,从此以后,你去哪我都知道。” 薛岫抬手,微微触摸着眉心,他拧着眉后, 接过白乐天递过来的铜镜, 看着眉间一点朱砂似的印记,眉眼微垂。 “你这般模样越发有仙资道骨的意味, 走吧, 随我出来, ”白乐天一卷衣袖,捧着小黑当先走出门。 第193章 薛岫紧随他身后,略微忧愁,不知白乐天出世是否是件好事,这方世界越发的复杂了。 他走出来后,就看见白乐天衣袖一挥,破旧的竹院消失不见。 薛岫挑眉,还没有开口,白乐天就解释道:“此术名为袖有乾坤,能收纳一切物品,不管是多大都能收入袖中,可想学。” 薛岫言简意赅道:“很方便,这等神奇的道术,堪比仙术,岂是那般容易能学会的。” “哈哈哈哈,骗不到你。” 白乐天爽朗一笑后,他拿出飞剑放到两人的面前,挑眉道:“可敢站在上面。” 薛岫闻声,落在那悬浮的飞剑上,轻飘飘地踩上去,负手而立,垂眸望着与地面有三尺高,又垂眸看向白乐天的身上,道:“还行。” 白乐天闪身踩到剑上,看着薛岫平静淡漠的面容,他摸着下巴道:“你倒是和我师父有几分相似,他也是和你这样,是个冷清的人。” 赞赏地看着薛岫的身姿,心中更是心痒难耐,薛岫是天生适合修道的人。风刮着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白乐天看着薛岫平静无波的眼神,风吹起两人的衣袖,御剑飞行,更像是那乘风而去的仙人。 白乐天掏出一壶酒,仰头喝上一口,冷冽的凉水吹来,打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影响他喝酒的心。 目光中有几分怅然,看到薛岫的那一刻,他恍惚间看到他那早已作古的师父,若非他们修道之人无轮回,两人长得也不像,不然他都要以为是他师父的转世。 “薛岫,你们这方世界有几分奇怪,除却零散几人还修道之外,竟无人修道,天地间灵气充盈,理应道门大兴。” “真是奇也怪也。” 白乐天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诸多的凡人,还以为此间毫无灵气,运转功法的时候,磅礴的灵气而来,令他都有几分惊讶。 比之他那个世界,可要好上几分,若是在这个世界多待几年,他未必没有成仙的可能。 “你不知的事情,我一个凡人又如何知晓,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怎么过来的。” 薛岫问道,除去江心柔,这已经是第二个其他世界来的人。 “飞升破界,无意中进来了,”白乐天说道,垂眸看向下方:“薛岫,好像有人在找你。” 薛岫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云层,什么也看不见,他道:“找个偏僻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落下吧。” “行,”白乐天应声后,飞剑瞬间向下降落,他手紧紧抓着薛岫,留意薛岫的面容,见落下的那一刻,薛岫的瞳孔微微紧缩后,又恢复平常淡然的模样,真是非同凡响啊。 想当初他师父带着他突然落下的时候,他可是紧闭着眼什么也不敢看。 两人落地后,薛岫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不知在何处,约莫离他跳下去的悬崖不远,他问道:“他们在哪?” “在山下,有段距离,走吧,”白乐天拿出拂尘,搭放在臂弯,在薛岫看过来时,说到一句:“无量天尊。” 薛岫扫视他一眼后,沿着山路向山下走去,等半刻钟后,有人惊呼道:“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王玉泽从后头向前冲过来,看到薛岫完好无损的模样,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落下病根,微微放下心来,缓缓走到薛岫的身边道:“你去了哪里,这位是?” 眼神看向落后薛岫半步的白乐天,询问着,眼神中带着打量与探究,看到白乐天搭放在臂弯中的拂尘,微微皱眉道,虽觉得有几分可疑,但也没有当场问出来。 “他叫白乐天,那天情况危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事情很复杂。” 薛岫说完这句话后,王玉泽面色有几分缓和,又和平常的模样没有区别,狐狸似的笑笑。 “既然回来了,便和我们去赈灾,你走后,我们去了青阳,局势算是稳定下来,但还有诸多问题需要处理,南黎夏无咎便留在那,我带着人出来寻你。” 王玉泽笑道:“你走后,南黎本来要去找你,但他武功不是很好,怕拖了你后腿,我们便强拉着没让他去,再者,青阳的局势也等不得,便去了青阳。” “嗯,”薛岫道:“你们辛苦了。” 眉眼略带忧愁道:“多谢,你不必出来寻我的,青阳的百姓更重要。”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没有问题,你挑选中的那个人,名叫徐凤元的家伙,是有几把刷子的,虽水患严重,但也算是阻挡了黄龙,赈灾物资一到,局势也稳定了大半。” “他曾在我府中学过治水一道。” 两人向山下走去,一同前来寻找的人亦跟随在两人的身后,白乐天看着薛岫,又看着他旁边的王玉泽,眼神里带有几分好奇。 更是对两人口中的青阳水患有几分兴趣,于修道者来说,区区水患,只手便可镇压,但他们修道之人,亦是远离红尘之人,不可过多干涉凡人的命途,不知他们是如何治理水患,以人力定天。 . 青阳。 等薛岫和王玉泽抵达青阳后,薛岫看着平和安宁的青阳县,微微放下心来。 “他们正在河道那处,你可要去见见,”王玉泽问道,又接着说:“先前你一封信传于青阳,另外两县百姓早已转移,水势甚大,由一人游至对岸炸毁河堤后,又沿河投掷水签,水势渐渐减缓,虽有伤亡,亦是少数。” 第194章 薛岫点头后,他又随着王玉泽前往河道处,望着肆虐的河水,一望无际,因炸毁河堤后,对面亦是汪洋湖泊。 此时,徐凤元走过来,向薛岫见礼道:“见过公子。” “青阳县情况如何?” “因治理及时,虽有水患,但无大碍,又炸毁河堤,以两县之地蓄水,水势虽凶猛,但尚在可控范围,青阳不被淹没,后面十县亦可尚存。” 徐凤元温润地说出这番话,眼神中流露出须臾的自信,他之所学以落于青阳,不负薛公子的赏识,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呈现到薛岫的面前道: “公子,这是塘渠的图纸,我已经勘察过了,在青阳上游设下塘渠,可减缓水势,令其流入青阳后,亦不会来势汹汹。” 白乐天凑到薛岫的跟前,轻轻撞了他一下,眼神落在那图纸上,示意他快快打开一观,白乐天对于徐凤元所说的塘渠有几分好奇,想要见见是何物。 薛岫瞥了他一眼后,默默打开手中的卷纸,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线条还有注视,他一字不落地看下去,略微蹙眉后,他道:“此法是有几分作用,但修建法子不易,你可有把握成功?” 白乐天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东西,无奈地走到河堤边看着奔腾而下的河水。 徐凤元眼底有喜色,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任谁自己呕心沥血绘制而出的东西得到认可,都是一件喜色,更何况,将会是由他来督建,“臣定不负公子期望,以臣性命担保,若臣未能成功,臣愿以死谢之。” 薛岫平静地嗯了声,他卷起纸,递给徐凤元,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此处就交由你了。” “走吧,”薛岫扫视着河堤上的一切,民工正辛勤地劳作,脸上都带有笑容,这里被徐凤元掌管得很好,不必他多忧心。 他和王玉泽向下走去,道:“等水散去,我等还需前往桃源明乐两县,他们才是受灾严重的地方。” “是极,此事急不得,要看老天爷什么时候愿意堵上那口子,你那天是怎么回事,可去了那么久,一连数日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死在了半路上。” “说来话长,那日我引人离去后,与他们也能对上一番,后来又来了一人,手持弓.弩,是军中的产物,除此之外,更是有百来人的军队赶来,皆手持弓.弩,此情此景下,我唯有跳崖求生,方有一线生机,也是在崖底,遇见白乐天,他救了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居然会有军队牵扯其中,”王玉泽手抵在下颌,缓缓笑道:“你这是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事,竟有这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也弄不明白陛下是何意思了,似乎是要置你于死地。” 王玉泽像是想起某事,竖起手指头道:“我想起一件事,除了我在找你之外,还有另外两伙人,其中一伙人怕是陛下派来的人,他们像是知道你在何处,一寸寸搜山,怕是你摔得粉身碎骨,他们也会捡起你的骨头一块块的带回去。” 第79章 ◎差点以为是你的魂回来了◎ 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 薛岫轻笑一声道:“我如今倒成了香饽饽。” 王玉泽也不免笑出声,道:“小心点,可别哪天我连你的尸骨都不能看见半分, 这么看, 陛下包围薛府, 其目的还是在你身上,只是陛下恐是未料到你未回京,反跑来青阳。” “他如何想又与我何干, ”薛岫凑近几分, 小声说道:“他平日里沉迷炼丹,倦怠国事, 怎如今反倒打起我的主意, 像是背后有人在替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借着他的手想对我不利。” “谁又能控制他,北方你我两家, 势力庞大, 他想动手,也要三思而后行,以免自己被我等赶下皇位。” 说到这,两人越发有些捉摸不透,猜不透陛下到底在发什么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活不了多久。” 两人说完这句话后,互相对视一眼, 嘴角上扬几分。 等回到青阳县内, 已然天黑,两人回到住的院子门口, 早已听到风声的南黎正蹲守在门口, 脚边摆放着灯笼。 听到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捧着脸的南黎缓缓抬起头,目光略有些呆滞,他蹲在门口已经一下午,来来往往的人中仍未见到薛岫的身影。 渐渐的,南黎先是看到白色毫无花纹的衣袍,后随着月光视线一点点地上移,看到月光下薛岫那张清冷的面容后,眼底浮现喜悦。 他瞬间起身,连灯笼都没有拿起,麻溜地跑向薛岫的方向,紧紧地抱着薛岫的腰肢,生怕人在他的眼前消失。 “薛岫,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没了。” 南黎还是知道点忌讳的,没有把死挂在嘴边,不过说没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薛岫抬起的手微顿,看着趴在他胸口小声呜咽的南黎,感受渐渐被打湿的胸口,手放到南黎的背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我还活着,莫要哭了。” 南黎本是小声呜咽的,听到薛岫这话后,瞬间鬼哭狼嚎般,哭的声音响亮,稀碎地说着:“我……我好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事了……谁给我买……买……” 烧鸡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薛岫捂住嘴,薛岫无奈道:“小声点,夜深人静,百姓都已睡下,你莫要鬼嚎扰了他人清静。” 南黎被突然打断,以至于一下子没缓过神,小声打着嗝,说不出来话,眼角处还留着泪。 第195章 看得薛岫轻笑一声,缓缓推开他,道:“屏住呼吸。” 他则是揉捏着南黎的虎口,想借此缓解一二。 须臾,南黎停止打嗝后,脸色有些红透,但还是亦步亦趋紧紧追随在薛岫的旁边,小小声地说话,“薛岫,这几天去了哪里。” 说的话声音很小,若是不留意都不能听到。 薛岫道:“引开那群人后,见到了一位朋友。” 他说完,向身后的白乐天看去,指着白乐天介绍道:“是他,白乐天。” 南黎顺着看过去,微仰着脑袋,借着月光打量几眼,看到白乐天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容貌冷硬,小声嘀咕道:“你朋友可真多,连道士都有。” 白乐天闻言挑眉,微微弯腰道:“小友,我见你眉间印堂发黑,会有血光,小心。” 南黎顺着瞪眼,越发看白乐天不顺眼,这就好比,你以为你和某人交好的时候,自认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没见过的家伙,说是你朋友的朋友,这心里,越发的看不顺眼朋友的朋友,像是来了个人,要来和你抢地位的一样。 更何况白乐天见到南黎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任谁听了也不会高兴。 南黎也是如此,叉着腰愤懑不已,暗自咬牙,却也没有回嘴过去,心里想着,看在薛岫朋友的份上,他就大人记计小人过,先饶过对方一次。 薛岫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乐天拂尘一甩,换只手搭放道:“我还能骗他不成。” “薛岫!”南黎声音微大表示不满后,又记着薛岫的话,不能打扰别人,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他瞎说的,我才不放在心上。” 轻哼一声后,南黎转身向灯笼那边走去,弯腰捡起,站在门口道:“还不快进来。” 他一马当先进入,跨过门槛的时候,脚被绊住,自己尚在状态外,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趴伏在地上,下巴磕在地上,磨破一层皮,连牙都磕掉一颗,瞬间鲜血冒出。 真应了白乐天那句话,会有血光。 薛岫回眸看着白乐天道:“是你做的。” “不是,”白乐天冷冷回着,唉声长叹道:“他命里注定的。” 王玉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他上前几步,扶起趴伏在地上的南黎,悠悠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平地摔,摔得牙都没了,你以后不会都缺颗牙吧。” “你……”南黎刚开口说话,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伸捂着嘴,舔了舔上颚,门牙那边缺了个口子,连他说话都有些漏风。 看着躺在地上的大门牙,他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捂着嘴小声呜咽着,“牙没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呜呜呜。” 紧紧抿着唇,捡起地上的牙包裹在帕子里,落得泪更凶。 薛岫则是问白乐天:“可有办法?” “没有,”白乐天一口回绝,又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有药,可是让他长出新牙,你和我修仙,我就把药给你。” “……” 薛岫缄默,须臾,他才冷冷出声道:“你想让我修仙的心可谓是强烈,我修仙于你而言有何好处。” “无好处,但我想看你修仙后,能走到哪里,能否成为红尘仙,一时的好奇,若我是你,定会牢牢抓住这次机遇,凡人一生,不过百年,一生都在蝇营狗苟,而你修仙后,寿命千余,可呼风唤雨。” “无趣,”薛岫淡淡说着,他对修仙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寿有千年,可他的家人早已成为一抔黄土,独留他一人苟活于世,又有何乐而言。 看着哭得伤心的南黎,薛岫不免皱眉,道:“你真的有办法?” “有。” “难练吗?” “于别人而言有些难度,于你应当不难,”白乐天拿出一本书,递给薛岫道:“这是口诀,你先看看,明日我再教你运转周天。” 薛岫接过,翻看了几眼后,收起,沉声道:“药。” “好说,”白乐天拿出药丸子走到南黎的面前,冷声道:“张嘴。” 南黎冷眼看了他一眼,眼前模糊,但他听出来白乐天的声音,默默起身,不理会,抹干净眼角的泪,双眼通红,小跑躲到薛岫的身后,噘着嘴凝视着白乐天,委屈又含有几分想送白乐天上西天的模样。 薛岫从白乐天手中拿过来,放到南黎面前,温和道:“吃吧,能让你的牙重新长出来。”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南黎微疑,但心底还是信任着薛岫,拿起药丸看了几眼,又扫视眼前所有人的脸后,默默放进口中。 要是死了,那也比没有牙好。 吃下去后,南黎感觉上颚有些微痒,舌尖微舔,感受到牙的存在后,微微睁大眼睛,虽然只长出来一点点,但证明他的牙真的能长回来。 微眯着眼,狐疑地看向白乐天,他从未见过有何药能有此等功效,反倒有几分仙家手段,白乐天此人,一定不简单。 南黎微微扯薛岫的衣袖,拉着他冲进院子里,远离两人,把人抛在身后,等离得远了,他才偷偷摸摸跟薛岫说:“薛岫,白乐天那人真的是你朋友,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扒拉开嘴,让薛岫看到他刚长出来的牙后,深沉道:“这世上没有哪种药能到这种地步,他……” 第196章 薛岫拍拍他的脑袋,脸色有几分柔和道:“牙长出来就好,他是何等人我们也不必过多的探究,只要对我们没有坏心便可。” “走吧,有些饿了。” 薛岫脸色淡然,南黎噘嘴,也不免把方才要说的话压心底,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白乐天有一点异样,不管他是谁,有多厉害,他都要放蛊毒死他。 等薛岫走到厅内后,晚膳早已备下,屋内等着灯笼,烛火明亮。 顾韶音正坐在位子上,微微趴伏着,神情有些无聊,看着一桌子热了又热的菜,眼巴巴瞧着门口,嘀咕着:“他怎么还没回来,消息是假的不成。” 夏无咎正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眼下乌黑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头向下歪倒后,有几分清醒,迷瞪道:“薛岫回来了没有?” “没……” 顾韶音正有气无力地说着,倏然,他眼神一亮,蹭地站起身,欣喜后又有些结巴,回头说道:“回回……回来了。” 夏无咎也瞬间清醒,揉了揉眼睛,朦胧间看着踏进来的身影,一二三四…… 多了一个,有鬼! “顾韶音,你有没有看见多了个人。” “看见了。” 给夏无咎吓得脑门一热,差点都要昏过去,回来的莫不是薛岫的鬼魂,他死了,今天也不是头七啊—— 眼神惊恐,搭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紧,直到看清楚薛岫身后有影子后,他紧张的心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时,他都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又急又响。 他强撑着起身,踉跄两下,走到薛岫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腕把脉,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后,他的心更是放下来,轻快说出:“差点以为是你的魂回来了。” 第80章 ◎“你们的存在,于凡人而言,便是最大的灾祸。”◎ 翌日, 清晨。 外面的天刚大亮,薛岫便已经醒来,他起身洗漱后, 像是想起昨日白乐天交给他的修道口诀, 在房间里翻找一二后, 在案桌上看到那本书。 他拾起那本书,坐在椅子上翻阅着。 心中默念着书中所写的口诀,又按照所记载周天运转着内力, 盏茶后, 薛岫感受到一股不同于内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进入身体, 肉眼可见地感知到身体比先前的自己更要强劲几分。 若是此时的他遇到先前那五人, 他有八成把握将那群人斩杀殆尽。 修道之术,倒有几分诡异莫测。 是因为灵气? 薛岫看着书上所说的灵气二字,不同于内力, 他运转周天时, 确实感受到天地间有冰蓝色的东西进入他的身体内。 他现在应当处在炼气入体,看着后面所写,突破筑基后寿有两百,金丹后寿命五百,化神寿命千年…… 薛岫的眼神微凝,他手指搭放在书页边, 久久没有翻动, 不由得想到,云国众人皆习得此术后, 又是何等光景。 是否能够与系统抗衡, 成为红尘仙后, 又与那些仙神有何区别。 这一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便能得知,只是,此事也绕不过白乐天。 薛岫拿着书起身,缓缓向门边走去,刚打开门,就看见白乐天正站在他的门口,正要敲门。 “有事?” “我感受到天地灵气有所变动,想着是你在修炼,特意过来见见,”白乐天说完后,才探查薛岫的身体,微微挑眉道:“你引气入体了?” “嗯。” “何时修炼的,方才?”白乐天心中已知晓答案,但他还是想从薛岫口中得知,这才过去多久,薛岫已经引气入体,他果真是天生的修炼奇才。 “嗯,有问题?”薛岫蹙眉道:“我修炼得不对?” “没问题,”白乐天摇头笑着叹道:“是感叹你天资聪颖,即使在我那方世界,能和你相比的,也不过寥寥之数,若是在道门,恐怕就没有我当道子的份。” “既然你已入道,那亦可习得我所创剑法,”白乐天拿出佩剑,有几分恣意说着,眉眼间略有些傲气。 “……”薛岫无法,只能应下,“稍等。” 薛岫转身,回到屋内,从床边取下自己的佩剑,通体银白,剑柄处镶嵌一颗小小的东珠,挂着银白色的穗子。 随着薛岫取下,一晃一晃的,薛岫拿着剑,走到白乐天的身边。 白乐天轻瞟一眼,扫过他的剑,微乐呵道:“你这剑,倒是不错,在凡间已然不俗。” 白乐天摸着下巴,他看着薛岫的模样,也知他并不想更换佩剑,便提议道:“你可以将它当本命灵剑蕴养,此后它会脱凡入灵,随着你修为的提高品质也会提高。” “好。”薛岫淡淡说着,攥紧佩剑的手微微放松,他颔首点头后道:“开始吧。” 白乐天嗯声后,扫视着面前这小小的庭院,拔出自己的佩剑,闪身于庭院中间,身影若游龙,片片残影,剑气浩荡。 快,很快,薛岫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法,他的双眼不敢眨动半分,生怕错过一招一式,剑影闪烁间,他的双眼感受到一阵刺痛,凛冽如风的剑意仿佛向他的双眼袭来。 他承受不住闭上眼,眼角处落下一行血泪,眼前血红一片,耳边听着剑划过的身影,衣袂翻飞的声音。 他拔剑随着白乐天的身影缓缓舞动着剑光,动作缓慢,像是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间又充满着独特的韵味。 第197章 像是陷入玄而又玄的境界,薛岫再也感知不了身边的一切,他沉浸在其中。 白乐天早已停下,眼波微凝,眼底带了一丝的震撼,嘴角抽搐两下,直接盘地打坐,静静看着薛岫缓慢挥舞着剑的身影。 多年未说脏话的他也不免心中痛骂一句,他知薛岫天资聪颖,是适合修道的好苗子,但一个人,妖孽到此等地步,是否也太不公。 他本以为自己资质已然顶天,却未想到这已经是末法时代的凡间,竟然会蕴养出此等人物。 白乐天不由得想到曾经刚踏入修行的自己,半个时辰内引气入体,三个月后顿悟。 可比薛岫顿悟慢了些,但他一个月后筑基,薛岫约莫没有这般快速,白乐天心想着,却又带了一点点的不自信,只因此方天地的灵气比他那界浓厚。 白乐天看到薛岫眼角处流下的血泪,心底轻叹一声,默默掏出药瓶子。 等薛岫从顿悟中脱离后,眼前仍是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能睁眼。 突然,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向他这边飞来,后退半步,正要挥剑砍过去时。 “是药,”白乐天一嗓门喊出,薛岫立马收剑,耳尖微动,手伸出抓住药瓶。 “治疗你眼睛的,打开吃一粒即可。” 薛岫闻言后,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小药丸,鼻尖嗅有药香味,香气扑鼻,令人有几分沉醉,无法言说的气味。 他拿出一粒送到嘴边,喉结上下滑动后,吞下,药效在身体里乱窜,一股清凉之意袭上眼球,缓解眼部的疼意。 又见见变得火热,须臾后,薛岫眼睫微颤,他缓缓睁开眼睑,刺眼的亮光映入眼帘,略有些不习惯地微眯起眼。 看着盘地而坐的白乐天,他走过去,缓缓坐在他的对面,放下佩剑道:“我方才好像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像是顿悟。” 顿悟一事,薛岫从前也曾听闻过,但他习武多年,还是头次进入那种境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从前他没有领悟的,在那一刻仿佛都变得通透,他回想后,一切疑惑的地方也有了解答。 “是,恭喜你,踏入修行的第一步,能顿悟的人在我们那不是一件稀奇的事,这一切都是功法带给你的。” 白乐天睁眼说瞎话,趁着薛岫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你给我的功法和我们习得内心不同,但又有点相似,好比筑基期,能够踏空而行,而这先天高手亦是可以,寿命不能两百,却也可活一百五十岁。” “修行嘛,修行到一切境界都可以,好比你说的踏空而行,有没有可能,你们内力想要突破的,也是打破人体极限,而成为先天后的却极少有人能够突破,练气期就好比酒盅,等灵气填满酒盅,灵气溢出后,人体需要更大的地盘来装溢出的能量。” “也就是所谓的突破,等酒盅变成了碗,就能装下更多的灵气,修炼武学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修炼内力,酒盅还是酒盅,他们没有办法挖出更大的地盘,将酒盅变成碗,而溢出的内力又无处可放,最后也只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你甚至可以当做,内力是转化成灵气的先决条件,为你们踏入修行之路打下根基,修道之人,大成者可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沧海变桑田亦在一念之间。” 薛岫沉默,垂眸落向放在身侧的佩剑上,声音轻微道:“若如你所说,岂非能一剑斩星辰,伐天而行。” “哈哈哈哈,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白乐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眉眼弯弯,道:“你似乎想得还不够,你可知大能者,可独创一界,孕育生命,而成为红尘仙后,可只手摘星辰。” 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事未与你说起,当你踏上修道之路后,你已经成为天道惦记的人,它会十分想要灭杀你,而且,你将不入轮回。” “嗯,不入轮回一事我已想过,”薛岫很是平静地接受。 毕竟寿命千余,一饮一啄,岂不会付出代价。 “不仅如此,因天道想要灭你,你每突破一次,自金丹后,你将会享受到九九紫云雷劫,它会以劈死你的目的给你降下雷劫。” “嗯,”薛岫面色仍没有变动,仿佛不为所动,眼神淡漠看着白乐天道:“逆天而行,自然不容天。” “你不怪我?”白乐天好奇一问。 “不,”薛岫淡漠道:“路是我走的,岂能怨你。” 白乐天再次赞叹道:“你的心性适合修道。” 他很少遇到像薛岫这般人物,有的人踏入修行之路后,得知未来困难重重,他反倒怨恨带他入道的人。 而薛岫踏入修行之路,还是他以南黎为要挟,甚至也未和他说清楚其中的危害,这般想想,自己倒不是个好人。 那他是否要给点东西于薛岫,以作补偿,好比储物袋。 这时,薛岫问道:“修道一事,有诸多困难,又是如何得知他人有资质,你的道法,可否用于百姓。” “你是想,让云国的人都修道?” “是,”薛岫点头,“我等凡人,毫无自保之力,而今已有修道之法,若人人都能习知,遇到天灾时,亦可多一线生机。” “可踏入修行后,最大的危机来自天上,”白乐天指了指天,笑道:“况且,修道一说,岂是人人皆可,若人人都能踏入修行,岂非乱套,于我那界来说,亦有凡人。” 第198章 “那你们修道之人,可有约束,若无约束,你们的存在,于凡人而言,便是最大的灾祸。” 薛岫蓦然想起他看到的话本杂谈,那五百年一次的大乱,那些仙神,是否是修道者。 因修道者无任何约束,从未祸乱天下,以至于生灵涂炭,王朝更迭,乱世纷扰不休。 “踏入修行者,适者生存,修自在逍遥道,岂会有人约束,当凭本心,自然,也有不仁不义之辈,拿百姓血肉之躯炼制灵器为自身所用,实属平常。” 第81章 ◎前往灵岳寺救人◎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你可有听清, ”顾韶音躲在大石头后面,偷偷向薛岫和白乐天的方向偷瞄着。 蹲在他旁边的南黎咬着手里的馒头,细嚼慢咽, 没有第一时间回他的话, 心里对着顾韶音翻个白眼, 面上则是摇摇头。 手比划两下,向前走动。 “你这什么意思?”顾韶音压低声音,生怕被薛岫给听见。 咽下最后一点馒头, 南黎伸长脖子, 防止自己被噎住,轻轻拍着胸脯道:“你想知道, 直接过去, 走到他们两个的面前嘛,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过来,我和你很熟吗。” “都是患过难的交情, 有什么熟不熟的, 再者,有小爷跟你做朋友,是你的福气,”顾韶音倨傲地昂着头,下垂的眼看到南黎正要掏出他的瓶瓶罐罐,心知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的顾韶音, 咽了咽口水, 蹦出一句:“小爷有钱。” 有钱二字一出,南黎的手一顿, 他伸出白皙的掌心放到顾韶音的面前, 看了看顾韶音, 又看看自己的掌心,意思很明了。 给钱。 顾韶音气得大喘着气,心里嘀咕一句,蛮夷,手头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南黎的掌心,彰显自己的财力。 南黎掂量两下,银锭厚重,可以买很多只烧鸡,心下满意,他小声说道:“等着。” 说完缓缓起身,在顾韶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蹦跶蹦跶地走到薛岫的旁边,学着两人盘腿坐下的模样问道:“薛岫,你们在做什么?” 当南黎走出来的时候,薛岫和白乐天也禁了声。听到南黎的问话后,薛岫一本正经道:“修炼。” 若不是他神色坦荡,南黎都要以为薛岫在说笑话诓骗他,不过话是真是假,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南黎一点也不介意。 他指了指身后的大石块道:“顾韶音找你有事。” 躲藏在大石头背后的顾韶音身体一僵,深吸一口气,委实对南黎无奈,也只好探出个头查探情况,看着两双眼睛都略微好奇地看向他时,憨笑两声。 装作不好意思地从大石头后面走出,三两下走到薛岫的面前,解释道:“我先前看你们两个有要事,不好意思叨扰。” 说得他都有点心虚,他是想来找薛岫有点事,但偷偷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修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人已经躲到石头后,偷听几耳后,又恰好看到南黎,将他唤过来。 薛岫微仰着头,迎着刺眼的阳光,不适地微眯眯眼后,拿起地上的佩剑姿态随意而又文雅地起身,腰间的穗子垂下摆动几下。 他问道:“什么事?” 顾韶音支支吾吾的哪里能说出来,他直接上前几步,拉着薛岫的衣袖,道:“你先跟我来。” 他准备将人拉到外头,然后,再随意想写胡话糊弄过去。 不过等他把人拉到门口的时候,眼珠子一转道:“我听闻那位想要你的命,你可知道其中的缘由。” “不知。” 顾韶音咳嗽两声,正要说个他也不知道的时候,王玉泽步伐微快,快速地走到薛岫的面前,看着比他矮上半个头的顾韶音道:“人我先带走了,你若有事等我们两人回来再言。” 顾韶音“哦哦”两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人离去的背景,看着王玉泽有些匆忙的神色,只觉一定有古怪,必须要查。 而这边王玉泽拉着薛岫离开后,他抿着唇,小声说道:“江少府家的二姑娘不见了。” 这位二姑娘,可是他娘给玉灵选中的未婚妻,本来这事是不会拿来烦他,可江心柔和江二姑娘不和,为弄清江心柔身上的异样,他也曾留意几分。 薛岫皱眉:“什么时候不见的。” “已有两日,说是出门买东西,不仅江二姑娘不见,连同她的婢女亦然。” “不在北方。”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缘由,人来了南边,但你知道的,我在南边可没有你的名声好,可如今又是殿下去登基的关键时刻,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在做准备,青阳水患,那二县流民还未回迁,水未退去,可没有多余的人手,其次,于江二姑娘的名声不利。” 王玉泽叹道:“也不知道她碍了谁的眼,居然会如此对待她,听闻她遭遇此劫难不少,下手的人心狠手辣,恐不会让她好过。” 两人刚走出门,五岁小童跑到两人的面前,双手递过一张纸道:“大哥哥给你。” 王玉泽接过后,小童蹦蹦哒哒地离开,手头上还拿着个小风车。 王玉泽与薛岫两眼对视,笑道:“火烧眉毛救火的东西就送来了,所图不小,不知是冲你来的还是我。” 边说边打开小纸条,看着上面所写的灵岳寺,默默地合上。 灵岳寺乃青阳郊外的一破落寺庙,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 第199章 “去不了去不了,”一听是要去灵岳寺,马夫连忙拒绝道,又打量着薛岫和王玉泽身上的衣物,看出他们出身富贵人家,劝道:“贵人,不是我不想送你们,实在是灵岳寺去不得啊,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那处的厉害。” 王玉泽笑问:“有什么玄机,为何我们去不得?” 马夫左右张望,没有看到人留意他的方向,他才压低着嗓音,有些粗哑说道:“灵岳寺那地方不详,早年间,那里发生了一起大案,死了七八个人,死状凄惨,自从那大案发生以后,夜里总能听到呜咽的声音,有人说,是那些人死后不甘,想要找人替代他们。” “闹鬼咧,”马夫说得神经兮兮,又像是知道眼前的两人不信,连忙摆手透露出一件往事:“你们可别不相信,几年前,也有人不信邪,非要在灵岳寺借住,备考春闱,可最后啊,那个考生也不知去了哪里,自从他上山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老伯,能否告知如何去灵岳寺。” 马夫一惊,他脸色骤变,又带了一丝凝重,上下扫着薛岫几眼后,指着城外的方向道:“你们出了城,向前走三里路,遇到一座山后,向山上走去,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能看到那灵岳寺了。” “多谢,”薛岫颔首道。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咧,”身后传来马夫沧桑的声音,语调中带着一丝的忧叹,像是在惋惜。 “多俊俏的后生啊,可惜了——” 两人走远后,薛岫道:“先回府,此事需要带上白乐天,他武功高强。” “那马夫不是真的马夫,我留意了他的手指,手指虽有些粗大,但指腹没有后茧,不像是常年驾马的人。” 王玉泽微拧着眉,不解道:“那你说这件事到底和江二姑娘有何关系,反倒像是故意引你我二人前去灵岳寺,又在我们前去灵岳寺的时候,说上两则怪谈引起你我心中的恐慌,会不会,到了地方,会有更多诡异的事等着你我。” “当我们丧失理智,手忙脚乱的时候,也是丧命之时,这真的像是那位做的吗?” 绑架江二姑娘,王玉泽想起这事,心中都有些惆怅,江二姑娘人到底在不在灵岳寺,若是人不在,又会在哪里。 眼前摆放着必死的棋局,他可以不去,任由江二姑娘死去,可薛岫…… 王玉泽偏头看过去,打量着薛岫的面容,见他眼神虽淡漠疏离却无一丝退让的时候,他也知晓薛岫的选择。 哎—— 心中叹息一声,只能说幕后之人拿捏人心恰到好处,若他未曾与薛岫说起此事,薛岫也不会得知,想到这里,王玉泽的步伐都顿了下来,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落入棋局。 那江二姑娘的事是真的发生,还是他收到的只是假消息,一念间,只觉得自己落进怪谈中,挣扎着也只会泥潭中越陷越深。 “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走,”薛岫催促着,看着王玉泽有几分呆滞的眼神,略微皱眉道:“你若……天黑路滑,山路危险,你莫要去了。” 薛岫话说到一半,觉得有几分不合适,像是在绑架着王玉泽,催促着他同行,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说出来的却也是心里话。 他也不知前路是何,但让他不去,丢弃江二姑娘的性命,他也做不到。 既然他已知悉,且有能力去救人,自当前往,再者他也不是不过准备的人,又白乐天同行,亦有所保障。 “你莫要去了,灵岳寺的情况尚且不明,有白乐天在,我也不会出事。” “那怎么行,”王玉泽一口回绝:“你上次已孤身犯险,岂能再由你一人入龙潭,此事是我王家的事,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走吧,趁天色还未黑,我们早去早回。” 王玉泽说完,他扯着薛岫回府,与他们说清楚后,南黎坚定地站出来,拉着薛岫的衣袖,白乐天也有几分好奇,拂尘一甩道:“无量天尊。” 独留夏无咎和顾韶音两两相觑,冷哼一声,两个战五渣无法,只能留在家中,夏无咎拿出些丹药放在几人的手中,叮嘱道:“都是解毒丹,大部分的毒素都能解除掉,若是察觉有不对劲之处,赶紧服下。” “嗯,好。”薛岫收下丹药后,一行人向城外而去,走到三里地后,天色渐渐暗下来。 望着耸立的高山,四人踏上上山的小路,树枝张牙舞爪地野蛮生长着,林间鸟咕咕地叫着。 翅膀扇动的声音,扑腾扑腾两下,南黎害怕地缩在薛岫的身后,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生怕有东西蹦出来。 荒郊野岭的,最为吓人。 第82章 ◎救人又遇五人◎ “咔擦——” 枯枝被踩断, 薛岫拧眉望着前头的路,道:“很安静。” 前头他们还能听到鸟叫虫鸣的声音,而现在, 却静寂无声, 暗中像是隐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巨兽, 正在窥视着他们。 “薛岫,我的宝贝们都很害怕,前面一定有危险, ”南黎缩在薛岫的背后, 小心翼翼张望着四周,手里拿着药粉, 随时准备撒出去。 深山野林, 指不定有大虫出没。 “换条路,这看着很不妙啊,真要你我的性命, 我们从这条路上去, 像个活靶子。” 薛岫嗯了声后道:“换路。”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淡然道:“如果有军队在上头把守,想要我们的性命,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第200章 王玉泽突然警醒,想到来青阳时遇到的那伙人,若非薛岫将人引走, 他们非死即伤。 “那便换条路吧。” 虽然另一条路并不好走, 但也比这条路更为稳妥一点。 一行人商定后,选定一个方向后, 向右侧走去, 脚步轻微, 缓缓地踩在落叶上,不想被暗处的人知道他们已经更改路线。 蹲在半山腰的人,拍打着脸上的蚊子,有些急躁道:“人怎么还没来。” “急什么,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呵,你不急,上次我们六人失手,让他活了下来,没有完成任务,我可是受了好大的一股气。” “这…能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那位小郎君命大呢,跳下悬崖都没有死,要我说啊,像这种命大的,我们就不该招惹。”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这次可不能松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出手都收敛几分,小心把命都在这。” “闭上你的嘴吧,这次,暗地里可是有上百□□对着他呢,又无悬崖让他脱身,他又不是九尾狐投胎,哪有那么多的命。” “是是是,”点头哈腰地说着,又有点疑惑道:“怎么人还没有到,总不能半路跌下山了吧。” 而被他们惦记的薛岫,早已从侧面,绕到他们的背后,逐渐地接近灵岳寺。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留意着四方的动静,而躲藏起来偷懒的白乐天,神念一扫,便知有多少人。 时不时带着薛岫他们向更安全的地步一步步走着,薛岫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呜呜”的风声呼啸着,凉风袭来,明月高悬,有几分湛蓝色,又时不时有云雾飘起。 真有几分闹鬼的模样。 南黎向地上丢下几只蛊虫,任由它们向远方走去,时不时接受虫子传给他的消息。 过会儿,他扯了扯薛岫的衣袖道:“我的宝贝们跟我说,那寺庙里有十个人,其中一位是个姑娘。” 他这一言出来,白乐天看了他一眼,眉眼间有点好奇,他那处也是有学习御兽术的人,和南黎所学也有几分重合。 不过他那处的人更喜爱凶猛的巨兽,甚少有人运用小虫子,也未以身体作为容器去蕴养。 因此,看到有人运用小虫,还能和它们通灵时,还是个凡人的时候,这份好奇心越盛。 “有位姑娘,也许是江二姑娘,这一路风平浪静,到叫我有点不敢相信,”王玉泽眯着眼说着,舌尖轻低着上颚,事出反常必有妖,带着些猜测说道:“你说,会不会那位江二姑娘是他人假扮的,真正的,被他们隐藏起来。” “也说不定,”白乐天笑笑。 “先过去,再言其他,”薛岫一锤定音,他带头向前走着,带着丝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捏着佩剑的手微微用力。 他们走到灵岳寺门前,看着倒塌一半,牌匾破碎,连大门都残破不堪,只剩半边的寺庙,没有急忙地冲进去,而是走到墙角处,选了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趴在墙头观察着寺内的一切。 银辉洒下,借着光他们朦胧看清寺内,不大不小的庭院杂草丛生,约有三尺高,破败的布幡随风飘荡着,正殿里闪烁着光亮,隐隐约约有人声传出。 那群人正围着火堆坐着,姿态各异,手中正端着碗大口喝酒,炉锅中正咕噜咕噜冒着泡,一阵阵的肉香混合着酒香传出。 再往里头看,他们透过破烂不堪的窗,看到一粉衣女子,被捆绑着,披头散发瞧不清面容,无法判断是否是江二姑娘。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半山腰处,埋伏了很多人。” 两人轻微小声地说出,都落入薛岫的耳朵内,他闻言略微偏过头,淡漠的眉眼扫过两个人后,朱唇微抿,比了个杀的手势。 他虽心怀大义,却也不是仁善之辈,碰到这种场景,最好是送官交由律法严惩,可如今,却也无那么多的时间任由他们在此事上纠缠,自然要早早解决为妙。 “看我的,”南黎说完,他大把地向里头撒着小虫,这种虫子他多得很,若是可以,他还能唤山间的毒物来助阵。 肉眼不可见的虫速度很快,他们冲进寺庙大殿后,一点点地破开人的肌肤,钻进身体内。 一时之间,殿内的人都遭了毒手,他们面色红润,还在交杯换盏,大言不惭。 其中一个哈哈大笑说着:“干完这票,我们也可以歇一段时间了,那小娘子,长得可真不错,卖到青楼里能换个好价钱。” “等今夜的事一过,我们早点下去,待在这山上还是有点毛骨悚然的。” “你还怕那些事,都是假的罢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早点脱手,先前被我们抢夺的人,好像是个阉人,这小娘皮,身世不一定简单。” 他刚说完,手中的碗摔落在地,酒水泼洒流进火堆中,他伸出手挠着脸上的皮肤,痛苦不堪,额额两声后,没了气息。 剩下的人还要去查探的时候,突然也感觉脸上有些痒,伸手去挠,又感觉全身都痒,又仿佛身体里还有东西在爬。 还未想明白的时候,喉咙哽住,说不出来话,双眼圆瞪倒在地上,眼神中疑惑不解又有些不甘。 一波波倒下后,薛岫等人翻进寺庙内,正挣扎着起身,想要向外跑的江二姑娘,看到薛岫和王玉泽,熟悉的身影后。 第201章 眼眶中默默流泪,被塞了帕子无法说话的嗓子小声呜咽着。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刻,能到薛岫和王玉泽。 紧张多日的心弦微微放松着,强撑的一口气卸掉后,江二姑娘眼前一晕,还未跌落在地。 就被白乐天的拂尘裹住,看着面前昏迷的江二姑娘,四个大男人两两相望,不知道该如何办。 薛岫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江二姑娘的身上,微抿唇后道:“得罪了。” 他扶起江二姑娘的身躯,尽量减少触碰,蹲在那微皱眉后,抬眸看向王玉泽道:“帮忙。” 王玉泽走到江二姑娘的面前,啧了一声道:“我来吧。” 王玉泽半蹲在前面,薛岫看了他一眼后,扶起江二姑娘的身体,搭放在王玉泽的背上,问道:“你可以吗?” 山路崎岖,一个不好滚下去,可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王玉泽轻笑道:“我也没有弱到那种地步,有何不可的,在场的人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走吧。” 正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闯进来五个人,正是上次与薛岫打斗的五人。 “娘的,我就说他们换道了,你们还不信,人都要被救走了。” “薛公子,好久不见,我们又相遇了,”拿着双刃的阴柔男子眼神阴翳地笑着,嘴角上扬着,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感。 “小郎君,奴家甚是想念你呢,”两鬓斑白发出娇媚声音的老妪做作地开口。 王玉泽嘴角抽搐一二,他小声道:“都有老妖婆看上你了哈,能打?” “嗯,”薛岫眉眼淡漠,他抽出佩剑,银光闪闪的剑倒映着他的身姿。 白衣翩翩,冷淡的模样更是惹得老妪轻笑几声,“小郎君莫急,奴家这就来会会你。” 薛岫运转着功法,冰蓝色的灵气被他吸收入内,寒霜凛然,温度骤然下降。 剑身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霜。 看到他此番模样,对面五人神色各异,眼神闪烁,不过几日未见,薛岫的武功怎像是有大幅度长进。 心中生出想要离开的心思,莫名觉得此时的薛岫,即使他们五人一起上,也不可力敌。 “小郎君,来日我们……” “不必了,”薛岫冷然道,“今日我们做个了断。” 说完,薛岫身手灵敏向五人而去,剑光凛然,道道寒芒而出,渗透皮肤的冷意,能冻结全身的血液。 剑芒夺出,身姿婉若游龙,薛岫眼眸向后瞥去,抵挡向他而来的刀刃。 两相接触,寒霜漫延,一寸寸地向上延伸,拿刀刃的手上遍布寒霜。 还不等阴柔男反应过来,他的手开始毫无知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重重的飞出,喷射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的身躯,渐渐被寒霜漫延冻结。 阴柔男的下场,使得剩下四人瞳孔地震,想要撤退,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光,也只能匆忙抵挡。 等真正对上那道剑芒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有多难缠,难对付,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渗透骨髓,连带着身体都受到制约,有几分僵硬。 “他奶奶的,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修炼的,”这人的话刚说完,就察觉到那股寒意在漫延,运转内力也无法抵抗的时候慌了神,眼睁睁感受着身体内的血液都被冻结,一寸寸冷凝的时候,他惊恐地喊道:“不——” 第83章 ◎差点忘了,可不能放过他◎ 瞬间冻结, 无法动弹,僵硬地倒在地上,唯有一双眼睛还可以转动, 呆滞又不敢相信望着夜空, 回想半山腰时的话言。 蓦然后悔, 也许,他们的确不该来招惹薛岫,从而丢了性命。 剩下的三人更是无力抵抗, 老妪望着穿胸而过的利剑, 凉意瞬间遍布满身个,她目光带着不敢置信, 全身血液都凝结, 躺在地上的时候,眼神中还留存着不甘心。 薛岫长身玉立站在那,眼神漠然, 剑尖血液缓缓下滑, 滴落在地,他随手一剑挥出,寒芒袭向剩下两人。 那两人无力抵抗,重重地砸向墙壁,轰咚一声,墙壁倒塌, 尘埃飞扬, 凌乱的土石滚下,细碎的石子滚到薛岫的脚边。 薛岫挽了个剑花, 收剑后掀起眼睑道:“走吧, 回家。” “好哎, ”南黎兴奋地欢呼一声,小跑到薛岫的旁边,手上拿着顺过来的木头,正燃着火,可以照亮道路。 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鼓掌的声音传来。 一袭黑衣戴着面罩的黑老鬼从暗处走出,沙哑着嗓子道:“薛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啊!” “只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黑老鬼拍了拍掌,身后马蹄轰鸣,四散而开,包围着灵岳寺。 他们站在四周,架着弓.弩,对准着薛岫一行人。 “多谢薛公子成全老夫,才能让老夫瓮中捉鳖。”黑老鬼桀桀笑着,眼神流露着自信,但暗中却十分的警惕。 毕竟,能杀死五人的薛岫,武功比先前大有长进,不可小觑。 薛岫皱眉看着黑老鬼,剑横在跟前,他冷声道:“是吗?” 黑老鬼抬手,骑兵弓.弩高抬,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放箭。 “薛公子,你准备如何逃脱,这里可没有第二个悬崖让你跳了。” “放箭——” 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向薛岫而去,薛岫拧眉,他挥剑拦下近到眼前的箭。 第202章 南黎正挥舞着火把阻挡着那些箭,时不时闪躲着,侧身躲过一箭,南黎惊恐道:“薛九,小心——” 被他躲过的箭正向薛岫的背心而去,只差一毫毫时就要没入薛岫的身体内。 “噌——” 顺势而来的箭尖被窄剑挡住,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两股冲力,震得虎口有些麻木。 箭还没落下,就被南黎抓住箭羽,挥舞挡住袭来的箭,他手中的木头,早已在挥舞间破烂不堪,四散开来,落在地上发着微弱的火光。 白乐天叹息一声,他收起手中的拂尘,拿出自己的本命剑,闪身至薛岫的身后,一剑挥出,所有的箭根都断裂开来,细小的木碎飞出。 落了一地,此变动,使得射箭的骑兵有些呆滞,那一秒秒的落差,使得薛岫抓住机会。 冲向黑老鬼,一剑刺出。 黑老鬼眼神凝重,他挡住薛岫的剑后,震得他向后退几步,震惊地看向薛岫如高山松雪的身姿,他怎会这般强劲。 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敢有任何的松懈,黑老鬼躲闪薛岫的剑,感受到那份冷意后,身姿也几分僵硬。 薛岫眼神微凝,他趁着黑老鬼身姿僵硬时快速地出手刺中黑老鬼的肩膀,又打落他手里的剑后,剑尖抵在黑老鬼的喉咙处。 “你是如何办到的?”黑老鬼哑着嗓子道。 薛岫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是陛下派你来的。” 黑老鬼喉结滑动,须臾,他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手中凝聚着暗劲,正要趁薛岫沉思时,向他出手。 暗劲还未打出,剑光一闪而过。 黑老鬼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瞬间摔落在地,喉咙处一道细小的血痕缓缓出现,血液不停地冒出。 他嘴角呕出血液,沾湿口罩,手向前伸着,他不甘心,他还未完成陛下的任务。 眼神里的光渐渐黯淡,手垂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薛岫站在他的旁边,剑尖挑起面罩后,看着面罩后的那张脸,缓缓放下面罩。 回眸看向寺内,到处都是破损的箭,白乐天含笑站在那,南黎捂着自己的手臂,坚韧又带有愤很地目光看向骑兵。 薛岫身影如鬼魅般,来到骑兵的身边,一剑出,血液飞溅,拿着弓,弩的骑兵接二连三地倒下。 剩下的骑兵瞬间转移弓,弩,正要向薛岫处扣动扳机时,手还未落下,脖间一道血痕出现,身躯跌落,重重地摔下。 骏马嘶鸣,遍布尸体,血流满地。 薛岫沉默会后,他挽剑走回寺内,对着寺内的三人道:“走吧。” 南黎正给自己的手臂包扎着,方才不小心,被箭尖擦了一下,听到薛岫说回去的话,喜形于色,“好耶——” 连忙小跑着跑出去,路过黑老鬼的身体的时候,南黎哼哼两声,踹了几脚,发泄心里的不满。 王玉泽背着人走出,一行人缓慢地下山,趁天亮之际,回到城里。 —— 江二姑娘醒后,看到满屋子的陈设后,紧张地坐起身,下床推开窗看着外头的景色后。 婢女听到动静推开门,圆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开心道:“这位姑娘,你醒啦,可真是太好了。” “这里是哪里?”江二姑娘名叫江婉清,她有些警惕地看着婢女。 “姑娘,这里是青阳县,你被几位公子救了回来,我是特意过来照顾姑娘起居的。” 江婉清倏然想起晕迷前看到的人影,想来是薛公子和王公子救下了她,紧张的身躯微微放松,任由婢女梳洗打扮后,才去拜谢。 江婉清面戴面纱,揉捏着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外头走去,等见到薛岫和王玉泽后,她微微见礼道:“多谢薛公子、王公子。” “不必多礼。”薛岫道:“你可知你是被何人所害?” 江婉清想起这事,她微抿着唇,眼神里带着些忧然,她揉捏着帕子,小声道:“我怀疑是三皇子。” 她昏迷前听到宦官的声音,而那道声音有几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后来,她才慢慢想起,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是三皇子身边的宦官。 只是她不明白,三皇子为何会派人对她出手,难道是因为江心柔。 想起江心柔这人,江婉清不由得心脏骤停,深呼吸才缓过来。 “三皇子?”薛岫和王玉泽面面相觑,手指轻敲两下石桌,心底有几分明悟,淡然道:“是因为江心柔。” 因为江心柔,江二姑娘出事连这回他都碰见了三次,可见三皇子想要灭绝江二姑娘的心。 都过去多日,他的手段还是那般的下作不堪。 江婉清凄惨地笑笑,自从她那嫡姐落水后,她没少被三皇子磋磨,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三皇子竟想毁她清誉,想要她的命。 薛岫道:“你先在此地住下,若你愿意,我等可重新替你找处院落,等江府来人,你再同他们回京。” 王玉泽笑道:“江府也不是安稳的,我已书信给玉灵,他会带人护送你回京。” 江婉清听闻王玉灵后,才缓缓露出笑容,又福了一礼道:“多谢两位。” 等江婉清走后,王玉泽喝了口茶道:“倒是忘了他。” “也该做个了断了,听闻他去了梁国。” “是啊,毕竟江姑娘还是梁国郡主呢,他想要去挽回,可不就要去梁国,线人传来消息,说他和李昂闹得正凶。” 第203章 “李昂一时失手,要了三皇子的命也不足为奇了,”薛岫浅笑着。 王玉泽狐狸似笑笑,两人无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在梁国的三皇子赵佑逸还不知他早已被人惦记,他现在正在和李昂为了一件首饰争斗,三日前,梁国突然冒出一件千金难求的首饰,引得众人追逐。 赵佑逸听闻此事后,自是不想错过,在他的心中,唯有此等千金难求的宝物才能配得上江心柔,再者,也想在江心柔面前争下脸面。 而知晓此事的李昂亦是不容错过,查探那千金难求的首饰后,带着大批的人马走到店里面,看着站在那柜台正要拿走那首饰的赵佑逸。 他瞬间冷脸,大跨步走到里头,放声道:“这件东西,本宫要了。” 赵佑逸回眸,看到李昂那张倨傲的脸,脸色暗沉,低哑着声音道:“是你。” “你听不懂人话吗,本宫叫你把东西放下。”李昂怒道。 “东西我已经买了,是我的了,李太子下次可要来得早一点。” 赵佑逸嚣张地笑笑,甚至在李昂的面前显摆道:“想来,我送给心柔后,她一定会欣喜的,你说是吗,李太子。” 着重说出“李太子”三字,像是要唾其骨食其肉般阴森。 李昂脸黑如锅,他上前,夺过首饰,放到掌柜的面前道:“他出多少价,本宫出两倍。” “李太子,你……”赵佑逸话还未说完,李昂反击道:“赵佑逸,你不会是没钱吧,也是,想你一个庶出皇子,想来也是没有多少钱的。” “三倍。” 赵佑逸话音刚落,李昂立马道:“四倍。” “五倍。” “……” 赵佑逸望着面前那首饰,与李昂以钱搏杀,非要压李昂一头。 两人说的价钱越来越高,卖首饰的店家手抖都不敢出声打断,但心底惧怕不已,要是这两人闹上火气,在他店里闹起来,那可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此时,一位小厮走到赵佑逸的跟前,在他的耳边附耳说上几句话后,赵佑逸的脸色皱黑,本不妙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愤怒地踹了一脚旁的人,下手毫不留情,怒哼一声后,甩下大量的票子,直接拿着首饰离开。 李昂自然是善罢甘休,怒道:“把东西给我放下。” 赵佑逸不理,李昂手一挥,带着的人上前,与赵佑逸缠斗。 打斗间柜台倒下,放在里面的首饰滑落,摔落在地,噼里啪啦地响着,玉制品碎裂,没有几个完好的。掌柜捂着胸口就差没有昏过去,望着破损的物件,心里哀嚎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佑逸,没钱你装什么,还敢当着本宫的面把东西拿走,来人,快给我教训他。” 李昂讽刺着,赵佑逸也不畏惧,踢飞那群人道:“看来李太子身边也没有什么能人,不过如此,东西我就先……” 赵佑逸他的话还未说完,他看着穿胸而过的匕首,手里拿着的首饰盒子跌落在地,首饰三处,他缓缓地回头,看着那白皙的下颚后,眼神有些迷茫。 身躯缓缓跌落,他捂着胸口喘息着,胸口的血液大量地冒出,“救……救……” 李昂也惊得愣在那,整个脑袋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缓缓眨巴两下眼睛,指着拿到的下人道:“你……你……你把他杀了……” 第84章 ◎“乡亲们,这个狗官是想要我们的命根子啊”◎ “啪!” 梁帝气急攻心, 他恼怒看着站在他跟前的李昂,气道:“你真是胆大包天,当街杀死云国皇子, 你……你……” 梁帝捂着胸口跌倒在榻上, 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昂, 得知三皇子身死的消息后,他脑内一片空白。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说出这句话后,他缓缓闭上眼沉思, 该如何办, 才能处理这事。 在得知此事缘由是出在江心柔身上的时候,梁帝更是气不过, 砸了眼前的茶盏。 怒踹李昂一脚道, 大喘着气:“你还未死心,那可是你的姐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犯下如此大的事。” 李昂低垂着头, 硬生生挨了那脚后,他也只是痛哼一声,跪伏在地,硬声道:“此事全是儿臣的过错,儿臣愿一力承担。” 给梁帝气的,直接气笑了。 “你承担……”想要多说几句的时候, 事到如今,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梁帝想到此后,他摆摆手道:“下去, 禁闭一月, 无旨不得外出。” 他把李昂打发走后, 给了贴身太监一个眼神,小声道:“郡主暴毙,暗中处理了。” 他是不会再让那位活下去了,虽然曾是那人的女儿,但…… 梁帝盘着核桃,站在夕阳下,看着外头昏黄的天色,静默良久。 天色渐渐暗沉无光,室内已然掌灯,梁帝唉声叹气一番,这才缓缓走到案桌的旁边。 他已静思良久,才做下决定。 趁事情还未传到云国,他要早做准备,这场战既然开始,就不能避让了。 而三皇子身死的消息,也传到薛岫耳内。 薛岫已身在桃源县,大水早已退去,留下残垣破败的县城。 被水泡塌的宅院数不胜数,路上泥烂不堪,到处都是淤泥。 已返回两县的百姓正在落泪,四散开来,整理破旧不堪的房屋,想要借此挽回点损失。 第204章 顾韶音正站在薛岫的身后,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呜咽两声:“他们也太可怜了吧。” 他从不知道一场大水,会带来如此大的巨变,这还是他头次面对,心下下定决心,他一定会好好安排物资,钱花在刀刃上,使桃源县的百姓恢复到从前的安宁。 “薛岫,我们给他们发点钱度日吧,这也太难了,也好让他们渡过难关,”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解决,那一定是钱不够。 怀着这样想法的顾韶音,小声的开口,而这话却被不远处的懒汉听到,眼底浮现喜色,他们本就是到处游走居无定所的人。 没想到来到桃源后,居然还能分到一点钱,他们满怀期待,幻想一夜暴富后,如何去花,那他们一定要去青楼内好好潇洒一番。 只是他们还未开心多久,就听到哪位贵人说的话,瞬间脸色黑下来。 “不可,”薛岫回绝,他看着那群百姓,招来桃源县县官,吩咐道:“每日发粮,按付出的劳动所得,以工换物,按工钱发放。” 他拉过顾韶音,将他推上前:“一切事由,于财上所需,皆可与他商谈。” 被推向前的顾韶音哎的一声,回眸只能看到薛岫逆着光,白得发光的下颌。 “你真的放心交给我?” 领上这件重要的事,顾韶音心底是打鼓的,他扫过身着补丁的百姓,唇慢慢紧抿着,微微有些慌张。 没有薛岫在场看着,他真的害怕他会把事情搞砸。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薛岫平淡的话语落下,像是强心剂般打进顾韶音的体内。 他嗫嚅两下,还是没省得拒绝,这可是他接受的第一件大事,虽慌张但又欣喜。 他点点头道:“你放心,薛岫,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妥当的。” 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父亲阿兄知道后,定会高看他一眼,至少不落惠安顾家的名声。 “好,”薛岫拍拍顾韶音的肩膀道:“去吧。” 而他则是走到一边,接过暗卫递过来的信,摊开阅之。 当看到三皇子赵佑逸身死的消息后,他面色没有任何的动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只是当看到梁帝准备处死江心柔的时候,微微凝神两分,心中惋惜,可惜了…… 刚埋在梁国宗室的细作,就这般死了。 还不等薛岫深思下去,不远处有人闹事,非要要个说法。 “我们都已经无家可归了,朝廷不赈灾也就罢了,还要我们自食其力,兄弟们,我们一定要反抗,他们这些官老爷是不把我们当人啊。” “我们命真苦啊,无家就算了,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连点补偿都没有,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若非要护住另外的县,何苦会大水淹了桃源,这都是朝廷欠我们的。” “乡亲们,朝廷这是要放弃我们啊,这活怎么能让我们做,该做也是那群当官的,他们不能把我们的家还回来,我们就要闹。” 哀嚎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眼底闪烁着泪光,披头散发不成人样的头发下垂遮住眼底的神情。 随着自己的兄弟趴伏在地上哀嚎着,撒泼打滚,也不惧地上的淤泥。 反正不管怎么弄,他们都不会获得好处,还不如闹大了,让那些官老爷有所顾忌。 也有看不下去的百姓,上前想要搀扶,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水淹桃源,那是为了大义,以工换物,那是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得酬劳,而且我们算是被管家雇工,所得的工钱是以往的两倍,修缮的又是自家的东西,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哎哟,你要想出工那是你的事,明明我们只是要属于我们的赔偿,瞧你人模狗样的,啊呸,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狗娘养的东西吧,跟那群官老爷一条心,他们说啥你就信啥,发工钱那是赔偿,那是我们应得的。” “你……你……”气得搀扶他的人指着他,脸色涨红,满是怒气。 “发生何事?”薛岫走过来,冷眼扫过在场的众人,又垂眸看向正躺在地上闹着不起来的人。 “呸,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大水都淹了桃源,我家都被毁了,你们居然不给我赔偿,还想要我干活,这事有天理吗?” “我知道你官大,可你也别想一手遮天,你们的心都是黑的,说什么以工换物,朝廷赔偿的钱都被你们吞了。” “方才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身边那位小公子可是说给我们发钱的,被你否决了,你个贪官污吏,你就是想贪我们的银子。” “住口,”桃源县官怒道,指着的手都生气地颤抖,若非在大庭广众下,他一定要把此人拖下去好好教训一般。 又挤着笑容,对薛岫道:“薛公子,你莫要放在心上,此人下官一定带下去好生处置。” 桃源县官话音刚落。 躺在地上的人立马高声呼喊:“杀人了,县官要杀人了,我不活了——” 这一嗓门喊得,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聚集过来,指指点点。 看着薛岫身上的锦衣华服,他们倒是不敢指指点点,只是小声议论道。 “这怎么了,怎么突然喊县官杀人了。” “不太清楚。” “好像是在说那人是贪官污吏,贪了我们的银子,说好的赔偿银子没了,想要没下我们的钱,才叫我们以工换物。” 第205章 “什么?不会吧,如果是这样,那给我多少的工钱我都不会干活的。” “那个贪官叫什么?” “好像县官老爷喊他叫薛公子。” “薛公子?”这时穿着洗得发白衣物的书生从人群中挤出,圆睁着眼睛,看清薛岫的面容后,他立马站出来道:“大家静一静,乡亲们听我一言。” 他一声落下,在场的百姓声音小了几分,他道:“若那位公子是薛公子,他绝非是贪官污吏。” 躺在地上叫唤的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知道让那书生说下去,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抓起地上的污泥向那书生咋过去道:“我呸,你个狗娘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贪官的走狗,乡亲们,绝对不能相信他的话。” 边说边砸着污泥,书生连连闪躲,洗得发白的长衫满是脏污。 薛岫手一挥,身旁的衙役上前,制止那人的行为。 被控制后,那人依旧叫唤着:“乡亲们,你们瞧,他们说不过我,就想杀了我封口,如果我的命能换来乡亲们应有的赔偿,那我死了,也是功劳一件。” “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怎么瞧着很真的样子。” “不是很清楚,我们就是些小老百姓,还能跟当官的争不成,算了算了,就当我们倒霉吧。” 书生拍打掉身上的污泥后,他扬声喊道:“乡亲们,我绝对不是他口中的人,薛公子也不是贪官污吏,这人说的是假话,莫要相信。” 薛岫微咳两声,他垂眸看向被压着的某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岫出声后,在场的众人都噤声,生怕被所谓的贪官污吏记住,日后没有好果子吃。 “我叫顾一,”顾一梗着脖子说着,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眼珠子飘忽不定,心里也没有个底。 这官不会真的敢要他的命吧。 “你可是桃源县的百姓?” “我不是桃源县的人,难道你是?” “既然你是,那你说你的家在何处,所拥有的地又在何处?” “呸,家都被水淹没了,地也没了,”顾一越说越气:“狗官,你要是敢贪我的银子,你不得好死。” “乡亲们,这个狗官是想要我们的命根子啊,他问我田产一定是想抢走,借田产使我屈服,乡亲们,你们一定不要听信此人的妖言惑众,他不安好心啊!” 第85章 ◎有人挑事,薛岫出面◎ 顾一咆哮着, 他身上衣物破烂不堪,被衙役们压着脸上也满是不甘,愤恨地眼神像是恨不得食其血肉。 百姓躁动不安, 想要问个明白又不敢上前询问。 薛岫扫过他们, 问道:“里正何在?” 人群中头发苍白, 带着个小帷帽,身着黑色长衫的里正杵着拐杖慢慢地走出来,他走到薛岫的面前。 战战兢兢, 正要见礼, 被薛岫拦下。 里正紧紧抓牢自己的拐杖,他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 眼睛只能露出一条缝, 有些吃力地仰着头看着薛岫,沙哑着嗓子道:“见过大人,小老儿便是此地的里正。” “此人你可认识?”薛岫目光淡淡地向地上的人看过去。 里正顺着薛岫的眼神望过去后, 他杵着拐杖走到顾一的面前, 仔仔细细的打量。 片刻后,里正摇摇头道:“没有见过,这位大人,他一定不是我管辖之内的人,我的记性很好,见过的人都记得的。” 薛岫问向顾一:“你可还有话要说, 你既然不是桃源县的人, 却在此妖言祸众,可见其心不善, 来人, 将他压入牢中, 关上十日并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们应声,正要拉着顾一起身进入牢中的时候。 顾一此刻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已然慌了神,挣扎着呼喊道:“大人,大人,饶命啊。” “小人只是一时情急,才口出狂言,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见薛岫面容不变,被拖拉着要顾一急忙嘶吼着:“大人,都是我的错,我是流至桃源县的,只是想拿点银钱,才动了歪心思,求大人看在我已招的份上,饶小人一命。” 衙役们顿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拉走,但也没有松开顾一。 薛岫淡漠,他冷然说着:“你既已犯事,自然要受到惩治。” 衙役们一听,连忙拉着顾一离开,防止顾一继续吼叫,他们还拿出个帕子堵住顾一的嘴。 等人离开后,顿然安静下来。 百姓也没有闹腾,他们低垂着头,有些不安地站在那,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污蔑赈灾的贵人。 这可如何是好。 里正杵着拐杖,颤颤巍巍想要跪伏在地,向薛岫请罪。 薛岫搀扶住他:“老人家正是作甚。” 里正眼里含着泪光,惭愧说着:“都是老朽管教不善,才会有如此败类,企图动摇大家,若是我等真听信了他的谗言,对大人不利,那……那可真是我等的罪过。” “不,此时乃是歹人之罪过,又如何能怪罪尔等身上。” 里正唉的一声,抬起衣袖缓缓擦拭着眼角沁出的眼泪,他双眸中还带有水雾,仰视着薛岫的面容,又看向围聚在一旁的乡亲。 他又回眸看着薛岫,见薛岫面冠如玉,目光清朗,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第206章 虽然这位公子出生不凡,但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恍然见之像是天边清冷的月,又像是山间的翠竹,有此等姿仪,定是高风亮节之辈。 心底也有了底,里正开口道:“大人,我年事已高,已无法以工换物,像我等这等年迈的人,又是如何安置。” “老人家安心,一切都会安置妥当,不会弃你们不顾的。” “大人,工钱真的是按平常市价的两倍发放,”里正有几分狐疑的,像是不相信有这种好事,从前他也听闻别处发生灾情,可从未有过什么以工换物的情况。 好一点的,还会管你死活,留你一口饭吃,坏的话,那钱可全都被贪官给贪了。 薛岫点头道:“自然。” 有了薛岫的保证,里正也算是安下心来,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道:“大家伙,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放下心,好好做事,都散了吧。” 围观的百姓也自然听到了里正和薛岫的对话,薛岫的点头仿佛让他们找到主心骨一般,躁动不安的心都安分下来。 连忙说道:“既然叔公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先散了吧,都去忙自己的事。” 百姓们慢慢散去,里正也向薛岫点头后,开始缓缓离开。 薛岫看着满目苍夷的桃源,他随着县官走到衙门处,衙门虽已被大水泡过,但还能住人。 薛岫任由着县官安排,住进自己的院子后,他立马走进书房里头,起草着以工代赈的章程。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章程自然也会乱成一团。 而他已经来到桃源,若他没有草拟好章程发下去,县官也不敢多做什么。 薛岫一心二用,拿出两张宣纸,在上面写着不同的字。 唯有这般,更能节省点时间。 等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顾韶音也推开门,急匆匆地走到他的面前,手撑着案桌上问道:“薛岫,已到响午,可要施斋布粥。” 顾韶音有点拿不定主意,他虽然知道顾家也曾参与过赈灾的事里,可他从前那是听闻,可从未像现在这般。 薛岫皱眉:“还未准备斋饭?” “没啊,”顾韶音眨巴两下眼,看着薛岫冷下来的脸色,他瞬间明悟,立马撒丫子跑,边跑边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薛岫垂眸看着自己写的章程,微微叹口气,等墨干了后,他卷起拿在手里。 向外头走去,走过抄手游廊时,正好碰到刚要进门的县官。 薛岫将章程递给县官道:“这是我起草的章程,可按照上面的去办。” 县官额头冒着大汗,神色急迫,被薛岫拦下后,他惊慌地面容慢慢稳定下来,看着递到眼前的宣纸,他连忙用双手接过章程。 他这么匆忙的跑回来,也是想要询问薛佑后面该如何办,若是在没有个定论,那群乡亲可就要闹了。 县官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他匆忙中又带有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毁坏了纸张。 映入眼帘的是那工整的行文,字迹清晰,无一处涂改,县官不由得叹道:不愧是薛公子。 随后,县官认真的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后,如获至宝,他未曾想到,不过是一个时辰,薛公子心中已有成算,连同那以工换物,换取多少,都列得分明。 像是捧着金山银山般,县官面上带着笑容,恭维地说上几句:“多谢薛公子,有了薛公子草拟的章程,这场水患也不过是小难,一定会有惊无险的度过去的。” “下官在此替桃源县所有的百姓谢过薛公子。” “不必多礼,”薛岫淡然道:“快去吧。” 县官哎的一声,连忙转身向外头跑去,他可要把这东西张贴在告示那,以便全城的百姓都知晓。 捧着粥正喝着的百姓,看着县官老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跑到告示牌那处,张贴着东西。 张贴好后,县官转身道:“乡亲们,薛公子已起草了章程,大家都可以过来看一看。” 百姓端着碗护着食小心翼翼地上前,识字的看清楚上面的字后,高兴不已。 端着碗回到人群中,乐呵道:“大家伙,赈灾的大人真的没有骗我们,我们的工钱真的有两倍多,而且,多得多劳。” “真的是这样的吗?”神情麻木的脸上都有了喜色,他们互相看望一眼,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光彩。 只要能够有钱,能够吃饱饭,苦一点累一点都没有关系。 “是的,而且老弱妇孺等,即使不能以工换物,也能以稀粥填报肚子。” “好好好,”有人带头喝彩后,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交头接耳说道此事。 “哎呀,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我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你可知赈灾的那位大人姓甚名谁,等此事一了,我准备给他立个长生牌。” “这还能有假,都在那告示上贴着呢,你若是不相信,你可去问问别人。” “老哥,我孩子已经很久没吃饭了,真的可以不用干活,就有稀粥喝吗?” “哎呦,你怎么还不快带你孩子去排队,正在那不远处呢,有个粥棚,你现在快点带孩子过去吃点,可别饿坏了。” “哎哎,好,”妇人抱着自己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孩子,急忙像粥棚那边走过去。 等她到了地方,望着正排着队的人群,正要排过去的时候,被推搡了一下,连连后腿几步,无力抱着手中的孩子。 第207章 孩子正要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接住了他,手抵在孩子的后背处,又抓住妇人道:“小心。” 妇人感激涕零地接过孩子,又看着薛岫价值不菲的锦衣,看着上面因接住她孩儿沾染上的脏污,不好的脸红,嗫嚅两声,还是畏惧的没有说出口。 而薛岫则是冷眼看着推搡妇女的男人,看着他强壮健硕的体格,不喜地皱眉,双手拢入袖中:“不可争夺,因有序而行。” 大汉打量着薛岫清瘦的体格,横眉怒眼不善道:“就你这文弱的书生,还来管爷爷的事,口里竟是些文绉绉的话,也不知道能接住爷爷几拳。” 大汉挥舞了两下拳头,嘴角扬起一抹轻视的笑容,仿佛在说,就你这个小身板,我能一拳打十个。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事,他嚣张惯了总会有踢到铁板的那一刻。 薛岫冷眼,他上前几步,当着大汉的面,极快地抓住大汉的拳头,单手抡起大汉往地上一砸。 惊呆正在排队的百姓。 我的乖乖,这小兄弟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竟然能够单手抡起一个大汉。 有些年轻的姑娘家更是捂住脸,两颊通红,望着薛岫那云淡风轻,仿佛不值一提,又清清冷冷宛如天上月,俊美非凡的面容。 心底更是直呼:好帅。 第86章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汉摔倒在地上后, 全身都疼,他闷哼一声后,捂着胸口龇牙咧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薛岫冷淡回着。 “哼, 谅你知道我身份后, 你也不敢如此对我,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 你就偶牢狱之灾, 现在跪下来给爷爷磕个头,大喊几声, ‘你是狗杂养的’, 爷爷还能原谅你。” 顾韶音跑过来,咋咋呼呼道:“怎么了怎么了。” 大汗揉了揉胸口,手撑在地上慢慢起来, 他带着些谄媚地笑道:“官爷, 这人无缘无故打了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顾韶音看傻子地看了大汉一眼后,他翻了个白眼,问道旁边的薛岫:“怎么回事?” “他不守规矩,略微惩戒。” 大汉圆溜着眼,看着顾韶音, 又看看薛岫后, 他咽了咽口水,向后退却半步, 娘的, 这是踢到刺头了。 居然还和上面的人认识, 他这件事没法善了啊,看着顾韶音不善的眼神。 他底气甚虚,梗着脖子道:“这位官爷,我可是认识薛公子的,你这般包庇此人,不好吧。” 顾韶音本不在意,突然听到这番话后,他看着大汉,又看看薛岫冷淡的一张脸,噗嗤一声笑出声,又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仿佛听到一个贼动听的笑话。 居然还有人夸下海口,正主就在眼前,还不认识的。 薛岫则是道:“你是如何能一句话将我送进牢里的,靠薛公子吗?” 听到这话的顾韶音,刚止住笑又噗嗤两声,最后实在受不了,背过身子。 “大人,这位公子是好心,是方才那位推搡我们娘俩,这位公子看不下去才会出手的,还请大人,不要处罚这位公子,”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小声哭诉着,眼底含着几分过意不去,若不是她,这位公子也不会和那位起了争执。 顾韶音看了她一眼和她怀里的孩子后道:“你先去排队吧,你不饿你的孩子可受不住,此事,我自有打算。” 妇人目光关切地看向薛岫,又紧紧搂住自己怀里的孩子,垂眸看着孩子面黄肌瘦的脸蛋后,她唉唉两声,连忙抱着孩子小跑到队伍那排队。 站在队伍里,依旧望着薛岫那处的动静,生怕薛岫被人搞进牢中,那她心中可过意不去。 大汉冷哼一身,他倨傲道:“你可知我姐夫是何人,乃是县令,他可是一直在帮薛公子做事的,识相点的,赶紧认错道歉。” 这时有顾韶音在场,他也不好过多的要求,否则,他一定会叫人来揍死此人,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 “是吗,那我不道歉认错呢。”薛岫的脸色彻底是冷下来。 顾韶音也心下唏嘘,若是没有今日这事发生,桃源县令或许还能往下走一走,若此人真的是桃源县令的小舅子,算是被他拖累,彻底葬送了自己的仕途。 大汉眼神微眯,透露出一股子凶气,心里想着,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了。 他放下狠话道:“你们就在这等着,有种就别离开。” 他转身离开。 薛岫和顾韶音两人对视,顾韶音耸耸肩道:“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瞧瞧,”薛岫随意回着,他的眼神从排队的那群百姓上扫过,问道:“如何?” 顾韶音愣了下,他顺着薛岫的眼神看过去,落在那群百姓的身上,斟酌两下才说出口道:“还行,粮食充足,能够应付,除了方才那人,还未见到闹事的,不过有的人饿久了,囫囵似的吞下去,要不是给的水够快,人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到了此刻,顾韶音才感受到灾难的残酷,才知百姓有多不易,即使是两个馒头配上粥,也感激涕零。 “尚可,下次莫要出现今日疏漏,”薛岫刚说完后。 旁处就传来喧闹声,大汉粗着嗓子道:“姐夫,就是他。” 县官一路被拉扯过来,他撑着膝盖喘着气,还有些缓不过神,迷瞪地眼顺着大汉的手指向那头看过去,看到长身鹤立的薛岫后。 第208章 头皮一紧,一巴掌拍在大汉的头上,怒道:“你指哪呢。” 大汉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道:“姐夫,你打我作甚,就是那个人,方才欺负我。” 县官厉声道:“闭嘴。” 大汉吓得闭上嘴巴,令他吃惊的更在后头,只见他那姐夫居然整理衣衫,恭敬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喊上一句“薛公子”。 大汉迷惑不解地双眼瞬间睁大,带了几丝的不敢相信,他连忙后撤跑开,想要去找他姐姐,替他出谋划策。 县官也被这一出给闹的,又回想小舅子说的被欺负了,咽了咽唾沫,站在薛岫面前的腿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那个祸害给他闯了多大的货,紧闭着双眼,额间不停冒着豆大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后背都沁出汗黏湿衣服。 声音颤抖道:“薛公子,不知道下官的小舅子犯了何等的错,在此下官为他赔个不是。” 薛岫还没有说话,站在他旁边的顾韶音,忍不住笑道:“你那个小舅子可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竟然敢在薛岫的面前夸下海口,说他认识薛岫,并能够一句话将薛岫送进牢中。” 这话一出,县官面色惊惧,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垂着头,声音低微道:“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回去好好教训他。” 顾韶音乐呵道:“最少也要十大板吧。” 薛岫淡然道:“回去吧,下次莫要再犯。” 他没有任何的表态,县官心底更是没有底,闷声说道:“是。” 县官背影寞落地离去,腿有些发软,被别人搀扶了一下,他摆摆手后,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 原本,他还想扯着这次水患好好表现一番,从而能够往上爬,现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啊。 . 薛岫看着天色,乌云密布,像是风雨欲来,微凉的风吹着,他偏过头问道顾韶音:“可有搭棚帐安置百姓。” “有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未损害的房屋亦是能够住人。” “带我去看看。” 顾韶音吩咐人一定要看守好粥棚后,带着薛岫走在泥路上,两人都没有在乎这些泥泞。 顾韶音抓着薛岫的臂弯,生怕自己脚下打滑,摔进了泥里,前些日子大水泡过,又还未出日头,到处都湿漉漉的。 两人略微艰难的前行后,顾韶音带着薛岫走到安置百姓的棚帐内,三面遮风挡雨,顶上盖有茅草泥土,混合在一起,几根粗壮的木头搭建着房梁,支撑起雨布,里面正坐着很多上了年纪的人。 当他们看到薛岫和顾韶音的身影后,连忙起身,有些威望的三老,走出来,伛偻着腰的他艰难地走到薛岫的面前。 微弱的嗓音喊道:“多谢贵人,若不是贵人出手相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魂归西天了,请受老朽一拜。” “老人家不必多礼,”薛岫扫过他们两髻斑白的发丝,心有嘁嘁。 他没有说什么,为何这群老人还要回到桃源县,而是问道:“老人家可知以工换物,还有工钱是多少。” 三老他啊的一声后,像是没想到薛岫居然会问这些东西,连忙道:“知道的知道的,我们都是知道的,劳烦贵人惦记,有识字的早已经回来说了。” 老人脸上带着笑意,说起那工钱的时候,眼睛里是带有亮光的,他颤颤巍巍点头道:“这一切都要多亏了贵人啊,老朽也活了大半辈子里,像贵人这样安置妥当以工换物的从没有见过,从前呐,我们都是拿点银子,后续如何,全靠自己的命,朝廷发下来的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怎么可能,”顾韶音惊疑出声,脸上满是不相信,怎么可能给别人银子只是九牛一毛,明明从前几十万两雪花银向灾地运送。 经过他顾家的手后,更是保存大半,甚少被贪官污吏贪走,即使是贪走的,他顾家也补齐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朝廷发下来的银钱虽多,可对于我等,依旧是杯水车薪,再者,家中已无劳动力的,他们唯有等死的份,或者流落在外成为流民。” “而那些有劳动力的,自家的都顾及不上,哪还会官他人死活,想当初啊,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最后在路上活活饿死的。” 这一番话给顾韶音极大的冲击,圆瞪着眼睛,想要反驳又看着面前头发苍白的老爷子,喉咙紧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岫喉咙微动,压下声线中的凝噎,他柔和着声调道:“会好的。” 三老也高兴得笑道:“是啊,会好的。” 又抬起头,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薛岫的面容,像是要把薛岫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贵人可是姓薛名岫。” 薛岫抿唇,微颔首道:“是。” “即使我等身在桃源,也曾听闻贵人的名声,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是少年英才,有你的存在,是国之幸,亦是我等百姓之幸。” “言重了,岫亦是芸芸众生中一员,我也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诸位才是身怀大义之人,若非乡亲们愿意以桃源积水,挽救下县,桃源不会被大水淹没,不会使乡亲们无家可归。” 薛岫说完后,他向棚内的众人微微一礼,这是百姓应得的,顾韶音见后,立马学着薛岫向那群老人见礼。 三老的眼中含有泪光,他们的家在桃源,看着桃源被摧毁,只能背井离乡流落在外的酸楚,涌上心头后,宛如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第209章 扣心自问,他们做的一切都值得吗?毁桃源救十县,可有人记着桃源的大义,可有人会瞧不起他们桃源的人。 直到这一刻,看着薛岫弯下来的脊背,三老眼中泪光闪烁,一切都是值得的,会有人记住的。 曾有人问过他们,为什么不离开桃源,前往别处。 那时的三老没有回答,望着满目苍夷的桃源,心底回答着,他们热爱着这片土地,他们的根在这,老话说的好,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即使是死,他们也要回到桃源。 等薛岫的身影缓缓离开后,三老瞧着那年轻又清瘦的背影后,眼底弥漫着一层水雾。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身后亦双眼含着雾气的老弱妇孺。 他声音不大却又响亮:“乡亲们,这就是我们要的答案,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没有说话,却在心底认可着薛岫,想起那个年轻的后生。 有人叹道:“后生可畏啊。” “他不一样,和从前赈灾的官不一样,虽然我没有念过书,识不得几个字,但我看人是很准的,他是真的心中有我们,有他在,我们的日子定会有奔头的。” “三老,还是你说的对,不过我们也不能待在这里什么事情不干,方才那后生还说会下雨呢,我们还是要在棚子前头挖条沟出来,可别水淹了棚子。” 话音刚落,还有几分力气的人连忙起身,拿着锄具在外头挖了一条沟壑放水。 等到了半夜,小雨哗啦啦的落下,百姓盖着棉被,听着外头的雨声,心里更是对薛岫高看几分。 “没想到那后生竟真的能看懂天象。” “这有什么,我们在地里刨食大半辈子,这天如何变我们不也是知道。” “你知道你昨天夜里怎么不说,你也说你是大半辈子在地里刨食,薛大人和你能一样,人现在还年轻呢。” “此事有什么好争辩的,我们心里头知道就好,等此事一结束,我就去庙里替薛大人上住香,求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 第87章 ◎薛岫遇刺奄奄一息◎ 雨滴滴答滴答从屋檐上落下, 汇聚成小水坑,薛岫正站在窗前,看着烟雨霏微, 晨光熹微的天色, 眼底浮现一抹沉思。 顾韶音从廊下走过, 看到窗口处的薛岫,他连忙小跑过去,隔着窗与薛岫说道说道。 含着担忧道:“我们带来的银两, 怕是撑不了多久。” “嗯?” 顾韶音掰着手指头与薛岫一笔笔算清楚, “我们发给他们的工钱是两倍,又要管他们的膳食, 虽只是馒头稀饭, 但人太多,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约莫三个月, 就要捉襟见肘。” “三个月很短吗, 朝廷的灾银还未下来,我们所带的银两,已是朝廷往年赈灾的大半,等朝廷赈灾银一到,算来已有半年,足够了。” 薛岫藏着点话, 没有和顾韶音挑明, 这事情一一解释反倒有些麻烦。 “可,殿下与上头的对上, 哪会顾及到此处, 等我们走后, 朝廷定会无心搭理,桃源县的百姓岂非是要自生自灭。” 顾韶音说得很是小声,甚至心里头有些慌张,小眼神时不时扫薛岫几眼,生怕自己说得不对。 薛岫静静看了他一眼后,负在身后的手移到身前,双手拢入袖中,他缓和着声音,细说道:“殿下非当今,好了,此事你莫要担忧,若真的无灾银,你好心点,拿出你顾家几分家当,也能管桃源百姓了。”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薛岫淳淳教诲着,有句老话,人心不足蛇吞象,桃源县的百姓已拿两倍的工钱,长期以工代赈,反倒会令一些人生出眼高手低,不利于日后。 顾韶音哑口无言,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别说他不是顾家未来的家主,即使他是,他也无法从那顾家的家当来当赈灾银,若真做了,那群群老想撕了他的心都有。 难。 薛岫看他这模样,叹口气,把话挑明白:“想到救济桃源县的百姓,不要只看眼前的水灾,救得他们一时,可若黄龙过境,他们仍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想要杜绝此事,唯有从源头解决。” 这番话像是个棒锥砸到顾韶音的头上,他缩了缩脑袋,眨了眨眼,莫名的,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失落,又像是恍然明悟。 原来这事是在这上头。 苦巴着一张脸,这一刻让他察觉到,他和薛岫之间的鸿沟尽如此之大,他的目光只放在眼前地一亩三分地上,薛岫却目光长远,早已考虑后事。 “那我……”顾韶音迷茫了,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事。 薛岫挑眉。 顾韶音挠挠脸道:“那我就去忙别的事了。” 他磨蹭地离开后,薛岫淡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余光中看到一只鸽子向他的方向飞过来,他伸出手,鸽子稳稳的落在他的指尖,紧紧抓牢着他的手指。 鸽子的腿部绑着个小信筒,停留在薛岫指尖后迈着小步伐,收拢羽翼,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时不时用自己豆大的眼睛去看薛岫。 薛岫从它的腿部取下信筒后,转身走到里头,他指尖微动,鸽子极具灵性的飞走,扇动着翅膀落到案桌上。 薛岫打开信筒,从里头取出小纸条,边走边看,边落座于梨花木椅上。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他手指轻敲着桌面,微拧着眉,上面写着安乐县的情况。 第210章 安乐县居然有人感染上疫病。 薛岫心底也不得不庆幸夏无咎陪同王玉泽前往了安乐。 这天灾太过频繁,都有几分人祸的意味。 薛岫回忆因水灾而引起的疫症,他拿过笔,沾染上墨,在纸上写了个方子,以防万一。 写好后,他塞进信筒内,绑在鸽子的腿上,拍拍鸽子头道:“去吧。” 鸽子歪头,扇动两下翅膀后,从窗口的地方向外头飞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薛岫才能分点心神于三皇子身死的事上。 梁帝封锁消息,暗中又想了结“江心柔”,定是有别的企图。 薛岫细想后,他皱着眉在纸上写出个“伐”字。 若梁帝趁此机会南下,恰逢云国皇位更迭,又有灾祸…… 或许,于梁帝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 而远在皇宫内的云帝,正恭敬拜服着,嘴里忏悔着:“还请上仙息怒,朕一定会杀了薛岫,取下他的尸骨的。” 系统冷哼一声:“不必了,你好自为之。” 系统已经看出云帝身上的龙气奄奄一息,即将消散,而它已经在云帝上耗费太多时间,毫无收获。 如今,它也要另寻他人。 当系统离开,在世界里游荡想要寻求新的宿主的时候,来到了梁国,路过一处的时候,它看到和“江心柔”一模一样的人。 居然要被处死,而在这一刻,系统的数据波动了会后,它决定,挑选此人为宿主。 它冷眼看着那人的声音消散,被暗中处置,抛弃荒野的时候,系统进入那具身体内,控制着那具身体。 死去的身体缓缓睁开眼,她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后,她撕下那张□□,接收原主的记忆。 她摸着她那张脸,有了很好的想法。 虽然江心柔的身份很好用,但经过她的分析,江心柔的身份已经报废,改动成江心柔的脸得不偿失。 系统望向梁国都城的方向,她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趁云国动乱,她可借着梁国的手灭了云国,那时,已无物承载的国运她自然能够全部吸收。 想到此的系统,她按照降临云国的办法,半夜靠入梦进入梁帝的梦境中。 . 五月初九,赵怀泽带兵兵临城下,轻轻松松的进入城中,身着玄色大衣的他,头戴玉冠,带兵包围皇宫。 走进那宣正殿内,看着坐在上头的赵怀天,他轻笑一声:“好久不见。” 赵怀天端坐在龙椅上,他看着下方的赵怀泽,看着他那张昳丽的容易,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整个心脏都极速地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他嗫嚅两声,带着点惊疑道:“你是谁?” 他看着那张脸,坐立不安,龙椅上仿佛有针扎他一般,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去,神情惊惧。 踩在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的膝盖发软,浑身的脊椎都像是被抽离般,狠狠地跪倒在地上,背着光仰望着那张脸的时候。 又像是回到了从前,他遇到他那位皇兄时,只能如同蝼蚁一般仰望着,若非皇兄驾崩,王家倒戈,父皇伤心过度撒手离开,他也无缘坐上皇位。 “我啊,你肯定是不想知道我的名讳的,皇弟。” 一声皇帝,宛如晴天霹雳,赵怀天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怎么会,那个人怎么还会活着。 望着那张年轻的面容,他的眼神陷入了迷茫,竟有些分不清虚妄。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回想从前的一切,仿佛镜中花,水中花,连他上位二十年,都像是他偷来的一般,如今正主回来,他也只能双手奉上。 “你……你是……”赵怀泽。 赵怀天不敢呼出赵怀泽的名讳,他得知眼前人是赵怀泽后,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消散,如同死尸般爬伏在地。 若是别人,他尚有一争之力。 是赵怀泽,他无力回天。 . 赵怀泽登基的消息也传到薛岫这里,捎带着梁国出现一位新国师。 两道消息摆放在薛岫的面前,于赵怀泽登基的消息薛岫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梁国新国师让薛岫沉思良久。 须臾,他问道:“可知梁国新国师是何人?” “是那位细作,她背叛了我等,安插在梁国的密探全部拔除干净,其中亦有陛下的人手。” 薛岫扎着手,手肘抵在桌上,缓缓沉思着:“那细作不是被梁帝暗中处置了。” “是,我们的人甚至看到那细作的尸身都已经扔到了荒山野岭,但……” 那人斟酌着开口道:“不知为何,第二天那位细作又活了,甚至取下了□□,面见了梁帝后,就成了梁国国师。” 说的人都有几分不相信,要不是他看势头不对,逃跑得够快,连他都是在清算的里头。 “梁国可还能安排人进去打探消息?”薛岫问道。 那人摇摇头道:“那位细作见过的人太多,她本就情况特殊,乃是细作里做出色的一味,她代替梁国郡主后更是知道得更多,还有一事,那细作她精通鸟语。” 说话的人头低的更狠,脸上都带有愧疚,那细作是从他手底下出去的,出现这种差错,他也难逃其咎。 “鸟语,”薛岫喃喃道,他顺势瞄向窗外,眼里尖的他看到院内郁郁葱葱的树丫上正站着两只鸟儿,绿豆大小黑漆漆的眼珠正盯着屋内,仿佛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211章 薛岫如此想后,他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旁边放了个茶几,茶几上摆放了玉瓶,里面正插.着含苞欲放的桃花。 他撇下两根细小的枝桠,目视着树上的鸟儿,出手狠快疾。 树上的鸟儿还在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突然,它们像是感知到生死,张开翅膀想要逃离的时候,被枝桠射.中翅膀,从树上摔落下来。 而就在此刻,低垂着头的那人,他猩红着双眼,缓缓从怀中掏出锋利的匕首,脸色狰狞地望着薛岫的背影。 动作迅速地起身,拿起匕首向薛岫的后背而去,嘴里吼道:“去死!去死!!去死!!!” 薛岫闪身躲过,却依旧被匕首划伤胳膊,猩红的血液冒出,薛岫回身侧踢,狠狠地将人踹出去,重重砸到博古架上。 摆放在博古架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摔在地上,那人口吐鲜血,嘴角狰狞一笑:“那匕首上涂有剧毒的药,七日后,你就会暴毙而亡,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没了生息。 薛岫捂着自己的胳膊,血液浸染他的手指,顺着指缝一点点的下滑,润湿他的衣物,白衣上宛如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瓣,又落在地上。 他晃了晃脑袋,视线逐渐模糊,瞧不清任何东西,身体踉跄两下,仿佛踩在云端,全身都软绵绵的,手撑在窗棂上,指尖用力,骨节泛着白。 他想要强撑着精神,处理自己手臂处的伤口,还不等他向前走上一步,仿佛中了软筋散一样,身子骨一点点的顺着墙壁缓缓地下滑,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粗重地喘息着,他撑在地上,吃力地想要爬起来,额间冒着冷汗,乌发从肩头滑落,低垂在地上,越来越多的血流出。 他眼前发晕,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彻底瘫软在地上,血沾染在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喘息着,手指轻微动了动后,再无别的动静,已奄奄一息。 哼着小调的顾韶音正缓缓向薛岫这边走来,想要和他说上几句他打听来的消息,走到薛岫的门口,他推开门,看着凌乱不堪的屋内,满是破碎的瓷片还有已无生息的人后。 他紧张得屏住呼吸,在门口停留片刻后,他才迈着腿小心翼翼走进里头,边走边小声呼唤着薛岫。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走进里头环顾着室内,一转过身看到躺在血泊中,白衣浸染成血色的薛岫后。 顾韶音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许久都回不过神来,这……这…… 肉眼可见的慌了神,他上前几步,推搡着薛岫两下,呼喊道:“薛岫,薛岫……” 薛岫没有动静,他试探地将手指放在薛岫的鼻下,屏住自己的呼吸,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须臾,他感受到薛岫微弱的气息后,他顺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没有死,还有救。 只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第88章 ◎“人心所向,仙神退避”◎ 急的, 急的顾韶音像是铁锅上的蚂蚁,站着的地方都烫脚,他试图搬动薛岫的身体, 微动间, 看到薛岫胳膊上的伤口, 瞳孔微缩。 手指颤抖着,不利索,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 他收回手, 急忙起身,环顾着屋内的摆设后到处翻找着, 试图能找到药。 冲到博古架面前, 打开博古架上的匣子,看到是颗珠子后,他又急忙忙地放回去。 无头苍蝇般乱转, 在屋里头翻箱倒柜, 终于,他在壁橱里翻到一个小瓷瓶。 他拔开塞子,倒在手上,看着白净的粉末,有一点点的药味,顾韶音也认不出来是何物, 他在此道上一点也不通透, 手紧紧握着瓷瓶,握着瓷瓶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在害怕, 若不是止血的药, 他这一下子下去, 可能还会给薛岫带来危险。 可薛岫的伤也要立即处理。 心里头的小人不停挣扎着,他一咬牙,下定决心,不管是什么,死马当活马医。 薛岫,你可要福大命大啊,最好保佑他拿的是止血的药。 顾韶音转身急忙忙跑到薛岫的跟前,动作迅猛地蹲下身,紧紧盯着薛岫的伤口,他生怕自己撒泼了药,控制住自己的手腕。 小心翼翼,瓶口倾斜,颤颤巍巍地撒着药,当大半的撒在别处时,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缓自己跳动不安的心。 屏住呼吸,悬放的手压低,他闭上眼,一股脑的倾斜,粉末从瓶口倾倒而出,撒在伤口上,渐渐地与血液融合在一起。 顾韶音瞬间松了口气,像完成一件大事一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胸口起伏着,粗喘着气。 瞧着薛岫的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后,他白着一张脸,仰头看着屋里的一切,踉跄两下起身,捡起地上带血的匕首,他走到薛岫的面前蹲下,割破薛岫身上的衣物,撕成布条。 布条一点点地缠绕在薛岫的手臂处,他打上结后,抹掉额间冒出来的虚汗。 试图把薛岫搬到床上去,但只有他一人,他的力量不足以搬动薛岫,他试一试后,放弃。 根本不是他能解决的事。 可要是他现在出去找人,顾韶音沉思,应该不会有事吧。 总不能想要薛岫命的人还在。 想到这后,顾韶音立马出去喊人。 他路上碰到南黎,欣喜若狂拉住南黎的手腕往回跑着。 南黎正捧着烧鸡,咬了一口,就看到顾韶音面带喜色向他冲过来,拉着他的手腕急冲冲向前头跑着。 第212章 他都要出手了,就听见顾韶音说道:“你回来的正好,薛岫出事了。” 这话一出,南黎连烧鸡都懒得啃了,埋头向前冲着,跑得比顾韶音还快。 等两人到了薛岫的院子后,南黎冲进去,烧鸡扔到桌上,他向里头跑去,越过屏风看到里头的情景后,急忙跑到薛岫的面前。 探着他的鼻息,扯过他的手腕摆着脉。 脉搏缓慢,十分不妙。 顾韶音匆匆赶来,撑着膝盖大喘着气,捂着自己的腹部,活像丢了条老命。 他摆摆手想要说道,你跑那么快干嘛。 但他一抬眼,就看到南黎紧绷的脸色,他脸上的神情也收敛起来,小跑过去,问道:“情况如何?” 南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收手:“把他先放到床上去吧。” 两人合力把薛岫搬到床上后,顺带给他换了套衣服,盖好被子。 南黎坐在床边,拧眉沉思着。 顾韶音也蹲在床边,撑着脸叹道:“你说会是谁想要他的命呢。” 总不能是前一个皇帝吧,都已经下台了,怎么还能把手伸过来。 “不知,”南黎摇摇头,他沉思会说道:“薛岫的情况很特殊,像是中毒了。” “中毒?”顾韶音惊讶,结巴两下道:“可,可他的血是红的啊!” 红的血怎么可能是中毒。 “但他的确是中毒的症状,但……”南黎疑惑,他弄不明白,这毒似乎很厉害的模样,可薛岫的心脉却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护着他。 “但什么?”顾韶音有些着急,毕竟薛岫可不能有事啊!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居然想要薛岫的命,简直是不是人! “没有性命之忧,可若没有解药,他可能会一直维持这样,醒不过来,”南黎纠结啊,他也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韶音愤恨地锤了下床榻。 南黎撑着下巴道:“或许我阿嬷能解他身上的毒。” 但他却无法保证他阿嬷真的能解这道毒。 他偏过头对顾韶音道:“我回一趟南疆,会很快回来,薛岫就劳烦你多加照看了,你肯定不能叫别人欺负了他,不然,我就把我的宝贝塞进你的身体里。” 顾韶音嘁了声,想要反击,余光又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薛岫,“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 这件事,刻不容缓,南黎说完后,立马起身离开,临走之前,拿走了他扔在桌上的烧鸡。 这一幕被顾韶音看到,他蹲在那吐槽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烧鸡……” 剩下不合时宜的话他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他起身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凳子上,照看着薛岫,唉声叹气道:“薛岫,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转过来啊。” . 薛岫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桃源县内的百姓时不时来县衙门口看望一眼,虽然他们什么事也不能做,但他们还是想亲眼看看薛岫的情况。 衙役也愁眉苦脸着,他摆摆手道:“回吧,回吧,薛大人还没有醒。” 听到这话的百姓,心有戚戚,举起袖子擦拭着还未落下的眼泪,红着眼眶唉了一声。 “娘亲,大哥哥还没有好吗?”稚气的童音问着,小孩仰着头看着正在擦着眼泪的母亲。 母亲红着脸,她轻轻摸着孩子的脑袋,莞尔一笑道:“会好的,大哥哥会好起来的。” “若是没有大哥哥,我们娘两也就……所以啊,像大哥哥这样好的人,他一定会没事的。” 妇人牵起孩子的手,柔声道:“大哥哥是病了,正在吃药呢,等吃了药,他的身体就会好了。” “好哎,”孩子晃动着妇人的手,稚气未脱道:“娘亲,我们去庙里求菩萨,让她保佑大哥哥,有菩萨的保佑,大哥哥会不会好的快一点。” 妇人只能眼中带笑道:“会的,我们去给大哥哥祈福,愿菩萨保佑他。” “好~” 五日后,薛岫还未苏醒。 桃源县的百姓目光含着担忧,他们面上露出愁苦的脸色,三老和里正聚在一起。 里正唉声叹气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好人的命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像是秋后的落叶,县衙那边已经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开,只怕……” 三老身躯伛偻得越发低,他杵着拐杖一时无声,低垂着头,看着不远处弯着的绿草后,他缓缓抬眼,看着碧空如洗的蓝天。 缓缓道:“我们去给他请长生灯吧,也算是我们一点点的心意。” 里正偏过头,嘴唇嗫嚅两下,良久,他叹息一声后:“也好。” 当两人把事情和乡亲们说过后,不管是有没有上工的,都放下手里头的活计,他们一行人,向山上的寺庙里赶去。 为薛岫点长生灯。 一盏盏长生灯点燃,连寺庙里的住持都惊动,急忙赶过来,见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们这是?” 里正和三老出面,拉过住持走到外头,与他说清楚一切,当住持听完一切后,他微微弯腰见礼后道:“阿弥陀佛。” “此乃功德一件,贫僧也愿出绵薄之力,不收各位施主的香油钱,全当我为薛施主祈福。” 住持说完后,他亦是走进里头,点燃一盏长生灯。 灯火煌煌,所有人都虔诚地向上天祷告着:愿上苍保佑,菩萨保佑,保佑薛大人能够渡过此难。 第213章 这股磅礴的愿力直冲云霄,惊动了和薛岫有关的白乐天。 远在深山老林与旁的道人论道的白乐天,蹭的一下站起身,他抬眸望着天边,插指一算。 脸色骤变,他立即走到一边向老道告辞道:“无量天尊,贫道要离开一段时间,不日后,会再来和道兄论道的。” 道长回礼,在白乐天离开的时候,他神情纠结,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他眉宇间带着疑惑,道:“道友,修道可得长生?” 白乐天拂尘一甩,他没有回答老道,而是勾起唇角,瞬间消失在老道的面前。 老道怔愣片刻后,眼眶里凝聚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喃喃道:“原来如此。” 只是他天资愚钝,无缘大道罢了。 老道心念已通,他缓缓坐过去,任风吹拂着他的衣摆,天色昏沉,他也没有再动弹,唯有渐渐变得冰凉的茶诉说着他的后事。 白乐天身形一顿后,回眸一眼,像是遥望到远方的景色,他叹息一声。 须臾后,来到桃源县,看着那磅礴的愿力,喟叹一句:“人心所向,仙神退避。” 他顺着那股愿力,来到县衙门口,没有惊动任何人走进薛岫的院子内。 走进他的屋内,看着趴伏在榻边眼下乌黑的顾韶音后,又看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静静躺在床上的薛岫。 他上前几步,手指搭放在薛岫的手腕处,轻笑一声:“若非我让你修炼过修仙之术,已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真以薛岫的肉体凡胎,等他回来,他若是想要救薛岫,也唯有下九幽,闯地府,方有一线生机。 叹道:“你啊,命不该绝。” 第89章 ◎“江心柔她还活着?”◎ 薛岫眉眼微颤, 他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光中看到身旁的人影,略微偏了偏头。 “醒了?” 略微缥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缓缓闭上眼, 想要缓解一二。 “薛岫,薛岫--” 急迫的声音响起。 薛岫阖着眼,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想要告诉某人, 别吵。 “他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毒素都已经清除了, 怎么还未彻底醒来, 别是你说大话吧。” 顾韶音看着薛岫缓缓睁开的双眼,喜色盈余脸上,又看到薛岫缓缓微阖着眼, 欣喜的神情收敛, 瞬间转变为紧张,带着点狐疑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白乐天。 “急什么,刚清理完毒素,他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莫要打扰他。”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在薛岫耳边越来越缥缈, 他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等到星河耿耿时, 才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 缓缓从床上起身, 捂着微微有些胀痛的额头,眉梢微微蹙起,微微含着冷意的眉眼向旁处看去。 屋内灯火煌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照在他的眼前,薛岫缓缓掀开被子,走到壁橱内拿出新的衣物换上。 穿戴整齐后,他推开门,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还有...几分好像是他母亲的声音。 他嘴角微扬,带着浅浅地笑意,他母亲远在鲁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约莫是他的错觉。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心底还是升起一抹小小的期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灯影重重间,薛岫从游廊下走过,他走到后面的庭院,看到聚集在一块的众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后眉眼舒缓。 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下,他双手拢入袖中,放轻脚步缓缓走到某人的身后,微弯下腰身,乌发从肩头滑落,垂直落下。 “母亲,”他轻声在薛母的耳边喊道。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薛母受惊,圆溜着双眼看过去,本是生气的眉眼缓缓带着喜意,她嘴角的梨涡浮现,伸出手扯了扯薛岫的脸颊,惊呼道:“乖崽,休息好了?” “噗,”顾韶音一口水喷出,他擦着嘴角的水渍时,还有些回不过神,薛岫竟然会被称为乖崽,这也太太太.......顾韶音不知道如何说,反正心情很复杂。 薛岫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轻轻嗯了声。 薛母站起身,她围着薛岫四处看着,看着薛岫真的没有任何的虚弱感后,也相信薛岫说的是真的,真的好了。 她语调吴侬软语:“你差点要吓死我和你父亲,宫里的都差人过来过问了,派了御医陪同,即便是好了,也要拿位御医瞧瞧。” 薛母先前是不太相信白乐天的医术的,那可是能要她儿性命的毒药,更何况,岫儿已昏迷五日,哪里能继续拖下去。若非有顾韶音在一旁作证,她是万般不信的。 薛岫眼神落在他们四人坐着的桌上,上面正摆放着马吊,薛母的眼神也看向桌上,她眼神飘忽道:“与他们玩一玩打发时间罢了。” “嗯,”薛岫也没说自己信还是未信,他看着他那一言不发的父亲,还有母亲手边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勾唇浅笑着。 薛父打出一张牌,薛母眼尖看到后,连忙拿起来,一碰,高兴道:“胡了。” 顾韶音脸色麻木,白乐天嘴角的笑也挂不住。 白乐天叹道:“瞧瞧,这一对三,就是毫无胜算。” 顾韶音也唉声叹气的附和:“是啊,是啊。” 不管顾韶音有多么的不愿意,他还是要拿出金叶子,放到薛母的藤篮中,看着满满当当的藤篮,顾韶音的眼神都有几分火热,真的,好多的钱啊。 第214章 薛母摆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她把藤篮放到白乐天的面前,向他那一边推了推道:“这些都送给你,就当你我二人的见面礼。” 其实也就是薛岫的诊费,换了个由头。 白乐天看着那满满的金叶子,他不客气的收下,笑道:“多谢伯母。” 也不推辞,毕竟他已经来了这个世界,总要有些钱财傍身,总不能次次找薛岫要钱,或者典当身上的器物。 顾韶音嘀咕一句:“明明是个出家人,怎...”像是反应自己这话不动听,连忙改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出家人,收这些不会对你的修行不利吗?” “我是道士,不是和尚,即便是和尚,也没见和尚真的两袖清风,一穷二白,有大把供奉在佛前的香油钱。” 顾韶音没话说了,又偷偷瞄着薛岫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心底松口气。 薛父薛母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见此,薛岫向两人颔首:“我们先走一步,你们也早点休息。” 薛母带着薛岫前往御医住的地方,御医还未就寝,正在灯下看着医术,听到动静后,他微微地抬眸,瞧向来人。 看到薛柏舟和其夫人的身影,还有他们身后那位清清冷冷与薛柏舟很相似的人后,连忙放下医术。 走到三人的面前一礼,后又暗藏着好奇的眼神看着薛岫,毕竟,在他得到的消息中,这位薛公子可是身中奇毒,昏迷五日。 这谁能想到他刚到青阳,连人还未见过,这位薛公子就已经病好,瞧其面色红润,行走重兵毫无虚弱之力,可见是全好的。 “御医,劳烦你瞧一瞧,可好全。” 御医摸着自己的胡须,说了声好后,回身走回位上,薛岫落在他的对面,他的手搭放在薛岫的手腕上,感受到跳动有力,气息平和,防止是自己看错,多停留了片刻。 顶着薛母关切的目光,在薛母说出如何后,御医眉眼带笑道:“奇也,令郎身体安康,毫无暗疾。” 听到这话的薛母,紧绷的脸色也缓和,含笑地与薛父对视一眼后,浅笑道:“有御医你的这番话,我这心里也算是放下来了。” 离开御医住的地方,薛父小声在薛岫的耳边冷冷道:“对你出手的不是废帝。” 薛岫目光微凝,步伐不由得慢下来,月白的银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有几分冷寂。 若不是废帝,还会有谁,与他之间有纠葛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李昂?薛岫负手微抬眸望着天边的圆月,到底是谁呢。 在薛岫陷入沉思的时候,白乐天了无声息飘到他旁边道:“若非那群百姓替你祈福,你现在已经魂归九幽。” “祈福?” “是,祈福,他们于佛前祈福,那股愿力冲天,惊扰到我,我掐指一算,算出你性命垂忧,你可有得罪异世的人?” “嗯?此话从何言起?” 异世的人,唯有江心柔,可江心柔已经身死,薛岫不由得皱皱眉,但依白乐天所说,江心柔还活着,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岫百思不得其解。 “你所中之毒,毒性强烈,比鸠毒还要毒上几分,怎可能是你这处的东西,唯有来自他处,”白乐天见薛岫神色有异。补上一句:“也不是我那处的。” 他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是,你们这里倒是甚是独特啊,曾经也有修仙者,还能容纳各界的人,你们这不会是前往仙界的必经之途吧。” “而且,我还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新皇似乎是二十年前的死去的先太子,”白乐天摊手:“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你们毫无遮掩啊,而且,我还能看透人的灵魂。” “嗯?”薛岫不解,问道:“人的灵魂如何看透?” “在我们那处,时常有大能者卡在最后一步,迟迟不能成为红尘仙,那么,他们想要转世重修却又不想丢失记忆,唯有进行夺舍,而这种夺舍,亦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看出来。” “所以有很多老不休的为了长生,不死不灭,他们就会被夺舍年轻人的身体吧,重新踏入修炼一道,但我很好奇,新皇他又是如何办到的,他可毫无修为。” 白乐天举起手指头,指着上头,“还有一件事--” 他还未说出口,雷声轰隆,闷雷滚滚,震得窗户都“哐当”响,响彻云霄,一道划破漆黑天幕的闪电直直落下,如同雷龙,直直打在白乐天的身上。 站在他旁边的薛岫未伤到分毫,瞟着毫发无伤的白乐天,又看着漆黑的天空,连同圆月都被乌云遮蔽。 那道形似雷龙的闪电仿佛是他眼前出现的错觉,这一幕是这么的熟悉,在镜湖那次,赵怀泽在他旁边想要告知他事情的时候,天上也闷雷炸响。 种种,都激起薛岫的好奇心。 上苍,到底想要隐藏什么。 白乐天咳嗽一声,动用清洁术,去除身上的焦灰后道:“你瞧这可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或许,等你成为红尘仙的那一刻,你也会知道。” 薛岫嗯了声后,缓缓道:“若真有夺舍一说,那在我认识你之前,我的确见过一位异世来者,或许你听说过她的名字。” 白乐天笑道:“江心柔?” 薛岫沉默会,点头道:“但是此人,我曾派人寻找到一位道长,卜卦算出她是异世来者,道长告诉我,焚烧她的尸身,她自会烟消云散,不留于世。” 第215章 “所以她现在真的死了吗,不知道别处,但我们保命的法子有很多,甚至是她躯壳毁灭,但也能灵魂夺舍。” “除此之外,有的人他走的是诡道,没有将人凐灭成虚无,他还是会复活。” 白乐天轻笑一声,声音缥缈虚无,又暗暗压低着嗓音:“你们已经招惹到一条毒蛇,正在暗中窥视着你们。” 第90章 ◎“也许,等你长大了,你就能读书了”◎ 梁国, 国师府。 已经成为梁国国师的系统身着锦衣华袍,金黄的衣物上绣有别人所看不懂的符号,更是给她增添一抹神秘感。 沿街路过的百姓听闻国师的威名后, 更是前来三跪九叩, 以示自己的虔诚。 系统站在高楼处, 冷眼看着百姓的举止,宛如看着一群蝼蚁,而她的面前, 正浮现着一块屏幕。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 薛岫受伤中毒的那一幕。 而今天正是第七天。 薛岫必死之日,可系统看着天地间毫无四溢开来的气运, 无情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疑惑, 她不解着,不明白薛岫的气运为何没有四处飘荡。 他没死? 这个念头在系统心中闪过后,立马被他否决, 他的毒药是从高等级文明获得的, 而这种低等级文明根本无法研制出抗衡它的解药。 薛岫必定是死了,至于气运为何没有四散开,系统的眼神闪了闪,她招手换来人,冷声道:“备马车,我进宫一趟。” 马车晃晃哒哒的一路前行, 越过宫门, 缓缓向深宫而去,等到了里头, 系统下马, 冰冷的眼眸扫过眼前谄媚浅笑的人后, 抬脚跨进桥子内。 等见到梁帝后,系统微微福礼道:“臣昨夜夜观天象,有煞星涌动,恐对陛下不利,而那人,正在南方,臣愿替陛下分忧,前往南方找到此人,除之。” 梁帝笑道:“有劳国师,不过舟车劳顿国师亦会艰辛,这样吧,等大军班师回朝,夺下云国后,国师在南下,朕也能安心几分。” 系统皱皱眉:“可此人实在是个祸害,不能留,臣观天象,紫气汇聚于南,定有真龙降世,若不趁早除之,恐怕陛下难以守住江山。” 这话说的直白,梁帝的脸色都黑了几分,他捏着扶手的手微微用力,紧绷着嘴角,须臾,他缓缓笑道:“国师说的有理,既然南方有真龙降世,还请国师替朕除掉他,国师可莫要随意找个人敷衍朕。” “若有一日,朕君临天下,定与国师共天下。”梁帝呵呵笑的说出此话,脸上笑眯眯,心里是如何想的唯有他知道。 “臣多谢陛下,”国师微微一礼后,她面无表情的道:“既然陛下已然恩准,臣先告退。” 梁帝摆摆手,“国师一人前行,朕心难安,这块令牌可以调动朕的暗卫,一个月后,朕希望能看到那人的头颅。” 梁帝掏出一块令牌,总管太监上前,双手捧着,等感受到令牌的冷意后,他高举着令牌走到国师的面前,双手奉上。 系统看了一眼那令牌,又看了一眼座上的梁帝,她伸手拿起那块令牌收下,道:“多谢陛下,臣一定将那人的头颅带回来。” . 薛岫从百乐天那里知道江心柔可能还未身死后,正书信于赵怀泽。 [陛下,今日碰到老道,老道告知我,江心柔可能未身死,还活着。] 他刚写完最后一笔,顾韶音就闯了进来,他连忙跑到薛岫的跟前气喘吁吁道:“我忘记和你说了,自你昏睡不醒后,南黎也未曾查出你中了何毒,为了解你身上的毒,他回南疆了,说什么也许他阿嬷会有办法。” “好,我知道了,”薛岫塞好信,抬眸看顾韶音还站在他面前,他想了想后:“我会给他书信一封,桃源县的百姓现在情况如何。” 说起桃源县的百姓,顾韶音眼里起了兴趣,他身板都挺直几分,清清嗓子道:“桃源县的百姓在我的治理下,用我的学识,良好的给他们分红,已经走上正途。” 虚眼睨视着薛岫,想从薛岫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比如,夸他。 薛岫淡淡道:“不错。” 嗯?他就这点反应,顾韶音愣得瞪大双眼,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不满,看着薛岫那不为所动还有几分冷意的面容,他垮下脸,什么嘛! 薛岫瞟了他一眼后,正经道::“干的不错。” 顾韶音僵住的脸色瞬间涌上喜色,他叉腰仰着头道:“那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办事。”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这事说完后,他缓和两下心情后,他慢慢道:“薛岫,你生病的那时候,那群百姓还都在衙门门口看望你呢,后来,都要以为你时日不多,他们都上寺庙里给你祈福,点了长生灯。” “若非知道是百乐天那个道士救了你,我还真以为你会因为百姓的祈福活过来,若真是这样,那真是一件奇闻了。你说这事我们要不要辟谣。” 薛岫沉思后,他摇了摇头,在顾韶音不解,为什么的目光下,淡然道:“百姓为什么为我祈福?” “这还用说,当然是你实事好,得到百姓的爱戴,所以才会愿意替你祈福啊。” 一副你怎么问出这个问题。 “这件事传出去,都信以为真,以为我是靠百姓祈福才活下来的,而心思不正,鱼肉百姓之人,是否也会因害怕有一天身患绝症,而去做好事。” 第216章 “这……”顾韶音哑口无言,他细想后又道:“这怎么可能?对百姓不好的人,会因为这种事……” “他们怕死。”薛岫道:“这种事,不信则无信则有。” 见顾韶音还未离开,他淡问一句:“还有事吗?” 顾韶音摇摇头,这些事对于他来说还有一点不是很理解,已经做坏事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那虚无缥缈不是真的东西,真的去对百姓好,记希望于那上面,猪都能上树了。 “你不懂是你亲眼见我是如何好的,”薛岫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声说着:“而外面的人只会信是百姓祈福,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会更邪乎的。” 等到最后,顾韶音听闻有人说薛岫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历劫,劫满这要离去的时候,被百姓的虔诚之心所感动,特留于人间,好为百姓谋福祉的时候,顾韶音才懂当时薛岫所说的那番话。 此刻的他,不信邪。 但也没有说别的顶嘴,只是点点头敷衍了事。 顾韶音离开后,薛岫放下茶盏,偏过头朝窗外望去,郁郁葱葱,四方的天,晴空高照,到无前些日子的阴霾。 他看了会后,随手拿出信纸,写信给南黎。 与他说自己已经痊愈,不必忧心。 本想让南黎呆在南疆,莫要出来走荡,但细想后,南黎也不会听他的,腿长在南黎身上,南黎想要跑,也非他三言两语就能拦住的。 青阳水患一事已了,他也该回京了。 或者前去鲁阳。 薛岫还未定下,连同他上任的文书也未下来,在此之前,他反倒有些轻松。 “乖崽,”薛母人未至声先到,她走进屋里头,喊道:“乖崽,我和你父亲准备出门去逛上一逛,明日,就回鲁阳,鲁阳那边事多,离不开他。” “而且新皇即为,还不知你父亲是否会回京,当年他一根筋,只认赵怀……只认他,现在是他的儿子,你父亲心里头也舒坦些,能放下从前的事端。” 薛岫他起身相迎,听闻这话后轻挑眉头:“母亲不知道吗?” 薛母疑惑地眨眨眼,她该知道什么。 “嗯?”了一声。 “新皇乃是先太子。” “我知道是他的儿子,”薛母附和一句,蓦然反应过来,她张望四下里,拉着薛岫走到拐角里,小声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话?” 薛岫小声道:“新皇是赵怀泽。” 赵怀泽?!薛母震惊得捂住嘴,唇瓣动了动,无声说:“是他!” 薛岫微微点点头,薛母依旧回不过神来,她抓着薛岫的手腕撑着身体,满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当年……当年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压低声音道:“下葬的。” “是他。” 听着薛岫语中的镇定,薛母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怎么会是赵怀泽,这也太离奇了。 但心底又是欢喜的,比起赵怀泽的儿子,赵怀泽他们接触的更多,更有几分情谊,薛家也能繁荣昌盛。 薛母脸上带着笑意,她拍拍薛岫的手背,一切都在不言中,又叹息着说道:“你父亲要是知道啊,肯定心里头也高兴。” 又像是想起某事,她嘟囔道:“难怪最近你父亲有几分想离开鲁阳又不想,原来是因为他回来了,算了,我也不管你父亲是如何想的了,回京也好,也方便我照顾你。” 薛岫嘴角也微微上扬几分,轻嗯了一声。 薛母拉着薛岫,带着他向外头走去。 两人走到外头的时候,还未走多久,薛岫已经病好的消息,就传到了老远。 小孩拉着母亲走到薛岫的面前,仰头看着薛岫的面容,在小孩眼中,薛岫正发着光,双眼弥漫着雾气,“大哥哥,谢谢你上回救了我。” 小孩手里紧紧攥了个果子,果子很红,个头不大,却是贫苦人家能拿出手最好的东西,小孩努力踮起脚尖,将果子送到薛岫手中,说道:“给大哥哥。” 妇人看着锦衣华服的夫人后,有些羞愧地低垂着头,不自在的揉捏了两下衣角。 “好,”薛岫弯腰蹲下,他接过小孩手中的果子,眉眼略弯,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道:“以后要好好读书。” 小孩稳稳地站在地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两下:“大哥哥,我是女孩子,是不可以读书的。” 薛岫也未曾想到眼前的小孩竟是姑娘家,看着女孩瞳孔澄澈,因他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又抬眸瞧了瞧站在旁边略显局促的大人。 从他们的衣着看出,他们过的日子并不富裕,若是供养男孩,也能供养出一位读书人。 薛岫直视着小孩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也许,等你长大了,你就能读书了。” “不能的,不能的,”小女孩嘴里说着不能,眼神里却有着向往,她从小就知道家里贫穷,供养孩子读书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连村里最富有的那人家,供养家里的孩子读书,都会穷苦一段时日,更何况是她,她家贫,虽有位秀才爹爹,可她也不是男孩子,她爹爹也时常惋惜,她若是个男孩子便好了。 “你告诉哥哥,你想不想读书。” 小女孩有些畏缩,她抬眼看了一眼撇过头目中含泪的母亲,又看着眼前美得跟画似的大哥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布鞋,有些局促,声音很小的说出:“想。” 第217章 “那你信不信大哥哥。” “信的,”小女孩掷地有声点点头。 “好,那我们拉钩,”薛岫伸出手,他道:“等你长大了,你可要记得你今日所说,若有机会,去读书,可好。” 小女孩伸出手与薛岫拉钩,目光中带着写期许,稚气的道:“好。” 第91章 ◎文书下来,薛岫为相◎ 薛岫与两人分开后, 和薛母在沿街逛逛,买了些零碎的玩意带回去。 等回到府里后,薛母才定定看了一眼薛岫道:“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 再不济, 还有你父亲在后面给你兜底。” “好, ”薛岫轻笑。 两人走进院子后,所有人都在,连同王玉泽, 也从明乐县回来了, 而他们都望着薛岫的方向。 王玉泽狐狸似的眯眼笑:“薛岫,你回来的刚好, 要与你说一个不好的事。” “嗯?”薛岫疑惑:“什么事?” 王玉泽走上前, 看着薛岫旁边的薛母,他颔首道:“伯母好,我先借用他一会, 等会在把他还给你。” 他说完后, 扯着薛岫的衣袖,薛岫不为所动,偏头看着薛母。薛母笑着看着两人,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薛岫颔首,这才被王玉泽拉动,两人走到角落里, 王玉泽才压低声音道:“京中传来消息,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你直说, 莫要卖关子。” “那我可要先说坏消息了, 你祖父已辞掉宰相一职, 赋闲在家,是陛下的意思。” 王玉泽见薛岫不为所动,他又叹息一声,略有些无奈地睨视着薛岫:“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你即将上任,接任你祖父的位子。” “嗯?”薛岫皱眉:“我?” 这倒是让他有一点点惊讶,即使他祖父辞官,宰相一职也由不上他担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但除此之外,以后我们二人又要一同共职了,你为左,我为右,别的,我想陛下是想清除朝堂里的老人,特别是三老,他们年岁已高,人脉广,留在现在的朝堂内并不一定是好事。” “上任的文书已经下来,我们该回去了。” “嗯,好。” 两人确定要回京后,连忙收拾行李,薛母也过来帮忙,微微叹气道:“你父亲啊,还是选择在鲁阳待着,只要他一日在鲁阳,陛下记着从前的交情,也会对你看重几分。” 还有一句薛母看着薛岫平静的面容后,还是压在了心底,只要乖崽不知情,两人相处也会更自在点。 再者,陛下亏欠柏舟的,报在乖崽身上,乖崽知道了,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现在的局面倒是不错,薛母也看得清,薛父若是回京,接任宰相一职,那么王家那位,恐怕会胆战心惊,从前一念之间背叛赵怀泽,想重新在赵怀泽面前站稳脚跟难。 赵怀泽也未必想要动用,即使想,两人之间也隔了一道无形的刺,王家那位给他派事都要担忧是不是要清算他,再者,又被柏舟继续压着。 春风得意二十年,一朝落到这个地方,真怕他郁闷不已,一下子没反过来,背过气去。 还不如现在这情景,只是以后要辛苦乖崽了,薛母想到后,念叨几句:“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找你祖父,让他给你支支招。” “你现在回京,恐怕不仅要接任左相,薛家家主的位子也给你留着在,也不知你祖父是否想等你加冠之礼后才交于你。” “上次我已经接手看了一眼,都已经在吃五百文钱的蛋了,外面的不过一两文钱,”薛岫放好自己的衣服后,听薛母谈起此事,随口与她闲聊着。 “真的,五百文钱的蛋,味道要好很多吗?”薛母笑道:“我看呐,那钱大半都被丫鬟婆子吞了,我们这种大户人家,出几个刁奴,实属平常。” 又想起那五百文钱的蛋,问道:“可是吃山珍海味养大的老母鸡,虽说是有一点点可能会有效果,还不如吃药膳,那种玩意吃多了,过犹不及,亦会伤身。” “吃人参长大的。” “外头能喂老母鸡的都是些杂参,那药效更少之又少,白花冤枉钱。” “算了算了,也不管那群人,也就五百文钱,你也别过多计较,终究是从他们的月俸里出,再不济,还有嫁妆补贴呢。” 薛母把一切都收拾好后,又把自己新作的衣服也塞了进去,笑道:“若是那群群老不听话,你可要好好收拾一顿,莫要让他们以为你年轻,是好惹的,他们啊,最爱欺软怕硬。” “除了那位三叔公,是真的硬脾气,莫要与他犟上,他是会抄家伙打人的主,你父亲从前都被他收拾过。” “好。”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分两波离开,薛岫王玉泽等人回京,薛母薛父则是回鲁阳。 一路上紧赶慢赶,越过重重大山后,终于来到京城脚下,看着那威武高大的城墙门,南黎还有几分感叹道:“终于回来了。” 南黎收到薛岫信的时候,已然在半路上,他把他阿嬷都带了过来,这次也在回京城的路上。 “阿嬷,从前我在京城中的一家名为万香楼内,在那里看到了蛊虫,也不知道是谁出村,在那祸害人,阿嬷,你这次也要过去瞧一瞧,若是村里的人,你可不能饶了他,”南黎用南疆语向阿嬷说着。 阿嬷鹤发童颜,头发花白,脸上保养得当,依旧毫无皱纹,她精明显得有大智慧的眼神向外头看了一眼,又看着出类拔萃的南黎,笑道:“好,到时我一定去见见。” 第218章 “等进了城,你和薛公子一起回到他那处,不必管我,阿嬷要去见见从前的故人。” “阿嬷,京中还有你从前的故人啊。” “当然,阿嬷从前也和你一样,会出村到处走一走的。” 马车在盘查下进了城,周遭的叫卖声一点点地传进耳朵内,然后除却王玉泽回到王府后。 剩下的人又都回来了,还增加了两人。 “你阿嬷呢?”没有看到老太太的身影,薛岫皱眉问着南黎,可别把老太太搞丢了。 南黎无所谓道:“阿嬷说要去见故人了,我们不必管她,我阿嬷很强的。” “那便好,走吧,回家。” 薛岫带头向前走着,顾韶音左看看右看看,想看看薛家和他顾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看着屋内的陈设,眼前浮现出那物的价值,都是上好的东西,没有差的。 此时,恰好薛修然出门,看到薛岫后,他扫视了一眼薛岫身边的所有人后,微咳一声道:“岫儿,能否借一步说话。” 薛修然乃是三房,正是薛雅柔的父亲,他平常与薛岫甚少打交道,这次,恰好出门遇到薛岫,又念起薛雅柔整日苦读四书五经,更是大着胆子,想要去参加科举一事,想与薛岫商量一二。 毕竟这事情说大也不是很大,至少人还未去,可说小也不是很小,今上登基后,若是出现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那即便不掉脑袋那也是要问罪的啊。 “三叔,”薛岫喊了一声后,他跟南黎夏无咎道:“你们先回我院子里,我和三叔谈完事,再来安排。” 说完后,他看向薛修然,伸手指了指。 薛修然点点头,两人走过游廊,来至抱厦后,左右又无人,薛修然就拉着薛岫小声说道:“我这次想要与你说得事,也算是大事,但又称不上大事。” “你四妹妹最近用功读书,我这心里慌得紧,这若是她一意孤行,想要知晓自己的真才实学,瞒着我们跑去科举,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你也别怪叔叔未雨绸缪,你四妹妹自从……脾气与往日大有不同,我这也是怕她脑袋糊涂了,不清醒,犯下那种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若是你四妹妹有一天,她糊涂了,去考试了,你可要想个法子解决一下。 不然,薛修然不赞成的话,直接把薛雅柔锁在屋里严加看管也就是了,那还会问薛岫这种东西。 “四妹妹的事我是知晓的,三叔莫要惊惧,此事亦是我让四妹妹做得,对了,三叔,如果四妹妹没有看得中的人选,可在家中待着,不过是个姑娘家,薛家还是养得起的,其次,先太子死后,有些东西存放在四妹妹那处,除了四妹妹,别人都动不得。” “既然三哥儿你都这么说了,那三叔也就不瞒着你了,你四妹妹那段日子回来跟我们透了个底,我们才知道她犯了何事,她居然……居然和先太子之间有了纠葛,还想替他守寡,若这事被陛下知道,少不了一顿问责,此事,可就要拜托三哥儿了。” “岫尽力而为。” “除了这些事,三叔也没有别的事了,我还约了好友,正要出门聚一聚,三叔就不多妨碍你办事了。” “好啊你们两个,我全都听到了,”二房薛灵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不屑,他扫过薛岫一眼后,将由头对准薛修然道:“三弟,你怎么可以私自瞒下这么大的事,成何体统,你多大,岫哥儿多大,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岫哥儿替你办事的。” 薛灵瞿伸手拉着薛修然,急吼吼道:“你过来跟我去父亲面前,把话都讲清楚,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把事情都推脱道岫哥儿身上的。” 薛灵瞿瞪着薛修然,有点刻薄道:“还有你家那丫头,读什么书,读了也不能考科举当官走仕途,怎么,不会还要学……”话本子上所写的女扮男装去科举吧,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薛岫皱眉,打断薛灵瞿的话:“二叔,慎言。” 薛灵瞿嘴角扯了两下,也知这话不能大声嚷嚷,这要是传了出去,也对薛家不利,也不想继续犯在薛岫手头里,他挤眉弄眼道:“我也不跟你多扯,三弟,你和我去父亲面前把话说清楚便是了。” 第92章 ◎薛岫上朝第一天,梁国大军到◎ 薛岫淡然看着这场闹剧, 他微咳一声,“二叔,这事无需惊扰祖父。” “不是, ”薛灵瞿满脸地不赞同, 他送开薛修然的手腕, 捏着扇子往薛岫那边走了走,把他拉到一边,旁边摆放着一株翠兰。 “岫哥儿, 这事可不能轻易放过去, 本朝还从未有女子参加科举一事,我这也是怕, 事情败露后, 天子问罪,让天子抓了个由头,可会拿薛家说事的啊, 我这也不是为了薛家吗, 这事情还是让父亲知晓一二,最好啊,是不去参加科举为妙,只要事情没有发生,那……” 薛灵瞿碰了两下薛岫的臂弯,一副我说得可对的模样。 薛岫脸色淡然, 他余光中看着三叔脸上着急脸色, 又看着眼前二叔,他手招了招。 薛灵瞿凑过去, 身子微微压低, 状作倾听。 薛岫淡淡道:“二叔, 此事我也知晓。” “我知道,你是方才修然和你说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事是我办的,若二叔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些,也无妨,是我让四妹妹多读书,等时机到,去参加考试。” 第219章 ?! 薛灵瞿绷不住了,他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薛岫平静的模样后,他嘴巴都有些磕碜:“不……不是,你刚刚说,事是你办的?!” 声音有点大,薛修然也听见了,好奇地探头,想要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什么叫事是岫哥儿办的。 “岫哥儿,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被薛灵瞿吞下去,哎呀一声,捶胸顿足道:“你到底想要办什么,你与叔叔透个底。” “我也不是觉得让姑娘家读书是不好的事,二叔嘴巴笨,我先前的意思是这要是被发现了,被陛下识破,对四侄女还有薛家都不好,岫哥儿,你应该明白二叔的意思吧。” 薛岫淡淡道:“嗯。” 他压低着声音道:“既然二叔已经知晓,便烂在心底,谁也不能透露,此乃薛家大计。” 说到这个的时候,薛岫略微加重道:“二叔也不想被王家知晓,他们借机生事吧,此后事已被我安排妥当,二叔不必担忧。” 薛灵瞿捂着嘴,圆溜着眼睛,小幅度地点点头,他小声道:“二叔是知道轻重的,既然岫哥儿你都如此说了,二叔哪有不放心的理。” 他竖起手指头,保证道:“二叔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分的。” 薛灵瞿看着薛岫淡然的神色后,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离开,走到薛修然的旁边,拍着薛修然的肩膀道:“三弟,是当哥哥的误会你了,这事就不闹到父亲那边了,以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薛修然调整自己的帷帽,他冷眼看了一眼他二哥,又瞧着岫哥儿淡定自若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事情都被岫哥儿压了下去。 平日里他二哥唯恐天下不乱,被他抓到点由头,那都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如今倒是好,居然还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以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哼! 但薛修然也不会把这些心里头的念头表在脸上,他一派和煦地拍着薛灵瞿的肩膀道:“是啊,二哥说得是极,都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二哥不妨与我说说,岫哥儿是怎个意思。” “事你不知道?”薛灵瞿惊讶,又恍然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心底十分地畅快,瞧瞧,这家里头岫哥儿还是记得他的,连这等大事都告知他,哪像老三,都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可怜呐—— 他笑道:“岫哥儿可没有和我说什么,你啊,生了个好女儿。” 他说完后,摇着扇子,哼着小曲离开,悠然自得。 薛岫看着薛灵瞿离去的背影,走到薛修然的身边道:“三叔不必多问,四妹妹的事我会解决的。” 他拱手一礼后道:“岫有事,先行一步。” 薛修然颔首,他也温吞吞道:“既然事情已解决,那我也出门办事了,多谢岫哥儿,赶明来三叔院落里吃顿饭,你三婶也想念着你。” “嗯。” 两人分开后,薛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白乐天和顾韶音安顿好后,他派人去唤薛雅柔。 两人在垂花门那边相遇,薛岫看着身穿学子袍,头戴帷帽的薛雅柔后,微微愣住,“你这是?” 薛雅柔手上正拿着书卷,她脸上妆粉未施,她在薛岫面前转上一圈后,压着嗓子微带着点少年气道:“三哥,瞧我这般,若是去参加考试,可有人能认出来。” 薛岫皱眉,他上下打量一眼后道:“声音过于奇怪,不像,改明我替你找个精通此道的,此次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考试一事。” “制度也许会有所变化,你今年变下场,可有准备妥当?” 薛雅柔捏着手里的书卷,她心里是没有底的,虽然她学得够多,可那是科举考试,总觉得自己还有不足的地方,但看着薛岫的神色,又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磨损的书卷。 抠心自问,她真的不行吗? 薛雅柔眼睫微垂,后又抬眸:“我可以。” 她想去试试。 “好,”薛岫眉眼带笑,他沉吟片刻后,试探地问道:“可要我替你参考一二。” 在这种事上,薛雅柔也不推辞,虽然拒绝也能彰显她的能力,但既然有哥哥,哥哥还愿意帮她,她有何不愿接受的。 薛岫用了一夜时间,便梳理考试可能会考到的内容,这份考纲也送到了薛雅柔的跟前,当看到满页字迹清秀,毫无涂改的考纲后,她惊叹了一声。 立马查阅,补足自己有疏忽的地方,除此之外,她也立马收拾东西,回淮阳郡那边准备考试。 而薛岫回来的第二天,就穿着朝服去上朝了,朝服是在他回来的当天,由宫里人送来的。 穿着那绛紫色绣有飞禽走兽的鹤纹补服,天微微亮便出了门,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已有不少官员在那等候。 那群官员听到动静后,缓缓回身,看着薛家的马车缓缓停下,一双白玉似的手撩开暗沉的车帘,清冷如明月的面容一点点的浮现,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特别是尹御史,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容,他呼吸一窒,像是被泥浆包裹住,要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众人里头,唯他和薛岫之间交扯比较深一点,若非当年他见势不妙,没有上三皇子的车,恐怕,今日就是他被清算的时候。 早年间自己看不惯的毛头小子,居然要和他并列,若是以权划分,还要压他一头,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220章 瞅着都迎合上去的官员,尹御史也不得不移着步伐,去恭贺几句。 “这不是薛公子嘛,一表人才啊。”官员哄笑道:“哦,下官说错了,该掌嘴,下官见过薛相。” 抑扬顿挫,妄图拍薛岫的马屁。 薛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道:“内史大人客气了,本相刚上任,还有诸多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协助。” “薛相这是哪里的话,下官为薛相分忧,那是分内之事,薛相尽管吩咐。” “薛相,可有想成婚的打算?” “薛相,我家孙女和令妹相识,有空可愿来下官家中喝上一杯。” “……” 薛岫颔首,淡然道:“多谢大家厚爱,只是,宫门前还是莫要多吵闹,以免扰了陛下。” “薛相说得是。” 自薛岫这话一出后,众人连忙压低声音,不敢再喧闹。 薛岫从他们中间过去,所过之处,众人退避,等他走到前头后,王家的马车刚到,身穿绛紫衣袍的王玉泽亦是玉树临风,看着聚在一起的众人,还有孤单站在前方的薛岫。 他狐狸似地笑笑,“好久不见。” 说完后,他也未曾等薛岫回复,走到薛岫的另一侧,稳稳站立。 离他们两人有些远的官员,看着两人的交谈后,小声地说着。 “这谁能想到,一朝左右相的位子都由他们的孙子接替,两人都是龙章凤姿,只是,年纪尚轻,恐怕日后有得闹腾了。” “是啊,这算是本朝最年轻的相爷了吧,才二八年岁,出任九卿之一的典客后一年还未过去,就已然官拜左相,若是当年,他六元高中,那盛况……” “是啊,若是当年他六元高中,又出任典客,一年不到官至左相,会青史留名的吧。” “真是妖孽啊,人有一样便不可而语,他……这也许就是天之骄子,不能以常人辨别。” “二八年岁,你我那时候在做什么?” “在考乡试呢……” “考了几次?” “考了四次……” “他考了几次?” “他……一年内从童生考到乡试,若非当年尹御史参奏,会一举高中状元。” “那你说,他都已经是左相了,那他和尹御史之间,可会……那我们站在哪边比较合适。” “你不是御史台的人吗?” “我也不能看着前面是火坑,还继续跳进去吧……” 说完他算是反应过来,原来在他心里,这场胜负从一开始便会是薛岫赢。 他看着薛岫挺拔如雪松的背影,眼神都艳羡几分,这人啊,怎就那般的强大,细数他一年不到,就已前往鲁阳治瘟疫,又去青阳定水患。 甚至得到民心爱戴,生死一线还有百姓祈福,才在鬼门关里留下一命,等回到京,就被封为左相。 看来,以后有这位相爷在,他们身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不少。 “以后,我们也能轻松点。” 当以后的他会想起这句话后,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 旭日东升,一缕霞光照进京都的时候。 宫门大开。 众人进入其中,踩上白玉石阶,缓缓前行着,站在宣政殿门口。 当听到宦官尖锐的嗓音后,他们才跨进宣政殿内,整齐有序地向龙椅上的赵怀泽行礼。 微微弯着腰身,齐呼道:“臣等见过陛下,愿陛下安康。” “免礼,”赵怀泽嗓音微沉,他道:“长话短说,朕已得到消息,梁国大军压境,众爱卿,你们认为朕该如何做,嗯?” 赵怀泽这话一出后,殿内哑然。 薛岫老神自在地站在那,微阖着眼,淡漠地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一些人的面容。 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暗纹,耳边听着赵怀泽指尖轻点在扶手上的声音,一下两下,并不急躁,可见赵怀泽心中已有谋算。 此举,不过是炸出一些人。 “陛下,”终有人熬不住站了出来,走到殿前,站在薛岫的斜后方,微微弯腰后,大着嗓门道:“早先年与晋国大战,边关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再者,先帝在时,云梁两国亦有联姻,此事定有误会,当以和为先。” 第93章 ◎“薛岫,你个佞臣贼子,不得好死”◎ 赵怀泽轻笑一声, 反问道:“云梁两国何时有的联姻,爱卿指的是那场闹剧吗?” 这话一出,方才出列说话的中大夫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随后道:“可是陛下, 边关百姓艰苦,突然与梁国开战,边关还在休养生息, 恐怕...” 赵怀泽打断道:“薛岫, 你说。” 薛岫抬眸,他缓缓走出, 微微一礼后道:“边关虽艰苦, 但此战必不可退,梁国此时兵临城下,可见其狼子野心, 唯有将他们驱逐, 才不敢侵犯云国半分。” 中大夫反驳:“薛相,此言差矣,行军打仗一事,岂能如此的儿戏。” 此时,治粟内史走出道:“陛下,因先帝损耗, 粮仓内的五谷杂粮缺少, 怕是不足以援助边关。” 赵怀泽仍无动于衷,他指尖轻点两下后, 声音威严又杂夹着丝丝冷意:“按你们所言, 这场战朕是打不得?” “陛下, 委实不是我等不愿,是真的没钱没粮,如何能打,”又有人走出,老泪纵横,就差没血溅当场,以表忠心。 第221章 这群人都是些老家伙,曾经由赵怀天扶持上位,还未被清算掉,又年老事高,仗着自己辈分大,不把新皇当回事。 认为新皇不过是世家推上位的傀儡罢了,心里也唾弃着薛岫,这个佞臣贼子,企图挟天子发号施令,黄口小儿,太过狂妄。 薛岫皱眉,冷眼回眸看着说话的那人一眼。 那人也梗着脖子瞪回去。 无钱无粮终究是假话,不说每县郡存放的粮仓,单单拿南方的身家,一力供养,那也是绰绰有余,再者,他们亦有存粮,全都放在少府司内,只需陛下下令调动即可。 他们也不怕得罪薛岫,这朝堂也非薛岫的一言堂,他们已做好准备,准备和王玉泽搭上线。 而像薛岫这等佞臣贼子,等他们大计已成,绝不让他好过。 若说他们为何看不上薛岫,不过是心里头变扭,还有几分不乐意,带着几分嫉恨,为何有人能出身世家,学识仍一顶一的好,力压众才子,更是猛到差点连中六元,又在新皇上位后,以二八年岁高居左相。 他们心底不服气,又认为是薛家谋逆,谋夺了皇位,推了个不知道从那冒出来,还敢说是先太子子嗣的人,以假乱真,祸害皇室血脉。 “顾爱卿,你说,国库里可有余粮?” 身着红衣补服的官员走出,他眉目清正,下巴处留有细短的胡须,颧骨突出,显得又几分消瘦。 “陛下,云国内每年的粮食收成为五成,百万担,除却下方各粮仓和南方留存下来的,先帝损耗,至今粮仓内应当有两百万担,何谈粮食不足。” 治粟内史也惊到了,心里头算来算去,也算不清有多少担,狐疑的眼光看着出列的官员,他知道,这是南方世家的人,“陛下,此人信口开河,信不得啊,司内可不曾有那么多担粮食,拿不出来的啊。” “为何拿不出来,莫非是被内史大人私吞了不成?”顾敬宗疑惑地皱眉。 治粟内史指着他,你你你半天。 中大夫插嘴道:“顾少府怎可信口开河,冤枉他人,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我等还不如撞柱自尽以示清白。” 顾敬宗冷哼一声,这群老头,竟敢怀疑他,这是打他们顾家金算盘的脸。 薛岫与王玉泽对视一眼。 王玉泽笑道:“中大夫,你这话说的,别把死不死的话挂嘴边,不吉利,而且这里是朝堂,是议政的地方,不是你寻死觅活的去过,要死就去滚回家,找棵歪脖子吊死,别脏了我们要上朝的地。” 薛岫解释道:“中大夫有所不知,顾大人出身惠安顾家,惠安顾家于钱财一事上甚是出名,他已开口就绝不会错。” 中大夫两眼呆滞,他也没有想到他不过随口一句话,就引来两个人的炮轰,随着薛岫的话想起惠安顾家的是何等庞然大物后,又在钱财一事上如何精通。 中大夫的脸色骤白,嗫嚅两声说不出话。 治粟内史眉头一皱,细细回想后,他才猛然记起,从何处听到顾家,简单点来说,就是云国的税收制度,征多少税都是由顾家制定,交由宰相定夺。 而南方的税收也是由顾家出面,交到少府司,所以……这进出多少,以往除却少府司治粟内史的人,还真只有这位知晓。 又猛的想到,眼前这人现如今已成为少府,这天底下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少府里多少担粮,多少钱。 冷汗直冒,今日恐怕不能善了。 治粟内史正要道歉,又想起那话是中大夫说的,与他……又有何关系,还不等他安心下来。 薛岫冷声道:“内史大人即连有粮无粮都不知情,可见平日里玩忽职守,陛下,像此等疏忽职守之辈,应当严惩。” 治粟内史一口气缓不上来,他连忙跪伏在地上,声音沧桑的求饶道:“陛下,臣绝无玩忽职守之心,臣只是不想边关开战,百姓流离失所,才……才说无钱无粮,还请陛下明鉴呐!” 伤心哭嚎着,红着眼眶委屈似的乜斜着薛岫的衣摆,恨不得动用巫蛊之术,将薛岫咒死。 “有多少人不想朕与梁国开战,都可站出来。” 站着的朝臣左右互看一眼后,除却一些想要明哲保身的,原先帝扶持的臣子大半都走出。 他们和治粟内史是一个派别的,更有些更是治粟内史的属官,他们心中都认定薛家是乱臣贼子,此次所谓的战乱,不过是薛家想要夺权的筏子。 “既然你们都不愿开战,你们脱下官袍回家修养,我的朝堂上,容不下不战而屈人之兵,试图求和之人。” 站出来的官员都震惊了,他们傻愣地望着上头的赵怀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赵怀泽挥手道:“拖下去,剥去官袍。” 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赶出朝堂的是自己。 治粟内史指着薛岫破口大骂:“薛岫,你不得好死,你这等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气得他胡子都飞舞起来。 赵怀泽眼神不善,他转动着玉扳指,冷声问道:“这又是何出此言呐,可否当真朕的面把话都说清楚。” 治粟内史也是刚,直言不讳道:“你不过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崽种,若非薛家人说你是先太子子嗣,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此乃其一。 薛家被先帝包围,定是薛家被查出谋逆之争,还不等先帝下手,薛家就伙同你谋夺了皇位,薛家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何。 第222章 其三,不过是二八年岁的黄口小儿,又岂能官拜左相,统领文武百官,畅谈国事,薛公说得好听辞官,实则是为他的好孙儿铺路,拿国家大事当小孩子过家家,此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 说得那叫掷地有声,殿内都回荡着他激愤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王玉泽眨眨眼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薛岫,后槽牙微咬,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他冷声一声,笑道:“内史大人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你要聪明百倍,你不过是庸人自扰。” “若薛家是乱臣贼子,那我王家又是何,在场的诸位世家岂非也是乱臣贼子。”王玉泽微挑眉道:“我知道你们是先帝扶持上来,出身寒门,最是看不惯我等世家子弟,可这也不是你们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再者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们知道该用何词来形容你等吗——酸儒。” 治粟内史气得一口血喷出,指着王玉泽说不出话,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薛岫走上前,手指放在治粟内史的鼻下,他静默两秒后,微摇摇头。 王玉泽亦有些惊愕,咬了咬舌尖,走到他的旁边道:“不会吧,就这般轻易地就死了。” 治粟内史这一死,殿内乱作一团。 赵怀泽冷声道:“肃静,将治粟内史拖下去,继续。” 那群被革掉官职的人已经傻了,他们看着治粟内史吐血而亡的身影,先前有多镇定,现在就有多慌张,看着赵怀泽较真的面容,他们想要呼喊两声,都被塞了手帕,只能呜咽呜咽地叫着。 这一场戏终究算是落寞,赵怀泽也清理掉所有主和派的人,而薛岫看着沾有血迹的地面后,他眼神淡漠,暗藏着一抹坚定。 在朝堂内商量将援助多少粮草后,这次朝会也算是结束,薛岫还未离开殿门,就被赵怀泽身边的贴身宦官喊住。 随赵怀泽一同前往勤政殿,望着那堆积成山的奏折,赵怀泽浅笑道:“薛岫,你如今可已为左相,该为朕分忧了。” 薛岫微抿唇,轻微颔首后,没有一丝惧怕地走过去坐下,随时拿起一本奏折翻看着。 “里面除了些许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写问安折子,我知晓你曾为赵佑仁批改过,此事于你而言并无难度。” 赵怀泽叮嘱两句后道:“今日朝堂上的言语你不必放在身上,不过是他们酸言酸语,不明事理的人才会佞臣的喊你,你若为民请命,青史定有你姓名。” “嗯,”薛岫淡淡地道,他批改完一章放到别处,刚打开奏折,看到奏折上写着《考核制度调整策略》 明确写着一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改为三年一次,没想到先前薛韶音在他耳边提上一嘴的事,还真有人会如此办怕,应当新旧交替之际,这折子也只好重呈一份。 第94章 ◎“薛岫出任主考官,科举泄题一事冒出”◎ 看着上面的内容, 薛岫也不免多了些考量,若是化为三年一考,的确能减少人力物力, 更能减少赋闲的进士, 只是若变为三年一次…… 殿内飘荡着令人静心的幽香, 一缕一缕的升起,薛岫捏着奏折静思良久,才提笔在上头写上允字。 各地离京路途遥远, 来往的花销更是普通人家所不能承受的, 一年的考核中,寒门子弟能参与者少之又少, 反倒是达官显官, 参与者众多。 只是执行此事,此时太过急促,理应由明年开春, 也好给他们时间做好准备。 薛岫在后面提笔写上一行小字后, 奏折合起放到一旁。那位太监总管缓慢上前,捧起那本奏折,轻手轻脚走到赵怀泽的身边,双手递过去。 赵怀泽接过,打开观览,看到上面所写的《考核制度调整策略》后, 他来了点兴趣, 将其逐字逐句的看完,又瞧到薛岫所批注的内容。 掀起眼皮向薛岫平淡的面容看过去, 看着他坐姿板正, 面容沉静, 没有因他这边事由而吸引一丝一毫的注意,目光微闪。 赵怀泽缓缓合上奏折,放置一旁,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上一口,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正在打盹的大猫。 “说起科举制度调整,今年的主考官是谁?” 贴身太监李泉立马道:“陛下,是下河秋家的人,一直以来都是由他们家负责科举考核一事,由他们族中人当监考官。” “下河秋家……”赵怀泽手指轻敲,缓缓道:“是赵佑仁的母家?” “是。” 赵怀泽他转动着扳指,勾唇扬声笑道:“薛岫,当伯伯的再给他派一门事可好?” 薛岫的笔尖一顿,他微拧着眉,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望过去,不明赵怀泽为何当着众人的面,说……“伯伯”的事。 他微抿抿唇后,眉间一点朱砂明艳,问道:“何事?” “今年会试的主考官由你来担任。” 薛岫:…… 他捏着笔一言不发,今年四妹将参加考试,他理应避嫌,怎可出任主考官,他略想后,冷淡道:“不妥。” 回过头,紧紧盯着面前的奏折,摆出一副莫要打扰我,我正在认真办事,神情认真。 赵怀泽轻笑道:“为何,总不会是还计较着当年未能参加会试一事。” “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不过今年的主考官还得是你,朕心意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无需多言,你只管去办。” 第223章 薛岫眉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他停笔,手放在膝上,有点倔地与赵怀泽对视,“可否请陛下挥退左右。” 赵怀泽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他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李泉磨蹭两下,然后领着宫人都缓缓退下去,大殿内唯有薛岫和赵怀泽。 薛岫走到赵怀泽的面前,缓缓一礼后,才沉声道:“陛下,从前臣与陛下泛舟游湖时所说一事,陛下应下可能当真。” “自然,”赵怀泽微眯着眼,他抚摸着腰间佩戴的玉佩,眼神中带着点打量,还不等薛岫开口,他就勾唇轻笑道:“怎么,今年你家中有姊妹考试,那也无妨,不妨碍你为主考官。” 薛岫皱眉,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赵怀泽微阖的眼睁开,冷冷地模样直视着薛岫,他缓缓地起身,隔着案桌沉重的威严扑向薛岫,像是苏醒的雄狮。 “还是说,你薛岫是那等徇私舞弊之人。” “不是。” 赵怀泽脸上有几分缓和,他绷着的嘴角微微扬起,“那你怕什么,朕都不怕你欺上瞒下,独断朝纲,还是说,你觉得你才二八,难担此大任。” “不是。”薛岫沉默,后道:“多谢陛下厚爱,臣愿意担任主考官。” “很好,你选出来的,朕很放心。” 而薛岫刚上任宰相,又领了会试主考官一职传遍整个朝野,所有人都知晓了。 眼神都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有的人隔着墙都张望着秋家的方向,想要看出点苗头。 秋家自从太子死后,地位一落千丈,除却主考官一职后,再无别的建树,而今新帝居然任命薛家子薛岫出任会试主考官,这是要断了他们秋家的门路。 秋家家主秋蝉正来回走动着,脸上带着急色,他的两个兄弟也坐在堂内,神色愤恨。 捶着茶几道:“可恨,竟让一个黄口小儿夺了我们的职位,若是先太子没死,我们岂会落到这等局面。” 秋蝉转过头,怒道:“慎言。” 秋家老二看着秋蝉急躁的脸,想要说什么又被他压在心底,端起桌上的茶狠狠喝完,捏着茶碗的手背青筋直冒,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脸上带着不满,连眼眶都有几分红意。 “难道我们就这般束手就擒,任由别人把我们的位子占了去。” 富有心机的老三正摇着扇子,眼神不善,但他还是温声道:“二哥莫要急躁,先静静心,他薛岫想要夺下我们秋家的根基,可不是容易的事,此事,再于陛下对我们是何等的看法,我等作为先太子的娘家,当今有几分看不顺眼也实属平常,或许,只是想要打压我们一二。”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三,你可是有了对策。” “大哥,二哥,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此事可交由我去办,不管结果如何,薛岫休想全身而退。” 次日,清晨薄雾浓稠间。 货郎挑着货物进城时,就听到两人在角落里交谈一则重大的消息,他不由得被吸引,侧耳倾听后,才发觉是“科举考题”泄露一事。 脸色震惊,感叹着:是谁竟然犯下这等的大祸,又在与人聊天时,也把这消息告诉了别人。 “我进城的时候,听到了科举考试题目泄露一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冒得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正要赶往淮阳的薛雅柔也听到这事后,她身形一顿,蓦然想要三哥给他画的考纲,而昨日三哥才被任命为会试主考官,就发生这种事。 免不了让她不遐想,此事不是冲着她三哥来的。 她连忙跑向薛岫的院子,却被告知薛岫早已去上朝的时候,着急万分,也只好按捺住心,在那等候着,又想起那个考纲,连忙回到屋里,想要去找出来烧毁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朝堂上,赵怀泽也在谈起此事。 “诸位爱卿,可有听到市井流言。” 诸位大臣都摇着头,表示不曾听闻。 “今早突然一阵妖风来袭,京城各处都在谈论起科举泄题一事,你们是在把朕当傻子吗,还是说,你们认为自己的脑袋比刀硬。” “臣等不敢。” “我看你们心思很大,都敢算计到朕的头上,秋蝉,你有何话要说。” 诸位大臣转移身形,想偏后所站的秋蝉望过去。 秋蝉胆战心惊,他连忙走出去,跪伏在地,高声道:“请陛下明查,臣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到后头声音微弱,他心里也怀疑,不会是他的三弟干的吧,但他三弟可没有笨到这个地步。 昨日薛岫才被任命会试主考官,今日就有流言蜚语,还事关科举泄题,怎么看,他秋家都有最大的嫌疑。 跪伏在地的秋蝉目光微闪,难不成是王家看不惯薛家的作风,才散布出的流言。 想到这里后,秋蝉高声道:“求陛下为我做主啊,臣真的没有做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蝉抬眸微微向王玉泽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马低下头。 朝堂内的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瞄向王玉泽的方向,若秋蝉说的是真的,那王玉泽的确有最大的嫌疑。 王玉泽脸色微沉,他冷声道:“诸位大臣认为是我做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分得清的。” 第224章 “秋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想栽赃陷害薛岫不成,又想拖我下水,陛下,臣认为窝藏坏心之人定是秋蝉。” 秋蝉惊惧地膝行两三步,哭嚎着:“陛下,陛下,臣真的没有做此事,求陛下明鉴啊。” 薛岫伫立在那,冷眼看着秋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底微微疑惑,秋蝉的一举一动,像是真的,他真的没有做。 那到底是谁? 薛岫眼神平淡地扫过在场的大臣,也未从中找出那一人。 “王相这话说的,指不定是你指使秋大人做的事,事情败露,你想弃车保帅罢了。”一老人懒散地说着,他是站在薛家那一边的,与王家斗惯了,这时也不忘把王玉泽拉进泥潭里。 “陆典客,有的话可不能随意说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祸从口出呢。” 陆典客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都别争执了,朕也相信秋大人绝无此意,只是昨日里,朕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语。” “秋大人,可要朕念与你听。” 秋蝉松了口气,幸好陛下信任他,又听到后半句,心下惊愕,眼神中带着惊恐,还未问出是何话的时候,就听到陛下淡淡的开口道。 “可恨,竟让一个黄口小儿夺了我们的职位,若是先太子没死,我们岂会落到这等局面。” “他薛岫想要夺下我们秋家的根基,可不是容易的事,我等作为先太子的娘家,陛下看不顺眼也实属平常。” “秋大人,可否告知朕,这话是何人所说?” 秋蝉愣住后,他连忙解释道:“陛下,这话说的……”秋蝉一时说不上来,愣在当场,等情绪缓和一二后,他也冷静下来。 叩首道:“臣不知是何人要陷害臣,此话虽出自秋家人口中,但原意并非如此,我想定是有人意图对秋家不利。” “那依爱卿所言,是何人呐。” “此事,即得利益者是何人,臣猜想会是他。” 这话说的,就没有指着薛岫的鼻子说是他了,在这场科举泄题一事中,薛岫到成了受害者,也是最大的利益者。 于他接任主考官一事上会更有利,并且解决掉秋家,那谁又能阻碍他薛岫继续当任主考官。 薛岫淡然且直白:“秋大人是想说是本官吗?但说无妨。” 秋蝉低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秋大人说的是,本官也直言不讳,此事本官未曾参与,至于秋大人为何会卷进来,也许秋大人树敌颇多。” 薛岫走出,他躬身一礼后扬声道:“既然秋大人已经身陷科举泄题一事中,想来秋大人也不介意他事一同解决。” 秋蝉仰头,愣住,薛岫这是何意。 “臣在未进入朝堂前,便曾听闻秋半朝的事,”薛岫淡漠的眉眼扫过殿内的官员,冷声道:“想来,有些大人知晓秋半朝是为何。” 站在末尾的官员走出,他是谏议大夫,四十岁高中,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跪伏道:“臣有一事禀奏,正如薛相所说,下官也是深受秋半朝所害一员。” “秋半朝,是我等考中进士的人称呼秋家人,想要高中,除却学识要过关以外,还要有几分运气,至于这运气,则是要向秋大人送礼。” 谏议大夫的话音刚落,尹御史眉头轻跳几下,精明地眼神中带着几分的迟疑。 “而那些没有送礼学识极好的才子将会成为三甲进士,”谏议大夫说到这,他缓缓低下头,不敢再往下说去。 这其中,牵连了众多的官员,而今他敢走出,那也是因为薛岫为左相,而那些九卿已经大半清理出朝堂。 薛岫接过话:“寒门子弟的试卷将会被秋大人替换,换成出身世家、勋贵和氏族子弟,而那些被替换试卷的寒门子弟他们直到当官前都不会发现。” 这还是薛岫说得保守了。 有的即使当官了,也会被瞒在鼓里,只当自己技不如人,有的当官后,发现了,也只能忍下,不敢吭声。 谏议大夫便是如此,他幸得结识薛公,才一路走到谏议大夫的职位。 如今他已垂暮,风烛残年,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又恰逢如此好的时机,他也想为曾经势单力薄的自己讨个公道! 赵怀泽脸上笑容不变,他轻柔的问道:“秋大人,可有此事啊。” 秋蝉冷汗直冒,他低垂着头,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矮下身子,磕头一礼,硬气道:“绝无此事,此乃栽赃陷害。” 薛岫淡漠地看着他的脊梁,他冷漠道:“陛下,臣手中有秋大人这些年来收受贿赂的账本。” 秋蝉猛地抬起头,仰视着薛岫清冷的面容,眼中错愕:“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 他猛地闭上嘴,被衣袖遮住的手微微握紧,心里不停道:不可能,不可能…… 第95章 ◎“薛岫在,万古长青”“梁军兵临城下”◎ 望着那被呈上去的账簿, 秋蝉不敢置信,支撑着他脊梁的最后的底气也四散来,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心底祈求着, 祈求薛岫拿到的是假的。 却又有些疑惑, 账簿是他亲手烧的, 为什么薛岫的手上会有。 难道,秋蝉惊惧地抬眸望着上方,缓缓直起身子, 神色莫名。 “秋爱卿, 你可知罪。” 第225章 赵怀泽淡淡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他合起手中的账簿, 放到李泉的手中, 声音微冷道:“秋爱卿,出任主考官,收受贿赂不少啊。” 秋蝉看了一眼赵怀泽后, 又瞋目裂眦视着薛岫, 缓缓从地上起身,硬气道:“臣不认,臣从未有过收受贿赂一事。” 他看向薛岫,神色不爽,怒瞪着眼:“我不知薛相从何处找到的证据,以此来污蔑我。” 他一身正气, 仿佛他说的是真的, 他没有做,他是清廉的官员。谏议大夫看着他那模样, 气得一口气哽在喉中, 上不下去下又下不去, 呼吸困难,大喘息着,若这不是金銮殿,都要冲上去,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教训秋蝉。 薛岫冷面,轻笑一声:“秋大人莫非以为岫会拿出假的?” 秋蝉心中微怔,面上依旧硬气道:“自然,我为官多年,两袖清风,岂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知晓秋蝉是何模样的人嘴角都抽抽,但他们没有站出来指责秋蝉的不是,甚至还想作壁上观,试图通过此事,摸清薛岫的底细。 虽说薛岫于才华一道上,傲然于朝堂之上,可这“权”字,岂是那几本书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若今日薛岫真的拿出证据,拉秋蝉下马,算是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在他手下任职的官员,不分老少,皮都在紧起来。 薛岫淡然道:“秋大人,有些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你也知道那账簿上涉及多少人。” 薛岫淡漠的眉眼扫过朝堂上的诸人,他视线所到之处,有不少人视线飘忽或低下头,不敢与薛岫对上。 特别是尹御史,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出汗,他和薛岫早有争端,若真让秋蝉的事在朝堂上暴露,薛岫可是心里门清,他儿子的考卷是何人的... 尹御史微阖着眼,微咳一声附和道:“薛相所言是极,陛下,既然秋大人不相信账簿是真,让他亲自看上一眼一切自然明了。” 赵怀泽迟疑,他眼神落在那账簿上,手指轻敲两下,像是在思考中,又像是心虚。 是的,在秋蝉眼中,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他眼神微冷,冷哼一声道:“陛下莫非是想让薛相从我手中接过主考官一职,特意设下圈套,想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定夺秋某的最。” 薛岫蹙眉,“慎言。” 秋蝉不满瞠目道:“慎言,薛相好大的官威啊,今日薛相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定我的罪,来日,指不定是在场诸位中的某一位步我的后尘。” 他衣袖一甩,愤恨的哼着,仿佛不畏强权的清流。 他现在就是在赌,赌薛岫呈上去的账簿是假的,只要让他亲眼看那账簿一眼,从中找出破绽,那今日危机便能安然度过。 秋蝉更是怀疑,那呈上去的账簿不过是白纸一张,什么东西也没有写,不然,赵怀泽为何不敢让他瞧上一瞧。 “秋大人,可知你此举是在忤逆陛下,是夷三族的大罪。” “若我不为自己争上一争,任由你空口白舌,凭空污蔑,认下那罪名,也逃不过一死。” 说到最后秋蝉都坚信自己从未做过那些事,在这群文人中,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死后的污名,那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赵怀泽手肘抵在扶手上,撑住下颌,下巴微抬,温和道:“秋爱卿,不必惊慌,朕还未准备要你的性命呢,李泉。” 李泉明悟,他捧着账簿走到秋蝉的面前,双手奉上。 秋蝉放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握紧,青筋冒出,心跳动得极快,仿佛在倒计时,催促着他赶紧上路。 他牙关微咬,脸颊上的肉紧绷着,双手接过李泉递过来的账簿,手指搭放在扉页,不敢翻看。 在所有人急切催促的目光下,秋蝉缓缓打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脏骤停,不敢相信。 是他的,但这怎么可能。 秋蝉傻眼了,他呆滞地看向薛岫,不死心的继续向后面翻阅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就连赃款都清清楚楚。 尹御史看着秋蝉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连忙心里警惕着,这事大条了,他的事可不能闹出来。 不过尹御史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既然薛岫和赵怀泽没有开始就拿这事说是,代表还有转回的余地。 尹御史微咳:“秋大人,那上面写的是真是假啊。” 秋蝉嘴唇嗫嚅两声,很想否认,但他抬眸看着赵怀泽平静无波,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神情后,他哽然。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陛下戏谑的神色,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他完了。 他颓然的合起账簿,转头对着薛岫问道:“你是从何处拿出这本账簿的,这本账簿我已然烧毁。” 薛岫清微淡远,他缓慢道:“秋大人,你记错了。” 秋蝉否认:“不可能,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记错... “秋大人,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然无用,你无需知晓我是从何得到。” 秋蝉垂眸,他缓缓跪伏在地上,账簿放在他的身边,他沉声道:“罪臣认罪伏诛。” 他叩头一礼,被侍卫带离宣政殿时,回眸,看着薛岫清雅绝尘的背影,他凄惨的一笑。 缓缓摇头离开,望着天上暗淡中透漏出一丝明亮的光线时,叹道,这世道就如同这天,终有一丝明亮能划破黑暗。 薛岫在,万古长青,这朝堂内,阴暗也只能龟缩一隅。 第226章 “科举泄题”一事明了后,大街小巷的流言不攻自破。 众人纷纷怒骂道:“不知是哪个毛贼传出来的,不安好心,居然想借此事向薛相泼脏水。”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秋家了,若不是薛相,我等还要被蒙在鼓里,原来那群学子有的都被调换了试卷,被顶替了名额。” “这又不得不说起薛相当年那事了,听说是被尹御史参奏的,而且,他的儿子那次得了头名。” “居然有此事,太荒谬了。” “薛相当年真的太惨了,若非先帝昏庸,薛相可是能连中六元,那案首的名额又岂会被德不配位之人拿走。” “也不知道后头会如何办,这科举.......” “薛相此举,也算是给寒门子弟,撕出一条生路,就怕啊,以后还有会对薛相出手,想要毁了他的名声。” “呸,若真有人敢说薛相的不是,我第一个冲上去,将他打得个满地找牙。” “要是我再年轻十几岁,我要找就找薛相这等如意郎君。” “......” 此茶楼的二楼临窗之处的雅间,薛岫和王玉泽正坐在里头,楼下说的话,里头听得一清二楚。 王玉泽打趣道:“薛相这风头出得好啊,连半老徐老都想着要嫁给你这等的如意郎君。” “喝茶,”薛岫淡漠,他将茶推到王玉泽的跟前,乜斜着看着外头的景色,淡淡道:“你可有江心柔的消息。” 说到正事,王玉泽的神色也认真几分,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上一口,微摇摇头:“虽然没有查到江心柔,但到是查出一个特殊的人。” “你似乎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薛岫指尖轻沾茶水,在桌上缓缓写到:梁。 王玉泽看后,淡笑道:“不错。” “这人可是我们亲手送过去的,可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你说江心柔会不会附身在那人的身上。” 声音幽幽道:“死去的时候怨气不小。” 而在薛岫心中,却另有猜测,他想起江心柔曾经透露的系统二字,也许附身在那细作身上的是那系统,这事薛岫没有和王玉泽挑明。 两人静默片刻,等楼下的人散去,薛岫也回到薛家,也看到薛雅柔留给他的信。 他看完后,立马给薛雅柔回道:事已解决,不必担忧。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潜入到他的身体内,薛岫缓缓打坐,片刻后,他睁开眼。 望着自己的掌心,舒展两下指骨后,发觉身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他好像突破了。 不明所以,薛岫运用术法后,便不放在心上。 半个月后,梁军兵临城下,武力大增。 云国边疆不堪抵御,连发数到密函入京。 薛岫望着急报上所写的不明力量,还有不知名的武器的时候,薛岫知晓,是那系统,也就是梁国军师出手了。 而这股莫名的力量,如同修道不可力敌,此战,已不是凡夫俗子可参与其中。 薛岫深呼吸后,手指紧紧捏着那薄薄的一层纸,与赵怀泽等人商量后续如何后,回到薛家,他立即去找白乐天。 问道:“此事,你可能出手?” 白乐天曾说过,他若出手,发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会被天道盯上,而他现也算被困京城,不能前往边关。 白乐天掐指一算后,他眉头微挑,有些惊讶道:“天机不可触摸。”强笑一声道:“可。” 这世界的天道可真有意思,居然闭眼不看了。 白乐天应下后,他闪身离去。 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薛岫也微微放下心来,遥望着天边,院子里头的青叶随风落下。 他目光淡然,像是遥望着远处的边关,有白乐天坐镇,应当无大碍... 第96章 无薛岫 ◎“边关战役惨重,萧太尉身死”◎ 远在边关的白玉京, 云国的第一道防线。 北风呼嚎着,迎面而来的风刮的人生疼,让人睁不开眼睛。 萧锦身披金甲, 他越过把守的士兵, 走到城墙上, 白皙俊俏的脸蛋上有着一道血痕,很浅,这是攻城战时, 箭尖划破的痕迹。 他站在城墙边, 撑着厚重的城墙遥望着远方看不清,如同黑云的军队, 看着那迎风飘扬的绣有“梁”字的旗帜。 他已坚守十来日, 与梁军有来有回,可今日斥候回话,说是发现不明的器物, 前所未见, 他特来一观。 萧锦心中有所不安,这股不安导致他撑在墙上的手都微微用着劲,望着那被推出来漆黑的圆筒时。 他皱了皱眉,等看清楚敌方的动静后,他扬声喊道:“闪避——” 来不及了,导火索被点燃。“轰咚——” 火炮连连发射, 向城墙袭来, 墙砖四溅,分出的细小砖块砸到人的身上, 带来沉重的一击。 小兵口吐鲜血, 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锦趴伏下,躲避着射击过来的炮弹。 望着倒在地上的士兵,他眼神冷然,瞋目裂眦,恨不得冲出去与梁军一战,但他已不是从前的萧锦,他学会了忍耐。 “轰咚”的响声不绝,萧锦低声怒道:“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杀伤力居然如此的强横。 萧锦很清楚,在这之前,梁国绝无此事,或者说是,这不像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产物。 他眼神微眯,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江心柔,那个古怪的女子,想到梁国突然冒出来的军师。 第227章 他突然有一种猜想,这军师或许是和江心柔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可即便知道后,他心底也有点挫败感。 这种强大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他该如何对付。 “轰动”的响声消止。 “萧将军,你也瞧见我们这一利器的厉害之处,即使你们龟缩在城墙内,不出三日,城门必破,你们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我等进去,还能饶你一条性命,哈哈哈哈。” 梁国大将猖狂大笑着,看着云国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他们炮火侵蚀,看着击破他得萧锦,只能龟缩在城墙角落里,他就感到一阵快活。 萧锦没有因他的话而动怒,他眉头微皱后,捡起地上遗落的弓箭,咬牙站起,搭箭挽弓,箭尖直指梁国的军旗。 眼神犀利,“咻。” 萧锦迅速躲避,躲藏在城墙下,心脏紧张地跳动着,他微阖眼,喘息一声。 梁国军队望着射击而来的利箭,那大将勒马向一旁躲避着,望着那射偏离他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的利箭,哈哈大笑道:“萧将军你的胆子都被吓破了吧……” 还不等他继续嘲讽,身后传来惊慌马乱的声音,他连忙勒马向后头看过去。 只见那箭正穿透军旗旗杆,箭羽轻颤着,那大将满脸横肉的脸抖动着,眼神凶狠,他犹如毒蛇的目光向白玉京看过去,说不出话。 至于动用炮弹,他们的存量并不多,而大将也不想在今日全部用毕,唯有吓破云国人的胆子,他们才好一一击破。 梁国大将勒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两腿一夹,骑着身下的马儿道:“鸣金收兵——” 军队立马行动,井然有序地退去。 萧锦起身,抵在城墙上,微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梁国军队缓缓退去,看着他们那漆黑的武器,嘴角紧绷,脸色如同阎王。 他回到屋内,立马写急报上奏,怀着担忧的目光看着送信人离去的背影,又快马加鞭赶到城墙下,站在军医的旁边,问道:“伤亡如何?” 军医唉声叹气,摸着自己的胡子,愁眉苦脸道:“回将军,伤亡惨重啊,梁国不知用的是何等利器,伤害尽如此的巨大,有的人大半身子都血肉模糊,活不久了啊!” 萧锦脸色也顿时暗沉,他紧咬着牙关,呼吸微重,仰望着天上的白云,眼眶微红,“按惯例,厚待他们的家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将军府内,众人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如何抵御梁国的下次进攻,又该如何毁掉那利器。 想到那利器,他们心里发苦,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那是人力不可匹敌。 但他们身为大将,自然不能将一切都表明在脸上,若连他们都惧怕,其他人也会畏缩不敢抵抗。 “萧将军,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有人向坐上的萧太尉询问着。 萧太尉脸色沉重,盯着面前的沙盘,他久久没有说话,良久,他才叹息道:“诸位,我们身后是云国,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绝不能倒下,即使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死撑到底。” “至于此战,唯有智取,偷袭毁掉他们的武器,”这也是最难的一步,他们想不到有何法子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掉。 又像是陷入了僵局。 没有人说话,点燃的烛光在他们脸上闪烁着,忽明忽暗,如同他们看不到明日的内心。 心底却已经做好,此次战役马革裹尸的准备,为将者,唯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太尉,我去,我带一小队人马潜伏进敌营,毁掉那玩意,白日见到那玩意需要点燃,那我们只需要将其打湿,点不燃,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只要等到京中的援军到来,一切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其中一位笑着说着,目光满是期望,但在场众人心里都知晓,京中的援军来了也没有任何的胜算,这就像是两方人打架,一个用拳头,一个用利刃。 若不能让拳头那方拥有利刃,不管拖多久,利刃总会杀光拳头。 但他们脸上依旧是笑道:“你小子说的事,只要等到京中的援军到来,那还需怕梁国那群龟孙子。”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不过,太尉,这项任务还是交由我来办吧,我的身手可比他好多了,应当拿这一等功。” “按你这话说的,谁不想要一等功啊,大家伙说是不是啊,所以,这一等功应该由我来拿。” “应当是我才对。” 一群人争争吵吵的,为了一等功闹得个面红耳赤。 萧锦眼中含泪,他沉声道:“太尉,我想去。” 萧太尉扫视着眼前年轻的脸庞,哈哈大笑,后又沉着脸道:“你看看你们,为了一等功闹得个面红耳赤,真不像样,好了,此事不必商量了,我自会派人前去。” 屋内的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萧太尉,没有再叫唤着。 萧太尉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锦儿留下。” 天光破晓。 萧锦红着眼走上城墙,遥望着远方梁国的大营,昨夜祖父与他闲谈两句后,带着人马前往梁国军营,直至清晨仍未归来。 他扶在城墙上的手青筋冒起,目光狠狠地凝视着,心中盼望祈求着祖父没有出事,却又忍不住一阵阵心慌意乱。 直到太阳缓缓生气,悬挂于苍穹上时,梁国的军队缓缓向白玉京移动。 第228章 萧锦目眦尽裂,只见梁军面前缓缓推出来一人,绑在刑具上,那人披头散发,瞧不清样貌。 可萧锦却认出,那是他的祖父…… 他心底无声的哀嚎着,眼泪模糊他的视线,看着被剁去四肢,捆绑在上的祖父,他悲痛欲绝,宛如厉鬼的目光死死盯着梁国大将。 梁国大将毫不畏惧,他甚至扬起兵器直指萧锦叫唤道:“萧小将军,你看看这是谁,昨夜我营中突然抓到一伙贼人,其中一人与萧老将军甚是相似,我这人吧,最恨有人冒充名将,当即砍去此人的四肢,挖掉他的双眼,让他痛不欲生,萧小蒋军,可满意我的做法,毕竟,我这是在向萧老将军致敬呢,哈哈哈哈。” 萧锦知道他不能乱,更不能认下祖父,若城中兵将、百姓知晓祖父已然……恐怕会造成恐慌,遂了贼人的计谋。 可,身为其孙,岂是那等冷心冷情之辈。 梁国大将见萧锦毫无反应,他冷哼一声,愤恨地看了一眼萧太尉,都怪这个死老头子,昨夜夜闯军营,毁坏他们的利器,以至于今日不能攻墙,既如此,就拿他泄恨。 “来人,将这贼人凌迟处死——” “尔敢——”萧锦怒吼道,他愤恨地捶着城墙,指骨的疼痛比不过他心里的疼,他恨,恨不得将那贼人千刀万剐,仍不足以泄愤。 梁国大将丝毫不惧,他手一挥,自有人走出,小跑走到萧太尉的身边,一刀又一刀…… 萧太尉紧咬着牙关,连丝闷声哼都没有发出,空洞流着血的双眸缓缓看向萧锦的方向,无声传递着。 事到如今,萧锦岂还能再忍下去,他振臂高呼:“众将士,可有人愿意随我出城一战。” “我愿意,”雄姿英发扎着马尾,身穿盔甲的女郎站出,她眼神坚毅,目视着前方,双瞳中熊熊燃烧着战意。 “为将者,唯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兄弟们,冲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妈的,总不能连个小娘皮都不如,冲。” 众人被激起战意,雄赳赳气昂昂向外面冲去,他们挥舞着兵器,听从军令。 刀剑相向,在战场上厮杀着。 “杀千人者,赏银千两。”萧锦淡然说着,他骑着马上,眼神落在梁国大将身上。 “兄弟们,都听到了吧,杀啊——” 全都杀红了眼,眼里除了血色仍是血色,他们中有人家境贫寒,连口饭都吃不起,不得已才投奔军营,混口饭吃。当听到赏银千两时,更为疯狂,以一敌百。 而这股气更是吓到了梁国,他们乱了阵脚,当云国弓.弩对准梁国军旗,弓.弩出,军旗断裂倾倒时,更是乱作一团,不少人更是死于踩踏之中。 云国越战越勇,越打越深,梁国死伤惨重,梁国大将更是被萧锦盯上,两相对打时,被斩于马下。 梁国大将一死,军心溃散,击退十余里,云国才未追赶上去。 萧锦下马,缓缓走到萧太尉身前,他颤抖地试探着萧太尉的鼻息,紧咬下唇,泪流不止。 取下萧太尉的尸身后,紧紧搂在怀中,仰天无声地哀嚎着。 这场战役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那群跟在萧太尉身后的老将亦是掩面叹息,哭声不止。 萧锦步履姗姗地带回他祖父的尸身,向白玉京内走去,一步一血印。 三日后,萧锦正跪伏在萧太尉的灵位前发丧时,有人闯进来,他无声地回眸。 那人看着他宛如厉鬼的恐怖模样,缓缓后退半步,磕磕巴巴道:“萧…萧…将军…敌…敌军…来袭…” 第97章 “急报——” 小兵小跑进殿内, 跪在殿前。朝堂内文武百官林立,眼睛都落在小兵的手上,落在他高举起来的急报上。 李泉看了一眼赵怀泽地神色后, 连忙不急不缓到小兵的面前, 从他的手中接过急报, 回身走到赵怀泽的身边,双手奉上。 赵怀泽从李泉的手中接过,他缓缓拆开, 取出里头的信, 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双眼微阖, 沉声道:“此战大捷。” 不等朝臣面露喜色, 他接着说道:“但萧太尉身故。”他将纸放到一旁:“封萧太尉为一等镇国公,厚葬。” 当身故两字出来的时候,朝臣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这场与梁国的战争居然会要了萧太尉的命。 萧太尉可是云国的定海神针啊,连他都在这场斗争中死去,可见边关斗争厮杀之激烈。 薛岫神色也微异,他眼神落在那张纸上,脸色微微紧绷,等下朝回到府内后。 他疾步走回自己的院内, 拿出白乐天留给他的东西, 通灵镜。 他向通灵器内缓缓输入着灵气,白乐天走之前, 与他说的很清楚, 输入灵气后, 可通过这面镜子联系他。 镜面微闪两下后,浮现白乐天的身影。 薛岫有些急切问道:“你可到边关?” 白乐天转动着镜子,露出身后的景色后,脸色也有些沉重,他叹息一声道:“薛岫,抱歉。” 薛岫眼神微凝,捏着镜子的手指微用着力。 “我来的时候,萧太尉已经身死,”白乐天神色也有些哀伤,他看着薛岫紧绷的嘴角,道:“我来后,用阵法稳固了白玉京的城墙,别的我也不能去办,不能提剑帮你砍凡人呐。” 薛岫问:“稳固后,梁国的利器可能破开?” 第229章 白乐天轻笑道:“不能。” 薛岫松缓几分道:“多谢。” 白乐天颔首,薛岫看着他那边的景色后,问道:“能否带着我旁观,也许我能出一份力。” 白乐天挑眉,他走到议事厅中,让薛岫看着聚集在一处的众人,摆放在身后的地图,不远处的沙盘。 萧锦正阴沉着脸,撑着下颌坐在沙盘的面前,眼神中带着深思。 听到动静后,他微微错开眼,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看到薛岫后,瞳孔微微紧缩,带着一丝不敢相信,揉揉眼惊疑道:“薛岫?” “嗯。” 通灵器内传来薛岫清冽的声音。 薛岫透过通灵器看到沙盘上面的景象后,他开口道:“白乐天,往沙盘那边走一走。” 白乐天闻言后,向沙盘那边走去。 薛岫更直观的能看清沙盘上的一切,看着代表梁国军队的小旗子插在白玉京城墙外,沉思着。 萧锦脸色也有几分缓和,压下心中瞧见薛岫的欢喜,看着他沉思的面容后,也未出声呼喊他。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再回京中与薛岫叙旧也不迟。 薛岫目光微凝,落在羊肠小道上。 羊肠小道是独属于白玉京的一处奇异风景,其道路蜿蜒崎岖,又有陡峭的山岭,是白玉京一道天然的屏障,多年来,守护着白玉京的侧面,从未有人能攀爬上去。 “萧锦。” “嗯?” “梁军可能会从羊肠小道偷袭。” 薛岫的话音刚落,萧锦没有向从前那般质疑说道怎么可能,反而陷入了沉思,看着那代表羊肠小道蜿蜒的沟壑。 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萧锦连忙向外走去,并跟薛岫说道:“我马上回来,等我。” 看着萧锦大步离去的背影,薛岫心中也微微叹息,与从前相比,萧锦也成熟了不少。 白乐天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我都要认不出这是萧锦,曾经肆意张扬还带有几分风流的世家公子,成了萧小将军。” 薛岫没有说话。 白乐天也没有指望他能应和两声,而是继续道:“听闻他祖父萧老将军被砍掉四肢后,我心中不忍,也偷偷潜入梁军中,想替他找回来。” 说到这里白乐天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等着薛岫问他。 薛岫眼眸微沉,他冷声道:“不必说了,你也莫要提此事。” 白乐天嘴角微弯,他压低声音道:“薛岫,我看了萧太尉的命运,他原本能长寿的,萧锦死了,他都没死。” 白乐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或许是想瞧瞧不冷静的薛岫是何模样,还有…… 给薛岫一片净土后,能否成为红尘仙。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生气吗,凡人不过百年寿命,既定的命运仍能人为改动,而这一切,不过是仙人的玩乐之举。”白乐天仰头,看着顶上错落有序的房梁,他叹息道:“来到你的世界后,我窥探了一丝……” 他双手结印,在他的周边设下结界后,语速急快的说道:“你可知我那方世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飞升的修士,千年,万年,不管是何等的惊才艳艳之辈,天之骄子,最后都死在了九九雷劫之下。” “你知道为什么吗,”白乐天笑道:“因为有人啊,不想让人再去分一杯羹了。” “就好比凡人中的皇朝,世家林立,钟鸣鼎食,世家堵死寒门的道路,让他们再也不能鲤鱼越龙门。” “而在修仙界,我们想要去的,所追求的是仙界,可是仙界的通道很久很久都紧紧关闭。” “在那梁国军师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仙的气息。” 薛岫清冷疏离的眼眸微怔,他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仙—— 他的心微微下沉,拿着书卷的手微微用力,若真是仙,他们又该如何抗衡。 “薛岫,云国不能输,你要紧快助云帝一统……”白乐天的声音有些飘忽,后面他说的话薛岫没有听到分毫。 白乐天也察觉到了,他默默闭上嘴。 当得知薛岫的世界,不过是仙人的玩乐之所后,白乐天心中升起的居然是,果然如此。 他从未见过哪方凡人世界的灵气如此的浓厚,又细听几段故事后,发觉居然有神仙事迹流传。 他才有此猜测,而这种国恨家仇,动辄颠覆苍生的事,修仙者中也曾发生过,而当这群人成仙成神后,能改掉骨子里的劣性根,白乐天是不相信的,又不是修炼无情道的修士。 窥探到这出真相的他,试图提醒薛岫,也想挽救,也想看看已然踏入修仙之途中的薛岫该如何做,至少,打上去的时候,身边也要有个同伴啊。 等萧锦回来的时候,他看着白乐天,白乐天也看着他,然后摊手无奈道:“结束了。” 萧锦嗯了声后,还是抵不过心底的好奇心,他问道:“你是如何联系上薛岫的。” “此事天机不可泄露,等以后你会知道的。” 白乐天看了他一眼后,问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信薛岫说的,羊肠小道陡峭,无人攀爬过,若薛岫说的是假的呢。” 萧锦脸色淡定道:“假的我也当真的。”又看了白乐天那副你果真如此想的面容,皱眉冷声道:“我真怀疑你是如何和薛岫认识的。” 第230章 白乐天嘴角轻笑两下,“机缘巧合。” 两人也没有在这些事上争夺下去,萧锦又坐回沙盘的面前,拿起放在一旁的军书仔细研究着。 等到了夜里,萧锦带着两队人马蹲守在羊肠小道的上头,羊肠小道对于外来者的确险恶,但对于白玉京内的人,却是能够轻易爬上去。 夜半时分,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蔽起来,最后一丝银辉也消失不见,幽深孤寂的半夜,唯有两三声夜鸟的叫声。 天上惊起飞鸟,“刺啦刺啦”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萧锦与身边的副官对视,副官眼底还残留着些许震惊,副官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深更半夜爬羊肠小道。 想到那险恶陡峭的石壁,副官咽了咽口水。 萧锦手一挥,他们缓缓地接近羊肠小道的边缘,利刃负在手后。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说话的人声音轻微,像是怕惊扰到暗中的生物,想到关于羊肠小道的传闻,他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心中打起退堂鼓。 “没有,别说话。” 在陡峭的山壁上爬行的有十人,他们双手双脚都带着特制的器具,能够让他们牢牢的攀附在石壁上。 手上的利爪深深的扎进石壁中,如同壁虎般一点点的向上攀爬着。 等他们爬到上面的时候,取下手上脚上的利刃,正要找个地方掩藏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包围他们的人,与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眼底还残留着震惊,怎么会,他们的计划是如何暴露的。 退无可退,望着身后宛如万丈深渊的羊肠小道,他们扔下手中的利刃,双手举起道:“我们投降。” 萧锦下巴微扬,身后走出一人,走到那群人的面前,将所有人都捆绑起来。 副官站在萧锦的身边,对着他竖起大拇指道:“将军,你也太料事如神了,连这你都能算到,佩服,真的太佩服了。” 被捆绑起来的人也震惊地看向萧锦的方向,他们方才还以为是有内鬼,没有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人猜到了,这这未免也太深谋远虑了。 他们梁国与如此足智多谋的人对上,真的能有胜算吗? 萧锦脸色平静,没有因副官的佩服而沾沾自喜,他看着被捆绑起来的梁人,摆摆手声音沉闷道:“不是我猜到的,是别人。” “是谁?将军若是军中有如此能人,一定要请他来当军师啊,有了军师,我们哪还要怕梁国的阴谋诡计,定能扫平一切。” 听到副官那如同吆喝似的声音,萧锦嘴角扯了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想起天黑身旁人看不清,他又清清嗓子像开玩笑地说道:“请他来当军师,那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而且,本将军穷,兜里没有几两银,可发不起他的俸禄。” 副官听完萧锦说的后,乜斜了萧锦一眼,心一横急切道:“要不这样,将军你从我们的俸禄里扣,划到军师的俸禄里,只要能把军师请来,划多少我都是愿意的。” 旁的人也附和着:“是啊,将军,我们也是愿意的。” 萧锦踹了身旁人一脚,笑骂道:“滚你们的,你以为我不想吗。” 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人坐在京城,都能猜中梁军的踪迹,若是以往,他萧锦就是爬,那也要爬去京城把薛岫拖过来坐镇。 可如今,萧锦遥望着远方漆黑如墨的夜色,看着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闪亮的一颗繁星,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那人,居庙堂之上才是件好事。 第98章 ◎    夜半时分,凉风袭来。 薛岫还未睡下,他正在等,等白玉京的消息。 ◎ 夜半时分, 凉风袭来。 薛岫还未睡下,他正在等,等白玉京的消息。 烛火跳动着, 发出噼啪的响声, 风吹进来, 吹得烛火不停摇曳着,滚滚蜡油顺着柱身缓缓滑落。 薛岫瞟眼过去,拿去旁边的书再次翻阅着, 打发着夜里的凉寂, 脑中思索着白日里公文上的内容。 放在桌上的通灵器闪烁了两下,薛岫余光瞟过去, 看到通灵器上浮现的身影后, 他才放下手中的书,端坐在那,问道:“如何?” 白乐天的身影被挤开, 萧锦的大脸凑过来, 眼中带着喜意,笑道:“果真被你猜中了,那群人真走羊肠小道上来,想要偷袭我们,可惜都是些嘴硬的,不愿意招待。” 萧锦摸索了一二, 从旁边拿出从那群人身上缴过来的利爪, 放到薛岫的眼前,让他看得清楚, “他们用这些东西爬上来的, 是个好用的物件。” 只是, 想要做出这个利爪,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出来的,拿到这个利爪的时候,萧锦是有些疑惑的,想不通梁军在两三个月,就想从羊肠小道偷袭,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薛岫看着那利爪,眼神微凝,他蹭的一下站起身。 看着这一幕的萧锦还有些懵,就听到薛岫说:“等着,我现在进宫。” 什么等着? 萧锦还没有搞明白,就见薛岫拿着通灵器离开,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声音。 一刻钟后,薛岫坐上马车,这时他才拿出通灵器,压低声音道:“你等会只需在陛下面前拿出那副利爪,别的你无需多言。” 萧锦眨眨眼,他垂眸看着自己拿出来的利爪,眼里的欣喜渐渐变为凝重,他紧绷着脸缓缓点头。 第231章 看着他这幅模样,薛岫心底也是有几分欣慰的,但看萧锦迷糊看不出其中的含义后,微微叹气,小声解释道:“梁国可会在两三个月前想着从羊肠小道偷袭。” 萧锦摇摇头,这是件很没有利益的事,而且,两三个月前,正是三国宴会,那时候梁国哪有胆子。 “所以?” “这件利器绝不是两三个月前制作的。” 经过薛岫这句话的点拨,也不是特别蠢的萧锦瞬间明悟其中的含义,瞪大瞳孔,眼里含有着震惊。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需要两三个月就能做好这件东西?” 薛岫点点头,脸色凝重。 萧锦瞬间仰头看着房梁,平缓自己过于惊讶的内心,神色中还带有点惧怕,是的,惧怕,他想不到,若是薛岫不在当场,若是他们未曾抓捕到那群贼人,他们没有缴获这利器后,他云国会是何等的下场。 定会被梁国的虎狼之师厮杀殆尽,国破家亡。可是,一想到梁国手中有这等技艺,萧锦的脑中还是闪过怎么可能的念头。 怎么可能呢。 梁国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又在担忧,云国如何对付梁国,靠他们落后的技艺,用人命去填吗? 这一切都未在萧锦的脸上浮现,他只是眼光闪了闪,略带点沉重的心情放下手中的利刃后,斟酌着开口问道:“薛岫,有办法吗?” 如同他曾经因江心柔的事情拜托薛岫一样,如今,他又要询问薛岫,到这一刻,萧锦真的感受到一股无力包围着他。 “绝不能给梁国机会,此战必要速战速决,萧锦,我会游说陛下发兵,后续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了,尽快,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梁国,绝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时机。” 又看向当透明人的白乐天,薛岫微阖着眼,喊道:“白乐天,有办法在兵器上铭刻阵法吗,有办法提升兵器的坚韧。” 白乐天诧异地睁开眼,他看着薛岫平静的面容后,笑道:“薛岫啊薛岫,你果真是适合修炼的好苗子,的确是有这种阵法,但这种阵法铭刻上去,靠我一人,可不能供养你千千万的大军。” “有办法制作一份模具,重新冶炼。” “……” 白乐天也绷着脸道:“你此举是想打造修仙人的兵器吗?”他说完后,脑内却不由自主的想着此法的可行性,最终也来了点兴趣道:“你若是真想如此,我倒是愿意一试。” 白乐天蓦然想到,或许他可以带着一个皇朝的修者杀上去,但这一切,还得看那位新帝,是否愿意与仙神一斗。 薛岫见他同意,手指轻敲两下膝盖后,马车晃动见带动着帷裳,随风摇曳着,露出马车外面的景色,薛岫透过露出的缺口乜斜一眼天色,昏暗暗的天上繁星闪烁着,月亮格外的明亮,清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薛岫余光中看到一抹漆黑的身影一闪而过,等细看时,又什么也没有看见。 直到马车来到宫门,赶车的马夫已经离去,薛岫从马车中走出,站在那看着高大的宫墙,瞧不清里头的景象,但此时已经更深露重,宫门已经落钥,想要从正门进入是不能的,没有手谕,唤醒看守宫门的守卫也毫无用处。 望着这一幕的萧锦也有些紧张,走到这一步,唯有翻越宫墙进入其中,可这也是大逆不道的罪,若被别人知晓,薛岫可就危矣。 薛岫望着天上的月色,还有这高不可攀的深宫,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干得最出格的一件事,深更半夜翻越宫墙,若是被捉拿,可是掉脑袋的罪,可时间紧迫,又不得他过多的沉思。 他足尖轻点,正要运用轻功飞跃宫墙的时候,“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十分的响耳。 薛岫足尖微顿,他身子整个都如同定住般,眼神淡漠地看向那敞开的宫门处,宫门只露出唯有一人能通行的缝隙,漆黑夜幕下一盏灯笼缓缓浮现。 正散发着光芒,薛岫顺着那灯笼向手持着看过去,身影瘦小,不同于以往看守宫门的人。 还不等细思这人是谁,那盏灯笼缓缓地抬起,贴近那人的脸庞,露出他那满是沟壑的脸。 苍老的眼神,有些混沌,他沙哑着嗓音,宛如破烂的风车,说道:“左相,陛下有请。” 这是一个薛岫从未在赵怀泽身边见过的人,他眼神扫视着老者,察觉老者内功深厚,已达先天。 他徐步走到老者的面前,微微颔首,淡漠疏离的瞳孔倒影着老者和灯。 压下心底的疑惑,他未询问老者是何姓名,这些都与他无关。反倒是老者看到他的面容,喟叹道:“像,真像,你和你父亲宛如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过你的眼睛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 居然是故人。 “我知道你好奇,但你居然能不问我是何人,心性不错,”老者夸赞着:“我姓徐,我曾是你父亲的老师,当年负责你父亲和太子的启蒙,算得上是位太傅吧。” “你不好奇我教的是什么吗?”看着薛岫这幅冷淡的模样,反倒是引起老者的好奇,像是要探究到底,又像是老顽童的心态,浑浊的眼神紧盯着薛岫。 薛岫淡漠看了他一眼,“徐天骄,因其名被先帝评为探花,后负责教导太子四书五经之学识。” “你居然认识老朽,奇也。” 老者,也就是徐天骄,目光中充斥着怀念之色,也许是薛岫那酷像薛柏舟的模样,他忆起从前的事。 第232章 “你的武功我看不透,你的身体内仿佛潜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改善你的资质,但小友日后可莫要仗着内功深厚,强越宫门,内里的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可别把你射成马窝蜂,那可不是件妙事了。” “是薛岫莽撞,岫知错。” 这话一出,又把老者哽住了,老者嬉笑两声,抓起薛岫的手臂,直接闪身带着他来到赵怀泽寝宫门口,笑道:“到了,可不能让陛下等急了。” 这话说完后,老者消失不见。 薛岫回眸看着身后,耿耿灯火,驻守着诸多的侍卫,暗处也躲藏着不少的暗卫,都紧紧盯着他。 薛岫唇角微弯,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眼光从那群隐藏在暗处的人身上扫过,这次推门进入殿内。 “他发现我们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敛息术天下第一。” “哼,”徐天骄出现在两人的身后,一人给了一巴掌,拍在他们的脑门上:“回去加练,他察觉到你们了。” 两人捂着脑袋都有点不敢相信,震惊地瞄向殿中某人的方位。 薛岫走进殿内后,他进入内室,微微躬身见礼道:“陛下。” 赵怀泽正披着寝衣,坐在软榻上,神色清明,他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上一口,完全没有被薛岫打扰到的愤怒,而是拍了拍身下的软榻:“过来坐。” 薛岫闻言,徐步走到赵怀泽的对面,落坐在软榻上,他神情冷淡中带着点郑重,“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赵怀泽眼神微眯,他挥了挥手,又偏头朝外头的方向道:“你们也离远些。” 暗中的人都散去,薛岫这才掏出通灵器放到桌面上,萧锦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 萧锦微抿抿唇,神色中有些拘束,看着赵怀泽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微微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喊了声:“陛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赵怀泽对上,不愧是曾经的先太子,连他祖父都赞赏的人,这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可不是赵怀天能比的。 “萧爱卿有何要事?”赵怀泽很是温和的问着。 看到他这模样的萧锦,正是不敢有半点松懈,连忙举起利爪道:“陛下,这是臣从梁人手中得到的,他们今晚从羊肠小道用此物准备夜袭,被臣捉拿。” 第99章 ◎    赵怀泽看着那利爪,又看了眼薛岫,他脸上带着笑意,一片轻松的◎ 赵怀泽看着那利爪, 又看了眼薛岫,他脸上带着笑意,一片轻松的模样, 显得很是放松。 说上一句:“朕知晓了。” 他摆摆手, 薛岫懂他的意思, 关闭了通灵器。独留萧锦看着关闭掉的通灵器,怀中抱着利爪显得有几分无措,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白乐天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后面的事不适合我们听了。” 萧锦皱眉, 他放下利爪,叹道:“也不知道陛下是何心思, 愿不愿意出兵。” 得知利爪隐藏的意思后, 萧锦心里就没有轻松中,就跟有快大石头一直压在那,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了一眼白乐天后, 他起身道:“走, 我们出去比划两下。” 而薛岫这边,关闭掉通灵器后,赵怀泽没有询问他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而是端起苦茶喝上一口,保持头脑清醒,慢慢道:“你是想我发兵攻打梁国。” 薛岫颔首道:“是。”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调动大量的兵力, 你也是知道的,国策执行下, 你们世家中也把握着大量的人口, 有的人不会听令行事, 各有各的小心思,北方这块,就由你去解决。” “除此之外,梁国冶炼技巧上涨,与他们兵戈相向我们倒是有些吃亏了。” “此事臣也正在想办法,与他们相斗,拖不动,如今梁国虽冶炼技巧有所提升,但无法提供大量兵器,可若是再给予他们一段时日,云国怕是落了下风。” “你担忧的也并无道理,这等事,怎能不让晋国知晓,游说殷太子一事也交到你身上了。” “最好三个月能打入梁国都城。” 赵怀泽算是定下攻打梁国所需的时日,因那利爪的出现,改变他对梁国出手的计划,本不想这么早就朝梁国动手的。 又垂眸看向桌上的通灵器道:“你这又是何物?” “通灵器,”薛岫抿抿嘴道:“这东西要用一种名为灵气的东西,输入灵气后,他就能和镜子的另一面联络。” “灵气?”赵怀泽眼底沉思,他手指轻敲两下桌面后道:“你已经修炼了修仙之术?” “这种事我本来也不知晓的,可是我遇到了一件事后,我也就知晓了,不过,我魂游太虚那段时日,虽察觉到了,可一直没有找到修炼的法子。” “陛下可信有仙神。” 赵怀泽眯眼道:“不过都是由人修炼上去的,那里可称得上一句仙神,若他们要向我们出手,那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修炼功法是我身边那位道人传授的。” 薛岫说到这里后,他手放在通灵器上,输入灵力激活它,镜子上慢慢浮现白乐天的身影,笑道:“又有什么事情?” “我可将修炼功法传授给别人。” 白乐天听后,眼神有些诧异,转头看着赵怀泽的面容,看着他的面相,骨骼后,见礼道:“无量天尊,这位可是云帝?” 第233章 “是。” “你的天资不错,可行功法,”白乐天偏头对薛岫叮嘱道:“这功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有的人有资质,你若是真想普及,也得一一查探后。” 在白乐天的身后探出萧锦的身影,他正挥舞着拳头向白乐天冲过去的时候,蓦然看到薛岫和赵怀泽的面容后,举起的手一僵,连忙收回来。 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转身离开,能跑多快跑多快。 “如何查探他人资质。” “我手头倒是有测试资质的器物,等后头我多做几个,你也可以推广开来。” “好。” 两人商谈几乎后,关闭了通灵器,而薛岫也走到案桌那边,将自己所记得的内容,全部都写下来。 赵怀泽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自己字迹工整,心里念着已经写出来的功法。 多念上几句后,他就察觉这功法的不简单之处,他甚至能感受到天地间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等薛岫全部都写出来后,他拿在手上翻阅着,按照所写的运转周天后,赵怀泽切身体会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正在他的筋脉中流淌,缓缓地改变着他的体质。 是真的好东西。 “那位道人既然拿出此物,他有何目的,他约莫也不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人。” 薛岫淡淡道:“我想,他是想我们随他一起打上去,讨个公道。” “有点意思。” 薛岫见和赵怀泽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他还要回去准备一二。 毕竟想要再次大幅度的调兵遣将,都要诸多世家的同意,让他们手中出人。 这才能成虎狼之师,以百万军队,从军力上进行压制,以最快的速度夺下梁国。 而当薛岫回到薛府的时候,未曾想自己的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回国多日的殷太子殷琅。 殷琅身着黑衣,两袖仍然绣有牡丹的花纹,他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身,俊俏脸上含着笑意,微微一礼。 “薛相,许久未见,有所叨扰了。” “无妨,”薛岫问道:“你怎会来我这里。” “我回晋国后,没多久就听闻云国内乱,又知晓梁国发兵攻打,听闻他们手头上有一利器,威力极强,这不,我等也有所坐不住了,”殷琅缓缓走到薛岫的身边,压低声音道:“特别是我听到一则消息,你们现在的新帝是曾经的先太子赵怀泽。” “你看在我们两人也算是有交情的份上,你透露个底,他到底是不是,我晋国也好做准备。” 薛岫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脚向自己的屋内走去,没有理会殷琅的狂妄之言。 殷琅见他不愿意说,眼神微动后,抬脚随薛岫进屋,看着他博古架上摆放的东西,眸光闪了闪。从袖中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到薛岫的案桌上。 “会让你满意的,你现在可愿意开开金口,与我说道一声。” 殷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从前说的话让你心中生气,在此本宫向薛相配个不是,我这次来,也是带着极大的诚意的。” “你的这些话不必和我说,你若是想和云国联手,这种话还是与我们陛下说去,至于你的另一问,无可奉告。” “我来得匆忙,手头上也未拿文书,再者若是堂而皇之来,也不是件妙事,倒是会跟你们添上诸多的麻烦,思来想去,也只能先来见见你,由你来引荐一二。” “再者,你我日后也是亲家,薛五公子身上可还有和我舍妹汝阳的婚事。” 薛岫给自己添上杯水,又给殷琅倒上一杯。 他淡淡说道:“此事你不必与我细究,若你真的愿与云国联手,只需派兵攻向梁国便是,你先前所说的并没有错,梁国的确是新得了利器,杀伤力很强,除此之外,是他们冶炼的技术提高了,以往需要号上两三个月才能做出来的东西,他们无需耗上那么久的时间。” 在殷琅沉思中,像是不相信的情况下。 薛岫淡淡道:“据我猜测,他们最多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制作一副兵器,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昨夜梁国军队夜袭羊肠小道,被我方抓捕。” 这话一出,殷琅果真有所惊讶,瞳孔都微微紧缩,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昨日梁军居然会从羊肠小道进攻。 他知道薛岫说的是白玉京那处,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白玉京,可是羊肠小道。 诸多年来,无人从羊肠小道那边攀爬上去,那边地形陡峭,一个搞不好都是会粉身碎骨的。 殷琅的眼眸微闪,从薛岫的话中,他得知梁军可半月便能制作一副兵器,而昨日边关发生的事,薛岫又是从何得知。 他的情报网能够如此的迅速,这天底下还有何事能够瞒着他。 殷琅感受到浓厚到化为实质的压力,他像是走进了迷宫中,前面有很多岔路口,他却不知道走向那条道路,会对晋国更为有利。 “薛相,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我回去好生想想。”殷琅准备起身告辞,在薛岫这边多呆一会,他都怕他顺着薛岫的思维裹挟下去,做出不利的举动。 “殷太子慢走,”薛岫淡淡道:“不过,有件事我似乎忘记告诉殷太子里,云国明日将调遣兵将支援边关,可不是从前与晋国小打小闹,这次,我们要来真的,殷太子可要想好,错过了好时机,就没有下一次了。” 第234章 殷琅起身的身躯一顿,像是被薛岫话里的意思震到,他偏过头直视着薛岫平淡无波的双眸问道:“你为何连如此重要的事都要告知于我,你想我晋国出兵,助云国打下梁国?!” 薛岫端起桌上的茶喝上一口,“殷太子也可不愿,但若是殷太子选择援助梁国,不过是与虎谋皮。” “殷太子可知晓梁国国师,”薛岫轻笑一声,更是透露出一则消息,震得殷琅都不敢再动弹。 “知晓,”殷琅搞不明白这其中又和这梁国国师有何关系。 “梁国国师原本是我云国培养地细作,她装扮成江心柔的模样,打入梁国内部。” 殷琅震惊地看着薛岫:“她是你们培养的细作?!那为何现在会成为梁国国师。” 殷琅不明白,但他却有一股直觉,他需要弄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云国的细作会成为梁国国师,还会对云国不利? “你不会是想说,新出来的那利器和那梁国国师有关?” 若真有关……殷琅越发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了,那梁国国师真的还是原来的云国细作吗,或许已经成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人。 第100章 ◎    夜里凉飕飕的,丝丝缕缕的寒风吹在身上,忍不住打个寒颤,连带◎ 夜里凉飕飕的, 丝丝缕缕的寒风吹在身上,忍不住打个寒颤,连带着殷琅的心里头都凉飕飕的。 从薛岫那得知梁国的利器和梁国国师有关系后, 殷琅静默了很久, 静默到手边的茶都冷了, 静默到薛岫都想起身送客。 薛岫道:“殷太子可想好了?” “没有,”薛岫看着他摇了摇头。 唇角紧绷着,看着外头天色都要大亮, 他揉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冷声道:“若你还未想好,不妨先回去好生想想, 此事也急不得。” 他从不知殷琅竟是这般优柔寡断的人。 薛岫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因为殷琅深夜拜访,扰乱了他的计划,这天都要大亮了, 可不能继续和殷琅耗下去。 起身走到案桌边, 拿起毛笔的时候看了一眼殷琅,迟迟没有下笔。 殷琅瞧他这模样,哪还有不懂的,这是想送客呢,只好起身道:“多有叨扰,我先回去好生想想, 今日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嗯。” 等殷琅走出去, 再也不能看清他的人影后,薛岫才在纸上落笔, 他准备给附庸于薛家的世家, 吩咐他们准备好人马。 又给王玉泽传上一封, 剩下的交给他,这事慢不得,越快越好。 等信写好后,任由暗卫一封封地发出去,直到天色大亮,薛岫看了会外头的天色后,他倒上一杯浓茶,微微提神后,换上官服,去上朝。 等那群人收到信后,有的正在上朝的路上,有的还在被窝里头还未起来,但收到信后,都格外的震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大的手笔。 若非知道薛家和新帝的关系,他们都以为薛家要造反了,也不知道是为何,居然会需要如此多的兵力。 等路上遇到同僚的时候,也不由得过去凑在一起打探打探一二,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人知晓。 “你收到了吗?” “嗯?你也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你说那位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给我们都发了一封,那这调动的兵力未免也太多了,比之之前与晋国打仗,都要来得恐怖。” “这些事信里也没有说清楚,可我们私底下调动如此多的兵力,陛下可知晓?” “不清楚,也不知道薛相是要做什么,我们只管按他的话去办吧,依薛家和新帝的关系,总不能是谋反的大罪,说不定啊,我们也能在这事里头得上几分利。”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边关的事,我好像有听过一二,因为梁国有利器,才导致萧太尉死的,平日里,薛相和萧二关系要好,说不定是想助萧锦一臂之力,为他父报仇呢。” “这岂是我们能说得清楚的,等见了薛相在问个明白吧。” 两人笑笑后,向宫门那边赶去,等到了宣政殿门口,两人在人海中寻找薛岫的身影,挺好分辨的,不知为何,今日殿前的官员都围成两块。 随意扫一下,就能分清楚两边,一方是王家的,一方是薛家的,两人对视一眼后,向薛岫那个方向挤去,他们也想问个明白,知道个仔细。 “薛相,今日早上我们所收到的书信是何意思?”有人问道。 薛岫淡漠疏离的眼眸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又扫过围绕在他身边,离他有些距离,却又躁动不安的官员。 淡淡道:“我知道这位心中都有疑惑,但此事对大家而言有利可图,这次调动兵马是陛下允许的,只有一个条件,三个月攻至梁国都城。” 他平淡地眸子掠过在场震惊的众人,冷声道:“望诸位可莫要留一手,坏了陛下的大计,等攻下梁国后,大家都是有功之臣。” “薛相,怎么这么突然,就对梁国出手,他们可是不弱的,仅仅平三个月,这是否有点……”异想天开。 这位官员的话还没有说完,别的官员又细问道:“薛相,是只有我们出手吗,他们呢?” “此战所有世家都要一同承担,以最快的速度,夺下梁国,我想诸位也不想被南方世家压在头顶。” 薛岫这话说到他们心口了,他们北方自从新帝登基后,与南方对上,总有一种莫名的势弱,他们这些拥护薛家的还好一点,瞧着王家那处的情况,他们不免也有点唇亡齿寒的意味。 第235章 围在薛岫身边的官员神情复杂地向王玉泽的方向看过去,看了会后,他们回头微微仰视着薛岫的面容,压低声音真情实感地说道:“薛相,我们要不要和王家那边联手,现在大家都算是有共同的敌人,可将从前的恩怨先放一放,可不能让南方的人骑到我们头顶,让他们作威作福。” 让南方那群人仗势欺人压在他们头顶,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比和王家那边的人斗,斗输了更让人心里不痛快。 他们和王家那边的实在没什么好交流的,大家从前都是不对付的,让他们去拉下面子,搞好关系,不仅为难,也似乎没有什么用。 这一切都还要看薛相是何想的,若薛相愿意和王玉泽联手,那他们北方的实力也强横起来,与南方掰手腕也更有底气。 王玉泽那边也是,围绕在他旁边的官员询问他是何意思,王玉泽轻笑着,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他哪里知道,这事还是薛岫与他说得,不过想来也是陛下的意思,他也知晓,昨夜薛岫进了宫,与陛下夜谈。 “王相,要不我等去薛相那边探探口风吧,这种大事,还是要一起商量的好,现在的朝堂已经不是从前那般,有南方世家的人在场,若是我们再割裂,那可能就要被对方按着锤了。” “你的意思是想我去给薛岫服软?”王玉泽眼神微眯,透露出一股不善的意味。 那人瞬间低下头,不敢与王玉泽对视,背地里恨不得打自己这张嘴,说什么不好,说这事。 只能嗫嚅两声说:“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王相,这些都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也知道你心里很不情愿,也知道薛岫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但是现在形势所迫,再不练手,恐怕我们真的会被南方那群人驱逐朝堂。” “行了,你们不必与我多费口舌,既然你们想我和薛岫结盟,那吩咐好让你们去做的事,也绝不能马虎,谁若是不听令,别怪我无情。” 王玉泽见他们唯唯诺诺的模样,心底也舒坦一二,才缓缓道:“这次任务,不仅仅有我们,还有南方世家参与,你们可要给我打起一万个精神,绝不能在南方面前丢了脸面。” 王玉泽放下狠话后,才缓缓挪步,向薛岫的方向走过去。围在薛岫跟前的官员,看着王玉泽的面容后,他们两两相视一眼后,默默地让开了脚步,留下可供王玉泽通行的道路。 王玉泽走到薛岫身边后,微压低声音问道:“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你在信里也不把话说个明白,想看我出糗?” “调动兵马,三个月攻打下梁国,我说的还不清楚吗?”薛岫疑惑地皱眉。 “清楚是清楚,怎如此的急迫,你昨日夜里进宫与陛下说的是此事?” “是,”薛岫想解释,却又发现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单凭他从何得知萧锦的消息,便令人费解。 “我昨夜收到边关的消息,梁国妄想从羊肠小道偷袭白玉京,被萧锦埋伏的人抓住,从他们身上缴获利器,其形为爪,可攀爬石壁。” 王玉泽捕捉到薛岫未尽之言,心底宛如滔天巨浪翻滚着,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谈起。 既为薛岫的情报心惊,又为梁国所谓的利爪兵器所忧心忡忡,能让薛岫上心的,没有简单的货。 这也就罢了,王玉泽细想后,又察觉梁国居然能攀爬上白玉京羊肠小道,可见他们手头东西的厉害之处。 羊肠小道可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守卫着云国边疆,令梁国攻打之时,从未敢打羊肠小道的主意,只能正面钢,而现在,梁国人居然能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的冶炼技巧高超,若等他们产量增高,时间成熟之时,云国也无力抵抗。” “这就是你想先发制人的原因?” “除此之外,我也想会会那梁国国师,她不简单。” “那梁国国师我也听了一耳,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她说的那些话也就是骗骗梁帝,”王玉泽微顿后,狐疑问道:“他不是我们派出去的细作吗?她说的话不是受你指使?” 薛岫疑惑:“不是,她的情况复杂,我现在只能告诉你的是,她已经不是我们派出去的那位细作了,我们安插.在梁国的钉子,也因为她被根根拔起,连同上次我中毒一事,也出自她的手笔。” “梁国的变化,也因她而起。” 由薛岫如此说过后,王玉泽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脸色凝重。等下朝后,连忙动员身边的所有人,尽快的调动兵马。 薛岫这边亦然,那群人知道有利可图后,比谁都积极,更有几分想打压南方,让南方瞧瞧,他们的行动速度,可不是南方那一窝窝的人能比着。 不仅调动兵力,还出动粮草。 整整三百万兵,向边关走去,这也是云国发动兵力最大的一次。以往,百万兵马都算是多的,更有不少世家藏在暗处,装模作样。 浩浩荡荡的兵马整齐完毕,列阵以对。 薛岫等人正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墙下面乌泱泱的一大片,这还只是十分之一的人马。 赵怀泽身穿朝服,头戴冕冠,望着宰杀的牛羊围绕着将士们绕圈,殉阵后,看着统帅将牲血淋在兵器上。 他面容轻松,向一旁的薛岫问道:“薛岫,晋国是何意?” 第101章 北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也吹得薛岫的衣袖缓缓飘动着,风带着赵怀泽的言语,钻进薛岫的耳中。 第236章 薛岫偏过头, 淡淡道:“殷太子临走前, 已书信于臣, 愿意同云国结盟,共同伐梁。” “嗯,尚可, 算他识相, ”赵怀泽轻描淡写地说着,双手负在身后, 看着军队。 扬声道:“朕等诸位凯旋归来。” “善——善——善——” 厚重的声音直冲云霄, 声势浩大,震碎乌云,细碎的彩光洒落至人间。 将士纷纷上马, 勒紧缰绳, 再一次回望着城墙上的人后,调转马头,向远方的走去,他们踏上前往边关的路程。 薛岫淡漠看了几眼后,收回眼,跟随在赵怀泽的身后回城, 赵怀泽像是临时起意般, 与薛岫聊道:“薛岫,六月春闱, 考题可有下来。” “尚未。” 赵怀泽听后, 目光瞄到另一侧的王玉泽身上, 笑道:“那这次的考题就由王玉泽出吧。” 王玉泽狐狸似的笑笑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定不负所望。” 这突然跳到春闱上,又任命他为出题人,委实是给王玉泽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当王玉泽是出题者,主考官是薛岫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诡异至极,却无人再敢在这次的考核中甩小手段。 这两人对上,定是龙争虎斗,这次的春闱,可没有往日那般的轻松,他们中那些不着调的子弟,还是不要去参与为好。 有了赵怀泽轻松地模样,其余官员也不担忧边关的战况,大不了缺什么他们都出就是了,只要能赢,花多少都是值得的。 反倒是一个个观望起这次的春闱。 …… 至于殷琅,他回到晋国后,面见晋帝,与他说上伐梁的事后,又一五一十的告知晋帝薛岫所说的话,连梁国军师是云国细作这一事都未放过。 这些事,晋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摆摆手问道:“你可有打探出来,云帝是何人,他是否是赵怀泽?” 殷琅沉默,他点头说道:“虽然薛岫未曾明面告知于我,但每当我谈起此事的,他沉默不语,儿臣斗胆猜想,那位云帝是赵怀泽无疑。” 眉峰微皱,殷琅缓缓道:“只是...即使他是赵怀泽,我们又何必惧怕他,梁国有国师相助,这场战役云国不定会胜出。” 他留下伐梁的信,也是因为他临走前,父皇叮嘱过,只要确定云帝是赵怀泽,那么,他们便出兵帮助。 晋帝笑了,他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看着殷琅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缓缓道:“若是梁帝知晓登基的人是赵怀泽,他绝对不敢出兵攻打,你们没有和赵怀泽对上过,不知道他的可怕。” 怀着怅然悠悠叹道:“云国有赵怀泽,又有薛岫和王玉泽这等杰辈,真是好一块风水宝地,人杰地灵,若是我们晋国能有一个薛岫,那朕也敢去试探试探赵怀泽。” “你知道为何我说赵怀泽令人恐惧吗?” 殷琅摇摇头,神色不解。 晋帝摸着胡子叹道:“因为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若是薛岫于你的手下当值,你敢放权吗,你敢让他功高震主吗?” 殷琅细想后,他摇摇头,若他手下有薛岫这等人,在他登基之后,少不得要打压一二,或者拿王玉泽去权衡。 “你不敢,可是赵怀泽他敢,这人的城府深得可怕,当年,王家和薛家并不是都站在太子那一阵营的,可自从赵怀泽出世后,两家反倒连起手来了。” 虽说自赵怀泽死后,两家又如针尖对麦芒,但不可否认,赵怀泽他是个有本事的。 “只是这天啊,开始变了,”晋帝走到殿外,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红墙琉璃瓦,发出一声感叹,回眸看着身边的殷琅道:“你倒是给汝阳找了门好婚事。” 殷琅皱眉喊道:“父皇。” 晋帝无所谓笑着说:“天下大势已到,岂非我等庸俗之人能够阻挡。” 从赵怀泽降世后,他便看得很透彻。 . 梁国。 “砰——” 茶盏碎裂,梁帝大喘息着,凶狠的眼神看着下方的人,平缓胸腔中燃起的愤怒道:“一个月了,有此等利器,你们扔攻打不下小小的白玉京,反倒折煞一名大将,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气得梁帝伸手捂住眉心,脸皱成一团,痛苦不堪,他本以为能够趁云国内乱,迅速的攻打下云国,可没想到现在连个小小的白玉京都没有打下来。 胸口上下起伏着,都有些丝丝的抽疼,深呼吸平缓内心汹涌崩腾,问道:“国师如何说?” “国师说,只要在给他两个月的时候,寻到破解之法,就能拿下白玉京。” “报——” “陛下,有斥候来信,说云国已经派出三百万大军,前往边关。” 惊得梁帝从上头走下来,踉跄两下,嘴唇嗫嚅着,含着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云国已派出三百万大军......” 还没等小兵的话说完,梁帝双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身子软成面团,摔倒在地。 瞬间殿内乱做一团,官员上前试探着梁帝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放下心来,连忙呼喊着人将梁帝抬进殿内,又大声嘶吼着:“传医师——” 医师得打命令后,拎着药箱,急促地从太医署一路狂奔,恨不得多长出几条腿,脱力地跑到殿外后,就被殿里的官员一路拖拉硬拽。 拽到了内室,头脑发晕,连人都没有看清,耳边就传来官员闹哄哄的声音。 第237章 “医师,你快点瞧瞧,看看陛下的身体可有大碍?” “快快,我们快给医师让个道。” 一声落下,挤在病榻前的官员都向后四散,留出个过道给医师。 等没有人拖拽他后,医师才缓过神来,眼前也不晕了,抖着腿蹒跚地走到病榻前,缓缓坐下,在所有人着急又急切的目光下,手指缓缓搭放在梁帝的手腕上。 医师手指轻点两下手腕后,脸色逐渐凝重,他缓缓撑开梁帝的眼睑后,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外边的地方,摸着发白的胡子,伛偻着身子。 缓缓道:“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又有郁结在胸,这次,怕是不太妙了啊,我等也只能尽力医治。” 听到医师这么说,那群官员大惊失色,他们面面相觑一眼后,走到角落里小声交谈着。 “陛下身子骨不太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太子出来监国,正是关键时刻,陛下怎就唉。” “仁兄说的有理,此事还是交由太子,何况边关的事拖不得,那三百万兵力也不知该如何办。” “这事不必担心,我等都见过那炮弹的威力,岂是那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 “说的有理,那我们将太子放出来主事?” “放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众人商量妥当后,便派人去接触太子的禁令。 等李昂急忙赶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梁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李昂的眼眶瞬间通红,他拉过医师走到一旁询问着。 医师看着李昂这副模样,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好生修养便无大碍。” 得到梁帝身子骨只需静养无大碍后,李昂紧张的心也微微放下心来,他徐步走到梁帝的床榻边,捧着他的手,细细的摩擦着。 这时,官员走上前,微微见礼后,才轻声地说道:“殿下,云国已派出三百万兵力援助边关,你说我等该如何应对为妙。” “三百万?”李昂震惊,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梁帝后,他放下梁帝的手,急迫地走到旁边,询问道:“怎么一回事,云国何时有的三百万兵力?” 从前,两国打仗,最多也是派出五十万左右,而云国总的兵力不过是百万众,何时达到三百万的,简直是天方夜谭,李昂是万万不相信的。 但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也不由得他不信。 “是真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错不了。” 听到这话后,李昂深呼吸着,他现在脑子里头很乱,甚至是有些梳理不清楚,不过是几个月没出来,这外头的天是否变得太快了些。 三百万.... 拿命去打,都不一定能赢,梁国最多能拿出百万兵力,直到这一刻,李昂才直观的瞧出云国的国力。 仿佛以往两国打仗,云国在玩过家家一样。 好你个云国,隐藏得够深。 “殿下,不必忧心,云国兵力虽多,但我梁国亦是不弱,有国师相助,梁国已得利器,能够轰开城门。” “哦?”李昂来了点兴趣,问道:“所以说,云国派出这么多兵力,不是他们很强,而是惧怕梁国的利器。” “也许......”官员试探性说着:“是这个理不错。” “那何须怕他们,开打便是了。”李昂信心满满,甚是得知梁国有利器后,更是有点一意孤行,孤注一掷的气魄。 委实是他很想看到薛岫国破家亡后,成为阶下囚的日子,畅想到薛岫如同死狗一样跪伏在他的跟前,李昂畅快地笑出声。 而有了李昂的决策后,两军对垒,梁军亦是分毫不退。 即使每日他们军队中伤残严重。 “国师,在这般打下去,我方必定元气大伤。” 谋士劝阻着,自从有利器后,梁军军心大涨,更是杀了云国的萧太尉,那可是梁国的死敌。 可是万万没想到,后来,云国的城墙更像个乌龟壳护着,任由他们怎么攻击,也不能破开那城墙半分。 系统冰冷的眼神扫过他,她挥挥手,谋士被她身后的人带下去,在系统的眼中,梁军死光了也和她没有半分的关系,她只需要谋夺气运。 若是梁国败了,四散开来的国运虽少,但总比没有更好,抱着这副心态的系统,更是将两军对垒当成过家家。 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东西,便动用系统商城内的好东西,只可惜,略微惋惜的目光落在激光炮上。 这种超越时代太多的东西,被锁起,她无法动用,不然她真的想兑换激光炮,以一力降十会,对云国出手。 “国师,已经处理干净。” “嗯,”系统冷淡地说着,她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马上进攻,带上大炮,这次必需轰开他们的城墙。” 若是这次败了,也该撤离了。 系统走出营帐,看着外头哀声痛嚎,断胳膊断腿的人,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伤口,心底没有任何的触动。 于她而言,这群人不过是完成任务的棋子,坏了也就坏了。 “国师,我方只剩下二十万兵力完好无损了……” 第102章 ◎    “无妨,全军出击,今日必夺取白玉京。” 系统冷冷的说完,眼神中没有半分地动容!◎ “无妨, 全军出击,今日必夺取白玉京。” 系统冷冷的说完,眼神中没有半分地动容, 像是没有看到将士眼里的纠结, 于他而言,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吸食国运,不在乎哪方会赢。 第238章 “是。” …… “将军, 梁军又来了。” 轰咚的鼓声响起, 如同雷声,一声又一声的向远处传去, 正在城里小憩的士兵纷纷起身, 拿起兵器,他们已经做好出城迎战的准备。 只是还是轻微的吐槽道:“梁军是疯了吗,上次那场战役伤亡那般的惨重, 他们的大炮又轰不开我们的城墙, 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又要闹什么,没完没了的。” “小声点,你说什么呢,再怎么样我们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疏忽不得,你别小瞧他们, 上次虽然输了, 但这次指不定带了新利器上战场,你疏忽了半分, 丢的都是你自个的性命。” “知道的知道的, 我哪会小瞧他们, 我只是……哎呀,这嘴该打,就是随口说上一句,没有别的意思,我晓得我疏忽会丢了自个的性命,放心吧,我一定会打起精神的。”说的人拍拍胸腹,小声保证着,生怕被别人听到他刚刚的吐槽声,引来纷扰。 他小跑起来,随着众人集合,仰头看着城墙上的那道身影,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着,眼里有些羡慕,他何时也能和萧将军一样,身披红袍,身穿金甲战衣。 而被他艳羡的萧锦,正脸色凝重的看着城墙外头,集结的大军,看着他们摆放在跟前的大炮,比先前多出了十架,像是梁国拥有的全部。 这是来玩真的了。 看着身边神色平淡的白乐天,问道:“可行。” 他手掌拍了拍跟前的城墙,意思很明显,那些大炮若轰打白玉京的城墙,他们可能守住。 “尽量,”白乐天双眸微阖成一条缝,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很是平静。 这个回答并不能使萧锦满意,他皱着眉头声音微冷:“我不想听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你可知这城墙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只有守和守不住,两种选择。” “那……守得住吧。” 萧锦忍不住微眯着双眼,他冷哼一声,目落在一位年岁不大,脸上还稍显稚嫩,其正仰着头,眼中含有羡慕的少年身上,那道目光很是明亮,亮到萧锦的心都微微一颤,后移开目光。 绷紧着嘴角:“白乐天,我们会赢的吧。” 白乐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扫过萧锦那张面冠如玉的脸,又落在云国的军队上,含笑道:“自然。” 这是他头次站在两军交战的地方,头次参与凡人的争斗中,也是头次明白薛岫妄想海清河晏一词的重量。 在这纷扰不休的战乱中,想要海清河晏,何其的困难,即使薛岫出身于世家,但有些事,是天命。 凡人试图与天命抗衡,唯有粉身碎骨。 “带好我送你的护身符,”白乐天叮嘱道。 “嗯,”萧锦从颈中拿出红线,上面正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那木牌上已经被白乐天施法,可以保萧锦一命。 鼓声越来越急迫,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人心,天上乌云蔽日,黑沉沉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光亮,连带着眼前都有些昏暗。 尘土飞扬,炮火连天。 “轰咚——”炮火击在白玉京的城墙上,透明唯有白乐天能看见的结界浮现,尽心尽力守卫着白玉京。所有的炮弹都向一个地方击去。 白乐天微睁开眼,向那一处看去,是阵法的薄弱之处,对方居然也精通阵法,倒是有些古怪。 萧锦眼神微眯:“撑不住了吗?” “能撑住,”白乐天很是淡定,抬手向那处薄弱的地方输入灵气进行稳固。 可撑住了也不过是缩在乌龟壳里,他们出不得,那群人攻不得,支援过来的人马倒是浪费了。 而两方相距的距离,却又是弓.弩所不能打到的地方。 萧锦手撑在城墙上,望着对方接二连三轰来的炮火,感叹道:“唯有出城迎战了。” 而当萧锦这边下定决心后,梁军那边也传来动静。 将领跑到梁国国师的面前,躬身道:“国师,炮火已无,可这城还未攻打下来,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还请国师明示。” “列阵进攻,”系统声音很是平淡,那双眸中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将领见到后,心中也有底气,硬声道:“是。” 至于别的,他也知多劝无用,国师已经一意孤行,岂能凭他一人之力就能回转的。他小跑地回到阵列中,挥舞着旗帜指挥着。 “他们也要进攻了,”萧锦眼尖,看到对方将领挥舞着旗帜,一点点的调动人马,看来是见炮火久攻不下,还是转变了法子。 靠人,他萧锦可不会惧怕。 萧锦骑着轻骑,看着对面的布阵后,也迅速调整最合适应付的阵列,与梁军抗衡着。 …… 这日夜里,凉风嗖嗖,与梁军对抗一日的云国士兵早早的入睡,休养生息。 除却在将军府中的萧锦,他正在薛岫的面前,与他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 “那阵列我瞧着诡异至极,铺展后,我方的人只要踏足进去,就会被死死的困住,灵活性很大。” 薛岫隔着通灵器,看着萧锦摆出来的阵列后,也不由得微微露出沉思的表情,说起来,这还是他头次干这事,稍微有些不熟悉。 破解军阵,还是如此棘手的情况。 若是从中间进攻,两头的人能迅速的包围,分裂阵营,一一击破,而若是从左右两侧,又过于明显,反倒是会被地方偷尾,仍会损失人马。 第239章 “这种阵列,我似乎还未从书上见过,想来是我看得不够多,”薛岫淡然的一笑,手指轻敲两下后,他指着那阵列道:“你出一队人马,会被包围,若你出三队人马,同时攻击,应当不能围剿你。” 被薛岫先前那句话吸引注意的萧锦又听到后头这句话后,他眨眨眼,小声道:“可以前都是一出一队人马,我这边出一队人马,公平较量。” “……”薛岫端起桌上的茶喝上一口,狭长的眼眸中带了丝冷意道:“你现在和她谈公平,国破家亡了,对方可不和你谈公平。” 萧锦挠挠头:“这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说到这时,萧锦突然明悟,从前并不是不用三队人马,而是从前带领的人根本没有如此之多,自然是要慢慢的来,而现在,他手头的兵力比对方多那么多,他何必讲道理。 “是我错了,”萧锦态度诚恳的认错,这事是他不对,没有转过弯来。 “这次陛下集了三百万兵力,一百万兵力将会去你那,剩下的会由你父亲带队,攻打云国,你可要动作快点,别领了那么多兵被困在白玉京。” 萧锦目瞪口呆,“这么多……” 从前所有的兵力也才百万,而现在光他一个人,就能带领百万兵力,也太恐怖了。 “你们以前还留了一手……” 不等萧锦追问下去,薛岫放下茶盏,淡淡道:“三个月后,云国都城破。” 薛岫说完后,他关闭掉通灵器,负手走到窗边,看着院内的那漆黑在夜中张牙舞爪的树,眼眸凝望着天上的繁星,又看着明亮的蟾宫。 想到蟾宫折桂一说,还有十日,春闱来临,而四妹也应当在回京的路上,这次,是无缘当她的主考官了。 翌日夜里,薛岫还未睡下,正捧着杂谈翻阅着,放在桌上的通灵器有了反应。 他随手拿起,输入灵气后,空中浮现萧锦尚带有血痕的脸,只听萧锦急切地道:“薛岫,我赢了,但梁国国师人我没有见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跑了?”薛岫放下杂谈,居然跑了,回梁国还是会来找他。 若那梁国国师真的是江心柔的系统,薛岫猜测那系统可能对他贼心不死,上次派人刺杀他,没有成功,南下似乎也是来找自己的麻烦,不过是被边关的事情拖住。 而现在边关已然攻破,自然无后顾之忧,可安心来寻他的麻烦。 薛岫等了很久,也未曾等到系统的身影。 这日,南黎突然来拜访薛岫,他敲了敲薛岫的房门,轻声喊道:“薛岫?” 薛岫正换着衣服,他眼神淡漠地落在门外,听着南黎的声音,微微皱眉,平日里可没见南黎如此的守规矩。 他没有细想下去,准备趁南黎进来之前,换好衣服,扣上玉带扣的时候,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 薛岫微微起疑心,拿起软榻上微摊开的折扇,缓缓合起,别放在腰间后,他才走向门口。 打开门,看到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南黎,平静的问道:“有事?” “我想约你去一个地方,”南黎轻笑着,双手负在身后。 “是吗,你身上似乎有一股香味,你何时抹香了?”薛岫皱眉,暗中警惕,眼神中依旧淡漠,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出。 南黎可不是守规矩的人,无事也不会来找他,而且昨日才从自己身边拿走银子去买的烧鸡,合该歇停几日。 眼前的人绝不是南黎。 也许是系统假扮的,想到这个猜想后,薛岫暗中打量着南黎脸上有何不同的地方,竟丝毫瞧不出异样。 而恰好,此时南黎正捧着烧鸡,蹦蹦哒哒的路过薛岫的院子,想到某事后,他想着与薛岫说道一二。 走进薛岫的院子后,看到与他一模一样的某人,吐到口中的鸡骨头,小跑到薛岫的面前,气愤道:“你是谁,居然敢假扮我!!!” 第103章 “南黎”眼神落在南黎身上, 眼中绿芒扫过,分析着南黎的举止言行。 在两人还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南黎”冲到薛岫的身侧, 紧紧搂着薛岫的手臂, 凶巴巴怒视着南黎道:“你才是从哪冒出来的, 居然敢假扮我。” 学南黎的举止十成十的像,若是一般人可能真的分不清两人,毕竟两人不止行为, 连发饰都做工相同, 身上衣物破损的地方也一样。 薛岫看向两人左侧的袖口,露出的线头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破口处, 还是有天南黎爬树造成的。 头上的银饰晃动得叮当响,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薛岫眉峰一皱, 他冷淡的面容上染上一层寒霜。 他抽出自己的手臂, 后退两步,淡漠疏离的眼眸打量着两人,问道:“你昨日不是说要拿蛊虫予我瞧瞧的吗?” “我何时说了这话,薛岫,你记错了吧。”“南黎”抢先说出口,他鼻哼一声, 略微傲娇地仰着头, 仿佛在说,你个冒牌货, 还不快快认罪。 给南黎气得, 恨不得把蛊虫都扔到冒牌货的脸上, 暗地咬牙,不服输的怒瞪回去,叫嚷道:“有本事你就拿出蛊虫证明你是我啊。”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凭什么你叫我拿我就拿,有本事你先拿啊,你拿了我在拿。” “谁怕谁啊,让你瞧好了,”南黎掏出小罐子,当着两人的面,将蛊虫拿到手心里,伸手凑到冒牌货的面前,做鬼脸道:“你没有吧,叫你……” 第240章 南黎的话还没有说完,瞬间哑然,他看着对方拿出来的蛊虫,瞪大眼睛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 蛊虫的……现在,南黎疑惑了,怀疑的目光扫过“南黎”,试图从他身上看出是不是他的族人假冒他的。 能拥有蛊虫的,除了南疆人,南黎还未从外来人身上遇到过。 薛岫掀起眼皮看着“南黎”手中的蛊虫,又看着南黎疑惑不解还带有不敢相信的模样,心底已有成算。 但明面上他还是冷淡地道:“既然你们都有蛊虫,那你们便来形容我衣物上的绣样,”他下巴微抬,指向“南黎”道:“你先说。” 薛岫今日穿的是白袍锦面,上面绣有仙鹤的绣样,他曾穿过身上那件衣服,当时南黎看到后,眼光发亮看着他衣物上的纹路道:“好像吃两个叶翅。” 这事恰好薛岫记得,也适合用在此时,也能轻易分辨出谁是真的南黎。 “南黎”挠挠头,疑惑道:“这不就是仙鹤吗?” 南黎双眼发亮,他惊喜道:“是两个烧鸡!”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题目,他说的一定是对的,薛岫也会知晓到他是真的,对面那个是假的,昂着头哼着小调,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对面的冒牌货。 傻了吧。 然而,事实却不如南黎所想的那般,薛岫仿佛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我衣服上的绣纹明明是仙鹤。” 南黎傻眼,他气得跺脚道:“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你……薛岫,你是个大笨蛋。” 气得南黎甩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跑,给他气坏了,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顾忌着薛岫是他的朋友,他一定让他常常自己蛊虫的厉害。 薛岫手一挥,冷声道:“拦住他,关我屋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处理。” 被暗卫抬着四肢的南黎扑腾着,挣扎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道:“薛岫,你多吃点猪脑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南黎”使了个鬼脸,气得南黎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而薛岫眼神在南黎身上停留几眼后,偏头问道:“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擦肩而过的时候,南黎死死拉住薛岫的衣袖不松手,他梗着脖子喊道:“薛岫,别去,他是假的!” 一定有阴谋,看着那个冒牌货小人得志的模样,南黎真的恨不得把薛岫的脑袋打开看看,平日里那么的聪颖,怎到现在,居然还不分清他的真假。 薛岫冷眼看着南黎,从他的手中扯过自己的衣袖,南黎也很倔强,就是不松手。 薛岫眉眼中捎带着些许无奈,背着“南黎”,嘴唇微动:“知道你是真的。” 没有声音,南黎无措地挑眉,他知道薛岫与他说了什么,但是他不会唇语啊,愤懑地瞪着他身后的冒牌货,怒道:“除非你砍了我这只手,不然我是不会松手的。” “南黎”歪头,细分析后,他冲到两人的中间,狠狠地咬在南黎的手上,那股狠意,恨不得咬废南黎的手。 薛岫也是一惊,他遏制住“南黎”的脖子道:“松口,像什么样子。” “南黎”委屈道:“我只是看不惯这个冒牌货缠着你。” 这话说的,南黎使了个眼色后,他狠狠一脚踹在冒牌货的身上,怒道:“谁是冒牌货,不仅偷我的脸,还敢咬我。” 手指微动,细如羊毛的蛊虫飞到冒牌货的身上。 “南黎”脸色微凝,随手抓住那蛊虫,不爽道:“你居然敢对我用蛊。” 薛岫制住道:“好了。” 转头对“南黎”道:“我们先离开,不必与他在这耗费时辰。” “南黎”颔首,他点点头,也想到他来这的意图,也不再与南黎发生争执,薛岫没有怀疑到他是假的,才是要紧事。 只要他把薛岫引出去,从悬崖上推下去,一介凡夫俗子自然也只有死的份,如此,他临走之前,也能饱餐一顿,谋夺他的气运值,从而离开这个世界。 两人从游廊处走过,薛岫落后“南黎”半步,盯着南黎的身影陷入沉思,藏在袖中的手负于身后,缓缓输入灵力,沟通白乐天。 系统既然幻化成“南黎”,又在吃了败仗的情况下来找他,定是不安好心,薛岫也不是自大的人,若是没有白乐天地存在,他可能真不知该如何与这种诡异的生物对上。 当白乐天只看到薛岫的衣袖时,还有不同于寻常的角度,袖中时不时露出的光亮,浅浅的脚步声,都仿佛在向他传递消息。 薛岫现在有危险。 白乐天嘴角轻扯,他似乎明白,薛岫现在的情况了,能让他束手无策,需要自己帮助的人,也唯有那个疑似神仙制作出来的玩意。 白乐天收起通灵器,一脚跨出便也在上空,此等情形他也来不及告知萧锦,只能盼望着那个小子幸运点,能活下来。 在云层中一步步穿梭着,清风拂云,眼眸向下看去,看着繁华的进化京城,他掩去自己的身形,手指掐算一二,便能得知薛岫在何方位。 等他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薛岫坐在一辆马车内,而他的旁边,居然是那位南黎。 细看后,又察觉那南黎的神色古怪,很一板一眼,全然无南黎的灵动,这是被假冒了。 白乐天就跟随在两人的上空,看着那辆马车缓缓停留在悬崖的不远处,其实也称不上是悬崖,比一般地山要陡峭很多,落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 第241章 层林尽染,依稀间能看到山崖底下的云雾,而那南黎正拉着薛岫下马车后,拉着他走到崖边,指着崖底下的东西向薛岫高呼道:“薛岫,你瞧那个崖边,那里有一株草药,我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看到它微微发着发亮,只觉得神奇,所以拉你过来瞧瞧。” “你要不要下去把那株草摘回来,这么独特的草,它的价值一定很高,说不定还会活死人肉白骨呢。” 薛岫淡漠地看着那发着光的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是没有听到南黎话语中的奇异,他淡然处之。 神情冷淡到连系统都感觉有几分错乱,分析自己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错误,为什么眼前的人都不感到狂喜。 活死人,肉白骨,不是这方世界世人所追求的奇草,可是能多一条性命。 “只有这物吗?”薛岫淡漠的问着,白衣仙鹤随风浮动着,恍惚间都像是要活了过来。 这话问得都把系统问傻眼,差点死机,皱眉道:“薛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歪头卖萌,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薛岫眉间点砂越发的红艳,他微撩起眼睑,向上看了一眼后,后退两步取下腰间的折扇,淡然道:“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系统。” 当一个急剧高科技的词汇从一个土著口中说出来,这种感觉给了系统极大的冲击,数据洪流都有些不稳定,他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又没有发出声。 “你从哪里知道的系统,”系统冰冷无机质的眼眸微闪,“是江心柔告诉你的。” 薛岫没有回他,而是暗中警惕地看着系统的一举一动,调动着全身的灵力。树桠刷刷的晃动着,发出莎莎的声响,打破两人之间的静谧。 马仰天嘶吼一声,不安地踩踏着脚下的土地,具有神光的眸子正不安着。 它很想逃离,又被身上的累赘所束缚,直觉告诉它,这里很不安全,它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活下去。 系统瞟了那马一眼后,冷哼道:“既然她已经告知于你了,那你主动跳下去,也好省得我动手。” 系统打开商城后,他从商城中挑选了一把手.枪,手指熟悉两下后,对准薛岫道:“我手头这把枪比你的身手快,你大可一试。” “你可能不认识我手头上这物,”系统移开手对着马开了一枪,“砰”的一声,血液四溅,马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两下,便没了生息。 “这东西,光靠你们这落后的时代,还要几千年才能制造出来,而这已经是被我等高等文明淘汰掉的产物。” 第104章 薛岫看着“南黎”手中拿着的枪, 还有倒在地上血流成泊的马,抽出腰间的折扇,淡然道:“是吗?” “南黎”皱眉, 薛岫淡定的模样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掉的, 但怎么可能,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低等文明的土著。 消失在古老长河中的冷兵器时代,碰上热武器也唯有束手就擒的份, 经由数据洪流分析, 他想要杀死薛岫,拥有九成的把握, 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压下心底的不安后, “南黎”迅速地朝薛岫开枪,他要快点结束掉薛岫的性命,为了买这把老古董, 已经花掉了他最后的积分, 再耽搁下去,他会被世界意识盯上,也就没有时间吸收四散的气运值。 他已经赔得老本都没有了,不能光着回去。 看到冲上来的薛岫,“南黎”淡定地向他开枪。 “砰!” 子弹飞射而出,袭向薛岫。 薛岫闪身躲避开来, 那枚子弹从他的额前擦肩而过, 看着眼前圆溜的器物,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狭长的眼睛瞄向“南黎”手中的那物, 所谓的“枪”。 薛岫身影闪至“南黎”的面前, 在“南黎”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夺走他手中的枪。 学着“南黎”的模样,枪指在“南黎”的面前。 南黎不敢置信,他双眸睁大,呆滞地看着薛岫的面容,整个系统都数据紊乱中,“怎么可能,你的速度怎么可能会那么快。” 快到像一阵风,是双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已经超乎系统的想象,在他的数据中,像这种低等文明的土著,即使是拥有武功,那也不能与热武器相比。 他从前也带过宿主去往别的低等文明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土著即使会武功,也不是强壮一点的人类,杀掉他们轻而易举。 “你到底是谁,你也是任务者?” 系统满是探究的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薛岫,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任务者,如果是任务者...怎么可能有那么浓厚的气运,系统彻底想不明白。 但还是冷声道:“如果你是任务者,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知道惹我们高等文明的下场,到那时可不是你一个任务者能抗衡的。” 薛岫淡然道:“是吗,那看样子我更不能放你走了,你是什么东西,和仙神有关系吗?” “仙神?”系统惊恐道:“不可能,你们这方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仙神,那是高等级世界才会有的生物。” 像是瞧出薛岫的意图,系统冷笑道:“你想拦住我,不可能的,你即使用这把枪杀死我,也不过是杀死我附身的躯壳,拦不住我的意识。” “是吗,我还挺好奇的,”白乐天从天而降,一步步走到系统的面前,笑眯眯道:“四周都已经被我禁空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脱,试试?” 第242章 系统傻眼:“不可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处世界。” “你认识我?”白乐天道:“让我猜猜,你不会带着你所谓的宿主也去过像我那处的修仙世界,那真是让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除界壁的,你身上蕴藏的能量也不是很强。” 系统冷着脸,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看着薛岫淡然的面容道:“难怪你敢跟我一同出来,原来你有依仗,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来这个世界,但想要困住我,你也未免痴心妄想。 ” 系统试着挣脱,眼中的神采消失,一点点脱离那副束缚到它的身体,成为一团虚无的光环,在两人面前炫耀似的飞动着。 薛岫收起枪,他的眼神随着空中的波动所移动,看着近到眼前的系统,他伸手,想要快准狠的抓住,却落了个空。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系统,连连后退,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你能看到我?” 这不可能,一个低等级文明的土著怎么可能看到他,但随着他注意到薛岫的眼神,随着他的移动而有所变动后,他也不得不相信。 有些慌乱地想要逃离,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向上飞走,砰的一下碰到了壁,系统震惊地看着眼前泛着波澜的结界,他居然真的被拦下来了。 【警告!警告!能量枯竭!能量枯竭!】 不—— 让我出去。系统鼓足着劲,想要出去的时候,一只大手狠狠地握住了他,在他的身上设下封禁的结界后,丢到薛岫的怀中道:“已经捕捉到了,跑不了。” 白乐天拂尘一甩,笑道:“他身上的能量我看清楚了,动用的是人身上的气运,以此充当灵气,至于破除界壁,也许是他身后的主人的手段,只不过,这种东西倒是很神奇。” 薛岫捏着成为一个球的系统,举在眼前看了一眼,紧紧地握住道:“你是想说,不像是仙神所造出来的玩意。” 他神情放松,轻笑道:“也许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不同于修炼求得长生的世界,依靠外物而强大的世界,拥有着轻易毁灭世界的能力,但是生命短暂,不能同仙神相比。” “你的意思是他拿出来的那把枪?” “嗯,你不觉得枪这种东西很熟悉吗,就像梁国拿出来的大炮,只不过枪更小巧精致,适合当防身用具。” 薛岫走到被枪打中的那棵树面前,手中摸索着树上的痕迹,从树洞中,拿出那颗圆溜的东西。 摊放到白乐天的面前,缓缓道:“外面这层好像是铁衣,依云国的冶炼厂,想要生产出如此单薄的铁不可能,而且这层铁皮毫无杂质。” 他收起,握在手心里,嘴角含笑淡淡道:“若是想要制出这种东西,恐怕需要温度足够高的火焰,熔炼铁,然后还有精密的器具,手艺老道的技人,缺一不可。” 白乐天看着那被击中的树,陷入沉思,眉眼中流露出丝丝古怪的神色,道:“这威力,倒是和我们炼丹炸炉子差不多。” 看到薛岫眼中的好奇,白乐天笑道:“说笑了,我们炸炉子的威力可比这大多了,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可能是没有踏入修炼的凡人世界,经历过岁月长河的洗礼后,他们走出的另一条道路,以人力发展外力,从而借住外力保全自身。” 薛岫也眉眼带笑,只不过望着系统的眼神中捎带着凝重,若是他没有猜错,他要面对的可不止仙神,还有来自异世界的窥探。 而所谓的系统,也许是异世界正在探路,未来有一天,他们真的到来后,是否会将自己的世界当做家畜所圈养。 凭借落后他们几千年的文明,薛岫紧紧握住手心里的利器后,看着湛蓝的天,余光中看着白乐天平淡的面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唯有自身强大,才不惧一切妖魔鬼怪的窥视。 “走吧,”薛岫缓缓向山下走去,白乐天与他并肩走着,清风拂面,吹动着两人的衣袖,衣袖上的仙鹤仿佛要展翅高飞。 ...... 薛岫回到城后,日头西斜,略长的衣袖遮掩住他手中握着的系统,他就这般,缓缓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听着小贩的叫卖声,看着他们脸上愉悦地笑容,薛岫紧绷的脸色也柔和几分。 他徐步向皇城的方向走去,在禁军艳羡的目光中走进皇宫。 当薛岫踏入皇宫的第一步,他的到来就有人禀告至赵怀泽,赵怀泽虽有些疑惑薛岫为何会在此时前来见他,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事物,准备瞧瞧薛岫到底有何要事。 薛岫见到赵怀泽后,他微微一礼后,举着系统问道:“陛下,可能看见我手中握着的东西?” 在所有人的眼中,薛岫手心里毫无一物,心里都为薛岫捏把汗,都认为薛岫仗着赵怀泽的厚爱,居然敢戏耍陛下,大逆不道。 连起居郎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赵怀泽看着薛岫的手心,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也没有生气,走到薛岫的面前,伸出手放到薛岫的手上方,手指已然穿过系统。 赵怀泽感受到指尖的异样后,他定定看了一眼薛岫,笑道:“原来是来给伯父送好东西来了。” 一句伯父,让众人心里头更是惊惧,虽知陛下与薛家交好,但万万没有想到交情居然如此的深,纷纷压下心里头的惊惧,越发不敢小瞧薛岫。 赵怀泽这也是释放出一种信号,特别是让朝堂上的那群人知道,他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第243章 等人下去后,他才负手看着薛岫的手心,问道:“手里拿着什么,若非我重活一世,还真瞧不出其中的门道。” “是系统,”薛岫如实说道:“他曾经附身在江心柔身上。” “原来如此,”赵怀泽眼神微眯,冷声道:“来自异世的东西,出现在我们这里,可不是件好事,薛岫,你可能和他交流。” “能与他交言,但他嘴比较硬,”薛岫收回手道:“除此之外,臣想建学堂,让百姓人人都能识字。” 若是以往,赵怀泽可要三思一番,他深知若让百姓人人识字,人人开智,将不利于他的统治,也会动摇世家的利益,若是以往,他定是要温水煮青蛙,趁那群人还未反应过来,撕开科举的口子,让寒门子弟也能入朝当官,可如今系统都已然出现,来自异世界的威胁,让他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朕可免除他们的束脩,但唯有修炼资质的才能入学堂,”赵怀泽一锤定音道:“国库银两不足以支撑,此时唯有精益求精,度过难关再言其他。” 第105章 ◎    有了赵怀泽这番话后,薛岫也知学堂的事稳了,虽然并不能让所有◎ 有了赵怀泽这番话后, 薛岫也知学堂的事稳了,虽然并不能让所有百姓都开智,但路要一步步走, 有如今的结果已然是件好事。 若依修炼资质来收学生, 更能打破世俗对女子的歧视, 这官场中,后来者未免不会出现女子。 这亦是另一条路,虽竞争会更加的残酷, 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薛岫与赵怀泽细说几处细节后, 薛岫便带着系统回到薛家,将系统收入白乐天送他的储物袋后, 去见他的祖父薛远清。 自从薛远清从朝堂上退任后, 便赋闲在家,三五日会出去一趟,与王玉泽的祖父王兰芝下会棋。 此时, 薛远清正要出门, 手上拎着他新得的鹦鹉,毛色艳丽,正要去王兰芝的面前炫耀。 刚跨过门槛,逗弄着笼里的鹦鹉,就看到薛岫向他这边走来的身影,挑了挑眉, 等薛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 才负手眯眼打趣道:“我们岫哥儿这是要去哪啊。” “岫自然是来见祖父的,”看着薛远清的装扮, 还有身后的笼子, 哪还有不清楚的, 唇角带着笑意问道:“祖父这是要去王家?” 王玉泽可没少给他写信,叫他管管老爷子,别有事没事就去他家,听闻王家老爷子常常被祖父气得吃不下去饭。 薛远清道:“不是,我约了别的友人与他们聚一聚,你找我是有事?”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薛远清还有些迟疑,薛岫可不是轻易便会来找他的,狐疑地看着薛岫,说道:“遇到难事了?” 若真是难事,薛远清细想下,还真想不出来是什么,总不能是朝堂上那群人倚老卖老不听令,想到这,薛远清嘴角都带着笑。 坐在上头的可是他从前的得意弟子,有他在,谁敢触他薛家的眉头。 越想越想不出来,看着自家孙儿冷清清的面容,薛远清摸着胡子道:“总不能是你看中哪家姑娘,找我去给你做媒的吧。” 薛岫面容微冷,听着老爷子的话,越来越离谱,未免老爷子瞎猜下去,他轻声说道:“是一件大事。” 薛远清定定看了他一眼,错开身子道:“进来吧。” 两人这才向正堂书房里走去,薛远清将笼子挂着书房外面,负手走进书房后,声音微沉,带着几分严肃道:“何等大事让你还需找老夫。” “我劝陛下广修学堂,不收束脩,凭借资质进入学堂内,”薛岫把话说到这,藏了些话头,若是让薛远清知道他和赵怀泽准备干的大事,肯定郁结在胸,睡也睡不好。 “怎来得这般的突然,”薛远清直皱眉,眉峰紧皱就没有半分的松缓,踱步在屋内走着,步伐越来越急,最后冷声道:“急功近利。” 深吸一口气,走到案桌边,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上一口,才缓缓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撬动所有世家的利益。” 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薛远清指着薛岫,一脸你啊你的,长叹一口气道:“圣旨可有颁布,你们太过激进,若你真想改革科举...”说到这里后,薛远清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冷着脸道:“好啊,你们志向倒是远大,也不怕死在半路上。”但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指责薛岫,更甚至是心底还有些喟叹与欣慰,很是复杂。 庆幸此等麒麟儿生在薛家,又有些惋惜他生错了时代,若是在往后几百年,他再推行此举,那他可成为圣人。 “你们的心是好的,但想要走到那一步难,难于登天,只要赵怀泽走上那条路,从前支持他的世家都会翻脸不认人,你们这是在动摇世家的根,他们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和赵怀泽的。” 即使薛家是北方的大族,即使赵怀泽已然称帝,但两人又如何能够抗衡林林总总百来余的世家,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其所作功绩也会成为抹黑他们的一种手段,甚至在史书上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祖父,不必担忧,这些学院,世家子弟亦是要凭借资质进入其中,”薛岫嘴角微微勾起,他起身,走到门口,当着薛远清的面,双手结印,宛如飞花,肉眼不可看清。 薛岫手印停留在最后一步,他看了一眼薛远清后,薄唇微抿,冷淡又认真地道:“雨来。” 第244章 落入薛远清的耳中,狐疑地看着薛岫,又看着外头的艳阳天,就差上手给薛岫脑门一巴掌,神神叨叨的,还来他的面前装神弄鬼。 要是是薛静,他定要一脚把人踹出去。 还不等他说上几句,就看到外头狂风吹袭,冷冽的凉风直吹向他的脑门,外头挂着的鸟笼摇摆不止,鹦鹉在里头不安的走动着,叫唤着:“雨来——雨来——” 薛远清连忙走出去,将鸟笼取下来,取下来还未转身回屋的那一刻,骤然风雨大作,震惊到薛远清。 连忙将鸟笼递到薛岫的跟前,走向雨中,豆大的雨滴砸到他的脸上,模糊他的视线,身上的衣物全湿透,湿气渗入骨髓的时候,薛远清摊开手,接着雨,看着聚在手心的雨水后。 经历诸多风霜已然泰山崩而面不改的薛远清在这一刻还是面露惊意,他捧着雨水大步走到薛岫的面前,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上,略显得有些狼狈。 眼睑上还残留着水渍,但这些薛远清毫不在意,指着手心里的雨水,对着薛岫平淡仿佛本该如此的面容说道:“你唤来的。” “是,”薛岫拿出帕子,递到薛远清的面前,薛远清呆滞地接过,擦干净脸上的水后,又痴愣地看着手中的帕子,又偷瞄向薛岫的袖口,怎么也想不通,薛岫是从何处拿出此物的。 这一幕幕给薛远清冲击太大了,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是他的孙子了,不过是几个月没有见,怎还会呼风唤雨…… 等等...... 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薛远清须臾间反应过来,他孙儿先前说的资质为何物,觑视着薛岫,冷哼一声道:“好小子,都算计到你祖父头上了,枉费我担忧你。” 衣袖挥甩,拾起地上的鸟笼走到书房里头,心里头很是不得劲,不愿意搭理着薛岫,却又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 瞧瞧,这就是他薛氏的麒麟儿。 又瞟了一眼站在门口,冷冷清清的薛岫道:“还不进来,与我说道说道。” 薛岫轻笑声,随着薛远清的步子向里头走去,坐在椅子上,缓缓道:“祖父,你可莫要惊讶。” “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你只管说,”薛远清催促道,他察觉到什么,却不敢往深处想,手止不住的摩擦着茶盏的边缘。 “是修仙之术,”薛岫平静地说出。 “什么,”薛远清惊得站起来,摸着胡须的手扯下几根,眼神中带着震惊,他心中“资质”二字深处隐藏的含义,却万万没有想到是修仙之术,这可是历代帝王想追求的长生术。 这代表以后的势力将要大清洗,看到冷清的薛岫后,薛远清心底庆幸,这股风还是他薛家吹起来的,至少以后,他薛家不会落寞下去。 依旧如如今般鼎盛…… 纠结后,薛远清微抿唇,还是问出来道:“那我薛氏子弟有资质的有多少人?” “需要测试,”薛岫想了想后,他摸着下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给所有薛氏子弟测试。” …… “你可知道把我们聚集在一起为了何事,这动作可真大,好像是把所有人都距离在一处,薛五公子也在,好多旁支也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哪清楚,我们等着就是,感觉好几支的都来了,一定有大事情发生,就是不知道是何事了,等着吧,等最后肯定会告知我们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古怪的事,这次不仅有老有少,还有很多稚童,总不能是薛家要倒了,我们要逃命吧。” “呸呸呸,闭上你的臭嘴,有薛公子在,哪会出现这种事。” “会不会薛公子要接任家主之位啊。” “有可能……” 听到锣敲三声后,所有人都闭嘴不言,静默下来,仰着头看着前方,看到站在高台上的薛岫后,神情中都带有仰慕。 这可是他们薛家十六为相的人物,注定要名留青史的存在,让他们都有股与有同焉,满腔的激情都要四溅开来。 不知道薛公子会说何事。 “今日将诸位聚集一处,只为了测试各位的资质,”薛岫淡然道:“先从第一支开始,由老到少,依次上来,手放在这颗圆球上即可。” 随着人一个个的上来,有的人放在圆球上,圆球没有发光,有的放上去后,圆球微微发着发亮,而每个使圆球发光的人都被记上名字。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底都有了点,虽然不知道测试什么资质,但他们还是依次上前。 直到一位衣衫破旧,有些拘束的少年上台后,偷偷瞄着薛岫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上去。 圆球的光芒大方,刺眼的光亮浮现,刺的人睁不开眼,吓得少年连忙缩回手,后退几步,脸色微红有些不知所措。 薛岫眼睑微抬,看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薛天乐。” “薛天乐,资质上等,”薛岫说完这句话后,他身边的人立马记下。 而他一句资质上等后,也让众人的目光闪烁两下。 “资质上等,这还是第一个资质上等吧,那抹光亮好强啊,薛天乐这是要一步登天啊。” “是啊,在他之间,可是很多人只能让那圆球露出米粒的光亮,哪像他这种,比灯盏还要亮。” “你看薛公子都叫别人记下他的名字了,这个上等资质一定非同寻常,就是不知道有了这个上等资质后,会不会威胁到薛公子的地位。” 第245章 “不一定吧,只是个上等资质,不过如果这个上等资质真的很稀有的话,等揭露这个资质代表着什么,说不定那些族老真的会心动。” “那岂不是代表薛公子的地位要不稳了,不过这种上等资质真的是千里挑一啊,虽然薛公子才文上力压群雄,但想到在这种测试上面,总不能也要逆天,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我现在就只想测出上等资质,以后的待遇肯定会不一样。” “你说的对,老天爷保佑,保佑我测出上等资质吧……” 在少年后面的人,更是怀着一丝紧张还有期待,期待自己也是上等资质的人。 在少年后面,也出现几个人使圆球大放光芒,他们的名字都被薛岫身边人记了下来。 白乐天听闻薛岫正在给薛家人测试资质的时候,他也怀了一分好奇,走到楼阁上,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那些令圆球大方光芒的人,眉头微挑,没想到只是薛家,就有如此多的好苗子。 好奇的眼神也落在薛岫的身上,又看着眼神各异的薛家人,他嘴角缓缓勾起,像是想到一个好玩的事。 等所有人都测试完毕后,白乐天喊话道:“薛岫,你要不要也测试一二。” 白乐天这话喊出来后,隐藏在暗处的人眼光微闪,他们的内心也有所蠢蠢欲动。 薛岫撩起眼睑看向白乐天的方向,淡漠地眼神扫视全场后,他也明白白乐天的用意,也不想滋长旁支的野心,使他们不服管教。 当着所有人的面,薛岫的手放在圆球上,刺眼的光芒亮出,亮得众人的眼睛都像是失明般,闭上眼睛也掩盖不了那股光芒。 “咔擦。”碎裂的声音响起。 当他们能看见东西的时候,他们惊呆得掉下巴,只见那块他们所有人摸过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的圆球。 居然在薛岫使用后,碎了!!! 瞳孔地震,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薛岫,心底升不起任何想要与之相争的气焰,更是彻底打压那些蠢蠢欲动人的内心。 嘴唇颤抖着,好半天说不出来。 全场的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就连薛远清都意料不到,微眨眨眼,深吸一口气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薛岫淡然地收回手,抬眸看向白乐天的方向,想听个解释,他也没从白乐天那知道圆球碎了是何意。 但心底却有股猜想,那圆球似乎是达到了临界点,无法测试出他的资质,垂眸看着破碎得四分五裂的圆球,眉眼中都有些无奈。 白乐天的话也算是印证薛岫的猜想。 只听白乐天大笑道:“薛岫,你果然如我所愿,资质逆天,连那测试资质的器物都无法承受。” 所有听到白乐天话的人都惊惧不已。 这资质要好到哪种地步,才会导致测试资质的圆球碎裂,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倒吸一口冷气。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简直是逆天。 那些心底有歪心思的人庆幸自己没有跳出去,不然呐,等到清算的时候他们可就惨了。 但紧接而来的便是狂喜,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测试资质是为何什么,但是他们薛家,却出现一位资质逆天的人物,那就相当于,他们已经领先其余世家太多太多。 “你们说,薛公子的资质到底有多可怕,才会把那玩意给震碎。” “这还用说,先不说碎了这事,碎之前那亮光可是比所有人的都要明亮,可用萤火与皓月作比。” “本以为前面那群资质上等的人够厉害了,想着即使是薛公子,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到底是我低估了薛公子了。” “还喊公子呢,这应该直接喊家主了。” 第106章 ◎    直到夜幕降临,所有人资质都测试完毕,唯有数十人是资质上等,而其余人都在奴仆的带领下缓缓……◎ 直到夜幕降临, 所有人资质都测试完毕,唯有数十人是资质上等,而其余人都在奴仆的带领下缓缓散去。 临走之前, 眼神中还带几丝艳羡望着被留下来的人, 心里头想着, 要是是我被留下来该多好。 还是那句话,他们虽不知道测试资质到底是为了何,但一定有他们想不到的好处。 可事到如今, 他们也唯有叹息的离开。 薛岫看着留下来的数十人, 略微挥手后,他身后的奴仆端着契约走到数十人的面前, 薛岫淡淡道:“今日所发生的事绝不能泄露半分出去, 违者后果自负。” 数十人注视着薛岫,听到他这番话后,连忙躬身应下:“是。” 在薛岫淡漠的目光下, 他们拿起笔, 在面前的契约上签字画押,留下自己的姓名。 莫名的他们感觉身上有股束缚感,升起一股绝不能泄露今日所发生的事,面前的纸无火自然,更是让他们惊惧不已。 对视的眼神中还残有惊意,直觉告诉他们, 今日的测试绝没有明面上那么的简单。 直到关于修炼的功法放到他们眼前的时候, 捧着那轻薄的书卷,手都有些颤抖, 更是带了诸多的不敢确定。 有的连连眨眼, 怀疑自己的眼神出现了问题, 不然为什么这书上的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却让他不敢置信。 “三公子,这书......”有人迟疑地问道,眼底还带着几分不敢相信,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气虚。 第246章 “修炼功法,”薛岫淡淡道:“回去好生练习。” “是是是,”那人连连应和,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测试资质测的到底是什么。 可这一切放在眼前,却又像是一场梦,不经喃喃道:“我是在梦中吗?” 听到他这句喃喃细语,其余人也没有嘲笑他,心底却也是和那人同样的想法,怀疑眼前的是一场梦。 放在面前的怎么可能是修炼功法,太过玄虚了。 直到他们回到屋里,跨过门槛的时候,却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的人哀嚎好疼的时候。 他们面面相觑,更为震惊。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 ...... 一觉醒来,朝臣觉得天都变了,不然,他们怎么会听到陛下要广修学堂。 这简直是一个棒锥敲在他们的脑门上,把他们搞懵了,即使陛下你要大张阔斧,你步子也要一步步走啊,你怎么就一步跨到天际去了。 有没有把我们世家放在眼里,而当他们得知这事是薛岫提出来的时候,眼神更是复杂。 尹御史小声嘀咕道:“我老早就知道这人是个祸害……” 赵郎中令走出,沉声道:“陛下,此事不妥,还请三思。” 赵怀泽轻笑道:“那爱卿说说有何不妥?” 赵郎中令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脸色胀红,有些挫败地垂首,心里嘀咕薛相做事不地道,广修学堂这事,动摇世家的根,他们能一直延绵不绝,自然是垄断了知识。 寒门子弟想要求学,也唯有投靠于他们世家,即使有两人寒门子弟入朝为官,那也是大儒子弟,零星几人,对他们的掌控造成不了威胁。 可如今广修学堂,那他们垄断即将被打破,成为泡影,以后,寒门子弟与世族子弟分庭抗礼……薛相糊涂啊! 治粟内史闷哼一声,他走出来,义正言辞道:“陛下,广修学堂所需费用过多,国库怕是无力承担,还请陛下三思,青阳水患刚过,不宜再此时铺张浪费。” 能与治粟内史刚一刚的也唯有顾少府顾敬宗,他是最清楚国库里有多少银的人,可到了这时候,他也不免有些踌躇,心底涌出无尽的念头。 不知该不该站在赵怀泽那边…… 心里的天秤左右摇摆着,他知道他需要很快的从中寻找到答案,是和世家还是…… 余光中注意着赵怀泽的面容,看着他那副轻松淡然地模样后,顾敬宗徐步走出,站在治粟内史的旁边,清瘦的脸颊上带着一抹镇定,缓缓道:“陛下,虽国库银两不多,但建造学堂的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此等有利于民的事,岂是铺张浪费一词能概括,不知内史大人是何意思?” 顾敬宗准备赌一把,赌赵怀泽胸有成竹,赌薛岫不是无的放失,他们一定在暗中密谋着什么,而他顾家,可靠着韶音,搭上薛家的船,而他只需紧紧跟随在陛下身后,便可保顾家繁荣昌盛。 治粟内史气急,他怒顾敬宗暗中反水,又急顾敬宗话中挖坑,这人反驳他的话也就罢了,还在他面前挖如此大的巨坑。 只能压下心头那股郁火,暗自伤神的模样道:“臣绝无他意,臣也只是担忧国库银两不足,无法实施陛下的大计,还请陛下明鉴。” “好了,不必吵闹,此事交由,”赵怀泽眼神扫过朝堂内的所有人,留意到薛岫乜斜的眼神,顺着他的眼神向那边看过去,看到王玉泽的身影后。 赵怀泽轻敲两下扶手,笑道:“便交由王玉泽去办吧。” 这话一出,又是满堂的哗然,朝臣暗地里憋着一股气,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 两边阵营的官员真觉有些束手无策,又不得不暗叹一句陛下高明,薛相提出的事,王相去办,也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办不成,又坏了薛相的计谋,事办成,心底又十分的不得劲,另一边也是亦然。 等朝会散去后,尹御史看着薛岫长身玉立的背影,精明的眼眸微眯,犹如鹰隼的目光盯着薛岫,淡声道:“薛相,不知你此举是何意?” 若说寒门子弟崛起,最为受益的应当是尹御史,可这要让他心里不安着,薛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场大动静。 上次的科举泄题,与陛下一同连根拔起整个秋家,而如今又是广修学堂,动摇所有世家的根基,损害世家的利益。有时候他都有几分看不透薛岫这个人。 说其淡泊名利却又高居朝堂之上,说他为权为名,却又不为外物所动摇,真真是个祸害,有他在一日,有些潜在的东西便运转不起来。 尹御史缓缓走到薛岫的身边,他声音很是微弱,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一般,道:“薛相就不怕名声不好听吗?” 文人最忌讳名声一事,所谓要留清白在人间,死之前都要博得个圣贤之名,若真被冠上佞臣的罪名,那真真是遗臭万年。 “尹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步子走得太快,小心腿断了,”尹御史幽幽道,目光下移在薛岫的腿弯处打转,又说到一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即使薛相想博圣人之名,可未免太急功近利,妄图以一人挑动所有人,与之抗衡,有点狂妄自大了。” “这些事就不劳尹御史费心了,”薛岫淡然说着,他微微颔首后,缓缓走下台阶。 第247章 尹御史冷哼一声,与薛岫不欢而散。 又连过几日,朝臣都要忘记广修学堂一事,又恰逢春闱来临,京城上上下下都在打点中,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身为主考官的薛岫自然也站在考场内,淡漠的眉眼扫过所有的考生,直到在一人身上有所停留,又清冷疏离地挪开眼神。 静伫在那,剩余的两位考官也不感上前去打扰,也不敢当着薛岫的面,去后院喝茶,只好僵着身子坐在那。 想了想道:“我去巡视一二。” 委实是受不了这边的气氛,想找个由头脱身,虽说巡视考场这事不是他一个监察官该办的事。 独留另外一人,傻眼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与薛岫淡漠的眉眼对上后,心中气虚,手指不停地摩擦着杯壁,想要借此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内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已然落山,夕阳染红半边天,副考官也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天过去了。 而在收卷的时候,薛岫从窗外向里头看去,停留在三号房的窗前,伫立了良久后,缓缓向里头伸出手。 他这一动作,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副考官更是小跑到他的面前,小声道:“大人?” 薛岫嗯了声,继续盯着里头的考生,见他不为所动,薛岫冷声道:“拿出来。” 声音很冷,冷得让听到的人都为之一颤,虽然其声中没有怒气,但……坐在里头的考生,面额还是冒出了虚汗,瞳孔地震地看着自己的桌面。 身躯微微颤抖着,手指不停地哆嗦,在薛岫冷淡的目光下,从桌下缓缓拿去一张写满字迹地纸递到薛岫的手上,完全不敢说话。 副考官大惊,他看着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满脑子都是玩了,眼神惊恐地看着那名学子,声音都劈叉了一样,有些尖锐道:“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那名学子身躯不停地颤抖,低垂着脑袋,完全不敢说话,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被薛岫发现,心底总是残留着一丝期望的。 “你叫什么名字?”薛岫见他身上的衣物价格不菲,便知不是寒门子弟,能把小抄带进来,有几分胆量。 副考官定眼看,看到考生身上的衣物不菲,他脸色闪过纠结,又偷瞄着薛岫的神色,小声道:“大人,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薛岫声音更冷了几分,他冷着脸色看着副考官,沉声道:“若是以往你们发现此事,也是算了?我怎不知考场竟是藏污纳垢之地。” 副考官懦懦地不敢说话,头低得更低,以往秋考官在的时候,不过是见人下菜碟罢了,若是寒门子弟,少不了一顿毒打扔出去。 “为虎作伥,”薛岫也想到秋家,冷声说着。 第107章 ◎    副考官膝盖发软,砰的跪伏在地,他真的怕了,完全不敢抬头也不◎ 副考官膝盖发软, 砰的跪伏在地,他真的怕了,完全不敢抬头也不敢多言别的, 后背直冒冷汗。 “你这是做什么, ”薛岫道:“起来。” 没有任何语气的话落在副考官的耳朵, 他诶诶两声,手撑着地上,又再衙役的搀扶下, 连忙起来, 大气也不敢喘,擦拭着自己额间的汗。 滞留在场内的考生更是连脚都不敢移, 更别谈向外走去, 只觉得有大山笼罩在头顶,惊吓得身体僵直,活像群木头人。 有人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也没有那个胆子在众人面前走上一步, 更怕被薛岫注视到。 虽然他们没有作弊,清清白白,但在这无端的压抑下,竟然也有几分怀疑自己有没有犯事。 比起他们,被薛岫注视到的那位考生,更是叫苦不迭, 双腿都不停地抖动着, 手压住双腿都没有任何办法,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大脑一片空白, 若非时刻铭记着自己出身世族, 绝对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 恐怕他此刻都已经要被吓尿出来, 但也大差不差了... 无端感受到尿急,憋得他脸色都胀红,完全不敢呼吸,心里悲催不已,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回家之后他的老头子该会怎么的对待他。 也感觉到前途渺茫,恐怕从今日起,他再也无法出仕,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 瞧到他面容灰白的副考官都觉得他要自寻短见,想要劝阻薛岫两句,最好别闹出人命,可他完全不敢出声,喉咙处就像是有一双大手死死拿捏着。 脸色纠结不已,就在这时,另一位监考官小跑地走过来,走到副考官的旁边,看着他被搀扶仍颤颤巍巍的模样,又看着薛岫冷眼瞧着考舍里头的考生。 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脸色复杂,完全不敢说话,这时候,哪里有人敢出声打扰到薛岫,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都薄弱起来。 看着监考官那副什么都不知情,还有几分糊涂的容颜,眼里有些羡慕。 收获到他们眼神的监考官,头皮发麻,扫视在在场内的所有人后,留意到不远处他的得意门生还没有走,轻手轻脚走到得意门生的跟前:“怎么回事?” 他的得意门生咽了咽口水,偷瞄着薛岫的背影,生怕他转过身来,摸了摸鼻子:“高家的作弊被抓到了。” 监考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来了点兴趣,这天底下居然有这般蠢人,真当如今的春闱还是从前,也不瞧瞧今年的主考官是谁。 第248章 唇角翘起,怀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走过去,觑眼看到考舍里的人后,更是明悟,是他啊,那就不是稀罕事了。 高知淮,是个蠢笨的。 见薛岫正在盘问那考生是谁时,监考官走过去道:“薛相,此子出身高家,”怕薛岫不知道高家是谁,他细细说道:“其父乃高瞻乐,时任中大夫。” 高知淮听到监考官将他的老底都挖出来,甚至将其父名讳告知于薛岫,目光含有怨念,心头更是万念俱灰,满脑子都是完了... 薛岫冷眼看着里头的高知淮,手上还拿捏着小抄:“高知淮,考场作弊,杖八十,十年内禁止科考。” 监考官心里嘀咕着杖八十,这说重也是重,一个弄不好就能丢掉半条命,可高知淮是世家子弟,衙役可不敢下死手。 直到...... 监考官才知自己想错了。 薛岫回眸看着搀扶着副考官的衙役,皱眉冷声:“还不动手。” 衙役吓得一颤,手立马松开副考官,连忙应和:“是是是。” 跌落在地的副考官屁都不敢放一个,自己撑着地缓缓站起,拍打着自己的衣袍上的灰尘,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 衙役冲进考舍里,毫不留情地将高知淮拉出来,已经有人拿出木板,他们瞄了一眼薛岫淡薄的面容后,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咬牙将人放到长条上。 两人按压着高知淮,另外两人拿着木板一下又一下的打着,整个考场只能听到高知淮鬼哭狼嚎的声音。 经此一事,他这算是在所有文人面前出了名,也让所有亲眼见到高知淮惨状的考生胆寒,咽咽口水后,生怕自己步入高知淮的后尘。 这一幕,他们将铭记终生。 特别是世家子弟,那些浑水摸鱼的,更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被拉过去挨打的便是他们。 他们不适地挪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却也堵不了耳边高知淮的惨叫,不由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像是被这副场景惊惧到。 等他们出考场的时候,腿软得差点摔倒自己,引得家人关怀,问及考场内发生何事的时候,都缄口不言,摆摆手说无事。 八十杖打完,高知淮已昏过去,下半身已然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让人不敢直视,若非尚有浅薄的气息,都要认为这人被打死了。 薛岫平淡道:“把人送回高家。” 高知淮被送回高家的时候,其祖母看到他身上的惨状后,脸色顿时阴沉:“是谁干的?” 下人斟酌再三,还是小声说出是薛岫吩咐人打的。 当得知是薛岫所为后,高老夫人目眦尽裂,拐杖重重地敲地道:“他为何要打知淮?” 这把下人问住了,踌躇后小心翼翼道:“是是公子考场作弊。”说完,连连紧闭着双眼,不敢看高老夫人的模样。 得知高知淮是考场作弊后,高老夫人后退几步,双眸中含着眼泪,捶着自己的胸脯:“造孽啊造孽……” 含着不争气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高知淮,抹着泪道:“你这个冤家,做什么不好,居然考场做弊……” 怒其不争,高老夫人举着拐杖,恨不得给高知淮来几下,但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又落下来了,心中怪罪薛岫未免下手也太狠。 她擦着眼泪,想起某事后,沉声道:“你们都好好照顾少爷。” 说完,高老夫人杵着拐杖缓缓走出门,这件事觉不能这般轻易过去。 …… 夜里,凉风吹袭,白鸽扑腾着翅膀落在薛岫的窗前,薛岫仍未睡下,正捧着书翻看着,听到窗边的动静后,他乜斜一眼,看着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白鸽。 微微伸出手,白鸽扑腾翅膀飞到他的手指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薛岫摸了两下他的翅膀后,从它的脚边取下信笺,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后,他手微顿两下,才拆开那封信。 [薛岫,高老夫人想要找你的麻烦,想托我王家对你下手,听闻你在考场仗打她那好孙儿,若想我不找你的事端,留下五百银买路钱。] 落款王玉泽。 薛岫撩起眼睑,打开灯罩,点燃王玉泽送过来的这封信,等最后一点点的墨迹都被火焰所吞噬的时候,薛岫才松开手。 他静坐会,手抵在下颌,微阖着眼抚摸着白鸽的翅膀,手指轻敲两下脸颊后,他才提笔在纸上写下。 [嗯,随你。] 塞到鸽子的脚上挂着,轻拍两下鸽子的头。 白鸽扑腾两下翅膀,歪头看着薛岫,薛岫微默后,道:“去吧。” 白鸽这才扑腾着翅膀飞走,刚飞出窗口,就撞到薛静来薛岫的院子里。 “什么东西?!” 这声喊叫也惊扰到薛岫,薛岫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正拎着灯笼站在他院子里的薛静,忍不住皱眉道:“有事?” 薛静遥望着飞走的东西,还没看出来是何物呢,又听到薛岫这话,连连点头道:“有事有事,哥,你不是给了我那个那个吗,可我有些地方搞不懂,我思来想去,梗在我心口,我睡不着,想着你也许也没有睡下,我就前来叨扰下。” 薛静不好意思地饶饶脑袋,心虚地看着薛岫。 薛岫冷漠说着:“我今日看到四妹了,为何没有看到你。” 听到薛岫这发问,薛静更是心虚地挠挠脸:“哥,我还没有到会试的地步啦。” 第249章 说得薛静都脸红,垂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砖,更是有几分萎靡。 “进来吧。” 平平淡淡地三个字,就像是药酒,唤醒薛静胸腔内的火热,欣喜地抬眸,璀璨如繁星。 连忙小跑到薛岫的面前,一副乖巧地姿态,将灯笼吹熄放到门口后,随着薛岫的步伐走进里头。 掏出怀中的功法后,指着不明白的地方询问着薛岫。 薛岫也很冷静地一一给他解答,只不过等薛静走的时候,拿了好几本书放到薛静的怀中。 薛岫抱着书,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后,翘起的唇角下压着,仿佛被这几本书压弯了脊背,沉重地捧着书走出去。 来自哥哥的厚爱,压弯了他的脊梁,但…… 薛静心底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捧着这些书回去,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甚至是,在后头几日,吃饭都拿着书读者,害怕他哥哪天心情好了,就来抽查。 若是他没有答出来……薛静想想已经修炼的三哥,打了个寒颤,念书的声音也都大了起来。 三日后,春闱结束。 所有的考卷摆在薛岫的面前,剩下两位监考官正站在他的面前:“薛相,这是我们评出来的三甲。” 薛岫垂眸落在他们说的那三人的身上,轻轻嗯了声,他没有过早的下决定,而是将所有考生的卷子都一一翻阅。 从中又选出三人的卷子,摆在剩下两人的面前,坐会位子上,微阖着眼说道:“再去评。” 两人摸不清薛岫的意思,他们拿着卷子走到一边,又细细商定后,重新拿出三张卷子走到薛岫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薛相。” 薛岫睁开眼,他接过三张卷子,看了一眼后,轻笑出声,像是看到什么笑话:“这份卷子比另外三人优秀在何处。” 他这话一出,两位监考官瞬间跪下,副监考不明白,他们这不是按照薛相的意思去办的吗,怎还发难了。 而跪在他旁边的监考官,已然明悟什么,他缓缓低下头,弯下腰身沉声道:“薛相恕罪,是臣等认为,薛相挑选出来的自有其优秀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们选了这张,而未选更出色的答卷,”薛岫冷笑道:“活像个笑话。” 可见这科举有多少猫腻,薛岫心知怪罪不得他们,因他的选择的确让人有所顾忌,但心中还是微微有所失望。 “那你们说,又为何将这张列入三甲,因他姓薛?”薛岫的语气瞧不出动怒。 可跪伏的两人冷汗直冒,心下七拐八扭的,就是不明白薛岫是什么意思,副监考嗫嚅说道:“是是臣觉得他文采……文采斐然,不不是因其姓薛……” 第108章 ◎    室内静然,虚汗瞬间脸颊滑落滴落到下摆上,副考官只觉自己就像◎ 室内静然, 虚汗瞬间脸颊滑落滴落到下摆上,副考官只觉自己就像菜市口的死刑犯,等待着刽子手的大刀落下, 给他个痛快。 薛岫放下考卷:“既如此, 你们觉得三甲是何人。” 副考官和监考官偷偷对视一眼后, 心底松了口气,监考官出声道:“下官认为陈子珍,路朝, 薛雅可为三甲。” 话都说到这, 监考官斗胆直言,他昂着头, 观摩着薛岫的神色, 说道:“薛相,下官有一言不知可说否。” 见薛岫没有出声打断他,他也放缓心壮着胆道:“名薛雅的考生有猫腻。” “哦?” 监考官咽咽口水:“他的字迹不像是男子所写。” 但也有可能写字的人劲道不足, 略显柔和, 这也是他和副考官商议之后,定了另外一人。 监考官感觉到怪异,甚至依他阅卷多年的经验,还有下笔人的笔力,他居然会升起荒诞的念头,此卷是女子所写。 可这怎么可能, 怎会有如此的才华, 但当他看到薛姓的时候,还有后面带着的雅字, 让他摇摆不定。 若真是薛相的妹妹所写, 没道理薛相没有认出来, 这种扰乱春闱大不逆的罪…… 还是让他在这一刻说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想法,若这世道真的因薛相改变,那他家中的姊妹未必没有机会。 因此,他想试探一二薛岫的口风,这事到底是陛下应允,还是薛家那位姑娘瞒着家里人犯下的大祸。 “嗯,需要多加练习。” 薛岫说完这话后,他垂眸看着跪伏在地的两人,在监考官的脸上多停顿片刻,笑了:“继续拟定,五日后放榜。” 有了薛岫这话后,两人连忙从地上爬起,走到一旁拟定名单,副考官看着监考官恍惚的神色,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监考官幽怨:“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后,他也把心思放在排名上,不再去想薛岫话里头的意思,唯有嘴角露出的笑容暴露他的心情。 两人拟定好名单后,送到薛岫的面前,薛岫接过,一一看过去,看到名单上的人名后,脑中回想着他们所写的卷子。 过了很久,薛岫才放下名单,眼里也带着些笑意道:“不错。” 窗外已然黄昏,日落西斜的夕阳洒在薛岫的面容上,嘴角含着笑,让他清冷的面容也有了温度。 站在他面前的两位监考官也不免松缓下来,脸上带着笑意,笑意直入眼底,事情办完了,他们也可以下值了。 第250章 与薛岫一同走出去的时候,敷衍地说上两句恭维地话后,迈着轻快地步伐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人。 …… 五日后,放榜的日子。 薛雅柔揉捏着帕子,在薛岫的院子门口来回地走动着,她知道是哥哥为主考官,前些日子完全不敢打扰薛岫。 而今日已经是放榜的日子了,薛雅柔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考好,还有几分不想丢三哥的脸。 其次,她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的事,可没有多少人知晓,而她又是化名,若是榜上有她的名字,可…… 大家都不知道薛雅是谁的时候,迟早也会暴露,不等薛雅柔继续想下去,“吱呀……” 门开了,薛雅柔回眸看过去,就看着她三哥身穿白袍长身玉立在那,连忙小跑过去,目光含着期翼,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一甲第三。” 薛雅柔激动地捂着嘴,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一甲第三,她中了!!! 又想到三哥的职位,纠结地开口道:“三哥,你没有……” “没有,”薛岫知道薛雅柔要说的事,“两日后,殿试,好好发挥。” “是!” 薛雅柔高兴地福礼后,她也想优雅地缓缓离去,但……她根本忍不住,小跑着离开,即使是有了一会儿,她依旧也没有办法平缓自己的心情。 薛岫眼神中也微微带着笑意,看着她离开,然后,薛岫向左边走去,快步走过游廊,去往正院。 这种好事他好像还未和他祖父说过,可别有人来传喜报的时候,祖父都不知道。 薛岫来到正院后,就看到他祖父薛远清正拿着剑在院中比划着,身子骨比以往越发的强健。 薛岫见礼:“祖父。” 薛远清看了他一眼后,收剑,负剑于身后,到有几分像侠肝义胆的侠客,得道高人的味。 单眼觑着道:“你来做什么?” 薛岫淡笑道:“来和祖父说一件喜事,四妹高中,一甲第三。” “哦,是件喜事,”薛远清正要挥剑的时候,他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回头道:“什么?!你该该说谁?” 可别是他年纪上来了,连耳朵都出问题了。 薛岫:“四妹薛雅柔,化名薛静。” 薛远清手中的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微眨眨眼后,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薛岫两眼后:“直到瞒不下去才来告诉我。” 冷哼一声,背对着薛岫,“怎么,还想我给你处理后事。” 薛岫眨眨眼,神色轻松:“这到不用,此事陛下也知晓,他从前答应过我的。” 薛远清猛地回身,蹙眉:“还有陛下的份,好啊,你们两个,给你们个翅膀你们就能飞到天上去,把这天给捅.破了。” 薛岫直白道:“不用翅膀你也能飞上去。” “滚滚滚,”烈火浇油,薛远清更是气愤,连连赶着,就差那根棍子赶小鸡崽那般赶薛岫离开。 但翘起的唇角还有眉眼中的得意暴露了他的心情,又一个大好的谈资去讽刺王兰芝那个老王八了。 薛岫被赶出院子后,看着禁闭地院门,微顿住后,也只好无奈地离去。 …… 两日后,殿试。 薛岫站在左侧,旁边是王玉泽。 王玉泽碰了碰薛岫,压低声音道:“那位怎么和你长的有点像,旁支?” 薛岫淡淡看了他一眼,默默向旁边移了一步,眼神中透露出,离我远点的信号。 王玉泽收到了,眉眼略弯,却不当一回事,凑过去:“他是你弟弟还是你妹妹。” “……” “有人想给你点教训,不管那位是男是女,在这朝上,可能无立足之地,”王玉泽轻笑:“他们不能拿你怎么办,毁个小小进士还是轻而易举的。” 薛岫:“嗯。” 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样,让王玉泽更是好强,狐狸眼扫过朝堂内的人,又瞄向高坐于龙椅上的赵怀泽。 心底轻笑,这两人莫非又背地里搞事情。 那他可就要等着看好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炉内的三炷香烧完后,李泉敲了敲铜锣。 “砰……” 所有考生都停笔,端正地坐在那,等待着内侍收卷。内侍缓缓走到他们的面前,收取他们的试卷后,一一呈送到赵怀泽的面前。 除了一甲进士,其余的二甲进士、三甲进士都去偏殿等候。 赵怀泽先看三人的试卷,看着卷子上写的内容,后,眼底含着几分欣赏,盏茶后,他缓缓放下卷子。 沉声道:“不错。” “既如此那便定下三甲,状元陈子珍,榜眼……”说到这,赵怀泽都有些迟疑,看着路朝和薛雅柔,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取舍。 探花当取最为俊美的一位,薛雅柔的容貌自然是不差,可她乃是女子,从前定下的探花郎可都是闺阁女子想结识一二的人,如今,是个姑娘家。 赵怀泽眼眸瞄向薛岫的地方,又看着蠢蠢欲动的人,“榜眼路朝,探花薛雅。” 他话刚说话,高大夫立马走出来,跪于地上,神情嘁嘁道:“陛下,臣怀疑薛雅是女子,还请陛下严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薛雅柔的身上,身穿儒袍地她有些恐慌,微退半步,强忍着脸上的慌乱,咽了咽口水,想要压嗓子辩解的时候。 第251章 喉咙紧涩,别说变声,就连想出声为自己辩解都有些困难,微抿抿唇。 大殿内一片静谧,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怀着恶意的目光落在薛雅的身上。 “陛下,只需薛雅当殿脱衣,便能验证臣说的话是否有误,”高大夫也是知道薛雅不可能当众脱衣的,说出这番话也是将人放在火堆上烤。 脱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将成为薛雅的污名,甚至性子烈点的,指不定要当堂撞柱而死。 薛雅柔沉默地低垂着头,眉峰紧皱,想要死命压下声音,变成男声,为自己辩解。 薛岫走出来,他站在前头,平淡地问道:“高大夫可有凭证,口中无凭指责他人,若不惩治,岂非乱了套。” “今日我说你是女子,明日又说另一个是女子,只凭一个猜测,就让人当众脱衣,是否不妥。” 薛岫说得越多,在那群人眼中更是心虚,恶意都要溢出来。 高大夫冷哼:“薛相这是怕事情败露,才不敢让人验验。” 尹御史也老神自在,嘀咕道:“满朝文武中混入个女子可不像样。” 其余人也看向薛雅柔,眼神中带着探究,恨不得透过那层衣物看出她是男是女。 薛岫冷冷地眼神扫过去,他走到薛雅柔的旁边站着,谁看过来他也看过去。 与薛岫眼神对上的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薄弱,心里念叨着,可别被薛相惦记上啊。 虽然知道薛相不会给他们穿小鞋,但这种莫名得罪顶头上司的压力,还是让他们害怕。 薛雅柔抬眸想要张嘴说什么的时候,薛岫抬眸捂着她的嘴,眼神淡淡。 却让薛雅柔紧张不已的内心缓和下来,笑了笑,眼中也带着笑意。 薛岫微放下心来。 反倒是高大夫和尹御史看到薛岫这一动作后,更坚定心中的想法。 高大夫出声满是恶意:“薛相此举到真是像护着自己妹妹一样。” 仿佛是被这句话提醒了一样,大家恍然想到,薛岫的确有个妹妹,才名远扬,其名讳也和殿内的薛雅有些相似。 心中开始怀疑薛雅是薛岫妹妹的时候,又觉得薛家不可能如此的大胆,大胆到让一个姑娘家来参加科举。 互相眼神传递着。 “你觉得薛雅是薛相的妹妹吗?” “不太可能吧,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即使是薛家,那也够呛,挑衅文坛,天下读书人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淹死薛家。”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高大夫那样子,看着还真有几分像呢。” “你这是不知道了吧,高大夫那是为他儿子找薛相的麻烦呢,他家护短,儿子被打成那个样子,哪里能忍得下去,这不,搞不过薛岫,那就拿薛雅出气,薛雅约莫是薛家的旁支。” “若真是薛岫的妹妹……” “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若真是薛岫的妹妹,这事还要看陛下是和想法,但他们莫名想到,前些日子陛下说得广修学堂一事……总不能今日这一出,是陛下和薛岫搞得,表明自己的不满? 但薛岫的为人,不是会拿科举开玩笑的人。 所有想到这里的人,都默默将那想法甩出去,即使是看不惯薛岫的官员,也不得不承认,以薛岫为主考官的科举考试,是水最清,没有猫腻的一次。 君不见,作弊的某人已被仗八十。 薛岫淡然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陛下,薛相已无话可说,臣恳求陛下当众验身,”高大夫跪伏着,叩头,言辞凿凿。 “科举数百年,从未有当堂验身的,再者,薛雅是女子又何妨,科举条例中可有不得女子参加科举这一条例,”薛岫道:“高大夫此举是想辱我淮阳薛家。” 第109章 高瞻乐瞬间不敢接薛岫的话头,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重重朝地上磕去,试图让赵怀泽会替他做主, 可惜, 他要失望了...... “本朝从未言过不得女子科举。”赵怀泽轻描淡写地说着, 唇角带笑。 高瞻乐不敢置信地抬头,目光中充斥着震惊,张口欲言又说不出任何的话语。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尹御史的方向, 希望尹御史能够出手相助。 朝堂上也唯有御史台的人能劝阻陛下一二。心里也免不了猜想, 陛下放出此话,就不怕惹朝臣动怒? “陛下, 虽从未言女子不得科举, 但千百年来的规矩下,也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不合理法, ”尹御史缓缓说着:“况且, 都是些妇道人家,哪懂治国之策,即使入朝为官,三年五载后,相夫教子......” 尚有人未反应过来,不是要验明探花郎是男是女, 怎就扯到女子入朝为官。已然看出来的人, 也未作声,这场看似是薛相与尹御史的交锋, 但何其不见得是陛下的意思。 一切都是谋算好的, 挖着坑等他们跳进去。 若是真的可以女子入朝为官...这朝堂日后怕是要大清洗一番。 至于他们想要站出来反对赵怀泽, 他们孤单单的也没有个同伴,即使有,在此事上得罪薛家又得罪陛下,未免得不偿失了。 尹御史从前这小老头就是先帝的一把刀,指哪打哪,也不得人招见,跳出来或许是想给薛岫添堵,又或许...他们也不得而知了。 于尹御史而言,他站出来除却他看不惯薛岫外,心底也分外瞧不起女子,若是日后要同女子一同入朝为官,浑身不自在,仿佛有虱子一样。 第252章 至于薛雅是不是女子已然不重要,他已经瞧出赵怀泽有想让女子入仕的意图。 这亦是动摇他们的利益,尹御史心中已有谋算,试图牵动朝臣的势力一同抗衡赵怀泽,以此打消赵怀泽的用意。 二来也好借机打压薛岫,想要逆流而上,也得看他们允不允许。 “此言差矣,于陛下而言,天下的子民不分男女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想要贤良之才何必拘束于是男是女,尹御史所言女子无治国之策,那输于薛雅之人,岂非也是无才之人。” 震惊... 朝臣的眼神都落在薛雅的身上,他们心中有所猜测,但当薛岫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饱含着不敢置信。 薛雅竟真是女子...这可是探花郎啊,不是地里的大白菜,一甲进士可不是那么轻易拿下的。 这也证明薛雅的确是有才,更甚至有大才,至于治国之策上,虽未见到薛雅的能力,但能是一甲进士的,岂是草莽之辈。 站在薛雅旁边的两人,也略显惊色看着比他们矮一头,面容较为阴柔的薛雅,路朝更是小声喃喃道:“未曾想到你竟是女子...” 他原本还想与薛雅结交一二,此刻倒是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尖。 陈子珍略惊后,又不动声音地站在一旁,眼眸暗中瞄向他老师的方向,看着他老师低垂着头不愿搭理这事中,他也当做自己从未听闻,垂首看着脚下的青砖。 这已然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争斗中,就不知薛相此举是为何? 薛雅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受到众人的打量后,她略微向薛岫的身后躲了躲,又停顿脚步,紧抿着唇,须臾后才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 她不能丢她哥哥的脸面,她也要向朝臣证明,她既是女子也不弱于他们。 全场最恨薛岫的怕是只有高瞻乐,想他儿子不过是考场作弊就被薛岫杖八十,而薛岫居然包庇他妹妹,让她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何其的不公。 众人称其光风霁月,依他来看,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凭什么他儿要受那磨难,薛雅能独善其身。 嘲讽道:“薛相包庇其妹扰乱科举,怎就不仗打八十,莫不是徇私舞弊,恐怕薛雅的卷子都是出自你之手。” 不然怎会写出那等锦绣文章... 薛雅紧绷着脸,想要出声反驳的时候,薛岫道:“高大人似乎是在怀疑右相,考题可是出自右相之手。” 被提及的王玉泽微眯眼,笑得跟狐狸似的,事情走到这步,火还烧到他的身上,眸光深沉,他缓缓走出,笑着问:“高大人是在怀疑我泄题?” 一下子惹毛两相,全天下也只要高瞻乐有这个本事。 高瞻乐话说出口的时候,心底也后悔,但话都说出口了,看着王玉泽那双狐狸眼,心下骇然。 他已然得罪薛岫,再得罪王玉泽... 这朝堂上已无他立足之地。连连道:“不,臣是说...”脑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臣是怀疑薛相代笔。” 越说越离谱...尹御史都看傻子地看着高瞻乐,没想到也是个蠢得,若真是薛岫代笔,陛下哪有不清楚的,再者考场上那么多的眼招子,哪能把脏水泼到薛岫的身上。 这是还得扯在薛雅,按死不得女子入朝为官。 尹御史想把事情往此事拉的时候,还未等他出声,就看到赵怀泽换了个姿势,眼底都来了兴味,深吸一口气,才没把高瞻乐那猪队友给踹出去。 想了想,出声提及王玉泽:“不知右相意下如何?” 王玉泽笑笑:“此事自然要查个清楚,以免有人污蔑我背地里和薛岫狼狈为奸,坏了科举的规矩,陛下,可问问考场内的其余人,自然就知薛岫有没有代笔行之。” 赵怀泽环顾四周后,神情平淡,慵懒道:“副监考官何在?” “臣在,”想不掺和到这事里头的监考官也没有料到是这种走向,两位只好走出来,一五一十的交代。 监考官道:“臣当日巡视考场,未见薛相代笔。” 副监考官也应和道:“监考时,臣一直同薛相呆在一处。” 高瞻乐恨极,怒火攻心:“陛下,两位副监考官指不定被薛岫所收买,二人的话不可信。” 闻言的两位监考官心里直翻白眼。副考官更是想一脚踹到高瞻乐的脸上,真是气煞他了,空口白话就说他被人收买,他可是和王相一条船的,这让王相该如何想他。 “陛下,臣绝对没有被薛相收买,请陛下明察,如薛相所说,空口无凭冤枉他人的人需要惩治一番,杜绝某些人气急攻心,如狗般四处攀咬。” 这话连监考官都不由得侧目了,像是没有想到平日里胆小的某人能说出这等言辞犀利的言语,把高瞻乐比作狗,嘴真够毒的。 薛岫道:“高大人可有证据?” 他自然没有...高瞻乐气急了,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拿薛岫没有任何办法,看着他们不善的眼神,高瞻乐咬咬牙,撇过头没有说话。 等到胸口那股气慢慢平息的时候,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但事情已然发生,没有办法再后悔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看来高大人是没有了,当朝污蔑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薛岫躬身拱手:“还请陛下定夺。” 看足戏的赵怀泽眼睑下垂,唇角带着抹坏笑:“高爱卿,你可认罪?” 第253章 “臣...”高瞻乐没话说,低垂着头,双眼通红,眼下的阴影遮住暗藏的愤恨,“认罪。” “既如此,那就杖五十以儆效尤,”赵怀泽漆黑的眼珠看向李泉的方向,李泉收到后,挥挥手自有小太监走出,带着高瞻乐下去行刑。 高瞻乐双手握拳,从薛岫身边走过时,那双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薛岫的面容,活像要食他血肉般,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踏出殿。 高瞻乐带下去后。 赵怀泽道:“自然三甲已定,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尹御史惊愕地抬眸,连忙说道:“陛下,探花郎一事...” “探花郎?”赵怀泽挑眉:“探花郎已定,绝无更改的可能,御史若无其他的事,退下吧。” “陛下,吾等岂能同女子共事,若陛下一意孤行,老臣也只好撞柱而死,”尹御史言辞凄切,声泪俱下。 他一头冲向柱子,像是要当场撞死,路过的官员连连拉住他,还未等他撞住。 赵怀泽笑道:“既然御史有如此雅兴,你们何必拦他。” 淡笑地看着尹御史,见尹御史听了下来,赵怀泽摸着下巴道:“御史为何停下,可是觉得殿内少了乐人奏乐,若是真觉得少了点雅兴,朕会传乐人上殿,为御史奏乐的。” “你...”尹御史捂着胸口,气得肝疼,直直地倒了下去。 身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尹御史的身体,其中一人去探尹御史的鼻息,惊楞在当场,须臾手指颤抖着,声音也跟着抖,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尹御史没没了” 没了... 过于震惊,让朝堂内都一时无声,薛岫缓缓走到尹御史的旁边,抓起他的手腕把着脉后,他用力地打了尹御史两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赵怀泽都走下来,走到薛岫的身边,看着尹御史脸上通红的手印,笑道:“死了何必打他。” 薛岫起身,双手拢入袖中,淡定道:“人还未死,假死罢了。” “可惜了,”赵怀泽惋惜一声,“既然尹御史身体抱恙,回家好好休养,颐养天年吧。” 转身向上走去,坐回龙椅上,继续问:“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既然众爱卿无事要奏,退朝。” 这场诬陷薛雅是女子的事就如此滑稽的落幕,有的仍不知薛雅是男是女,但让他们上前去问,又没有那个胆子。 其中最为开心的,莫不是家中有姊妹文采斐然的,此事后,女子亦可参加科举,再无人敢指责。 陛下金口玉言可是说了,本朝从未言过不得女子科举 第110章 女子亦能参加科考这事自然引得不小的轰动, 但已经和薛岫无关了。下朝后,他去了勤政殿,当着赵怀泽面拿出测试资质的圆球, 圆球通体透明似琉璃, 摆放于锦盒中。 “陛下此物可测试是否有资质, ”薛岫呈上:“只需握住它即可。” 赵怀泽从锦盒中拿出那似琉璃的圆珠后,他握在手心中,霎时, 殿内明亮, 白光四散,持续盏茶后, 渐渐散去。 “是个好东西, ”赵怀泽放下圆珠于锦盒中,询问道:“此物可有多余的?” “每郡县皆可用上,此物只能测试资质别无它用, ”薛岫笑道:“还未有名, 送臣之人也未言说。” “那便名为玄珠,”赵怀泽坐在交椅上,微微敲了两下桌子后道:“再过几日,京中的学堂建好,你可要去当名夫子。” “朕打算新成立摘星阁,你为阁主, 至于你手底下需要的人, 可还要去学堂中挑选,选拔制度也由你自己去定, 不必过问我, 凡间事由, 你可大多交于王玉泽,”赵怀泽扎着手道:“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薛岫微怔后,应下。 看到赵怀泽摆摆手后,他缓缓退下,临走前余光中看着赵怀泽正拿起公文翻阅着,跨出门槛的那一步,薛岫目光直视着外头的天。 仰头视着飞燕而过,一时之间,竟感觉有些茫然。 若是没有那个古怪的系统,若是没有白乐天,他的抱负应立于朝堂,而后福泽百姓。 如今…… 薛岫双手拢入袖中,缓缓走下台阶,向宫门口的方向走去,沉思中的他低垂着头,连左右两侧经过的人都未有察觉。 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句:“想什么呢,竟如此出神?” 薛岫缓缓抬眸,向声音来源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王玉泽正站在他的不远处,淡漠疏离的眼眸又扫过四周,看到是宫门口。 薛岫冷淡问:“你还未走?” “想与你叙叙旧,去状元楼喝一杯,新来的茶定合你口味。” 薛岫微阖眼,没有应下,却也没有拒绝,随着王玉泽上了马车,出宫。 等到了状元楼,听到里头的喧闹声,薛岫还有些恍惚。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斗诗大会,去年谈论的还是你,今年怕是要议论你那好妹妹。” “......” 王玉泽随口一说,见薛岫没有什么兴致,也不再在他的面前谈论此事,拉着他的衣袖想带着他下去。 径直走入状元楼内后,王玉泽扫视一顿,正要拉着薛岫上二楼。 满是喧闹的状元楼顿时哑静,喧闹声不再。 楼内的书生都呆滞住的,看着门口处的两人,仿佛被定格的画面。 第254章 身穿儒袍手上拿着毛笔正要落笔的书生喃喃道:“我没有眼花吧...”不然怎么会在看到两位相爷相携而来。 “你没有看错...” 直到不能看到薛岫和王玉泽的身影后,凝滞住的场景才缓缓运转,比先前的喧闹更是带来火热。 毕竟,斗诗大会年年有,可同时遇见两位相爷的事不多闻。 “状元楼不愧是状元楼啊...” 连状元楼掌柜都未曾料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喜笑颜开,只要薛相和王相多呆一会,他的生意都能火爆,直线上升。 更是有可能名留青史,往后史书会写,某某年某某月两位相爷相聚于状元楼共同品茗。 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掌柜反应过来后,连忙使唤着小厮,上去送茶,又千叮咛万嘱咐道:“可千万不能惹相爷生气。”又略一想后,他拦下小厮道:“等会等会,还是我去。” 接过小厮手里的器物,掌柜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差池的向二楼走去。 薛岫和王玉泽出现于状元楼一事瞬间传扬出去,想要瞻望两人风采的书生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向状元楼狂奔而来。 一刻钟后,状元楼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王玉泽临窗见到这幕后,对正看茶的掌柜道:“掌柜,生意兴隆啊。” “哪里哪里,都是贵人看中,”掌柜喜笑道。 薛岫端起茶盏轻嗅会后,送至嘴边,微抿了抿,放下茶盏淡淡道:“不错。” 这话让掌柜更为高兴,狂压下心中的狂喜:“两位贵人慢用。” 掌柜缓缓退下。 等人走后,薛岫道:“陛下准备成立摘星阁,我为阁主,其余事,都交由你处理。” 王玉泽微怔,走到薛岫的身边坐下,沉着脸道:“为何?” 他不明陛下为何要成立摘星阁,还是认命薛岫,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王玉泽可不认为薛岫愿意放弃手头里的事物。 自从他上任后,刀刀扎在世家的心窝上,事情都还没了解,学堂的事可在世家中引起轩然大波,光他知道的,在家痛骂薛岫的都有不少人,说他是陛下的走狗。 而能让陛下做此决定的,那摘星阁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超脱于陛下想一统天下的宏志,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他,和薛岫想要与他说的事有关。 “你可有想过世外有仙?” “仙神不过是杜撰出来的,你还真的信了?”王玉泽口头虽是反驳,心底却不由得沉了沉,他清楚知道,薛岫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世外有仙... 这就是陛下想成立摘星阁的原因,想去寻找长生,不,不对,赵怀泽那人不会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么...是什么? “信则有不信则无,”薛岫喝了口茶,淡然道:“我修道了。” 王玉泽:…… 这比赵怀泽去追求长生不老更让人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薛岫说他修道了。 假的,王玉泽起身走到窗口,任由冷风吹着他的脸,试图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你怎么会修道?”天方夜谭般的笑话,王玉泽紧绷着脸:“你真的没有哄骗我?” “没有,”薛岫叹气,微撑着下颌,乌发从肩头滑落,他当着王玉泽的面控制着杯盏中的茶水升腾又落下,宛如变戏法。 直接了当的向王玉泽用事实解释。 “我还能骗你不成……” 站在窗边的王玉泽无话可说,瞳孔微微放大,放在窗棂上的手用了几分劲。 事实摆到他眼前,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所以,真的有仙。” “是,修建学堂也是为了选拔出拥有修炼资质的人才进行培养。” “……” 王玉泽自嘲地笑笑:“你瞒得我好苦。” 却也捋清那道乱麻的线,难道陛下和薛岫步子走那么快,完全不怕得罪世家,原来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 大势所趋,这股变革没有人能够阻挡,若要说清源头,王玉泽脑海中浮现一人的身影。 白乐天。 自那人出现后,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而他那身功夫,可不像是修炼武功的人能比拟,竟是道术。 从前想不通的再这一刻都想通了…… 既然大势不可挡,那唯有顺势而为,他可不能落后于人。 好比,修炼资质。 薛岫像是知道王玉泽要问什么,他唇角淡笑,从袖中拿出玄珠:“过来,手握着它。” 王玉泽眼神微眯,视线凝结于玄珠上,慢走过去,蹲坐下来后,从薛岫的手中接过玄珠,直视薛岫淡然的面容后。 放心地紧紧握住,须臾后,玄珠散发出光亮,虽和薛岫比不够明亮,但亦是上等。 看到那抹光亮出现的时候,王玉泽心底也松了口气,没有询问自己是何资质,他只怕自己没有。 “上等,”薛岫拿出修炼功法放到桌面上,推向王玉泽。 王玉泽看向修炼功法,又看看薛岫后,没有推脱,收下了。 怅然道:“怎么感觉和你只是喝了一杯茶,天都变了。” 以后都要举国修仙,这么大的魄力可不像是为了天下一统,反倒像是伐仙。 王玉泽也被自己所想所惊到,细想后却又分外的合理,若不是伐仙,修炼功法岂会传道于民。 第255章 “原本我们不过是凡尘中庸庸碌碌的俗人,如今到像是场梦,梦醒了会如何,”王玉泽笑道:“我本想着,等你老了,等着把你送走呢。” “……”薛岫瞟了他一眼:“无聊。” 连这也要争。 王玉泽撇过头,摸了摸鼻子,虽说他现在不和薛岫争谁强,但也代表他无那好胜心。 死的比薛岫晚,送他离开也是件乐事。 只可惜啊,现在都要修道了…… 两人无别的话可谈,薛岫稍坐会后,他便起身离开,后头还有诸多要事等着他去办,也不知何时能歇停会。 …… “这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今京中有学堂,名国子监,所有人都可去测试资质,资质合格者,可入国子监学习,不收束脩,不分男女都可入学。” 这则告示一出,引众人哗然。 “我没有看错吧,这是说我们不需要交钱就可以送孩子去上学,不分男女,这怎么可以。” “有这么天大的好事,不分男女更好,你想想,家里头孩子多的,更能出现资质好的,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回去把我的孩子送进去。” “不知道这个资质是何物,看的是什么啊。” “……” 等所有人赶到国子监的时候,已经是乌泱泱的人海,瞧不清楚。 但看着达官显贵都停着马车等候在此,越发觉得自己来得对了。 叮嘱着自家的孩子:“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一定要进入国子监,这肯定是能光耀门楣的事。” “好。”身边的孩童也应答着。 穿着补丁,身上衣物极其不合身的小姑娘也站在人群中,有些瑟缩地雀望着。 “你个小贱蹄子,你若是不能进入国子监,我就把你给卖了,”泼辣的妇人扭着小姑娘的女子,低着嗓音暗自威胁着。 小姑娘耳朵被揪得通红,也不敢反驳,痛得双眼落泪,也不敢哭出声。麻木地点点头,小手不停地纠葛着。 国子监大门打开,薛岫从门内走出。 看到是薛岫,百姓都惊愣,愣住后是通天的欣喜,竟然是薛相,国子监来对了。 无人敢喧哗,瞬间止住嗓子,生怕听不见薛岫的声音。 “不得拥挤,每次十名孩童入内,大人在外等候。” 瞬间,小孩都被大人推搡到前面,有的推搡间摔倒在地。 薛岫皱眉,冷声道:“都住手。” 推搡在地的小孩眼里含着泪,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 “分两边,中间留出过道,孩子从两侧走出,此次招生,招十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孩童。” 十岁以上的孩子露出失落的神色,但也只好隐藏于人群中。 “七日后,招收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不符合今日招生的,还请散去。” 听到七日后还有机会,失落的神色一扫而过,他们十分听话的从人群中退去。如今人太多了,即使想看热闹,也看不清楚,还不如七日后再来。 百姓分别两边站着,留出过道后,小孩在过道那排好队,一个个向国子监内走去。 薛岫见场面控制后,他留有人在外头看守,自己则是进入国子监内,去瞧瞧测试的结果。 站在小孩的旁边,看着其中一个正抱着蜜罐吃着蜂蜜的小孩,还未有他小腿高,有丝好奇。 一连好几个,都不能是玄珠发出光亮,使得目光火热记录的博士都有些萎靡不振。 当吃着蜂蜜个头不高的小孩上前后,博士来了几分兴趣,问道:“小孩,你可有五岁?” “有的,”小孩软糯糯地说着,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蜂蜜,蹲下身子将罐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玄珠上。 玄珠亮出刺眼的光芒,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惹得身后的孩童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那珠子居然会发光,好神奇。 博士被光亮刺的留下眼泪,但眼底甚是兴奋,终于来了一个。 兴冲冲地在纸上准备记下小孩的名字,又顿笔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东渚。” 薛岫也不由得侧目,第一个上等资质。 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开了个好头,后面的或多或少,都能让玄珠发出微弱的光亮,也被留记姓名。 轮到补丁的小女孩,她耳朵通红,有些瑟缩地站在那,黑曜石般的眼珠子瞅着场内的所有官员。 她的模样不由得让薛岫想到青阳县路过的那位小姑娘,也不知她是否有资质。 希望她能够上学堂,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小女孩挪蹭地上面,没有薛岫的示意,也无人敢催促。 等到她站到玄珠的面前时,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后,缓缓伸出手搭放在玄珠上,露出的手臂上有道道的鞭痕。 第111章 ◎    博士不由得侧目,心中都带了几分的怜惜,是个苦命的孩子。 ◎ 博士不由得侧目, 心中都带了几分的怜惜,是个苦命的孩子。 玄珠发出微弱的光芒,很微弱, 忽明忽暗,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博士拿不定主意, 不知该不该记下小女孩的名讳,他偏头瞄向薛岫的方向,见薛相点头后, 他才动笔, 并询问小姑娘的名讳。 “你叫什么名字?” “二……二丫……” 第256章 小女孩局促地站在那,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玄珠, 那忽明忽暗微弱的光芒像是给她点了一盏明灯。 从小早慧的她, 已经从大哥哥询问她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她不用被阿娘卖掉了。 心底很是欣喜的, 又很是不安, 恐慌中又带着丝盼望,期待往后的日子。 等所有人资质都测试完毕后,天色也黑,外面的人群早已散去。 薛岫看向空地上站着的几百名孩童,沉声道:“你们都已经被录入国子监,两日后来报道, 如非必要, 日后不得离开国子监。” 孩童神色各异,虽感觉奇怪, 但也没有当场问出来。二丫眼神闪过欣喜, 若是以后不得离开国子监, 那她就不必回到家中,遭受鞭打了。 “都回去吧。” 孩童听闻后,亦是有序地离开,外头仍有不少等候的家长,她们欢呼雀跃的扑到自家爹娘的怀中,欢快地小声聊着。 二丫走在后头,她踌躇地不敢出去,等跨过门槛,扫视外人的大人,没有看到自家娘亲后,她心底松了口气。 正要踏着夜色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地问候。 “你家人没有在外面等候吗?”薛岫扫过外面的人,没有见到小姑娘的家人后,便道:“若你不想回去,可留在国子监。” “大哥哥,我真的可以留在国子监吗?”听闻这一喜讯后,二丫唇角地弧度上扬着,又收敛的压下,低垂着头。 “可以,你们都会住在学舍内,会有人照顾你们的起居,每日两餐,国子监内有食堂,可前往食堂就餐。” 二丫紧抿着唇瓣,心里不停地念着,谢谢大哥哥,等薛岫真要离去走远的时候,她还是鼓足勇气大声小声喊出来:“谢,谢谢大哥哥。” 薛岫顿足后,回眸微微颔首后,才向右边走去。 二丫也在仆役的带领下,住进了学舍内,当躺在干净的被褥里面,穿上合适的衣物后,她还有几分不敢相信,看着外头的月色,耳边再也没有呵斥声,也没有皮鞭挥舞的声音后,她沉沉地安睡,眼角滑落出两行清泪。 …… 薛岫靠着车壁,按压两下眉心后,他思索两下后,决定把薛雅柔,薛静带在身边。 国子监夫子一职,摘星阁阁主,瞧着都像是赵怀泽对他的补偿。 就像国子监只有他一位夫子而无别人……可薛岫又从中看出赵怀泽极为看中修炼一道,这才任命他上任。 却又不加以控制,是想国子监和摘星阁成为他的一言堂? 薛岫无法揣测赵怀泽的深意,但摆在他明面上的,就是他缺人,而这些差事,除却薛家已开始修炼,其余人等似乎不太合适。 薛岫回到府后,他径直去找薛静,轻敲薛静的屋门,双手拢入袖中静静等候着。 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后,薛静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当他看到薛岫冷淡的面容后,心下一颤,弱弱道:“哥。” 薛岫跨过门槛,薛静连忙松手后腿,有些不自在地跟在薛岫的身后,当薛岫落座于软榻上的时候,他立马殷勤地倒水,送到薛岫的手边:“哥,喝茶。” 虽然不知薛岫来找他有何要事,但薛静还是不敢问出口,手心不停摩擦着自己的膝盖,有些紧张,害怕他哥是来抽查的。 瞅着薛岫的脸色,见他神色平常,试探地开口:“哥,我近日……没有丝毫的懈怠。” 薛岫狐疑,眼睑下垂看到薛静紧张地手,淡淡道:“是吗,那你是要我抽查你一二?” “不不不,”听这话的薛静连忙婉拒,但又听出话音,原来他哥不是来抽查他功课,趴在茶几上问道:“哥,你找我是有别的事?” 薛岫嗯了声,淡淡道:“虽然你功课平平,但也识得几个字,我打算举荐你为国子监内的夫子,教导那群孩童识字,你意下如何?” 他端起茶几上的茶微抿两口,等着薛静的回复。 “哥,我真的可以去国子监吗?”薛静迟疑,国子监的名头他也听闻,此事是他哥和陛下搞出来的学堂,轰动整个京城。 能去国子监当夫子,虽不能出仕,但薛静还是愿意的。指不定日后前途无量,不说别的,就连他哥都去担任国子监夫子一职,可见这事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陛下一定有自己的深意,他只要乖乖跟在他哥后面,就不会吃亏。 “嗯,你若是想去自然可以。” “愿意的,愿意的。” 看着薛静连连点头,眼底欣喜的模样,薛岫心念一动,说道:“检查你的功课学得如何?” 薛静瞬间萎靡,但也没得办法,正要去拿书的时候,就听他哥的发问,瞬间懵了,但幸好嘴比脑袋快,能迅速地说出来应付一二。 薛岫一连问了三四个问题,见薛静都能答上,便知他功课掌握的不错,至少有能力教导那群孩童开蒙,说了句尚可后,便起身离开薛静的院子。 后又邀约百乐天,南黎等人,入了国子监后,规模算是定了下来。 也能应付一二国子监的教学,等后面的学子也入学后,除却上等资质的人由百乐天和薛岫教导以外,其余人等都由薛静薛雅柔等人教导。 国子监的学子不仅识字,还要学会骑射,若是想学针织女工亦是可选修一门。 有的人跟随南黎学习如何养蛊,经由灵气滋润后的蛊虫威力越发地强盛。 第257章 也有从夏无咎那处学得一手的好毒术,时常能看到有人面色青白,颤颤巍巍地走出后倒在院子里。 练了修炼功法后,这些毒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但也很是难受,灵气弱一点的更是差一点魂归西天,又被学医的同窗就活。 这种事,薛岫没有制止,似有几分乐见其成。 因修炼人员有限,不能分配更多的夫子,各郡县上等资质的人员会送至国子监,而其余人等薛家会派旁支去教习。 因此,国子监一脉全都掌控在薛家的手中,剩余的职位由赵怀泽安排的夫子担任,其余人想插手都没有办法。 只能暗恨着,嫉妒薛岫,心里堵堵的,阴测测地咒着薛岫倒台。 更有人暗中编造野史,颠倒黑白抹黑薛岫,说他乃是佞臣,借由陛下宠幸,独揽朝纲。 其中最恨薛岫地当属尹御史,自尹御史被迫修养后,他儿子尹鹤也被寻了错处,从朝堂上赶了出去,已是一介白身。 尹御史愤恨骂道:“薛岫你个贼子。” 隔天就听闻高瞻乐醉酒路过护城河的时候,不幸跌落护城河中淹死。 瞬间哑火,不敢再骂出声。他心知这一切说不定是陛下隔山打牛,借机以高瞻乐敲打他,每每想到这,又看到薛岫青云直上。 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后,郁结在胸,感染风寒后病体沉疴,瘫卧在床一病不起,没有挺过今年的寒冬,便撒手人寰去了。 …… 时值冬至,边关来信,大捷,已攻下梁国都城。 赵怀泽收到这喜讯后,传旨宣萧锦回京,还未等到他开宴宴饮的时候。 又有一封信送至他的眼前,赵怀泽看完后,便传薛岫等人于勤政殿商讨,只因一封从晋国而来的信函。 薛岫身披毛裘,撑伞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鹅毛大雪飞舞着,落在他的发梢眉眼上,染上几分孤冷之意。 “莎莎莎。” 踩雪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王玉泽身披狐裘,正撑着把伞,从薛岫身后走至他跟前。 狐狸似的笑笑:“愣在这干嘛,天寒地冻的。” 说着,他冻红的手指拢了拢狐裘,想要抵御严寒,不让那股寒气冲进来。 “……没什么,”薛岫偏过头看着王玉泽,看到他冻红的指骨问道:“你可以用灵气护体。” “你以为我不想嘛,”王玉泽眉眼阴郁,他恼火地朝天上瞪了一眼:“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若非我已经修炼,这门怕是都出不得。” 鹅毛大雪顺着风飘到他的脸上,冻得他连忙挥舞着,入眼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连路都看得不甚清晰。 雪花似幕布,遮挡着远处的景色,只露出丁点颜色,才让人觉得自己不是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冰原。 银装素裹的建筑上堆满了厚厚的雪,连同街边的树枝都被压得弯了身子,只差一点点,就能断裂开来。 “是有几分不对劲,”薛岫应和着说着,踩着到脚踝的雪,趟出一片痕迹。 “我都怀疑是老天爷看我们不顺心,”王玉泽抱怨一句。 蓦地想到什么,还没有等他走到薛岫跟前拉住他,就被厚厚的雪挡住去路,踩中自己的衣摆,朝前扑去。 薛岫听到动静,回眸看到这一幕后,眼疾手快的他瞬间拉住王玉泽倾倒的身姿。 “小心点。” 王玉泽暗自咬着银牙,心底气恼,借着薛岫的搀扶缓缓起身,拍打身上沾染的雪花。 “我是想到了,状元楼时你与我说的那番话。” 薛岫侧目,却没有说什么。 王玉泽也没有和他在这事上谈下去,所思所想皆化为一根刺横亘在他的心中。 两人慢悠悠迎合着鹅毛大雪走到勤政殿,里头赵怀泽正坐在碳炉的面前,拨弄着栗子。 看到两人走进来,唇角微勾笑道:“过来坐。” 薛岫取下毛裘,递到宫人的手中后,淡然地坐到赵怀泽的右手边,王玉泽则是坐到薛岫的对面。 赵怀泽扔掉栗子,接过帕子擦擦手道:“今日唤你们来……” 话还未说完,顾敬宗从殿外缓缓走进来,清瘦的脸上满是肃然,唯有眉宇间的雪色冲淡那份肃意,他径直走到赵怀泽的下方工整地坐着。 “唤你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晋帝来一封信,说是要求和,朕想问问诸位爱卿是何想法。” 若是赵怀泽满意求和,便不会拿这件事拿出来商量,依他的性子,自然是夺取晋国,纳入疆土。 可云国正值多事之秋,将领也应回京好生操练。 让赵怀泽踌躇的还是窗外飘舞的鹅毛大雪,不同于往年,今年的雪可比往日酷寒,他估算百姓会比从前冻死的要多两倍。 这是个极其惨烈的数字,在此时,继续攻打晋国可不是件好事,可让他不啃下那块肥肉他心中亦有不甘。 薛岫道:“若是晋帝能归附于云国,此事可商量一二。” 晋国边疆辽阔,若是不能归于云国,也宛如一根刺立在那,其次,等天上的仙降罪,若抛弃晋国,那晋国内的百姓必遭祸殃。 至于将修炼功法传至晋国,更是不可能的事。 王玉泽:“想要晋国归附,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顾敬宗直言不讳道:“陛下,国库的银子可消耗不起,拿下梁国后,需要休养生息,就连大军修炼所需的资源,那也是数不胜数。” 第258章 他精明的眼神扫过在场的薛岫王玉泽,瞧着就像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薛岫淡淡道:“既然国库无钱,那这笔钱由晋国出,每年上贡一次。” 以晋国的钱粮资养云国,此后云国蒸蒸日上,晋国颓废不堪,会越发瘦弱,那时自可一并吞下。 “等各郡的俊杰长成,无需害怕晋国,”说到这,薛岫微微顿住,他试探地说出:“陛下,是忧心今年的雪患?” 第112章 ◎    远在九重天的天外天,一名正抱着玉瓶的姑娘双眸红肿,担忧地望向下方,心里着急地想着,怎么办啊怎……◎ 远在九重天的天外天, 一名正抱着玉瓶的姑娘双眸红肿,担忧地望向下方,心里着急地想着,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雪女, 怎么了?”从远处飞来一位仙子, 走到她的面前。 “玉兰,我……”雪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见玉兰一脸疑惑, 她瞬间眼泪直流, 大哭道:“玉兰怎么办啊,我……我……” “别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兰的神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我……人间现在不是雪天嘛,我按照尊上的旨意,降雪, 不小心……不小心雪降多了, 玉兰,我该怎么办啊……” 她不小心倾倒玉瓶,倾倒得太多,依降下去的雪量,可比往年多上许多,若是不能挽救的话…… 雪女轻咬着下唇, 瞬间想捶打自己笨拙的手, 因她小小的失误,扰乱凡间命运……若是被尊上发现, 她一定会被剔除仙骨, 打入凡间的。 玉兰神色轻松, 瞬间笑道:“我还以为你犯了多大的事,不过是降雪多了一点,又有何妨,指不定是那群凡人该经历的命运,怪只怪他们命中有一劫。” 拿出帕子递到雪女的手中:“好了,莫要哭了,你负责的那块地方,最近天孙正是气恼的时候,说不定知道你做下的事后,还会褒奖你。” “啊?!”雪女惊讶,她做错事怎么还会被褒奖,一脸震惊地看着玉兰。 “王孙下凡历劫,却被那群凡人破坏,与神女之间的情劫没有成功,发了好大得火,那被王孙选中的凡间,是你负责的那一界。” “哦哦,那我是不是就不必担忧了,”雪女一脸庆幸,拍拍胸脯压压惊,道:“吓死我了。” 用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通红的眼眶里满是笑意。 “所以我说王孙会褒奖你的,因为王孙准备对那界降下天罚,让他们成为罪民,三千年内都要生活在水生火热中。” “这么严重。” 雪女没有想到王孙居然如此恨她负责的那块世界,听到玉兰的话后,心底更是放松下来,做错事的担忧逐渐散去,毕竟她犯下的事情在王孙那都是嘉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谢谢玉兰姐,真是太好了,我不用受罚了。” …… 薛岫问出那话后,赵怀泽嗯了声。 侧目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担忧地说道:“三四十年来,朕都未曾见过这么厚的大雪,除却御寒之物,贫苦人家的茅屋恐会被这场大雪所压垮,多少人会在梦中冻死。” 若是御寒,尚能解决,城中可铭刻阵法,可那群在乡野之地,散落于深山之处的百姓,却无法顾及。 即使派大量的人手去搜集,等找到的那一刻,只怕已经冻僵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赵怀泽怀疑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又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所谓的天灾都是掌控于仙神手中。 而当他们想要挣脱牢笼时,仙神动怒,特意降下天灾于云国。 王玉泽脸色凝重:“陛下言之有理,这才下半天雪已经有几尺厚,若是等到晚上越发寒冷的时候,对于那群尚未修炼的百姓而言真真是乃大祸。” 可若是让王玉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他又无万全之策,乡野深山的百姓,他们的茅草屋不够结实,这场大雪后一定会被压垮。 即使有未被压垮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仅存柴火烧得火堆想要渡过这场天灾,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使借助修仙的力量…… 可云国现在修仙的人数,放在芸芸众生之中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场大雪,必有舍弃。 可不管舍弃的是谁,都没办法下定决心,这件事,还得看赵怀泽。 又或者薛岫他能有办法。 王玉泽瞄向薛岫,而被寄予厚望的薛岫也没有令人失望,他淡然道:“臣的确是有一法,但是这法子并不能救下所有人。” 白乐天于他的书中,所写下一门空间折叠的法术,而这个法术,薛岫用起来也没有任何的生涩,只是薛岫还从未在城池上用过。 所炼制的时候恐怕要耗些时间,并不能在每座城池内都镌刻。 赵怀泽问道:“什么法子?” 薛岫道:“若是城池能够容纳那群百姓,百姓也未必不能活下去,只需要在城池上镌刻空间折叠的法术,就能让内部的空间变大,外面的景象不会有任何变动,类似别有洞天。” “而这种法术,我已学会,只是耗费的时辰需要很久,只能选一两个城池容纳那群百姓。” 薛岫这番话说完,众人陷入沉思,能扩大城池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只有一两个城池怕是容不下去那么多人,连带着他们的安顿都是个问题。 第259章 “除我之外,还有一人可以。” 赵怀泽微思后,立马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薛岫你立马动身,京卫去寻找百姓,学堂内的人分散于各处,绘制阵法。” 至于晋国,若是晋国那处亦有大雪,恐怕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赵怀泽想到这后,手指轻敲两下膝盖:“晋国的事先放一放。” 等到他们自己撑不住去的时候,自然会寻求云国的庇护,到那时,他自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晋国。 商量妥当后,便立马行动。 无需多言,薛岫起身立马回到薛府,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未等他去寻找白乐天,白乐天已经在他的院子里等候多时。 白乐天迎上前道:“薛岫,这场大雪可不简单。” 他估摸着是那群吃饱饭没事干,大脑缺二两肉的仙神干出来的。 像这种鹅毛大雪,又快又急,可不符合天道的运转,下雪的人难道就不怕反噬,罪孽加身。 薛岫道:“我找你正是因为此事,你于我的书中说道,有一法名为空间折叠术,此法术我已掌控一二,可用于城池中。” 白乐天微愣后笑道:“是有此术,你是想将此术铭刻至城池内,好挽救百姓,仅凭你我二人,可不能救下所有。” “能救多少是多少。” 白乐天定定看了他一会,淡笑道:“那好,那我便陪你走上一遭。” 薛岫从袖中拿出地图,走到石桌的面前,摊放着,指着地图上的郡县道:“选定鲁阳,荟阴,明乐,惠安。” “鲁阳和明乐交给你,荟阴惠安我去一趟,”白乐天扫一眼地图,就把路线都记在心底,“我若是比你早一步完成,会去找你,那我先走了。” 白乐天也知道这事等不得,他说完后,立马就消失在薛岫的院子里,薛岫抬眸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默默收回眼后。 又去了一趟国子监,对着尚不知情的南黎等人说道。 “这是阵法,你们带人在京城按照此图上的样式绘制,分批前往各郡县,时间紧迫,要在天黑之前完成,等事情结束,我再跟你们细说。” 薛岫说完后,人也没了踪影,独留南黎等人面面相觑后,立马动员起来,瞧薛岫那模样,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容不得他们马虎。 按照薛岫所说,他们分别带队前往各郡县,京中留守薛天乐,由他带着东渚等人在京师重地,按照图纸铭刻阵法。 他们顶着风雪,吃力地迈着步伐,踩着小腿厚的血,向前挪动着,等到了地方,立马清理掉雪,在地上绘制着,脸上冒着豆大的汗鹅毛大雪飘零落在他们的眉眼,肩头,很快氲湿.身上的衣物。 微薄的灵力运转着,被冻伤的手指吃力地颤抖,却也无人叫苦叫累,他们也知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耽搁。 “阿娘,你快回去,”少年着急地劝阻着。 “看到你在这天寒地冻地受苦,阿娘如何放心得下,”衣物华丽的夫人撑着伞,为少年挡去风霜。 “阿娘,我是修道者,有灵力护体的,这点风寒于我而言就像毛毛雨,不碍事的,阿娘你身子骨不好,可莫要受了冻,你要是病了,我和阿爹都会伤心的。” 少年边说边绘制着,低垂着头未曾抬起,冻得通红的指骨紧紧握着笔强撑着,生怕被他阿娘看出异样。 正是因为知道天有多冷,少年才心里担忧,着急道:“阿爹,你快把阿娘带回去,你们在这,会让我分心的,我若是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夫子是会生气的。” “他生气便生气去,怎没瞧见他的人影,反倒让你们这群年龄小的再这挨冻,”妇人抱怨着,心底也升起几分对薛岫的怒意,略微不爽。 “夫人已经去郡县了,郡县那边人手不足,我有些同窗都被调离前往郡县了。” 听到这一言,夫人脸上微红,想到自己方才错怪薛岫,误以为他把活扔给孩童,自己去享清福,不免有些尴尬笑道:“倒是我错怪你们夫子了,没想到他已经动身去郡县了。” “我们先回去吧,别妨害到孩子,”男人柔声说着,搂着夫人一点点地向家那边走去。 少年吸了吸鼻子,鼻头冻得通红,手都要麻木毫无知觉,等最后一句落下,他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大口呼吸着微薄的空气,呼出一口口地白雾,双眼迷茫地看着天上飘落的白雪,一点点落在他的脸上。 须臾,一道透明的光罩笼罩在整个京城的上方,抵挡住严寒的风雪于外面,任由罩外风雪肆虐,也没有飘进来。 少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嘴角绽放出极大的笑容,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冲进家里,扬声喊道:“阿娘阿娘,雪停了。” 第113章 ◎大雪肆虐,狂风不止,厚厚的积雪已有几◎ 鲁阳郡 大雪肆虐, 狂风不止,厚厚的积雪已有几尺深,郁郁葱葱的山峦皆被白雪所覆盖, 倒塌的树木横穿道路, 拦下行人。 裹着厚重棉袄的汉子, 正撑着伞,护着身边裹着棉被怀中正抱着尚在襁褓中婴儿的妻子,颤颤巍巍地走在雪地上。 积雪掩盖他们的膝盖, 望眼过去皆是白茫茫一片的景象中, 却又不得不向前走着,企图在大雪封山之前, 求那一线生机。 即使膝盖已然僵硬, 他们也不得不向前走着,眼前都有些发昏,风刮在脸上, 如同一把把小刀子, 脸冻得麻木毫无知觉,耳边只能听到胸腔剧烈的呼吸声。 第260章 妻子摔倒在地,深陷在雪地里,汉子连忙蹲下,这个动作仿佛都废了他很大的劲,吃力地从雪地里将妻子扶起, 紧紧搂住妻子, 宽大的手掌不停摩擦着她的肩膀,想要传递过去一点温度。 妻子冻得嘴唇发紫, 手指已经冰冰冷冷毫无温度, 甚至是已经不能感觉到有手的地步, 但她仍紧紧搂住怀里的婴儿,靠在阿大的怀里虚弱地道:“阿大,我们会到达县城的吧。” 汉子强忍着泪花,一遍遍说着:“会的会的。” 他们的房子已经被大雪所压垮,只好下山寻求一丝生路,望着不知还有多少路程的县城,心中尚抱有一丝的希望。 阿大搂住妻子,一点点地迈着麻木的双腿,踩进厚厚的雪里,深陷进去,又抬起。厚重的棉服仍然挡不住肆虐的风霜,渗透骨髓的寒意一点点的侵蚀自己的身体,阿大的眼前开始模糊,仍不停摩擦着妻子的肩膀,嘴里喃喃道:“会的会的。” 继续向前走着,阿大眼前一黑,身躯如倒塌的山峦,彻底摔落在地,他的妻子亦是随着他的动作跌落进雪地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推搡着阿大,虚弱道:“阿大阿大,我们到县城了……” 像是听到怀里的婴儿发出微弱的哭声,她解开自己的衣物,想用自己尚微暖的身躯微暖着自己的孩子,棉被也紧紧护劳婴儿的身体,为他抵挡风寒。 女人的嘴里哼着小调,带着一抹笑容,在阿大的怀里渐渐地睡过去。 鹅毛大雪飘落,落在两人的身上,渐渐淹没,化为十里大山中的一部分。 路过的薛岫听到细微的哭声,如同瘦弱的小猫,他停顿住身形,向脚下那十里大山中看过去,转眼间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手一挥,鹅毛大雪扬起,露出被掩藏起来的两人。 薛岫微顿,他又听到细弱的声音,望向女人的怀中,棉被掩盖住的地方。 他掀开棉被,看到婴儿的被褥后,又看到女人露出的皮肤后,立马轻柔地将婴儿抱出来,棉被盖在女人的身上,看向怀中冻得小脸发紫气若游丝的婴儿,薛岫控制好灵力,一点点的输送进婴儿的体内。 渐渐地,婴儿的脸色变得红润白皙,从生死关头捡回一条命。 看着死去的两人,薛岫眼睑下垂,微微沉默后,手一挥,厚重的雪覆盖在两人的身上,他没有过多的停留,抱着婴儿向鲁阳的方向而去。 穿过厚重的雪幕,落到鲁阳境内后,进入郡守府中,将手里头的婴儿递给母亲后,薛岫一句话也没有说,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独留抱着婴儿的薛母望着薛岫的背影目露担忧。 而来到鲁阳上空的薛岫,望着下方偌大的城池后,他思索着如何运用空间折叠术,这种术法唯有在炼制灵物的时候镌刻进去,才会轻而易举。 而要在凡物上镌刻空间折叠术...还未有人试过... 薛岫凝眉,他落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看着即将要倒塌破烂不堪的房屋后,他决定先在此屋子上试验。 沟动天地大势,指尖凭空镌刻着符文,一点点地打入破旧不堪的房木上。 符文没入房木后,还未等它稳定,砰的一下四分五裂,木头炸裂开,破裂开来的木屑从薛岫的脸上划过,割破他的皮肤,浅浅的血痕浮现。 薛岫停手,他走上前,捡起破旧的木头后,观摩一二,想要从中看出缘由。 雪落在他的肩头,寒风吹拂着他的面容,他冷冷的眸子微抬后,双手结印,在鲁阳境内设下防御的阵文,阵文一点点地扩大,瞬间绵延数万里,笼罩在鲁阳境上空。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后,看到空中散发着微弱光亮的阵文后,直呼天显灵了。 甚至还有人跪伏在地,卑躬屈膝地跪磕着头,嘴里喃喃自语着,像是在祈求上苍保佑。 学堂内的学子收到命令后,正要四散开来绘制,刚走出学堂,就看到瞬间浮现的阵文,和他们手头上的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下唯有震惊,咽了咽口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你说会不会是薛夫子……” 等国子监的人匆忙赶来鲁阳境内后,就看到天空浮现的阵文,他们自然明悟是谁的手臂,可那位身在鲁阳,与他们的地方相距数千里,怎么可能…… 身躯陡然被震住,他们面上带着惊色后还有对那人的狂热。 惊叹道:“这一定是薛夫子的手笔,夫子真是太强了。” “那我们还要去鲁阳吗?”身后的人问道。 “小兄弟,这天上的发光的东西是什么?”仰望着天空的老伯看到这幕后,又看到天上站着的人。 看出他们身上儒生袍后,明白他们的身份,是那学堂的学子,连忙呼声问道。 听到老伯的呼喊声,少年们也没有狂妄,各个都向下落去。 打头的道:“老伯,不必担忧,这是我们薛夫子的铭刻的阵法,可以抵御风寒的,圣上忧心大家伙过不好日子,今年冬天的寒气太甚,特意派我们前往各郡县帮忙。” 老伯一听,连忙道:“居然是这等大事,小兄弟你们快去吧,可别耽误了要事。” 少年们拱拱手后立马离开,为避免恐慌,各学堂联络一番后,派人在大街小巷上言说,特别是鲁阳郡内。 当得知是薛岫所为后,鲁阳境内的百姓恍然大悟,原来天上的不是神明显灵,而是薛公子在庇佑着他们。 第261章 传闻薛公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看来是真的,百姓纷纷回到屋内,走到供奉的台桌面前,恭恭敬敬地上三炷香。 台桌上供奉不是别人,正是薛岫模样的小人。 在百姓心中,薛岫已经是堪比神灵的存在。 …… 薛岫淡然地收回手后,看着被挡在外面的风雪,他疏离的眼眸中也有片刻的放松,继续盯着眼前的木头,若是按照他方才动用的灵气,凡木不能承受。 若是减轻,他一次次的尝试…… 碎裂的木头散落一地。 破旧的房木已经被拆得破烂不堪,看不出原样,薛岫站在那,手指轻轻抚摸两下下巴,凝神思索着。 手一挥,破碎的木头屑子都堆积在一处,薛岫拿起一块木头于手心里,掂量两下后,看着腐朽不堪的木头…… 他随手扔进木屑堆上,走到一侧的城墙边,他试着以轻柔的力量书写出符文,打入进墙壁中。 坚硬的石块略微出现裂痕后,再也没有碎裂炸裂,薛岫手指轻轻拂过石块上的符文,心念一动,大量的符文勾勒出,缓缓打入墙壁内。 他原本是想将城池内的房屋当作承载的载体,以小物起,扩散至整座城池,可相比牢固的城墙,木头而成的房屋容易碎裂。 万万不能承受…… 而把城池看为一个整体,虽城池内的房屋空间没有变大,可城池的空间却能够扩张,虽没有屋舍挡风遮雨,也好过风雪冻死。 通灵镜闪烁两下,薛岫从袖中拿出,白乐天的身影浮现,他笑着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以城池为载体,施展了空间折叠术,”薛岫皱眉问道:“木头无法承载住符文的力量。” “你是好奇为何石头能承载住符文的力量?凡间种种一切,都会经过天地精华洗礼,石头的寿命可比经历百年的树木要多得多。” “我已经处理好了,你还在鲁阳,那我先走一步。” 白乐天的身影消散,薛岫收起通灵镜,见鲁阳城池无任何变动,他迅速地离开,向明乐的方向而去。 明乐的状况比鲁阳更是危急,厚厚的大雪积压着,先前的水患遗留的残骸尚未处理干净,修建好的房屋摇摇欲坠,一间屋子里躲藏了数十人,众人挤在一起,围坐在一起烤火。 窗户漏风,丝丝缕缕的寒气向屋内席卷而去,零落的雪花从窗口处飘零进屋内。 小姑娘缩在娘亲的怀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的天色。 突然,小女孩看到一抹光亮,小声喊叫着:“阿娘阿娘,你快瞧瞧外面。” 稚气的童声响起,众人随着小女孩的话向窗户外面看过去,看到头顶闪烁的光亮,像是一个图腾。 面面相觑之间,只留下无措仿徨。 “这是天罚吗?”有人喃喃道。 无人回答他的话,都呆滞地仰望着外头的光亮,须臾,狂风呼啸夹带着的风雪止住。 众人没有感受到那抹冷意后,他们才回过神来,皆双眼通红,热泪盈眶。 点点泪花从眼角处滑落,比起别的地方,他们明乐遭受诸多磨难,幸好,老天有眼,止住了风雪。 “你们瞧,天上有个人。” 众人纷纷走出屋子,仰望着天上的人影,迎合着月光,只觉得在自己的眼中,那天上的人影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他是月神吗?” 第114章 ◎薛岫抵达明乐时,站在明乐的上空,只见明乐积雪覆盖,厚厚的一◎ 薛岫抵达明乐时, 站在明乐的上空,只见明乐积雪覆盖,厚厚的一层, 整座城池都化为一座雪城。 零星微弱的光亮忽明忽现, 像是天幕上的星星, 见到这幕的薛岫,忍不住皱着眉头,风雪交加, 鹅毛大雪仍然在飘零着。 明乐的情况不容乐观…… 薛岫双手瞬间结印, 大量的阵符出现,踊跃于上空, 组合成阵法, 瞬间绵延,笼罩着整个青阳郡。 “呼呼~~”暴虐的风雪原本还在呼啸着,瞬间戛然而止, 没有了风息。 薛岫垂眸, 在白雪映照月辉下,宛如寒宫的神明垂目,他静静看了两眼明乐的情况后,见有百姓冒着风雪出来,他冷声道:“回去。” 平淡而又轻微的声音在百姓的耳边响起,百姓都呆呆地仰望着拿到渺小而又庞大的身影。 “神明显灵了?” 他们正要跪伏朝拜的时候, 厚厚的积雪拦住了他们的动作,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好的时候, 有人道:“既然神明都叫我们回去了, 那我们先回吧。” 众人愣愣地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人影后,磨磨蹭蹭的走回屋子里。 薛岫见他们回到屋内后,狭长的眸子瞄向被淹没的城墙,他一步跨出,来到城墙的上头后,手一挥,大片的雪扬起,飞洒出城墙外头,堆积成几座高高的雪丘。 飞雪扬起,露出底下掩藏的人影,人影蜷缩着紧靠在墙边,蜷成一团,薛岫眼神扫过后,瞧着人影上破烂拥有各色布料补丁的衣服,还有草编制的鞋子,认出人影是在个乞儿。 身体已经冻僵,死去多时了。 薛岫手一挥,火焰落在乞儿冻僵的身体上,一点点的焚烧殆尽,徒留一滩粉末。 薛岫绕过那滩粉末,走到城墙边,手指轻点下,一个个符文浮现,遍布着城墙,向旁边蔓延着,直到所有城墙的青砖都镌刻符文后。 第262章 薛岫勾动天地大势,缓缓向内输入灵气,符文一闪一闪的,嵌入城墙内。 等空间折叠术施展成功后,明乐也如同鲁阳般,城池一点点的变大,变动间,有些破烂的房屋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正要倒塌的时候。 薛岫控制着那群木头飞在半空中,又缓缓镶嵌着,摇摇欲坠的房屋稳固下来,也未有砸到屋内的人。 他见明乐内的空间折叠术也很是稳定后,便又前往下一处。 而赵怀泽派的人也开始搜山,山脚上赶往县城的尚好,仍然有人存货,可在半山腰的人,已经被大雪封山堵死了路,房屋压倒死在半路上的也有不好人。 京卫向山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七八岁的孩童,怀里抱着他的妹妹,两人已经被大雪覆盖成为了两个雪人。 若非有人被绊倒,都不能发觉到两个小身影,家中已有孩子的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泪花。 眼神更是坚毅几分。 领头的京卫沉声道:“走吧,山上,山上还有很多人正在等着我们,我们早点过去,耽误不得。” 一路上都被冻死不少人,那群人被困在山腰,即使家中有柴火,终究也有用尽的那一刻。 遥望着风雪覆盖的高山,他们继续顶着风雪向上行走着,身影于庞大的雪山而言,是那般的渺小。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小小的村落房屋倒塌了一半,领头的人眉头微皱,脸色也变得沉重,他走到那些尚存的房屋边,敲了敲门。 “笃笃。” 所有的门都被敲了,他们互相看一眼后,动用蛮力打开房门后,跨进屋内,屋内很是狭小,甚至是逼仄。 他们看到床上,盖着棉被瑟瑟发抖的人,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后,连忙走过去,向他的身体内输入灵气,温暖他的身体。 躺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黑红的衣服,还有绣有云纹的袖边,声音细弱问道:“是官爷吗?” 呼出的白气如同雾,又似寒霜。 “是。” “官爷,老头子这边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那罐内还有一口清水,官爷你喝吧。” “谢谢老伯,我们是陛下派来带你们去县城的。” “去县城?” “对,去县城,县城那边有阵法防护,会比在雪山中要暖和很多。” 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枯瘦如柴的手指抓住锦被,拢着身子,艰难呼吸着空中的氧气,缓缓道:“我儿子和儿媳下山去了,官爷可以见到他们,他们打算去县城里找人的……” 京卫想到一路上遇到的人,微微沉默道:“没有见到。” 老人缓缓低下头,颤抖着身子喃喃道:“没有见到啊……” 他缓缓起身,京卫护着他,两人走出房门,来到空地上,其余人也带着人走出,所剩的村民唯有十几人,他们拢着被子沉默地站在那。 眼神麻木望着远处的鹅毛大雪,还有厚得不知道有多深的大雪,若是只有他们……他们或许有的会下山博那一线生机,也有的会缩在屋内,躺在床上,等着自己的死期到来。 等人都到齐后,领头的京卫从怀中掏出一盏小灯,向里头输入灵气后,他们排成长龙缓缓地向山下走去,于城中汇聚。 尽量将人送至鲁阳明乐荟阴惠安等地…… 当他们安全抵挡至城池后,望着身后风雪交加,城内无一片飞雪的时候,感到震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薛相率领国子监的子弟,于城池中设下阵法,而鲁阳明乐有薛岫的手笔,等你进入城里,你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京卫也有点兴奋与好奇,从好友那得知鲁阳明乐等地的异样后,他也想亲眼见上一见。 他们踩着落雪走进城中,那一瞬间,就好像从寒冬走到了立春,寒气一扫而尽,甚至还有几分暖和,吹得有些冷的皮肤也在一点点地回温。 冻得僵硬失去知觉的手指也一点点地回暖,最令他们震惊地事,他们数千人,站在城门口,仍不觉得拥挤。 从城外看,看着城池并不大,可到了里头,就觉得眼前一花,城池里面大到他们不敢想象,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 “你们从前来过这吗,我怎么感觉和我先前来的县城变了样,像是变大了一倍。”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原来是城池变大了吗?” 这一个发现让他们略微有些恐慌,但看着站在他们身边的官爷后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也慢慢沉静下来。 等候着衙门的安排…… . 天色已黑,薛岫也只扩大三座城池,体内存储的灵气耗空,他站在树上,微微扶着树干,吸收着天地灵气入自己的身体内。 他站着的树木很高,能让他瞧见城内的景象,当看到城内升起的烛火,重新挂起的灯笼,一点点点亮整座城池的时候,他内心也安定几分。 鹅毛大雪飘落至他的身边,他轻轻呼了一声,扫过肩头的雪后,等体内的灵气恢复得差不多后,他继续赶路,这次,他向鲁阳而去。 在他扩三座城池时,白乐天已经炼制好了六座,九座城池分散各处,应当能缓解一二。 也能让调动的人马更加的快捷,能救下更多的人。薛岫身影飞跃至鲁阳上空,看着四周一点点向鲁阳而来的队伍,队伍中掺杂着不少老年人和孩童,少许年轻汉子。 第263章 他的身影微顿后,继续向郡守府的方向而去,从天上降落至郡守府,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后,薛岫才向郡守府内走去。 天色已黑,郡守府门口仍有人把守,看到薛岫的身影后,正要向里头通传。 薛岫道:“不必通传,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守卫拱手后,见薛岫颔首后,他们才知薛相是认真的,面面相觑后,还是遵从薛相的命令,握着身侧的兵器有序地离去。 . 薛岫跨进郡守府后,郡守府的大门轰然关闭,薛岫身处于长廊下,不远处高挂的灯笼提供微弱的光亮,在水面上映照着,折射着淡黄的光芒。 薛岫走进大堂,正要穿堂而过的时候,看到坐在大堂内,打着瞌睡的薛母后,步伐微顿。 他放轻脚步,看到薛母身上未曾盖着毯子,眉头一皱,从储物袋中拿出大氅正要盖在薛母身上的时候。 薛母醒了,目光迷瞪间似乎看到乖崽的身影,连忙眨眨眼睛,面前的人影也清晰,正是她的乖崽的时候,嘴角露出两道梨涡。 笑道:“乖崽,你回来了。” “嗯,母亲怎不回屋休息,下次莫要等我了,太过劳累,”薛岫撇过脸,耳尖微红道:“天寒地冻的,莫要让我忧心。” “还不是你,走之前,留个孩子塞到我手中,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心里惦记,想找你问个明白。” 薛岫将手中的大氅盖在薛母的身上后,缓缓道:“是我路过鲁阳郡外一座不知名的山峦时,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天寒地冻的,我听到了他的哭声,捡到他的时候,他父母已经身死,他也只有一丝尚存,孩儿试着救了救,他便活了下来。” 薛母眸中泪光点点,她拿起帕子擦擦自己湿润的眼睛,吸吸鼻子道:“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又回头微红着眼眶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孩子?” 虽说薛家能够养那个孩子,但是万万不能记为薛家人,或许旁支还有几分的可能。 最好是那孩子也有资质,这样才能留在薛家,交给别人,别人也能用心的抚养。 至于薛母她自己,虽说是乖崽捡回来的孩子,身世也十分的可怜,但薛母还是不准备亲自抚养那孩子。 斗米恩升米仇,等那孩子长大了,因被她抚养长大,而生出坏心思,可不是件好事。 再者,她还有乖崽,乖崽受到的爱本就不多,岂能再让一个孩子来分担。 第115章 ◎“母亲不必担忧,无家可归的孩童陛下会派人照顾,若是有资质,◎ “母亲不必担忧, 无家可归的孩童陛下会派人照顾,若是有资质,也能入学堂, ”薛岫淡淡说着。 他走在薛母的身边, 手中拿着灯笼, 为两人掌灯,身后跟着薛母身边的侍女,她们没有上前打扰两人好不容易的相处。 薛母感叹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上次听闻你指使雅柔去参加科举, ”薛母斜眼看了一眼薛岫道:“你也是胡来, 居然让你妹妹去犯下那等子大事,若非陛下记挂着薛家, 你少不得吃个挂落。” “母亲冤枉我了, 这事陛下从前就允诺我的,他也是知晓的,”薛岫眉眼中含着丝无奈。 “你们的事我不懂, 但凡事不可太过, ”薛母也不想多唠叨,有些话准备说出口后,又念起坐在上面的是赵怀泽,话便压了回去。 有些事情于赵怀泽而言,并不重要。这事,她也不必拿出来叮嘱乖崽, 免得嫌她唠叨。 “知道的, 孩儿心中有数,知道何事可为, 何事不可为。” 两人之间再没有里聊前头的话, 静静地在游廊处走着, 等穿过垂花门的时候,薛母才问道:“明日何时走?想吃什么菜?” “明日...”薛岫沉吟片刻,他也想多停留片刻,但是事情还未结束,“清早,事情还没有结束,孩儿走不开。” “你倒是比你父亲还要忙活,那便给你做点点心,在路上填填肚子,”说到这,薛母蓦然想起,她脸色微怔楞后问道:“你今日可有用膳?” 薛岫抿抿嘴,正要点头的时候,与薛母的眼神对上后,他眼神看向别处,轻声道:“没有。” 薛母眉眼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薛岫向小厨房的方向走去,柔声道:“不吃饭怎么可以,我给你做碗挂面,吃完再去休息。” 薛岫没有拒绝,他随着薛母走到小厨房后,倒也未将君子远庖厨的事放在心上。 甚至是目光深处还有丝好奇,看着那份面团,薛母拧出一点放到薛岫的手上,跟安慰孩子一样道:“去玩吧。” 薛岫捏着不规则的饭团,有些束手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他背着手于身后,被衣袖遮住的手指,微微揉捏了几下手里的面团。 . 等挂面做好后,薛岫将手里的面团放下,看着热乎的面,还有撑着下颌看着他的母亲,略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露出的耳尖有些发热。 紧闭地厨房门被推开,薛岫卷起手中的面还未入嘴,听到动静后,他抬眸看过去,看到冷瘫着面容的薛柏舟后,有些愣神。 薛柏舟看着薛岫,冷哼一声,径直走到锅旁边看着,看着里头还有些面汤和挂面。 便拿出碗舀了出来,重重地放到薛岫的旁边,面色冰冷,没有说一句话。 第264章 薛岫有些无措,细密的眼睫微颤两下,放下筷子,将面前的碗推过去。 “乖崽,你吃你的,”薛母看不过去了,“你要吃我再给你做便是,何必抢儿子碗里的。” “都已经修炼了,”薛柏舟只说出这句话。 薛岫默默将碗移回来,从袖子里拿出玄珠放到桌子上,道:“父亲,可以直说的,不必拐弯抹角。” 薛柏舟没有动静,只是挑起碗里的面吃着,薛母不惯着他,笑道:“我来试试。” 拿起桌面的玄珠捏在手心里,一瞬间,光亮亮起,如同明珠,虽不是很亮眼,但也不差。 薛岫慢慢吃完嘴里的面后,从袖中又拿出修炼功法放到薛母的面前。 等碗里的面空了,薛岫颔首道:“母亲,孩儿先去休息了。” 玄珠他也未曾拿走,鲁阳距离京中尚远,他先前居然未想到这茬,走出厨房后,薛岫不自在的摸摸鼻尖,脚下的步子走得越发的快。 薛柏舟吃完面后,在薛母催促的目光下,握住玄珠,亮堂的光亮在屋内一闪而过。 两人都很是满意,连带着薛柏舟冷瘫的面上也有一丝的笑意,这一夜,两人都未睡下,一直在研究修炼功法。 试图迈入修炼的第一步。 .  . 有了薛岫和白乐天扩出来的城池,灾民有地方安置,除却第一天寻找到的百姓活了下来后,剩下的,还没等到京卫抵达,便没了性命。 这场天灾,夺走云国十几万人的性命,除却城池内无一白雪,外面的景象依旧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没有任何的生机。 就连回京的军队,也被拦在白玉京内,无法向京城走去,面对几十万的大军,白玉京的城池人满为患,无法所有人都进入城中。 若非有国子监的弟子赶去,军队更是要死伤惨重,可即使是修道者,遇到这等庞大的军队,他们的灵力也不能为持,勉勉强强让军队的人没有冻死。 消息传到薛岫那,已然是第二天清早,薛岫临走前,带上薛母制作的点心后,便向白玉京的城池赶去。 等到他看到白玉京城外,乌泱泱的人群后,也不免皱皱眉头,人数太多,即使白玉京扩大后,容纳所有军队,也过于吃力。 但此乃后续之事,容不得薛岫多思。 他站在白玉京的上方,阵文浮现,一点点的汇聚于白玉京内,熟能生巧,在白玉京内动用空间折叠术已经不是一件难事。 阵文全部打入白玉京的城墙内,因有白乐天曾经镌刻的阵法,使得白玉京的城墙更为坚固后,察觉到这一点的薛岫略微挑眉,适当的增强阵文的灵力。 须臾,白玉京一点点的扩大,扩建的城池原有白玉京四个大,城内更是宽广无比。 察觉到这一异象的守卫,连忙打开城门,迎外头的军队进城。 萧锦混在军队中,他坐起身,仰头望着天上那一抹人影后,先是不敢置信,后咧开唇角大笑起来。 副官不明所以,凑过去小声问道:“将军,是有什么大好的事吗?” 萧锦笑道:“算是,见到了故交,” 故交? 副官在琢磨这句话,萧锦斜视他一眼道:“你先前想用俸禄聘请过来的军师。” 谈起军师,副官的眼神微亮,他欣喜道:“将军,那我有机会见到军师吗?” 萧锦弯起唇角,看好戏的笑笑,他轻轻点点头,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当然。” 人都在天上出现了,哪能没机会见到,萧锦这般想着后,他牵着马的缰绳,挥挥手道:“进城。” 大军缓慢的整顿整齐后,慢悠悠地进入城中,等进入城中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刻。 白玉京变大了,甚至是让人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死命揉着眼睛,也不敢相信。 遇到昨日进城的小兵,他们过去询问道:“白玉京何时变了样子?” 小兵也很懵然,他今早起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看着自己身边都急迫看着他的人,他挠挠脑袋,认真地说道:“我昨日进城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时,这群人望向国子监学子的方向,昨日他们已经见了神仙手段,连连震惊下,他们还是走到国子监学子的身边,黢黑的脸颊微微发烫,问道:“小神仙,这也是你们做的吗?” 突然被喊小神仙的学子,瞪大了双眼,明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回过神来后,他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们,应当是我们的夫子,还有莫要喊我等小神仙了,受之有愧,那位才是神仙人物。” 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道:“你们的夫子是何人?” 国子监的学子也互相看了一眼后,带着几分难为情的模样,缓缓说道:“是薛相。”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既崇拜又怀有几分不自然,有种打着夫子名声招摇撞骗一样。 “哦哦哦,”他们连连应声,表示知晓,但心底实在没有想起谁叫薛相,等转过身的时候,他们对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还把薛相当成名讳... 心里也认准,若真的是那位,那真的是神仙人物。 . 萧锦带着副官穿梭人群,缓缓走到薛岫的眼前,静静注视他良久后,才带着怀念似的笑笑,又戏谑一眼道:“呐,这就是你惦记了很久的军师。” 第265章 副官看着薛岫清清冷冷的面容,完全没有被冻到,只是看到薛岫身上穿着的衣袍后,制作手艺不简单,略微有些踌躇,依他那微薄的俸禄,可能并不能请眼前的人去军营中当军师。 难怪将军当初说,将他卖了也凑不够那笔钱。 他的脸颊上升起两片红云道:“是,我先前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副官看了一眼薛岫衣物上的花纹后,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薛岫淡漠疏离的眼神落在两人的身上,对着萧锦道:“想请我做军师嗯?” quot;白玉京那一战,你未卜先知,被这小子惦记了很久,我说我出不起你的俸禄,这小子,还想给我打白工,拿他自己的那俸禄说要请你。quot; 薛岫嘴角也略微扬起丁点弧度,直视着副官那飘忽的双眼道:“岫身上事情颇多,怕是不能去当军师了。” 副官连连点头,有些尴尬地想要逃离,见将军脸上带笑,哪还不知道,都是将军故意的。 后又听闻面前人,自称岫。副官的眼神微微震惊后,又爆发出更大的喜悦,他声音颤抖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左相。” 这倒引起萧锦的兴趣,他手搭放在副官的肩上,笑道:“你小子,也知道他。” 副官没好气道:“将军,你先前怎不与我说清楚。”哀怨地看着萧锦。 若是他知道他惦记的军师,是薛相,他哪还会大言不惭说要用他那微薄的俸禄请薛相为军师。 萧锦摸摸耳朵说道:“哎呀,今天天气真好,行了,军师你也见到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副官也知不能碍着两人,微微拱手后,便小跑着离开。 萧锦笑眯地挥手道:“我是应该喊你薛相呢,还是薛神仙。”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两声。 薛岫淡淡道:“随你。”又问道:“你军中的事安顿好了?” 萧锦撇开头,摸摸鼻子道:“还没呢,这不是看到你之后,想着许久未曾聚过,便来见见你。” “嗯,走吧,若要聚也要等此事结束,”薛岫向前走着,回眸瞥过道:“还不跟上。” 萧锦扯了扯嘴角后,跟在薛岫的身边,两人并肩向前走着,说着军营中的事。 当薛岫看到城门边聚集的大军后,他的脸色也微微有所凝重,几十万的兵合着战马,即使白玉京城池已经扩大,也不是一座白玉京能够消耗的。 第116章 ◎    光军队的伙食,都要耗上许多的粮食,就连住的地方...大雪封◎ 光军队的伙食, 都要耗上许多的粮食,就连住的地方...大雪封天的,军营都在郊外, 可不再城里, 想安排光凭白玉京内的住所, 可是安顿不下。 “你先让他们凑合,薛家的我先带走。” “你准备怎么带走?”这话说得萧锦都有些懵,薛家的人可不是一点两点, 即使打仗有所损耗, 那也是有十万左右的人。 萧锦打量着薛岫清瘦的小身板,没忍住, 嘴角露出笑容, 嬉皮笑脸道:“薛神仙,你不会是想把他们收进袖子里面,然后带走吧。” 萧锦都不相信, 还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可是, 让他没有想到的事,薛岫,他还真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嗯。” 这也太神乎了,即使薛岫已经踏入修道一途,萧锦没有近距离见过,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即使修炼了, 又没有修炼多久, 哪能使出袖中藏人的手段,若真有这么厉害, 那...萧锦手杵着下颌, 沉沉脸想到。 应当是陆地神仙了吧。 . 萧锦将一面小旗子递给薛岫, 薛岫接过,轻轻挥舞两下,那旗子是紫色的,代表着薛家。 薛家人看到那面旗子后,连忙小跑着从人堆里向一旁的空地走去,犹如一片黑云,奔跑间声势浩大,连同着地面都有轻微的震动。 十万人整齐列队,一言不发站在那。 薛岫神念一扫后,便知人数多少,有没有遗漏的,收起手中的旗子后,薛岫临空而立,站在上空,手一挥,数十万人收入袖中。 眨眼间,那众多的人消失不见,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薛岫那轻飘飘的袖口,咽了咽口水。 萧锦也甚是震惊,扶着栏杆的手都微微用了几分力,眼神都露出些迷惘,直视着薛岫的背影,依旧是从前那般光风霁月的模样,没有半分变化,他却有些认不出来了。 亲眼所见薛岫的神仙手段后,萧锦也不得不承认,与薛岫相比,他已经是凡夫俗子。 不过,转念一想,云国大部分都开始踏入修行之中,他未尝不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火热。 “我先走了。” 薛岫说完,他便化为一道流光,向鲁阳的方向而去,看着聚集于东城门的百姓,薛岫带着兵去往西城门,挥挥袖,数十万的人马顿时浮现。 不明所以地张望着四周,像是还没有缓过神来,在薛岫的袖子中,他们好像被禁锢了一样,除却身边的人什么也不见。 有些晕乎地看着,仍然是城门边,但除却他们却没有别人,这让他们有些不解,方才发生了什么。 见他们目露疑惑,薛岫双手拢入袖中,缓缓道:“此地乃是鲁阳,白玉京粮草不足,你们先在鲁阳安定下来,等大雪过去,再解甲归田。” 领头的连忙拱手应道:“是。” 第266章 薛岫将他们安排进鲁阳的军营中,从前鲁阳兵力万人,军营安排于城内,如今,鲁阳城扩增,鲁阳的军营完全能安顿下数十万人。 粮草亦是充足。 安顿好人后,薛岫向京中而去,他要去向赵怀泽禀报此事,白玉京剩余的人要安排,连同粮草也要送至,更别说,测试资质这件事。 桩桩件件都是耽误不得的。 此时天色正亮,大雪仍然在下,薛岫冒着风雪回到京中后,立马去见赵怀泽。 恰逢王玉泽正从殿内出来,薛岫步伐微顿,淡漠地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 王玉泽面容带笑道:“事情办妥了,”凑到薛岫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今日同我议起粮草的事,如何从京中或各地调粮去白玉京。” “陛下知道了?” “你来也是为了这事?”王玉泽反问。 “嗯,你先再外面等我会,”薛岫说完后,迈着步子向殿内走去,跨过门槛,经由李泉的通报后,他才向内室里走去。 微微弯腰见礼喊道陛下后,才缓缓直起腰身道:“陛下,臣事已办妥,只是军队驻扎于白玉京,些许仓促,不知后面该如何安顿他们。” 赵怀泽正伏案处理公务,他停笔,微微抬眸看向薛岫后笑道:“爱卿聪慧,想来这事也难不倒你,至于粮草方面的事,我已安排好王玉泽,你直接去找他要物资便是。 ” 话说到这,赵怀泽微微停顿后道:“你来瞧瞧这个。” 赵怀泽从一旁堆积的宣纸中,拿出几张纸,放到薛岫的面前道:“这些都是李家的奇淫技巧,若是在上头镌刻阵法后,是不是有大作为。” 比如能轻微走动一二的木头人,还有展翅而飞的飞鹰等等,若是真的能以天地灵气为能量,驱动这些木头,那么,以后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几分。 好比那些镌刻着阵法的农具,将能大大减轻百姓的劳累,而现在府兵制下,赵怀泽也不怕那群百姓没有银钱购买,大头还是要从世家里头出的。 “若是你能解决此事,以后朕盈利的时候,分你一成,至于别的,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也算是赵怀泽给薛岫的好处,不过给薛岫,赵怀泽心底也是乐意的。 再者,如今薛家仍是一家独大,别的世家修炼人数可没有薛家的多,而这种镌刻阵法的事,亦能锻炼国子监的学生,终究是件一本万利的事。 薛岫当然不会拒绝,看着那些图纸上的样式,也知这些物件做出来,对百姓都是大大的便利,有些东西,制造出来也能解决雪灾的困境。 好比那物资,总不能都是他亲自去运送,若是能将木马建造出来,由木马去运送,也省得他费心。 还有那如同火炉,照明灯的东西。 薛岫记下图纸后,道:“臣会尽快制作出来。” 赵怀泽唇角微勾,满意地笑笑后道:“好。” 事情结束,薛岫便告退,缓缓从殿内出去,跨出门,抬起眼眸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殿外的王玉泽。 缓缓走到王玉泽的身边道:“走吧。” 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内,等跨过门槛的时候,薛岫问道:“各地的粮仓内尚有多少担粮食。” “这些都是内史的事,我手还没有那么的长,不过今年乃是灾年,又攻破梁国,所耗的粮食微多,各地的粮仓约莫百万担,有的地方富庶点,或许会有千万担。” 王玉泽压低声音道:“有些地方的粮仓内储存着世家的粮,你也知那位在的时候,各地私扣多少,你好生安排。” 薛岫门儿清,他也知虽有些事要和他们对上,但若非必要,还是不要惹毛他们,更别说,那群世家也要养家糊口。 “这些我是知道的,各地的粮仓出百担,剩下的由各世家去出,若是他们不愿意,可将他们手里的人带回去。” 他们可不会看着自己手下的人活活饿死。 第117章 ◎ 两人对视的时候,都笑了下。 “你心中有成◎ 两人对视的时候, 都笑了下。 “你心中有成算便好,我这自然也会全力配合你。” 王玉泽应下后,很快, 一则调令发现各郡县, 郡县内看着出百担粮给白玉京供将士的时候, 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区区百担粮食罢了,与粮仓内几十万担,几百万担的粮食而言, 不值得一提。 唯有那群出人出力去攻打梁国的世家, 看到各郡县只调动百担粮食的时候,纷纷急上火, 特别是得知薛岫早一步将薛家人带离白玉京的时候。 他们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就连内史得知这条消息后,他坐不住了,拿着那则调令去找到王玉泽。 “王相, 你看这则调令能不能更改一二, 各郡县调动百担粮食完全不够大军吃的啊,”他委婉地说出口,小眼睛时刻留意着王玉泽脸上的表情,甚至是,特别想说出,王相, 你老人家去和薛相说一说, 更改一下。 “这事啊,我也没办法做主啊, 陛下已经将这件事都交给薛岫一人, 我呢, 我也只能配合薛岫,你要事觉得这个不妥当,你去找薛岫说一说,说不定他会改一改,但是,这一来一回,大军可耽误不得。” 王玉泽端起桌上的茶喝上一口,轻叹一声道:“说实话,薛岫也不一定会有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他已经被陛下安排了别的事情,想让他收回调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267章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内史急得嘴皮子都要上火了,很想哭出来,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碰上这种事,关键是白玉京粮食的事,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哪里可有他们家族的万人。 “我们现在也只能趁薛岫无心管理此事的时候,先斩后奏,我王家已经派运粮草去白玉京了,不过粮草也不多,堪堪管我王家人用的,你们嘛,外头大雪封山连绵数万里,想要运粮出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内史也是一副是啊,这简直是一件超级大的难题。 没想到王玉泽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们可以去拜托薛家的人替你们运粮,谁让他们家修炼的人数比较多,若是去晚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那,”内史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王玉泽微微合上眼,不想听的模样,内史也没有办法了,只好道:“下官告退。” 内史缓缓退下,离开王家,他看着外头等候他的人,摇摇头,轻叹一声,没有说一句话,低垂着眸正要错身离开的时候,被人拦住。 “内史,王相怎么说,可更改调令?” 内史眉眼无奈道:“薛相最近手头上事情太多,连带着王相都没有办法去与薛相说说,至于王相,王相倒是说了一法,叫我们自个调运粮食,送到白玉京。” “怎么个调运粮食?偷偷挪动各郡县的粮?” 内史定定看着他,微怔着眼,很是无语,像是没有预料到居然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没好气道:“不怕死,你就调动各郡县的粮仓。” 你看薛相会不会削你。 甩袖离开,懒得理后面的蠢货,本私自调运粮食就已违背薛相的命令,若是运送的是自家的粮食,这事还有好的说头,可若直接调运各郡县的粮,那直接是阳奉阴违,一顶大帽子扣头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趁那群蠢货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得紧快前往薛家,内史这般想后,他连自个的形象都不顾,在街道上小跑起来。 一路狂奔到薛家,喘着粗气道:“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内史有事求见。” 当薛岫得知内史雇佣薛家人运粮的时候,他正在国子监内,正镌刻着阵法,听闻此事后,他也只是淡然的嗯了声,表示知晓。 而无别的神色,这事还是他和王玉泽做的局,凭那群世家吃进去就不会吐出来的德行,想要让他们运粮去白玉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调动各郡县的粮仓,百万担运往白玉京,那群世家不仅在路上阻拦,甚至是克扣,等到白玉京的时候,粮食定是不足的。 再想运粮,更是会推三阻四,互相推移,唯有让他们真心想要运粮,捧到他跟前求着他办事的时候,才会一路顺畅,也会最快到达白玉京。 薛岫放下刻刀,向李家运送过来的木马内输入灵力,激活阵法。 “嘶嘶——”马踢踏着脚步,仰头嘶鸣着,仍然是木头的模样,却分外的灵活,像是真的一样。 这一声马鸣声,吸引国子监内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仍然在组合着木头马,还未离去的李家人,他们缓缓放下手头的器件,像薛岫呆着的屋子看过去。 “这是成功了?” 没有人回复,但都目光直视着那尚关闭着屋子,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从那紧闭的木门后面,看到了他们李家的未来。 从此以后,他么李家不再是只会奇淫技巧的大家,他们所做的东西,将大大有利于民。 许久,才有人轻声说道:“成功了吧。” 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薛岫缓缓从门内走出,跨出门槛的时候,他身后那一匹穆木马缓缓踏出,神采飞扬的站在庭院内。 木头制的眼睛,活灵活现的转动着,甚至是身后的尾巴都能轻微的晃动,木马缓缓走到李家人的面前。 踢嗒踢嗒的走着,李家人围着木马的跟前,时不时伸手抚摸一二。 李家主走到薛岫的面前,语气中含着激动问道:“薛相,此木马可能载物。” “自然,”薛岫微顿后说道:“只要灵气足够,他能一直奔跑走动。” 木马的出现,也能解决云国战马短缺这一缺陷,更能应付灾厄天气,是云国现在所需之一。 既然木马镌刻阵法后,能够成功动起来,剩下的事都不是薛岫该思考的事了,剩下的木马都交由国子监的学生,由他们去镌刻阵法练习。 可想而知,当李家看到那群新手时不时失败导致木马碎裂后,那心都宛如被挖掉一块,心痛得滴血。 但即使他们很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还是李家也有聪明的,也是有资质的,很快就学会了那阵法,成功在木马身上镌刻出来,这才让李家人心里头好受一点。 为了后辈,他们也没有办法,都拿出从前的库存,还有当场制作提供给学子,直到后面薛岫在木灯上镌刻阵法后,学子有了新的练手的东西,损耗才好上一点,等练熟悉了,才再木马上镌刻。 而被镌刻了阵法的木马也很快上任,运往粮食送至白玉京,甚是还配套了一盏能够动提供照明的灯。 那群世家得知调令不能更改后,也没有办法,近的就靠自家的修炼者一点点的送过去,远的也只能拜托给薛家,跟被掐住命脉一样,什么屁话都不敢说,能送多少就送多少,别谈缺斤少两,恨不得再运送得多点。 第268章 白玉京的人饿伤了,他们损失更重。 甚至有的人巴不得跟着车队一起,替他们扫清路障,恨自己没有修炼天赋。在所有人齐心协力,没有任何拦截的情况下,粮食很快抵达到白玉京。 白玉京内有萧锦在,也没有造成动乱,唯有王家的人,在有王玉泽命令的情况下,随着车队缓缓回到了荟阴。 当得知到这条消息后,剩下的世家更是坐不住了,什么鬼,王家薛家都撤离白玉京了,唯有他们的人还留在白玉京,这... 看着就没有好事,但让他们去薛岫王玉泽面前闹,他们又没有那个胆子。 这不,顾家和夏家也只好派小辈去找薛岫,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韶音很不情愿,但也知轻重,被家里人推赶着出门的时候,踌躇间,那脚跟不听他话一样,已经走到薛家的门口。守门的也认识他,知道他是薛岫的朋友,没有过多的阻拦。 还派人进里头通报了一声,顾韶音捧着手炉,红着鼻头等候在外面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向薛家这边走来。 等看清来人后,顾韶音微微挑眉,冲道:“这不是我们夏神医嘛,怎么也来薛家了。” “你不也一样,”夏无咎也不礼让,若非是家族断了他的药材,也拦着他不让他去国子监,他才懒得过来找薛岫,国子监可还有不少毒物正等着他照顾。 “切,”顾韶音白了夏无咎一眼,懒得与他在薛家门口吵下去,等看到仆人走出来后,那眼神倒是有几分像是望眼欲穿。 眨巴眼,等着仆人说话,直到听到薛岫愿意见他的时候,脸上才带着笑,蹦跶地走进薛家,还回头对夏无咎做了个鬼脸。 夏无咎嗤笑一声后,当着顾韶音的面直接进入薛家,看着顾韶音瞬间垮掉的脸,笑道:“他都愿意见你了,多我一个也不多,还不快走,可别让人等急了。” 说罢,越过顾韶音向薛岫的院子走去。也不是头次来薛家,两人也没有在偌大的薛家迷路,轻而易举走到薛岫院子门口。 走进去后,看到正在庭院内等待着两人的薛岫后,顾韶音冲上去,直白地问道:“薛岫,我家里的人让我来问一下,白玉京里头我们顾家人何时撤离比较好。” 虽然顾韶音原本是想直接问薛岫,你什么意思的,但当他仰头看着薛岫那双眼眸的时候,瞬间卡壳,不敢过多的放肆,立马转换了个说法。 “你们想撤离便撤,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稍微等一等,等到大雪散去,或者等你们顾家修炼者更多的时候。” “那……那为何王家直接跑了,都跑回荟阴了。” 第118章 ◎    顾韶音弱弱地说道,他也不想说得这么的明白,但是他怕薛岫不知◎ 顾韶音弱弱地说道, 他也不想说得这么的明白,但是他怕薛岫不知道他的意思。 薛岫眉头微皱后说道:“谁和你说王家都跑回荟阴了?” ?!诶? 顾韶音愣住道:“外面都是这么说的啊。” “他们只是撤离了一半,王家运送到白玉京的粮食不够, 只好先离开一部分人, 离开的这部分人也能解决白玉京拥挤的问题。” 夏无咎突然来一句:“等等, 所以你知道他们背着你偷偷运粮给白玉京?!”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眼前人的计谋,让世家乖乖地向白玉京送粮, 最可气的事, 世家还要求着他去,生怕他暗中阻拦。 离谱, 太离谱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还不得活活的气死。 薛岫淡笑不语。 顾韶音也傻眼了,他眨眨眼后, 也反应过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在你的算计内, 你先带走你薛家人,剩下的也只好听你的话。” 毕竟没有人愿意去试探薛岫的耐心,而且白玉京都没有薛家的人,薛岫不上心,甚至还只调动百担粮食,可不就把世家急坏了。 顾韶音想到那句话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而且运粮多耽搁一天,就代表着白玉京的人晚收到一日粮食, 定会有人受饿。 甚至是当别人都有粮食, 只有自家没有粮食过去的时候, 百姓一定会抱怨,甚至是心生怨气,再严重点,要是有人被饿死了,那...那家的名声都会臭死,还会惹来笑话。 而在这种情况下,薛家又是完好无损,兵强力壮,没有人能够安睡,难怪他家老头子最近脸色都不太好,急得饭都吃不下去。 想到这,顾韶音眼神都有些幽怨,小声嘀咕道:“你以后办大事的时候吱个声啊,差点把我们吓个半死。” 薛岫目光中含有笑意,但没有应下,而是问道:“你们今日来找我,只有这件事?” 见面前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他颔首沉吟道:“后面运送粮食的时候,还可以回来一批,若暴风雪止,他们也可以离开白玉京。” 顾韶音还想问问薛岫能不能出钱求他帮忙,让薛家人去白玉京接应一批,张口欲言,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好悻悻道:“好的,我知道了。” 夏无咎也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要事,我先回国子监了。” 他微微拱手后,便转身离开,顾韶音也有样学样,拱拱手后转过身看着夏无咎离开的背影,等看不到他的人影后,顾韶音瞬间撺掇到薛岫的身边问道:“薛岫,你后面准备做什么大事,能不能带我一个。” 第269章 “你不是在国子监学习吗?”薛岫疑惑。 “是...但先前不是因为下暴雪,我被派到别的地方,又因为白玉京的事,我还没有去国子监那处。” 顾韶音低下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去国子监,最近的事情都交由国子监了。” 瞬间在话里头察觉到什么的顾韶音猛得抬头,脸上欣喜异常,绽放出大大地笑容道:“真的?我这就去。” 顾韶音噌的一下跑出去,动作迅速,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薛岫负在背后的手拿出,看着攥在手心里的果实,缓缓掀开外面的那层皮衣,塞进嘴里。 薛岫转身向屋内走去,刚迈脚跨过门槛,被禁锢在案桌上系统跳动着,想要吸引薛岫的注意。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愚蠢的人类,我奉劝你快点解封我,伟大的主人已经注视到这里,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就准备等死吧。” 薛岫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听到系统呱呱乱叫他也没有任何的生气,反倒是从桌上的盘子上又拿起一个果实,剥去皮衣,塞进嘴里。 等到系统叫唤不动的时候,他才走到案桌边,缓缓坐下,“你说你的主人注视到我们的世界,他怎么注视的,是通过你吗?” 系统骄傲地昂起头:“愚蠢的人类,我劝你投降,我的主人是伟大的存在,坐拥无数的星系,你们禁锢我,已经惹起他的注意了,我的主人虽然无法真身前来,但是他可以派很多的任务者过来覆灭你们。” 系统洋洋自喜道:“说不定那群任务者已经埋藏在你们之中,你都没有发现。” 系统数据洪流组成的笑脸大大的浮现,甚至还有一小行光屏流转,可见得他是多么的高兴。 薛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担忧,窗外的风吹进屋内,吹动他的衣袖,吹起桌上摊放的纸页。 薛岫很是淡然,甚至是还有闲心整理被吹乱的纸张,不理会系统。 反倒是系统沉不住气了,光屏忽闪忽闪的,消失不见,他贴着锁着他的结界,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忧,就不害怕吗?” 系统搞不懂薛岫,扫描着薛岫的神情与大数据进行比较,发觉薛岫的神情真的一点也不慌乱,连同气息都是稳的。 薛岫自然是无惧的,别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言上头的仙神,就不会任由别人来插一手,系统的主人恐怕是顾忌着那群仙神,或者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是规则之类的东西禁锢着他。 以至于他没有办法真身前来,只能派一些被系统绑定的任务者,除非,系统幕后的主人野心很大,甚至是渗透到那群仙神中。 即使那群仙神下凡挑事,他们云国亦在壮大自身,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自己吓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 薛岫加厚了结界,任由系统如何说,都不会有声音传出,系统也发现这一现象后,缓缓闭上嘴。 只是当系统看到薛岫写的内容后,整个统都处于宕机的状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 薛岫写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系统的源代码,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矣令系统惊恐。 畏惧的瑟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封闭自我,完全没有在薛岫面前的洋气。 薛岫写了一半后,尝试运用神念更改系统的源代码,神念进入后,望着磅礴的数据流,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后,薛岫立马退出。 但是退出的那一刹那,他已经从系统动了几个字符,一道透明的投屏出现在薛岫的面前。 这是系统的任务栏,甚至还显露出系统收存的气运值,气运值那一栏已经见底,甚至还是负的。 薛岫摸着下巴道:“原来你已经成了穷光蛋,你的主人还会救你这个废物吗,会不会等他找到你,就会销毁掉你。” 系统的眼神微闪了闪,流露出一抹无措,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种老底被翻出,甚至戳中系统心事,让系统十分的慌乱,暗中检验自身的时候,又没有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薛岫,厉声道:“你就不怕被我的主人发现吗。” 系统喃喃细语道:“主人一定会发现的,一定会发现的...” “你可以不让他发现你出故障这件事。” 犹如恶魔的言语,系统很不想上薛岫的当,但到了这个时刻,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切断和主人那边的联系。 切断联系后,他的主人想要在茫茫世界中找到他,定要耗费诸多的能量,甚至是,可能不会出手寻找,在众多的系统中,他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的一个。 这一切都被薛岫看在眼里,甚至是系统切断联系后,他面前的屏幕也显示出一行小字,已与主系统断链。 如他所料的那般,这群系统的源代码中有销毁的字眼,于系统而言,他的死穴就在销毁上。 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自然会被上位者所抛弃,系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他种下那串更改他程序的字符后,更恐惧被他幕后的人知道。 猎物成功落于圈套中,当系统断链的那一刻,薛岫也感知到那股强大的气息消散了,在系统惊慌失措下,薛岫选择再次进入系统内部世界。 神念横扫,更换着系统的源代码,甚至是摧毁掉系统的意志。 系统已经毫无用处,先前留着他不过是薛岫神念尚微弱,没有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为之。 第270章 而毁灭掉系统意志后,留下来的躯壳就像是个宝库,薛岫神念一扫,所有的资料都被他一一记下来,至于系统商城的那些利器。 薛岫发现那些东西在系统空间内没有保留,应当是用的传输阵法,从另一个世界传送过来。 界与界的传输阵法,不是一般的人能够镌刻,背后的主人实力深不可测。 若对方如同汪洋大海,那薛岫此时不过是汪洋大海上的一蓑孤舟,与对方对上毫无胜算。 不过,对于薛岫而言,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窃取了系统本身蕴含的道意,虽然他的修为没有大增,但是实力上,却是比先前厉害n倍,于道上的感悟更为深刻。 “倒也不错。” 薛岫收起系统的躯壳于储物袋中,想要他刚刚获得的大部分资料,他起身去寻找白乐天。 日头高悬,散发着微弱的温暖,天上飘荡着细小的雪花于结界外。 白乐天站在摘星阁的阁楼上,正打坐修炼,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从薛岫那边冒出来后,他立马睁开眼,来不及多想,瞬间封锁周天。 等细细感悟后,才发觉那是系统发出的气息,眨眼间,又没有了动静。 他凝神望着薛府的方向,面露疑惑,不多时,就看到薛岫走出门,向他这边而来。 须臾,薛岫出现在他面前,白乐天眼神微凝,暗藏着一抹震惊,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好像变强了。” 第119章 薛岫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可以记录东西的器物, 能够保存文献的。” 空气仿佛止了一瞬。 白乐天才反应过来薛岫指的是什么东西,他想了想后,从内府中拿出灵简问道:“你指的是此物?神念扫进去, 便能记下一些东西, 可存在里面。” 他递给薛岫, 薛岫从他的手中接过,把玩了一二,所谓的灵简也就是由玉制成的一个小方块, 薛岫试着用神念渗入灵简中, 识海内的资料都镌刻在灵简上。 看着多出来不合时宜的资料,薛岫一念起, 试着抹除掉, 那些多余的便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薛岫神念退出,他看着小小的一块灵简,深觉此物甚是不错, 易保存, 不占地方。 收起灵简:“还有吗?” …… 从白乐天那拿了十几个灵简的薛岫很是满意,都收入囊中,眉角轻微挑起,带着丝笑意道:“我今日破解出系统的源代码,攻入他的核心,抹除掉他的意志, 从系统那, 得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你可以看一看。” 薛岫拿出两三个玉简, 向里头输入着, 等输入好后, 他才递给白乐天。 白乐天也没有和他客气,接过神念一扫,庞大的信息卷入他的识海中,瞬间,白乐天也明白薛岫为何会这么说。 灵简里面记录的都是系统绑定过的宿主信息,还有前往过的世界,虽然有些世界很是普通,但那些世界走向了另一个发展,在某些方面,也能让薛岫有所借鉴。 其中包含了一些修真界,也是白乐天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万法不离其宗,都是为了修炼长生之术,而那些世界的人,修炼功法各个都不相同,开创出来的修炼体系也从未听闻。 甚至是其中有一个,生来便能感应大道,于道上的领悟非比寻常。 看到这些,白乐天总算是知晓为何会觉得薛岫变强了,不是境界上的强横,而是在于一些法则道上所利用起来的力量。 就好比,若是现在的薛岫去用阵法,便不是覆盖一郡,而是能覆盖整个云国,他一人之力,便能胜过千军万马。 对于灵力的运用到达极致,而不会有任何的浪费。 若是在相同境界内,能以最少的灵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很难有敌手,更别说薛岫的根基也很是稳固,不曾有飘浮。 这种有利的局面,也是白乐天愿意见到的,只有在最短的速度内尽快的变强,才能抵挡仙神,才能动系统幕后的主人。 白乐天瞬间从内府中拿出上千的灵简,笑着道:“来吧,我们两人把那些功法都拿出来,好放进摘星阁中,让他们用功劳点兑换。” 薛岫侧目,堆积成山的灵简摆放在他的面前,成为一座小山,顶上的灵简顺着坡缓缓滚下来,滚到薛岫的面前。 他淡然的脸色也有所微顿,细密的鸦睫微微颤抖两下,淡漠疏离的眼眸看着白乐天带笑的面容,眉眼下垂,他没有说什么。 认命地从堆成山的灵简中掏出一块,捏在手心里:“四块平分。” 白乐天点点头:“可以。” 他当着薛岫的面,神念卷起地上的灵简,控制它们于空间,磅礴的神念扫过,手上拿着的两块灵简的内容进入那几百块的灵简中,一一分好。 薛岫凝神看了一眼后,也看清楚白乐天是如何运用的,他亦是动用神念卷起地上的灵简,瞧着简单的手法,但神念想要控制住几百块灵简于空中不让其掉下来,并不是一切容易的事。 每一丝每一毫的神念都要分配妥当,若非薛岫已然突破,光凭控制几百块的灵简就会让其有些吃力。 等数百块灵简输入妥当后,外面的天色已黑,除却零星的灯火再无别的光亮,连同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都被尽数的遮掩。 薛岫揉揉有些酸胀的眉心,神情中含着一丝疲惫,太阳穴都有些突突的,他心底微叹,袖口微卷,灵简收入袖内。 第271章 白乐天眼神麻木,任谁镌刻成千上百的功法后,都会疲惫不堪,他吊着眼皮,僵硬地站在那,缓缓抬腿向前迈出一步,速度犹如蜗牛,缓慢不堪。 两人都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享受着夜里的静谧,还有缓解一二身上的疲惫,向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未处于摘星阁的东南角,摘星阁由立于国子监内,正前方正是学子的学舍,两人走下摘星阁后,向身后拐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虽然没有月辉照明,但薛岫拿出两站明灯,明灯飞起,飘在两人的身边,烛火跳动着。 明黄的光亮照亮两人前面的路,走在游廊下,又经过一个小花园,两人走到藏书阁,此时天已黑,藏书阁的看守人也早已离去睡下。 门口有一把锁,紧紧锁死。 没有钥匙是没有办法打开的,但拦不了薛岫,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在白乐天震惊的目光下,一个一个试,咔嚓一声,锁被打开。 白乐天目光在薛岫手中那串钥匙上停留了片刻。 灯笼向屋里头飘去,薛岫跨过门槛走进里头,只见里头的架子上都摆满了书籍,从前这里摆放的都是一些珍稀的古籍。 薛岫杵着下巴,微沉思片刻后,他袖子一挥,收走架子上摆放的珍稀古籍,袖中的灵简飘出,落在架子上,到处都堆满了灵简。 根据功法和剑术分类,还有些身法拳法等,都分类好,小小的一层都放不下上千的灵简,无法,薛岫只好上楼,踩着木制的楼梯向上走去,灯笼也跟随在他的身边,替他照着明。 等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半的架子上放着些孤本,孤本静静躺在那,随后飞向薛岫,那些孤本也被他收起来。 剩下的灵简飞出,落在那些架子上,仍然堆得满满的。 二楼填满后,两人上了三楼。 三楼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白乐天直接挥手,灵简散落一地,堆积在地上,他……按照其所记载的内容不同,分成不用的小堆,堆放在地上。 等薛岫上四楼,正要放下袖中书的时候,他眼神微凝,向角落里看过去。 角落昏暗漆黑的地方,影影约约有一道人影,飘浮在薛岫身边的灯笼向角落那边飘过去,氤氲的灯光照亮那小小的角落。 只见一个邋遢的汉子手中正抱着酒壶正在那酣睡,脸上的胡子旺盛,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脸。 嘴里嘟囔着:“好酒好酒……” 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让薛岫身形顿住,眉角微微挑起,他淡然走到角落里那邋遢的汉子面前,细细的打量着。 白乐天走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守门人不会放形迹可疑的人进来,而这里又是四楼,可不是凡人能够轻易就上来的。 白乐天委下身子,两根修长的手指搭放在邋遢汉子的手腕上,他刚放上去的那一刻,邋遢汉子瞬间睁开眼睛,双眼深邃,眼底寒光一闪而过,他手腕轻震,想要震开白乐天的手指。 撩起眼睑懒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两人,带着点淡漠,他不同于薛岫的眼神,这股淡漠,像是在看蝼蚁,看小虫子。 邋遢汉子砸吧两下嘴,不管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翻过身子,抱着怀中的酒壶正要打着酣睡睡过去的时候。 刚闭上眼,他又猛得睁开,眼底的淡漠被冲散,怀着点震惊,他吐声道:“你们看得到我?” 薛岫和白乐天对视一眼,白乐天瞬间双手结印,封禁这片小小的空间。 邋遢汉子躺不住了,他抱起酒壶坐起身,饱含着震惊,双眸直直看着白乐天结印的双手,又仰着头看着被封禁起来的天。 “怎么可能……” 邋遢汉子不愿相信,他眼中的蝼蚁居然有强于他的力量,他的酒也醒了,他收起酒壶,妄图从这片小小的空间内离开,任由他如何施展,他也没办法动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也是尊上派过来追杀我的?”邋遢汉子质问道。 “不是。” 薛岫冷冷地回着,他听出邋遢汉子话里的意思,冷然道:“你犯了何罪?” “哼,”邋遢汉子还想傲气的不说出口,但两人都比他强横,“不就是喝了一壶酒,就将我从天上赶下来,你们真的不是尊上派过来追杀我的?那你们是什么人?” “过路的,”灯笼飘在薛岫的身边,火光暴涨。 浓浓烈火燃烧着,邋遢汉子注视着灯笼,他扯了扯嘴角道:“这是你收服的小妖?” 又啧啧道:“真是奇了,不过是个凡俗世界,居然还有妖孽出没。” “不是,”薛岫垂眸,眼神冰冷,冷漠地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值得他上心的玩意,淡淡道:“这是阵法镌刻上去的。” 那副样子就像是在指着眼前人说你个没见识的东西,哪里来的土老帽。 邋遢汉子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脸色通红,他大大咧咧道:“谁像你们会玩这些玩意,莫要瞧不起人。” 白乐天嗤笑一声,他懒散道:“还跟他瞎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叫什么?” 邋遢汉子你了半天,胀红着脸,愤懑地伸手指着摆了白乐天的方向。 当然白乐天也不是很好惹的,他掏出一柄长剑直指着邋遢汉子的面门道:“认清你的处境,再敢多言,小心我们要了你的命。” 第272章 “三、二……”还不能邋遢汉子出声,薛岫一掌拍在邋遢汉子的身上。 邋遢汉子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伏在地上,震惊道:“你不是仙!” 第120章 ◎    邋遢汉子受此重伤后,本就有沉疴的身体更如同四面漏风,想蹦跶都蹦跶不起来。 ◎ 邋遢汉子受此重伤后, 本就有沉疴的身体更如同四面漏风,想蹦跶都蹦跶不起来。 薛岫使眼色,白乐天叹口气道:“你就知道使会我。” 白乐天从袖子里拿出来绳索, 狠狠地缠绕在邋遢汉子的身上。 拍着他的脸道:“说说, 你叫什么名字?” 邋遢汉子很想傲气地不吱声, 但……他咳出一口水道:“桑德。” 薛岫蹲下身子,冷冷问道:“你是天上下来的。” quot;是。quot; “人间每五百年的霍乱可是你们所为?” 桑德震惊,他瞅着薛岫的眼神都不对劲, “你……”桑德舔了舔沾染血的嘴唇, 他诧异不已,本以为眼前的两人是要他的命。 可居然只是问人间的事, 实在是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啊。 他不说话。 薛岫皱眉道:“不说吗?” 他缓缓起身, 眼神淡漠,活像是某人不开口就要了他的命。 桑德急了,“等等会, 我又没说我不说, ”生怕自己晚开口,没了命。 “我虽然不知你说的人间每五百年霍乱是什么,但是我也能猜想出一二,”桑德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正统的仙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修炼的,但我给你们提个醒, 可千万别跑天上去。” 薛岫没有打断他, 而是任由他慢慢地往下说去。 “天上的仙神,除却被点化的, 还有……那些仙神所生的孩子, 而这些人想要成为真正的仙神, 就要历劫。” 薛岫:“劫?” 桑德正气道:“不错,情劫。” 白乐天嗤笑一声,语气中含着些轻蔑,像他们这种正经修炼的修士,情劫是最弱的,于他们而言,还不如天罚天谴。 他乐道:“仙神还会沉溺于情劫,真是弱啊。” “你可莫要小看情劫,情劫若是没有过去,会身死道消,不入轮回,曾经有仙神因情一事,颠覆苍生,两人结怨,那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 “后来呢,有人想了个办法,天上有一殿,名为司命,掌管人间命数,他们就从下界中挑选何事的世界,下凡历劫,在凡间渡过情劫。” “你若是问人间五百年的霍乱,可能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既然我已经回了你两人的问题,那你们可否与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 白乐天看向薛岫,薛岫狭长的眉眼微阖,眼尾上扬,垂眸淡淡道:“凡人。”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凡人?!” 白乐天踢了桑德一脚道:“我们不是凡人是什么,和你一样是被仙神点化的玩意。” 桑德一口血呕出。 说不出话,什么叫点化的玩意。 “你既然说你是偷酒被尊上所追杀,仙界除却点化的人,都是那群仙神的子嗣,瞧你凄惨的模样,可不像是那群仙神所生的东西。” “若我没有说错,你们不过是那群仙神点化伺候他们的玩意,还敢在老子的面前装腔作势。” 白乐天早已看不惯什么仙神,都是些狗屁玩意。 桑德气得脸色通红,也不敢再两人面前饶舌。 “所以,人间的霍乱是为了成全他们成为仙神,”薛岫的语气很是平淡。 淡到白乐天都感到心惊,不敢在这时打扰他。 桑德垂眸道:“于仙神而言,不过是场玩乐罢了,人间的兴衰关他们何事。” 到了这一步,桑德也不想为那群仙神遮掩,反正他已经站在仙神的对立面,继续护着他们也无什么好处。 “他们虽看不起凡人甚至是凡间,却又钟爱人间的话本,特别是那群痴男怨女的故事,而他们又有情劫历练,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人间五百年,于天上而言不过是五百天,他们喜欢上一个仙的时候,就会拜托司命替他们写个好话本,在人间历练,特别是那群王孙,最爱和仙女神女来场旷世绝恋。” “这次,便有一个王孙下界,成为一朝的皇子,而他们会因为爱意掀起三国的纷争,直到最后由那位王孙统一天下,汲取皇朝所有的气运,用于修炼。” “等皇朝气绝,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等待下一次,下界啊,就相当于上界的养料。” “人活不过百岁,又能记下多少事,而这些岁月,于那群王孙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必放在心上。” 薛岫淡淡道:“是吗。” “自然,不过我离开的上界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个传闻,那下凡的王孙历劫情劫失败,甚至还吃了个闷亏,发生了好大的气,若非他无法轻易下界,也不能轻易对凡人出手,恐怕他真的会带领兵将下凡灭了那界。” 桑德笑道:“我猜那个地方便是你们这,你们这个地方我曾感受到那王孙的气息,但是气息已经淡薄,甚至是你们此界的雪祸,说不定都是那位王孙下令。” 薛岫皱眉,仙神曾下界历劫,合着那五百年一出的故事确实也对得上,可那所谓得王孙…… 第273章 云国死了两位皇子,赵佑仁和赵佑逸,薛岫放在身侧得手指微微蜷缩一二。 他忆起赵佑仁,缓缓闭上眼问道:“那你可知那位王孙下凡成为哪位皇子。” 桑德轻扯两下嘴角,他自嘲得笑道:“我哪知道。” 薛岫微抿抿唇,没有作声。 须臾,他睁开眼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桑德反问:“我能知道什么?”他扭动了两下道:“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就把我放了,你们抓着我也没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仙,知道的事情不多。” “若是天下一统后会如何?”白乐天插嘴道,他听了那么多,五百年来的霍乱,天下一统的灵气,总逃不过成仙成神修炼一事。 桑德沉默,静止了一瞬,他才缓缓开口道:“若是天下一统,皇者当为人皇,以皇朝之力可与仙神相争,但这已经是久远的事了。” “久到世间沧海桑田,皇朝更迭数代,久到我都要忘记我是谁了,”与两人的言谈,也唤起桑德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桑德,南燕国国师,经天地之纬变,曾言你能上奏天庭,下奏地府,唤阴兵护国。” 桑德震惊,他痴愣了许久,才喃喃道:“你居然知道我?” 怎么可能。 人世间已经很久没有人知道他,而他的事距离现在已有几千年。 “我曾看过一些杂谈,略知一二,”薛岫淡淡道:“你们南燕国也是因为出现人皇被灭,为何你会活下来?” 桑德眼神中带了丝怀念,仿佛陷入久远的记忆中,轻叹一声道:“南燕国君收复五国,一统天下后,接连而至的灾难便来了。” “南燕国内出现一种怪病,人的脸上会长出另一张人脸,那张人脸会不停的生长,甚至还会发出声音,而看到那张鬼脸的时候,别的人也会慢慢的长鬼脸。” “起初人们以为是场小病,甚至有人挖掉那张鬼脸后,自己也会死去,直到最后,当一县的人都感染上鬼脸后,他们才知道是一场疫症。” “等到发现的时候,为时晚矣,燕国君迟迟没有下令,因为,要杜绝鬼脸,唯有将一县之人活活的烧死。” “一县之人,上百万百姓,燕国君哪能轻易决断,后来,所有人都求着他,甚至是让他下罪已昭,上奏于天,祈求仙神原谅。” “燕国君不愿服从于天,后来,为了解绝鬼脸,燕国君下令烧死那一县上百万百姓。” 桑德顿住,掩盖住声音中的哽咽,眼角抽搐两下,眼白上布满着红血丝:“后来,燕国还是覆灭了,而那群仙神,依旧是高高在上,甚至是赐予南燕君永生。” 这人口中的燕国君无非是他自己,倒也是个可怜人。 至于他口中的事,也有几分可信。 薛岫淡淡道:“我知晓了,但我不能放你离开。” …… 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薛岫沉默,他靠在门框上望着天上的夜色,吹着夜里的凉风,对牵着绳子的白乐天说道:“此人你先看顾一晚,莫要被人寻到,明日我带他进宫面见圣上。” 白乐天晃晃绳子,“好,你大可安心的回去,若是派了人来杀他,我替你斩回去。” 薛岫点点头后,踏着夜色离开,灯笼依旧漂浮在他的身边,走到路上的时候,遇到巡逻的官吏。 他们看到薛岫后,注目着也不敢上去阻拦,虽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可拦住薛相,若是坏了大事,那可是他们的罪过了。 走在青石板街上的薛岫,双手负在身后,白净的脸上有着几分的冷然,乌发垂落于身前,望着自己的影子,脑海中不停浮现着桑德所说的话。 虽不可全信,却也不得不信。 云国还是太过弱小,以凡命与天相争,不过是以卵击石,若天下一统后会引来仙神的注视…… 静谧的夜里传来一声轻叹,薛岫缓步走进薛家内宅,回到自己的院内,彻夜点烛,未曾睡下。 翌日。 早朝还未来临前,他先去国子监处站在窗外看着学堂内学子的情况。 见他们于修炼上很是用心,也不曾有任何的懈怠,他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缓缓地离开。 民强,则国强。 薛岫仰头望着结界外飘零的雪花,或许,他也该改变念头,不再偏居一隅。 他缓缓走着,一步迈几丈远,走到白乐天住的地方,轻轻敲了两下门。 沉声道:“醒了吗?” 他静候了会,身前的门缓缓被打开,眼下青黑的白乐天缓缓走出道:“醒着呢,你快把人带走。” 他偏过头打了个哈欠,神情略显疲惫。 薛岫眼神也微微黯淡,他嗯了声后,从白乐天的手中接过桑德。 桑德双眼通红,他惊惧道:“他们来了!” 第121章 来了? 薛岫问道:“谁来了?” “追杀我的人来了, 我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了,他们马上到你们云国境内了,”桑德说完, 抬头看天上一眼, 鹅毛大雪都被阻拦在外面, 落不进来。 他的神情也很明显的告知两人,若是不去拦截,等人到了云国境内, 瞧见云国的结界, 上报天庭,那云国定会引来灭国之灾。 薛岫凝重, 遥望着远方, “你是如何感知到追杀你的人?” “我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在他们身上下了东西,这种东西只有我本人才能察觉到,”桑德挣扎两下:“你们快给我松绑, 我立马离开云国境内, 绝不把人带到你们这边。” 第274章 经过一晚上的修养生息,他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见薛岫没有反应,催促道:“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你的话我不多信,”薛岫修长的手指搭放在桑德的肩膀上,未用力,他淡漠道:“我等随你走上一遭。” 桑德见此叹息一口气, 略微摇头道:“你们身为凡人, 又不是人皇,可别小看仙神的力量, 昨夜是我一时轻敌, 摸不清你们的底细, 可不是我的力量弱于你们。” “你无须多言。” 薛岫抬眸看向白乐天,白乐天笑道:“早就想和你一起去和他们会一会,大好的机会岂能任由他溜走。” 两人也不过多言其他,薛岫也明白乐天的意思后,他手如鹰爪紧紧抓住桑德的肩膀,其力之重,桑德也不由得嘶的一声,说道:“轻点轻点。” 话音刚落,他人就已经在天上,连忙道:“我也能飞,你不必抓着我。” 薛岫松手,修长的手指抓住捆绑在桑德的绳索,提着桑德,“在哪个方向?” “就在前面。” . 薛岫和白乐天继续向前赶着路,等抵达白玉京的时候,薛岫的眼神微凝,他也察觉了两股不同的气息正停留在白玉京外。 “你先出去,与他们对上,”薛岫手松开,他拿出南黎的蛊虫打入桑德的体内,吸收过灵气的蛊虫对于修者也有微弱的反应,薛岫冷声道:“莫要妄想逃脱,我们会跟在你的身后。” 白乐天手一挥,就解开了捆绑桑德的绳索,绳索一节一节的落在他的手心上,他也甚是温润道:“贫道闲来无事,最爱游玩,若是哪天真碰上了贤兄,我手中的剑可不听使唤。” 明晃晃暗搓搓警告着某人别想逃,逃了他也有大把的时间去追杀。 桑德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白玉京城外飞去,等出了白玉京,他落在一处大山上,回头向身后的那座城看了看。 又继续向前飞了一段距离,在这里即使他们打起来,战斗的余波也能小些…… 桑德扶住树干,小雪飘零落在他的身上,络腮胡子上都是雪花,他刚跨出一脚,眼前突然出现两人。 手中拿着利器,正不善地盯着桑德,其中一人怒道:“罪仙,还不束手就擒。” 桑德冷哼一声,不等两人对他出手,他先下手为强,向两人冲过去。 两人仓促应对,灵气挥出,与桑德缠斗在一起。 寻常人自是肉眼不可见,隐藏在暗处的薛岫和白乐天看得一清二楚,薛岫微微皱眉,他侧过头道:“瞧着不是很强。” 在他的眼里,到处都是破绽。 “应当不是正经修炼的,甚至也没有经过多少的淬炼,瞧着修为甚是不错,但就像那空中楼阁,没有根基,脆弱不堪。” 白乐天笑道:“我有一个好想法……” 他凑到薛岫的耳边小声说着,薛岫听完后,侧目眼神中带着点震惊,又瞄向正在与桑德打斗的两人道:“还能这么办?” 白乐天一副是真的,眨眼点头。 两人等着桑德与那两人体内的灵气大量耗空后,白乐天瞬间结印封闭这方天地。 薛岫更是拿着琼花天走出去,他的出现突然惊扰到正在缠斗的三人,桑德松了口气,另外两人捏紧手中的武器道:“你是何人?” 薛岫没有回答,他冰冷的神情冷冷地直视着两人,手中的灵力输出。 “不知上仙在这,我等叨扰,若是打扰到上仙,我们先赔个不是,”其中一人走出,先是客气地说上一句后道:“我们是替尊上办事,还请上仙行个方便。” 薛岫没有与他们费口舌的心,他现在已经惦记上两人的身.子,凌冽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汹涌地朝两人袭去,到处都充满了剑影。 桑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咽了咽口水,这等狂暴的灵力,凶猛的剑意,完全不敢睁眼多看,眼睛一片刺痛,像是被剑影割伤般。 闭上眼睛,仍未消除那些剑意。 更别说另外两个,本就灵力所剩无几,又遇到这股强盛的剑意后,更是被其中蕴含的灵气冲飞。 凌冽带着寒霜的剑意在他们身上流下诸多的伤口,如同一抹白雪,掀飞砸进雪地里,冰凉的雪淹没住两人。 吐出几口血,湿染着雪地,白洁无痕的雪面上留下刺眼的红痕。 他的脸上满是疼意,手指轻颤两下,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瘫倒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嘴里又呕出一口鲜血。 桑德看着这一幕,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仰望着薛岫清瘦如竹,淡淡如明月的身影,喉咙哽噎着,不安地上下滑动几下。 站在原地连逃离的心思都不敢有,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会这般的强大…… 躺在地上的两人眼前一片朦胧,他们就看到那抹长身玉立的身影踏着雪,缓缓向他们走来。 “你……”试图想要说话,又是一口血呕出,吐露出这个字都像是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们目光惊惧又暗藏着震惊,小小下界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上仙在。 看到薛岫那不染纤尘的剑身,正倒映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们四肢都在尽力的挣扎着,试图离薛岫远一点。 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薛岫眼神淡漠,没有一丝的怜悯,他剑尖剜了个剑花,嗖嗖几下,剑痕浮现在他们的手腕处,两人的手上经脉彻底被薛岫废掉。 第275章 白乐天也缓缓走到薛岫的旁边,看着躺在地上两人凄惨的模样,他眉头轻佻着,笑道:“居然这么弱,被你一剑废了。” 是我们弱吗?是他太强了好吧! 躺在地上的两人内心崩溃的咆哮着,他们只是个小仙,哪知道这位上仙居然不讲道理,上来就把他们打废了,难道就不怕得罪尊上? 直到他们被带回云国,俯视着下方的城池,还有被捆绑起来的桑德后,两两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疑惑。 “你说的办法可行?”薛岫还有些踌躇,以仙为阵眼,镇压于皇朝下方,瞧着就不像是正经的修炼法子。 “不过是锻炼之术吧,他们是花草成精,又不是凡者点化,你怕什么,”白乐天直接拿起一人,走到角落里,大量的阵符涌出,包裹住他手里的仙人,直到那仙变成一颗草后。 白乐天将他打入地下,镇压京都城池下方,“我已经动手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可容不得你后悔。” 看到那仙成为颗草后,薛岫释然,学着白乐天的模样,阵符包裹住那仙人,听着那仙的惨叫声,仍然没有任何的动容。 直到地上出现一株桃枝,缓缓渗透人地下,阵法仍环绕着桃枝。 “如此便可?”薛岫收手,询问着白乐天。 “自然,”白乐天缓缓道:“以仙为阵眼,他们身上的仙灵之气散出,这股仙灵之气能够改善凡人的资质,往后新生儿中出现修者的人会变多,甚至是上等资质也能遍地走。” “我们那界繁盛之时,各个都是天纵之资,与你这等妖孽资质的人,也有数百位。” “希望如你所说这般,”薛岫双手拢入袖中,他淡漠的眼瞥向桑德。 亲眼看见两人手段的桑德忍不住后退两步,他没想到两人居然如此的凶猛,想到昨天到今天,他还活着 真是太幸运了。 “有……有事吗?” 薛岫捡起掉在地上的绳子,拉扯着,淡然说道:“还未带你去见陛下,趁今日天色正好,带你去见见。” “……” 薛岫处理掉那两个仙人后,便带着桑德进宫面见赵怀泽,也幸好他虽还官至左相,但重心已不在朝堂之上,像这种上朝缺席的事,自然也无人计较。 御史台也没有那个胆子参奏,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免得薛岫翻旧账。 薛岫无任何阻拦,轻松进入皇宫内,路上遇到的人,低垂着头,余光偷偷瞄向薛岫身后的邋遢汉子。 邋遢汉子就这么捆绑着,被薛岫拉扯着进宫,即使他是个混不吝的,遇到这幕后,脸色还是有些胀红,纯粹是被羞的。 等到了勤政殿外头,薛岫静候在殿外等候着通传。李泉急速地走出来道:“薛相,陛下有请。” 薛岫便带着邋遢汉子进去面见赵怀泽,李泉守候在门外,没有再进去。 “臣,见过陛下,”薛岫清瘦的腰身微弯,手上还拿着绳索,微微拱手一礼。 “免礼,”赵怀泽早就听到薛岫拉扯着人进宫,好奇的眼神落在桑德的身上,看到五花大绑的桑德,赵怀泽端起桌上的茶微呷一口道:“爱卿,莫非是给朕抓了个仙人回来?” “剩下的两位又去了哪里?” 桑德再一次被震惊,看着面前带着笑意的凡人皇帝,他感到一股窒息,还有他那温和的面容流露出去强大气势。 这个男人也不简单。 光凭这一手掌控力,难怪他会放任他的皇朝内出现薛岫这样的变数,他胸有成竹,自信自己有那个本事,能握住这把利刃。 第122章 薛岫淡定说道:“已化为阵眼, 镇压京城底下。” 赵怀泽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转动着手上戴着的玉扳指,又说道:“你今日找我除了他, 可还有别的事。” “臣想巡视各地, ”他早已想清楚, 各地修炼人数众多,除却国子监,其他郡县修炼资源各不一, 长此以往, 众多资源聚集于京城,不利于各县的发展。 而修炼者人数增多, 暗中亦会滋生恶事, 若有胆大者,欺上瞒下,必会闹得民不聊生。 而他, 愿当那双眼睛, 巡视各地,亦当那把利剑,高悬于众人之顶。 “云国修炼者众多,若无约束,定会犯下不法之事。” “何必去做那等苦差事,”赵怀泽唇角微勾, 脸色温和, 不见任何的动怒。 …… 薛岫从殿内走出,他手中拿着一柄银剑, 剑鞘上有着浅浅的花纹, 剑柄上挂着蓝色的长长穗子, 随着薛岫的走动而晃动。 除此之外,他另一只手上正捧着一方玉印,方才在殿内他说出那番话后,遇到赵怀泽之问,他没有回复。 撩起眼睑仰望着天边明亮的日头,他的嘴角缓缓露出点点弧度,或许,站在庙堂之上远离百姓亦不适合他。 现在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很快,一则指令从国子监下达各郡县学堂:修者,仗势欺人者,不分贫富贵贱,不分资质,定斩不赦。 各郡县也将此指令张贴于告示上,平定百姓的心,自有人能够修炼后,一家欢喜一家愁,甚至更多的百姓是感到惶恐。 和一群强大的人生活在一个地方,甚至是官府没有任何的限令,让他们都惶惶不安,连带着出门的日子都少了,生怕冲撞到那群修者,也惧怕对家因有修者后,上门找事。 第276章 而得知那条针对于修者的限令下来后,百姓都放下心来,萧条的街道也日渐络绎起来。 这日,身穿锦衣嚣张跋扈的少爷走出,富态的身姿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看到好吃的,都随意的拿起来。 他身边的小厮连忙付钱,那少爷不瞒地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老子吃东西什么时候付过去。” “哎呀,少爷,今时不同于往日,薛相正在各地巡视呢,我们贪这些小老百姓一点吃食,不付钱,万一把薛相惹来,那我们……可不就……”小厮为难地说出这番话。 满脸横肉,走一走肚子上的肉都能抖一抖的少爷,他拧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薛相远在他处,难能这般快来到我们这里,再者,我们家可是这个地方的土霸王,任他薛相来了,也要给三分薄面。” 小厮呆鱼似的双眸直愣愣看着他家少爷,心里吐槽道:还给你三分薄面呢,您犯事了,说不定老爷都要被你连累。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干笑地笑两声。 嚣张跋扈的少爷看到小厮这副模样,很是不爽,拿扇子砸了砸小厮的头。 等他看到街角处,衣衫破烂的人后,他捋了捋袖子:“我们城里哪里来的小叫花子,不知道薛相正在一路巡视,要是让他看到了,岂可休。” 他胖胖地手微扬道:“你们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他身后的小厮面面相觑道:“少爷,他就是个疯子,我们就不跟他多计较吧,而且,外面天寒地冻的,这要是死了人,也不好交代啊。” “我管好不好交代,我的城里面,就是不能看到有乞儿。” 他说着说着就向前走着,凑近那个乞儿,遮住自己的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味,他嫌弃道:“他奶奶的,这是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你们还不快动手。” 小厮们互看一眼,撸起袖子,向前走去,正要抓起地上的小乞丐。 那成想,那乞丐居然厉声道:“放肆,大胆贱民,以下犯上。” 这声一出来,还有几分威严,倒是把那嚣张跋扈的少爷吓一跳,捂着小心脏向后退了几步,“他奶奶的,居然还有人比我还嚣张,你们快给我,揍他!” 小厮磨拳擦掌正要上前揍那乞丐的时候,没想到那乞丐居然推开他们,疯疯癫癫地在路上追赶起来。 嘴里碎碎念道:“朕是皇帝,朕是皇帝……” “还不快追!”嚣张跋扈地少爷急声道,他挪动着自己笨拙的身子,想要追赶上那疯疯癫癫的乞丐,等追上人,他一定要那乞丐好看。 乞丐疯疯癫癫地跑着,直到他脚被绊倒,摔倒在地上,趴伏在地上的时候,他听到木轮在地上压过的吱呀吱呀声。 他抬起走,看到慢慢迈着步子的木马,害怕得缩了缩身子。 突然,一群人包围住地上的乞丐,正是那位少爷的小厮,嚣张跋扈的少爷气喘吁吁在小厮的搀扶上,赶过来。 他指着地上的乞丐道:“娘的……让你跑……还不是被小爷抓住了。” 直到这时,他抬起头看到乞丐前面的木马后,他胀红又满脸横肉的脸顿时垮下来道:“赶紧换道走。” 风撩起帷裳,露出光洁的下颌,修长的手撩开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帷裳后,一双冰冷无情的双眸直视窗外。 看到满脸横肉,穿金带银的人正带着人包围着地上的乞儿后,清冷的面容冷下来,他微蹙着眉头。 起身从马车内走出,手中正拿着那把银剑,穗子随风飘动着,紫衣潋滟,像是有波光流动。 来人正是薛岫。 他冷声问道:“他所犯何事?” 嚣张跋扈的少爷微眯着眼,他眼神露骨地看着薛岫清瘦的身影,还有那张清冷如同天上仙的容颜,微咽了咽口水,色心顿起道:“美人。” 他身旁的小厮连连拉扯他的衣袖,反倒引来那少爷的嫌弃道:“别打扰我和美人讲话。” 薛岫余光瞥向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正是他的暗卫,暗卫领命,立马去调查。 “不是啊,少爷,你快看马车啊。”小厮很是着急,真想给他色心上头的少爷一巴掌,也不瞧瞧人是不是他能得罪得了的。 嚣张少爷烦躁道:“看什么看,马车有什么好看的,”他一瞟眼,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灯笼后。 膝盖瞬间发软,砰的一下跪地,他已经无从去管这等小事,目光惊惧地看着灯笼上的薛字,冷汗直流。 面色惨白如同死人,喉咙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就这么凑巧,碰到薛岫,甚至是想起自己口出狂言,吓得他尿了出来。 一股骚臭味冒出,腿前的衣料一点点的润湿,那少爷连忙拿衣袖遮住。 第123章 躺在地上的乞丐也呆呆地抬眸, 痴傻地眼神紧紧盯着薛岫的身影。 畏缩地蜷了蜷身子,抬袖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嘴里念念有词。 路过的百姓余光中瞧着这一幕, 见到那嚣张不可一世的霸王跪伏在地,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无人敢停留在那, 皆脚步迅速地离开。 不多时,薛岫身边的暗卫赶来,“主子。” 薛岫从暗卫手中拿起一本, 仔细地翻阅着, 另一本由暗卫缓缓打开。 第277章 这是薛岫临走时,安插在各地的眼, 奉命调查各地的是事宜, 只等薛岫前来清算。 而暗卫手中的那本,则是赵怀泽派下的人,他们暗中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所写虽有不同, 但总有共同之处, 也是为了防止眼被人收买而隐藏下祸端。 薛岫随眼扫视几页,他猛地合上。 上面所写的桩桩件件罪不可恕,霸占民田,期男霸女,甚至是仗打死过人。 薛岫面无表情,只是给旁边的暗卫一个眼神。 暗卫深知薛岫用意, 上前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抓住那少爷, 拖着他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那少爷任由暗卫拖拉着,肉眼可见的慌了神, 却不敢大呼小叫, 也不敢喊着让他爹来救他。 唯有可怜兮兮的瞄向他的小厮, 企图小厮能够接受到他的眼神,能回去告知他父亲他被薛岫抓了这个事实。 而那群小厮面面相觑后,他们站在原地瞬间愣住,等看到那少爷被拖远的身影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四肢发软,头也不回地跑开,即使是摔倒在地,也迅速的爬起来,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薛岫也未想去处理他们,眼神落在地上那乞儿的时候,对上乞儿掩藏在乱糟糟头发下的眼睛后。 离去的步伐微顿,他上前几步,向那乞儿走去。 趴伏在地的乞儿立马爬起来,他撒腿正要跑,被薛岫的剑拦下。 乞儿瞬间止住脚,慌张地四处张望着,试图想要找到个地方逃离。 见没有地方离开,又看到近在咫尺的薛岫,乞儿龇牙咧嘴,试图阻止薛岫地接近。 “李昂,”薛岫淡淡地喊了一声。 萧锦攻破云国都城的时候,并未见到李昂的身影,没想好他居然逃窜到云国。 李昂仍然凶狠地怒视着薛岫,没有半点反应,脚不停挪蹭着,想要找准机会离开。 “咕咕咕——” 李昂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见面前的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后,他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薛岫不紧不慢地跟随在李昂的身后,狭长的眼眸微眯,观察着李昂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他垂涎盯着卖包子的小摊饭的时候,薛岫没有上前。 李昂忍受不住肚子饿,面前香软的馒头像是在诱惑着他,他猛地冲上前,趁摊主不注意的时候,抢了两个馒头就立马地逃离。 一边跑一边吃着来之不易的馒头。 当摊主拿着擀面杖正要上前去追赶的时候,薛岫走上前,递给摊主几文钱。 “老板,方才那人抢的馒头算在我头上,顺带再来两个。” “诶,好。”摊主连忙放下擀面杖,从笼屉中拿出两个馒头递给薛岫道:“公子,拿好。” 薛岫接过纸包住的馒头,神念一扫便知李昂跑到了何地。 他不紧不慢地赶过去,在李昂吃完两个馒头正要离开的时候,薛岫出现在李昂的身后道:“还要吗?” 李昂如同受惊的老鼠,噌的一下回眸,看到薛岫那副面容后,他防贼似地看着。 直到他眼神落到薛岫拿着的布袋,空气中都像是散发着一抹香甜的气息,还没有吃饱的李昂揉了揉肚子,他冲上前,抢过薛岫手中的布袋。 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神像是狼崽子一样护着食,防着薛岫后悔。 “你跟我走,以后便不会挨饿受冻。” 李昂咀嚼地动作渐渐慢下来,眼神透露出怀疑。 等到手里头的馒头吃完后,他缓缓站起来,紧紧盯着薛岫。 当薛岫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立马不近不远跟随在薛岫身后,薛岫停他便停。 等和薛岫一起走到衙门门口的时候,李昂停下脚步,踌躇不敢上前。 而薛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他回头淡淡道:“跟上。” 等两人走进衙门里头后,薛岫吩咐人带着李昂下去洗漱,甚至是给他配了新衣服。 而他本人则是拿出通灵镜与赵怀泽说道:“陛下,我们安怀遇到李昂。” “李昂?那位梁国新帝,”赵怀泽慢慢道:“近日梁国老臣有所动作,李昂此人,你好生招待,有了李昂在手,那些人定会投鼠忌器……” 薛岫淡淡嗯了声,又和李昂说上安怀赵家所犯的事后,便关闭了通灵镜。 他则是走出门,安怀县官小心翼翼陪伴在侧,脸上带着笑容,道:“薛相能莅临本县,本县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薛岫淡看他一眼道:“你可知赵家所犯的事。” 安怀县官瞬间支支吾吾道:“薛相,事情下官是知道一二,可里头的水太深,下官完全不敢插手……” 世家盘根错节,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流官能够办理的。 指不定他今日动了赵家小子,隔天便是他去牢狱里蹲着,更有可能,他这一条小命都要呜呼掉。 不是所有人都是薛岫,也不是所有世家人愿意朝世家下手,他们总要考虑何事会另他们获得最大的利益。 上一任的知县亦是出身世家,也有能力处理赵家那一事,可上一任知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由赵家作乱,全当自己从未听闻过…… 到让他在这个时候难做人啊。 薛岫没有问县官的罪,他淡然地走到衙门大堂,坐在最高的那把椅子上,头顶明镜高悬。 “带人。” 第278章 不多时,身穿囚服的赵家少爷就被衙役带了上来,跪服在地,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赵昭,期男霸女,抢占民田,科场舞弊……此上,数罪并罚,夷三族。” 赵昭面如死灰,嘴唇翕动两下,喉咙紧涩,当听到科场舞弊四字后,他便放弃了挣扎。 连这种事都能查清出,何况是他父亲身上的是,左不过都是夷三族的大罪。 更别说薛岫也未曾问他认不认罪,直接定下他的罪名,哪能容他巧辩。 若是惹薛岫生气,赐他个凌迟处死,那还不如砍头斩立决。 这桩案子,因是薛岫审判,连带着赵父都来不及找人把他的儿子救出来,连同他一起都被关进了牢里。 更被说薛岫当着他的面说出他所作的每一件事,更是吓得他胆颤心惊,也唯有磕头认罪,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这件事就这般迅速地尘埃落定,午时问斩,而薛岫在安怀继续待了十日后,在学堂内教导学子,解决他们修行上不懂的事后,再次启程。 这次同行的还有李昂,已经被收拾妥当的李昂虽然还有些疯癫,但已比相遇时好上许多。 薛岫祸祸完北方又继续南下,在路过荟阴的时候,恰好遇到修炼者欺负老百姓,对于修者,薛岫完全不客气。 直接一剑斩之,后来得知那人时王家的旁支后,薛岫想了想,还是同王玉泽说上一声。 “你斩了?”王玉泽惊讶,后又说道:“若是王家真有此等败类,你不必顾及我,斩了便是。” “嗯好,”薛岫又加了一句:“那人身怀资质。” 王玉泽脸色微变,带笑的面容僵硬两分,他打着哈哈道:“最近我要处理的公务甚多,没时间与你细聊了。” 说完后,王玉泽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薛岫淡定的收起通灵镜。 南下的途中,薛岫经过青阳的时候,在学堂内遇到了那位与他拉钩的小姑娘,见到那位女娃娃的时候,薛岫唇角略微勾起。 却也没有过去与那位女娃娃过多的交谈,不想打扰到她的生活。 到了他这步,一言一行皆能影响他人。 …… 两年后,薛岫正在南下的一间小院内,正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斑驳的阳光穿透头顶上的树叶洒在书页上,留下点点光斑。 不远处正是有些喧闹的学院,时不时有爆炸声传来,他们正在练武场互相比试。 此时,搭放在腿上的通灵镜闪烁两下,王玉泽的身影浮现,他手头上还拿着一支笔,狐狸似的眼眸微眯,不善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在巡视的途中……”薛岫淡然说着,完全不理会王玉泽隐藏在话里头的威胁。 王玉泽捏笔的手用了几分劲道,咔擦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 薛岫略微挑眉,岔开话道:“我听闻晋国已归降。” “你消息倒是灵通,”王玉泽讽刺道。 薛岫笑笑没有作答。 忽然,天色骤变,明亮的天乍然漆黑,没有丁点的光亮,又忽而光亮一点点的浮现,薛岫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专注地仰望着乍变的天色。 太阳一点点的露出,仍然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突然出现的黑暗使得人心惶惶,薛岫淡淡道:“终于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后面是和仙神之间的事了,不适合在这本继续写了_(:3」∠)_后面番外会写薛岫六元及第的事,太子的番外会单独开一个放进去。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哟~